翌日，皇上便下了旨，墨迹尘早早地就起来准备，陌宸亲自送他到城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有军队，还有送行的官员，有军人家属，有百姓。


    有些令人惊讶的是，皇甫亦爵居然亲自来送行了。


    天刚明，城门口便挤满了人，不知是何原因，今日的风有些大，也许是因为还早的原因，天空也有些阴沉，黑压压的乌云高高地悬在城头，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旌旗蔽空，将士们举着写着北秦的大旗，旗子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军人和自己的家人告别着，不时伴随着哭泣声，安慰声，还有，别离声。


    陌宸则一直未开口，任由墨迹尘牵着，一直走到城门口，才呢喃道，“答应陪你看桃花，可是，一直都没有去。”


    陌宸的声音很轻，轻得墨迹尘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看着陌宸有些淡漠渺远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柔和的笑，“会有机会的。”


    此时的墨迹尘一身战袍，雌雄莫辨的脸上依旧噙着一丝笑意，牵着陌宸的手，直到城门口，才停下来，转身用手抚着陌宸的脸，深深地看着陌宸。


    紫罗兰色的多情目里，映出陌宸的身影，再无它物。动了动唇，最后，化为四个字，“宸儿，等我。”


    陌宸点点头，动了动唇，最后，化为无声地叹息，轻轻点了点头，回望着墨迹尘。


    墨迹尘勾唇，弯腰在陌宸脸上印上浅浅一吻，然后翻身上马了，看着浩荡的军队，抚了抚眼角的泪痣，褪去柔和，眼里写满了妖异，压低声线，沉声道“出发。”


    扬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儿飞快的跑起来，接着大军就开始移动了，踏踏的马蹄声，瞬间响成一片，士兵们举着旗子，亦或拿着枪，迅速跟上队伍。


    陌宸看着坐在马上的墨迹尘，才发现，原来，他穿上战袍的样子也能很好看，战袍是白红相间的，配着金色的盔甲，袍子随着风飘摇着。


    若是他人或是是气宇轩昂，或是雄姿英发，或是英姿飒爽，而墨迹尘穿着战袍，就是神秘，魅惑，妖异，还有一丝桀骜，陌宸眸色幽深，目送着远去的军队，还有一袭战袍的人。


    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渐行渐远，听着风声，不知怎的，陌宸忽然想起荆轲刺秦一文中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诗。


    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庸人自扰，墨迹尘也不是那么弱的人，自己应该相信他不是么？现在又是何必，为这离别徒添悲凉呢。


    看着已经渐渐变小，最后到如豆般大小的队伍，陌宸神色莫名地看着，直至不见了，她还看着，只是神色没有焦距。


    “王妃，已经看不见王爷了，回去吧，城门口风大。”梦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王妃要化为一阵风，就随着这风飘走。


    陌宸闻言，回过神，只是，身上未免还是太过冷清淡漠，望着已经看不见任何身影的地平线，陌宸语气幽远，“走吧。”淡淡的声音随风而逝，梦儿仔细听着，确定自己是听到了。


    于是就看见陌宸回头，迈着步子离开了，只有在此时，梦儿发现，陌宸身上那种慵懒不见了，只有无边的冷清淡漠，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幽远，又幽深又渺远，不会让人仰望，却会让人觉得，你永远也捉不住她，再加上被风吹起的衣角，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真实。


    原来，王妃身上的气质已经变了这么多了么？梦儿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上陌宸。


    皇甫亦爵送完行就在阁楼上待着，他亲眼看见了她身上气质的变化，眼里闪过深色，紧盯着远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宿主……男主，他，好像，对你的注意太过，嗯，太过侵略了。”如果洛洛刚刚没有看错的话，男主对宿主是，满满的侵略性，还有，势在必得。


    陌宸神色淡淡，“嗯。”再无它言，于她而言，除了任务和他，其他的都和她没关系。


    洛洛也知道陌宸不在乎，但是，它总觉得男主怪怪的，真的，很怪，但是又说不出哪儿怪，莫非，真是它想得太多了么？


    陌宸不知道洛洛心里的纠结，迈着莲步走着，虽然走路时没有撞到人，但是，确实在出神，完全是用精神力避开了行人。


    梦儿跟在陌宸后面，眼里满是，神色不断变换着。


    墨迹尘这一出征，就半年未归，中间也没有来过信，倒是边关时而传来好消息。


    陌宸自他出征就没怎么出过府，也就两个月前去过一次丞相府，在那儿住了三日。实在习惯不了，没有他存在过痕迹的房间，于是也就回来了。


    陌宸一边掌控着边关战事，一边把在宅子里抚琴，品茗，时而看看书，喂喂鱼，倒也悠闲自在。


    眨眼间，就要入冬了，陌宸正在院子里看书，忽然，飘来一片叶子，枯黄的叶子如濒死的蝴蝶，没有一丝生机。


    陌宸伸出手指，把从书上它捡起来，凝视着，好久，才抬起头，看着院子里已经枯黄了叶子的树木，还有的直接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了，有些枝头光秃秃的，奇形怪状的枝头，在高处显得有点儿张牙舞爪。


    陌宸怔怔地看着那黄叶，随着风而舞，似要借着风完成最后一次完美演出，至此，叶落归根。


    想到叶落归根，陌宸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怅惘，叶落了尚可归根，人死也可轮回，可是……


    看了眼手中的叶子，轻轻打开手指，让叶子随风而去，最后，落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自嘲。


    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阴沉的天空，摇摇头，风吹起衣角，飒飒作响，风中已经带着一丝凛冽了，尽管，陌宸不怕冷，也知道，怕是，要愈加寒冷了。


    “小姐，你怎么又在外面了，快些进里屋，我为你烧些炭火，暖暖身子。”梦儿刚刚从外院进来，就看见自家王妃手里拿着书，站在院子里吹冷风，乱忙走过去，把她扶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