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生活作息规律且单调重复,再加上各种奇奇怪怪的治疗手段,长此以往就算进来的时候是正常人住上一段时间之后还能不能继续正常那可就不一定了。
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后大厅集合享受半小时悠扬的音乐放松心情
八点,餐厅取餐,固定菜式组合,各种蔬菜瓜果自由组合
九点,服药,再一次享受悠扬放松的音乐,不想听也必须听
十点,参与治疗互助小组,分享自己的病情和心路历程,胡说八道也必须说
十一点,花园自由活动时间,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十二点半,午餐时间,各种蔬菜瓜果自由组合,再加一碗米糊糊
下午一点半,午睡,你不想睡也得睡
两点到五点,治疗时间
六点,晚餐,各种蔬菜瓜果自由组合
七点,活动大厅自由活动时间
九点,回房睡觉,睡前吃药
看起来很常规的疗养安排,每日重复无一例外,木橦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反而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安定感。
有吃有喝有阳光雨水,虽然没有记忆可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每当心里生出如此想法时潜意识里便会因此冒出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不自觉的紧张,总觉得这一切安稳只是轻轻碰触就会碎裂的气泡。
木橦并不明白自己这些奇怪的心理反应由来,也许她本就是一个忧思甚多危机感过甚的年少贵族大小姐,谁知道呢。
假医生温和亲切的声音打断了木橦飞奔的思绪“嘿321,我要去查房你想和我一起吗?”
“查房?”
“对啊,了解病人的病情变化,随时做出治疗调整,分析病情发展,你想要看看吗?”假医生弯腰靠近木橦,温和轻快的语调带着明确的邀请意味。
木橦收回舒展的四肢,偏着头稍作思考,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放弃温暖的日光浴,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回道“好啊。”
“如果每个病人都像321你这样配合就好了,医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假医生一脸慈爱的看着木橦,想要伸手摸头但是被木橦轻巧的躲开了。
千真万确的,木橦一度觉得贾毅有一颗医者仁心,即使她一直认定贾医生是假医生。
木橦跟在假医生身后进入电梯。
跨进门的一瞬一个半透明的灰色拟态人像出现,微笑说道“科罗尔疗养院欢迎你,请出示身份证明。”
假医生抬手露出手臂皮肤的同时示意木橦把右手衣袖拉起来一些以便露出手腕。
木橦的视线落在贾毅手臂的纹章上,白色向阳花的花瓣边缘有一圈黑色的暗纹,与自己手腕上的向阳花图案有细微的不同。
“这是大楼内部系统引导员,不用害怕。”假医生兴许是觉得失忆的木橦会被忽然出现的拟态虚影吓到。
引导员的视线扫过两人的纹章,确定无误后准予放行。
“去活动大厅。”
假医生话音刚落,电梯已经启动。
木橦仰起头,问道“你真的是医生?”
贾毅肯定回应,“当然。”黑漆漆的瞳孔深不见底,嘴边的笑纹加深“难道我不像吗?”
木橦看了眼贾毅的病号服,笑着点点头肯定道“太像了。”
假医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引导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活动大厅到了。”
假医生所谓的查房就是带着木橦在三号楼的自由活动大厅里认识观察其他病人。
自由活动大厅位于整栋楼的中层,是一个非常开阔的椭圆形空间,横向最宽的位置长达一公里,在视觉上整栋大楼被这一层分割成了上下两个部分。
这是每个病人每天都会来的地方,在木橦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来,之前因为关禁闭的原因她被限制了活动范围,进出活动大厅的福利也被暂时取消了。
环形墙面全是落地窗,可以看见大半个疗养院的景色,向远处眺望能看见其他岛屿,绿色与白色交错,白天的时候总是一副鸟语花香碧海蓝天的美好景象。
平和,美丽,安定,持久不变。
假医生一边走一边给木橦做解说,“这是303,他患有精神分裂症,一开始只是有幻听症状,后期家庭变故发展出被迫害妄想,总是担心有人要加害与他,已经住院一年,现在情况稳定了许多。”
木橦的视线随着假医生手看过去,一个看上去非常瘦弱的男孩子弓着腰缩在角落里,手里握着笔在画板上涂涂抹抹。
木橦看了眼画板,画面色调非常阴暗,浓郁的黑色占据了画板大部分空间。
木橦注意到假医生的视线盯着画板看了好几秒。
303停下笔抬头的一瞬视线与木橦相触,忽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缩起来,将画板紧抱在胸前。
木橦移开自己流连的视线,问贾毅“他一直这么容易受惊吓吗?”
“是啊,303喜欢画画,作画可以使他平静下来,不过他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的作品,总是在画完之后全部擦掉”假医生的语气颇有些可惜,“如果能看见画作的内容便能可以更好的理解303的内心世界,也许对病情治疗有好处。”
这里的所有病人都不使用原名,一律使用病号编码,住久了很可能不记得自己真实名字叫什么了。
按照疗养院的官方宣传手册上所说,这是为了病人们能忘记外界生活中的苦痛,专注于治疗有助于病情的恢复,也方便医护工作者们照看管理,一视同仁。
听起来有些道理,可即使失忆,木橦依然觉得这规定实在诡异的很。
继续向前走,路过了好几个病人,假医生似乎对每一个病人的病情都了若指掌,张口便能说出个四五六。
木橦笑眯眯的听着,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怀疑,真的不是随口乱编的吗?
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对于穿着病号服却拿着小本本有模有样进行查房甚至询问病人病情状况的贾毅视而不见,没人上前阻止也没人关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