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不说话？”赵云宇正要转头，余乐用手把他头转过去。


    “开车不能随便望。”


    “好好好，不望。”赵云宇看着前方直行。


    “刚刚和沈默一起的女生你见过？”


    余乐点点头。


    “怎么不说话了？”


    “奥，见过。”余乐恍惚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坐在车后，赵云宇后脑勺又没有长眼睛，他可看不见自己点头的动作。


    “她是沈默女朋友吗？”


    “不是。”余乐斩钉截铁地回答。


    “哦，他跟你说的？”


    “没有，我们两个虽然加了微信后，但是线上线下都没有说过话。”


    赵云宇了然，这的确符合余乐的脾气。


    “那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感觉，虽然他们两个关系很好，虽然我也没见过沈默和哪个女孩子走的近，但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就不是一对恋人之间的感觉，我以前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说过要是他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会把她捧着手心，只要是有一只手闲着，他都要把她握在手心。”余乐在说的时候，眼角泛泪，不是难过，而是当时以为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自己，现在想想依旧很感动。


    这世界的生活节奏太快了，不知道现在像她这样年纪的人，还有没有能感受到平淡之的感动。


    或许有，只是自己遇不到，所以沈默对余乐来说，是知己，是精神食粮，是这快节奏恋爱中的一点纯粹。


    但是余乐也讨厌沈默，讨厌他和自己太像，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厌倦红尘，却离不开红尘，害怕与这世间隔离，却一心想离开这世间，寻找自己的世外桃源，却一直原地不动，没有勇气抛弃身边的一切。


    但她更讨厌的是沈默就像是一面镜子，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镜子里的自己是多么的平凡且平庸。


    “你说话的时候，我看那家伙的眼神一直放在你身上，那家伙也肯定对你有特殊的感觉，要么是愧疚，要么是喜欢，你要不要再表白一次？当然了，只是怕你以后想起来后悔。”赵云宇也怕自己错过某人。


    怎么说呢，在这个集体的，有爱的世界，不允许无病呻吟的存在的世界，包容不了个人偶然的失落情绪，像极了无病呻吟，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你不可以有病，只要你稍微说了那么一句，正义，阳光，美好，都会过来扼杀你，这些不正义的，不阳光的，不美好的内心的真实情感要么不提，要么进行包装之后再拿出来。


    没办法，为了融合只能迎合，所以就像是你曾经在自己日记本上写满了对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炽盛的不成熟的，不正义的，不阳光的，不美好的看法，甚至还有你的阴暗面，之后很幸运的忘记这一切，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写过什么，结果有一天有一个出场自带阳光的人突然拿出你的日记本，放在你面前晃悠，不停的提醒你。


    更可怕的是，你看了一眼，那种身临其镜，再来一次的感觉瞬间包裹而来，而这把你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公开处刑的人便是沈默，太羞耻，这让余乐自己怎么面对？她总不能不认吧。


    “那就忘记好了，反正我记性不好。”


    “记性不好，把人家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哎呦，只是说的让我很有感触，所以脑子就不听话地自作主张。”余乐跩着赵云宇的衣服抖了抖，“你呢？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每走一步但是在按照我的想法在走。”


    “如果走岔了呢？”


    “走岔了。”赵云宇想了想，“那就一条道走到黑，绝不回头。”


    “这样的吗？”


    “嗯，我是这样想的，人生不过几十余载。有时候在自己还天真的以为人生还很长的时候，就把自己交代在这儿了，生命为什么可贵，就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打个比方，明明给的是80年的期限，在死亡的那一刻，才知道那是上限，不是下限。”


    “人生下来就是赴死，那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存在价值这一说法。”


    “那什么样的人生才有价值？”余乐想想自己的20年，好像从未对社会做过什么贡献。


    “这就上升哲学了，我也不清楚啊。”


    “你觉得你人生有价值吗？”余乐好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的人生？嗯……当我直面自己的性向之后，感觉自己人生一下子豁达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好做自己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有价值的。如果你问我对社会有什么价值，我还真没想过，我只能说做一个不给社会添麻烦就已经算是有价值的了。”


    “这样啊……”


    “你呢，我的好妹妹，你想过吗？”


    “想过，但是我找不到人生的价值。”余乐想了想自己，从记事以来就是学习，考试，学习，考试，学习，考试……她现在甚至连基本的社交都没有，除了在寝室和自己走的近的小伙伴说说笑笑，后来，连和她们聊些有的没的都没有了兴趣，渐渐地又开始远离她们，完了，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一句我只是不想社交，要是社交的话我朋友也会很多，其实她清楚自己最后只剩下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但是很奇怪，对此她从不感到悲伤，甚至在寝室她们扎堆聊天，自己一个人在床帘里看剧，一个人夜晚在图书馆背书的大厅里花上4个多小时背书，即使效果还不如以前的一个小时的效率，她也从来不觉得孤独，反而在和她们聊完天之后，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知道自己好像与社会脱节了，却也像个阿q一样，安慰自己，其实人，还真挺奇怪的。


    “找不到人生的价值……”赵云宇仔细地想了想，问了余乐一个问题，“需要和被需要，哪个对你来说很重要。”


    “被需要。”余乐脱口而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赵云宇甚是感叹。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需要你，妈妈需要你，爸……叔叔需要你，奶奶也需要你。”


    “你们需要我吗？可我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吗？”


    “嗯。”


    其实每个曾经的，现在的都在渴望成功啊，只是有人从来意识不到，也有人意识到了，却不知道该如何付诸行动。


    “我们当然需要你啊，你可是我们一家的福星，看似一事无成，那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会给别人，给自己带来的价值，所以我们就顺应内心而活，总有一天，会有除家人以外的人对你说，你的存在，是多么的有价值，还有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当然，违法犯记的事咱不干啊，不能给家族蒙羞。”


    还家族！余乐好像吐槽面前这个仿佛打开了自己中二的任通二脉。


    “真好。”


    还好，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