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赋歌捂着脑袋，身体半挂在车后座上，全身疼的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到底到底怎么回事，耳边嗡嗡直响，眼前看东西都带重影的。


    作为一个男人，他强迫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双手从玻璃残渣上挪开，不小心划破了几道口子，他看到前座的李晨霞趴在方向盘上不省人事，而车外，陷入了一片混乱，相当一部分人扭打在一起，更多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隐约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的想要拉开车门冲出去，他记得最近的入口在哪里，也许借着混乱，他有机会能直接进入到隔离带里面，这样一来也会安全许多。


    手掌按在车门上，被嵌进伤口里的玻璃渣刺痛了一下，他飞快的缩回手，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用卫生纸将手掌包好，内心怦怦直跳，他想，如果站在李警官的立场，大概也会这么做吧。


    罗赋歌内心中挣扎着，他心里一横，又不是将她丢在这里不闻不顾，等他找到能帮忙的人后再回来也不迟，他仿佛说服了自己，飞快的推开车门站了出去，刚跑出去两步，由于头晕目眩加上脚步轻浮，根本没走出去几米，直接倒在了地上，他大口的喘息着，腰椎盘突出的疼痛简直要了他的命，感觉下半身被人砍了一刀一样，一时间也爬不起来。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红着眼睛的男人无视了趴在地上的罗赋歌，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车门前，手里还拎着半根自来水管，然后猛地抽在了车门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也正是这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惊醒了半昏迷状态的李晨霞，她的状态比罗赋歌还要糟糕，危险已经到了眼前，还没有分清楚状况，竟然直接倒在了驾驶座上，一只手按在喇叭上，连续按动了几下。


    罗赋歌不知道车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攻击车门的男人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原本等待安检的难民们突然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没有逻辑的攻击性！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感觉下半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还是拼尽全力抓住了男人的衣领猛地一推，只见对方向旁边冲撞了几步，然后扑到在地上，嘴里还不自觉的发出一些晦涩难懂般的喊声。


    罗赋歌背靠在车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不断的流淌下来，腰部的疼痛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但是此刻他无法让自己放松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他上半身探进车窗里，检查了一下李晨霞的状况，所幸她没有受伤，至少他看不出有没有受伤，他顾不上许多，一只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将李晨霞从车里面拖了出来。


    还好场面极为混乱，并没有人注意注意到他们。


    李晨霞的意识还不清醒，就像落水者般紧紧抓住罗赋歌的胳膊，几乎全部体重都压在他的身上，给他原本就不堪重负的腰部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李警官，你真的要减肥了！”


    罗赋歌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逃命去，反正他已经救了她一次了，算是还了一条命，不再亏欠了！


    李晨曦似乎听明白了罗赋歌的抱怨，挥舞着双臂，口齿不清的喊道：“你、你胡说，我才不胖！”


    “还没醒？”


    罗赋歌已经撑不住了，他直接将李晨霞扔在地上，任由她像个醉鬼一样扭动着身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将剩下的全部倒在李晨霞的脸上，冰凉的液体刺激的她的面部神经，也冲走了梦游般的迷糊，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


    李晨霞仰起脸，看着那个不停喘气的男人，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场景仿佛是精神病人的涂鸦跑进现实世界了，她的双臂撑在水泥地上，水滴不断从发丝落下，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原本是在车里吃东西的，后来感觉脑袋被人砸了一下，接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先生！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罗赋歌此刻哪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心底正懊恼着呢，若不是为了救她，自己早就跑了，现在倒好，腰疼的几乎动不了，呵呵，他真的不配当一个好人！


    从他记事起，自己就不应该扮演好人这个角色。


    一个大院里玩耍的小伙伴将皮球踢到了别人家里，让他去找回来，顺便将踢碎玻璃的黑锅栽赃给他；


    小学的同学丢了铅笔，说是他偷的，最后在自己书包夹层里找到了，最后也没跟他道歉，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帮忙找，谁让他是个好人呢。


    初中的他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可校园欺凌还是追上了他，他被迫承包了一个学年的垃圾堆清扫工作，他是个好人嘛，为同学们分担一下压力。


    因为目睹了高中的两名同学在楼道里接吻，因而被要求加入一个校园帮派，尽管后来被还了清白，可在同学们的眼中，这是一个老实人，一个可以随意欺负的老实人，不过也因为校园帮派这层皮的保护下，因祸得福，一直处在被边缘化的地位。


    上了大学，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性格已经深入骨髓，平淡无奇的度过了最后四年学生生涯，看着室友们玩航模，参加各种竞赛，或者与科技园的某些公司合作获取金钱与同学们羡慕的眼光，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个世界的繁华与他无关。


    他是一个好人，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好人就该平平凡凡，过完自己的一生。


    罗赋歌简直恨透了好人这个标签，他又觉得自己无力反抗，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当一个好人，总比当以个坏人强，他总是这样劝解自己，简直就像那个忘了唱一嗓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阿q。


    李晨霞没有得到回答，她一只手抓着车门的把手，强撑着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几乎动弹不得的罗赋歌，问道：“你还能动吗？”


    罗赋歌苦笑着，他在想自己该不该点头，又怕李晨霞直接丢下他走人。


    李晨霞哪有功夫让他磨磨蹭蹭，凭着警校毕业的体魄，此刻清醒过来后要比罗赋歌强太多了，她看着地上的半截自来水管，直接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抱住罗赋歌的腰，喊道：“大男人别婆婆妈妈了，一起走，你以为我会把你丢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