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孩子早就被你儿子杀死了！阿姨你是来搞笑的吗？”


    王招娣原本和赵武的妈妈打电话都还算客气，但是昨天赵武妈妈这样说彻底摧毁了王招娣的耐心。


    赵武妈妈佝偻的身体站了起来，她努力的想把身体站直，但是越发的显得佝偻。


    她抽动着嘴角，指着王招娣，唾沫星子横飞的指责道：“你爸爸、妈妈是怎么教你的，这样跟老人说话吗？我好歹快成你婆婆了吧。我大老远的从韶关过来，为了谁？”


    王招娣极其激动的说：“你为了谁？你为了自己的儿子，还说是我妈？你养过我吗？你也好意思！你说你给我吃了？还是给我穿了？你们赵家除了给我伤害还给了我什么？这还没过门呢！就这样对我！我做手术的时候，你儿子在哪？冰凉的器械进入我身体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儿子没钱没势，就在一个塑胶厂上班，我图他什么？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多月了，你儿子逼我药流！如果不是我姐妹儿和叶老师，我就死在你们手里了！还忍心打我！你不懂药流我会死，你儿子不知道吗？你问问他是怎么逼我的！别把自己说得像个人一样！”


    王招娣实在是太悲愤了，身体又不支，猛烈的咳嗽一声。


    苏迪雅心疼的抚了抚王招娣的后背，又给我使了眼神，我会意的倒了杯温水，递给王招娣。


    苏迪雅安慰道:“你也是，犯不着跟他们生气，这样的妈养出这样的儿子很正常！昨天你才做完手术，他还打你，舍得对一个为他打胎的女人下手，简直就是畜生！他妈能好到哪里去？”


    那个佝偻的老太太紧紧的握着拳头，怒不可遏的瞪着苏迪雅，正在我以为又要起一场唇枪舌战的时候，那佝偻的老太太反手就对着她儿子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屋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一巴掌对我们三个人来说太突然了，发生得太意料之外。


    赵武手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他妈妈。


    我瞠目结舌的说：“这，这，呃.....阿姨，有话好好说。”


    苏迪雅忽然冷笑一声：“呵！你现在打你儿子有什么用？好好的一个女孩差点毁在你儿子手里！你生的儿子！你不用打他，既然你这么想教你儿子，你就拿出点诚意。我倒要看看，你是多明白一个人？比你儿子能强多少？”


    赵武妈妈佝偻的身体突然摇摇晃晃的瘫了下来，她瘫坐在沙发上，像一个没有骨头的木偶。


    赵武妈妈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愁容，她原本精亮的眼睛也失了神色并且变得红红的。她从沙发上抱起她的包，用她皲裂的手颤抖的拉开那灰突突的包裹拉链，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沓钱。


    赵武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妈妈。


    我、王招娣和苏迪雅都不清楚这个佝偻的老太太到底要做什么。


    老太婆手里拿着钱，她的指节由于用力显得特别白。突然一滴泪在那沓钱上晕染开来，分外的醒目。


    其实从这老太太和我讲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刚强的母亲。蛮横，倔强，强势！所以这一滴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她居然哭了？


    与此同时，我竟然想到了一个美好的话语，用在这个看似丑陋的老太婆身上----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又想到红楼梦里贾宝玉的混账话——


    “女人没结婚的时候都是晶亮的珍珠。结婚后就成了老婆子，偏偏就成了鱼眼珠子。”


    哪个丑陋的老婆子不是从二八芳华走过来的？被岁月摧残，为生计谋划，为子女操心，才成了今天的样子。或许无论是美丽还是丑陋，都是一个可怜的母亲罢了，仅此而已。


    赵武妈妈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她说：“招娣，我也不知道和你说啥，但是你们干出这事？本来就不是啥光彩的事。我们也是清白人家，也很讲道理。不管这孩子打没打掉，你都为我们赵家怀上了孩子。我带了五万块钱，这是我这些年攒的所有的钱。你要是还愿意和我们家赵武好？咱们就去趟你们家里，把事办了。”


    赵武眼圈有些红了，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妈......”


    赵武妈妈把儿子扯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归根结底还是你对不起人家，有了小家伙就该生下来，这是造孽啊！你不懂事，妈给你擦屁股。你俩以后好好过，好好对人家招娣，就不算丢人。“


    看得出王招娣也为之动容，王招娣缓缓的走过去，又缓缓的蹲下，将手搭在赵武妈妈拿着钱的手上。


    王招娣刚要说话，却被赵武妈妈打断了，赵武妈妈立刻把王招娣扶起来坐在沙发上，说：“你这孩子，快坐！快坐！这女人刚做完手术，小产也要当小月子坐！要不以后怎么给我生孙子？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王招娣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落在了赵武妈妈皲裂苍老的手上。


    赵武妈妈颤声说：“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以后往好了过！男的有男的样，女的有女的样，日子才能过得旺旺香香的，有我在一天，这种混账事再也不会有了！”


    赵武妈妈说完，又牵过儿子的手，放在王招娣的手上，嘱咐道：“事该办还得办，你俩好好在外面打工，好好攒钱，咱回家建个房子！咱今天就买票，去招娣家提亲。”


    赵武和王招娣同时点点头，我和苏迪雅看着这个场面，感觉或许是不同的。


    我倒觉得温馨异常，好事多磨、浪子回头、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但是我见苏迪雅，她轻蹙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沙发上的三个人。


    我轻轻的牵住苏迪雅的手，苏迪雅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摇摇头。


    很快，他们收拾完王招娣的东西，三个人就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苏迪雅两个人。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递给苏迪雅，自己也喝了一大杯凉白开。我牵着苏迪雅的手，说：“你是不太赞同王招娣和赵武和好吗？”


    苏迪雅看着窗外，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能打女人的男人靠不住。再说，你看他那个妈，可不像个好相处的主儿，招娣的脾气我知道，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她要是嫁过去？恐怕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