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傻孩子，做他的左膀右臂，又有什么用呢？别人依然记不住你的恩情，不，这也不是恩情，这是我们的本分。如果你现在就决定要做他的左榜右臂了，那么你这一辈子也逃不脱这个身份。你愿意这样吗？”谷主摸了摸沐清水的头，这个孩子有时候看起来挺精明的，今天下午在讨论上面说的那番话，竟然连谷内那么多年的老人都没有说过她，怎么在这些事情上那么傻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娘。”沐清水一说起这个眼睛又红彤彤的了。


    “我记得我们都没有见到过少主吧，你又是从哪里见到过他？我看你对他不像是今天才认识的样子。”谷主很疑惑。


    “娘，你还记得很早以前我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吗？”沐清水说道。


    “我当然记得，就是你爹死后的第三天，你也不在了，到处都找不到，可把我着急坏了，后来没过两天你又自己回来啦，我问你怎么都不说，难不成和那次有关系？”谷主皱起眉头，那会儿沐清水还多小呀，难道就发生了那些事儿？


    “你想到哪里去了呀？娘！”沐清水一看她娘的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


    那么小一个小孩子她也能够想歪，真不知道她娘这个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那你是去干嘛去了？”谷主不乐意，小小年纪就知道保密，无论她怎么问都不说，还让她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其实我是去给我爹报仇了。”沐清水说道。


    “你疯了吧？你去报什么仇？”谷主大惊失色，差点把桌子上的茶杯都打翻。


    “你是不是闯进毒蛛宗了？”谷主脸色异常难看，难怪她无论怎么问，沐清水都从来不肯告诉她，这简直是要人命的事儿。


    “是，我是进去了，但是我并不是闯进去的，我是跟在付护法身后进去的。”沐清水语出惊人。


    当年她还小，只有七八岁，她一个人怎么可能闯得进毒蛛宗，只怕还没有进去就已经被人给抓起来威胁她娘了。


    “也是我运气好，那一次。正好碰到地煞门的人去剿灭毒蛛宗的时候，我远远的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是我一生的恩人，替我报了杀父之仇的人。”沐清水眼睛通红。


    “那你是怎么跟在付护法身后的？他们发现你了吗？”


    “不，是我自己过去的，我想要亲眼看到仇人死在我面前，我要让他们知道杀了我的事，他们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沐清水现在还想起当时的时刻，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就有勇气走上去面对那群无论是在正修还是在邪修中，都是最大的一个噩梦的地煞门的人呢？


    更何况他们现在做的正是杀戮的事情。


    可她当时就是走上去了，差点被地煞门的人一把扭住脖子掐死。


    但是地煞门有一个规矩，绝对不能杀凡间的小孩。


    她虽然不是凡间的小孩，但她当时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所以压根也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只是把她抓到了付久满面前。


    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付护法低下身子：“小姑娘，这是你的宗门吗？”


    沐清水听到他的话，突然害怕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付久满就以为毒蛛宗真的是她的宗门。


    但他却没有杀她，他轻轻的蒙住了她的眼睛，对她说道：“我叫付久满。要记住了，我就是你的仇人，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将来找我报仇。”


    他只是想让这个小女孩活下去罢了，哪怕充满仇恨，哪怕浑身是鲜血，可是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活下去，更重要的呢？


    沐清水从那一天起，突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没有告诉付久满真相，她把自己真正的当成的那个失去了宗门的小女孩。


    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一双眼睛大大的看着毒蛛宗毁灭的场景：爹，我不能帮你报仇了，但是别人给你报仇了，女儿替你亲眼看着。


    原本她以为地煞门的人走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在临走之前有一个粉雕玉琢般好看的男孩子忽然用一种很深沉的眼光看着她。


    他走过来问了她一句：“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莫名其妙。


    沐清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是想问那个被他灭了宗门的女孩，亲眼看到宗门的惨案的感受吗？还是已经看破了她的伪装。


    沐清水愣着没有说话。


    男孩看了半天，忽然说到：“肯定很难过吧，一定很难过的。”


    他转过身看向那片废墟，用一种不属于小孩子的眼神怔了半天才说道：“其实我也很难过的。”


    “我不想这样子的，我想你好好的，如果必须要死一些人的话，我希望是你活下来。”


    沐清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番话，但是从那一刻起，他就记住了那个男孩子受伤的眼神和他不属于小孩的沉重。


    一个人要经过怎样的悲伤，又要经历多长时间的沉淀，才会拥有现在的沉静。


    别人看到覃清彬，只会看到他是地煞门的少主，看到他不善言辞的外表，看到他冷漠英俊的容颜，看到他身后的荣耀。


    而在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沉重的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好看的小男孩。


    他说：其实我也很难过的。


    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希望你活下来。


    于是沐清水从那一天开始，不会的别的，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好好地努力着。


    她从那一天起不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别人手上，她只仅仅的抓在自己手里。


    但是这些话她不会全部告诉别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沐清水挑了一些能说的告诉她娘。


    惹得她难过不已：“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些年从来都不告诉我，要是你那时候真的出了事情怎么办？你要我怎样去面对你爹爹，将来你要我怎么向他交代。”


    谷主的眼睛忽然变得晶莹起来，这些年她一直是一个独挑大梁的女人，她从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她爹掌心里的宝贝，她丈夫心心念念护着的妻子，最终变成一个宗门的掌门人。


    虽说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可是谁又知道她为了这个宗门，改变了一些什么。


    她为了女儿，变成了一个怎样坚强的母亲。


    就是为了有一天，见到她父亲的时候骄傲的告诉他，你看，没有你，一个人也可以把女儿照顾的很好。


    结果差一点，她这一个小小的目标都不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