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蕊自通天井中飞出，悦然坐在墨白的肩上，看着树下的不空，目露好奇之色。


    “墨白，这大和尚是谁啊？看起来好奇怪，身上黑白两种颜色呢！”


    韦一剑闻言，忍不住捂上了嘴巴，偷偷窃笑。


    他已经见怪不怪，墨白这蜃楼中，可远不止一阵风一个妖。


    不空却是不禁苦笑，他抬头看向紫蕊，见到她是一个国色天香的花妖，便忍不住口宣佛号，低头不再反驳。


    “他是我一个朋友，今后一段日子里，他都会在这里疗伤，不用管他。”


    墨白淡然道。


    天功城，福庆酒楼上，黑发墨白与暗十三坐于围栏内的一张酒桌旁，两人身前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和一壶老酒。


    在福庆酒楼对面，是城西最大的赌坊。


    开源斋，这个听起来颇有几分诗意的名字，内里却是乌烟瘴气，喧嚣吵闹。常有输红了眼的赌徒不甘生事，只是很快便会被赌坊的打手痛揍一顿，再丢到门外的大街上。


    苏小二身后跟着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半大孤儿，来到了开源斋的门外。在开源斋的后院外，苏小六同样带着一批孤儿，悄悄的翻墙而入。


    “令主，为何不让我直接出手，反而是让他们去夺下这赌坊。”


    暗十三疑惑不解，在她看来，此事明明是举手之劳，却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这些孤儿们自幼受尽欺辱，性子怯懦不堪，缺少了悍勇的血性，修炼起《血煞气》来事倍功半，借着这次的机会，让他们历练一番吧。”


    墨白端起酒盏，细细的品了一口。酒水很普通，入口辛辣似火，正如这北地民风一般。


    “胆大包天的狗崽子，竟敢到开源斋生事，来人，给我打断他们的狗腿丢出去！”


    苏小二带人冲进了开源斋，顿时响起了一阵叫骂打斗声。


    替开源斋看家护院的，是城西有名的飞龙帮，也是天功城中排名前三甲的帮派之一。


    苏小二几人修炼了《血煞气》后，已经进入炼气之境，论起拳脚功夫，寻常几个大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这飞龙帮的人手，委实是太多了些。


    作为盘踞西城多年的帮派，开源斋发生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飞龙帮。


    起初，并没有人将这帮半大的小子当回事。然而，不断传来的消息，却让飞龙帮的帮主郑飞龙大吃一惊。


    “帮主，不好了，开源斋的那几个弟兄，被那帮半大的野崽子放倒了！”


    “无妨，让白虎堂的堂主带上几十个弟兄，去把那几个野崽子的腿打折！”


    “帮主，不好了，白虎堂堂主和那几十个弟兄也都倒下了！”


    “什么？让朱雀和玄武堂的堂主，多带些弟兄过去！”


    “帮主，不好了，朱雀堂和玄武堂的弟兄也都被放倒了。”


    “该死，叫上青龙堂的堂主，随我一道前去！”


    此刻，郑飞龙正一脸阴沉的站在开源斋外，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不动声色的挥挥手，青龙堂主顿时心领神会，带着属下帮众，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开。


    在开源斋内，桌椅板凳扔的到处都是，地上躺满了呻吟不止的伤者。有飞龙帮的，也有孤子盟的。


    苏小二屹立不倒，他抹去脸上的血渍，手中提着一截断了的凳子腿，目光炯炯的望向门外。


    在他身后，苏小六与他背靠着背，手里拿着一截滚圆的粗木，仔细看去，竟是从那楼梯的栏杆上拆下。


    “二哥，打的真过瘾，咱们打趴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苏小六气喘吁吁，面上满是兴奋之色。


    “差不多，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


    苏小二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臂，抬头望向对面楼上的师尊二人。直至今日，苏小二仍旧觉得犹如在梦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不对，一定不是做梦，就算是在梦里，他苏小二何时敢想过这种事情。


    “小鬼，你们想要干什么！”


    郑飞龙见人群被驱散，冷哼一声，带人大步走进开源斋。


    数十个壮硕的精壮汉子，将苏小二和苏小六团团围住，皆是手持凶器，面色不善。他们只等郑飞龙一声令下，便会一拥而上，将那两个小鬼揍成肉饼。


    “飞龙帮的地盘，我孤子盟要了！”


    苏小二冷喝一声，挥起手中的凳子腿，竟然向着郑飞龙冲了上去。


    郑飞龙一愣，这小子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人要打几十个精壮的汉子？


    “给我上，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郑飞龙很快回过神来，抬手一声令下，数十个打手蜂拥围上。


    苏小二和苏小六瞬间被人群冲散，两人各自为战，奋勇而斗。


    再次挥起手中的凳子腿，苏小二已经记不得自己挥了多少下，也记不得自己挨了多少记。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疼，体内原本便稀薄的真气，早已贼去楼空，丁点不剩。


    此刻，苏小二仅凭着一股毅力，在继续战斗，他不能输，也不想输，他知道师尊就在对面的二楼看着自己，自己决不能让师尊失望。


    苏小二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双手双脚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此时，他脑中仅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继续将手中的凳子腿，挥打下去。


    “小二，他……很拼！”


    暗十三目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柔色，她停顿一下，斟酌许久才开口说出。


    “走吧，还有其他事等着我们去做。”


    墨白起身离去，暗十三又望了眼开源斋内的那个少年，心中却是泛起一丝波澜。


    压垮郑飞龙的，不是眼前那个怎么都打不倒的少年，而是手下传来的一则消息。


    “帮主，我们城西的地盘都让孤子盟扫了，就连总堂也被孤子盟攻陷！”


    闻言，郑飞龙仰天长叹，几十年间打下的基业，一息间灰飞烟灭。


    天井中，雨水滴落脸颊，他分不清那究竟是雨还是泪，但他清楚的知道，飞龙帮完了。


    “拿我的刀来！”


    郑飞龙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刀，这相伴数十年的老伙计，终于在尘封了许久之后，再次与他并肩作战。


    翌日，一则惊天消息传遍全城。


    飞龙帮一日间烟消云散，而帮主飞龙和一众骨干，则被人发现躺在城西的阴沟里，皆是被打断了几根肋骨，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