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是无尽的漆黑，身体是宛若羽毛般的轻盈。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


    周清风的意识好像是清醒了，又好似没醒。


    我这是…..炼化庚金之气时，筋脉寸断而亡？


    我死了？


    这里是幽冥地府？


    不，不对，我还没死….


    他什么也不知道，不能动，不能看，不能感知，除了依然还活跃的思维以外，似乎便再无他物。


    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在度过了不知多久的漫长等待后，漫无尽头的黑暗之中突然浮现了一抹金光。


    金色….


    隐隐之间有一道悠长的叹息声自黑暗深处传来：


    “无敌之路你已走过一次，这一次换我走如何…..”


    什么？


    周清风听不清楚，他只是感觉随着那抹金光的出现，他的身体好像能动了。


    或者说，他好像有了双手，从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虚无长出了双手！


    又是嘲讽之声传来，不过这抹声音要尖锐很多：


    “什么无敌之路，你输了，周清风，你输了！”


    “你不该输的！”


    什么？


    到底在说什么？


    周清风依然听不见，但这一次他的双脚能动了，而那抹细小的金光又亮了一些。


    “其实也不怪他，那种情况没人能赢的….”


    这次传来的是一道女声，声音婉转，却又饱含无尽的幽怨。


    身体渐渐有了知觉，这一次他能明确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好像已经成了一个健全的人了。


    “不是他输了，是我们输了。”


    这次是一道温厚的中年男子声音，似乎是赞同之前的那道女声。


    “哈哈哈哈哈，谁也不行，谁也不行！”


    “我们赢不了的，再来几次都赢不了的！”


    最后一道声音充满绝望，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这一次，周清风听到了。


    赢不了…..


    不对，我没输过的…


    咦，我真的没输过吗…..


    好像输了…….


    我是谁来着？


    金光越来越大，当那无尽的黑暗全部遁去，周清风终于能看见了。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天际隐没，光影交织成血色的河流，纵贯于于天地，将万物染成了暗红的色彩。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光与影的拉锯战中纷纷倒下，宛如狂风中的稻草，脆弱而短暂。每一次冲击，都是头颅的飞散和血泉的喷涌。


    有气血冲天而起，有劲气凌霄破晓，有刀光剑影纵横，有长光万法如虹。


    有身影如般屹立，浑身血染，被割去双腿依然高昂着头颅。


    有人全身佛光万丈，身后十二朵金莲绽开，所过之地梵音灌耳，却被黑暗吞噬。


    有人三头六臂，神通天眼，万法汇聚，却被钉死长墙。


    贯穿耳膜的轰鸣声，绝望的怒吼声，惨痛的哀嚎声，诡异的嗤笑声，如魔的梵音…..


    “噌！”


    暗紫色花纹镌刻的长枪贯穿了周清风的头颅，却是未伤害到他分毫，径直透过它向后飞去。


    周清风…..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里是哪里啊……


    如坟场般惨烈的战场之上，少年茫然的伫立在血河染红的大地，但是一股异样感却浮上他的心头。


    他好像记得这里…..


    “叮……”


    天空开裂，山河破碎，有一双闪着耀眼金光的重瞳自裂缝中显现，那双眸子似是蕴含神光无限，整个战场均是敛于双瞳之下，目光所过之处，均是有惨叫声响起，血雾乍现。


    眸子扫到周清风身上，原本暗涌的金光停息，似是有迷惘浮现于瞳底，但很快又重新涌动，神光扫射。


    模糊的声音传来：


    “往前走…..”


    往前走？


    周清风木讷的响应着，就像是幽灵一般，一个人飘忽不定的游离于战场之上，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身躯，任由那万般的术法落于他身上。


    如此惨烈的战场，他们到底在和什么对战？


    周清风看不清楚，他只能看见一个个看似强大的人类倒下，却丝毫不知道他们对面的敌人到底是什么。


    “嘭！”


    又是穿过一道身躯，周清风还来不及看那道身躯是如何惨死，就感觉撞到了一道无形壁障，将他前行的身影挡下。


    挡下他的是一个独臂独目的女人，她的脸如同罗刹在世，狰狞的疤痕遍布，皮肤更是如炭火烘烤般漆黑。


    “嗯？”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异物，女人一掌将眼前的对手拍飞，转过身去。


    在看到那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少年后，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错愕之色，随后又是陷入了迷茫，整个人都停了下来，呆滞的站在那里。


    天地开始晃动，无数的光影开始变得模糊，战场开始崩塌，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似乎要将周清风抓去。


    而就在此刻，那独臂女人似乎是挣脱了某种枷锁一般，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清明之色：


    “原来如此，是你！”


    “你输了，但是你也赢了。”


    “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尚存….”


    她脸上的疤痕随着她的言语而一顿扭动，虽然面若恶鬼，但不知为何，周清风却感受到了一丝柔和。


    她独目望向崩塌的血色长河，似乎在寻找那之中隐藏的数道身影，他们目光交织，无声的交流着。


    “你们不该干预他的。”


    “他是我们中最优秀的，我们都输给了他，他选择重来一次，必然有他的理由。”


    那道尖锐的男声再度传来：


    “可是他输了，他输了，赢了我们有什么用，他输了！”


    “不，他没输！”


    独目女子摇摇头，她伸出独臂抓向天空中被血色染红的大日，那大日竟是被她似玩具一般抓在手里。


    在大日被她抓住后，红月升空，她皱了皱眉头，再次一抓。


    于是刚刚升起的红月也是被她握在手心。


    随后她屈指一弹，长叹一声：


    “他曾经能从永夜中走出一次，自然便能走出第二次。”


    “而我们…..不行！”


    永夜….


    这一刻，周清风那呆滞的目光中才浮现出一抹灵光。


    这是哪里？


    我不是在炼化庚金之气？


    等等，这是什么？


    只见一道赤红的火球般圆团正朝着他飞来，一头撞到了他的眉间。


    刚刚苏醒过来的他又昏迷了过去，只是这一次，那句回响在他耳边的话被他完整的记下：


    “当世人皆呼汝名，你自知你之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