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索佩亚便知道,凯特是来者不善。
他不会去问“谁是你兄弟”这种傻问题。
凯特等人既然知道他今天会来,那就肯定知道他为什么来,“兄弟”指的只能是肖恩。
索佩亚打量着眼前没大没小的男人。
侍光者嘛,他听过。
据说是一位霸道总裁,说话很冲,常人难以交流。
但很不巧,他也是。
虽然是“客场作战”,索佩亚却没带怕的。
面对凯特挑衅地质问,他也毫不客气地回击。
“找你兄弟麻烦又如何?”
两个老男人直视着彼此,锐利的眼神仿若实质,于空气中摩擦出浓浓的火药味。
凯特没想到索佩亚如此硬气,被围了都还这么勇,敢直接承认自己的意图,不由意味深长地道:“胆子挺大,很好。”
“老东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吗?”索佩亚皮笑肉不笑,“呵呵,那还是真是荣幸之至呢。”
“你是该荣幸。”凯特威胁道,“为了你,我推掉了两个大单子,损失数十万,现在心情很差,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索佩亚:“哦,你是做生意的啊。”
“难怪上不了圣殿三层,也还没阶位六,情有可原。”
凯特:“?”
怎么,一把年纪了上三层、突破阶位六很了不起吗?
“没关系,我日子还长。”
“不像有些人,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当然着急……对了,你墓志铭想好了吗?”凯特问。
索佩亚:“?”
伊莉丝在一旁听得偷偷笑个不停。
她发现一件事,男人阴阳怪气起来,一点都不比女人差。
主要还是大家都有恃无恐。
阿罗拉小镇是黎明议会的主场,他们自然不会怕。
而索佩亚已经阶位六,更不会怂。
正好他刚刚突破,还没来得及适应体内更多的魔力,他不介意拿凯特试试手。
一直没出声的撞钟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声音低沉地开口道:“索佩亚先生最好想清楚。”
索佩亚冷笑:“怎么,想以多欺少?”
凯特也冷笑:“怎么,你不服?”
“行。”索佩亚索性道,“你们一起上吧。”
不过几个阶位四和阶位五而已,真以为他会怕?
此刻的索佩亚仿佛一名高傲的战神,整个人充斥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谁也无法阻挡他为徒弟出气的步伐和决心。
“狂妄!”凯特最受不了这种人。
什么档次,居然比他还拽!
“别别别!”
“各位大佬,你们不要再吵啦。”
眼看两人大有要干起来的趋势,可妮可算及时赶到。
她就出门前化了个妆,保持会面礼仪,为此耽搁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老师居然和侍光者先生他们吵起来了……
尽管可妮很感动,老师待她一直像待女儿一样,她也一直将索佩亚当做父亲,但她还是要解释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索佩亚或许存有一点替她“找场子”的想法,但更多还是为了帮肖恩筑梦,她老师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是人比较冷酷,不愿向别人解释而已,再说了,她到时会跟着老师入梦学习,作为当事人,可妮比别人谁都清楚肖恩并没有欺负她,都是她“自找”的,即使老师真想在梦里对肖恩做什么,她也会拦着的。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伊莉丝趁机打起圆场,笑吟吟地说道:“索佩亚先生德高望重是众所周知的事,远在西拉克尔州的我都有所耳闻,怎么会欺负一个晚辈呢?”
索佩亚年龄五十好几了,肖恩看上去才二十多,说是晚辈没什么问题。
“不过索佩亚先生可能要等等。”
伊莉丝笑着道:“肖恩现在正在教堂兼职神父,大概七点下班,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吃个下午茶,就当我们为索佩亚先生接风洗尘了,如何?”
“等肖恩忙完,我们再去教堂,场地已经准备好了。”
伊莉丝态度非常友善,可索佩亚也是老江湖了,深知这些漂亮女人一个比一个会伪装,别看伊莉丝开口就先奉承他一句,实际上凯特和撞钟人,说不定就是伊莉丝请来给肖恩撑场子的,想给他个下马威。
只不过现在负责唱红脸罢了。
所以艾尔薇莉才会说伊莉丝是黎明议会最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
她总是可以扮演一个让对方无法生气的角色,
就算被猜到也没关系,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朋友,总不可能真的撕破脸皮。
本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伊莉丝又将分寸拿捏得极好,现在她给索佩亚面子,索佩亚自然也会给她面子。
“行,不过不用等他下班。”索佩亚道。
吃个下午茶可以,但等到七点就不必了,没那个必要。
“可是现在是禁欲日期间。”伊莉丝提醒道,“索佩亚先生应该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各地教堂都会很忙。”
那些找神父祷告,排队号码比较靠后的人,会直接在教堂住下,带床的空房不是说有就有的。
她们事先也没想到索佩亚会这么快突破阶位六,所有房间基本都租了出去,只在今晚六点刚好有一个,这会儿还没到点,他们总不能强行把人赶走,会被举报的。
“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不用空房。”索佩道。
房间的用途不过是为了方便肖恩入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
但他不是可妮,用不着这么麻烦。
只能说,伊莉丝等人对他的实力一无所知。
现在的他,强得可怕。
从阶位五突破到阶位六,他已经彻底掌握了梦境神秘学的最高技巧——催眠。
如果说之前他催眠一个人的成功率只有50%,那现在就是100%,梦境魔药都不再需要。
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人像年轻人一样,说躺就躺,想入谁的梦入谁的梦。
最近这几天因为闭关,他还没来得及去教堂祷告,正好肖恩在当神父,两件事可以一起做了,多节约点时间,对大家都好。
至于排队……
黎明议会是小镇的管理者,这点特权应该还是有的。
“带路吧。”索佩亚淡淡道。
嘴上说着带路,他却自己走在最前面,昂首阔步,双手握于身后,像极了来视察民情的老领导。
凯特等人:“……”
真想上去给这老东西来两拳啊。
而另一头。
教堂的告解厅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拱形绘窗渗进来,在空荡荡的排椅和地板上映出明暗相交的格纹状阴影,在中央走道的尽头,有一个小造型像是钟楼的小木屋,顶端雕刻着一朵精美的鸢尾花,正面则开出一个窗口,以暗紫色的幕帘遮挡,显得庄重而肃穆。
两侧的墙上还挂着一个男人的照片,据说是“主”在人间的化影,画中的男人正闭眼抚摸信徒的额头,看上去确有几分威严。
此时的肖恩就在这小木屋里,他还不知道索佩亚已经到了,仍专心聆听信徒的忏悔。
虽然只是个兼职神父,但毕竟答应过艾尔薇莉和伊莉丝,做一行爱一行有点难,但做一行就认真去做,这点肖恩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这份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相反,某种程度上还挺有意思。
因为来这座教堂的人不全是阿罗拉小镇的巫师,还有些外地“游客”,他们认为离家越远,忏悔时心理负担就越轻,也正是因此,大家说的基本都是实话,你永远猜不到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
上一位忏悔者刚走,又进来一个男人。
“尊敬的神父,请原谅我,我向您忏悔……我犯了个错误。”
他一上来便低下头,语气懊悔不已。
“前些日子,我和我相爱七年的妻子离婚了,我很难过……两个人的生活突然变成一个人,我感到很不习惯,每晚都非常的空虚、非常的寂寞。”
“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忍不住喝了好多酒,想找人倾诉,于是就去了朋友家里。我朋友的妻子很漂亮,但他们之间好像也出了点问题,最近都是分房睡,昨天也一样。”
“朋友陪着我又喝了一会,很快回房间休息了——我知道他酒量不好,一整瓶金酒下去,一定会睡得很死,我看着他老婆的卧室,心里不可抑制地生出了邪恶的想法。”
“……我发誓,神父,当时我真是喝多了,不然我不会推开那扇罪恶的房门。”
“今天早晨,他老婆醒来后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哭得很厉害,她骂我无耻、混蛋,说她丈夫一直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我却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
男人羞愧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是这样的人,我真该死。”
听到这,肖恩眸子微凝,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的目光透过幕帘落到男人身上,问道:“所以你侵犯了你朋友的妻子?”
这可是要判刑的。
男人:“不,我侵犯了我的朋友。”
肖恩:“?”
“我已经和我朋友的妻子道过歉,可是没有女人会原谅一个抢走他男人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个男人。”男人满脸自责,“我的朋友现在要和他老婆离婚,跟我在一起,但我真的不想破坏他们的家庭。”
肖恩:“……”
你人还怪好嘞。
男人越说越悲伤无措,“神父,你说我该怎么办?”
肖恩:“……”
别急,我在思考。
这种事肖恩还真没经验,伊莉丝给的神父手册上也没说,他只能自己发挥,于是想了想,开口道:“你看见了墙上的照片了吗?”
男人点点头。
“主也是男人。”肖恩说道,“你们喜欢男人,就代表喜欢主,这其实是一种信仰的体现,所以主不会责怪你,反而会因你终于认清自己,选择坦然面对祂而开心。”
男人:“……”
还能这么解释?
肖恩接着道:“比起请求主的原谅,你更应该关心你朋友与他妻子的情绪,回去好好和他们解释一下,我相信,他们会理解你的。”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男人却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捏紧拳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嗯。”肖恩很满意男人的悟性,淡淡道:“去喝圣水吧。”
“谢谢您的指引,神父。”男人感激地鞠躬,离开告解室。
肖恩心说,要是艾尔薇莉也这么好忽悠就好了。
那人走后,下一个来忏悔的是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神父,我有罪。”
“我诬陷了一位教授。”
肖恩:“嗯?”
女人解释:“起因是这样,我听说这位教授在物质学领域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便找了个机会去采访他。”
“他告诉我自己可能发现了一种元素周期表之外的新元素,暂时取名为‘莳’,用它作为材料制作出的药水浸泡历史文物,可以清晰展现出文物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帮助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更好的追溯它的年份。”
“我配合他拟了个标题,他看了之后却说我断章取义、扭曲事实,不负责任。”
肖恩出声问道:“什么标题?”
女人:“《重大发现,元素周期表即将更新,新元素或可帮助我们进行时间旅行》。”
肖恩:“?”
你这何止断章取义。
直接是把书撕了自己重新编了本书出来。
女人委屈道:“我知道这和事实有一点点出入,但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啊,这样写报纸可以吸引更多的关注,我有业绩,他也能获得更多名声。”
“可是这个教授一点都不懂营销,怎么都不同意,还骂我,越骂越难听,完全不像是一位老学者,我当时一生气,就给他放到了报纸上。”
肖恩:“他怎么骂你的?”
女人模仿着老教授愤怒的语气:“fuckyou!getoutofhere!idonotthefuckwannaseeyouanymore!go!now!”
听得出来,老教授很生气。
“你呢?什么叫放到报纸上?”肖恩问。
女人将报纸递从窗口递给他。
肖恩展开一看,只见副版上印着一个加粗的标题——
《清纯女记者惨遭老教授强暴,并在事后被逐出门外》
肖恩:“?”
别说,我也想把你逐出门外。
这种情况应该是没救了,不出意外,这女人很快就会被老教授起诉,收到审判庭的传唤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写给女人一串号码。
“这是我一个律师朋友的电话,他很擅长有罪辩护,应该可以帮到你。”
“谢谢您神父、谢谢!”女人感动零涕。
“不客气,主让我这么做的,你的诚实已经得到了祂的宽恕。”肖恩道,“去喝圣水吧。”
“嗯嗯!”女人又道了几声谢,快步离开告解室。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语气略带讥讽:“这种人你还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