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一步跨出天台,仗的是太极天功精进至大成。
太极天功出自苗室典藏,想练成这等神功,除了自身天赋之外,还须有大毅力。
当年安民王爷夺位失败,流放琼星,神功才有大成,浩然状亦相似,他少年时痛失至亲,痛杀恶少被流放琼星,在妖兽森林每日面对生死考验,这才能在短短两年小有所成。
后来他入世做了拓宇帝护卫,蒙拓宇帝待之以至诚,却惨见拓宇帝为庆逆所迫而无能为力,心境大起大落之下,反而促使他神功精进。
苗翔宇身为皇室子弟,自然不乏这类神功秘籍,可他自幼养尊处优,且酷爱权术之道,对武学之道却是知之甚少,是以不知浩然一步跨越天台是如何做到的。
“将军你可算回来了。”浩然回到驻地,古楠正在大门外来回踱步等着他。
“瞧你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浩然漫不经心问道。
“谌将军等十多位将军来找你,我拨打你私讯也打不通,他们等了一晚上都不肯走,都要把我们的驻地给拆了。”
“都有谁?”十几位将军联袂而来,浩然意识到必不寻常。
“谌将军打头,初帅的老部下大半都来了,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浩然过去,远远听到客厅传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苗翔宇那小子做皇帝。”
看来这是来者不善,浩然停下略作思虑,面带笑容进去:“让各位兄弟久候,真是罪过罪过!难得各位大驾光临我这小地方,今晚小弟作东,兄弟们务必要喝个尽兴。”
谌华臣示意众人安静,而后道:“浩然兄弟不用客气了,我们大伙来这找你,不是为讨酒喝来;你也是初帅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兄弟们也从来没把你当作外人。”
“多谢诸位兄弟,如果有用得着浩然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会推辞。”浩然连连点头道。
“好!”谌华臣击掌而呼:“在坐的众弟兄,都觉得苗翔宇气量狭窄,心术不正,难堪中兴大任,故而不想拥他为帝。”
“既然这样,各位兄弟可以联名上陈高帅和余长官,若要浩然署名,一定当仁不让。”
“不必如此麻烦,他苗翔宇不过是个备胎,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乃是拓宇陛下的太子。世人都知道,陛下托孤于浩然你,小殿下能在国难时幸免于难,浩然你当首功,我等俱愿奉太子殿下为君上,还请浩然领我们前去拜见太子殿下。”
“大半将领聚集于此支持小殿下,而今执掌军部的高进为人亦算忠义,浩然不禁怦然心动。”
君王的权威,来自于军队的支持,当年拓宇帝之所以为苗庆所害,正是因为苗庆掌控了绝大多数军队。
不过,浩然心动只有那么一瞬。
这些人口口声声支持小殿下,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要是初帅健在,降伏他们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初帅尸骨未寒,他们就能背着高帅来找自己妄立君主,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自己于他们无恩无威,单凭手下一支微弱舰队,又岂能让他们安份守己。
思及此,浩然断然回绝:“陛下托孤于我确实不假,不过陛下将小殿下托咐浩然时,再三明言要让小殿下以后做个寻常百姓,远离朝堂是非,还望诸位兄弟体谅浩然对陛下的承诺。”
“浩然兄弟,我等可以发誓,只要太子登基,一定誓死效忠,绝无二心。”
“先帝有遗命,恕浩然不能从命。”浩然态度坚决,不给他们丝毫希望。
“众弟兄一路并肩作战,浩然兄弟安忍兄弟们死于非命呼!”有人仍自不甘心,意图以战友情宜打动浩然。
“无论谁做皇帝,都要遵循帝典,各位只要安守职命,新帝又岂能随意加害,各位还是请回吧!”
“浩然你还算是西南军的兄弟吗?”有人不满道。
“西南军也是帝国军,遵守陛下旨意,乃是军人天职,要是哪位觉着我不配当其兄弟,尽可在此割袍。”浩然寸步不让道。
“哼!”谌华臣当即拂袖而去,余下众将亦是面带愤恨,一个个怒气冲冲而去。
“各位长官慢走。”古楠在外面陪着笑脸相送,没有一人理会他。
等众人离去,他连忙跑进会客厅:“浩然长官,您怎么把这些人都得罪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西南军众将,除了余长官和初帅几位公子,私下我一个都不见。”浩然犹自坐在沙发上生气。
“您这样得罪人,以后在军界和官场可怎么混呐!”古楠恨铁不成钢,急得直剁脚。
“未来殊难预料,兴许哪天葬身在星空也难说,想那么多做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先回去休息吧!”
唉!
浩然自己无所谓,古楠也只能在心底叹气,当初既然选择追随于他,往后只能听天由命,他拱手施礼:“职下告退,司令长官请早点休息。”
“等一下。”浩然突然想起些事,又将他叫住:“我已下令驻扎在天心域的陆战队撤回长安域,你明天代我移交给辛长官,然后就回星空舰队待命。”
古楠知道,帝京的事他没资格掺合,领命而去。
浩然回到卧室和衣躺在床上,残月正垂落窗外。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权力、荣耀,我要这些做什么?
浩然想了许久,自己心里并没有太稀罕这些,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如去找香姐,看看小殿下,过几天清静日子。
打定了主意,浩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用腕表给邓小妹和古楠分别作了定时留声,而后摘去一切与军方相关的物件,穿戴上私人机甲,窜入夜空,钻进天眼盲区,奔着天心域西坊城而去。
清晨的西坊城,从梦中醒来的人们,年轻的上班族或搭乘公共飞艇,或步行前去工作的单位上班;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拄着拐杖相扶到城市公园和广场打太极。
当然,他们的太极拳只是普通的健体拳,并无太极天功的神妙。
浩然收了机甲提包在手,裹在人群中漫步街市。
遥想那年旧事,自己也曾在此路过,而今只是怀中少了个孩子,换了份心思。
及近侯府,浩然依旧越墙而入。
忠勇侯府破败依旧,杂草灌木丛中有鸟雀鸣啼觅食。
危楼犹在,想那庄栋侯爷暗疾已除,香姐她们再也不用来此挖草药了吧!
浩然伫在危楼前好一阵暇思,而后凭着记忆前往前院。
此时侯府家丁早已起床忙活,不过浩然脚步轻盈,而侯府人丁又不多,他无声无息来到吕顺香居住的院落,倾耳一听,屋中传来熟悉的女声和稚嫩的讶语。
“小澄儿,要乖乖哦!”
“澄儿很乖!”
“那吃了饭,应该做什么呢?”
“念书。”
香姐和殿下能安好,一切的血泪都没有白流,浩然轻轻的按了按门铃。
“小澄儿,侯爷伯伯又来看你了,我们去给侯爷伯伯开门好不好。”
“好。”小皇子乖巧的回答。
吕顺香领着小皇子过来开门,乍见日思夜想的浩然,眼泪夺眶而出。
“香姐,我回来看您们了。”浩然也是语带哽咽。
“彦清!”她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挂念,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香姐,战争结束了,您再也不用为我担心了。”
“妈妈,抱抱,澄儿要妈妈抱抱。”小皇子苗澄看到自己妈妈抱着别人,生怕妈妈不要自己哭了起来。
吕顺香忙不好意思的松开浩然,俯身去哄小皇子。
“澄儿乖,澄儿不哭,叔叔给你糖吃。”浩然从吕顺香手中将小皇子抱起来,从自怀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奶糖要喂给他吃。
“孩子在长牙,不要给给他吃糖。”吕顺香伸手把浩然的糖拿走。
“香姐说的是,瞧我这笨手笨脚的,都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浩然将小皇子交回吕顺香手上:“我赶了一夜的路,香姐您先给我找个地方睡一觉,然后帮我转告侯爷一声,晚上我去拜访他。”
吕顺香领浩然到卧室:“你就在姐的床上睡吧!”
浩然已经数日未曾睡过好觉,昨夜驱使机甲行程万里,这会精神放松下来,困意随之而至,他什么也不去想,靠在吕顺香温暖的床上,立马呼呼大睡。
吕顺香怕小皇子哭闹会吵醒浩然,给他盖好被子就把小皇子抱去前院托给阿离照看。
苗澄聪明乖巧,侯府上下人人喜欢,见到他来,阿离阿昌夫妇欢天喜地的丢下手中活,专事哄逗。
管家庄平找阿昌出府办事,听说他们夫妇在带孩子,马上改变主意:“这事不急,改到明天再办。”
吕顺香的孩子聪明可爱,侯府上下人人喜欢,就连庄平也不例外。
吕顺香宝贝这个孩子,侯府更是人尽皆知。
平日里她们母子形影不离,极少走出那坐小院,就是侯爷想逗弄孩子,也只能屈尊移驾。
今天吕顺香竟将孩子交给阿离夫妇看带,莫不是她有什么事,庄平觉得有必要禀报庄栋:“侯爷,今儿真是怪了,阿香她竟将宝贝孩子交给阿离她们看带,她该不会是生病了还是有什么事。”
事出反常必有异,庄栋也觉得有事,他直接连讯吕顺香,这才知道,浩然已到自己府上。
挂断连讯,庄栋放下心来,道:“没事了,你去张罗张罗,晚上我要宴请贵客。”
侯府向来自矜,庄栋所言贵客,十有八九便是阿香的心上人。
庄平了然于胸,他非常感激浩然救了侯爷,心想该当如何准备晚宴。
庄栋看出他心思,笑着道:“他乃性情中人,三珍海味未必看在眼里,你去精心挑些家常菜,一定要让他吃出家的味道。”
夕阳照在西边的断垣上,七色霞光透过窗纱落到脸上,浩然这才悠悠醒来。
没有担忧,没有思念,这么多年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睡过一个安稳觉。
晚宴在侯府正大厅举行,侯府中人不分主仆围坐在一起,庄栋首先提议为浩然归来干杯。
没有山珍海味,菜是侯府地里种的,鱼鸟都是侯府中自养的,连酒也是自酿的米洒。
这是浩然吃过的酒宴中最简洁的,也是自赵星事件爷爷去逝后的这八年,吃过最温馨的一顿饭。
席上,庄栋有意将话题引到小皇子身上,众人皆夸赞孩子聪明乖巧,浩然好福气。
你们说的是皇子殿下,我哪是他爹呀,浩然没法解释,连忙借酒掩饰。
酒过五巡,众人都有几分醉意,庄平腆着大舌头道:“我说浩然小兄弟啊,这回你与阿香的喜事该办了吧!嗯,我说句实在话,阿香她为你流了太多太多的泪,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浩然无言以对,一边的阿昌接过话茬:“要说阿香对你儿子,那是真没得说,比亲生的都亲,孩子已经离不开她了,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让儿子没这个妈啊!”说完,他还逗孩子:“小澄儿,快叫你爹娶你妈妈。”
小皇子哪懂这些,他听到别人说爹啊妈啊的,张口就来:“爹娶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