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回到桂星时,已是八月中旬。
下了飞舰,桂花的香气迎面而来,这是桂星独有的味道。
安民王爷派易大富到星港接他们。
远远看到易大富守在人群中,浩然从吕顺香手中接过浩澄,三人加快步伐出去。
“公子、少夫人回来了,百色星过得可还愉快。”易大富接过浩然手中的行李道。
“有劳易总管了。”浩然笑着点头致意,一行人搭乘飞艇直飞琼星小镇。
这还是吕顺香第一次来琼星小镇,上次到桂星,他们住在成克烈的星长府。
路上,易大富告诉他们,安民王爷已经搬到琼星小镇,打算在此长住下去,并且不许人再叫他王爷,无论何人,一律改称其为老爷子。
街道两旁植满桂树,树上飘来馥郁的桂花香。
这里和其他城镇并无明显区别,不过,街道两旁的房檐灯柱上,却挂满代表喜庆的红心结。
易大富给他们解释:“大伙听说公子您成婚了,都不用我吩咐,自发举办庆祝活动。”
自己一去多年,难得众位叔伯阿姨兄弟姊妹还记得自己,浩然感慨万千道:“等见过师父后,我当一一拜谢。”
飞艇在一栋三层复合小院外降落,得悉浩然归来,琼星诸位头面人物早已等候多时。
浩然与吕顺香相携下艇,众人连忙上前:“参见公子夫人,见过小公子。”
“各位乡亲不用多礼。”浩然连忙上前挽起众人。
“老爷子已经等候多时,请大家让公子先拜见老爷子再叙。”易大富提着行李最后下来。
“理当如此。”众人让开一条路,浩然一家进入院中:“徒儿(徒媳)拜见师父!”
安民王爷拈须额首:“好,旅途劳顿,顺香你先带澄儿去房中歇息,浩然留下与诸位长辈茶叙。”
众皆依次围坐在师徒二人身边,一直聊到用过晚饭后才散去。
自始至终,浩然都未见到苗过身影。
等到最后一个人出去,浩然问道:“师父,过儿呢?”
安民王爷私下传音与他:“你跟我到屋里来。”
安民王爷领着浩然进了卧室,将门关的严严实实,道:“过儿的身份,不便让人知道,你可曾跟你媳妇泄露过?”
“徒儿未敢向任何人提及,香姐亦不知晓。”
“很好,我这边对大富和成克烈也瞒着,我意让他拜在你名下。”
“过儿是师父的曾孙,也是师父在星联唯一的血脉,这万万使不得。”
“为师早已不当自己是王爷,帝国的世俗虚礼,完全不放在心上,你不用顾及这些。”
浩然仍是觉得不妥:“徒儿会的都是师父教的,师父何不亲自调教过儿。”
安民王爷摇首道:“当初我有仇恨在心,而今物事全非,过儿又是我血脉后人,我怕自己狠不下心来严格要求于他,那样反而害了他;你则不同,你年轻,可以把他带在身边,以身作则,耳濡目染之下,想来效果更佳。”
“师父执意如此,徒儿不敢推辞,只是这样一来,那过儿和我与澄儿的辈份就全乱了,澄儿是叫他师兄还是叔叔呢?”
“为师早已不当自己是苗室,至于过儿,我意让他改姓更名,他以后就叫浩正,从你这认,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徒儿遵命。”师父都已把话说到这份上,浩然自是无法拒绝。
安民王爷点了点头道:“浩然,为师这样安排,实则还有另外一层用意,这点我不说,估计你永远也想不到。”
“请师父示下!”浩然连忙道。
“你可知开国君王成功的原因,他们何以从诸多豪雄中杀上绝巅?”安民王爷问道!
浩然:“太祖伟航帝,天纵之姿,心系苍生,人心归附,故而开创华汉五百年基业,这个徒儿早已知道。”
安民王爷摇了摇头:“你说的只是普世之论,在那乱世,才智胜过太祖的枭雄大有人在,伟航太祖凭什么战胜他们?如果把目光放得更远些,在华汉帝国之前的华夏皇朝,甚至更早的地古时代,诸多王朝帝国,又是怎么建立的,你可了解过?”
浩然:“徒儿愚笨,并未深入了解过那些历史。”
安民王爷道:“新朝立,与之对应的是旧朝亡,帝国文教部制定的教材早已对此做了规避,地古时代的历史,在大众眼里已是遥远的传说。”
时光流逝,历史尘封在岁月中,许多真相,已然不可追寻,但却并不代表它没发生过。”
在帝国皇家史馆,保留了大量珍贵的史料,一般人永远接触不到,安民王爷当年是受宠的皇子,自然不在一般人之列。
他拿起一方晶板递给浩然:“这部《华汉大典》是我当年为了方便阅览,私下刻录的,你去洪星上任,不妨把它带上,空闲时读读。”
“徒儿多谢师父赐书。”浩然恭恭敬敬接过安民王爷递来的晶板,欣喜不已。
安民王爷接着道:“苗翔宇登基,罢高进,打压世家豪族,表面看上去,帝国颇有中兴之势,但我始终觉得,其法过于躁进,世家豪族必不甘于受制,世家豪族的反制,随时可能引发巨变,一旦如此,帝国势必分崩离析。《华汉大典》中收录有百万册史集,难以尽阅,你可拣创世君传研读,倘若真叫我不幸言中,你当趁势而起,重建华汉秩序。”
“师父,您是不是多虑了?”浩然根本不信,帝国会在聪明绝顶的翔宇帝手上败亡。
未来会怎样,或许只有天知道。
安民王爷心里始终记着,离开琼星前,姬无命卜得血卦。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安民王爷轻叹一声,正色道:“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是成大业者的先决条件,然人心诡诈,最是难揣,是以历代创世之君,多喜欢收义子义侄、结义金兰兄弟,你可知为何?”
浩然虚心求教:“请师父教我。”
“子侄兄弟,附有人伦大义,即便心有不满,也不致轻易背叛,否则便为万世唾弃;譬如太祖伟航帝,少年成名,虽未收什么义子义侄,早年换帖的把兄弟却也有不少。有道是徒亦是儿,徒弟叛师者,道义所不容,以后你见着可造之材,大可以收于名下。”
“徒儿明白了。”浩然俯首,不过他对于师父的忧虑,并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