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道:“人生于天地间,当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匈奴人欺我大虞子民,每年打草谷,杀大虞的男人,抢大虞的女人,烧百姓的房子,抢百姓的粮食。徽明年间,更是发动侵略,于凉州屠杀我十余万百姓,如此有如豺狼之人,以畜生相称也不为过!
朝廷要和亲也不过选一宫女,封为公主嫁过去,呼韩邪焉能算得上陛下的女婿?他配吗?你说陛下是呼韩邪的岳父,莫不是说陛下便是畜生的岳父?”
此话一出,弘贞帝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看向徐华的目光也有些怪异。
徐华张口结舌:“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胡说……”
江寒继续道:“徐华,你说陛下是畜生的岳父,是为不孝君父,你身为虞人,本当匡扶社稷,忠于国家,然而匈奴人欺侮虞人之时你未说一句,匈奴人被打了,你就赶着为匈奴人说话,甚至称匈奴幅员辽阔,人又骁勇善战,是为不忠国家!尔等不忠不孝之徒不配与我说话!”
徐华气得脸色铁青,道:“你……你……”
便在这时,一人沉声喝道:“俐齿伶牙,强词夺理!江寒,我们在说的是你纵容虞人殴打匈奴使臣之事,然而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如此强词夺理,算什么儒生?”
江寒看了一眼,发现是刑部尚书王蒲生。
他此时也是怼上头了,哪管是谁,直接怼道:“儒生也有君子小人之分,君子之儒,忠君爱国,纵使说话不好听,那也是忠言逆耳,为了国家着想,可是那些小人之儒,满口仁义道德,心里想的却是一己之私。”
“大虞百姓受匈奴欺负的时候,王尚书在哪里?匈奴人受了点伤你就出来跳脚,说好听点王尚书是清高,说难听点就是吃里扒外。”
王尚书气得身体发抖,喝道:“大胆!朝堂之上,你竟敢侮辱朝廷命官?”
江寒冷笑道:“朝廷命官又怎么样?骂的就是你,匈奴人来了,便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像狗一样上赶着舔着,之前匈奴人于承乾殿上奏匈奴之声,挑衅大虞的时候你在哪?可曾听你发过一言?匈奴人欺负百姓时,刑部又做了什么?如今匈奴人被打了就跳出来找我的麻烦了?你也配为官?”
江寒这番话骂得酣畅淋漓,武威侯等武将暗暗叫好,一些官员则是脸色难看。
弘贞帝高坐龙椅,脸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放肆!江寒,朝堂之上,岂容你宛如疯狗一般乱咬!”殷万舸怒道。
王尚书心中大怒,冷冷道:“在朝堂上却与疯狗无二,传出去恐遭天下耻笑!”
左督御史也是脸色铁青道:“如此胡乱骂人,老夫羞与你同朝为官,纵使会作诗词,也不过一介粗俗之人!”
江寒看了看王尚书,看了看殷万舸,看了看左督御史,又看了看那些冷笑的官员,冷笑道:“天下耻笑的不是我,而是你王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刑部尚书,遇事不公,是非不明,匈奴殴打大虞书生时,未见刑部抓人,这般的会做官,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王尚书气得脸色铁青,身子颤抖,怒声道:“既然你承认了你昨夜殴打匈奴使臣,那便是罪!请陛下将江寒治罪!”
殷万舸紧随其后:“请陛下严惩江寒!”
左督御史徐华随后道:“江寒目无王法,无法无天,纵容恶奴殴打外国使臣,如不严惩,只会使其变本加厉,请陛下将其治罪!”
随后,又有几位文臣站出来希望能够治罪江寒。
弘贞帝沉声道:“吵吵嚷嚷,把朝堂当成菜市场了吗?”
诸公瞬间安静了下来。
“殷万舸,匈奴可有喊冤?”弘贞帝道。
殷万舸道:“回陛下,郅支今日已经向礼部提出抗议,希望能够放出那几个匈奴人,并严惩江寒。”
弘贞帝道:“阮子谦,把人都放了,此事到此为止!”
听到此话,殷万舸愣了一下,道:“陛下,匈奴使臣被人殴打,现如今郅支便在礼部等着结果,如不严惩江寒,郅支如何肯罢休?”
弘贞帝沉声道:“依殷卿的意思,便是让刑部将江寒以及那些动手的人都抓起来吗?”
殷万舸道:“是,如不严惩江寒,匈奴人怎肯服气?若此事扩大,恐和亲之事……”
弘贞帝又看向王尚书:“王卿以为呢?”
王尚书心里忽然感到有些不妙,这位皇帝喜怒不形于色,但相处久了还是能从他微妙的反应中判断他的心情的,此时皇帝似在询问,其实心中必然已有了结果。
王尚书想了想,说道:“江寒纵容恶奴殴打匈奴人,若陛下将江寒交给微臣,臣必查个清楚。”
弘贞帝道:“适才王卿说到,要给献策防治疟疾之法的人奖赏,王卿以为该奖赏什么?”
这话令王尚书愣了一下,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上面来了?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但陛下询问,不得不答。
王尚书思索片刻后说道:“此人献出防治疟疾之法,使青州疟疾不再扩大,其功足以封爵,如若封赏,当封县男……乃至县子!”
献出防治疟疾之法,则意味着能够救下很多百姓,封一个县子并不为过。
弘贞帝沉声道:“不错,的确是该重重奖赏一番……然而现在王卿却要将此人抓进刑部天牢。”
此话一出,满朝诸公懵逼了,王尚书也傻眼了,他愣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寒。
难不成献策之人便是江寒?
如果是他献的策,那殴打匈奴人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江寒没有亲自动手,就算亲自动手了又有什么?
防治疟疾之法,使青州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疟疾病,这可是泼天之功!
温芳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无奈,陛下这是故意的吧?故意看着殷万舸等人弹劾江寒,等到现在才说出江寒便是献策之人。
王尚书张了张嘴:“这……这……”
弘贞帝道:“既然匈奴人想讨个说法,那便由江寒赔偿他们一些银两,若他们仍不满意,那便令离明司同三司彻查此案,看看是谁在坏我大虞律法!查清楚了,严惩不怠!”
弘贞帝此话一出,王尚书心中暗叹一声,皇上明显倾向江寒,殴打匈奴使臣这种事,竟然只用赔偿一些银两。
而若离明司加三司共同审理,那这件事就彻底放大了,而此事的起因终究是匈奴人生事在前,倘若彻查下去,也是匈奴人的错。
陛下不仅对江寒极其重视,而且对匈奴人也有怨气……王尚书立马猜了出来。
殷万舸忍不住道:“陛下,可是……”
然而话没说完,便迎来了弘贞帝冷漠的目光,那目光宛如刀剑,宛如猛虎,令人为之胆寒。
殷万舸不敢再说,低下头去。
陛下不可能严惩江寒了,甚至教坊司那里那些殴打匈奴人的百姓也不会得到惩治,多说无益,还会令陛下憎厌。
“朕倦了,退朝!”
弘贞帝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金銮殿,百官行礼相送。
殷万舸看着江寒,眼中闪过恨意,没想到殴打匈奴使臣这种事竟然也不能治他的罪!这江寒愈发受皇上重视了!
左督御史来到王尚书身旁,轻声道:“这个江寒还真是牙尖嘴利。”
王尚书冷冷道:“朝堂之上,宛如疯狗一般乱吠,传出去教人耻笑罢了!”
这话并不大声,却足够让江寒听见。
江寒笑了起来,看着王尚书等人道:“我江寒别的不会,诗词却很精通……今日见王尚书有感而发,我想送王尚书一首诗!”
“此诗名为《赠王蒲生王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