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鲜卑人不愧对河套草原和匈奴部族惦记了这么多年,他们选择的渡河之地实在是合适至极,此地的河段就仿佛是一个葫芦的肚子一般,狭窄陡峭的黄河河段到了此处变得极为宽阔,喘急幽深的黄河水流到了此地也变得平缓起来,水位也变得比较浅,黄河两岸都是一片平原,长满绿草的草原仿佛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地面和河流的交界之地也十分平缓,黄河的河道也十分平滑没有什么陡峭的坡地,河流下面的水草不多,不会牵绊住战马的马蹄,战马入水之后除了速度受到一些影响之外,并没有别的太大的障碍,是最为合适不过的泅渡之地。
扶罗韩站在黄河北岸的一处高地之上,看着五百铁骑徐徐入水走过了黄河中段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果然如斥候所言,此地的水位不深可以直接泅渡过河,不过此地的水位虽然不是太深,但是战马泅渡过河也会影响到战马的速度,若是对岸没有匈奴兵马的狙击还好,可若是匈奴兵马在对岸列阵狙击的话,那自己大军可就成了活靶子了啊,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现在只能希望匈奴兵马真的还没有赶过来吧,只要自己大军能够有一半兵马过河,便可以在对岸占下一块土地,足以掩护自己的兵马全部过河,自己只要做到这一步,便足以逼迫步度根火速前来驰援,否则若是自己的兵马全部被匈奴人吃下,那么步度根也别想讨得了好处!
就在扶罗韩思考的时候,五百鲜卑铁骑终于缓缓的渡过了黄河,五百鲜卑铁骑过河之后,立刻便加快速度向着对岸深处奔驰了过去,他们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匈奴兵马前来阻击的消息,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速度够快,匈奴人还没有赶到此地设下伏兵,他们查探完此地的情况之后,能够来得及在匈奴兵马到来之前返回对岸,至于其他的事情,这就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了,他们现在能够做的,只是探查清楚黄河南岸的十里之地。
不得不说,扶罗韩的嗅觉十分敏锐,须卜骨都侯的铁骑此时确实早已经埋伏在了黄河南岸,只等着扶罗韩若是贸然渡河,须卜骨都侯便率军杀出半渡而击之,打鲜卑大军一个措手不及,给鲜卑人一个教训。须卜骨都侯率军走出武都之后,鲜卑哨骑随即便跟了过来,须卜骨都侯知道不能让鲜卑哨骑随时探查到自己大军的动向,随即便令军中精骑杀了过去,鲜卑哨骑虽然拼死作战,但是一来奈何此地的地势不适合骑兵随意驰骋,二来匈奴精骑实在是太多,鲜卑哨骑最后还是无奈败退,退到了须卜骨都侯大军二十里之外的范围之内,无法再精确地掌握须卜骨都侯大军的动向。
须卜骨都侯在击退鲜卑哨骑之后,随即便开始变阵,令一万四千大军拉开距离虚张声势装作是两万兵马,他则率领五千精骑快马加鞭的全速向着咸阳县赶了过去。武都所在的地方本就比扶罗韩大军距离黄河的地方位置更近,扶罗韩兵马为了保持战力匀速前行,而须卜骨都侯的兵马确实快马加鞭的全速而行,最后须卜骨都侯的兵马终于在扶罗韩的铁骑到达对岸之前提前赶到了黄河岸边。
须卜骨都侯到达黄河岸边之后,并没有贸然露头,出现在对岸的鲜卑哨骑视线之内,而是将兵马埋伏在了一座高坡之后,此地的地势虽然比较平缓,但是也有仿佛丘陵一般的高低起伏不定的地势,须卜骨都侯将兵马隐藏在一处高坡之后,对岸的鲜卑哨骑根本没有办法察觉到他们的动向。这处高坡距离黄河岸边也不太远,只有六七里左右的距离,匈奴铁骑顺着高坡而下,一个冲锋便可以冲杀到黄河岸边。鲜卑兵马若是贸然过河,仓促之下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奔跑起来,到时候匈奴铁骑顺势高速辗轧过去,完全可以将过河的兵马斩杀驱赶到黄河里面去,只要将岸上的兵马解决,到时候还留在黄河里面的兵马也只不过是一些活靶子而已。
须卜骨都侯率军潜伏下来之后,自己便带着几名将领隐藏在了高坡之上,时时观察着对岸的动向。三万鲜卑铁骑浩浩荡荡的滚滚而来,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大的烟尘,须卜骨都侯等人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也早已经发现了鲜卑大军的动向。
“骨都侯,鲜卑大军到了,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匈奴将领本来正靠着一块石头休息,听到骑兵奔驰的声音之后,顿时便惊醒了过来,连忙潜伏到须卜骨都侯身边小声说道。
须卜骨都侯此时也已经发现鲜卑铁骑的动向,他看着远处滚滚靠近的那一道烟尘,只见一道黑线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之上,那条黑线越来越近、越来越粗、越来越宽,三万鲜卑铁骑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绿色海洋一般的草原之上,仿如一股滔天巨浪一般飞驰电掣的扑面而来,一股所向无敌的气势迎面压来,须卜骨都侯看着不断出现的鲜卑铁骑,心中暗道:鲜卑铁骑果然不凡,怪不得能够击败自己部族成啊草原这么多年。须卜骨都侯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身后蓄势待发的匈奴铁骑,接着想道:不过自己麾下精骑也不是好惹的,现在自己部族已经恢复元气,这一次大战最后到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让儿郎们都做好准备,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如果鲜卑铁骑胆敢渡河,听我军令随时准备冲杀!”
须卜骨都侯深吸几口气打起精神,立刻便令麾下铁骑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着趁势冲杀打鲜卑大军一个措手不及。旁边的将领听到须卜骨都侯的命令之后,连忙低伏着身子向着高坡下面摸了过去,正在原地休整的匈奴铁骑听到须卜骨都侯的军令之后,随即都整好衣甲握紧手中的兵器,准备着随时上马征战。
“骨都侯,鲜卑兵马停下了,好像没有继续过河的意思。”一名匈奴将领看到鲜卑铁骑停在了黄河岸边开始就地休整,着急的对须卜骨都侯说道。
按照道理来说,鲜卑大军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而且他们也已经知道南匈奴所部已经派出了兵马前来阻截他们,他们看到对岸没有匈奴兵马进行拦截,应该连忙过河以防错失战机,让他们兵马被匈奴大军给拦截住不能过河才对。按照这个道理来说,须卜骨都侯来到黄河岸边之后设下伏兵等待着鲜卑大军上钩也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可是须卜骨都侯没有想到鲜卑大军的先锋轻骑会是扶罗韩率领的,扶罗韩在鲜卑部族的处境和须卜骨都侯基本上是差不多的,都想争抢大单于的高位,甚至是扶罗韩的处境比之须卜骨都侯更加不如,须卜骨都侯想要争夺的乃是下一任的匈奴单于之位,这虽然也和羌渠单于产生了矛盾,顿时并没有爆发直接的冲突,充其量来说,在羌渠单于看来须卜骨都侯只是一个有野心的大将而已,虽然这也是一个隐患,但是在危难关头还可以忍受的住,只要在自己身死之前把此事解决了就行,现在还是可以将就着一用的。
但是扶罗韩就不一样了,扶罗韩是直接和步度根争夺西部鲜卑的首领之位,这时有你没我的直接冲突,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性,只是扶罗韩在步度根确认了西部大人之位以后,一直都在自己部落之内潜伏不出,步度根没有对扶罗韩动手的时机,这才将这个矛盾给拖延到了现在。这次步度根征发扶罗韩的兵马前来攻略河套之地,未必就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将扶罗韩这个麻烦给解决乐的想法,扶罗韩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手上的这三万铁骑被他牢牢的控制在了手中,这是他保命的根基也是他的立身之本,扶罗韩根本无法承受住这三万轻骑损失太大的风险,所以他行事之时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现在是鲜卑势大二匈奴势弱,鲜卑可以接受一次失败,只要伤亡不太严重便可以,他们部族之中还有很多后备兵马随时都可以得到补充,而匈奴只要失败便是亡族灭种,南匈奴所部现在已经基本上算是全民皆兵倾族而出了,出了防备四方和坐镇汗庭的兵马之外,他们已经将能够带来的兵马都带来了,若是此战失败,匈奴再无还手之力,日后也就没有南匈奴这个部族了,这个结果是须卜骨都侯、羌渠单于等匈奴人都接受不了的。
所以若是扶罗韩遇险不得不与匈奴人死战互相消耗实力,步度根很有可能会选择坐视,只要扶罗韩的兵马不是白白送死就行,只要是和匈奴人互相消耗,哪怕是扶罗韩这边亏上了一点,步度根也是可以接受了,若是能就此解决了这个麻烦,那是再好不过了,反正鲜卑部族还有很多后背兵马,匈奴人的八万铁骑总得有人前去消耗实力的,若是这些兵马能是扶罗韩的兵马,这样对于步度根来说是最好不过了,若是扶罗韩兵马损失惨重,大不了再从后方调集兵马便是,而且新调来的兵马还是更听从自己的命令,更加的如臂指使。
而匈奴这边就不一样了,匈奴实力弱小,不能承受得住失败的风险,若是须卜骨都侯的兵马白白被鲜卑大军给消耗掉,那匈奴就算是了一支骨干力量,这很有可能会导南匈奴所部此战大败,羌渠单于不能冒这个风险,是一定要前来救援的,因为这一点的支撑,所以须卜骨都侯用兵可以稍微大胆一点,他不用担心羌渠单于会把他当成弃子,如此说来的话,扶罗韩在部族内的待遇比之须卜骨都侯要更坏上一些,所以扶罗韩不敢冒险过河也就能够理解了。
之前为了防止泄露军情,所以扶罗韩并没有让人打出旗号,所以匈奴兵马还没有探查到这支兵马到底是谁领军,不过现在他已经到了黄河岸边,马上就要和匈奴人交战了,此时也就不用再多顾忌了,所以扶罗韩到达此地之后,便让人将旗号打了出来。须卜骨都侯此时还不知道鲜卑先锋大军是谁领兵,见对面的鲜卑兵马竟然选择坐失良机,并没有贸然过河,也是不由的眉头一皱。须卜骨都侯看到对面岸上迎风招展的大旗,然后看向左右卫士,说道:“让斥候前去查探一下,看一看对面的旗号,这支兵鲜卑兵马到底是谁领军?”
“诺,属下这就令人前去查探。”
一名卫士对须卜骨都侯拱手一拜慢慢退下高坡,传令让军中斥候前去前方查看对面鲜卑大军的旗号,匈奴斥候为了防止被鲜卑大军看到自己等人的身形也不敢骑乘战马,只能顺着一处坡地慢慢向对岸潜行。匈奴斥候一支向前行进了数里,这才勉强认出了对面鲜卑兵马打出来的旗号。
鲜卑部族和匈奴部族乃是两百多年的仇敌,不管是西部鲜卑所部,还是南匈奴所部,对对方都十分了解,再加上扶罗韩拥兵数万铁骑,甚至是可以直接和西部鲜卑首领步度根放对儿,也算是西部鲜卑的一方大势力,因此,匈奴斥候对于扶罗韩也十分关注。
在看到鲜卑兵马打出的旗号之后,匈奴斥候便认出了这是扶罗韩的大旗,众斥候探查清楚之后,连忙潜回兵马埋伏之处向须卜骨都侯汇报此事。须卜骨都侯在得知对面的鲜卑大军乃是扶罗韩所部的兵马之后,立刻便打消了刚才的疑虑,须卜骨都侯自然对西部鲜卑所部也非常了解,对于相当于是和他难兄难弟一般处境的扶罗韩,他自是更加的关注,他在得知扶罗韩的身份之后,便知道了自己是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