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这个话题,卢老夫人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欲望,仿佛看到自己面前有两条路。
她站在岔路口,左边是将秘密告诉管裳,然后死。
右边的不告诉她,也死!
从管裳的眼神里,她看得很明白:这个煞星想杀自己!
左右都是死,她为什么要成全这个贱人?
想到这个,她悲怆一笑,道:“不管我告不告诉你,你都会杀我的。有什么区别吗?”
一生要强的女人,先前被管裳打到步步后退,无非是因为还有求生本能。可现在猜到自己的结局了,到了临死这一步她又恢复了硬气。
管裳挑眉,好像有些诧异,但又在预料之中。
她耸了耸肩,淡淡说道:“人总是要死的,你不怕死也没关系。你现在上路,我很快就把你的女儿、儿子送去你身边,在下面的时候也孝敬你的!”
“说来有点可惜啊,卢家主支这一脉应该是断代了。你只留下卢宗平一个独苗,而他能不能生儿子,得看我的心情!”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哦对了,陶苗苗、你的亲侄女儿?她也很快就要死了,你觉得你的娘家陶家会有什么下场?会不会……比我管氏一族更惨?”
杀人诛心!
有些人不怕死,可摧毁他们的意志,比死还可怕!
她每说一句,卢老夫人就倒抽一口气。
“你……你这个恶魔!你这个瘟神!我早便说过,不能让平儿娶你,为何他们不听我的啊。引贼入室,毁我家业啊!”
老泪纵横。
看上去好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管裳是“观音”。
譬如她对李桃儿、莺歌,譬如她对金枝玉叶。
但管裳也是“罗刹”。
面对冥顽不灵不听劝的人,她尊重祝福;
面对满手血腥的人,她不会有半点同情。
侠义侠义,重的便是个义字!
她凛然道:“看来,你是选择死。也好,我成全你!”
话音落,她倏地伸手,钳住卢老夫人的下颚,手上一用力,强迫卢老夫人张开嘴巴。
一粒药丸塞了进去!
塞完后,她一抬卢老夫人的下巴,强迫对方合上嘴巴,旋即拇指在卢老夫人的喉间一按。
被按住喉咙,人就会有下意识吞咽动作。
强行喂药这一首,她熟练得可怕!
这熟悉的操作,令卢老夫人惊恐万分:“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想到上次被强行塞药,后来她变成了谷欠女,不用想都知道,这一次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在管裳松手后她赶忙扣喉咙,想把药吐出来。
但没用,那药入口即化就算了,管裳做事够狠——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管裳提起一旁的茶壶,便往她嘴里灌!
那药很快被冲下食道,呕出来的血水污秽,并不能阻止药物的效用,反而把自己弄得呛得拼命咳嗽!
她眼里全都是恐惧,刚生出来的傲骨又被摧折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说!你给我解药!”
不确定的事情,往往是最可怕的。
未知,永远是世间最令人恐惧的事!
她终于撑不住了,愿意说了。
然而——
管裳喃喃说道:“晚了,这药我临时制出来的,没有解药。即便你改变主意,我也回不了头了!”
剧痛像闪电一样,很快爬过四肢百骸,卢老夫人痛得浑身发抖,抖到近乎抽搐:“你不想知道那些秘密了吗?”
管裳勾唇,淡淡一笑:“想知道。但,不一定要从你这里知道。”
短刀在她右手转了一圈,她退后三步,神色变得冷漠,像极了美女罗刹,嘴里吐出最后一句:“我管裳,从来不受别人要挟!”
再说了,她其实不执着。
在不知道结果的时候,她会付出全部努力。但一旦努力过了,发现达不到预期结果,她便会放弃,不会惦记。
精神内核强大,永远不内耗!
榆溪园。
回来后,一贯不多嘴的冯朝,忍不住问:“卢老夫人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死?”
不像是要命的药,但比要命还可怕!
“确实。”管裳面无表情地道:“但她将口不能言、手不能提。她不是喜欢保守秘密吗?除了死人,还有一种人能永远保守秘密,就是她这种!”
冯朝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嘴巴不能说话,手不能写字,她只能带着她的秘密,一直痛苦捱到死那天?”
“嗯。”管裳应的这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十分可爱。
但她说的话,却是森冷肃杀:“我这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冯朝:“……”
的确是。
卢老夫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死不足惜。
但问题又来了:“属下以为,主子会同她谈条件。”
毕竟,管裳想查当年的事,也想把管氏一族捞回来。而卢老夫人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谁能想到,她做事如此干脆利落!
管裳“呵呵”一笑,道:“我管裳,从不跟企图要挟我的人谈条件。如果一开始她跟我求饶,把秘密告诉我,我还会送她一个安好。但她一开始就想要挟我!”
冯朝:“属下明白了。”
旋即又松了一口气,道:“主子英明决断,不犹豫寡断,能跟您做事,是我等下属的福气。”
管裳付之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仰赖你们,我才有这样强硬的底气。有你等帮我,也是我的福气。”
她进屋去了,留下一番命令:“对外宣称,老夫人重病!百寿堂的原班人马都发配掉。七日内,侯府下人全部大换血,除了清秋园,所有人都必须是干净的。”
杀伐果决。
“是!”冯朝看着她的背影,心道:从今往后,舍命陪君子,我等也甘心了!
只要完成了这一**换血,淮安侯府可以说是完全在管裳掌控之中了。
清秋园那点人,不足为惧,留在侯府也不过是困兽。
三月初六日。
治病初期,司空南每天一次的针术是不可少的。
管裳晨练结束,吃了早饭,便过来给他施针。
“你姐真狠心,本王初二日来,到今天住了四日,她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