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朝着对足利长尾家最为不利的方向发展,第二阵的铁炮足轻到底是久经战阵,在下雨后开始有节奏的后撤到军阵后部,更换上肋差准备近身作战。第六阵、第七阵的家伙们就没有这般训练有素了,有人后撤,也有人站在原地茫然失措,长枪足轻们明显也配合不当,整个军阵也变得散乱起来。
足利长尾家与后北条家两条阵线开始挤压在一起,军阵的的冲锋,彻底变成了混乱的贴身缠斗。
就在这时,北条纲成的本阵亦开始前压,介入混战之中,其似乎就在等待战事变为混战的一刻,前几日的交手,让北条纲成见识到了足利长尾家军阵成建制作战的厉害,今日本就是打着近身混战的目的,如此自家人数掠多的优势才能发挥出来。
缠斗越来越激烈,这也看出两方均为常备,换做农兵队伍,这种不死不休的战斗,早就有人逃跑了,但足利长尾和后北条两军却是如两颗磐石撞在一起,谁也不退。
厮杀声、惨叫声不断。
“全员下马,准备步战!”两军几乎是瞬间打乱套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不能发挥骑兵冲锋的优势,在看到北条纲成竟然也带领旗本冲入乱军之中,景光也觉得不能等了,仗打到这个时候,战术意义已经不大,接下来就看谁的运气更好了。
景光盯着远处“八幡大菩萨”的旗印,心想上天真是青睐北条纲成,可以预见此战自家必然损失惨重,但已经到了这一步,总归没有不战而逃的道理,否则无法向自家的武士、常备们交代。
“十如是!”随着景光的喊声,一旁的旗本将黝黑的铁枪交给景光,同时接过景光手中的军配
这柄枪自从景光得到,多数时候是练枪时使用,毕竟其分量太重,如果披甲持枪进行马战,足利长尾家现在所用的木曾马根本吃不消,更不要说参与骑兵冲锋了。自从足利长尾家发迹,景光参与步战的机会自然少之又少,这柄名叫“十如是”的铁枪,慢慢变成了“健身器械”,不过每次行军景光都会让人带着,担任枪持小姓的旗本武士可谓苦不堪言。
此次既然要步战,景光还是选择了铁枪,毕竟对自己二三流的剑道水平有情形的认识,不如从小练枪术来的有自信。
百十号旗本武士已经下马换好了步战的兵刃,将马匹交由阵中民夫看管,景光深吸一口气,带领旗本武士冲入了混战。
景光方面一百多号精锐武士加入,总算是稳住了足利长尾家的队伍,但惨烈之态势并未得到缓解,此时双方都憋着一股气,就看谁先顶不住。
景光狠狠用铁枪披向冲自己来的敌军武士,铁枪自上而下呼啸而至,直接砸在了对方的勃颈处,紧接着该武士的脖子呈献扭曲状况,双眼充血倒了下去。
这是景光干掉的第三个人了,但抬眼望去,两军数千人的队伍根本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样不行,找北条纲成!”景光对着佐竹义重喊道,对方用太刀抹了对方一名足轻的脖子。
佐竹义重得令马上安排几名旗本武士打探,不多久回复说在靠近本家第七阵的位置发现了情况,那里不少武士背着与北条纲成旗印一般制式的靠旗,料想是对方的旗本队。
“向北突进!”既然认明了方向,景光带着手下众人向小笠原贞种的军阵赶去,一路上又是厮杀不断,景光左侧大半铠甲被染得通红,本家的旗本武士甚至有十几个已经殒命。
短短数百步的距离,景光感觉自己愣是冲了小半个时辰,至于斩杀多少敌军已经没有概念了,终于在乱军中找到了抱团战在一起的后北条家武士,当中拎着十字枪的正是北条纲成。
到了这个地步,也变不用玩什么通名的把戏了,景光直接带队扑向对方,两家旗本正面相遇,厮杀在了一起。
“老大人别来无恙。”景光突然而至,刺去的长枪差点挑了北条纲成的大兜,后者到底久历战阵,一个后仰翻滚几步拉开了两者的距离。
“竖子!”北条纲成为刚才的狼狈有些恼怒,双手持枪而来。
景光没有想到,北条纲成的枪术竟也异常精湛,其十字枪两侧勾镰杀伤范围不小,景光躲避起来有些吃力,相互试探几招后,便知道是遇到老狐狸了,对方不只善于用枪且对战经验极其丰富,多次杀招被对方化解。
趁着对方刚刚收招,抓住时机以左脚为支点将铁枪来了个回环,铁枪如重锤一般再次砸向北条纲成,后者举起十字枪格挡,却觉得有万钧之力传到了手臂上。
“咔嚓”一声,十字枪的木杆竟是被铁枪硬生生砸断了,且铁枪攻势不减,枪尖奔着北条纲成的面门斩来,这也就发生于刹那之间,北条纲成这次想要后撤已经来不及了,仅仅是歪了下头躲过枪尖,但铁枪依然刺入胸前的酮丸且威势不减,继续向下劈砍,将北条纲成胸口道腹部划开了一道血口。
骤然受伤的北条纲成竟然异常硬气,迅速侧身以胳膊家主铁枪,身体向景光贴近几步,以右手所持半截枪身刺向景光胸口,本是观之平平的十字枪竟是异常锋利,也归咎于景光所着铠甲有些老旧,胸甲竟是被刺穿,景光便是赶到一股热流自胸前流淌而出,惊惧治下便松开铁枪,猛地后退几步,心中惊骇异常。
北条纲成夺了景光的铁枪本想持持枪攻击,却不想入手一沉,本是因为受伤没多少力气,竟是根本拿不稳,无奈将铁枪扔掉,从腰间抽出太刀。
就在北条纲成慑于铁枪重量愣神的功夫,景光已经返身而来,待北条纲成抽刀欲砍时,景光一个翻滚握住刚被北条纲成扔掉的铁枪,单手横扫,枪杆瞬间砸在北条纲成的小腿上,顺势将其整个人都掀翻了。
倒下的北条纲成,小腿呈献大角度的歪斜,明显是骨折了,人直接疼晕了过去。
景光抽出腰间的肋差准备取首级,却被身后劈来的太刀干扰,本来与佐竹义重等景光旗本武士厮杀的后北条家武士见自家主将遇险,也顾不得缠斗,硬拼着身中数刀,也转身向这边扑来。
对方出刀主要是为了逼退景光,因而算不得杀招,但四五个地方武士已经将晕厥的北条纲成护住往战阵外拖,越来越多的敌军武士开始加入护送和抢夺北条纲成的队伍,足利长尾家的武士几次冲过去欲抢回,都被逼了回来。
“殿下,北条家的人太不要脸了,单打独斗怎能过来干扰呢,还追吗?”佐竹义重看着北条纲成被后北条家武士抢走,有些着急。
景光闻听此言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当是比武呢,必须一对一,混战之中哪有这么多规矩。景光捂住胸口,刚才打斗中感觉不出来,现在胸口的绞痛传来,疼出一身冷汗,道:“让近江守继续指挥,咱们撤回去……还有,给我叫个大夫……”
仗已经打乱了,因而两军并未因为双方主将离场而快速结束,惨烈的拼杀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后北条方面才传来了撤军的信号,留下满地的两军尸首,和累瘫在地的足利长尾家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