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秋雨泛着冷意。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顾纯美躺在病床上，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


    环顾着四周雪白的墙壁，随便吸口气都是满满的消毒水味。


    右手还插着针管在打点滴。


    她不是死了吗？


    记得自己正在追偷她手机的小偷，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大卡车碾压而过。


    “砰——”


    病房门被人用力的打开，一个少女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粗暴的关上门。


    “顾纯美，你给我起来！”


    “起来！！”


    顾纯美？她不是叫杨安安吗？


    她伸手拿过床头边的小圆镜照了照。


    镜子里的她浓妆艳抹，顶着一头酒红色的卷发。


    她的妆已经花掉，整张脸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这是另一个人的身体！


    她从杨安安变成了顾纯美！


    少女三两步来到她病床前。


    揪住她的领口，尖声尖气地说：“装什么装？！怎么？！你还学会演跳湖的戏码啦？！”


    她根据身体的记忆认出，这是顾纯美的姐姐顾纯雅。


    从小就喜欢在家里和她争夺爸爸的宠爱。


    “说话！你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借此来博取爸爸的关心和爱吗？！”


    顾纯雅声音又尖又大，吼得还很卖力。


    “松手。”顾纯美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和她对视着。


    声音平缓软糯，气势却一点儿也不弱。


    她现在妆花了眼周黑漆漆的，就这么直盯着顾纯雅。


    看起来有点渗人。


    “哼！”顾纯雅松开手。


    瞪了她一眼之后。


    坐到病房一角的写字桌前，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写作业。


    顾纯美躺在床上，在脑子里整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


    她现在是高二的学生，就读于b大附中。


    之所以会躺在医院是因为掉入湖中溺水。


    至于原因......，有些幼稚。


    她记得自己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也叫顾纯美。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紧接着，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


    “爸，妈。”顾纯雅声音还是尖，但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有礼貌。


    顾荣之敷衍的点点头，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这下她完全确认了，这具身体就是她亲妹妹顾纯美的。


    后面，站在顾纯雅身边，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是......


    白莉莉！


    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荣之身着宝蓝色的西装，一脸严肃的站在她病床前，眉宇间尽显疲惫和担心。


    顾纯美仔细端详着这张脸。


    在此之前，她对这张脸最后的印象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那时候的顾荣之明显比现在年轻很多，她还是5岁的杨安安。


    后来顾荣之和她母亲杨星离婚，抱走了刚出生不久的妹妹顾纯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心里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复杂。


    顾纯雅看她一直不出声，开口说道：“姐姐，爸爸在问你话呢。”


    她刚要说话。


    白莉莉看出她的意思，配合着抢先开了口。


    声音温温柔柔婉转动听，“荣之，你从国外连夜赶回来，肯定累了吧？刚下飞机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直奔医院来了，纯美她......”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然后殷勤的递给顾荣之一杯温开水。


    又走到床边貌似担忧的看着她，“哪里不舒服啊？妈妈帮你叫医生好不好？刚才来的时候你还没醒，我就去机场接你爸了。”


    顾纯美看到了她眼里隐藏的厌恶，不想接话。


    从小到大，白莉莉都是表面关心她对她好，实际上极其讨厌她。


    这个反应在顾荣之看来，非常没有礼貌。


    他阴沉着一张脸。


    “你关心她干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你对她的好，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仰头喝完水最后一口水，继续发作，“不说话？！是在湖里被呛哑了吗？”


    “叫医生来！我今天倒要看看，她是真哑还是假哑！”


    他看着顾纯美那头红发，还有那张被染得乌七八糟的脸。


    越看越生气！


    这哪里有个学生的样子！


    顾纯美知道。


    这对母女，从小到大一直明里暗里的挑拨她和顾荣之的关系。


    “爸爸，我没事。”她乖巧的应了一句。


    白莉莉侧头眯着眼睛瞅了她一眼。


    剧情，没按她预想的发展。


    按常理。


    顾纯美应该从床上跳起来，跟顾荣之站着吼才对。


    然后矛盾升级，一发不可收拾。


    顾荣之把想要骂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但心里还是不好受，仍然沉着一张脸。


    她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床沿，“爸爸你累了吧？来，快坐下。”


    白莉莉和顾纯雅相互对望一眼，等着看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顾荣之见她态度不错，怒气消了大半。


    拉拉衣角在床边坐着。


    “听你妈说，你早恋、逃课、这次又跟同学打架打得掉进湖里，上次月考还是年级倒数第一？！”


    “嗯。”她点点头。


    自己的这位妹妹确实是位学渣、叛逆颓废少女，难怪顾荣之对她没有好脸色。


    “你因为成绩太差已经留了一级了！”


    顾荣之把顾纯雅拉到床边，“再看看你妹妹，人家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三十！”


    “作为姐姐你不仅没能成为榜样，还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顾纯雅下巴一抬，垂下眼眸看着她。


    表情像是在看一只作死的蚂蚁。


    因为每当顾荣之说这些话的时候，顾纯美都会跟他大吵一架，然后扭头走人。


    从小，她就是圈子里家长们眼中的正面教材，而顾纯美则是反面的。


    “我知道错了爸爸。”原身劣迹斑斑，确实做了不少蠢事。


    现在跟自己爸爸顶嘴，只会让白莉莉和顾纯雅高兴。


    顾荣之一愣。


    他已经做好了跟顾纯美吵一架，甚至是动手的心理准备。


    谁知道叛逆的女儿会跟他低头认错？


    “你......，你知道错就好。”一肚子教训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眼中的关心，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真正的疼爱。


    医生进来拨了针管之后，检查没什么大碍后，一家人离开了病房。


    从住院部楼上下来


    顾纯美觉得肩上空落落的，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