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有些暗，走进去都看不见前方，唯有那烟头的亮光，才是唯一肉眼可见。


    阿雅没有跟着进来，而是选择关上书房，悄悄上锁，不用怀疑，明朗要求的。


    “咳咳，咳咳咳…”许久不曾闻到烟味的恒潇潇，在这封闭的空间有些受不住呛人的烟味。


    抬手挥挥眼前不存在的烟，企图胖空气好点。


    明朗转过椅子，直视她，当然黑暗中。他是不可能看清恒潇潇的动作与神情的。


    特别人性化的掐灭香烟，他嫌咳嗽声太吵，吵到他的耳朵了。


    “怕黑就开灯。”沉沉的嗓音传来，确认过是不悦的。


    “开关在哪？”


    “你现在位置，右手抬起，贴墙，往上摸。”


    恒潇潇黑灯瞎火的胡摸一番，可算是找着开关在哪了，连忙打开，顿见眼前一片清明。


    明朗就坐在书桌后面，双肘撑桌，双掌交叉撑下巴，目光不偏不倚得盯着她，不知盯了许久。


    小丫头可没那个胆子盯回去，除了低头还是低头，双手交叉绕圈圈，两只脚也是不安份的动来动去。


    闲得无聊，甚至在心中默念一二三，一直念叨五十，明朗才主动开口，因为他知道恒潇潇是断然不敢开口打破气氛的。


    “你叫恒潇潇。”确认下。


    “嗯。”


    “九五的。”


    “嗯。”


    “家住林城？”


    “嗯。”


    “农村的？”


    “嗯。”


    非常公式化的一问一答，他目前也只能这么说话了，太紧张，太卑微了。


    明朗眼珠子转转，换了个问法：“家里，很穷吗？”


    “唉？”这么抽象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哦，何为有钱。何为没有钱？有钱没钱的标准线是什么？家里多少存款吗？


    “呃…”确实，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太过刁难人。


    其实他只想知道恒潇潇没读书的原因，若是真的家中有苦衷，那也不能错怪冤枉了她。但如果是因为厌学，不想读书的话，那就真的没必要可怜惋惜了。


    那样的人与明家不是一路的。


    “明朗叔叔，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真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我能承受，保证知无不言。”受不住这诡异气氛，她索性将话题挑开了说。


    “行，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的学历太低了，进我们家，真的不合适…”虽然伤人，却是事实。


    再度低下头，果然还是这样，老套路了，不是婆婆拆散就是公公阻碍，反正总要来一个当坏人。


    真正的爱情哪有那么一帆风顺，不都是经历波折，最后见彩虹的嘛。


    没关系，她能接受，也能承受。不就一个小小公公嘛，不可能搞不定。自己与老师大大小小的灾难经历了那么多，鬼门关都走了几圈了，还怕你一个小小明朗？


    “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读书的原因…”真有情非得已的苦衷，他会尝试劝说自己放下门第之见，去接受这个平凡儿媳妇。


    说到辍学这事，就避无可避的要谈到江兰，她的妈妈。


    可惜，江兰是恒潇潇的禁忌，不能触碰的禁忌，心中永远的殇。


    因此，她拒绝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选择含糊其辞。


    “家里原因吧。可能在城市少之又少，但在农村真的很常见，我小时候一个班15人，最后顺利考上大学的只有两个而已。”有一个还是靠着傍上明进这颗大树才成功混进玉林大学的。


    “这…这…”明朗显然有些不相信，以前有这情况，他信，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不让孩子读书的？更何况还是在农村那种地方。


    难道农村信奉得不是读书是唯一出路，拼死了也要读吗？


    “你的同学，都是跟你一样，因为家庭原因，没上大学的吗？”明朗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现今农村的想法。


    恒潇潇笑了，笑得有些苦：“叔叔，你真的太不了解农村了，或者说，你了解的只是二十年的农村，而如今，又是一番不一样的生存理念了。”


    “说来听听，我很好奇。”


    说这个还是可以的，反正她不会说江兰，因为怕晚上做噩梦。


    “我的同学，有厌学的，也有成绩差的，有自尊心强，不愿受老师管束，也有中途辍学，去帮父母做生意的。”


    “做生意也要成年啊，没成年的孩子做什么生意？驾照豆拿不上手吧？”自以及做什么生意，是完全不需要学历的？


    明朗依稀记得，现在中国富豪排行榜上，有百分之九十九是名校毕业出来的，就是放在全球，也是这比例啊。


    “咳咳，那个，小三轮，小电动，了解下，不需要教学，上手就会，也不用驾照牌照之类的，甚至连汽油都不用。”恒潇潇虽然没骑过，但见得太多，都已经快烂大街了。


    明朗记忆中有这种车存在，只是对其印象太差，各种不守交通规则，穿红灯逆向行驶，横七竖八的左右乱插，早已是马路常态。


    早就不是一句没素质就能评判得了，更过份的是，若是再违反交通规则得前提下，被四轮子撞上，小车还得陪钱，没道理的那种赔钱。


    只能说，中国太同情弱势群体，以至于让弱势群体有了携权要挟的上房揭瓦气势。


    “那你到是说说，什么样的生意可以完全不能学历就能搞定的？”


    “呃…”这个就有些难以启齿了呢…太多太多，就是吧，可能，有些，上不得，台面，之类的哈…


    “比如？”


    深呼吸一口气，悠悠道：“比如，摆地摊。”


    明朗成功的脸黑一分，不过这的确不需要学历。


    “做豆腐。”


    再黑一分。


    “送快递。”


    继续黑。


    “菜贩子。”


    接着黑。


    “猪肉王。”


    你们自行想像，黑成锅底一般的脸。


    “养殖户，种豆芽，早点铺，服务员，洗碗工，环卫工人……”等等等等，真的有太多不需要学历的岗位了，数都数不清。


    明朗摆手，示意她停止说下去，他脑壳有点疼。


    真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不是鄙视这些行业，但相对于父母来说，难道不是希望自己儿女能过上朝九晚五，双休制，坐办公室吹空调的，更舒服之类的工作？


    这种希望在久远前，的确事所有贫困父母的期望，但是如果在那个行业挣了钱，发了小财之后，又会生出不一样的想法了。


    读书无用论，在农村还挺盛行的，以前得父母或许还会连打带骂的让厌学的孩子去学校。


    至于现在得父母嘛，大部分都是你想读就读，不想读就来给我干活吧，正好缺人手，扩充生意。


    明朗扶额，头更疼了。


    “唔…虽然残忍，但这就是目前我那村子的现状…”恒潇潇挠挠脑壳，目光有些悲哀。


    不过他们那个村子也的确是发达了，小小发达，一家三口混得不好的，都有年收入20万，至于混的好，年入千万的大老板也有。


    可能也是因此，他们不再注重学习，不再依靠学历为自己谋出路吧…


    想想还有点凄凉，已经2019了，却还有人没有度过度过高中，这就真的让人，无法置评。


    “停，我大概了解了…”明朗按着内心，真的要疼爆了，自己是真的退休太久太久，又因为不太会上网的原因，所以暂时性的与社会，与乡下脱节了。


    依照恒潇潇的说法看来，他是真得亲自往农村跑跑，教育教育那些个农村暴发户，学习的重要，眼界的开阔，知识面的丰富。


    恒潇潇小摊手，她只是如实说出现在农村的情况，至于对方听了什么感觉，怎么个头疼，要如何插手解决，那就真的与自己无关了，毕竟她怂，是个没本事小米虫，一天天的白吃白喝白睡明进，也曾一度怀疑过老师怕不是被自己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