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她为什么会哭……也许是终于得来了一句他的抱歉吧。
她原以为像容胤这种人是不会对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感到愧疚的。
她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他的对不起。
……
容胤带着温琬出了亲王府,却没有立刻送她回府。
在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温琬这时候是真的没有任何力气了,她淡声问着:“容胤,你要带我去哪里?”
容胤却看着她,语气极为温和地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作数,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了。”
马车里,温琬沉默着,然后努力和身侧的男人隔开距离,她脑袋靠在车厢上,她是真的累了,他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罢。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而周遭的景象却也越来越熟悉,温琬的一颗心在胸腔之中越跳越快,直到马车停在熟悉的府邸门前,她的眼泪在这一刻再次决堤……
“进去看看吧。”容胤低低开口,然后朝温琬伸出手,想要扶着她下马车。
谁料温琬却僵硬地避开他的手,然后自己翻下马车,踉踉跄跄地就朝院子里走去。
原以为三年之中没有人修缮打扫,这里应该是杂草丛生、破败的不成样子才对,却不想这里一切如旧,似乎还跟她刚离开的时候一样……
容胤一路小心翼翼地跟在温琬的身后,哑着声音道:“那之后不久,我就向陛下要了这处宅院,然后时常派人过来打扫修缮。”
他替她看管这处宅院,所以她就应该感谢他吗?
呵呵,她做不到!如今来到了这里,她就更加做不到。
温琬失神地走着,这里明明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可是她越走越觉得浑身冰凉。
曾经上下百余口的相府,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回来了……这种感觉真的比剖腹剐心还要难受。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她都犹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那时候,官兵将丞相府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正当大家人心惶惶的时候,为首的太监尖着声音开始宣读圣旨:“丞相温慎及其长子温星元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奉陛下旨意,即刻收押天牢,等候审判!”
那一天的夕阳可真美啊……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可她的一生就此熄灭了。
这里虽然一切都维持着原状,昨日下的雪亦被扫得干净,庭院里的松柏盆景郁郁葱葱,可衰败的气息却还是从砖缝里、见不了光的角落里四处蔓延。
温琬推开角落里一间尘封的房门,便看到里面设着的两处灵位。
温琬的眼泪流得汹涌,两只手臂在袖子里剧烈地颤抖,她极力地抑制自己的崩溃,声音嘶哑地问身后的容胤:“有香吗?”
“有。”
容胤把香递给温琬,自己也为温慎和夏氏上了香,上完了香,他紧接着就直直地跪了下去,脑袋磕在地面上,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做这些并不是想要做给温琬瞧,他是在为自己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