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怎么又是昨天!
孟庆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面上勉强不动声色,但内心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盛。
这里面果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试图搅乱这池水吗!
江墨笙像是没发现孟庆的异常,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自己这边的情况。
他这边有人失踪的事到底还是闹了一些动静的。
江墨笙那位置特殊,随便一个动静自然都有人关注着,更别提昨天闹出的动静并不小。
一开始的确是强调了暗地里找的,可盛京势力交织繁杂,即便再小心,也有人能察觉到。
即使他们并不清楚三皇子究竟是在找什么人,也不妨碍他们脑补猜测。
本来这种事早就应该有人报上来了,孟庆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还不知道江墨笙在找人,不然稍微一联系,就能想到昨晚和孟曦泽敦伦的神秘女子可能和江墨笙有关了。
可意外就意外在,孟庆这边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焦头烂额的很,这消息就给耽搁了。
等到后面好不容易才歇下,下面的人也不敢再打扰。
谁曾想就这么个时间差,江墨笙上门了!
“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但能找到茵茵,这人选无外乎就那几个,舅舅,看来,我得加快速度了。”
加快什么速度?加快速度干什么?
孟庆脑子里嗡嗡的,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江墨笙的话,他说他最爱的女子,那个叫什么茵茵的……昨晚失踪了!
这么巧!
难不成……
孟庆不想再想下去了,可又控制不了,如果真的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这背后的那人打的什么主意就很明显了。
这人究竟是想算计他丞相府,还是阴差阳错,其实只想对付江墨笙?
孟庆不敢肯定!
“舅舅?舅舅!”江墨笙看孟庆脸色铁青的在想着什么,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不由得伸手推了推孟庆。
孟庆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处开始捋顺,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被江墨笙一推,他猛的惊醒过来,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这番动静使得江墨笙忍不住愣了愣。
这反应是不是大了点?江墨笙收回了手,不明所以的看着孟庆。
饶是他这决定仓促了些,但也不是不行的,何至于脸色都变得这般难看。
“舅舅,可是有不妥之处?”
不妥自然是不妥的,但我能跟你说吗?不能啊!要让你知道你铺天盖地找的人就在我儿子被窝里,那还不得翻天了。
于是,孟庆就说了:“没有,只不过事关重大,这事仍需从长计议才好。”
可不是,一个不好可就是掉脑袋的事啊,你倒好,好歹也是皇子,说不得还能留一条命,可我这满府上下总不能跟着你陪葬吧!
再说,谋反这种事儿,我自己就能做,干嘛要捎带上你啊!风险我担,好处你得,想什么呢!
不想当皇帝的丞相会是个好舅舅吗!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只是目前孟庆也不敢不应着,不然他这里首先就该惹人怀疑了。
江墨笙也不怀疑:“这事儿今天我跟我亲提过,母亲也是赞同的,舅舅这边应该也没问题吧,侄儿只能仰仗舅舅了。”
大可不必仰仗我,孟庆心底在呐喊,可面上还得笑着,这滋味儿也是绝了。
好在这时外头有响声传开了。
孟夫人没有带多余的人,只让能信任的嬷嬷提了食盒跟着。
她到了好一会儿了,多少也听到了些,一直没进来不过是等个时机罢了。
果然,一听见孟夫人来了,里面两人就噤了声。
孟夫人假装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打开门接过嬷嬷手里的食盒,就跨了进来:“你去守着。”
嬷嬷恭声退了,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是垂着的,并不抬眼多看。
孟夫人随手带上了门,这才提了食盒过来,嘴里说着:“给三皇子和老爷送了点吃的,大半夜的,虽是春天了,夜里也怪冷的,吃点好歹暖和些。”
江墨笙没起身,见了孟夫人也只礼貌的笑着点头:“多谢舅母想着。”
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不过,这也不怪江墨笙,实在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刻意去培养出这种亲近来,像是早就知道道不同一般。
孟夫人也没多准备什么,这点时间也做不出什么来,好在早先吩咐了灶上炖着鸡汤,怕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孟庆早起上朝挨不住,糕点什么的也都备着,好等走之前垫垫肚子呢。
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了。
热乎的鸡汤,配几块尚且温热的糕点但也是倒也是极好的。
江墨笙就着鸡汤吃了一块,原先只想着人家送来了,好歹吃上一口,也不失礼貌。
不过这一吃倒觉得不错:“这是什么?味道还不错。”
孟夫人就道:“这是自己做的,至今也没个名字,原来是仿着早先文静巷的一家点心铺子的点心做的,不过那是甜口,这个是咸口的,味道更好些,因着自己吃,样子倒是改的好看了些。”
那家铺子早就倒了,只孟夫人还记着。
“我就说怎么没吃过,原是没在了吗?倒是可惜。”说着,江墨笙又多吃了一块,这才住了手。
东西送来了,孟夫人也没有再留下的道理,不过走之前倒是递了一个貂皮的护膝给孟庆。
江墨笙见了,心里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只面上装作没看到。
等人走了,江墨笙又才继续说起自己的计划,看他这样,左右孟庆是明白避不开了,也没再顾左右而言他,倒是认真的听了起来。
*
江墨笙是真的想要动手了!
这个消息,文瑶倒是不意外,迟早的事情罢了。
只是……
“这么说那个叫柳茵茵的姑娘最后还是被江墨笙带走了?”文瑶拧着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又想着怕是自己多心了。
“是的。”善武老实交代。
文瑶和顾千屿面面相觑。
“后来呢?”还是顾千屿先开了口。
文瑶倒是没说话,她端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口,脑子里将近些日子的事情想了一遍。
昨儿个,他们回来之后就没再去丞相府了,那边也就那样了,总不能老是在那儿盯着。
不过他们不盯,顾千屿也没有放手,而是吩咐了善武找人看着。
所以江墨笙何时来的顾千屿和文瑶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却是在几乎天亮时才带着一身露水离开。
那边江墨笙一走,孟庆也没心思再去睡了,再过不了半个时辰,也到了该上朝的时候了。
这一晚上说到的计划太多,其中牵连到的情况也更加复杂了,孟庆也有些头疼。
本来他对有些事还有些犹豫,但到了后来,孟庆还是将柳茵茵在府里的事说了。
江墨笙先是惊喜不已,但等明白孟庆在顾虑什么之后,他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只是江墨笙并没有作出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沉默着将柳茵茵带了回去。
孟庆和江墨笙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这当中的手段,也正因为明白,所以两边并没有闹开。
善武的人还在继续盯着,孟庆去上朝之后,善武就进来等着回话了。
直到现在,两位祖宗都到齐了,善武才一一汇报昨儿个发生的事。
原来江墨笙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是来拉孟庆上贼船的。
对于孟庆,江墨笙还是比较信任的,他的母亲丽妃是孟庆的亲妹妹,从一开始孟庆就是站在了他这边。
有母亲这层关系,作为丽妃的母族,自然是要支持他的,不仅仅是江墨笙这么想,满天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几位皇子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今天的早朝,孟庆就发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多。
他低垂这头,面容冷峻,只是眼底的青色还是显出了他疲惫的状态。
江墨潜现在孟庆的侧前方,他看见孟庆的样子,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疑惑。
孟庆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但也仅仅是因为疲惫而已,他方才可是意外看到了一眼孟庆的眼睛。
那眼里的精光闪烁,可不像是遇着什么打击的模样。
可是……
江墨潜收回了落在孟庆身上的目光,嘴角讥诮一笑,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在看了一眼大殿,该上朝的人基本已经来了,他从人群中搜索着。
终于,他看到了落在角落里,独自一人面容严肃的许成安。
他倒是不像孟庆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眉宇间的愁绪堆积的,江墨潜隔着众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愁闷。
江墨潜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看着眼前的地砖,一时倒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墨辰自早晨来就没有现身,他现在大殿一旁的柱子后面,刚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几人之间的古怪自然是落到了他眼里,江墨潜那副样子一看就不正常,简直是蠢到家了。
江墨辰眼神凌厉的看着他,倒不是怀疑江墨潜算计自己,而是在想他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才不相信江墨潜那个猪脑子能有本事算计到他,要是他有这份心计,自己的父皇恐怕早就定他为太子了呢!
“四哥,你在这儿干啥呢,倒叫弟弟好找。”
江墨辰正眯着眼睛靠着柱子沉思,江墨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江墨辰肩上。
“找我作甚?”江墨辰斜眼看过去。
兄弟几人,他和江墨白是除了江墨离之外还算得上亲近的。
江墨辰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可不像表面那样人畜无害,奈何江墨白速来会做人,万事没有他做不好的,兄弟之间的关系也自来维护的很好。
近一分则多,远一分则少,这个度人家把握的很好。
“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儿个你可听说了,昨天三哥那边可是闹得动静不小。”
既然动静不小,那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事吧,若是与自己无关,那大可以当个热闹看看。
可是,明显这背后的推手铺了很大的一个盘子,将他、丞相府、江墨笙、许成安、乃至于顾千屿,甚至某些他不知道的人都拉了进来。
“哦?不知七弟听到了什么?”
江墨白顺势站到了江墨辰身边,压低了声音,好像真的只是好奇而已:“说是三哥在找什么人呢,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人,四哥可有什么消息?”
这话倒也不是假的,江墨白速来与江墨笙不太亲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江墨笙向来是不搭理江墨白的。
不过说起找人,倒叫江墨辰想起来,是有人跟他说过那么一回事,江墨笙金屋藏娇,宝贝似的藏了个外室。
隔壁住着,江墨笙府里有没有人丢了,他们府多少能知道一点儿的。
昨天他一回府就知道那边动了,但没从别的方向联想,一方面也是顾着吩咐人去查,究竟谁胆子大的陷害他的。
现在江墨白凑上来这么一说,江墨辰心头才警觉起来。
“七弟啊,我倒是没听说什么,看来还是七弟消息灵通,但凡盛京城里有什么动静,七弟是必然最先知道的,四哥我自愧弗如啊!”
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兄弟间客气呢,但仔细想,却又让人起了一身冷汗。
盛京城,天子脚下,有什么事不是应该尽在天子掌握之中吗?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皇子尽知天下事了。
说的好听是消息灵通,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却不禁会怀疑江墨白在这盛京城究竟安插了多少眼线,才能做到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江墨白也没想到会得了那么一把刀子,他愣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有些讪讪的。
江墨白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别的大臣看他们兄弟两个说话,也不好擅自过来打扰。
好在,没一会儿江墨笙就来了。
很难得的,江墨笙并没有冷脸,他依旧谦逊的带着得体的笑意,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所谓的找人,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众人虽然好奇,但也来不及深究,因为紧接着,宫里的小太监开始唱喏了。
元安帝在福安的搀扶下,缓步而来坐上了金殿中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