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国商会前往云诗城十字街的路上，张众拿到拍卖物品后就一直没说话。


    谢汀走在他身旁，察觉到张众和平常不太一样，他似乎心事重重，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早些时候，在拍卖包厢里，赛博学院的院长杰米大概知道张众为什么会这样。


    可惜谢汀没办法直接去问院长。


    不过她也能猜到一些，很可能和御兽师公会发布的悬赏任务有关。


    但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张众还得到了皇室的奖赏，照理说一切都该结束了。


    那他为什么又来这里呢？


    谢汀心里有很多疑问。看着张众面无表情的脸，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心情好点，只能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十字街是云诗城的一个贫民区。太阳一落山，这里的人通常就不会出门了。


    这里太混乱，不太安全。


    走着走着，张众和谢汀遇到了几个流浪汉。他们三五成群，为生存挣扎着，或者躲在角落里潜伏着。


    他们像盯着猎物的狼一样，打量着张众和谢汀。


    一个人蠢蠢欲动，握紧一把匕首，开始朝他们靠近。


    张众二话不说，从他的喷气戒指里抽出黑金长刀。


    在昏暗的灯光下，黑金长刀的刀刃映照着张众冷酷无情的双眼。


    察觉到危险，那个企图袭击的人慢慢退回阴影里，等待下一次机会。


    “十字街晚上就是这样的吗？”眼前的场景让谢汀惊讶地叫出声。


    她刚才还在想张众为什么要来这里，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张众突然拔刀，把她吓了一跳。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张众安慰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这里。


    之前在杰米院长的办公室，听到那些话，又得知安保办公室那边毫无进展，他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就是想走走，亲眼看看。


    就在这时，街角篝火旁出现一个身影。


    “外来的人，这里不是你们该逗留的地方。要是不想遇到危险，就赶紧离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喊道。


    张众瞥了他一眼，没有放下黑金长刀，反而回应道：“看来你对这里很熟悉？”


    男子盯着黑金长刀，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着张众。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问道：“您是张众先生吗？”


    张众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你认识我？我想我们没见过面。”


    “张众先生不记得我，我很意外，但我一直记着您。我叫马克，您之前救过我儿子！”名叫马克的男子激动地说道。


    他抬起手，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张众面前，“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您，不知您来这地方是有什么事？”


    张众与马克对视，仔细观察着他，然后收起黑金长刀。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走走，亲自看看。”张众不太愿意多说。


    马克没有追问，只是说：“这样啊。十字街晚上有点乱，我知道张众先生您不担心这个，但被打扰总归会影响心情。我陪您走走吧。”


    似乎怕张众拒绝，马克又赶紧补充道：“我在这附近还算有点名气。有我带路，没人敢来打扰您。”


    张众看了看谢汀，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在马克的带领下，张众和谢汀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张众停了下来。


    这是个熟悉的地方，马路对面就是张贴悬赏告示的那户人家。


    此外，路口还有个奇怪的身影。


    是一位老妇人，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泰迪熊，站在街角，时不时望向远处。


    像是在等什么人。


    注意到张众停下来，马克转过身说：“张众先生，那只是个可怜的老妇人，在等她的孙女。”


    “孙女？这么晚还不回来？感觉不太安全啊。”张众疑惑地回应。


    马克叹了口气，解释道：“十字街的人不会为难她。她以前是个医生，帮过很多人。”


    “那她孙女呢？”张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本能地问道。


    马克抬头看着张众，又叹了口气，回答说：“她孙女失踪了，是第一批失踪的孩子之一。”


    一阵沉默。


    一阵微风吹过云诗城的夜晚，带着一丝寒意。


    张众看着老妇人，她一直抬头眯着眼望向远处，紧紧抱着泰迪熊。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废弃工厂里那间洁白房间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里面有那么多怪异、不甘又绝望的尸体。其中哪一个会是她的孙女呢？


    “她一直都是这样吗？”张众终于问道。


    马克转头看向那位等待孙女归来的老妇人，回答说：“自从小女孩失踪后，每晚都是这样。原本幸福的一家人，从那天起就彻底毁了。


    “女孩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找女儿的时候精神失常，掉进了下水道，伤到了脊椎，再也站不起来了。


    “女孩的爸爸是个残疾人，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家庭，却从未放弃寻找女儿的任何线索。”


    张众又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从远处走来。


    他的黑色外套满是污渍，头发蓬乱，脸上长满了许久未打理的胡须，遮住了他麻木的表情。


    “妈，我们回去吧。”瘸腿男子走到老妇人身边，声音沙哑地说。


    他的语气像机器一样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琪琪不认识路，我怕她回来找不到家。”老妇人回答。


    她举起手中脏兮兮的泰迪熊，挥了挥，仿佛孙女就在不远处，马上会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但回应她的只有夜晚的风，吹动着街道上的垃圾。


    “我们回去吧。太冷了。回去吧。”瘸腿男子低下头，扶着老妇人的胳膊，尽量不去看那高高举起的泰迪熊——那是他给女儿买的礼物，她最喜欢的。


    风刮得更猛了，也更冷了。


    老妇人开始颤抖，她叹了口气，满是失望，转身准备回家。


    张众看了看马克，问道：“我可以去他们家看看吗？”


    马克点点头，急忙走上前。


    他的脚步声在路面上回响。


    老妇人立刻停下，急忙举起泰迪熊，转过身看向这边。


    瘸腿男子低着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马克走到他们身边，说了些什么，听不太清。过了一会儿，他向张众招手，示意沟通成功了。


    张众和谢汀走了过去。


    老妇人的家就在路口旁边，破败不堪。张众踏上木地板，每走一步，地板就“嘎吱嘎吱”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安静又潮湿。


    偶尔房间里会飘出一阵呻吟声，模糊不清，不知在呼唤着什么。


    似乎是女孩妈妈精神失常后的声音。


    房间的窗户很小，只有一丝路灯的光线能挤进来。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房子。


    看到那个院子，发布悬赏任务的那户人家，灯火通明，隐隐还能听到“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张众是四级御兽师，听力比普通人好得多。他能听到街对面院子里的对话：


    “好女儿，今天是你的生日，该吹蜡烛许愿啦！”


    “爸爸给你准备了礼物。”


    “妈妈也准备了，是你一直想要的……先许愿，一会儿再告诉你。”


    “谢谢爸爸妈妈！我的愿望是永远和爸爸妈妈快乐地在一起！”


    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张众看着眼前屋里的人，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先生，我听马克说您是救了26个孩子的英雄。我有个问题。”瘸腿男子弯下腰，缓缓继续说道，


    “您见过我女儿吗？她还活着吗？”


    他刚说完，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呻吟声消失了，连地板的嘎吱声也停了，所有人都在等张众的回答。


    “你想看到结果吗？”


    过了一会儿，张众终于开口说道。


    瘸腿男子突然抬起头，紧紧盯着张众，问道：“您是什么意思？您愿意帮我们吗？可我们没钱，也没人愿意帮我们。”


    “相信我，好好活下去，我会让你看到那一天。所有该死的人都会死！”张众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我，我……”瘸腿男子还想说些什么，


    但张众叫上马克，转身离开了。走到街角，他掏出一枚金币，放在马克手里，说：


    “你在十字街应该有点地位。把这钱给他们，他们自己留不住，所以交给你比较好。帮我照顾一下这家人。”


    马克用力地点点头。他也想帮这家人，只是自己身上没多余的钱。现在有了张众的帮助，自然没问题。


    “张众先生，您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犹豫了一会儿，马克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