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听说没有，”大椿树下有老人在嚼舌根，声音压得很低。“胡人要打过来了。”


    胡须都白了，满脸沧桑。


    “唉矣，”老李对面的人做了一个抹脖子动作，急道：“你这是有几个脑袋，这话你也敢讲。”


    “活到这个岁数，不就是躺在棺材板里睡觉一样，就差没有盖上盖子了，还怕这脑袋不在脖子上呀？害怕有用吗？怕也是迟早的事。”老李似乎没有那么在意，他脸上还有笑容。“老伙计，这话也只跟你讲。难道你还会害我不成？”


    “你呀……”同样满脸皱纹的老人摇了摇头。叹道：“这话说出去，害的可不止是你呀。”


    “说真的，这话你是哪听来的？”


    男人至死是少年，对一切充满着好奇，探究奥秘之心永远不老，明知这种话讲来搞不好会招祸上身，说不定会被抓住砍头，这好奇心还是这么旺盛。


    打破砂锅问到底，人类的根性。


    一


    “人好多呀！”赵春水站于山脚下，双手展开，头微仰，看着石梯上上上下下人头攒动的景象。她低喃道：“真没有想到，这边陲城池还能有这幅欢闹的景象，看来庆哥哥把这里管的蛮好的吗。”


    人多喧闹，赵春水喃喃细语，苏谨言仍是一字不落听了个清楚。


    几天的相处，苏谨言有些明白眼前的赵春水非是普通人。赵春水告诉苏谨言，她是瞒着家里人偷偷的溜出来玩，穷人家的孩子可没人管。


    四位高手一路跟随，赵春水的身份显而可见，非富即贵，更上一层楼，王家之贵女。


    苏谨言想到了百里明月，百里明月九州大陆之人，却与他相识在另一片天地的宋朝。


    眼前的赵春水是怎么回事？身世不一样，其余皆相似。


    天地之奇，入了修真之门，苏谨言仍是不明其理，这眼界一次一次被打开，心魂一次一次被撞击。


    天地之间，苏谨言都不知他是否真实存在。


    一切那么真，一切又仿如幻境，犹是一场梦。


    大梦醒来，物非人是。


    人存在天地间，于时间长河中来说如似沙砾，万物转换，人类如此渺小，所做一切，显得毫无意义。


    修真，修真求长生，长生又为何？


    长生又去哪？


    “师傅，师傅。”登上石阶的赵春水回头招手呼喊苏谨言，见苏谨言两眼茫然，呆滞不动，她急了，笑脸转哭脸。“师傅，你怎么了？”


    赵春水三步并作两步，她跑下登山石阶奔向苏谨言，伸手抓向苏谨言的袖子，眼里噙着珠光，哭泣道：“师傅，你可别吓我。”


    赵春水抓着苏谨言的袖子摇了起来，哭喊着。“怎么了？怎么了？师父，你怎么了？”


    噗嗤一声。


    苏谨言吐出一口鲜血，人往后倒去。


    “师傅，师傅……”赵春水脚步一动，手一伸展，苏谨言倒在了她的怀里。


    赵春水蹲在地上哭喊着，苏谨言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掐人中，掐人中……”赵春水显得很是慌乱，喃喃自语：“对，医圣曾跟我说过，人昏迷，可掐人中。”


    路人见到这一幕，陆续有人停下了脚步，还有人走了过来，一会儿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有好事者语：“姑娘，这种情况掐人中没用，他这是犯了邪了，冲邪，得请道士。”


    又有人点头附和。“嗯，好像是的，这是冲了真龙，得赶快带离龙吟山，离龙吟山越远越好。”


    ……


    你一言，我一语，许有好多人指手划脚。


    先前说话之人见赵春水掐住苏谨言的人中，苏谨言仍紧闭双眼，他摇头晃脑叹息道：“不听他人劝，吃亏在眼前呀。”


    又有人附和。“是呀，是呀，姑娘，赶紧的吧，人得弄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边上看客见如此情况，他倒好似急上眼了。“姑娘，赶快的。”


    “那边有脚力车，”有好心人凑近说道：“姑娘若有需要，在下帮你喊过来。”


    “好。”赵春水抬头看向好心人，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五官端正，人周正，看上去人兽无害，是个好心人。“麻烦了，多谢。”


    “没事，小事一桩，不劳挂齿。”人群让开了路，好心人穿过人群往西南角去叫脚力车了。


    好心人离去，赵春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心急乱心智，她忘了她随身带着药丸，这可都是宫中的好药。


    赵春水右手抱住苏谨言，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前，赵春水腾出左手掏出了药瓶，右手拧开了瓶盖。


    淡淡的药草香溢出，香气扑鼻。


    这药丸怎么喂给昏迷不醒的苏谨言吃下去，赵春水倒是手拿药丸愣了一时。


    许一时，赵春水把药丸含在了嘴里，她低下了头，红唇贴上了苏谨言的丰唇，以嘴喂药，再手贴苏谨言前胸，以内力牵引药丸遍布苏谨言全身。


    这种情况，赵春水不懂药理，她不敢乱喂药，她给苏谨言喂的是强身健体，补气补血的回春丸。


    顾名思义，服此药，人气血足，生龙活虎，如是春回大地。


    药丸服下，苏谨言苍白的脸色慢慢变红，赵春水着急的心平缓了许多，收了功力，调了姿势仍如先前那样抱着苏谨言。


    好心人领着马车夫返回来时，苏谨言仍没有睁开眼睛。


    脚力车，非是人赶马车，而是手拉车，全靠人拉着车走，一车拉一人，这个子小的，若是车夫脚力手力大，还是可以坐上两个人。


    “让一让，大家还请让一下。”


    好心人很是有心，他清楚赵春水不会让昏迷不醒的苏谨言独坐脚力车，这不安全，她不会放心。


    身高九尺，脸宽眼睛大，臂膀粗壮，车夫人高马大。


    好心人喊来了个力气大的马车夫。


    “姑娘，要不要搭把手？”马车夫停好车，上前问话。


    “多谢。”


    赵春水抱起了苏谨言，她并没有让马车夫帮忙。


    姑娘力气大，围观的人有人看出来，这姑娘是个练家子。


    马车夫转头看了一眼好心人，好心人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离去。


    赵春水抱着苏谨言坐上了脚力车，眸眼看向人群，未见到刚刚帮他喊脚力车的好心人。


    她愣了一下，本想道句谢谢，人却离去。


    这些人都是好心人呀！


    “谢了。”赵春水仍是朝正在散去的众人道了一声谢，有许多人曾仗言相劝过。


    “姑娘，这是去哪？”马车夫扭头问了一句。


    “大兴街，正兴客栈。”赵春水忽觉不对，忙又道：“去最近的药铺吧。”


    “好嘞，姑娘，坐稳了。”马车夫提醒了一句，吆喝一声：“起车了。”


    音大声音长，尾声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