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抬手将那捲成了烟状的符递到了他面前。
阴兵看了一眼,便将那符接入了手中,又问:「往何处去?」
「看花树。」我说道。我的视线越过桥后那面厚重阴森的高墙,似能看到里边的万鬼一般。
他点了点头,抬手便抓住了我的胳膊,那森冷的骨节掐得我胳膊发疼。
只一瞬眼前万物俱变,我转头一看,已不见那阴兵的踪迹。
周围是万千形态各异的花与树,我走了好一会没找到想找的那一株,在我刚停下脚步的时候,便听见一个声音:「过阴人。」
我一怔,猛地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花树,什么也没有见到。
「你来买寿?」那声音又问。
神鬼不可欺,我自然如实回答:「是。」
「名姓。」
我回答道:「闫小燕。」
「已成,日后我会找你收取报酬。」那声音渐远,远得像是一缕一吹则散的青烟。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头痛发晕,我定了定神,转身又在花树丛中寻觅起来。在一棵树背后,我看到了一个黑影,只一眼我便可以确定,那是褚慈落在了这里的东西。
我还没有走近,便感觉手指一烫,我猛地睁开双眼,竟然是被拉回了现实当中。
在我视线正当中的蜡烛已经熄灭,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符,原来已经燃尽了。
褚慈站在一边,问道:「怎么样?」
我定定看了她好几秒:「你……」我该怎么说,说我看见了你落在底下的东西?
褚慈皱眉问道:「怎么了?」
我收回眼神,摇头说道:「没什么。」手指有点疼,也许是被烫着了。
褚慈走了过来,将手背轻轻地靠在我的额头上,这才松下了紧蹙的眉,说道:「没事就好。」
我把她的手拿开了一些,笑说:「紧张什么,还当我像以前那么没用。」
我话音刚落,便听见褚慈说:「我没有。」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闫小燕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地说道:「我好了?」她似乎有些接受不来,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捏了几把。
我穿好了鞋袜,转头看见闫小燕正打算把衣服掀起来,感觉拉住了她的手,说道:「燕子,掀衣服干什么,就算这房里都是姑娘你也别这么随便。」
闫小燕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坐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我后来疼得没感觉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看这丫头像是病傻了一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我们暂住在陆叔家里,明天就走。」
闫小燕点点头:「你们是怎么救我的?」
我朝褚慈看了一眼,褚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我说道:「后来又找了个村里的医生,挺厉害的,你回来躺了一会就好了。」
闫小燕笑了起来:「这医生神了。」
褚慈朝我看了过来,说道:「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把事情查清楚。」
我想也是,便把闫小燕往里推了推,把她身下压着的薄被给扯了出来。
墙角放着一卷凉蓆,褚慈把凉蓆拿了过来,摊开放在了地上,随手拿了块毛巾在凉蓆上擦了擦。
闫小燕目瞪口呆地看着:「你们睡地上?」
我弯下腰把薄被铺在了凉蓆上,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身上阴气重,你现在这情况还是自己睡为好」
闫小燕扯了扯袖口,有些难为情地说:「哪能让老闆睡地上,我……」
「你还有意见?反了你了。」我故意抬高了声音,把闫小燕的话给噎了回去。
大晚上的,我和褚慈躺在同一床凉蓆下,身上盖着同一张杯子。
身边的人暖得要命,我暗暗朝褚慈那边挪了挪,可一碰到她的手臂,我就浑身都僵住了,明明身体构造和自己一模一样,可就是又羞又怯。
不管怎么说,这都像是小时候那样,我忽然想起以前褚慈让我背课文的场景,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
房间里静得很,我收住了笑,假装咳了两声,而后便闭上了眼。
褚慈忽然问道:「你笑什么?」
「想起来以前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我怕吵醒了闫小燕,压低了声音说道。
褚慈沉默了半晌,声音沉沉的,却温柔得很:「我刚刚也想起来了,我都记得。」
第15章 古树招魂
第二日一早,陆叔硬是要把我们留在他家里吃中饭,考虑到闫小燕刚醒过来,总不好空着肚子跟着我和褚慈跑来跑去,于是我便应下了。
我很少会留在别人家里吃饭,刚上桌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陆叔挑起话来,同我们说个不停,大多是讲村子里的琐事,我搭不上话来,反而是闫小燕一个病号和陆叔聊得起劲。
一说起这壮乡的异事,陆叔就收不住嘴,我们不好做评价,只能光听着,偶尔说上一两句。闫小燕略带抱歉地看着陆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陆叔,还有没有米饭啊?」
陆叔话一停,抬手指了指厨房,说道:「多的是,管饱!」
闫小燕平时就算是生了大病也最多吃个平碗,我有些诧异地朝闫小燕看了一眼,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胃口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