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她娘,可以了,这不好看。」
「二伯,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动的手,如果我不还手,就我这破身子,一拳头被打废了,到时候谁来养大花三个丫头?要知道,游家人这么些日子了,一块地瓜干可都没给孩子送过,能指望他们吗?」
明霞脸上保持着合适的笑容,有理有据地说道,手劲却一点也没松。
虽然明霞认为自己的笑容满分,充满了胜利者的气度和涵养。但实际上因为全力使劲,明霞脸部肌肉绷紧扭曲,站在明发云身后的两个铁屋村的男子,看了一眼明霞阴恻恻的表情,还想帮游全树说两句话的想法顿时消失,心有余悸的后退两步。
明发云被明霞的话一说,竟然一时不知回她什么才好。
明发云的想法,明霞能理解。
老人家虽然出手帮她立户,但也是因为没把户籍独立出来,她连着三个丫头领不到粮食,会活活饿死。
但是在他这样老辈人的观点里,游全树和明霞到底是夫妻过来,虽然离了婚,办了手续,但到底还有些情分在,自己作为外人,不好插手太多。
之前游全树过来找他,明发云没有掺和,也是如此。
明霞气出了,理也站住了,锁人的时间久了,明小丫的破体力也有点跟不上了,于是她也顺着明发云的台阶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痛得鼻涕眼泪混做一起的游全树,嫌弃地撇开头,说道:「二伯,今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他,下次再来我面前动手动脚,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明发云看到越来越多镇子上和其他村子的人跑过来看热闹,正愁着呢,突然听到明霞撒手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脸色好看许多。
对明霞撂下的警告,明发云只能摇了摇头,转头说道:「明国贵,明国宝,去把游全树扶起来。」
他一扭头,发现自己身后空了,那两个后辈表情讪讪地站在大老远,不太甘愿靠近的模样。
明霞教训完游全树,也没有继续窝在不起眼的大树后面,而是拎起背篓,似笑非笑地表情,盯着慢慢剧烈疼痛中恢复过来的游全树。
顺着游全树声音过来看热闹的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远远看到游全树被一个瘦弱的女人压在地上,哭爹喊娘,惨不忍睹。
贫穷蒙昧的山区里,殴打女人,在这群男人眼中,真不是个什么事,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反倒是干活还算一把好手的游全树,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掀翻了,真是他们八辈子都没见过的稀罕事。
这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在他们枯燥无趣的农耕生活里,可不是一个又爽又辣的调味品。
他们对游全树没什么同情心,嘻嘻哈哈地起闹道:
「游全树,哈哈,你个软壳蛋,哈哈哈,被一个女人压得起不了身。」
「啊呀,咋哭成那样了!赶紧回去找你家媳妇呀!」
「我滴乖乖,这女人多虎呀,游全树力气也不小,怎么就被揍成这样了?真看不出来。」
明发云是一个爱面子的老人,他听镇上的人在一旁咋咋呼呼,只觉得这回他们铁屋村的颜面丢光了,一口闷气堵着,干脆眼不见为净,跺着脚走到旁边抽水烟。
周围人闹哄起来,被明霞吓得手脚冰冷的铁屋村村民,这才缓了缓神。
他们还是不敢直视明霞,而是目光闪烁,偶尔偷偷地瞄明霞一眼。实在控制不住嘴碎的村妇,把头凑地很近,古怪地目光落在明霞身上,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窃窃私语。
游全树被奚落狠了,总算能呲牙咧嘴地爬起来。
他真是万万也没想到,明小丫现在会是这模样。
当年在游家的时候,一脸听话,喊东不敢往西,挨棍子也只会抱着脑袋哭的小媳妇,怎么就凶成这样了?
早知道她被惹火的时候,是这么悍,游全树是一步也不敢靠近。
他刚才只记得自己拳头举起来,可是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就一点儿功夫,被矮了他一个头的明小丫给掀翻压倒。
游全树起身之后,咽了咽口水,刚才身上险些被拧成麻花了,现在他余光都不敢往明霞那边瞟,而是稳了稳步伐,不太有底气地给自己轻声辩解了一句:
「什么被揍,那是我以前的媳妇,闹着玩的,闹着玩的。」
「媳妇?你媳妇不是西巷子住的罗寡妇吗?」一个住在镇上的人奇怪地问了一句。
一个人紧接跟上解释道:「没听明白呀,以前的媳妇呗,这媳妇是不是,这么厉害的女人也敢休,这游全树平日在罗寡妇面前老实,没想到这么能耐。」
「我知道,前些日子跟游全树喝酒,他还漏了口风,说他那被赶出门的童养媳估计活不下去,等过些日子,他发发善心,把她再领回去,给他娘干活。」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说道。
前面的话,明霞没当回事。
等这句话一冒出来,明霞的脸又沉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刚才揉轻了,对这种男人,至少要把他手腕给卸了。
合着这游全树想得真美,把明小丫赶出游家的门,娶了一个能新媳妇,等些时候还准备把她领回来,继续在游家当牛做马吗?
这种套路,明霞听来,简直就跟吃了狗屎一样噁心。
最让明霞生气的是,接收了明小丫记忆的自己,可以肯定,以明小丫的性格,若是游全树真跑来让她回游家,她是真的会回去,而且变得比被赶出去之前更听话顺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