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宾馆已经快十点,下了电梯,踩着宾馆老旧的俄式地毯,他明显感觉他的心情比这走廊昏暗的灯明亮不了多少。也许他和晏清予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拐过走廊,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斜倚在他房门旁的墙壁前,是晏清予。
晏清予听到动静,立刻抬眸朝张漠烟看来。
他的脸庞被昏黄的光线照亮,面容有些憔悴,身上没了往日高傲矜贵的模样,瘦削的侧影看上去孤寂又落寞。
张漠烟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他走到门边停下,与晏清予四目相对。晏清予凌厉的瑞凤眼不复白天明亮,只剩眼尾那一点点倔强仍挂在脸上。
「你来了?」张漠烟马上意识到说了一句废话。
晏清予绷紧嘴角,一言不发。
张漠烟打开门,就在他琢磨是不是要晏清予进来时,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推,他猝不及防地被推进了屋内。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沉闷震耳,晏清予紧接着一提把手,将门从内反锁。
张漠烟转过身,瞪着晏清予怒道:「你有病吧!锁门干什么!」
第22章 医院
晏清予随手按开灯,大步迈向张漠烟,咄咄逼人地靠近他,通红眼里浸出道道血丝:「你躲着我干什么?你是怕了吗?」
张漠烟厉声道:「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晏清予眼里的血丝更浓了,他双手按住张漠烟的肩膀,将张漠烟往墙上一推,欺身压了上去,「我被你逼疯了,你躲我什么,你想躲我,躲得了么!」
张漠烟挣脱出手臂,用力一推,把晏清予狠狠推开,「我根本没想躲你,算了,就算我躲你了,你傻么!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晏清予退了几步,磕到茶几才站稳,但刚站稳,就又朝张漠烟走了过来,他挑挑眉,嘲讽地笑了,「我本来也没想着你现在就会答应我,你有必要以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么。」
「行,既然如此,我也觉得挑明了更好。」张漠烟双手插兜,看着晏清予,等着晏清予先说。
晏清予刚还无比强势,闻言面颊突然涌上一股绯红,他薄唇微张,顿了顿,抬眸直视着张漠烟,目光如炬:「我喜欢你。」
张漠烟移开眼神,他不想被晏清予的目光影响了思维,「我知道了。」
「你喜欢我吗?」晏清予睫毛狠狠一抖。
张漠烟顿了一下,他很吃惊自己居然会犹豫,明明这个问题中午在稻田旁就已经想清楚了。
「看着我回答。」晏清予的声音居然有点发颤。
张漠烟心里莫名一紧,面上仍波澜不惊,他看向晏清予,用平稳的语气道:「不喜欢。」
晏清予眼中闪过一抹黯淡,转瞬即逝,他微微扬起下颌,语气中夹杂着相当复杂的情绪,「我哪里不够好?不够帅?还是不够有钱?还是我身材不好?」
「都好。」张漠烟说,但他不想和任何人谈恋爱,就算是皇帝表白也没辙,「可即使你很好,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既然你这么说。」晏清予突然狠声道:「那就别怪我了。」
张漠烟一怔,不等他明白晏清予这话的意思,晏清予就猛地压了上来。
张漠烟万没想到晏清予用过一次强了,还敢再用强,他插在兜里的双手甚至来不及伸出,就被晏清予轻轻碰到了唇角。
唇边温热的触感让张漠烟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手捏住晏清予的下颌,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抬腿朝他膝盖顶去。
晏清予被顶得半跪下去,双手却死死按着张漠烟的手臂没有松开。
张漠烟一咬牙,扯着他的肩膀,将他朝旁边的柜体撞去。
柜子上的红酒瓶摇晃了两下,猛地跌落在地,叮铃哐啷地碎裂开来,地板上飞溅出一片酒红。
晏清予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就任由张漠烟推他,撕扯他,撞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张漠烟也从未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推搡中,他脚下突然一阵刺痛,右腿一僵。
「……」张漠烟下意识地朝脚下看去,碎掉的红酒瓶渣子正刺在他脚后跟,他白色的踝袜上有酒红的液体,脚后跟的位置慢慢染出一片血迹。
晏清予拽住他的动作一顿,愣住了,「你……」
张漠烟先一步回神,用力推了晏清予一把,晏清予被推得趔趄两步,撞在了墙壁上。
「你受伤了。」晏清予仿佛被泼了一大盆冰水,一下子就冷静了,他垂眼看着张漠烟的脚跟,有块两个拇指盖大小的玻璃渣,露在张漠烟脚跟外面,刺进去的还不知有多少,血迹和酒液不分你我地晕染了白袜,还在朝两侧缓缓扩散……
「滚蛋。」张漠烟突然觉得异常疲倦。
晏清予却置若罔闻,眸底骤然变得猩红又晦暗,他攥紧拳头,强逼下眼眶的湿润,极力稳着声道:「你的脚流血挺厉害,我带你上医院。」
张漠烟没搭理他,低头看了看,感觉血还没有止住,他单腿蹦着蹦到椅子边,拉过椅子坐在上面,扯着袜边,脱掉了已经看不出是白色的棉袜。
脱的时候,他动作有点快,扯到了伤口,表情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晏清予上前一步,张漠烟立刻抬眼看他。
晏清予被他眼里的警告伤到,脚步顿住:「是我造成的,我只是想看看有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