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予只好站在原地等待，短短十分钟，虽然明知看不见，但他的视线盯着蓝帘子就没移开，一双往日里凌厉又好看的瑞凤眼，此时含满了对张漠烟的担心，以及对小李大夫医术的不放心。
终于，张漠烟拉开帘子，从担架床上站起来了。
晏清予立刻大步上前，伸出手要去扶他，可突然间想到什么，他伸出的手微微往回一退，改成紧握拳头，才又把胳膊伸了过去。
张漠烟凝神看着晏清予的手臂，想到刚才李大夫说过，尽量避免脚受力。
他伸出手，扶住了晏清予的胳膊。
「大夫怎么说？用换药吗？」晏清予盯着张漠烟上过药的脚跟看了看，上面有一层纱布包着脚跟绕了一圈，看上去很专业，他微微舒了一口气。
「不用。」张漠烟说，「小伤。」
夜很深，医院走廊里颇为安静，急诊室内，李大夫粗糙豪迈的嗓音再一次响起，直冲两人后脑门：「扎那么深怎么是小伤，记得隔一天换一次药！」
晏清予皱了皱眉，看着张漠烟：「你怎么回事，你还说我，你怎么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张漠烟没心情跟他说那么多：「我有数，跟你不一样。」
「你有数那你会受伤吗？」
张漠烟被他噎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张漠烟硬是半分钟都没接上话。
晏清予从不曾示弱过，却在静寂的走廊里，突然冒出一句：「其实我宁愿受伤的是我。」
晏清予的面容遮在口罩下，声音有些发闷。
张漠烟看着他，晏清予周身低沉的气场，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初他开车在纽西兰路道上，不小心撞到的一只野鹿，当时他内疚了很久。
张漠烟心里微动，他道：「好了，多大点事，钱交了吧？」
「交钱？」晏清予眼里的自责微微消散一些，他眼眸一转，落在手中的单子上，渐渐恍然：「是这个吗？」
「没交？」张漠烟问完就意识到不用问，看晏清予的表情，肯定是没交。
不过也是，他估计晏清予连公立医院都没进过，就算进过，交钱的肯定也不是他，他松开握住晏清予的胳膊：「给我，我去吧。」
「不用。」晏清予攥紧单子，把手臂挥到一边不让他够到，「我去，你在这等我。」
说着他紧迈出两步，顿了一下，又慢慢地回过头，有几分警惕地凝着张漠烟：「你——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儿呆着啊。」
「我瘸着腿我能去哪。」张漠烟简直哭笑不得。
晏清予听他这么说，暂时放下心，三步并一步地朝缴费台跑去。
人都快跑到队伍里了，突然又停下脚步，折返回来。
张漠烟看着他：「怎么了？」
晏清予有些窘迫似的，眼角往一边瞄，耳根都是红的：「……没带钱。」
第23章 傍大腿
这回，张漠烟忍不住轻笑出来，他拿出钱包，扔给晏清予：「去吧。」
晏清予接过，心中懊恼不已，这种可以表现的时候，居然还让对方花钱，他一咬牙，又快步跑去缴费台。
缴费很顺利，不过一会儿，晏清予攥着一堆单子跑回来了，他喘着气抬眼问：「没事吧？」
「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张漠烟问：「钱交了？」
「交了。」
张漠烟看着他，朝他伸出手。
晏清予赶紧把胳膊伸了过来。
张漠烟挑了下眉，吐出两个字：「钱包。」
晏清予一愣，刚淡下去的耳根再次因为窘迫爬上红意，他收回手，掏出钱包，但没有直接递给张漠烟，而是问：「能一会儿一块去吃点东西吗？」
「不行。」张漠烟一把拿过钱包，塞兜里揣好。
晏清予被回绝，又不死心。
他小心谨慎地扶着张漠烟走，在张漠烟单脚蹦出急诊部，又蹦下了两节台阶后，他忍不住再一次提议说：「那我帮你买点吃的。」
张漠烟侧眸看了他一眼，再一次断然回绝：「不用，我怕不消化。」
晏清予没办法了，他眼眸都黯了：「那……好吧。」
张漠烟看着他有点丧气的样子，心里总算出了口气，谁让你该吃饭不吃饭，还来强硬那一套，活该。
深夜路上车很少，晏清予像拖延时间似的，故意把车开得很慢。
张漠烟以为他是为了安全考虑，也没有催他。
等晏清予慢吞吞地又等了一个红灯的时候，张漠烟突然想起什么，侧头看他：「你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吗？」
晏清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也偏过头来：「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是姑娘？」
张漠烟再一回忆，恍然，晏清予确实没说过。
一路上，俩人没再说话。
车磨蹭地开到宾馆门口。
俩人先后下了车，晏清予把张漠烟送到房门前：「我明天一早要拍戏，就不过来了。」
他本来还想说，等我拍完过来看你，话到嘴边，他看见张漠烟冷淡下来的面色，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你的部分我会跟张导说，你踏踏实实休息，等好了再拍。」
张漠烟手按着门，准备关门了：「我是个成年人，不用说这么多。」
晏清予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他一手撑住门，又执迷不悟地叮嘱道：「有什么事，你叫我，或者敲一下墙，我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