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凭栏村被毁,燕迟也不是普通人,此生经历的情爱更是忐忑。
这一瞬间的情难自制,几乎是叫二人瞬间回到在凭栏村生活的日日夜夜。季怀真心中闷痛不止,再嬉皮笑脸不起来,愧疚在一瞬间催至顶峰,几乎要对燕迟脱口而出,叫他快逃,别再回大齐。
可事已至此,季怀真再无回头路,又怎甘心因自己的恻隐之心而功亏一篑。
他勉强又沖燕迟笑了一笑,敷衍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好不容易得空,今日就带你和乌兰去芳菲尽阁开开眼。」
燕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没再穷追不捨。
二人各怀心思,回去路上被商贩挤着,周围处处热闹,唯有他二人周围寂静无声。
白雪一行人在原地等待,眼见乌兰不知因为什么又同三喜叫骂起来,路小佳站在一旁,一手拦着一个,被打得没处躲,见季怀真回来,慌忙求饶。
白雪避开燕迟,低声道:「大人,有人找。」
顺着她点出的方向,季怀真抬头一看,见一辆鎏金华盖马车停在不远处,一人正踩着脚踏下车。
单是看他迈出的脚上穿着的鞋履,便知这人身份不凡,更不提他身上别的行头,可最惹眼的,还是这人举手投足间露出的天潢贵胄之态。
他信步走到季怀真跟前,微微一笑,抬手行礼,温声道:「怀真,好久不见,你可是叫我等了好久。」
一声「怀真」,引得燕迟敏感地朝这人看去。四目相对间,大约是燕迟眼中敌意太胜,这人被他看得微微讶然,便又很快恢复常态,朝着燕迟把头一点,算是打过招呼。
季怀真眯着眼睛打量他,皮笑肉不笑道:「哪里好久不见,分明早朝时刚刚见过。」
「可自你从敕勒川回来以后,你我二人并未单独私下见过。」
季怀真哼笑一声,向那人走去,同时朝白雪吩咐道:「去芳菲尽阁。」
见他与这人一起上了马车,乌兰凑上来,悄声问燕迟:「这人是谁?」
燕迟迟疑着摇了摇头。
「殿下,从到上京的那天起,你就给了这人太多次机会,他自己不珍惜,你还有什么好心慈手软的。他往上爬的时候谁都能捨弃,连我都看出来他眼里只有他姐,你却不死心。」
乌兰冷哼,转身走了,错身而过间,朝燕迟手中塞了张纸团。
「燕迟殿下,是时候做决断了。」
第73章
上京芳菲尽阁,坐落在上京最繁华之地。大门两边栽满桃树,季节到时,一整条街上都蔓延着花香与女人的脂粉香。
上京城中的建筑多为一两层,可芳菲尽阁却集合能工巧匠毕生技艺,搭建了足足四层之高,显尽奢靡之风。自建成的那天起,来此处的达官显贵便络绎不绝。
从下往上数,第一层接待世家子弟,第二层接待宗族门客,极少有人能到第三层,非得前头坐着的掌柜亲自领路,至于第四层,那只有季怀真领着,才能上得去。
燕迟一行人坐在第三层,眼睁睁瞧着季怀真与这气度非凡的男人上到第四层去。
乌兰捧着一顶装瓜果的琉璃盏瞧,嘴角一抽,低声道:「怪不得他们大齐这些年连连打败仗,原来钱都使到这里了。」
几名侍女受白雪之命,前来伺候招待众人。
她们各个酥胸半露,摇曳过来时伴着一股香风,吹得乌兰面红耳赤,直往燕迟身后躲。
三喜如临大敌,往燕迟身边一坐,将他与这些女人隔开,两眼警惕地盯着燕迟,不客气地威胁道:「我三喜可不管你是谁,既然跟了我家大人,规矩还是要守,管好自己的眼睛,可别到处乱看。」
燕迟压根不理他,只在艺伎往他嘴边送酒时轻轻拿手隔开。
他似入定般一坐,两眼紧盯第四层的某间房门,过了半晌,他忽的看向三喜,问道:「那人是谁?」
三喜吞吞吐吐:「你还是自己去问我家大人吧。」
燕迟不再吭声,乌兰先前塞给他的纸条还在掌心攥着,迟迟找不到机会去看。他悄然抬头,对乌兰使了个眼色,就见乌兰同三喜搭话道:「我看那人与你家大人关系匪浅,搞不好是哪里惹来的风流债吧。」
三喜不悦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三言两语,便又吵起来。
乌兰这话头找的还不如不找,只叫燕迟一阵心烦意乱,只好趁三喜不注意,悄悄熘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他展开那纸条一看,巴掌大的纸上,画着的竟是上京城外的地貌,只在东南角的地方用硃笔圈起。
他看完,便将那纸条随手销毁。
回去时碰到白雪和路小佳,他在后头站着,因此无人瞧见他。
路小佳欲言又止,时不时抬头偷看白雪一眼。
「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白雪头也不抬,专心沏茶,已将茶洗过一遍,只待注第二道水。
「鞑靼人是不是要打到上京了?」
白雪一顿,转头看向路小佳,问道:「就算鞑靼人打到上京,你又如何,可是害怕了?」
被她这样疾言厉色地一问,路小佳就心虚起来,总感觉根被看穿似的。
他确实害怕,确实起了溃逃之意。
不知者无畏,若不晓得鞑靼人的勇猛凶残倒也还好,可偏偏他是亲眼在凭栏村看见过鞑靼人打仗杀人,既见过,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落入同样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