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尝到了喉口的铁腥味,逐渐在齿间蔓延,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敲碎了,正在搅痛着,疼得青筋凸起,满脸涨红,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零丁的血迹落在雪地上,又逐渐汇成一小摊血洼,村里的其他男人们,便围在旁边看?着她们对柳玉竹进行惩罚。
若是打得轻了,他们还会愤怒地质问那些女人:「你?是不?是也想像他一样偷人?给老子戴绿帽子?!」
柳玉竹意识逐渐模糊,他对着徐大根求饶:「公爹,我错了,饶了我吧,以后我一定好?好?守着夫君过日子的......」
徐大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徐氏:「婆母,我能干活,救救我......我愿意过继大宝,您救救我啊......」
徐氏对着狠狠啐了一口,只?吐出一句话:「去死吧,去求耀祖原谅你?吧。」
柳玉竹脑袋垂了下?去,他嘴角带着血丝,每说?一句便有血沫喷出来,他呢喃着:「夫君......夫君对不?起......」
他从?始至终不?敢说?王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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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被柳玉竹决绝拒绝之?后,窝着一肚子火带着丫环小厮连夜离开了安溪村,一路上因为遇上大雪走得有些慢。
他瘫坐在马车上,茶几上放着几碟彩色的点心,桌上还放着那个青色的荷包。
王武视线有些呆滞,连桌上的茶水因为颠簸的山路晃倒了,也未曾察觉,直到水迹浸湿了他的裤子。
小厮在外面低声道:「主子,前面就是喜莲镇了,今晚我们在那儿过夜吧。」
他们连着走了两三天,安溪村和霄州路途遥远,若是以这种雪中缓行最少需要半个月,若是雪再大一些,山路难走些,一个月也是可能的。
但是若是骑马疾驰,则最快只?需五日便能到霄州。
「好?。」王武回神,伸手将荷包放在衣服里,看?着喜莲镇上的繁华,远不?是安溪村那种小村能比的。
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没?在那个小村里了。
尽管已经?入夜,街道上还有零星几个小摊,吃食还冒着热气,王武安排好?住所,便躺在床上。
王武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什么东西牵着他的心绪,那日柳玉竹走得决绝。他也赌气头也不?回地出了安溪村。
他其实有些难受,那夜他说?的话太狠,柳玉竹想必是再也不?想理他了。
王武知道他的脾气,虽说?没?什么骨气,却气性?不?小,但若是他生?气了,柳玉竹也能暂时耐着性?子哄他......
柳玉竹......
王武越来越心焦了,他烦躁地骂出声:「操,你?为什么那么倔呢!跟着爷走,我还能委屈了你?!安溪村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娘的!总不?能是还惦记着那个病秧子吧!?」
正巧走进来的晓春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柔声说?道:「主子,您这样说?柳公子,便有些不?厚道了。」
她从?小伺候王武,就算是王武去青楼楚馆喝花酒,她们也必须在外面候着,对他自然?再了解不?过。
而且她和初夏都是王夫人精心培养出来的,也是王武的心腹。
她将王武的反常看?在眼里,如实说?道:「主子在大雪那日丝毫不?顾及旧情,将人赶出去,柳公子顶着风雪走了……其实不?难猜到,主子临行前出门,应该是找柳公子了吧。」
王武看?着不?卑不?亢的大丫环,冷着一张脸,道:「我是去找他又如何,那人不?识好?歹!白瞎了老子担心他!」
「主子真的关心他吗?」晓春垂着眼,面对王武犀利的眼神也丝毫不?憷,她轻声说?道:「那日您疏远柳公子,奴婢瞧得清楚柳公子的委屈,若是不?曾动心,又何必委屈?」
「而且柳公子冒着大雪回家,连续发热了两日,您可知晓?」晓春声音轻柔,又继续说?道:「王小柱那日来求见?,便是为了这件事,但是您却见?也不?见?他。奴婢还以为主子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断干净。」
「若这就是主子所谓的关心,这般无常,向来柳公子也是不?稀罕的。」
「......你?说?柳玉竹生?病了?」王武捕捉到关键信息,眼神有些迟疑。
「是,不?过说?再多也无益,主子以后还是忘记这段孽缘吧,对于王家来说?,这样的男子要不?得。对于主子来说?,也不?过是累赘而已。对于柳公子来说?,则是解脱。」
「况且,主子不?是一直将柳公子当成玩物吗?那何必为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寡夫而茶不?思饭不?想呢?」
王武斜眼看?她,有些苍白无力地反驳:「我什么时候茶不?思饭不?想了?」
晓春微微一笑:「那主子数一数,这两日吃了几口干粮?」
王武:「......」
「滚出去,爷回霄州便让娘发卖了你?!」王武瞪眼,心绪更加乱了,心脏跳动得有些异常。
晓春将事实撕碎了摆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直视他对于柳玉竹的看?重。
后半夜。
初夏从?外面回来,看?着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晓春,脸上带着笑:「姐姐为何要帮那位寡夫?」
晓春眉眼微挑:「我这是在帮我们自己,现在出安溪村不?过两日路程,不?算太远,想要回去不?难。若是到了霄州之?后,主子才改变主意,要将人带回来,那吃苦的还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