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却无心欣赏眼前纪若兰罕见的小女儿态,他已经有太多的嫔妃,也见过太多的美色。他望向纪若兰的目光平静且幽深,就像是看着一朵花一块石头一样,毫无波澜的说到:「当然。」
然而这等连思考都没思考的,摆明了就是骗人的鬼话。
若不是因为纪若兰显赫的出身,陈元怎么可能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娶她,即使真的喜爱她也不过是纳为妃妾而已。陈元从来都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的男人。
纪若兰冷笑「真是可笑,当初你因为我的家族才娶了我,现在却要我为了你捨弃我的家族。」
她何尝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家族势大,陈元才对自己心生忌惮。只要自己跟陈元站在一起,夫妻一体,打压自己的家族,他们说不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重活一世,她真的不想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来抉择。
她可以为了陈元与自己的家族决裂,那将来呢,没有了家族作为后盾的她在陈元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凭什么,那是她的家族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哪有她的父母兄弟姊妹,是她的血脉亲人,难道女子嫁了人,从此后就要以夫家为天,就要与自己的家族分割开来吗?
「兰儿,我说过与你共享天下,你的就是我的。」
陈元轻轻嘆了一口气。
「好一个共享,我也愿与你共享天下,前提是,是我得到天下。」
皇帝于皇后,终究是不同的。
将来功成,他陈元的亲人父母是宗室,是皇亲国戚,是太上皇与皇太后,她纪若兰的亲人父母就是外戚,是需要防备剷除的对象。
陈元没有在说话,他望着纪若兰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了温情。
「啪!」
酒杯被狠狠地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摔杯为号!
早在准备这场宴席之前,陈元就已经在暗处准备下了二百刀斧手。
在此刻,纪若兰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争霸天下的敌人!
但是纪若兰望着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慌张之意,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一样。却让陈元心生不祥的预感。
最终,从外面涌来的士兵将这里包围。泛着寒光的刀刃齐齐指向着他。
不是他的人!
「我输了。」陈元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纪若兰执起桌上的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这是鸳鸯酒壶,内部有不同的空间,只要转动机关,就能将准备好的毒酒倒出来。
这原本是陈元为纪若兰准备的。
只是这天下终究还是世族的天下,比拼起根基底蕴,他终究还是失算了一筹。
陈元执起毒酒一饮而尽,临死前,他怨恨的说道:
「你以为你的家族就真的是你的家族吗?女人,是没有家族的!」
当她们在娘家时,她们被看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人。当他们在夫家时,她们又被看成外姓人。
「你现在藉助世族的力量对付我,也不过是为了他们做嫁衣而已。什么骨肉至亲,在万里江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我会在下面看着你的。哈哈哈…」
「我知道。」
纪若兰将陈元死后,仍然张着不肯闭起的眼睛用手合拢,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从我决定这样做开始,我就知道我会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对于我的家族,我必须拉拢又防备。对于我的臣属,我必须展示出比男人更强大的能力,更狠的手腕,更决绝的意志。对于我的子嗣,我必须让他们明白,他们的荣耀权柄来源于母亲,而不是父亲。
只因为我是女人。
而那些人,只要我稍有松懈,他们就不会介意换一个男性来领导他们。
我会走上一条非常艰难也非常孤独的路,但我不后悔,因为掌握天下的感觉,实在太过诱人。
在陈朝灭亡的第十一年,翊王陈元猝死,其子陈昱继位。然而整个北地却没有因为陈元的猝死发生任何动乱,因为陈昱年幼,其母纪若兰摄政辅佐。
又八年,各地大大小小的势力或臣服或被剿灭,只剩下纪若兰与毛恒南北对持。
两人一个是女子,一个是世族门阀的死敌。
纪若兰掌权下的北地,虽然也打压门阀势力中,重用寒门庶族,重视百姓民生,但是却不及毛恒疯狂,他是掌管的天军,对待贵族门阀都是对待蠹虫的态度,从来都是杀光为净,从不手软。每到一个地方,占领后,对待世族从不手软。
然后把搜刮世族得来的钱财和土地分给百姓。所以毛恒所到之处,百姓欢呼雀跃,贵族却惊惧异常。宁肯拼死抵抗,也不会投降。
因此也经常闹出百姓裹挟了世族官员开门投靠的事情。
逼得许多的世家大族纷纷倒向纪若兰一边。
最终双方发兵百万,决一死战。
毛恒所亲帅的军队悍勇无比,他有如军神在世,所到之处,无人敢掠其锋芒。
然而最终胜利者,却是纪若兰。
盖因毛恒的天军有重要的臣子叛变,补给粮草断绝,后方大乱。最终导致军心动摇,被逐个击破。
虽然毛恒本人勇武无双,但是奈何难挽天倾之势。
毛恒虽然对自己的手下臣子都极好,以手足待之,但他本来就是极为痛恨世家大族做派的人,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学那番作态,当权之后,也是提倡俭朴,约束手下的行为,不与民争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