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唐笑笑放心了,在鞦韆上晃悠着玩了一会儿,就洗干净手出?发去学校。
姜冬月则跨上自己的小蓝包,去南棚子挑了根趁手的木棍当拐杖,锁上门往卫生所走。
这年月乡下医疗不发达,大多数村子都?像石桥村这样,有一家或两三家药铺,平常村里人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都?找本村大夫。
但药铺里通常没有任何检测机器,一旦病情稍重或把脉瞧不出?来,就得去平村镇的卫生所。
姜冬月怀笑笑的时候,就在那?家卫生所里做的b超,生产时也在。
下午天越来越晴,辽阔高远的蓝色天幕上,嵌着几团厚厚的棉花糖似的白云。姜冬月走走停停,半路碰见陈爱党,忙喊住他打听消息。
「人没事儿,在卫生所养着呢,你去不去的吧。」陈爱党停下自行车,语气有些无?奈,「别看马大娘脾气倔,她还挺有运气,今天赶上市里一个主任下来检查,会做洗胃手术,三下五除二把她给救过来了。」
姜冬月笑道:「那?就好,我在家急得站不住脚,带点钱过去看看。」
「唉,去就去吧,你跟老黑都?是实在人。」陈爱党嘆口?气,重新跨上自行车,「路上慢着点儿,我上乡里开会去了。」
看样子马秀兰应该真没事,可是唐墨为啥一直没回家……姜冬月皱起眉头,一路走走停停,中?间又在平村镇的小卖铺歇了十几分钟,买了桃酥饼干和两根火腿,到卫生所的时候刚过两点半。
大厅值班的小护士以为她要?来生孩子,热情道:「几周了呀大姐?之前建档案了吗?」
姜冬月笑道:不生,正常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我过来看我婆婆,她叫马秀兰,是在咱们卫生所吧?」
小护士顿时面?露同情:「在五病房输液,你直接过去找吧。但病人情绪有些不稳定,你注意一下态度。」
「谢谢,我知道了。」
卫生所不大,到处安安静静的,姜冬月很快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五病房,刚靠近就听见马秀兰在里面?有气无?力?地吵吵,嚷着要?出?院。
「嗨呀,大侄子你不知道,我家里还有俩孙子,没有我看着不行呀。你们把我扣在医院干啥?我得回家!我不在医院瞎花钱!」
说着说着居然痛哭起来,「我真没喝农药,不能抓我儿子呀!要?抓就抓我儿媳妇,她天杀的丧良心,净盼着我进棺材了,我儿子可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知道啥呀?呜呜呜!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负责的赵医生也是平村镇人,在卫生所干十几年了,说话也直接:「婶子你别吵吵了,你这不是浪费氧气吗?给你插着氧气管就为了让你有力?气哭叫吗?你要?再这么不遵医嘱,明天都?出?不了院!」
马秀兰不依不饶:「我没喝药,我真没喝药!你们不能抓我儿子呜呜呜!我都?是叫刘小娥害得呀!呜呜!早知道当年说啥也不能娶她进门!」
「……」
姜冬月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站在外面?缓了会儿,搓了搓脸,然后才敲敲门进去。
进去先跟赵医生打招呼,又说马秀兰,「妈,你快别哭了,没有进了医院还跟医生对?着干的。你安心养着吧,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赵医生忙道:「看看,婶子你儿媳妇对?你多好?赶紧垫垫肚子,这瓶液输完了上办公室喊我。」
人说患难见真情,马秀兰恰恰相反,她饿半天了也不领情,反而腾出?没扎针的右手抹眼泪:「老天爷呀,我是好人没好报,老了遭人欺,哪个我儿媳妇能对?我好呀?呜呜呜!」
她故意给姜冬月难堪,姜冬月也不恼,把饼干跟火腿掏出?来放病床旁边的小方?桌上,笑微微地道:「你别哭了,我这人最知恩图报,你以前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放心吧。」
马秀兰喉头一哽,哭得更大声了。
「……咳咳。」
赵医生抱起病例,半挡着脸出?了病房。
马秀兰嘴一撇又开始嚎:「我得出?院啊大夫!我想回家!」
姜冬月可没那?闲心跟马秀兰拉扯,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等她收声了才说:「赵大夫都?走远了,你省省力?气吧。对?了,小贵子跟小娥是叫派出?所抓了吗?老黑呢?怎么三个人谁都?不在?你总不能喝个农药,把俩儿子都?送进局子吧?」
「你、你知道个啥?」马秀兰来回转转眼珠,竟是将嘴巴一闭,变成?个锯嘴葫芦了。
姜冬月越发觉得事儿不小,否则马秀兰不可能这副心虚模样,早嚷嚷开了。
她也不催,坐椅子上给自己揉揉腰捶捶腿,歇过劲儿了直接出?门去医生办公室。
「赵大夫,我婆婆的身体到底咋样啊?她以后肠胃还好吗?」
赵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肠胃都?没事,她喝的不是农药,危害比较浅。再观察一下午,如果血压、心跳等都?保持稳定,就能出?院了。」
姜冬月皱起眉头:「那?她喝的什么呀?回家我把东西全?扔了。」
「嗯,是那?个……」赵医生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又推了推眼镜,「这个以后再说吧,反正比百草枯强,日常接触不到的。」
姜冬月又打听唐贵和刘小娥是怎么回事,看赵医生闪烁其词不肯吐露,只?好跳过话茬,问?他怎么交住院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