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当时就梗住了, 得?亏她从前历经世故坎坷, 否则非躲起来掉两滴委屈泪不可。
最重要的是?, 以她对?姜春林的了解, 这人腾出砖房纯粹因?为一个村里抹不过脸,内里肯定光秃秃的啥都?没有, 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的添置齐全再说吧。
姜冬月打定主意, 又跑到高家屯和姜秋红通了气,然后继续忙碌出摊。待天气更凉, 早起能看到草叶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她就扛着铁锹去收萝蔔白菜。
今年?大白菜种的少,可以全部拉回家堆院里,每天搬阴凉处通通风即可。但白萝蔔整整装了两大三轮车, 加上旧院种的一片蔓菁和芥菜疙瘩,少说也有四百来斤。
姜冬月腌了一搪瓷盆的芥菜丝、一瓮咸萝蔔、一坛香辣萝蔔缨, 对?着剩下的萝蔔发?了会儿愁,决定全晒成萝蔔干。
这活儿太费力气,所以她专门挑了个星期六开始干,让唐笑安来回搬萝蔔,唐笑笑洗刷萝蔔,自己守着案板不停地将一个个白胖萝蔔切成手指粗的长条。
林巧英看外孙呼哧呼哧地跑来跑去,脑门都?冒汗了,心疼道:「叫孩子歇会儿吧,他这么点个头能干多少活。」
姜冬月还没开口,唐笑安就撅起了嘴巴:「姥姥,我能干很多活!」 伸出短胖胳膊一指,「我妈切的那?么多萝蔔都?是?我拿的,姥姥你要认真看啊。」
虽然妈妈的案板和姐姐的水盆距离挺近,但、但他也是?很能干的!
姜冬月:「对?,姥姥不能小看人,咱们笑安明年?可是?要上育红班的。」
「行行行,笑安最能干啦。」林巧英哭笑不得?地端了个筐子掰粉条,「晌午炖白菜粉条,锅里再熥几个鸡蛋,给你们补一补。」
姜冬月把所有萝蔔都?切好,将它们倒进瓮缸里,撒了粗盐翻搅均匀,一来可以杀杀水,二来晒的时候不容易生虫变坏。 等萝蔔条由脆变软,腌到随意翻折都?不会断的程度,姜冬月就取了纱布挤水,挤得?差不多了再装进布袋里,背到房顶上摊平晾晒。
往年?房顶没有这么大空地,奈何今年?六亩地只收了二百多斤棒籽儿,可怜兮兮地躺在北屋顶角落,真是?怎么看怎么心酸。
姜冬月嘆口气,晾完萝蔔条顺手把棒籽儿翻了翻,想?着改天让唐墨扛下来,送到平村镇磨面。
和白面比,棒子面算是?粗粮,但物以稀为贵,今年?棒子面生生从九毛一斤涨到了两块,还是?省着点吃自家的吧。
秋季天干风大,三天后萝蔔干就晒好了。原本手指粗的长条捲曲收缩,变得?轻盈干硬,抓一把喀拉作响。
姜冬月用干净塑胶袋把大部分?萝蔔干装起来悬挂到梯子上,剩下的洗去灰尘,放罈子里用盐、酱油和辣椒、十三香等腌制。想?吃的时候抄一盘子,不用拌香油就特别爽利下饭。
唐墨尤其喜欢这滋味儿,配着新蒸的馒头能吃多半碗:「秋冬的萝蔔赛人参,明年?咱们多晒点萝蔔干,好吃。」
又说唐笑笑,「以后考出去上初中,给你装两罐,吃不下饭的时候能开胃。」
唐笑笑前几天洗萝蔔累得?腰疼,这会儿一听就摇头:「爹,明年?我们还是?腌萝蔔吧,咸菜蒸熟了更好吃。」
「……」
父女俩有模有样地讨论?咸菜口味,听得?姜冬月满心无语。
她明明特意改善了伙食,隔三差五做顿新鲜菜,肉和鸡蛋吃得?也比从前多,咋大的小的都?待见咸菜,哎。
……
赶了几次集,运动服卖得?七七八八,姜冬月便去青银县进了一批棉服和围巾。
卖衣裳就是?这样,必须走在季节前头,如果等天冷了再下手,服装厂那?边就会涨价,连带着削薄利润。
姜冬月眼光好,而?且定价合适有赠品,新衣裳卖得?挺顺利,偶尔还在石桥村卖些发?卡和小玩具,手头余钱渐渐增多。
唯一膈应的是?姜春林背后造谣她「压榨亲妈给自己看孩子,不放老人回家享福」云云。
姜冬月听说后并不恼,毕竟村里人都?长着眼睛,分?得?清谁好谁歹。只要她沉住气不送妈,姜春林早晚得?服软。
果然,闷不吭声地别到立冬,姜春林又托人捎信儿了。
这回来的是?姜三旺媳妇,姜冬月照样客客气气应下来:「知道了,改天就带我妈回去。」
三旺媳妇:「哎呀冬月,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可不能拿空话哄我,给个准信儿成不?」
「多准算准呀?」姜冬月笑盈盈看着三旺媳妇,「我就跟你直说了嫂子,我妈塌了房两手空空,吃的用的啥都?没有,突然回去不知道有没有板凳坐,有没有被子盖,我真的不放心。我大哥他怎么跟你说的呀?」
姜春林完全没提过这事儿,三旺媳妇顿时尴尬得?红了脸:「你哥……你哥反正?挺惦记你妈的,家里事忙完了记得?回去啊。」
她且说且退,十分?迅速地战略性撤走了。
姜冬月:「……」
她就知道,姜春林狗改不了吃屎,呸!
姜冬月提出明确要求后,姜春林那?边消停了很久,直到十一月初才有动静。
「二姐,百善孝为先,你不能天天让咱妈带外孙子,太累了。」姜秋宝站在三轮车前,微垂着眼睛,手里牵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大哥给咱妈置办了家当,他让我说说你,别叫村里人看笑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