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差点笑出声来, 想居高临下呼噜一把姜冬月的脑袋,比了比有点远又?把手拿开:「没事儿,『砖头砌墙,后来居上』,笑安肯定能?长大?个。咱们笑笑以前排啥队都占排头,现在也慢慢挪到中游了。」
提起一双儿女,唐墨那张黑脸不自觉软了三分,「听说上大?学都要坐火车,有的能?连坐两天两夜,下车时脚肿得穿不进?去鞋。万一笑笑考得远,坐火车多受罪啊……」
似乎是被想像中的「亲闺女坐火车」场景心?酸到,唐墨忽然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咱们存钱买车吧,等以后笑笑考上大?学,就开车送她。」
姜冬月:「……」
扯什么吶,唐老黑你是不是忘了闺女还在上小学?
正要开口,旁边同样?站票的一个中年男人抢先道:「别买车!我这么跟你说吧兄弟,不管什么车都是贬值物品,劳斯莱斯也不例外!」
「只要一落地,四个车轮胎挨着了土,二十万豪车立马变十万。你别不信,我在北京上海见的多了,那有钱人买车呀,都怕贬值,所以都贷款!凯迪拉特你知道吧?德国?大?品牌,折旧率老高了,我帮他过手融资……」
唐墨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民?,当然不懂什么「斯」什么「特」,但他着实不待见唾沫星子满天飞的陌生人胡吹,急忙摆手打断:「我不买好车,买个普通的能?送闺女上大?学就行。」
那中年男人愣了愣,不可思议地道:「哎哟兄弟,你家姑娘恁娇养?我这么跟你说吧,棍头出孝子,娇养无义郎,尤其姑娘家天生外向,嫁出去就是婆家人,你在家绫罗绸缎的养着都没用!我——」
「我闺女不一样?!」唐墨沖姜冬月挤挤眼,开始无底线吹捧唐笑笑,「我闺女生下来就俊,白?白?胖胖的爱笑,十里八乡都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后来上了学,年年考第一没换过人,在班里特别有威望,校长都怕她转学。字典上那么多字儿,我闺女看看就会写,记得飞快……」
唐墨左一个「我闺女如何?如何?」,又?一个「我闺女这样?那样?」,那股自豪劲儿,仿佛胸前戴了大?红花。姜冬月臊得没眼看,索性偏过头牢牢盯着自家包袱,假装在认真防偷儿。
中年男人很快也承受不住,试图把话茬扯回来,但唐墨装傻充愣地不给?他机会,硬生生吹了七、八分钟,直到火车「哐哐」地顿在半道,姜冬月拧开水瓶递过去,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住嘴巴。
哎哟……中年男人同情?地看看姜冬月,藉口上厕所抽根烟,夹起自己的黑灰皮包脚步匆匆离开,列车重?新启动也没回来。
姜冬月低声笑话唐墨:「瞧你把人吓的,车都顾不上卖了。」
「切~他哪是卖车啊?我看跟小贵子以前那档买卖差不多。」唐墨边说边把包袱挪挪位置,挨到姜冬月旁边坐下,「又?卖车又?贷款,我一听就头疼,火车上真是啥人都有。」
姜冬月笑道:「管他呢,正好走了给?你腾个地儿。」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虽然彼此都有些?睏倦,但谁都不敢眯眼打盹儿。等广播提醒「本次列车即将到达洪金站」,两人同时起身,警惕地扛起包袱站到门边排队,停稳后第一个走出车厢,顺利检票出站。
这趟车幸运的没有中途非站停车,此刻时间将过七点十五,但深秋天黑得早,火车站附近已是华灯初上,几辆公?交车亮着柔黄光芒在马路上穿梭,像平稳驶入河道的船。
「……」
姜冬月很少走夜路,唐墨做木匠时天天晚归却不经?过火车站,夫妻俩一时间都有点懵,沿路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家三轮车,忙把包袱叠放进?车斗,又?用绳子捆结实。
唐墨重?新把头灯绑到车把上,打开后指挥姜冬月坐包袱上面:「走,咱们出发!」
「这么多东西行不行啊?」姜冬月小心?爬上去试了试,叮嘱道,「你悠着点儿,骑过前面那个大?拐弯了就换我。」
「行。」唐墨应了声,弯腰弓背地双脚发力,很快蹬着三轮车离开火车站。
他以前经?常驾辕拉木头,一次拉五排车,眼下这点分量不算什么。如果换姜冬月,女人家力气小得根本蹬不起来。
这种关键时刻,还得靠顶樑柱出马啊。
唐墨揣着点得意在前面卖力,一路骑出市区也不肯下来替换,累得满脖子汗。
姜冬月心?疼坏了,趁爬坡时速度慢,从车斗跳下来跟着走,死活不肯再上去。
「坐得我腰疼,先走一会儿歇歇,累了我再坐车檐上。」
唐墨劝不动,只好继续蹬车向前,过俩路口就说姜冬月两句,「你再长五十斤我也骑得动,赶紧上来,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戳打媳妇呢。」
姜冬月心?说可拉倒吧,也不看看自己后背都湿成啥样?了,嘴里却道:「现在离平村镇老远呢,我再走几步。哎老黑,你说咱买个三蹦子行不行?等我以后赚大?钱了再给?你买好车。」
唐墨:「……」
唉,他媳妇人勤手巧样?样?好,就是脾气太倔,真没办法?。
就这样?一个蹬车一个走路,直到进?了平村镇姜冬月才坐到三轮车檐上,让唐墨载着自己和衣裳慢悠悠往家走。
去时容易回来难,夫妻俩披星戴月地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唐笑安熬不住早早睡熟,林巧英和唐笑笑都在屋里等着,听见动静三步并?作两步出来迎接他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