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静静是我肚里?爬出来的种,我能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姜秋红扭头翻个白眼,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来,「她高?成静生下来父母俱全,头上还有俩哥哥,打?小就?娇养着没干过?重活儿。后来考不上学也?没下板厂,全家哄着劝着叫她学厨师,资助她开铺子。」
「过?几年成婚嫁人,我也?没落半分聘礼,全给她添进?嫁妆里?面,还倒搭了九百多块钱。别说高?家屯了,十里?八乡都没这样享福的姑娘!」
姜秋红说着说着,「咔嚓」掰断两根黄瓜,看架势很?想隔空抽高?成静几下,「在?娘家长成人,到婆家干活,生了孩子婆婆不管找妈管,咋的我还越管越应该了?」
姜冬月劝道:「姐姐你别生气,静静那婆婆是个绵里?针,她准是扛不住,又?看孩子又?看店的忙不过?来。」
「拉倒吧,她就?是叫女婿灌了药脑瓜犯浑!」姜秋红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口,「反正孩子给她看到仨月了,白白胖胖的能立住,往后过?好过?歹随她自己本事,没有把亲妈填进?去的道理。」
「那咸菜铺她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关张大吉。想让我这当妈的替婆婆给她带孩子,等她哪天改姓姜再说吧。」
其实姜秋红最生气的不是给闺女出力看外孙,而是高?成静居然把咸菜铺赚的钱拿出来让婆家花用。合着在?家当姑娘知道给自己攒嫁妆,出门当媳妇就?不知道攒体己钱了,女生再外向也?不该这么糊涂啊!
但这些话没法儿往外说,一说就?好像她惦记闺女钱似的,所以姜秋红硬憋着忍到了外孙满百天,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到妹妹家起钉躲清静。
「静静敢捨得?我,我就?敢捨得?她,指望我服软那是做梦。」姜秋红正突突突扫射地起劲儿,忽然听见巷子口传来丁零噹啷的动静,忙把熘到嘴边的话和黄瓜一起咽进?肚,抄起面盆往南棚子走,「家丑不外扬,我贴饼子去了。」
林巧英:「……」
大闺女这脾性真不知道随了谁,过?两天气顺了再让冬月劝劝吧,唉。
唐墨并?不知道自己和亲戚间?的八卦擦肩而过?,回到家洗了手脸就?找姜冬月商量买布:「墙根那片阴凉太小了,日头又?晒得?厉害,我想买一大块遮阳布,从南到北罩几十米,你觉着咋样?」
他所说的遮阳布虽然带个「布」字,实际是一种塑料,大名叫做「黑色密目网」,细看像无数皮筋缠绕,分量沉甸甸的。
这东西不贵,但没见哪个板厂专门买来遮凉,姜冬月想了想说道:「后晌得?进?城接笑笑,明天早上去青银县买吧,捎带挑个新推子,咱家那个旧的太钝了,老夹头发。」
「行,」唐墨应了声,从姜冬月手里?接过?勺子舀汤,同时压低声音道,「大姐真的愿意在?咱家起钉吗?我瞅着她好像不怎么高?兴。」
记得?今年过?庙会的时候,姜秋红还说过?「起钉子挣钱太少,不如带着吸铁石捡破烂」之类的话。
姜冬月:「……没事儿,过?几天就?习惯了,咱们新板厂起步,难免缺这少那,得?有个靠谱人帮忙盯着。」
唐墨:「…………」
他媳妇真是出息了,连大姐都敢强按头,啧啧。
「愣着干啥?」姜冬月轻推唐墨一把,「赶紧盛饭,待会儿多吃点肉。我往里?面撒了一点点麦仁和毛豆,加上土豆啥的能凑八样,八方来财。」
唐墨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好啊,八方来财鸭,嘿嘿。」
「瞧把你美的,快端菜去吧,笑安早盼着开饭了。」
「成,改天真发财了领你跟孩子进?城下饭馆……」
唐墨这边其乐融融地摆开桌凳吃饭,各个满足得?脸色泛红,马秀兰那边却恰恰相反,只有她自己守着冷锅冷灶,连火都没升。
「奶奶,饭呢?」唐耀阳在?外面玩了半天,跑回家发现?锅里?空空如也?,连个馒头都啃不着,心里?十分委屈。
马秀兰两眼一瞪:「吃吃吃,你就?知道个吃!饿了找你妈要饭去,奶奶没有。」
天杀的刘小娥,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捣鬼,青天白日勾得?小贵子不着家,俩人一天天开三蹦子跑平村镇打?野食,大儿子中考落榜不管,小儿子上学也?不管,忒不像话了!
姜冬月更是个挨千刀的,老黑开板厂关她屁事,成天上蹿下跳地不安分。她原想着不种菜了去儿子家起钉,结果开张了一问,才发现?姜冬月早把工人找好了——
一个钱会粉,几乎和姜冬月一个鼻孔出气,前几年还因为存钱那事儿跟小贵子吵吵。
另一个是村东头王臭妮,老傢伙比她小七、八岁,打?年轻那会儿就?为了种地翻田埂吵崩了,走街上从不说话。
刨开这俩不算,居然还添个姜秋红,这是生怕她在?儿子家有地方落脚呀!
马秀兰越想越气,正准备朝孙子吐一吐苦水,就?见唐耀阳翻出个毛线钱包,拿了几块钱往外跑。
「你干啥?」马秀兰厉声喊住唐耀阳,「谁叫你拿钱了?赶紧放回去!」
唐耀阳今年个头猛窜,已经快一米四了,当即大声道:「我妈给的钱叫我买包子,不用你管!」
说完转身跑了,速度快得?像身后有狗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