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愈没有现身,而是暗中向苏彦递交了一份有功人员的名单,希望通过中间的斡旋来结束这次朝廷跟军方的纷争。但从刘愈的观察来看,苏彦并不太想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在递交了名单之后,苏彦既没有马上给出回复,也没有就此召开一些会议来商讨。
难道苏彦想彻底清算这次“叛变”的军将?
虽然苏彦为假的刘愈举行了封王的仪式,但那只是一个仪式,朝廷大臣都知道这仪式到底有多么儿戏。其实刘愈的本意是想让人以为他真的已经归朝,在小范围内举行这场仪式,但苏彦的大操大办让此事十分张扬,刘愈揣摩了一下苏彦的心态,苏彦或许是并不太在意封王的人是谁,有些敷衍的成份,好像也是在故意向军方显示这本身就是场闹剧。
在苏彦的观点看,军方对朝廷使离间计,那朝廷也在对军方使离间计。刘愈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刘愈本身是不想过早的露面,到在知悉朝廷一系列举动之后,他更加不愿露面。现在的朝廷,还有苏彦,都不是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何况背后还有一些神秘的敌人,而城中的新宗教也很可能是神秘敌人发起传播的,刘愈最担心的是神秘敌人就是楚王苏哲一党。
苏彦封了刘愈为王,朝廷上下非议声不在少数,苏碧的意见最大。要封刘愈为王也就算了,刘愈居然自己不露面,找个假的出来接受封王。当朝廷封赏是小孩子过家家?苏碧在跟苏彦有了小的口角之后一气之下回府去了,有点想撂挑子的意思,第二天正月初六,军方再次派出使节来到长安城。苏碧再次坐不住了。
这次军方来的人是三军副帅何茂。所率的一些随从,也都是曾经朝廷边军的功勋将领。现在正值刘愈刚向朝廷示好的时期,军方的使节朝廷本就不能再杀,何况还是何茂,苏彦知道此人在军中的份量,实际上何茂也一直是边军中亲朝廷温和派的代表。如果朝廷将他们杀了,不但会令叛军有理由撕破脸皮攻打长安城,还会令叛军中一些摇摆不定的军将彻底站在叛军的一边。
“花集安派何茂来,这招很高明。”昨天刚回府决定不出的苏碧再次来到雅前殿,面对新任兵部尚书李糜和御林军总统领瞿竹,她说话时也多了几分谨慎,因为这两个人都出自军方。
苏彦面对叛军的使节,似乎有些无措,问苏碧道:“四皇姐的意思,是见还是不见?”
“现在容不得我们不见。但最好不是我们来见。皇上,有个人见不是更合适?”
苏碧望着苏彦,像是在传达什么讯息,又好像不想被其他大臣看出来。苏彦面对苏碧的目光皱起眉头,他根本不知道苏碧说的是什么。等他恍然过来苏碧说的是刘愈,苏碧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在苏碧看来。这个皇帝实在有些不开窍,愚不可耐。
苏彦道:“四皇姐大概不知何将军前来的目的,这次他所要跟朝廷谈的,是花集安进长安城的一些细节,如果让……那个人去谈,似乎有些不妥。”
苏碧微微蹙眉,花集安敢回来?
“皇上,此事恐怕有诈。”苏碧直言道。
“诈不诈的朕已经不在乎了,如果花集安能回头是岸,早些回长安城接受颁赏。那朕也没什么可说的。不如……”刘愈突然别有深意的看了李糜一眼,态度就好像早就排演好的,“由李尚书去会见何将军一行。”
苏碧看了眼一直不做声的李糜,心中搞不懂苏彦在打什么算盘?其实她早就看出来,苏彦并不想跟叛军和解。但今天苏彦却突然转了性,难道是苏彦胆怯叛军会攻下长安城夺了他的帝位,连初衷都改变了。本来以她对苏彦的了解,这应该是很好的解释,但有些事又解释不通,比如说苏彦对李糜的态度。
苏彦是不是身边有什么人在为他参谋?
李糜恭敬领命,其实他并没有像苏碧那么敏感,在李糜看来,既然朝廷要重用他,这就是朝廷向军方示好的一种体现,现在由他这个随军出征的“兵部尚书”来会见三军副帅进行会谈,应该是很合适的选择。
等会议解散,苏碧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往宫门口走,她突然记起蓝和对她说的一句话,蓝和无意中提及他曾同宫里的太监讲“皇上跟宫里的一位贵人说……”这个所谓的贵人到底是何人?难道苏彦态度的转变跟这个“贵人”有关?
苏碧突然感觉背脊发凉,怪不得最近总感觉苏彦时而笨的够可以,时而又睿智的令人惊叹。这很可能是经过“高人”指点之后对外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假象,当苏彦已经不再信任她的时候,那这个背后高人说什么很可能就是什么。苏碧其实怕的是这个人就是刘文严。
而此时的苏彦结束了雅前殿的会议之后并没有继续留在那里,直接出来进了内廷,他自己感觉今天在雅前殿的表现不错,至少将幕后军师所交待的一些事情全都做到了。心中带着些许的满意,他进了内廷直往一处名为“兰苑”的雅居,里面正住着他新纳进宫不久的妃嫔,怡美人曹怡。
进了兰苑,苏彦屏退了随行的太监,自己一个人进了内厅,并不见曹怡的身影。依稀听到纱帐之后有细微的水声,苏彦定睛透过半透明的纱帐看进去,原来是曹怡正在木桶里洗浴。氤氲的水汽蒸腾着,加上纱帐的阻隔,朦胧间一副少女出浴图。就连最近没什么心情的苏彦都感觉到心中有一股火在升腾。
“皇上回来了?”纱帐里传来曹怡的声音。
“嗯。”苏彦自以为手轻脚轻,准备进入纱帐之后对曹怡来个“突然袭击”,但没想到刚走近纱帐就被发觉,只好悻悻然打开纱帐,而此时里面的曹怡也正好在宫女的侍奉下穿上一件宽大的长袍。美人出浴,头发尚未干,只是简单的盘在头上,髻偏云乱挽,加上曹怡如花似玉的娇容,在苏彦看来简直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妾身给皇上请安。”曹怡娇滴滴地给苏彦行礼,赤足长袍,长长的腰带只需要一扯便可令她浑身无物,曹怡在吸引苏彦方面做足了工夫。
“爱妃不必多礼。”苏彦见到曹怡,心情大好,上前扶起曹怡,拉着她一同在椅子上坐下,道,“你教给朕的,朕在雅前殿已经都说了,不知道……后面应该怎样。”
“皇上何必心急呢?”
曹怡带着一脸的媚态,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酒壶和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苏彦道,“皇上不妨吟了这杯,妾身就详细说与皇上知道。”
苏彦算是个急性子,如果不是曹怡的指导,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来面对如同豺狼猛虎一样的朝臣,也正是在曹怡的帮忙之下,他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不用担心。
“爱妃还是快说吧,朕已经等不及了。”苏彦一仰脖将一杯酒喝下,急忙道,“前几日爱妃说师傅会跟朕和解,他果然就主动来找朕和解,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太可思议。爱妃不妨赶紧告诉朕,师傅现在到底在哪里,只要他出来,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曹怡听到苏彦提及刘愈,脸上有些不悦,略微一嗔道:“皇上是惦记师傅,还是惦记妾身?”
苏彦嘿嘿笑两声,双臂环住曹怡的腰,笑道:“当然是爱妃你啦,但爱妃也要知道,师傅他其实也很本事的,就是比爱妃你……也是不遑多让,半斤八两吧。爱妃别不高兴,朕是实话实说。”
曹怡听到这话,似乎也没埋怨皇帝把自己跟刘文严一起比较,脸上原本带着几分的嗔色也化解,转而站起身,到床榻上拿起一份卷起来的布帛交给苏彦道:“皇上,这就是妾身给您的下一份‘锦囊’。”
“又有新的锦囊?太好了!”苏彦兴奋地接过来,打开后脸上的喜色稍微降下去一些,手上的并不是一份“锦囊”,而是一封诏书,诏书的内容大致就是让长安城现如今的一些皇子皇孙全部去“就藩”,这其中就包括了信竹君苏碧。苏彦很不解,因为从他当政开始,刘愈就一直在给他灌输一种思想,不能让大顺朝有凌驾于皇帝的独立势力存在,而藩王和藩主就是皇帝君威的最大挑战。
“爱妃,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朕怎么不太明白。”苏彦一脸疑惑地看着曹怡,“如果让朕的兄弟姐妹去就藩,那不是意味着他们又会给朝廷添乱?如果再出下一个淮王可如何是好?”
曹怡一脸镇定,道:“此事无需过虑,皇上不妨想想,是一些手上无权的藩主对朝廷的威胁大,还是那些手握军权的将领?如果叛军真要谋反,他们必然会推举一个皇子皇孙来替代皇上您……臣妾没有不敬的意思,臣妾的意思便是,不如早些解决这后患,将他们派出长安城,再暗中将他们……皇上您觉得如何?”
苏彦听出来曹怡这计划中的狠毒,照曹怡的意思,是假借将皇子皇孙去就藩的名义,将他们打发出长安城,再暗中将他们杀死。以心慈的苏彦来说,这是无法接受的残忍昏君才能干出来的,他显然不想对手足兄弟姐妹下手,令世人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