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暴君，我为大明续运三百年》 第1章 煤山歪脖子树下的铮铮誓言 “玩我呢，你要穿越就穿越到成化、弘治、嘉靖、万历帝身上呀，再不济你给我弄个藩王也行，偏偏穿越到这位倒霉的皇帝身上了。” 煤山一棵古槐树下，叶轩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自我怀疑，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而且还是天启七年，刚刚登基。 说崇祯倒霉是因为他有重振大明之心，可却无重振之力。 内忧外患朝臣糜烂，天灾人祸不断，挣扎了十七年后，大明还是亡了，他也吊死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 在叶轩看来，明朝就是被朱由检自己玩死了，虽然有些夸张，但他别作死，大明至少能多延续十几年。 “来人，将这棵槐树砍了……算了，用铁链锁起来！” 彻底清醒之后，叶轩本想直接砍了这棵古槐树，但想想还是放弃了。 真要是想上吊，这皇宫内能吊死的地方太多了，锁起来也算是时刻警醒自己。 一边候着的王承恩虽然不知道皇爷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命令，但皇爷的话那就是天，必须得执行，随即招来一名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还有十七年时间，大明基本盘还在，似乎还能拯救一下？” 叶轩吐槽完崇祯朱由检后，坐在一边的凉亭中陷入沉思。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改变不了现在的处境，那就努力的适应。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三条路：当一个昏君，或者暴君……再或者当一个明君！ “当昏君，那就再选几位妃子，每天过着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享受十七年荣华富贵，倒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当暴君，那将魏忠贤的阉党、东林党、一些投靠建奴的人，都给杀了，甚至诛九族！自己死了也得拉这些人垫背。” “当一个明君？改写大明结局，为大明延续数百年的国祚？” 昏君，暂时来看是不可能了，明朝十六位皇帝有十位是非正常死亡。 远的不好说，就说近的吧，崇祯的父亲光宗朱常洛，服用了太监进贡的大补药“红丸”后驾崩，时年38岁。 他哥哥熹宗朱由校，后宫泛舟，落水生病，服用“仙药”，暴毙而亡，时年23岁; 当昏君，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淹死’，危险系数太高，排除！ 暴君？暂时看也不可能，没有兵权，杀几个文官还行，想全部干掉，估计还没有干掉他们，就会被他们干掉，也太危险，排除！ 明君？天灾人祸不断，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臣作乱，没有兵权，政令都出不了北京城。 改革一定会触动官绅利益，一旦联合起来，想当明君改写历史，不如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昏君不行，暴君也不行，明君更不行，特么的，这是要逼死我呀，要不干脆……彻底躺平？能玩几年算几年？” 叶轩一脸颓然之色，实在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这局势别说是他，估计朱太祖和朱老四亲自来，前期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崇祯在位十七年，可以说是天要灭大明，大天灾从未断过，尤其以陕西、河南、湖广为最。 人祸，内部以李自成、张献忠两支起义为主，外部以建奴为主，席卷大半个大明，屠城数十次，数以千万计百姓死亡。 一想到数年后在中原大地上发生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悲剧，叶轩内心悲叹不已。 不远处的王承恩看着大明新帝脸上的表情从沉思到悲叹、从疑惑到颓然、再到愤怒，心中惊叹不已，眼中满是心疼。 眼前这位虽然贵为皇帝，可终究也只是一个毫无准备的十七岁的少年。 朝堂局势诡谲，大明内忧外患，重担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怒吼过后，叶轩平静了下来，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王承恩，朕登基多少时日了？” “皇爷，您是八月二十四日继位，今天是九月十六，登基二十三天了。” 听着王承恩的回应，叶轩心中松了口气，但也无比的头疼。 按照历史的记载，这个时候，朱由检还没有开始对魏忠贤动手，也就是说魏忠贤及其党羽都还在。 魏忠贤这货就是把双刃剑，他若还在，东林党等文官集团就不敢太蹦跶，搞钱更是把好手。 头疼的是，魏忠贤这人就是个定时炸弹，天启帝驾崩的消息都敢隐瞒，崇祯登基英国公抬轿都敢阻拦，这就说明了这人心怀异志。 虽然说魏忠贤的权利来自皇权，想魏忠贤死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但那是在皇权稳固的时候，现在的他发道圣旨可能都会被内阁驳回。 整个朝堂之上六部九卿大部分都是他的人，掌控着内阁、东厂、锦衣卫、司礼监、御马监和内操军， 这股力量随时都能将他炸成渣渣，这才是最难搞的事情。 叶轩记得，历史上的崇祯朱由检也是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前期各种赏赐试探。 然后借助文官集团的力量，又用计将一万净军调出了皇宫，才一道圣旨将魏忠贤搞下台。 “一切都还来的及，我虽然没有外挂，但我看过《崇祯传》，知道未来的一些大事件和走向， 知道哪些是忠臣、能臣干吏，哪些是奸臣、庸臣。 再加上后世的一些知识和超出这个时代的眼界，这大明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叶轩喃喃自语，看着槐树，脸色坚定。 “朱由检，安心的去吧，你的一切将由我叶轩来继承，从现在起，我就是大明的第十六位皇帝——崇祯，朕在这里立下誓言： 你朱由检杀不了的人，我崇祯来杀， 你朱由检做不到的事情，我崇祯来做， 李自成、张献忠造反？那也要看朕给不给他们机会！ 建奴屠我中原族人？那朕便屠了建奴，亡其种，灭其族！ 八大晋商私通建奴，为其耳目？那朕便抄家灭族！ 文人无知、无能、无耻，叛国投敌，那就杀他个天翻地覆！ …… 一句话，天命在吾身，你朱由检做的了的我崇祯要做，你朱由检做不了的事情我崇祯更能做， 总之，朕要大明人人如君子，国无患，世有道！ 未来有一天，朕要让瓦剌、鞑靼等部成为我大明的牧场， 让西蕃、吐蕃成为我大明的果园， 让缅甸、暹罗、安南成为大明的粮仓， 让东南沿海成为我大明的渔场， 让扶桑等地成为我大明的矿区。 八方来贺，万国来朝，为这大明再续三百年国运！” 崇祯说完，突然感觉浑身放松了许多，有了清晰的奋斗目标，浑身都是干劲。 朝升的太阳照射在叶轩的身上，整个人显的神圣无比。 现在的他要做一个暴君，不是残暴的暴，是暴力的暴！ 从此，这大明王朝，他说了算。 至于说年号问题，他也没办法，按照礼制，新帝登基就要定年号，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年号早就定下了，谁叫他穿越来晚了呢。 他要是早点来，他就选择内阁送过来的四个年号中的「乾圣」，多霸气的年号。 不过崇祯这个年号也还行，崇祯=重振，重振大明，寓意还行。 ps：现在是天启七年，崇祯的年号是第二年开始的。 崇祯转身看着朝阳下的紫禁城，再看看远处鳞次栉比的北京城，袅袅炊烟升起。 如果他不穿越过来，两年后，这里会被建奴包围，十几年后，一场鼠疫席卷全城干掉二十万人。 “现在我来了，从这一刻起，大明由我来守护！” 只是守护需要本钱的，宫内有魏忠贤心生异志，宫外有各党欺上瞒下，民间有士绅结党营私出卖国情，再之外有虎视眈眈、亡大明之心不死的建奴等外敌。 如此复杂局势，一个处置不好，他就要追随皇兄去了，必须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谈其他事情。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就想到了一个人。 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别的不敢说，至少生命安全是有绝对保证的。 第2章 找个东方不败当保镖 “东方不败？” 王承恩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满脸的懵逼之色。 这如果是个人的话，叫这个名字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皇爷，您说的东方不败是个人，还是地方，奴婢……” 崇祯摆了摆手，打断了王承恩的疑问：“皇宫中有一位叫方正化的太监，武功奇高，你去查查现在在哪里任职，带他来见朕！” “奴婢遵旨！” 王承恩虽然有些疑惑，但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必须得不折不扣的执行。 又看了看了朝阳下的北京城，崇祯开始回去了。 刚回到乾清宫，就见周玉凤站在宫门前左右眺望着，脸色满是焦急与担忧。 看见崇祯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陛下，早上天寒露重，您龙体欠安，怎么出去了！” “无妨，早晨空气好，出去走了走，精神好多了，让皇后担忧了！” 如记载中所言，其容貌美丽端庄，皮肤洁白如玉，国色朝酣，玉体从容而定。 他在崇祯传中看过记载，这位周皇后在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先崇祯一步吊死。 死前说：“我服侍陛下十八年了，可陛下从来不肯听我一句劝，以致有今日，我能够以身殉国，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生前深明大义，勤于治家，国家危急之时，又以身相殉，悲壮凄美。 现在他来了，这种悲剧自然不会发生了。 用完早膳与周皇后聊了几句后，王承恩就进来了，说方正化已经在东暖阁外候着了。 崇祯一听，立刻就站了起来，极力压抑着激动，朝着东暖阁走去。 “奴婢方正化参见陛下！” 崇祯一进东暖阁，一名太监立刻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抬起头来！” 崇祯打量着站起来的方正化，心中也是感叹，此刻的方正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双眼炯亮，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青筋突出，丝毫看不出来是一名太监。 方正化见崇祯紧紧的盯着自己，心中暗自打鼓。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淡淡道：“方正化，朕听闻你武艺高强，数十人都近不了身，是不是？” 崇祯的话虽平淡，但听在方正化耳中如同惊雷，吓得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起来说话！” 崇祯心中有些无奈：“朕想亲眼看看，若是传言属实，朕给你一些差事，你可敢一试？” 方正化可是一位传奇人物，现在在哪里任职他不清楚，但后来做到了司礼太监。 崇祯十五年，总管保定的军务，有保城的功劳，崇祯十七年二月出任地方长官，后城破，斩杀数十人后，被贼人砍死。 南渡以后，进入旌忠祠，对崇祯、大明可谓是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被敌人包围了，还能斩杀数十人，足可见其武功高强，要知道那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算算时间，现在也才不过三十来岁，正值巅峰状态。 据说后世小说中的东方不败的原型就是这位太监。 “奴婢遵旨！” 方正化松了口气，论武功，在这宫中他还真不怕谁。 半个时辰后，崇祯一行数百人就到了京卫大营，站岗的军士懒散、巡逻的军士脚步虚浮、操练的军士动作敷衍。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即又隐藏了起来。 已经得到消息的京营总督英国公张维贤带着一大群匆匆赶过来的勋贵们立刻行礼。 “臣京营总督张维贤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英国公免礼！” 崇祯很是平淡：“从五军营调一个百户所的军士来，朕有用，王承恩，你跟着一起去！” “臣遵旨！” 英国公张维贤立刻回应，然后让儿子张之极去调人，王承恩也跟了上去。 崇祯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看着远方，也不说话，张维贤等一众将领也不敢出声。 张维贤内心暗自嘀咕着，早上从内廷传出说陛下累了，要休息一日，怎么这会就跑到京营来了。 到底是心血来潮巡视一下，还是对自己不满想来敲打一下自己？ 另一边去调人的张之极摸出一袋银子朝着王承恩递去：“王中官，陛下调人做什么？” 王承恩瞟了一眼钱袋子，也没有伸手，淡淡的道：“小公爷，咱们还是快些吧，陛下等急了可不好！” “是、是！” 张之极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恼恨王承恩的不识抬举，但这种场合他可不敢动怒。 只是盏茶的功夫，一队百十来人的军士就到了演武场。 崇祯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就开始宣布演武规则，并且说了，只要胜利了就赏银百，谁‘斩杀’方正化，将晋升为百户。 台下百十来人一阵欢呼，而方正化则是异常淡定。 “方正化，去吧！” 场中人影翻飞，方正化游走在军士之间，每递出一刀，都有一人退出比斗。 场面让崇祯大呼过瘾，这也让他认识到了古代真的有功夫，后世的那些武打明星能在方正化手上撑过一招都算他牛逼。 你说什么是功夫？特么的原地跳出两米来高算不算？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结果就出来了，崇祯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英国公等一众京营的将领脸色难看之极。 只因为，百户所的一百一十二名军士中，有六十三人因为演武规则‘阵亡’了。 “英国公，京营还得练呀！” “臣死罪，请陛下治罪！” 英国公立刻跪了下去，额头贴着地面。 崇祯扫了一眼，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淡淡道：“英国公言重了，朕还需要你护卫京都安全呢！” 说完就朝着台下走去，王承恩立刻高呼：“起驾、回宫！” 京营一众将领立刻跪了下来，高呼恭送陛下。 看着崇祯的圣驾走出大营后，一众将领一下子围住了英国公张维贤。 不待众人开口，张维贤立刻道：“都给老夫闭嘴，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一个百户所对付一个太监，竟然还有了六十多人被踢出战局， 京营的脸都让你们丢完了，晚上到老夫府上议事，现在都去操练起来！” 见张维贤怒了，众将立刻散去，张维贤看着皇宫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另一边，东暖阁内，崇祯看着方正化：“方正化，你让朕很满意！” “朕本想让你去做些其他事情，但朕身边可用之人极少，近一段时间你就随朕身边，护卫朕的安全，你可愿意！” “愿为陛下死而后已！” 方正化立刻拜倒谢恩，随后迟疑了一下：“皇爷，奴婢闲暇的时候调教过八个徒弟，身手虽然不及臣， 但面对京营的那些军士，以一当二十不是问题，皇爷若是需要，可以调过来！” “朕需要的是绝对忠于朕的！” “绝无问题，他们进宫开始都是奴婢精心调教，灌输忠于陛下、忠于大明的思想，现在即便让他们去死都无二话！” 崇祯极为开心，方正化果真没有让他失望。 若是那些大臣们有一半的人有方正化这种觉悟，李自成、张献忠、建奴就是个笑话。 有方正化和他的八名徒弟在，至少不用担心夜里有人闯到到乾清宫将他干掉，也不用担心意外落水了。 “方正化，你可有门路秘密出宫？朕说的是，不被魏忠贤和东林党等一众势力发现。” 方正化思索了一下：“皇爷，一两位问题不大！” “好！” 崇祯大喜：“方正化，你选两位徒弟，携带圣旨秘密出宫，星夜兼程前往四川忠州，调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进京， 朕再赐一柄尚方宝剑，告诉秦良玉，皇权特许，胆敢阻拦者，先斩后奏！” “奴婢领旨！” “秦良玉进京之时，就是你执掌御马监之时！” 第3章 打造班底的第一步 方正化瞬间就愣住了，满眼的不敢相信。 内廷二十四衙门，最重要的两个衙门就是司礼监和御马监。 司礼监素有第一署之称，代皇帝审批阁票，与内阁对柄机要，统帅整个宦官体系，实为“内相”。 而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 更重要是御马监还掌腾骧四卫，这可是皇帝亲军，禁军中的禁军，唯一一个与兵部有交集的衙门。 司礼监是第一署不错，但掌印、秉笔太监那也只是有建议权。 若是一位明主或者勤政的皇帝，那司礼监的太监就是一个端茶送水、传递机要的闲杂人员。 眼前这位新帝，明显就是想做中兴之主了。 “方大人，还不叩谢陛下天恩？” 直到王承恩提醒，方正化才跪倒：“臣叩谢陛下天恩，从今以后，臣就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刀，陛下说杀谁，臣就杀谁！” 御马监掌印太监是正四品，可以称为臣了。 “这段时间你也别闲着，有空查查御马监的底细，找找高手，做一份大致的计划给朕。” “王承恩，去准备圣旨吧！” 崇祯又看向方正化、王承恩：“此事至少在秦良玉接到圣旨前不可让内阁和兵部知晓！” 两人点了点头，这里准确的说应该叫中旨，因为没有经过内阁审核。 若是被内阁知道了，内阁有封驳权，他这圣旨都传不出去。 方正化和王承恩出了暖阁后，王承恩立刻道：“方大人，恭喜呀！” “王中官客气了，同为皇爷办事，以后还请王中官多担待些！” 方正化说完，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王中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王中官，你也不要羡慕我，也不要羡慕司礼监的掌印和秉笔太监，我们一切权利都是依附皇权和皇爷，皇爷要谁去死，那谁必须得死， 你是皇爷的大伴，日夜侍奉左右，你才是皇爷最亲近的人，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糊涂。” 王承恩听完，呆愣在原地，随即汗如雨下。 如果不是方正化的点醒，他还真可能会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做些吹耳边风的事情。 “方大人提醒之恩，承恩日后必有所报！” 王承恩立刻给方正化行了一礼，方正化笑了笑没说话。 从今日起他们都是皇帝的绝对心腹，同一个战线的人，关系弄好了，日后办起事来也方便。 暖阁内，崇祯轻轻的敲打着桌子。 攘外必先安内，大明对于后金，大明就是内，皇宫对于宫外，皇宫就是内，想要做出改变，首先得保证自己活着。 只有人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可能，人死了，你就是有再多想法那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皇宫已经成了筛子，各方的势力都有，估计他晚上吃什么，都能立刻被宫外的人知道。 其次，掌握一定的兵权，而这个兵权就是御马监下的腾骧四卫。 皇帝亲军有二十六卫，可随着文官集团的崛起，除了锦衣卫和御马监下的腾骧四卫，其余二十一卫调动都得先经过兵部，真是操蛋。 而锦衣卫现任的指挥使田尔耕、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都是魏忠贤的五彪之一， 虽然依旧听命皇帝，但绝对没有那么顺手，而且办事容易畏首畏尾。 魏忠贤有没有想谋反的想法不好说，但绝对是不满足现状。 史料记载，朱由校死了的消息被魏忠贤封锁了，到底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后又想趁他进宫的时候干掉他，又被兵部尚书崔呈秀给阻止，如不是英国公抬轿，他能不能顺利登基都不好说。 所以，魏忠贤绝对不能信任。 而且他亲自统帅了一万负责内廷的净军，万一这货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那他就悲剧了。 打造腾骧四卫势在必行，而腾骧四卫的重组一定会遭到党争的阻碍。 他必须得谋而后定，一鼓作气。 还有一点就是，打造亲军得大把的花钱，而他现在差不多是个穷光蛋，内帑二三十万两，明显不够。 先别说国库也空了，即便是有，各方势力也会想方设法的阻拦，他可没时间给那群老油条打太极。 秦良玉的白杆兵从四川忠州到北京有近两千公里，按照明代的行军速度，即便白杆兵是山地军，至少得一个半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多月就是他搞钱、梳理大明存在的问题、顺带敲打涉及党争的那群人。 他也很无奈，他如果有有太祖和成祖时掌控的兵权，什么党争、阉党，全部都咔嚓了。 哪用得着这么小心，还得防备自己被弄死。 “打造自己班底的前两步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秦良玉进京了！” 崇祯梳理完后，王承恩也拿着圣旨进来了：“皇爷，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在外面候着了！ 奴婢刚刚去拿印玺，他不让，奴婢就将他一起叫过来了。”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大明是司礼监与内阁双轨运行机制，皇权高度集中，但这种局势反倒是皇权最弱了。 “让他滚进来！” 片刻后，王体乾进来了，还不待行礼，就听见了崇祯低沉的声音：“王体乾，朕想想看看印玺都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王体乾吓的一哆嗦，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臣该死，臣只是担心王中官假借陛下……” “够了！” 崇祯低喝了一声：“现在证实了吧，给朕滚！” 王体乾连忙退了出去，崇祯看了一遍圣旨的内容后，盖下了印玺，然后将圣旨卷起来递给方正化：“抓紧时间去办！” 方正化行礼离去，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 “大伴，朕让方正化执掌御马监，你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王承恩心神巨震，连忙跪下道：“皇爷，奴婢不敢，都是侍奉皇爷，奴婢只要把皇爷伺候好了，那作用绝对比各监掌印作用要大， 奴婢的能力奴婢清楚，小事杂事还行，大事就欠缺很多。 人一生为的就是财、权、名、色四样，钱财对奴婢来说也用不上，色奴婢也不行，掌权奴婢能力一般了，那就只剩下名了。 皇爷有尧舜之姿，注定要成为一代圣君的，到那时，史书上也会给奴婢记载一笔，后世知晓，奴婢就知足了。” “你倒是看的明白，安心跟在朕身边，朕不会亏待你的，起来吧！” 崇祯很欣慰，他能听出王承恩话中的真诚。 王承恩也很开心，幸好方正化刚刚点醒了他，但他还未站起来，崇祯的下一句话就将他吓得瞬间又跪了回去。 “大伴，今天在京营中，英国公的儿子没给你塞点银子？” 第4章 大明的困境 “皇爷，张小公爷给了，奴婢没敢要！” “没要？” 崇祯愣了一下：“下次再有人塞银子，你就收了，这群人有的是钱，不要白不要，积少成多，也能补贴内帑。” “顺带看看谁出手最大方，给朕记下来，朕有用！” 王承恩懵逼了，怎么也不相信这话是崇祯说出来的。 崇祯可是皇帝呀，支持下属收钱，这简直有损皇家威严，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可崇祯不这么想，原来的崇祯要面子，从大臣们借钱、原本能南迁的，结果因为面子错失良机等等。 他可不是原来的崇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啥没见过？ 面子是个啥？能当银子用，还是能当粮食吃？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有分寸，下去吧！” 王承恩退了出去，站在暖阁外一脸的懵逼，崇祯给他整的不会玩了。 暖阁内，崇祯拿过一张纸，沉思了一会儿后，提笔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就是十七年后与方正化一起战死的，分别是故司礼掌印太监高时明、司礼秉笔太监李凤翔、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张国元四人。 崇祯这人政治能力虽然不咋地，但一手书法绝对在明历代皇帝中排进前三，遒逸、秀润。 沉顿了一下后，崇祯又写下了一个名字——高宇顺 他是崇祯时最后一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在李自成围京时就给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旁边还点燃了火堆。 他对身边的小太监说，若城破，他就跳进棺材，宁愿被火烧死也绝不投降，结果城破时果真如此。 这些人在历史上的记载，虽或多或少有些瑕疵，但对大明和崇祯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死战不降了。 待时机成熟后，都可以成为信任的人。 “皇爷，午膳的时间到了！” 崇祯正准备整理明朝存在的隐患的时候，王承恩进了暖阁，崇祯只得停下思索，朝着乾清宫中殿走去。 进了中殿，一张长桌上摆了十数道菜，每一道都很精致。 “皇爷，今日的午膳十二道菜，分别是胡椒醋鲜虾，烧鹅，火贲羊头蹄，鹅肉巴子、咸豉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野菜！” 半个时辰后，崇祯回到东暖阁，心中吐槽史书的不靠谱。 都说崇祯节俭，这一桌子菜比其他皇帝是少了很多，其他菜的不说，就说最后一道野菜，说是崇祯为了尝试老百姓吃的饭菜，特意让下面人做的。 刚才他问了一下王承恩，王承恩的回答让他很是无语。 具体的做法是将野菜放进鹅的肚子里，用汤水煮着，再用酒洗，最后要人参和鹿茸搅拌野菜一起吃。 这特么的还是野菜吗？ 这还叫体验百姓疾苦？ 哪个百姓家能这么吃？ 特么的简直就是离大谱了。 但是……真特么的好吃呀！ 在东暖阁睡了半个时辰后，崇祯继续整理明朝存在的隐患。 凝神静思了近半个时辰，才提笔写下一行字。 这行字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估计要被吓死，因为赫然写着「明朝灭亡十大问题总结」。 一、商人道德的失控； 二、三线作战的拖累； 三、小冰河期的天灾； 四、摧毁一切的瘟疫； 五、没有底线的党争； 六、军阀割据的形成； 七、军人道德的沦丧； 八、毫无廉耻的文人； 九、统一战线的失败； 十、专制力度的不足； 这十项问题是他目前能想到的了，每一项都不会对大明造成毁灭性打击，但十项叠加在一起，以原来崇祯的能力，结局已经注定。 还有诸如太监专权、特务政治、内部腐败等原因，崇祯并没有列进去，这些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细究起来就是扯淡。 这十大问题中，在崇祯看来，着重应该解决商人道德的失控、三线作战的拖累、没有底线的党争和军阀割据的形成这四项了。 例如商人道德的失控。 马克思在原始积累中描述道：一有适当的利润……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甚至叛国。 这一点在明末展现的淋漓尽致，八大晋商不仅和建奴进行贸易，提供各种违禁物资，还会作为建奴的耳目，刺探军情等。 想到这里，崇祯将八大晋商重点圈了起来，在他眼中这可是一大笔的横财。 第二、三线作战的拖累，后金集团、李自成集团、张献忠集团等，西方列强在南方也虎视眈眈，蒙古劫掠一直未停，整个国内就是一个大窟窿，拆东墙补西墙。 第三、党争，崇祯继位后，党争达到了巅峰，凡对手赞成的，东林党就反对，凡是对手反对的，东林党就赞成，毫无底线，为自身利益置朝局不顾。 第四、军阀割据，前期还好，后期就是有兵就是大爷，给钱就动，不给钱一切免谈，听宣不听调，诸如后期京城被围，左良玉手握八十万兵马，也不去勤王救驾。 每一项问题后面都写了数个名字，崇祯每写一个名字，心中怒气便增加了一分。 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又在纸上写下了宗室两个字。 “这笔账，咱们慢慢清算！” 搞完这些，崇祯长长的出了口气，还好现在是天启七年，这要是穿越到了崇祯二年，他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自挂东南枝好了，哪还用总结经验。 因为崇祯二年是整个大明最后的转折的点，首先是崇祯元年陕西大灾的延续，全国大饥荒，爆发大规模农民起义。 其次，陕西的邮差李小哥揭竿而起了。 第三，发生了三场兵变， 最后则是后金皇太极率领八旗精兵，绕道蒙古，避开了明军的宁锦防线，从长城隘口突入关内，攻占遵化重镇，兵锋直逼北京。 史称己巳之变，这一次战争，直接导致了数名高级将领死亡，直接改变了明朝辽东地区的军事、政治、人事形势。 间接的减轻了农民起义军的压力，导致起义军实力的增强。 看着窗外，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王承恩掌灯，整个东暖阁内烛光跳跃，瞬间亮了许多。 看着龙书案上微微跳跃的烛光，崇祯感叹了一句：“万古分明看简册，一生照耀付文章。” “皇爷，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求见！” “让他进来！” 崇祯将写好的东西用折子盖上，田尔耕就进来了：“臣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参见陛下！” “陛下，京卫三大营各军主将身穿盔甲全部于酉时三刻从前门进入英国公府。” 崇祯听完，双眼眯了一下。 这么不加掩饰的招各军主将入府就是在向皇帝示威，京卫是我的，我有控制权。 否则，军中各种事宜那就在军营解决了，干嘛还要去私人府邸呢。 “陛下，需要臣打探一下他们聊了些什么吗？” “你在教朕做事？” 第5章 史上最色太监 “臣该死，臣不敢！” 田尔耕立刻就跪了下去。 崇祯面色平淡，但内心却是冷笑，他很想对田尔耕说，你是该死，朕想砍了你。 可这话他目前没法说，锦衣卫是皇帝亲军这不假，可那是在万历之前. 到了天启一朝后，魏忠贤勾搭上天启帝的乳娘客氏后掌控了大权，锦衣卫的高层大部分都投靠了魏忠贤。 包括指挥使田尔耕、都指挥佥事许显纯、东司理刑官杨寰、兵部尚书崔呈秀成为五彪之一。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当阉党的狗。 等秦良玉的白杆兵进京，这账再慢慢算算。 “英国公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朕听说最近许多人讨好朕的国丈周奎，送了很多礼，这事你去查查，下去吧。” “臣领旨！” 田尔耕应声退出东暖阁，头上满是汗珠。 新帝登基了快一个月了，他见了数次，可从未有今天这么大的压力。 走出十数米后，田尔耕转头看了一眼东暖阁后，就朝着宫外走去，今天的新帝有些反常，他得找魏忠贤商量一下。 田尔耕的举动，东暖阁内的崇祯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他现在也懒得去管。 今日他之所以去京营测试方正化的实力，主要是有三方面考虑。 第一，宫内锦衣卫也能测试，但锦衣卫毕竟常年在外行走，战力还是有的，这与方正化战死时的敌人的实力有偏差。 其次，他想借这个机会，一探京营情况，情况如他猜想的差不多，士兵老弱病残，战力极差。 最后，顺便敲打一下英国公等人。 包括训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也是在试探魏忠贤的态度。 两者合在一起，也是给东林党的人释放一些信号，朕对阉党、京营不满，让东林党的人闹上一闹。 狗咬狗，他才有机会去打狗。 如果说英国公仗着世袭的一等公爵位和扶持他上位的功劳，觉得他不敢杀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京营是防御京师的一道屏障，不把京营整顿好了，很多事情他都无法动工。 想了好一会儿后，崇祯又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李邦华。 大明想要整顿军务，非李邦华莫属，孙承宗来了都没有李邦华管用。 “大伴，方正化回来了没有，让他进来！” “臣方正化……” “行了，以后私下里不用这么多规矩！” 崇祯直接打断了方正化的行礼，继续道：“你选一个徒弟，带着朕的手谕，让李邦华秘密进京！” 方正化想了想，道：“皇爷，可是天启四年被魏忠贤弹劾的兵部右侍郎李邦华？” “对，就是他，让他秘密入京。” 而此刻的英国公府的中堂大门紧闭，十数人坐在一起，一片吵闹声。 “英国公，陛下今天上午是什么意思？有些莫名其妙呀！” “陛下刚登基不去忙着应付党争，怎么会来京营？” “陛下就算是要测试方正化的武力，宫中不是有锦衣卫吗，来京营是几个意思？” …… “够了！” 张维贤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吵闹声就立刻停了下来。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敲打我们，新皇登基总想着做出些改变，这能理解，估计接下来就要对京营动手了， 你们以前做的那些破事老夫也懒得管，现在都给老夫把屁股擦干净了， 这段时间好好练练兵，别被陛下抓住了把柄，否则老夫可救不了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 一众将领脸色有些难看了，想说什么，但看着脸色阴沉的张维贤后便沉默了下去。 待众将领散去后，张之极低声道：“爹，小皇帝这是要对咱们动手吗？” “没有我们的扶持小皇帝根本就无法继承皇位，小皇帝这么无情的吗？” 啪！ 张维贤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怒道：“小皇帝是你叫的，想死是不是？” “记住了，无论如何看不起陛下，在任何时候，礼节都不可少，想要活的久一些，这点很重要！” 看着委屈的儿子，张维贤低声道：“今天这事是陛下在敲打我们，我们张家袭英国公爵位到我已经第七代了，再加上我们从龙之功和掌控着京营兵权，应该不会动我们张家， 但真要是太不像话，杀几个勋贵还是可以的，所以，最近约束一下国公府的人，别出去惹事，另外多督促京营的这帮勋贵。” “爹，你放心，谁敢找死，我弄死他！” 张维贤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有预感，皇帝要整顿京营，但京营内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到各方利益，真要动起来，皇帝可受不了。 但皇帝今天透露的信号很明显，他不知道皇帝的底气在哪里，现在他要考虑的是不是主动向皇帝示好，还是继续保持中立。 …… 乾清宫东暖阁内，崇祯忙到亥初时刻（晚上九点多），才将他所知道的东西汇总到了一起。 包含了个人安全、兵权、军队改革、土改、对外政策、经济、工业、农业、文化发展等等，这些结合如今的局势，就可以形成一份大明可持续发展计划书。 崇祯正准备再细看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不待他叫人，王承恩就进来了，脸色有些惊恐。 “大伴，何事慌慌张张的？” “皇……爷，刚刚有慈庆宫有太监来报，大太监陈德润竟然闯入慈庆宫，意图……” 王承恩说到这里就不敢继续说了，崇祯猛然站了起来，心中我艹了一声。 穿越过来，忙活了一天竟然把陈德润这个史上最色太监给忘了。 崇祯这回彻底的坐不住了。 “王承恩，去坤宁宫请皇后去慈庆宫陪皇嫂，就说天色已晚，恐有非议，朕明天再去给皇嫂请安，这件事情朕会给她一个交代！” “方正化，你亲自带人去将陈德润给朕抓回来，记住了，无论是谁阻挡，格杀勿论！” “还有，中途不允许他与任何人接触，别让他自杀了！” “另外让王体乾、魏忠贤、田尔耕和今日当值的指挥佥事、内操首领来见朕！” 第6章 与魏忠贤的第一次交锋 乾清宫，东暖阁外。 崇祯双手背负看着慈庆宫的方向，面色阴沉。 一个太监，竟然将手伸到朕的后宫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愤怒过后，崇祯平静了下来，内心更是疑惑。 历史记载，陈德润闯入慈庆宫是在魏忠贤倒台后发生的，当时陈德润胆大包天竟然趁着懿安皇后沐浴时闯入，想霸王硬上弓。 结果懿安皇后拼死反抗，被其他人发现，陈德润才没有得逞，事后懿安皇后告诉了崇祯。 崇祯帝急于巩固帝位，不敢把陈德润杀了，只是发配到孝陵守墓。 但现在怎么会提前发生了？到底是他穿越过来导致了蝴蝶效应，还是发生过两次，这是第一次，懿安皇后没有告诉崇祯？ 九月的京都，夜凉如水，崇祯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身前四名壮硕的太监警惕的看着四周，手中的长刀在灯笼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 一刻钟后，王体乾、魏忠贤来了，跪在了地上，崇祯没有搭理两人。 又一刻钟后，田尔耕、许显纯来了。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参见陛下！” 崇祯看都没有看跪在在地上的两人一眼，也不说话。 四人一脸的懵逼，他们四人正睡的香就被人给叫了起来，听说是皇帝找他们，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 又是一刻钟后，方正化回来了，身后还跟一位绑的严严实实的、身穿便装的男子。 “皇爷，陈德润抓回来了！” 跪着的田尔耕和许显纯一听是陈德润，心中猛然一惊，这位大太监的爱好他们清楚的很。 如今皇帝震怒，那就说明陈德润可能调戏后宫某位娘娘，被皇帝知道了。 但这事和他们两个有啥关系？锦衣卫负责皇宫安全不错，但他们只负责前廷和外围安全，后宫安全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陈德润，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臣只是误入慈庆宫，望陛下恕罪！” “误入？呵呵……” 崇祯气的笑了出来：“你是说懿安皇后，朕的皇嫂在诬陷你？还是在欺骗朕？” 跪着的魏忠贤低声道：“陛下，这其中或许……” “闭嘴，朕问你了吗？” 崇祯怒喝一声，打断了魏忠贤的话，继续道：“方正化，将这个狗贼拖下去严刑拷打，让他将所犯罪行全部交代清楚，朕允许你动用所有手段。” 方正化抓起陈德润就朝着外面走去，片刻后，陈德润的惨嚎声就传了过来，众人浑身一个哆嗦。 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陈德润哪里受的了这种苦，只是打了几下就开始倒豆子般的交代着。 只是盏茶的功夫，方正化就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崇祯接过一看，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 这厮竟然娶了九个媳妇，这还不算，后宫中与他结成对食的宫女竟然多达数十个，利用权力收取的财物多达数十万两。 “来人，将这个狗贼绑起来，朕明日有用，若是夜里死了，朕诛你们三族！” “王承恩，即刻带人抄家，家中男眷全部处死，女眷流放，所获财产充入内帑，宫中结成对食的宫女也全部流放。” 崇祯说完，看着跪在地上田尔耕和许显纯，冷冷道：“被窝里暖和吧！” 随后上前一脚将跪在地上的许显纯给踹倒地上：“先帝皇后，朕的皇嫂的寝宫都有人敢擅闯，你们锦衣卫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哪天朕的寝宫也有人闯进来，将朕杀了，你们才过来？” “陛下，我们锦衣卫只是……” “你是不是想说你们锦衣卫只负责外围安全，后宫不归你们管？” 崇祯冷笑：“朕问你，后宫的景运门和隆宗门每天下午什么时辰上锁？” 田尔耕和许显纯瞬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瞬间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陈德润不属于后宫所属人员，景运门和隆宗门已经上锁了，那陈德润是从哪里进去的？ “陛下，臣死罪，请陛下恕罪……” “陛下，臣御下不严，臣立即彻查！” 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连忙磕头谢罪。 崇祯发泄了怒火后，看着王承恩：“王承恩，这两人所犯过错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处置？” “皇爷，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任免杀伐都是陛下说了算，按照两人的过失，死罪！” “死罪？”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方正化瞬间抽出长刀看着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浑身直哆嗦，一个劲的磕着头，喊着求陛下饶命。 “来人，拉出去砍了！”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瞟了跪在地上的魏忠贤一眼，这两人投靠了魏忠贤，他倒是要看看魏忠贤是不是要为这两人求情。 果然，他刚说完，跪在地上的魏忠贤立抬起头：“陛下，可否容臣说几句？” “说！” “陛下，皇宫内二十四衙门，截止到昨天太监有14835人，宫女3216人，负责景运门和隆宗门值守的锦衣卫不可能全部认识，稍有疏忽这很正常； 其次，陈德润在两门落锁前进入未出来，两门值守卫士有失察，田大人和许大人御下不严，如果因为这事被斩，会让锦衣卫众将士内心惶惶，容易激起变故； 此事主要责任是后宫中巡查的内操卫队，他们作为后宫最后一道屏障竟然未察觉到危险，可见内卫的松散， 因此，臣叩请陛下，饶恕两位大人的死罪！” 崇祯听完，心中冷笑不已，后宫有后宫的运转机制，怎么可能因为人多就疏忽。 再者，你们外围安全没做好，倒是怪罪到内卫头上了，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还有那句容易激起变故，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 由此可以看出魏忠贤的不甘心。 他忠心吗？这是肯定的，可他忠心的是天启帝，而不是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他懂，魏忠贤更懂。 魏忠贤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田尔耕和许显纯是他的五彪之一，死了这两个就失去了锦衣卫大半的控制权。 当皇帝当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很憋屈的，但谁让他接手就是个烂摊子呢，皇宫都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他爹、他哥的非正常死亡就是教训。 崇祯装模作样的沉默了一会儿：“今日景运门和隆宗门外轮值的锦衣卫全部革职查办，永不录用，另领二十军棍！” “田尔耕、许显纯，以你们两人的过失，朕能诛了你们全族，但念你二人忠心耿耿，又有魏忠贤替你们求情，暂不杀你们，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7章 请大臣们看戏 “田尔耕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御下不严，降为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许显纯，玩忽职守，怠慢本职，降为镇抚使！” “另外廷杖二十，罚俸一年。” “魏忠贤，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魏忠贤沉默了几息，叩拜下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臣谢陛下天恩！” 跪着田尔耕和许显纯大喜，他们以为这事闹的，很可能就是砍头，但现在只是降职和打二十军棍，锦衣卫都是自己人，二十军棍也只是走个过场。 官职降了也无妨，锦衣卫他们的心腹很多，皇帝敢弄个新指挥使，他们有的是办法弄死这位新的指挥使，反正这个位置必须是他们的人。 至于说罚俸一年，都是毛毛雨。 两人还没有窃喜完，就听见皇帝道：“方正化，你亲自打！” 瞬间，两人都懵了，脸色僵硬。 方正化今日在京营孤身战百户所军士，‘杀’死六十多人，神威已经传遍京营和锦衣卫、朝中大臣。 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武夫，二十军棍下去，即便他二人习武多年，估计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两位大人，是奴婢动手拖下去，还是二位主动点？” 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也不说话，朝着后方走去，片刻后，就听见了两人的惨叫声。 听着惨叫声，崇祯再次看向魏忠贤和王体乾。 “王体乾，你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整个二十四衙门，你就是这么提督的？” “魏忠贤，陈德润是你带的人，你平日里就是这么调教的？” “此次事件，你二人难道没有过错吗？” 两人脸色一变，说到底，陈德润是他们调教的人，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陛下，臣……” “行了，朕也懒得跟你们计较！” 崇祯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人的话，继续道：“明日处决陈德润，你二人亲自动手，一人砍陈德润五十刀，他死之前少一刀，朕就在你们身上补一刀，一切所需你二人自出！” “下去吧！” 崇祯说完，直接进了暖阁内，都没有给两人反驳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阴沉的朝着暖阁内叩拜了一下，起身离去。 进了暖阁的崇祯，长长的出了口气，后背有些发凉。 这事一个处置不好，就可能逼的魏忠贤谋反，那句容易引起哗变可不是说着玩的。 魏忠贤明着是替田尔耕求情，实则是在试探他，看看他会不会给面子。 魏忠贤在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魏忠贤。 特别是让魏忠贤和王体乾亲自动手，既是处罚二人，也是震慑宫中其他人。 盏茶的功夫，方正化进来了：“皇爷，臣下手极重，这两人至少一个月内无法下床，想要恢复完好至少得三个月！” “干的漂亮！” 这正是崇祯想要的，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这两个亲自指挥锦衣卫，他能做好多事情。 经过这事闹得，此刻已经到了子正时刻了，崇祯也没有了继续梳理大明可持续发展的计划了，将计划锁入了暖阁内的金匮之中。 这是种金匮类似后世的保险箱，没有正确的方法，想要无声的打开难度极大。 “安排人守在暖阁外，没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奴婢遵命！” 方正化朝着一位徒弟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崇祯朝着坤宁宫而去。 半刻钟后，崇祯进了坤宁宫，遇到刚好从慈庆宫回来的周皇后，周皇后立刻行礼，被崇祯拦住了。 崇祯坐下后，周玉凤站在身后伸出玉手缓缓的揉着崇祯的太阳穴，崇祯一阵舒坦。 “凤儿，皇嫂那边如何了？” “陛下，皇嫂受了惊吓，刚刚臣妾陪着说了会儿话，臣妾走的时候安排了内操守卫，现在这会儿应该是睡下了！” “辛苦凤儿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早些休息吧！” 崇祯说完，站起身牵着周玉凤朝着凤榻而去。 第二天早上，崇祯一觉睡到早上辰正时刻才起床，洗漱后就朝着午门而去。 等他到了午门的时候，六部九卿和京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到齐了，正交头接耳的大臣们看见皇帝来，立刻精神了。 参拜之后，崇祯道：“诸位爱卿，今日大家也累了，今日朕请诸位看场戏！” 在众大臣疑惑中，两名锦衣卫押着陈德润走了过来。 “王体乾、魏忠贤，开始吧！” 见皇帝点名了，两人阴沉着脸走了上去。 “陛下，饶命呀、饶命！” 看着拿着刀走过来的魏忠贤两人，陈德润拼命的吼叫着。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朱由检，我在下面等着你，你这个畜生。” …… 崇祯脸色一沉，怒道：“魏忠贤，还不动手？” 魏忠贤掌控东厂，凌迟自然是会的，一刀一刀又一刀，陈德润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午门广场。 所有观看的人，听着惨叫声，头皮发麻，浑身都哆嗦。 魏忠贤的五十刀过后，又命人灌了参汤和药汤，王体乾开始了，半刻钟后，两人的五十刀结束。 方正化上前，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陈德润的头颅就飞了出去，落到了众大臣的队伍之中。 “行了，戏看完了，诸位心情也放松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崇祯强忍着不适说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去，留下一众懵逼、惊恐、愤怒的众大臣。 这算是给宫中太监、宫女的一种警告，也是告诉诸位大臣，朕会杀人。 看着离去的崇祯的背影，众大臣只想骂一句：放松你妹的！ “本都督提醒诸位一句，别乱打听，容易死人的！” 魏忠贤脸色阴沉的说了一句后，也转身离去。 众大臣纷纷离去。 一刻钟后，崇祯到了慈庆宫，周皇后和懿安皇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臣妾张嫣参见陛下！” “皇嫂，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数。” 崇祯立刻虚手一引，张嫣行礼后就站了起来。 看着张嫣，崇祯也是惊艳，真的是太漂亮了，后世网络时代，他看过不少亚洲小姐、一线明星，跟张嫣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 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不愧是历史上的五大艳后之一。 “皇嫂，昨晚之事，是朕的疏忽，让您受惊了，朕已经处罚了相关人员，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多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皇嫂，今天朕想找你谈谈心！” 第8章 与皇嫂谈心 “咳……咳……你们误会了！” 看着周皇后的疑惑眼神与张嫣微变的脸色，崇祯连忙解释道：“朕是真的有事想找皇嫂聊聊！” “方正化，接下来的时间，这座大殿内十丈之内，朕不希望有人在， 胆敢随意靠近的，格杀勿论！” 方正化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大殿内的众太监、宫女退出。 见大殿内无外人后，崇祯道：“皇嫂，你是如何看待朝中局势的？”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太祖定下的，臣妾不敢妄言！” 张嫣猛然跪了下去，花容失色。 “凤儿，扶皇嫂起来！” ps：皇帝叫皇后应该为梓潼，但咱们就不咬文嚼字了。 崇祯有些无奈：“皇嫂，朕是真心有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就当是咱们家关起门来私下聊聊，老百姓们都能聊聊，咱们为什么不能？” 见张嫣还是不说话，崇祯只得换了个话题。 “皇嫂，你是不是觉得朕软弱无能，昨晚没有抓住机会除掉魏忠贤等人？” 不待张嫣回话，崇祯继续道：“朕知道，魏忠贤联合客氏把持朝政，让朕的侄儿夭折，更是让您无法怀孕， 您恨不得生吃二人肉、喝二人血。” “可你知道大明朝如今的局势吗，第一，朝中党争在不断升级，魏忠贤的阉党、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的斗争已经愈演愈烈了， 其中还有山东人的齐党，湖广的楚党，南直隶的宣党、昆党，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倾轧，置国家利益于不顾； 其次，百姓赋税日益严重，国库空虚； 第三、军队吃空饷、战斗力低下，各地部队有军阀的趋势……” 崇祯每说一条，张嫣和周玉凤两人脸色就变了一分。 “二十几天前朕进宫的那天晚上，你让朕不要吃宫中的食物，朕在袖子中藏了王府的麦饼度过了一晚上， 在皇极殿继位的时候，若不是英国公等人亲自抬轿，朕可能都无法登基，你恨他们，朕更恨他们。” “魏忠贤提督东厂，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而且锦衣卫也已经投靠了他，朝中六部九卿中有一半都投靠了他， 如此局势，朕别说杀了魏忠贤，可能连政令都出不了皇宫，逼急了很可能会谋反， 你也应该听说过皇兄召我入宫后，魏忠贤联合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密谋想要发动宫廷政变的事吧， 还有想效仿狸猫换太子、另立福王世子朱由崧继大统的传闻， 朕现在弄死魏忠贤也简单，但他的党羽看到老大死了，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会不会孤注一掷， 弄死我们或者弄死一大批的官员？这些我们都不能赌。” 两女脸色骤变，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周皇后忍不住道：“陛下，不是还有英国公吗？他掌控着京营，还拥护您，这……” “凤儿，你太单纯了，英国公忠于的是皇权，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如果不是有皇兄的遗诏，他们完全可以拥立福王世子朱由崧， 他们手中有京营以及传承了八代的爵位，谁是新君，他们都是从龙之功， 从万历年开始你们就能发现了，他们根本就是中立者和利己者，不参与党争， 否则只要英国公出面，魏忠贤的阉党和东林党至于斗的这么激烈吗？” 看着脸上血色顿失的两女，崇祯安慰了几句，继续分析着。 “朕在位时间多一天，皇权就稳固一分，现在朕需要时间，即便以后彻底掌权了，但依旧不会杀魏忠贤。” 见张嫣想问说话，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现在这对朕来说不算是坏事，魏忠贤掌管票拟披红之权，这也制衡了东林党的权力， 朕如果冒然杀了魏忠贤，那么势必会造成巨大的权利真空，东林党趁势而上，东林党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崇祯眼中满是杀意。 前期的东林党还算是想真的为国家做点事情，但现在的东林党，说全部就有些过了。 但百分之九十的就是一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文人。 口号喊的响亮却是一点实事都不做，争权夺利倒是很积极， 虽然没干什么大的恶事，但也没有提出任何可行性的救国治国纲领。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若是朝政被东林党把持，那对整个的社会风气是重大打击。 感受到崇祯的暴怒，周皇后走到崇祯身旁，握着崇祯的手，崇祯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历史记载，崇祯继位后用了三个多月，利用东林党的势力就将魏忠贤的阉党就整垮了，足可见皇权和东林党的势力之大。 但现在崇祯不想这么做，他想将涉及党争的人一起干掉。 “所以，朕必须要在确保皇权和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慢慢过渡权力核心，让魏忠贤发挥好“看门狗”和“打手”的作用， 民间有句话说的好，不怕做错事，就怕不做事。 魏忠贤的阉党虽然干啥啥不行，但抄家灭族、捞钱却是一把好手， 让他和东林党之间狗咬狗，朕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朕昨晚拿掉了田尔耕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有这种震慑，锦衣卫中还是有部分人忠于皇权的。 虽然不能全部控制锦衣卫，但至少能保证皇宫安全， 朝局如此，朕也只得隐忍，所以，皇嫂，希望你能理解朕的苦心。”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白杆兵进京和锦衣卫新指挥使的事情，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成功率就大一分。 说到这里，崇祯不再说话了，给张嫣消化的时间，同时也在感叹朱由检的愚蠢。 朱由校在死前叮嘱他，一善视中宫，二忠贤宜委用，第一点崇祯做的很好，继位后立即册封张嫣为懿安皇后，居住慈庆宫。 第二点却没做到，他哥哥朱由校虽然痴迷木工，但不傻，扶持魏忠贤就是为了平衡党争。 可朱由检刚继位就迫不及待的除掉了魏忠贤，虽然可以振奋人心，但却是打破了平衡， 让东林党钻了空子，把持了朝政，以致误国。 说实话，将明朝灭亡归咎到魏忠贤身上也不对，虽然是干了很多坏事， 但至少他在的时候，国库充盈，从未欠过辽东军饷。 有军饷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后金等一些外敌才未能突破关宁防线。 而且他出身平民，知晓百姓疾苦，推动了矿业和手工业的税，降低了农业税。 周玉凤听的两眼放光，看着崇祯的眼神满是崇拜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张嫣深深的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陛下，臣妾知晓了，您不必考虑臣妾感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国运要紧！ 只要能重振大明国威，臣妾个人恩怨算不得什么。” 听见张嫣的回应，崇祯松了口气。 朱由校病危时，张嫣力劝朱由校将皇位传给朱由检， 当时朱由校说后宫有两人怀孕，日后若是生男孩可以作为张嫣的儿子将皇位传给他。 但张嫣不同意，一直劝说朱由校将皇位传给朱由检。 而后魏忠贤等人派人向张嫣吹风，想阻止朱由检继位，张嫣明确拒绝了， 还说：从命与不从命都是死，那就不从，这样还能去见列祖列宗之灵。 在朱由检继位的当晚，张嫣提前派人告诉朱由检不能吃皇宫中的食物， 更是在继位后几天，朱由检吃的食物都是张嫣亲自所做。 再者，长嫂如母，周皇后就是张嫣亲自为他选的。 若不是张嫣，朱由检不一定能登基，或者说登基了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后宫之中，真正对他好的也只有两人，一个是皇后周玉凤，一个就是这位皇嫂了。 所以，他不想张嫣因为阉党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今日来找张嫣谈心，就是要打开张嫣的心结。 “皇嫂，魏忠贤，朕暂时还不能杀，但客氏朕还是可以杀的，一来先收点利息，二来也算是震慑魏忠贤。” “但您放心，等朝局稳定后，魏忠贤，朕必杀之！” 崇祯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至于说利用完了就干掉别人有些不厚道，但魏忠贤所犯罪过杀一百次都足够了，能让他多活一些日子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皇叔……呜呜……” 第9章 搞钱和兵权的死循环 张嫣放声痛哭！ 这位母仪天下七年、个性严正的天启帝的皇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天启元年连过八关入宫，四月被册立为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但这七年来，所受的委屈远比外人看起来风光要多的多。 先是父亲被客氏和魏忠贤冤枉，差点枉死，随后怀孕后遭到客氏和魏忠贤的毒手，生下死胎，无法再生育； 丈夫虽敬重她，但却少了一丝温暖，明知自己被害也没有去追查凶手，最后也死的不明不白。 “早年丧子，中年丧夫”，人生的悲剧莫过如此了。 看着痛苦的张嫣，崇祯暗自叹息一声，这位皇嫂的命运多舛他是最能体会的。 这一刻，压在心中的仇恨与苦闷终于在这一刻释放，那一句皇叔就是最好的证明。 按礼仪，他现在是皇帝，张嫣即便是他的皇嫂，也不能用寻常百姓人家的称呼。 可张嫣喊了，这就说明张嫣这一刻将自己和崇祯看成了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关系。 周皇后拉着张嫣的手，泪眼婆娑的安慰着：“皇嫂，你别哭了，现在陛下励精图治，有尧舜之姿，一定能再振大明国威的，客氏和魏忠贤一定会被处死的。” 哭了好一会儿，张嫣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睛红肿的朝着崇祯跪倒拜谢。 崇祯连忙阻止：“皇嫂，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不是重大场合不需要如此礼节，你们累，朕看着也累。” “凤儿，你在这里陪陪皇嫂，朕还有要事处理！” 崇祯站了起来，朝着周皇后说了一句，走到门口后又转头低声道：“今日之事，你们千万别传出去，免得打草惊蛇！” 两人点了点头，崇祯相信即便他不说这句话，两人也不会乱传的。 崇祯的銮驾刚出慈庆宫，拐角处一名太监便一路朝着司礼监跑去。 “参见九千岁！” 来人行礼后，立刻道：“九千岁，陛下在慈庆宫内待了近半个时辰，陛下一进慈庆宫便将所有随侍的太监、宫女都被赶了出去， 外面有方正化守着，我们无法得知陛下在里面做了什么，但陛下出来后脸上满是笑容，精神振奋了许多！” “下去吧，继续盯着，陛下有任何的举动都要速速来报！” 房间内，魏忠贤、王体乾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王体乾低声道：“尚公，陛下会不会对懿安皇后……” 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下去了，魏忠贤也明白王体乾的意思。 思索了一会儿后，魏忠贤道：“体乾，你去宫外选几名绝色女子送给陛下！” 怕王体乾不明白，又补充道：“穆宗、光宗……” “尚公高明！” 王体乾拍掌称赞。 穆宗朱载坖，长期服用春药，夜夜笙歌，最后精尽人亡； 光宗朱常洛，纵情声色，服用了太监进贡的大补药“红丸”后驾崩，时年38岁; 如果皇帝刚刚在懿安皇后那里做了某些事情，那就说明皇帝好色，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弱点来达成某种目的。 如果皇帝沉迷女色，耗费精神，那他们就可以慢慢将皇帝变成傀儡。 如果皇帝不好色，那送几名绝色美女，也会让皇帝龙心大悦，不管怎样都不亏。 回到东暖阁的崇祯自然不知道魏忠贤在算计他，从金匮中取出昨晚做到一半的大明可持续发展计划，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眼中满是无奈。 这份计划实施的前提是大臣们配合，朝廷上下同心，以目前的形势看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必须要掌控兵权，听话则罢了，不听话那就砍了。 但掌控兵权的前提就是得有钱，京营是指望不上了，九大边军和地方军的调动那都得大把的钱撒出去，自己组建新军也得花钱。 所有的问题汇总出来，就是钱和粮，而且还得是大把的钱。 作为后来人，他自然知道大明的钱去哪里了，贪官、商人手中有大把的钱，大明的灭亡，大明的官员和商人百分之九十都是有责任的。 十七年后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压榨出了七千万两白银，多尔衮又弄出三千万两，现在可能还没那么多，但搞出个三四千万两应该还是可以的。 八大晋商可能也能抄出几千万两白银，江南那个地方也能搞出几千万两，还有曲阜孔家也能抄出一两千万两。 还有宗室皇族，福王等几个亲王抄家了，估计也能搞出几千万两。 但将这群人抄家灭族就得手上有兵权，没有兵权，这群人联合起来，估计大明得提前灭亡好几年，自己可能都得死。 掌兵权就得有钱，抄家改革又得有兵权，兵权就得有钱…… 至于说让魏忠贤去搞八大晋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这其中的问题绝对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 “妈的，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他甚至想去开采银矿，作为后世人自然知晓华夏的八大银矿的位置，例如河南的桐柏银矿、河北丰宁银矿、廉江银矿等等。 任何一个银矿开采出来，都能满足整个大明数十年的国库所需。 但想想还是放弃了，一是开采难度太大了，时间上来不及， 二是没有可靠的人，让现在这群人去搞，估计会上报没找到，然后私下开采， 三是单纯的增加银子，容易造成通货膨胀，还是得让市场动起来，钱流通了就好办了。 作为后世之人，玻璃、镜子、香皂、香水、酒、石灰、水泥、细盐等等，他都会做，但这玩意他上午搞出来，下午配方就泄露了，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崇祯揉了揉发胀的眼角：“罢了，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先拿几个人开刀搞点钱把腾骧四卫弄起来，后面就容易多了。” “王承恩回来了吗？” 崇祯话音刚落，王承恩就走了进来：“皇爷，奴婢回来了！” 随后双手递过一份折子：“皇爷，这是昨晚抄了陈德润家所获得家产清单，白银共计12万两，良田500亩，各种店铺庄园五处，各种珍稀古玩字画若干，总得估算下来，至少值二十五万两白银。” 崇祯扫了一眼清单，脸色却是没有什么变化，崇祯年间的大太监、朝臣就没有几个不贪了。 “尽快将所有东西变卖，换成白银！” 边军士兵的军饷是一年18两，二十万两也只够一万将士一年的饷银。 白杆兵具体有多少人，目前尚未得知，而且腾骧四卫组建起来满编是22400人，单单是这些人，一年就得五十万两白银。 不够，远远的不够。 放下清单，崇祯又道：“李若涟来了没有！” 第10章 锦衣卫的真实现状 “皇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宣！” “臣锦衣卫千户李若涟参见陛下。” 一身红色飞鱼服的李若涟进了暖阁后跪倒在地，内心嘀咕不已。 他虽然是锦衣卫千户，但也只是正五品，连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他也不知道皇帝找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做什么。 “起来吧！” 李若涟谢恩后站了起来，一抬眼就看见皇帝盯着他，瞬间就低下了头，直视皇帝是大不敬的。 身高一米八有余，孔武有力，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饱满，田尔耕和许显纯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哪里能与眼前的这位比。 “李爱卿，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找你来？” “臣不知道！” 李若涟摇了摇头，立刻道：“陛下有事情交代，臣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朕现在让你去砍了田尔耕、许显纯、魏忠贤，你也敢吗？” “请陛下下旨！” 李若涟立刻跪了下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倒是干脆，就不怕朕是在试探你？要知道魏忠贤现在势大，田尔耕和许显纯都投靠了他，田尔耕又是你们的老大，你不忠于他？” “陛下，臣是锦衣卫千户，锦衣卫乃皇帝亲军，臣效忠的是皇帝，而不是锦衣卫指挥使，陛下不必试探臣，陛下说杀谁，臣就杀谁？” 李若涟虽然跪着，但声音依旧洪亮，透露出坚定不移的意志。 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田尔耕，是天启帝任命的，他才继位半个多月，还没有来的及换。 按照历史记载，田尔耕之后就是骆养性接任，再之后是一位姓吴的人接任了指挥使，这两位就是大明的最后两任锦衣卫指挥使了。 骆养性是上任指挥使骆思恭的儿子，前期还不错，后期就腐败了，最后投靠了李自成，还奉上了白银3万两，建奴入关之后，骆养性又投靠建奴。 要是他爹知道生个儿子是三姓家奴，估计能从地下蹦上来掐死他。 崇祯既然知道骆养性有问题，自然就不会再用了，那锦衣卫中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位在崇文门前战死的李若涟了。 “李爱卿，朕刚登基，朝局不稳，朕想重掌锦衣卫，诛阉党平党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所以朕刚刚说杀田尔耕不是开玩笑。” “陛下，臣愿意一命换一命，魏忠贤那里臣可能没办法，但田尔耕这边，臣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出其不意的干掉他。” 崇祯能感受到李若涟话中的真诚，若不是他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人，看过一些历史，他还真以为李若涟是在拍马屁了。 “大伴，赐座！” 李若涟狂喜，连连谢恩，在皇帝面前坐着，估计内阁首辅都没有这个待遇，他一个五品的千户有如此待遇，简直跟做梦一样。 “李爱卿，你可知锦衣卫现状？给朕讲一讲。” 李若涟沉思了一下，脸色有些阴沉：“陛下，现在的锦衣卫再也不是以前的锦衣卫了，在魏忠贤的‘领导’下，我们的荣光不再，官员对我们非打即骂，民间百姓也对我们不齿。” “锦衣卫现在编制还是健全的，但吃空饷严重，具体的臣不清楚，但臣所辖的千户，目前在编只有858人，已经算是最好的， 有几个千户下辖的可能只有四五百，而且大多是老弱之人， 目前上报锦衣卫总数是五万余人，但以臣估算，可能只有一万五千余人，真正能战、可用的人可能只有一半。” 对李若涟的说出的数字，崇祯没有丝毫的意外。 因为历史记载在李自成围北京城的时候，锦衣卫据说有15万人，但最终估算可能只有一万五到两万左右，现在这个算是比较好的了。 “你可知锦衣卫中还有哪些人比较可靠？” 崇祯说完，又立即补充道：“朕说的是真正的能忠于皇权的。” “臣手下的人均可信任，指挥同知吴孟明、指挥佥事王国兴、千户王文采、百户王守林、高文采都是正直之人，可用。” 崇祯眉头轻皱，李若涟说的这些人，他没什么印象，他相信李若涟，但不代表相信李若涟说的这些人。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欺骗了李若涟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能控制多少人？” “陛下，我们这些人都是想做点实事的，所以魏忠贤才没有过分的动我们，我们大概能控制三千到四千人左右，人数虽然不多，但我们有自信能干掉剩下的那一部分人。” 崇祯大喜，这个消息简直是太好了，锦衣卫还没有烂透，还是有一部分可用之用的，如此情况，他就能提前动一动了。 “李若涟，朕交给你几个任务，第一，你刚刚说的这些人你私下调查一番，若真是可用之人，朕绝不亏待他们， 第二，暗中调查锦衣卫百户以上的其他人，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朕有大用，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调查清楚了，你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暂领锦衣卫，日后若是表现的好，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你了！” 李若涟懵了，他是正五品的千户，指挥同知是从三品，连跳三级，而且还暂领锦衣卫。 最后能不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先不说，现任的指挥使田尔耕已经被撸下来了，换句话说，一个月后，他就是锦衣卫的老大。 锦衣卫的老大，他可以做太多的事情，贪官污吏，他可以动上一动了。 他为什么要进入锦衣卫？如果他想混军功，去九大边军或者京营都比锦衣卫好混。 之所以来锦衣卫，就是因为锦衣卫是皇帝亲军，能做一些利民的事情。 “李大人，还不谢过陛下天恩？” “臣谢陛下天恩！” 如梦初醒的李若涟立刻跪了下去。 “去吧，别辜负了朕的一片期望！” 李若涟行礼后朝着暖阁外面走去，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崇祯猛然大叫了一声。 “等一下！” 第11章 崇祯的算计 声音之大和急切，瞬间让暖阁内的王承恩、李若涟跪了下来。 崇祯起身，快步走到挂有地图的墙壁前，看着密密麻麻的标注，眉头轻皱。 “李若涟，从忠州到北京，若是有六百里加急的公文传递，会从哪条路走？” 听着皇帝的问话，李若涟心中猛然一惊，六百里加急只有地方发生重大变故时才能启用，如紧急军情、特大天灾等。 难道四川忠州发生变故了？ 来不及多想，李若涟立刻道：“陛下，六百里加急走的是驿站，从忠州出发，必须要经过陕西，只有这么一条路； 从陕西开始，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过潼关到卫辉府、真定府进入北京， 另一条则是从平凉府进入兰州，然后走宁夏、大同、宣府进入北京，但这一条会远上数百里。” 身为锦衣卫的千户，对全国的驿站的路线图再清楚不过了，也走过太多次了，因此，崇祯一问就立刻回应了。 “若涟，让你的心腹，带一百户锦衣卫分别在两条路线上，离北京五百里外的驿站上驻守，截住所有从四川沿路入北京的六百里加急公文，其余的放任不管。” “臣领旨！” “对了，顺便调查一下司礼监的司礼系笔太监（秉笔太监的跟班）李永桢，朕要的是实锤的证据，一旦亮出证据，没有任何人能挽救。” 李若涟退出东暖阁后，脸色平淡，实则内心欢喜。 他从这位少年皇帝身上看到了大明的希望，各种安排详细之极。 他现在就是要去找田尔耕，接手调查周奎的事宜，这是皇帝的安排。 皇帝找他总得有个理由吧，至于田尔耕等人信不信，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走了几步后，李若涟突然愣在了原地，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皇帝调白杆兵进京了。 再结合让他调查锦衣卫的事情，他能敏锐的察觉到皇帝要搞事情了，到底是对阉党还是东林党，或者两者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是哪一方，朝堂就要清明了，大明还有救。 这个念头只是刚出现，李若涟就立刻将其扼杀了，这事牵扯甚大不是他能参与的，他必须得加倍小心完成皇帝交代的事情。 出了差错，他就是大明的罪人。 看着离去的李若涟，崇祯皱着的眉头舒缓了一些。 以前的崇祯在干掉了魏忠贤以后被东林党给忽悠瘸了，东林党说锦衣卫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再用恐被朝官百姓厌恶，不得民心。 崇祯这位年少的帝王竟然信了，从此锦衣卫形同虚设，悬在文官头上的利剑消失了，东林党势力越来越大，反过来刁难皇帝，以下犯上。 更重要的是没有了锦衣卫、东厂这些情报机构，他就成了睁眼瞎，以至于百官欺上瞒下。 袁崇焕擅自斩杀毛文龙就能看出来，崇祯的权威已经逐渐消失。 再有一点是，锦衣卫个个都是好手，虽然战力可能不及关宁铁骑，但绝对比地方府、卫军战力要强。 以一当十有些夸张，但训练的好，以一当三问题不大。 掌控了锦衣卫，皇宫才真正的安全。 所以，崇祯才会急于掌控这么一支力量， 一个月后，秦良玉的白杆兵进京，就是重组腾骧四卫和锦衣卫的时候。 到时候，白杆兵、御马监腾骧四卫、锦衣卫，三股力量在手，腰板就硬了，他就能放开手脚做一些事情了。 不做则已，一旦动了，那就是雷霆之力，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但前提是得有钱，所以他刚刚让查李永桢。 李永桢也是个狠人，五岁自宫，进宫后伺候皇后，随后得罪了明神宗，被关押十八年，出来后依附魏忠贤，一月五连升，成为司礼系笔太监。 你想想，别说是明代了，就算是现代被关了18年，出来后不得缓上一两年的，可这货出来就特么的直接起飞。 魏忠贤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李永贞与王体乾共同为魏忠贤更改内阁票拟，后被崇祯诛杀，其他财产不计，光现银就有29万两。 以当时的锦衣卫的作风，肉过手留油，肯定都截流了一部分，崇祯现在期待到底能抄出来多少。 他让李若涟查李永桢，一是抄的钱，二是震慑魏忠贤，三是安插自己的心腹进去。 现在是局已经布下了，静待一个月后收网了，至此，崇祯心情才算是放松了许多。 宫内这边搞得差不多，现在还有两件事情，一是如何搞死客氏，二是搞死几个六部九卿的人，好为孙承宗等人入阁做准备。 弄死客氏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则是她的身份的特殊，二则是和魏忠贤不清不楚，贸然动她，容易出事。 客氏，名为印月，又名巴巴，十八岁入宫为朱由校的乳娘，姿色妖媚，为人狠毒残忍，生性淫荡。 传闻朱由校大婚之前，她就已经‘先邀上淫宠’了，被天启帝封为奉圣夫人。 魏忠贤为了切权，花了500两银子搬了一桌六十道菜的酒席，客氏想利用魏忠贤巩固自己的地位，魏忠贤则是想获取天启帝信任，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朱由校三个儿子以及他自己的死，都是出自这两人之手。 反正，这事不能他主动提出，得找其他人提，他顺势去解决。 自己皇兄刚死大半个月，现在就主动对他亲自封的奉圣夫人、魏忠贤的对食对象动刀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相比客氏这件事情，六部九卿的事情会更难一些。 六部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在职级上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没有谁更重要谁更差之说，要结合现实情况。 崇祯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 和平时期，举国太平，礼部和工部比较重要，礼部掌管掌典礼事务、全国教育、外国往来、科举考试等等。 特别是科举考试，主考官一般都是礼部尚书出任，在出任主考官的时候出来的进士都可以说是自己的门生。 官场讲究师生关系，运用的的好，这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因为最终的任命还是在吏部手上。 而工部则是管全国的工程，和平时期，修桥铺路、建设宫殿居多，这个时候他们是最重要的。 战时，兵部和户部则是最重要的，其他朝代兵部掌武职选授、处分及兵籍、关禁、军械、驿站等兵务，无权调兵。 但明朝因为外患最严重，北边从北元到瓦剌、鞑靼，后来又有倭寇、女真、农民起义等等就没消停过。 而户部则是管的比较多，但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掌管天下钱粮，其他部门再牛逼，官员要不要俸禄？干活要不要银子？ 没钱、没粮，一切都是白搭。 相比之前的四部，主管天下刑政，审定和执行律例的刑部则是就不是那么的重要的，这一点在明后期特别明显。 而六部中，无论是和平时期，还是战乱时期，唯一的老大就是吏部，吏部掌管全国文系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 最重要的是负责办理京察、大计，能直接判四品以下官员的政治生命，权力极大，吏部尚书能对抗内阁首辅。 要知道，皇帝除皇帝亲军、内廷等除外，是无法直接任命朝廷官员的，吏部不同意，皇帝都没有办法，当然了，明太祖和成祖除外，那可是两个狠人，不听话直接拉出去砍了。 “其他几部都先等等，得先将兵部给拿下！” 梳理完了六部的职责后，崇祯有了决定。 拿下兵部有两个原因，其一，兵部尚书崔呈秀是魏忠贤的阉党“五虎”之首。 其次，兵部已经架空了五军都督府，京师周边的二十一卫等皆归兵部辖制，他后期想要改革军队，就一定绕不开兵部，不如直接弄死。 阉党和东林党是死对头，自己想弄死阉党的崔呈秀，东林党应该会很开心。 舞台他已经给东林党搭好了。 静待明天的朝会！ 第12章 御门听政 东暖阁内，崇祯继续完善了大明可持续发展计划。 而宫外一处府邸中，数人齐聚。 如果朝中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些人，礼部右侍郎钱谦益、右都御史曹于汴、吏部左侍郎张凤翔等人。 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东林党的人。 “受之（钱谦益的字），陈德润的事情查清楚了。” 众人精神一震，看着说话的张凤翔。 “陈德润私闯懿安皇后的寝宫意图侵犯，被内操卫队抓住了，陛下龙颜大怒， 昨晚就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降为指挥同知、值守的指挥佥事许显纯降为镇抚使，罚俸禄一年，廷杖二十，方正化亲自动手， 我们的人从太医院那边打探到两人伤了筋骨，至少一个月无法下床； 陈德润是魏忠贤和王体乾调教的人，负有失察之责，所以才有了早上的那一幕。” 众人眼中满是震惊，陈德润此人他们也知道一些，但没想到竟然胆子大到敢将手伸进后宫之中。 “稚羽（张凤翔的字），消息可靠吗？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陛下怎么会……” “这有什么，皇宫里各大势力安插的人还少吗？陛下不这么做，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吗？ 陛下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借这个机会杀一儆百，向我们宣示，确立皇帝权威呢！”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仅是在敲打我们，更是在敲打魏忠贤。” “这么说来，陛下是在忌惮魏忠贤了？” …… 一众人讨论着，脸上满是笑容，虽然是在敲打他们，但魏忠贤损失更大，至少锦衣卫表面上的指挥权被干掉了。 阉党的势力被打压了，他们东林党的机会就多了。 刚刚说完事情来龙去脉的张凤翔突然道：“受之，既然陛下有意打压魏忠贤，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弹劾魏忠贤？” “不要！” 看着疑惑的众人，钱谦益放下茶杯，慢悠悠道：“陛下刚登基，他是什么脾性我们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拿魏忠贤在试探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想弹劾魏忠贤至少不能是我们先来，交给督察院来，只要他们出头，我们就跟着上， 而且，就以昨晚的事情想要扳倒魏忠贤不现实，否则陛下直接动手了，也不至于搞出早上的那一幕。” “言之有理！” “果然还是钱公思虑周全，我等佩服！” “对，如果我们弹劾了，到时候陛下为难，想惩戒有些为难，不惩戒就伤了大臣们的积极性，让陛下难做，后面会给我们穿小鞋的。” …… “我们不能弹劾魏忠贤，但能恶心他。” 钱谦益又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众人愣住了，搞魏忠贤的党羽和搞魏忠贤有什么区别？ 右都御史曹于汴若有所思道：“受之说的是奉圣夫人吧？” 众人恍然大悟。 奉圣夫人是熹宗的乳娘，按道理是熹宗的长辈，可这和新帝没关系。 让一个没关系的长辈、还是生性淫荡、阴辣狠毒、魏忠贤的对食的人居住在后宫中，是谁都忍不了。 “对，我估摸着，陛下也想动手，但找不到理由，我等弹劾，既是削弱阉党的实力，又深得陛下欢心，等事成之后，我们就传出去，也能获得百姓认可，一举三得！” “而且，非后宫之人居于后宫，这是不符合礼法，本就是属于我礼部的管辖范畴，由老夫弹劾正合适，谁都找不到毛病。” “于汴，明日朝会，老夫先弹劾，若是陛下不允许，你就再附和，其余人再跟上，总之，客氏的罪必须得定下来。” 众人点了点头，钱谦益继续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重新将客氏的罪名梳理一下，相应的罪证也再推敲一下。” “第一，迷惑先帝，先邀上淫宠。” “第二，迫害后妃，断绝皇嗣。” …… 一直到了很晚的时候，众人才将罪证给梳理完成，看着厚厚的一叠罪证，众人相视一笑，这里的每一条都是真实发生的，每一条都能杀客氏十遍都不够。 “钱公，若是陛下不……许，怎么办？” 兴致正高的众人，脸色突然凝固了，钱谦益低声道：“那就死谏！” 不待众人脸色骤变，又解释道：“新帝登基，手上无可用之人，我们就是， 其次，这些罪证都是实打实的，谁都无法反驳，陛下不可能为了袒护而杀我们，这影响太恶劣了，以后谁还敢说真话？” 众人听完心里猛然松了口气，再次叮嘱了一番后才散去。 第二天卯正时刻（早上六点左右），崇祯还在迷糊中，就被周皇后给叫醒了，一番穿戴洗漱后，崇祯打着哈欠前往皇极门，御门听政。 顾名思义，就是皇帝在家门前听大臣们汇报工作，而不是在殿内，但皇极门就是殿宇式的宫门，前后大门关上，那就是宫殿。 一路上，崇祯都在吐槽明代上朝的制度和前崇祯，简直跟有病一样。 皇帝五点前就得起床，大臣们更惨，住的离皇宫近的，凌晨三四点左右就要起床更衣，住的远一些的，凌晨一两点就得起床了，五点就得在宫门外排好队。 凌晨两三点起床，到酉正（下午六点）下班，工作时间高达十五六个小时，能有精力处理好才叫怪了。 前崇祯也是，为了挽救大明，天天上朝，这个时间点、这种天气，在床上躺着抱着周皇后不舒服吗？ 到了皇极门，六部九卿等等大臣们都到齐了，崇祯坐到龙椅上，众大臣一番行礼之后，王承恩上前。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众大臣站起来后，看着平台上的皇帝，立刻就发现了不一样。 平时平台上除了皇帝外，只有皇帝的随身太监王承恩，可今日在王承恩侧后方竟然还站了一位太监，正是方正化。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方正化竟然还挂着刀。 要知道，黄极门内，武将都不得带兵器入内，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诸位爱卿，都没有事情要上奏吗？” 第13章 借题发飙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人从大臣队列中走了出来，崇祯扫了一眼，出声的是中极殿大学士施凤来。 “施爱卿请讲！” “陛下，臣奉旨会同司礼监、工部、礼部、钦天监选择大行皇帝陵墓，目前确定为潭峪岭，陵墓规制取法庆陵，按规制需白银两百万两，请陛下示下！” 崇祯愣了一下，他穿越过来这两天一直在忙，都忘了天启帝的皇陵的事情了。 两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他现在还搞不清楚，还不待他发话，户部尚书郭允厚就站了出来。 “陛下，国库库银不足两百万两，但马上就是九大边军发军饷的时间了，无力调拨。” “郭大人，你这是对大行皇帝的藐视，臣请陛下治郭允厚藐视之罪！” 左都御史曹思诚站出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上去。 “曹大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暗示前线的将士们不行，这话传出去，不怕引起将士们的不满吗？” …… “陛下，可否先从内帑拨款100万两先行动起来，然后再图其他？” 众人争论到最后，施凤来竟然打起了内帑的主意。 崇祯内心怒了，沉声问道：“施爱卿，现在京都大米多少银钱一石！” 被问到的施凤来懵了，现在上奏的是大行皇帝陵墓的事情，怎么扯到大米多少钱一石了？ 他一个内阁辅臣哪里知道大米多少钱一石。 但皇帝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好像是一两银子……臣……不知！” “曹爱卿，你说！” 左都御史曹思诚懵了：“陛下，好像是一两一钱。” “好像？哼！” 崇祯冷哼了一声，又道：“房爱卿，你说！” 吏部尚书房壮丽：“臣记得年初是八钱银子，现在臣真不知道。” 崇祯一连问了十数人，除了户部尚书没问，从吏部到督查院，再到通政司的老大被被问了个遍，更是重点关注了东林党的人。 问到最后，崇祯连爱卿也不用了，直呼其名。 “郭允厚，你来说！” 户部尚书郭允厚立刻道：“陛下，截止昨日，京都每石大米约为八百五到九百三十枚铜钱。” “魏忠贤，你说！” 被皇帝点到名，魏忠贤出列：“陛下，糙米在780-850文铜钱每石，精米在900-950文铜钱之间浮动。” 崇祯心中快速的盘算着，明代一石约为120斤，一斤约为后世的一点二斤左右，换算下来就是后世的145斤左右。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大概能买155斤大米，后世一斤大米按2.5元算，一两银子购买力就是388块。 修个陵墓要200万两白银，也就是后世的七亿七千万，这得多大的工程？ 后世的人工材料可比现在的贵太多了。 想想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有很多贪了，但这种计算方式他没法和大臣们说。 ps：《明实录》记载，天启六年，也就是1626年，大米约为0.8两银子一石，考虑到又被党争折腾了一年，咱们就提高一些，网上说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660-800元，甚至更高，那是在其他年间，例如洪武初年0.25两银子一石，也就是一两银子买4石，约为600斤，那就相当于现在的1200块。 “方正化，派人去街上问问，速去速回，朕在这里等着。” 方正化应声后从后面出了皇极殿。 崇祯从龙椅站了起来，站在九层的平台上，冷冷的盯着下面的众大臣，足足过了一刻钟，崇祯才出声。 “你们是不是以为朕在小题大做？” “臣等不敢！” 看着黑压压跪下去的一大片大臣，崇祯直接暴走了。 “你以为你们这么说，朕就不知道你们在心中暗骂朕？” “你们天天喊着要为大明社稷死而后已，可你们自己看看，连日常吃的粮食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 是不是觉得你们是朝廷的部院重臣，这些民间百姓应该关心的东西跟你们无关？ 百姓最关注的是什么，一日三餐能不能吃饱，这就是粮食。” “吏部，朕且问你，各地知县若是不知道本县的粮食价格，又怎么专心为百姓考虑？” “工部，你们都不知道粮食价格，怎么招人干活？ 是不是觉得国家的工程，反正是各地签派的，给多少都可以？你们考虑过一个百姓的付出与收获了吗？” “礼部，你们管着天下读书人，这群人天天喊着圣人，不知农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知百姓疾苦，谈何为百姓谋福利？” “户部，你们掌管天下钱粮、经济命脉，若是连粮食价格都搞不清楚，如何去调运？ 若是某地发生天灾，你们如何能快速的安排赈灾方案？拍脑袋决定吗？” “还有刑部和兵部，你们是不是觉得和你们没关系？” “现在边军的饷银是每年18两银子，现在的18两银子能和十年前的18两银子相比较吗？将士家里吃不饱，如何会全身心的保家卫国？” …… “北宋范文正公都说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你看看你们，连粮食价格都不知道，你们忧哪门子的民？” “想想我太祖为什么要造反？还是不是因为要有口饭吃，要活下去！” “你们非要等到有一天，外有建奴带兵进入关内肆意掠夺，无数同胞被杀，内有百姓起义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 “非要等到有一天，北京城破，你们都被敌人杀死，你们做个亡国之臣，朕做个亡国之君吗？ 若是有那么一天，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在死之前将你们九族诛杀个干净！” 崇祯逮着众大臣一顿怒骂，虽然他说的这些有些理想化和牵强，但不妨碍自己喷他们。 两年后李小哥为什么暴走，短时间召集了百万兵，还不是因为百姓吃不饱肚子。 如果能吃的饱，谁愿意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去起义？ 谁是皇帝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能吃饱、能穿暖，爱谁谁。 他为什么来了，没有安排人去将李自成、张献忠这两个在几年后席卷了大明西北方的起义者干掉？ 解决不了饥荒问题，杀了这两个，还有无数个人站起来。 “陛下，共计调查了12家米坊，所得价格均和户部尚书郭大人、东厂提督魏大人所说价格一致，这里是米坊老板画押的保证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正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崇祯看着呈上来的清单，暗自点头，果然没有看错人。 清单上标注了京都四个方向的，每个方向三家，店铺位置在哪里，老板姓什么，糙米和精米的价格，最下面还有米坊老板摁的手印。 “你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朕给你们个反驳的机会！” 第14章 好戏开场 “臣等知错，请陛下责罚！” 一众大臣异口同声的跪了下去。 “除魏忠贤、户部尚书郭允厚外，其余人等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看着好像排练过的一样，崇祯都被气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要主动责罚的，既然你们想，那朕就不惯着你们。 现在不能杀你们，责罚一顿还是可以的。 其实，他是真想将这群人都给砍了的，可惜他不能，现在也做不到。 说来也讽刺，一个最大的反派、无恶不作、操纵皇权的大太监，竟然答对了。 传言魏忠贤出身平民，知晓百姓疾苦，才没有收农业税，转而向商人等收取税收。 所以有人对他的评价是，有野心但又优柔寡断，无恶不作却又关心百姓疾苦，这是一个矛盾的人。 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施爱卿，大行皇帝陵寝之事，你会同工部先行勘察现场，做好全面规划，所需银两且等些时日。” 崇祯话一出口，不止是施凤来，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有些疑惑，他们对大明的状况了如指掌，哪里能弄出200万两银子？ “陛下，这不合礼法……” “朕当然知道不合礼法，但所需银两你给吗？只要你能弄出来，别说两百万两，五百万两都行。” 崇祯直接打断了礼部尚书的话，看着其他想要附和的大臣，崇祯沉声道：“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朕百年之后会亲自向皇兄赔罪，相信皇兄会体谅朕的难处的， 至于皇嫂那边朕亲自去解释，尔等无需多言。” 见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大臣也不再说话，反正都是皇帝一家子的事。 “诸位爱卿，有事继续吧！” “陛下，臣有事启奏！” …… 接下来的时间，足足有七八位大臣上奏了一些事情，崇祯刚开始听着还很新鲜，到最后就失去了兴致。 这些大臣们都是磨洋工，能自己决定的，非要上奏一下。 “陛下，臣钱谦益有事启奏！” “准奏！” “陛下，现后宫有周皇后和懿安皇后，客氏非后宫之人居住后宫，于礼法不合，臣恳请陛下将客氏逐出皇宫。” 有些兴致缺缺的崇祯听见声音，瞬间来了精神，等了一早上，终于来了，好戏开场了。 这位钱谦益在历史上可是极为出名的人，出名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水太凉的渣男祖师爷，二是头皮痒的厉害贰臣传。 此人是明末文坛领袖，与吴伟业、龚鼎孳并称为江左三大家，可就是这么一个文坛领袖干出的事却是令世人所不齿。 崇祯十四年，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八卦，59岁的钱谦益迎娶了23岁的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并为柳如是盖了“绛云楼”和“红豆馆”，两人谈诗论经传为一段佳华。 可等到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崇祯煤山自缢，柳如是极力劝说钱谦益到南明小朝廷效力，官制礼部尚书。 建奴围城时，柳如是说咱们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相约投水殉国，结果这货用手试了试水，竟然说出了‘水太冷，怎么办’，柳如是直接跳了下去，被旁人所救。 被救的柳如是说咱们殉国不行，那就归隐山林吧，结果这货放不下滚滚的红尘，在最后竟然率众大臣冒着滂沱大雨中开城向多铎迎降。 作为见面礼，还将弘光诏选的美女献给了建奴。 最无耻的是，建奴下令剃头，南明百姓议论纷纷，有一日这货竟然说‘头皮痒的厉害’，直接刮了头皮。 以至于乾隆在诏命国史馆编修《贰臣传》时，直接下令将他与孙可望、左梦庚、冯铨、龚鼎孳等人一同成为贰臣中的贰臣。 从大明王朝的礼部侍郎到南明的礼部尚书，再到建奴的礼部侍郎，钱谦益所干的事却和礼没有半毛钱关系，简直就是极大的讽刺。 “钱谦益，你且细细说来？” 对这位渣男的祖师爷的所作所为，崇祯是厌恶至极，这会儿连爱卿都不称呼了。 众大臣也不以为意，以为是皇帝对刚刚的事情余怒未消。 “陛下，臣另有弹劾客印月有十八大理由。” “第一、客氏将龙卵（马的外肾）烹煮给先帝食用，以至先帝身体亏空；” “第二、提拔太监魏忠贤，二人联手迫害妃嫔，天启三年布下毒计，以致张皇后诞下死胎，终生不育。 后又迫害慧妃，致皇次子朱慈焴于天启四年六月死亡，同年五月，假传圣旨，幽禁裕妃，断绝饮食，致使裕妃死去，胎儿也夭折。” “陛下，臣对……” “让他继续说！” 兵部尚书崔呈秀在魏忠贤的示意下站了出来，可只是开了个头，就被崇祯打断了。 “钱谦益，你继续！” “是，陛下，第三……” …… 钱谦益每说一条，众大臣脸色就变了一分。 魏忠贤的阉党众人更是脸色阴沉。 钱谦益所说的这些，崇祯也知道一些，毕竟崇祯传上记载的很清楚，但演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钱谦益，客氏是皇兄亲自册封的，你可知恶意弹劾的后果？” “陛下，这是所弹劾罪状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说完，钱谦益便从袖口拿出一叠纸，王承恩见状立刻下了平台接过证据递给呈给了崇祯。 崇祯快速的扫视着，说实话，他要不是知道大概，这纸上写的这么多，在没有断句的情况下，想看懂估计得一会儿。 沉默了一会儿后，崇祯沉声道：“来人，传客氏！” “陛下不可，客氏乃是先帝乳娘，又被先帝亲封为奉圣夫人，侍奉先帝数年，身份何等尊贵，怎可因为大臣弹劾就当庭对质。” “陛下，客氏与先帝情同母子，后宫妃子就是她的儿媳妇，试问哪个长辈会如此害自家后辈，钱谦益明显就是在恶意弹劾。” “陛下，臣左都御史曹思诚弹劾礼部右侍郎钱谦益，天启元年浙江科考舞弊，钱谦益收取钱千秋数千金，约定记号，此等人的弹劾怎可为证。” “荒谬，此案已经在天启二年就已经由先帝定案，钱大人遭到罚俸的处分，赋闲故里三年，曹大人现在又重提此事，这是质疑先帝的决断吗？” 右都御史曹于汴站了出来。 两人是督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曹思诚是阉党一系的人，曹于汴是东林党一系的人。 崇祯沉着脸，实则内心有些懵，却又有些开心。 懵的是，他以为弹劾魏忠贤，不曾想却是魏忠贤的老相好客氏，开心的是有人搞客氏了。 他昨晚搭好了戏台，现在各角儿都上场了，就看谁能弄死谁了。 第15章 死谏?那朕就成全你们 前晚陈德润私闯懿安皇后的寝宫，他原本可以压下来低调处理，毕竟这关乎皇家颜面。 但为什么当着众大臣的面搞的血淋淋的？ 这就是给各党一个信号。 只要各党不傻，朝会上就一定会开始弹劾魏忠贤，或者弹劾阉党。 自己再稍加引导，阉党和各党就能打个你死我活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东林党竟然没有弹劾魏忠贤和阉党，反而是弹劾客氏，也算是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阴了。 “魏忠贤，钱谦益弹劾的十八大罪状，你怎么看？” 听得崇祯问自己，魏忠贤出班了，给崇祯行礼后，道：“陛下，钱大人弹劾之事，臣也在身在其中，若是臣出言，有袒护嫌疑，于法不合，一切听从陛下发落。” 崇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不想在此刻惊动魏忠贤，所以让魏忠贤做选择。 如果魏忠贤确认了钱谦益弹劾的是真的，那崇祯就能直接杀掉客氏。 如果魏忠贤不承认，那钱谦益他们肯定不同意，会继续弹劾，在满朝的舆论之下，崇祯也能顺理成章的调查客氏。 一旦调查，客氏必死无疑。 可这个老阴货竟然将皮球踢给了他，还表了一次忠心。 “钱谦益，你应该知道客氏的身份，他是皇兄的乳娘，按道理也是朕的长辈， 你这弹劾的十八大罪状，每一条都能将她凌迟处死十遍了， 如果朕调查之后，罪名不成立，后果不用朕说吧！” 下面的众大臣听着皇帝的话，心中都在暗自疑惑着。 首先皇帝的话透露的第一个信息是，他知道魏忠贤阉党和东林党之间的争斗。 其次是，话里似乎在袒护魏忠贤。 这一会儿，别说是东林党了，连魏忠贤都有些迷糊了。 “陛下，客氏秽乱宫闱、谋害皇嗣、擅权乱政，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不死不足以畏先皇，不死必将再次惑乱后宫， 大明如今风雨漂泊，后宫不平， 陛下怎有精力处理朝政， 陛下有尧舜之姿，万不可因为先帝饶恕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臣……死谏，恳请陛下彻查客氏。” 钱谦益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皇极殿中回荡着。 “臣同意钱大人说法，臣也死谏，恳请陛下赐死客氏！” “陛下，钱大人弹劾客氏的十八大罪状，乃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恳请陛下彻查，否则，臣就撞死在这皇极殿上，已交警示后人。” 右都御史曹于汴、吏部侍郎吏部左侍郎张凤翔等人也站了出来。 若不是现在的崇祯是后来的穿越者，知道史实，他差点就相信了眼前这些人就是大明的文人风骨了。 御史是言官，设置的目的就是直言劝谏，多提意见，杀了言官只会让言官名垂千古，却让自己背负骂名。 当年朱太祖想招个女乐进内宫娱乐消遣，被巡视奉天门的御史周观政看到了，结果这位大佬，将传口语的太监一顿臭骂。 然后又上书将朱元璋一顿臭骂，朱元璋也只得安抚，并作出了保证，这位御史才没喷了。 鉴于朱元璋的作为，后面的大明皇帝就很少杀言官了，以至于这群言官都开始死谏了。 “你们这么说，朕可以理解为你们在威胁朕吗？” 崇祯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是怒是喜。 “臣等不敢，臣等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臣等问心无愧！” 钱谦益听着皇帝的话，心中猛然一突，但到了这一刻，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否则，以后他就是个笑话，这朝堂将再无他立足之地。 崇祯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五名死谏的大臣，整个皇极殿安静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突然笑了：“好一个为江山社稷。” 不待众人松口气，崇祯下一句话将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既然你们死谏，那朕就成全了你们。” “李若涟，将这群目无君父的东西拖到外面廷杖三十，朕倒要看看这群人是不是真的为大明社稷着想。” “方正化，你亲自去，用心了打！” 皇极殿外当值的李若涟立刻带着数名锦衣卫进来，直接将钱谦益等人架了出去。 “陛下，廷杖三十，钱大人等人绝无生还的可能性，陛下刚登基就杀言官，恐伤及圣德，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从轻发落。” “郭爱卿言重了，死谏死谏，以死明谏，既然他们有这个心思，朕只是成全他们，和圣德有什么关系？” 听着户部尚书郭允厚的求情声，崇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身前有方正化，殿外有自己提拔的李若涟以及他的心腹，白杆兵也开始进京，否则他还真不好下杀手。 众人听见崇祯对死谏的解释是以死明谏后，只觉得头顶上有无数匹草泥马奔过。 死谏的意思是冒死进谏，冒着死亡的危险进谏，也即是说可能会死，而皇帝说的以死明谏是用死来进谏，这是非死不可了。 这一刻，他们很想将皇帝的老师给提过来，问问他是怎么教的皇帝，差以毫厘谬以千里。 但随即众人醒悟了，不是皇帝理解错了，估计是故意的。 现在他们敢跳出来说皇帝说错了吗？ “昏君，朱由检，你就是昏君，你就等着后宫被客氏弄成跟先帝一样吧！” “哈哈，昏君，我现在怀疑，客氏弄死先帝皇子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意，皇子们都死了，你才好继位……啊……” …… 皇极殿外惨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大殿内众人听的面无人色，钱谦益骂的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若不是接受了崇祯的记忆，他差点都有这种怀疑了，毕竟兄终弟及这种情况太特么的诡异了。 “李若涟，朕要是再听见他们几个骂朕一句，朕砍了你的脑袋。” 崇祯话音刚落，外面只传来廷杖的砰砰声，只是片刻，李若涟走进了大殿。 “陛下，钱谦益等人已经死了。” 崇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出声道：“钱谦益、曹于汴等人目无君父，口无遮拦，居心叵测，藐视皇权，有辱圣恩，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 家族现有出仕者一律革职查办，若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者，杀！” “臣领旨！” 李若涟应声后离去。 崇祯虽然想借机诛九族抄家，但这个档口不行，毕竟死谏用的名不正言不顺，朝臣也绝对不会答应。 大殿内魏忠贤的阉党心中满是疑惑，搞不清楚皇帝是什么意思。 东林党的人则心中满是悲戚，自家领军人物被干掉了，超乎他们的预料。 而且看陛下这意思，似乎会继续重用魏忠贤，那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可不待众人猜测皇帝的心思，就再次听见皇帝的声音。 “诸位，既然钱谦益等人死谏了，还提供了证据，那即便客氏身份特殊，朕也需过问一下。” “来人，传客氏当廷对质！” 第16章 凌迟客氏 “奉圣夫人，陛下传你，跟咱家走一趟吧！” 后宫的一座宫殿中，王承恩带着数名锦衣卫。 “王承恩，陛下传我何事？” “奴婢不知，还请奉圣夫人快点，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王承……” “奉圣夫人，你这是逼奴婢动手吗？” 王承恩见奉圣夫人如此墨迹，当即冷下了脸，右手一挥，四名锦衣卫就站到了客氏前后左右，大有再墨迹，就直接架走的趋势。 “王承恩，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我是谁？不怕陛下责罚吗？” “带走！” 王承恩一挥手，四名锦衣卫架着客氏就走，王承恩转身看着宫殿：“王百户，即刻起，这座宫殿只能进不能出，你可要看好了。” “属下领命！” 一道回应声铿锵有力。 这名锦衣卫百户就是李若涟推荐的王守林，属于心腹之人。 在一路的怒骂声中，客氏被带到了皇极殿。 看着满殿的大臣，以及魏忠贤阴沉的脸，客氏心中大呼不妙。 “大胆客氏，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臣……民妇客印月参见陛下！” 内阁辅臣李国普怒喝了一声，被惊醒的客氏立刻跪倒。 “客印月，礼部左侍郎钱谦益、督察院右都御史曹于汴等人弹劾你十八大罪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完，王承恩将钱谦益弹劾的证据递给了客氏。 客氏接过草草的扫了一遍，脸色巨变，浑身都在颤抖：“陛下，他们这是在污蔑民妇！” “钱谦益等人朕刚刚命人杖毙了，客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陛下，民妇冤枉！” 崇祯盯着跪着的客氏，以及低着头的魏忠贤，心中满是冷笑。 “客氏，你是皇兄的乳母，按道理朕是不相信这些的，但国有国法，钱谦益等人死谏，朕不得不查， 你若如实交代，朕看在皇兄的面子上，可以从轻发落， 如果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朕会让锦衣卫去查，诏狱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吧！” “陛下，民妇冤枉！” 客氏眼中虽有恐惧，但依旧死不松口。 “来人，将客氏一族所有人全部押入诏狱，着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会审，锦衣卫从旁协助，胆敢包庇者，格杀勿论！” “朕今天就要结果！” 客氏脸色大变，急忙喝道：“魏忠贤，你快替我向陛下求情呀。” “混账，陛下何等圣明，相信陛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 “李千户，客氏在朝堂之上大呼小叫，若是惊了圣驾，你担待的起吗？还不将客氏拉下去！” 被锦衣卫架着的客氏懵了，满眼的不敢置信。 这个数年前巴结他的男……太监，竟然在此刻直接放弃了她。 愣神过后，客氏突然尖叫了起来：“陛下，我承认，我全部承认。” “魏忠贤，既然你出卖了老娘，老娘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陛下，这十八条罪过我全部都认，大部分都是魏忠贤的主意，当年他为了巴结我，置办了一桌五百两银子的六十道酒菜，而后……” “够了！” 崇祯脸色铁青，怒吼了一声，打断了客氏的交代。 “李若涟，将她带下去，让她全部交代清楚，做好罪证，朕在这里等着！” 李若涟一挥手，两名锦衣卫就将客氏架了出去，留下了客氏的疯狂笑声在大殿内回荡着。 大殿内，刚刚还悲愤的东林党的众人此刻皆是大喜。 而魏忠贤一伙人则是面色阴沉，如丧考妣，他们做的事情，客氏知道的很清楚，若是客氏全部交代出来，他们就彻底的完了。 这会儿，想杀人灭口都做不到。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皇极殿内寂静无声，在众大臣站的腿发麻的时候，李若涟进来了，拿着厚厚的一叠纸。 “陛下，钱谦益所弹劾的十八大罪状，客氏全部交待清楚了，且已签字画押，请陛下过目。” 王承恩将李若涟呈现来的供词呈给了崇祯，崇祯接过慢慢的看着，时不时的打量着殿内的众大臣。 众大臣此刻内心惊惧不已，偷瞄着龙椅上一页页翻看的崇祯，他们感觉那些纸如同一张张催命符。 “李若涟，将客氏拖出去，凌迟处死，诛三族，财产尽数入内帑。” “客氏宫中之人，一律全部打入刑部监，让三司会审，若有参与者，杀无赦！” 过了好久，崇祯才出声。 历史上，客氏是在浣衣局被鞭打死的，可现在的崇祯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直接凌迟、诛三族。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众人却是有一种如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 “客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即刻起，朕不想再听见客氏这两个字。” 众大臣再次懵逼，这算啥？ 闹了半天，死了五名大臣，换来的是客氏死了和诛三族，这算啥？阉党和东林党各打五十大板？ 主凶魏忠贤还没处理呢，就这么翻篇了？ 陛下这啥意思，继续重用魏忠贤吗？ 魏忠贤等人更是迷惑，摸不透崇祯的心思。 “好了，今日朝会就到这儿吧，朕有些累了，都退了吧！” “对了，空缺的位置，由各部提交名单，送完吏部考核，最后呈上来。” “周爱卿，你可要好好替朕把把关！” 崇祯说完就朝着平台下走去，这是极其不合礼法的行为，但这种关头，没有哪位大臣站出来，除非想跟刚刚死的那些人一样。 崇祯走出皇极殿，太阳照在身上，只觉得心中抑郁一扫而空，一切按计划在进行着。 现在只等白杆兵进京，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半刻钟后，崇祯回到东暖阁，刚坐下，王承恩就进来了。 “皇爷，魏忠贤求见！” 第17章 魏忠贤辞东厂提督，阴谋再起 “奴婢魏忠贤，参见皇爷！” 魏忠贤一进暖阁，立刻就跪了下来。 听着自称奴婢，崇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王承恩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忠贤，起来说话。” “大伴，看座！” “奴婢谢过皇爷！” 虽然王承恩搬过了圆凳，但魏忠贤依旧跪在地上，头紧紧的贴在地上。 “皇爷，客氏十八大罪行中，有数种牵扯到了奴婢，可奴婢都是万般无奈， 当时奴婢只是王才人的典膳，客氏是先帝的乳娘，看奴婢有几分‘姿色’，就拉拢奴婢，奴婢无依无靠只得委曲求全……” 咳……咳…… 崇祯听闻魏忠贤说自己有几分姿色的时候，差点没将一口茶给喷出去。 “皇爷，茶太烫了，奴婢给您换一杯！” 王承恩反应极快，上前给崇祯轻轻的拍了后背，然后端着茶走了出去。 “忠贤，你继续说！” …… “皇爷，有些事是奴婢做的，奴婢承认，可那是万不得已呀，咱们宦官是依附皇权的，陛下随时都能收走奴婢手中的权利…… 奴婢愿意辞去东厂提督的职位，安心呆在皇爷身边、伺候皇爷！” 崇祯精神一震，这个剧情终于出现了，他穿越过来前看过的崇祯传上就有魏忠贤请辞东厂提督以避风头，来试探崇祯的反应。 崇祯为了稳住魏忠贤，没有答应。 “魏忠贤，朕要是想杀你，刚刚在皇极殿内，朕就不会将客氏拉到外面去拷打了， 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客氏的供词，加上大臣们的联名弹劾，朕就算是想保你都保不了。” “你也不要惶恐，朕是相信你的，没有你，国库早就空了，哪有钱给辽东发军饷，建奴早就打进来了，你做的很好！” “皇兄临终前就说了，一是善待中宫，二是忠贤宜委用，皇兄都这么相信你，朕自然是相信你的。” “至于说辞去东厂提督，这种气话就不要再说了，好好干，朕亏不了你的。” “多谢皇爷体谅，奴婢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魏忠贤匍匐着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声音有些哽咽。 “行了，起来吧！” 等魏忠贤站起来后，崇祯继续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北京城中的地主绅士、大臣勋贵们的家底给摸一摸，有什么罪证都收集一下，去吧！” “奴婢领旨！皇爷放心，就算是这些大臣家里有几只耗子，奴婢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这个朕相信，下去吧！” 等魏忠贤退出东暖阁后，崇祯从龙案中走到了门口，看着离去的魏忠贤的背影，久久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才道：“大伴，将魏忠贤来东暖阁发生的事情暗中透露出去，过十天半个月再将他要查地主绅士、大臣勋贵的消息放出去，接下来就是咱们看戏的时候了。” 东林党最怕的是谁？不是皇帝，而是魏忠贤。 皇帝要动他们还得考虑影响、圣德等等。 可魏忠贤毫无顾忌，这些年构陷的大案、冤案还少吗？ 魏忠贤不死，他们就要终日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毕竟谁也不想哪天刚睁开眼睛，就被拉进了诏狱之中，然后抄家灭族。 所以，那帮大臣们为了自身，一定会疯狂的弹劾魏忠贤和阉党，到那个时候，舆论倒逼之下，白杆兵进京了，就是他收网的时候。 想到这里，现在的崇祯也不得不佩服朱由检，一登基就是各种封赏稳住了魏忠贤，趁着魏忠贤放下戒心的时候，一举弄死了魏忠贤。 当年17岁登基的他就有这种隐忍和心机，换做是前世的17岁少年，估计早被魏忠贤给弄死了，不得不说古人很早熟。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回到龙案前继续翻阅着各种奏章。 而出了乾清宫的魏忠贤，一路出了龙光门，立刻就没有了之前在东暖阁内的奴颜婢膝的模样，恢复了不可一世的表情。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就立刻迎了上来，低声急切道：“尚公，怎么样？” “废话，要是有事，我还能这么走下来？” 魏忠贤接过一边小太监递过的茶水：“没事了，皇爷还是很信任我的，没有同意我的请辞，还拿了先帝遗诏说事， 最后还让我查查京城地主绅士、大臣勋贵的底子，要是不相信我们，会将这个任务给我们吗？” “不过，新帝登基，我们最近还是要收敛一些，别被东林党抓住了把柄，若是再接二连三的弹劾我们，陛下就算是有心想护我们，但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可能也会对我们动手。” “明白了，我会让下面人最近老实一些。” “嗯，不过我们也不能全部相信陛下的话，主动权还是得抓在我们手中，让你挑选的美女赶紧准备好，给陛下送去，让陛下分分神，别忘了迷魂香。” “已经差人去找了，这事急不得。” “行了，抓紧着点，司礼监这边你盯着点，我去东厂，东林党这群王八蛋竟然敢弹劾我，本厂公非得整死他们。” …… 宫外，随着朝会的结束，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传了出去，钱谦益等人的死自然也被传了出去，立刻就在京都引起的轩然大波。 江南会馆，地处北京城西，没有王府那么豪华，但内部却是曲径通幽，算是繁华的北京城中一处幽静的地方了。 此刻，会馆内的大厅内坐着数十人。 “昏君，大明最大的昏君，竟然杀了说真话的言官！” “客氏死有余辜，可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袒护魏忠贤吗？这是还要再重用魏忠贤吗？” “诸位，钱公就义了，我等今后该如何自处？” …… “安静！” 首座上的一人低喝了一声，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看向首座的人。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去争论已经毫无意义了，陛下杀了钱公等人的理由是，用言语威胁陛下，这点说到哪里都是钱公等人的错。” 看着众人想要说话，为首之人摆了摆手：“但是钱公等人弹劾的是事实，也提交了证据，陛下杀了敢言之人，这也是事实，以后谁还敢进谏？” “你们只需如此……” 一众人听完连连点头，随后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一直批折子到快晚膳的时间，王承恩才道：“皇爷，李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第18章 论搞钱，还是抄家来的快 “臣李若涟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崇祯放下奏章，看着龙案上的数十本奏章，暗地里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总算是知道为啥崇祯被后世称为劳模了，一天要批近百本奏章。 “陛下，臣有三件事情要汇报。” “第一，客氏查抄家产的明细已经出来。” 李若涟说着，双手呈上一份折子，王承恩连忙结果呈给了崇祯。 “陛下，查出白银三十五万七千两，房产四座、各类店铺庄园八处、良田八十顷，先帝赏赐六十八件，宫中御用之物三百余件……臣已经找了三方的人估算了，折算成白银一百余万两。” 崇祯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惊喜。 真可谓客氏跌倒，内帑吃饱。 他记得有野史记载，当年崇祯为登极赏赉边军，要出三十万，但内帑没钱，还是让户部从太仓库拨的。 但过了两个月后，又突然从内帑拨出了一百三十万两。 这两个月中，魏忠贤和客氏先后被处死，后世由此推断，应该是从两人家中抄出来的。 看着如今抄出来的数据，当年查抄的时候，肯定都被锦衣卫和负责的官员给贪污了一部分。 崇祯心中感叹，论捞钱，还是抄家来的快，客氏、陈德润两个案子，就获得白银一百三十万两。 有这一百万三十万两白银，打造腾骧四卫、练新军的银子就有了。 这一刻，他是真想将钱谦益等五人给抄家了，其他四个就算了，钱谦益的钱家是江左三大家，地区有名的首富，将钱家抄了估计现银都得有数百万之多。 辽东一年的军费开支算是有着落了。 可惜他现阶段不能这么干，说句真话就被抄家灭族，朝中大臣都人人自危，谁来给他干活？ 虽然现在这群人也干的不咋的，但至少还在有序的运转着。 “朕只要银子，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处理！” “还要，管好你的人！” “臣明白，敢乱伸手，臣剁了他们的爪子！” 李若涟回应后，继续道：“客氏儿子侯国兴、哥哥的儿子客光先等169人，已经全部抓捕，随时可以问斩，请陛下示下。” “严刑拷打，将他们所犯罪行全部记录下来，等朕旨意！” 崇祯将清单放在龙案上，继续道：“再说说其他事情。” “陛下，第二件事情就是钱谦益等五人的事情了。” “怎么？有困难？” “陛下，臣得到情报，京城中有一府邸，名为江南会馆，乃是江南学子聚集之地，今日夏朝钱谦益五人被处死的消息传出后，有数十人先后进入江南会馆，具体聊了什么，因为守卫森严，臣不得而知。” “目前已证实身份的有兵部主事钱元悫……” 崇祯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子，过了许久，才出声道：“由他们去吧。” 听着崇祯的话，李若涟有些懵。 这明显就是东林党在搞事情，由他们去吧是几个意思？ 但皇帝发话了，他也不敢多问。 “陛下，第三件事情，就是国丈周奎大人，这是调查结果。” 李若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自主的小了下去，实在是调查的结果太过于触目惊心了，他真怕陛下一怒之下下旨将周奎给砍了。 陛下刚登基，就杀了自己的岳父，传出去还不知道那帮读书人说成啥样呢。 崇祯看了一遍清单后，也很佩服周奎的敛财手段和速度，从周皇后加入信王府到现在也才一年半的时间，家产折合白银竟然有六十余万两。 光是查到的现银就有三十三万两，其中有二十八万两是他登基这个把月收敛的。 后世历史记载周奎被严刑拷打交出家产折合白银三百万两，看来是却有其事了。 将罪证放在龙案上后，淡淡道：“朕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李若涟，你一会回去在京城中挑一个大一些的店铺，找一些印刷刻字的匠人，再找一些底子干净的读书人，多备一些四尺整张的竹纸，等朕旨意，下去吧！” “臣明白，臣告退！” 李若涟就这点好，有疑惑但不会问，陛下说啥就是啥，照做就是了。 “大伴，晚膳朕去皇后那边，多加两个菜！” “奴婢遵旨！” 一刻钟后，崇祯进了坤宁宫，周皇后立刻就迎了上去：“早知道陛下来臣妾这里用晚膳，臣妾就亲自下厨了。” 听着周皇后柔柔的声音，崇祯心中的狠厉之色缓了几分。 两人慢慢的吃着饭，这一刻崇祯才觉得自己平顺了许多。 他一进乾清宫的东暖阁看着龙案上堆积的折子和朝会上的大臣们，他都恨不得化身屠夫，屠了那群人。 吃完饭，两人先聊着，崇祯道：“凤儿，今日朕杀了客氏，皇嫂那边你去过了吗？” “去过了，皇嫂得知消息，大哭了一场，哭的都晕了过去，臣妾在慈庆宫陪到申正时刻才回来。” “嗯，皇嫂也是个苦命人，她那边朕不方便去，你有空就多去走走。” “臣妾知晓，陛下安心操持国事便可，这后宫臣妾一定会打理好的。” 闲聊了几句后，崇祯突然道：“凤儿，朕有事想跟你说！” “大伴，送进来！” 周皇后有些惊讶，接过王承恩递过的纸张，片刻之后，脸色骤变和满脸的不敢置信，惊慌的跪倒在地上。 “陛下，家父……” 周玉凤没有替父亲辩解，崇祯要么不送来，送来了就一定是铁证如山，此刻辩解会激怒陛下。 “凤儿，起来吧！” 崇祯扶起周皇后：“此事是锦衣卫查出来的，若不是碍于国丈的身份，此刻他已经带入诏狱了。” “朝堂之中深不可测，党争如此的厉害，国丈那个脾性，说定哪一天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子，到那一刻，你说朕是杀还是不杀？” “凤儿，朕也不让你难做，只要国丈交出所有财产，朕就放他一马，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别沾那些是非，你觉得如何？” “多谢陛下体谅！” 周玉凤再次拜倒，随即面露难色：“陛下，家父那贪财、吝啬的性格，想让他交出财产……” “无妨，你只需要如此做便是。” 崇祯在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周玉凤连连点头。 “来人，传周奎入宫！” 第19章 朕可以废了皇后 “臣周奎参见陛下！” 周奎进了东暖阁后，立刻跪倒行礼。 崇祯慢慢的翻看着奏折，仿佛没有听见周奎的行礼一样。 半刻钟过去了，崇祯依旧没有叫周奎起来的意思，周奎双腿已经发麻，内心也在思付着皇帝是什么意思？ 又是半刻钟过去，崇祯将奏章放下，淡淡道：“周奎，你可知罪？” 周奎猛然一惊，低声道：“陛下，臣不明白……” “不明白？那你告诉朕，你为何有数十万的家产？”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周奎你这是冥顽不灵呀。” 崇祯厉声打断了周奎的话：“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九日午时，南城青烟楼雅墨斋，你答应陈少铭帮他弄一张盐引，他答应事成之后给你十万两白银，预先支付你三万两，这总不会错吧！ 你可真迫不及待呀，朕刚登基你就开始捞钱！” “天启七年九月初三，大同王家家主约你在凤鸣院相聚，商议茶引的事情……” “你一个国丈，竟然去青楼，你的礼义廉耻呢？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完了！” “锦衣卫查到的，你总不会否认吧？你当锦衣卫都是瞎子不成？要不要朕将这些人都拉抓过来问问？” “锦衣卫的诏狱你应该知道吧，信不信朕让你去诏狱住半个月？” 听见诏狱，周奎浑身一哆嗦，眼中满是恐惧之色，进入诏狱的人有几个是能活着出来的。 “周奎，朕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交出贪墨的财产，朕既往不咎。” “陛下，你就是把臣杀了，臣也没有这么多财产呀！” 崇祯冷冷的看着哀求的周奎，心中满是冷笑。 周奎这个人贪财、吝啬之极，历史记载，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一路打到北京，崇祯让大臣们捐银子助饷、招募兵勇。 既然要捐，那就得先弄个榜样，于是崇祯让太监高定到周奎府‘借钱’，结果这位爷充分发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哭的那叫一个惨。 总之就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周皇后得知后将周奎训了一顿，然后变卖了自己的金银首饰所得的五千两交给了周奎，谁曾想周奎只捐了三千两，反倒是赚了两千两。 其他皇亲国戚、王公大臣见国丈都如此，也纷纷效仿，最后崇祯只募捐到13万两。 李自成进京后，周奎被抓，逼的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媳妇，又严刑拷打之下，才交出了自己的家产，白银高达52万两，珍币复数十万，折成白银有300多万两。 最无耻的是，这货竟然为了保命，竟然将藏在他府上太子朱慈烺交给摄政王多尔衮。 最后这条，才是崇祯要第一个找周奎麻烦的主要原因。 钱谦益无耻，但和周奎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至少人家没有为了钱杀妻卖子。 “周奎，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交是不交？” “陛下，臣真没有这么多钱，臣……” “来人，将周奎拉出去砍了！” 方正化进来直接掐起周奎的脖子，周奎剧烈的反抗着：“陛下，臣女是皇后，臣是国丈，你新登基，不能杀国丈呀！” “国丈？” 崇祯冷笑了一声：“朕既然可以封她为后，那朕就可以废了皇后。” 简单一句话，让剧烈挣扎的周奎瞬间安静了下来，满眼的不可思议。 帘后的周皇后即便是事先知道了崇祯的计划，此刻再次听见废后的话也是脸色苍白，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周奎，朕若是将你的罪证公布出去，你觉得朕废后会有人敢说闲话吗？”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交是不交？” 过了足足盏茶的功夫，周奎也没有说话，崇祯一挥手：“拖出去，砍了，抄家，所得家产全部入内帑，族人全部流放苦寒之地。” 方正化得到旨意便拖着周奎朝外面走去，周奎如梦初醒，惊叫了起来：“臣交、臣愿意交出来，请陛下放过臣一家老小！” 说完竟然大哭了起来，哭声那叫一个惨。 听着哭声，崇祯脸色有些厌烦，若不是碍着周皇后的面子，他真想把这货拉出去砍了，哪会这么麻烦。 “大伴，告诉李若涟，周府给周奎留着，再给周奎留一成家产，其余全部入内帑。” “另外，让李若涟将牵扯的人都给朕抓起来，他们不是有钱吗？想活命那就拿钱，送了多少，十倍给朕送回来，少一两银子，那就砍他们一个族人。 若是有官职在身的，全部革职查办，永世不得录用。” 崇祯说完，又对着大哭的周奎道：“周奎，从即日起，朕要是再知道你与那些大臣、士绅们有来往，再敢收他们的一两银子，朕就直接砍了你。” “拖出去！” 待周奎被拖出去了以后，周皇后从帘后走了出去，跪倒在地上：“臣妾多谢陛下！” 崇祯扶起脸色有些苍白的周皇后：“玉凤，希望国丈能体谅朕的良苦用心，否则日后清算的时候，国丈是必杀无疑了。” “日后若是国丈找你哭诉，你就晾一晾他，免得他不长记性。” “等朝局稳定了，朕就封他一个伯爵，赐些田地，安心的做个富家翁！” “臣妾代家父谢陛下天恩！” “凤儿，以后不是正式场合，不用行大礼，你累朕看着也累，到了后宫就是家里，不用如此繁琐。” 崇祯扶起周皇后，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去休息吧，早日给朕生个龙子龙女！” 有道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一夜欢愉，早起的崇祯精神满满。 带着方正化等人围着煤山跑了几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可不想目标未完成之前就挂了。 洗漱用膳，上早朝，有了昨日的杀伐，今日朝会上众大臣老实了很多，崇祯也只是提了一些意见，全部让转入内阁处理。 一连半个月都是如此，崇祯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每天都是上朝、批一些内阁和司礼监意见相佐的折子，然后陪周皇后、田贵妃等人，日子倒也潇洒。 这也让朝中众大臣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崇祯刚用完早膳准备去上早朝，方正化脸色极其严肃的就进来了。 “皇爷，派去忠州传旨的方家回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 崇祯很是开心，他现在很想迫切知道秦良玉的反应，随即看着方正化严肃的表情，疑惑道：“你怎么这个表情？” “皇爷，出大事了！” 第20章 微服私访，陕西民变 “大事？” 崇祯脸色微变，若不是大事，方正化不会如此严肃的。 就在这对话之间，传旨的一名太监进了暖阁，行完礼后，道：“皇爷，奴婢二人于天启七年九月二十六日出京，十月三日到达忠州，将旨意传给了秦将军， 秦将军接旨后说是为了保密性就不写书信了，让奴婢二人给皇爷回话，大军会抛弃辎重全速进京，行军途中她会差人每天将行军记录送于北京， 奴婢擅自做主，地址留在了北京外的一座山村中，请皇爷责罚！” “好，做的很好！” 这算是这段时间来听见最为开心事情了，虽然让李若涟暗中在整顿锦衣卫了，但相对来说人数太少、战斗力偏弱，行动受限制，远没有军队的震慑力大。 “方家，此事你二人做的很好，先赏银百两，等事成之后朕再一并封赏！” “奴婢不敢要赏赐，为皇爷分忧乃奴婢分内之事！” “给你们就拿着，这段时间你二人就常驻在外，每日将信件送于东暖阁内！” 崇祯有些开心，随即有些疑惑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方稳呢？” “皇爷，接下来的事情就与方稳有关了。” 方家叩谢后，道：“皇爷，奴婢二人这一路来，遇见了许多的难民，一打听说是陕北、关中、渭北发生了叛乱，零零碎碎有十数处之多， 奴婢二人商议后，由奴婢回来复命，方稳则在沿路打探消息，约定好两日后回京，不出意外，后天这个时候应该会进宫。” 崇祯一听，瞬间站了起来：“你们可知道叛军首领的名字？” “回皇爷，听说了几个，王二、王嘉胤、王左挂等。” 方家的话瞬间打来了尘封的记忆，崇祯似乎响起了后世的资料中有这么一段记载。 明末最出名的就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起义，但这两人好都是安塞马贼高迎详的手下。 高迎详可能不出名，但说闯王那就肯定出名了，他是第一代闯王，李自成就是第二代闯王。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崇祯摆了摆手，对着王承恩道：“大伴，去皇极殿告诉众臣，今日朕不上朝了，有事呈送内阁。” 说完便依旧批着折子，这种举动让王承恩、方正化很是疑惑。 叛乱，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天大的事情，这种情况不召集内阁商议怎么镇压，怎么还有心情批折子？ 实际上，崇祯也很无奈，这个时代交通太过于落后了，渭中离北京两千里路，即便是用六百里加急，再加打探消息，一来一回都得十天。 况且，这个时候的六百里加急的驿站估计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所以，就是再急也不差这一天，不如等两天后方稳回来将消息汇总出来再说。 第二天天色微亮，锦衣卫换班的时候，李若涟带着一群锦衣卫出了宫，直奔自己的府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府邸后门走出十来名身穿便装的男子，走出胡同后融入人流之中。 此刻，街上已经是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皇……公子，咱们去哪里？” “走吧，今天本公子请客，先填饱肚子再说。” 这几人就是秘密出宫的崇祯和方正化等一群人，唯独没有王承恩，他今天的作用就是迷惑宫中其他势力的眼线。 此刻的皇极殿内，王承恩站在九层平台之上面无表情，下方站着六部九卿的朝臣。 “王中官，陛下……” “黄阁老，陛下来不来是咱家能决定的吗？安心等着吧，随时都可能会来。” 内阁首辅黄立极刚出声询问，就被王承恩打断了：“当然了，诸位大人若是不想等，那就回去，不过咱家可提醒诸位，陛下这两天脾气不太好。” 原本还有些微微躁动的众大臣听闻王承恩这么一说，瞬间安静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前几天陛下连自己的国丈都修理了一顿，牵扯的商人、官员都被狠狠惩罚了，这事在京都都传开了。 这会儿若是被王承恩在陛下吹吹耳旁风，触了陛下霉头，那就完蛋了。 朝臣们老实了，王承恩也省心了，整个心思都飞到了宫外崇祯身上了。 崇祯此次出宫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北京城内到底有没有难民，打探一下虚实。 这要不是有方正化和李若涟以及他们的心腹在，打死他都不出宫。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就到了外城的正阳门，这里是商业、手工业、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若是想看真实的百姓情况，非这里莫属了。 现在的崇祯是从后世穿越来的，相对于钢铁混凝土的现代化大都市，现在的北京城更让他好奇。 虽然有前崇祯的部分记忆，但此刻亲眼看见了，却是震撼不已。 古代，一座容纳百万人的城市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古人的智慧当真是了不起。 相对于内城干净、宽阔的街道，外城明显就差了太多，崇祯也不介意。 “公子，求求您赏口吃的吧，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突然，一个身材微微有些佝偻的汉子朝着崇祯冲了过来，但瞬间就被方正化给拦住了。 “方三，让他过来！” 听着崇祯发话，方正化双眼凌厉的瞪了汉子一眼，随即移开了身体，但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汉子，一边的李若涟也是，右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了。 若是这名男子有任何异动，下一刻两人就能将这人给分尸掉。 “去买点馒头、包子，再弄点热水来！” 崇祯说了一句，带着中年男子、孩子走进了一条胡同：“大叔，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公子，我是从陕西逃难过来的。” “逃难？为什么要逃难？” “公子，你们身在北京不知道，陕北和渭北连年发生灾荒，久旱不雨，草木枯焦，朝廷不仅不组织救灾，减免赋税，反而还加派了苛捐杂税。” “我们拿不出来，地方官吏竟然找几个典型当众打死，逼的我们卖儿卖女凑粮交税，我们也只能被迫外逃，想着来京城讨口吃的，总不至于饿死……” “不对！” ”将他们围起来！ 铿锵…… 李若涟瞬间抽出长刀，指着中年汉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第21章 在暴走边缘的崇祯 嗖……嗖…… 在李若涟喊出不对的时候，方正化和几名徒弟将崇祯围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方家则是在中年汉子身上摸索着，查看是否携带了利器，只是片刻就朝着李若涟摇了摇头。 “哇……” 三名孩子见此情况，大哭了起来，中年汉子有些手足无措，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胡同口的行人听见了哭声，只是瞄了几眼后，迅速的离去，生怕招惹到麻烦。 这一切都被崇祯看在眼中，百姓的麻木让他感觉有些悲哀，随即道：“李二，什么情况？” 听见崇祯问话，李若涟低声道：“公子，我朝从太祖时期就有路引、信票制度， 大明律规定，若军民出百里者，须持有路引，未有路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杖九十！” 说到这里，李若涟将头转向了中年汉子：“渭中离北京近两千里路，关卡有七个，难民不可能进入北京，这是其一。” “其二，两千里路，你是如何带着三个孩子走过来的？当真以为我们好骗？” “我劝你老实交代，否则，我等就要将你送官了。” 听完李若涟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而中年汉子的脸上则满是犹豫、彷徨、惊恐之色。 迟疑了片刻后，中年汉子低声和孩子说了几句，又有些慌张的看了看胡同口，低声道：“公子，我真没有骗您，我们真是从陕西逃过来的。” “今年七月份，我家乡白水县发生了起义……叛乱，有一个叫王二的人聚集了数百灾民攻打澄城，诛杀了知县张斗耀，开仓济民。 整个县城一片混乱，我们趁着混乱，在县城中找到了官印，私盖了路引，然后趁乱逃了出来。” “我们出逃之后才发现，路引基本没用了，除了北京城外的关卡外，其他地方的关隘要么没人，要么就是几个人做做样子，随便给几个铜钱都能过， 有时候一大群人一起，连钱都不用交，直接就冲过去了。” “像我们年轻一些的，还能往外逃，年纪大一些的就只能等死了， 我们一起出来的三十来人，如今也只剩下不到十人，其余的都在逃的路上饿死、病死了， 这三个孩子就是同乡的后人。若不是这三个孩子，我都想去死了。” 说着，中年汉子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水从眼角流下，将脸上的灰尘冲出一条条沟壑。 李若涟眉头紧皱，似乎在判断中年汉子话中的真假，随即脸色有些难看，若是这人所说真实，那锦衣卫太失职了。 方正化则是低声朝着方家说了几句，随即依旧浸警惕的看着四周。 崇祯面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这群难民如此的大胆，竟然诛杀了知县，打开了官仓。 但你能说这是百姓的错吗？ 不，绝对不是！ 农民都快要饿死了，不反还等什么？不反就饿死，反了也是死，都是死，不如反了，好歹还能吃几天饱饭。 太祖朱元璋因为快要饿死了才决定反的，凭什么只允许你老朱家反，其他人就不能反了？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方家就提着一大包的包子和一个大茶壶过来。 中年汉子身后的三个原本有些虚弱的孩子瞬间就来了精神，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方家手上的包子，直吞口水。 但看着李若涟手中明晃晃的刀，又紧紧的抱住了中年汉子的胳膊。 “李二，将刀收起来，别吓着孩子！” 崇祯接过方家手中的水壶，给几人一人倒了一碗：“大叔，你们先喝点热水，润润肠道，一会慢点吃，别噎着，今天这包子管够。” 崇祯一边说着，一边将馒头递给小孩子。 这一切都看在李若涟、方正化眼中，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欣慰。 那意思是说，咱们跟对了天子。 堂堂的一国之君，对这种环境没有丝毫的厌烦，对浑身脏兮兮的难民没有丝毫的嫌弃，还温声细语的嘱咐着众人。 待众人吃了两个馒头后，方正化低声道：“公子，我已经安排方家去四周查探了，若是有其他灾民，我们再和其他灾民验证一下。” 崇祯点了点头：“大叔，这件事情比计较严重，我们需要确定消息，如果你所说是真的，我们既往不咎，但若是谎报，那就别怪国法无情了。” 说完，朝着李若涟道：“李二，将他们几个人安排住下。” 待李若涟的手下将几人带走后，方正化道：“皇爷宅心仁厚，当真有尧舜之姿。” “谈不上，这都是朕的子民，若是朕将国家治理好了，哪来的这么灾民，一切都是朕之过。” 崇祯摆了摆手：“走吧，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又遇到了四波难民，都是从陕西境内来的，分属不同的地方，基本上先前的中年汉子所说的差不多。 陕西境内已经乱了套了。 一路上崇祯面色都很平淡，但身边的方正化知道，这位大明王朝的主人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秘密回到宫中后，崇祯才让人通知了王承恩，让朝臣们散去。 被皇帝放了鸽子，这群大臣只能将一肚子郁闷藏在心中。 “皇爷，您总算回来了！” 回到东暖阁的王承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待他喘口气便听见了崇祯的吩咐。 “大伴，去司礼监将近三个月的奏疏都调过来，一份份的查一查，看看有没有陕西上报灾民、民变的奏疏。” 半个时辰后，数千份奏疏摆在了乾清宫中，他之所以调全部而不是陕西的，主要是不想让朝臣知道真实意图。 “皇爷，自天启七年七月一日起到昨日，陕西境内一共上了二十九道奏疏，只有陕西巡按御史吴焕在八月十一日上了一份奏疏。” 崇祯接过王承恩递过的奏疏，打开迅速的扫视着，奏疏上写着： “臣巡查陕西，自去岁一年无雨，草木枯焦，七八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 这份奏疏明确的记载了陕西的天灾人祸、民变的情况，最后结尾说：死于饥与死于盗等耳，与其坐而饥死，何不为盗而死，犹得为饱死鬼也。 奏疏最后的批复更是可笑：此饥民也，掠至明春后自定矣！ 不过崇祯看着批复的日期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22章 召宋应星、陈振龙进京 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就驾崩了。 八月十一日的奏疏，这个时候朱由校已经是病重了，怎么可能会重视这件事情。 身为臣子，为君分忧，皇帝病重无法处理，难道大臣们不能处理了吗？ 砰！ 一直面色平淡的崇祯将奏疏拍在龙案之上，暴怒道：“这群狗官，只知道结党营私，争权夺利，丝毫不顾忌百姓死活，这种事情都不上报， 陕西巡抚都是干什么吃的，三边总督、内阁又在做什么？” 怒骂了几句后，崇祯慢慢的平复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 为什么会发生民变，因为吃不饱。 为什么吃不饱，因为苛捐杂税太重，这是表象。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百姓的耕田太少了、产出太少，耕田大部分集中在宗室皇族、士绅手中了。 不将田地给弄出来，朝廷就算是免除一切苛捐杂税，都无济于事。 崇祯这段时间看过户部的记载，北方夏麦秋粟亩产2石，南方稻麦两熟田亩产3石，这么算下来，平均亩产两石半，也就是380斤左右。 而人均不足2亩田地，若是遇到水灾、旱灾、蝗灾等等的，能一日三顿粥都是奢侈，更别提朝廷重税和士绅官吏的层层盘剥了。 解决粮食短缺问题，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让百姓有更多的田地，产量不够，那就田地地数量来凑。 人均两亩不够，那就三亩、五亩，甚至十亩。 这话说着简单，但真要实施起来，困难无比。 大明两百余年，历经十五帝，也只有洪武和万历年间搞清楚了全国田地的数量，足可见清理田地数量这项工程的难度。 涉及到宗室皇族、士绅地主的利益，必须得掌控强有力的兵权，这样才能防住他们暴动。 分田目前做不到，但他可以引进产量高的作物，例如土豆和红薯。 后世史书记载的很清楚，土豆是万历年间进入大明，而红薯是1593年由陈振龙引入大明王朝的。 “土豆是谁推广的来着？” 崇祯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着脑海中的资料，回忆了好一会儿，他没有想起来土豆是谁推广的。 “算了，让宋应星来做吧！” 崇祯放弃了回想，直接点名了。 他本来是想等掌握了兵权后，搞到钱和田地后再让二人来的，但没想到现在被逼着提前让二人来了。 “皇爷，奴婢记得京官中，没有叫宋应星的人！” 听王承恩低声回应，崇祯笑了笑，没有解释。 若是连王承恩都听说过这二人，那才叫是奇了怪了。 这二人在大明王朝可能不太响亮，可在后世那可是响当当的存在。 宋应星编写的《天工开物》被誉为中国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而陈振龙则是中国引种红薯第一人，为缓解当时国人的温饱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在我国农业发展史上有重要意义。 “让李若涟进来！” 片刻后，李若涟就进来了。 “李若涟，你安排两队人马，去江西奉新县找一个叫宋应星的人，此人应该是位举人， 另外去福州府长乐县找一个叫陈振龙的人，此人中过秀才，后来弃儒从商了。” “去的时候，都客气一些，这二人用的好，能影响大明的国运，务必安全的护送到北京。” 崇祯重点的嘱咐了一下。 这让王承恩、方正化、李若涟三人心神如遭雷击，他们从未见皇帝如此郑重的嘱咐一件事情，连去忠州宣秦良玉都没有如此待遇。 李若涟迟疑了一下，道：“陛下，如此重要，臣想亲自去一趟，确保万无一失。” “不行，你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让王国兴他们去吧。” 崇祯直接就回绝了，无论是去江西还是去福州，都不是短时间能搞定的事情，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两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出来，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秦良玉还有一个月就入京了，一旦入京，就是整顿锦衣卫的时候，也就是去查抄八大晋商的时候。 将八大晋商抄了，至少能抄出数十万石粮食，缓解陕西灾情，到时候再从江南买些米，省着点，能撑到红薯和土豆收获的时候。 查抄八大晋商，除了李若涟，其他人他不放心。 “去安排吧！” 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的暴怒的心缓解了许多，现在就等查探消息的方稳回来确定具体情况了。 忙到现在，天色已晚，崇祯用完膳后嘱咐道：“大伴，方稳什么时间回来，就什么时间叫醒朕！” 嘱咐完，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还在迷糊中的崇祯被王承恩叫醒。 一刻钟后，崇祯洗漱完后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方稳：“方稳，辛苦你了，你把打探的消息具体的说说。” “大伴，赐座！” “奴婢叩谢陛下！” 方稳谢完恩后，便道：“皇爷，奴婢在陕西境内查探了一翻，蒲城、白水、泾州、富平、淳化、三元等地皆有叛军， 主要原因是大旱，颗粒无收，官府有摊派各种杂税，百姓忍受不了才有了造反。” “不是叛军，是民变，记住了！” 崇祯忍不住打断了方稳的话：“你继续说！” “皇爷，十六处民变中，以白水尤为严重，白水的民变首领叫王二，聚集数百人攻破县城，诛杀了知县，然后退至白水洛河以北，现在已经将聚集了近六千人。” “这些人中，骨干力量是叛卒、响马、驿卒、逃卒，约占了一成，余者皆是饥民、难民。” “其余各处，都是数百人到千人不等。” 这一刻，崇祯脸色终于变了，他知道严重，但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 这些人合在一起接近两万人了，即便大部分是难民，两万人也足够卫军喝一壶了。 况且，现在内地的卫军战斗力真的能扛的住吗？ “方稳，你先下去休息吧！” 待方稳走后，崇祯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朝着皇极殿而去，眼中杀意毕露。 他倒是要看看这群素位尸餐的朝臣们怎么解释，解释不了就不要怪他举起屠刀了。 第23章 裁撤驿站，屠刀高举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王承恩说完后，退至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臣有事启奏。” 崇祯瞅了一眼，竟然是右佥督御史毛羽健。 “准奏！” “陛下，臣调查我朝驿站实情后，请陛下裁撤驿站。” “理由有三，其一，驿站日益腐化，已经失去了原本职能，且驿卒逃离严重，已然无法正常运转； 其二、目前驿站两千三百六十六座，驿卒近十万人，开支极大，裁撤后费用可转用做辽东军饷； 其三，裁撤后，可以将驿站的劳役编派给农户去承担，增加杂役。” 听闻毛羽健的话，崇祯脑海中如同惊雷响起。 毛羽健这个人名他没有印象，但裁撤驿站这件事情却是有历史记载。 李自成为啥会造反，就是因为崇祯裁撤了驿站。 在银川做驿卒的他失业了，又欠了外债，结果这货竟然杀了债主，紧接着媳妇与同村人通奸，他又杀了媳妇，无奈之下只能出逃。 逃到甘州参军，当时杨肇基任甘州总兵，王国任参将，李自成不久便被王国提升为军中的把总。 崇祯二年因为军饷的事情，他又把提拔他的王国给杀了，然后就造反了。 从整个时间的发展来看，失业是李自成造反的导火索。 抛开失业看，从李自成所干的事看，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主，没有失业的事，后面估计也会因为其他事情造反。 “陛下，臣附议！” 兵科给事中刘懋也出班赞成御史毛羽健的提议。 “毛健羽，朕问你，你是何官职？” 毛健羽愣了一下，搞不清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立刻道：“回陛下，臣是右佥督御史。” “你还知道你是右佥督御史，你可知道自己的职责？” “回陛下，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砰！ 从朝会开始一直平静的崇祯，猛然拍了一下龙椅，猛然站了起来：“那裁撤驿站这种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好，你去操心兵部的事情。” “驿站裁撤了，边关、各地公文、急报如何传送？” “朝贡礼节、藩属国来京城朝贡如何接待？” “裁撤的驿卒该如何安置？驿站又该如何自处……” “做事情都不用脑子想，都拍屁股决定吗？” 崇祯怒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养了个小妾，结果你正妻通过驿站来京知道了，你不反思自己过错，倒是怨恨起驿站来了。” 此言一出，毛羽健心中顿时我艹了一声，此等私密之事，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大臣也是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位毛御史竟然还有这种香艳之事，亏的他们还以为是为国为民，原来是私愤。 “来人，将毛羽健拖出去砍了！” “将刘懋也拖出去，廷杖二十！” 殿外的锦衣卫立刻将毛羽健拖了出去，大殿内只有毛羽健求饶的声音在回荡着。 崇祯彻底的炸毛了，白水那边六千人就有一成的驿卒、逃卒等等，这要是将驿站裁撤了那乐子就大了。 十万的驿卒中哪怕有十分之一加入民变之中，那朝廷就得出动十万军民去围剿。 外有强敌环伺，抽调九大边军不现实，指望府军，大明就完了。 驿站的任务极重，身体素质绝对是普通难民的数倍，驿卒战力不如边军，但起码能与卫所军不相上下了。 “诸位大人，还有没有上奏的？” 听见崇祯的问话，再加上刚刚毛羽健的事情，众大臣连忙回应道：“臣等无本再奏！” “你们既然无本，那朕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请诸位爱卿听一听！” “曹思诚，你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你来说说，北京外城的难民到底怎么回事？” 不止是曹思诚懵了，大臣们都懵了，天子脚下哪来的难民？ 曹思诚很是聪明的没有辩解，立刻跪了下去，道：“臣……臣不知道，臣这就去彻查！” “不用了！” 崇祯懒得跟他们扯：“朕可以告诉你们，这些难民都是从陕西来的，陕西大旱，颗粒无收，依旧各种杂税，以至民变， 现在整个陕西境内有十数处民变，最严重的白水县已然聚起了六千余人，其中一成是驿卒、逃卒。” 众大臣这才知道为什么毛羽健提到裁撤驿站皇帝会如此暴怒了，这简直是一刀捅进皇帝的心里去了。 提到这个，崇祯就想将这群大臣们拉出去全部砍了。 这场民变处理不好，很可能就颠覆了大明王朝，可这群大臣们此刻竟然还在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来吵去。 督察院左都御史曹思诚下意识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你是在质疑朕吗？” “要不要朕给你找几个难民来当廷对质？” 曹思诚猛然一个哆嗦，立刻跪了下来：“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如果陕西境内发生此生此等事件，陕西巡按御史为何没有上报？” “陛下，内阁也没有接到陕西巡抚胡延宴的天灾奏疏、三边总督也没有上报民变之事！” 内阁辅臣张凤来也站了出来，这事儿太大了，他必须得将责任给摘出去一些。 “王承恩，念给他们听听！” 王承恩立刻上前，将陕西巡按御史吴焕的奏折念了一遍。 “黄立极，施凤来、李国普、张瑞图等刚入内阁不知道，情有可原，你是天启六年九月入阁的，这份奏疏是今年八月份上奏的，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陛下，当时内阁只是接到巡按御史的奏疏，只是聚集了数百的难民，当地官府有绝对的能力处置，内阁票拟了，司礼监也批红了……” “闭嘴！” 崇祯直接暴怒的打断了黄立极的解释：“当时是当时，你们票拟过后就不跟进结果了？那要你们内阁做什么？ 黄立极，你身为两朝首辅，怠慢本职，有负圣恩，以至于让民变扩大，太让朕失望了， 来人，将黄立极打入督察院监，由督察院和大理寺彻查，待民变结束后再行定罪！” “周应秋，你身为吏部尚书，陕西巡抚、三边总督如此昏庸老朽，面对此等军国大事不上奏，你们吏部就是如此考核的？你说说，陕西巡抚该如何治罪？” 第24章 清算，人头滚滚 “胡兄，不是兄弟不帮你，只是这种情况下谁帮你谁都会被陛下拉出去砍了， 你放心，事后兄弟一定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在那边继续当个富家翁。” 被点到名的吏部尚书周应秋出班，心中默念了几句。 随即狠声道：“陛下，按大明律，地方若有灾害，州县不以实闻，上下相蒙者，处极刑。” 周应秋说完，不再出声，满朝的大臣们也没人敢替胡延宴求情，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周应秋，立刻彻查陕西官员，如有瞒报、漏报者，一律杀无赦！若有与盗同流合污者，抄家诛三族。” 崇祯说完，也不管周应秋的回应，目光冷冷的盯着兵部尚书崔呈秀。 “崔呈秀，驿站归属兵部车驾司，驿卒叛逃，公费私用，关卡如儿戏，如此重要的设施，你该当何罪？” “陛下，臣有罪！” 崔呈秀跪倒在地：“陛下，现在驿卒大部分都是驿站附近的百姓，任务繁重，且欠饷严重，据臣所知，不少地方欠饷银多达三年， 加之地方天灾颗粒无收，驿卒只能叛逃，这……这非臣所能及！” 面对崔呈秀的回答，崇祯沉默了，崔呈秀说的是事实。 驿卒、军士为什么会叛逃？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没饷银再加上吃不饱、任务重、处罚重，傻子才不逃呢。 “罢了，此事你虽没有主要责任，但负有失察之责，降为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若是再有类似事情，朕砍了你的脑袋。” 不待崔呈秀谢恩，崇祯怒喝道：“田尔耕，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陕西灾情如此严重，以至于民变……田尔耕，人呢？” 怒喝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田尔耕没有出班跪倒。 一边的王承恩低声道：“皇爷，田大人前段时间因为陈德润的事情被廷杖二十，伤了筋骨，没能来上朝。” 崇祯愣了一下，都被气糊涂了，把这事都给忘了，但下一刻再次暴喝了起来。 “只是伤了筋骨，又不是死了！” “既然他那么喜欢休息，那朕就让他休息个够。” “来人，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懈怠职责，以至于陕西境内民变频发而不知，贻误军国大计，将田尔耕革职、打入诏狱，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殿中一些大臣眼中闪过一丝的幸灾乐祸，田尔耕完了。 …… 又是两刻钟过去，崇祯才停止了追责。 一次朝会竟多达二十几人被批，六部九卿中有一半都被降职或被罚俸。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有意的，阉党、东林党各占了三分之一，其余的齐党、楚党等也都被干掉了一些。 “好了，诸位爱卿都说说这事怎么处理？” 过了好一会儿后，崇祯平静了下来，开始处理善后的事情。 众大臣大部分都是沉默不语，仿佛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一样，这个时候的陕西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少粮少钱还有十数处民变，以及腐烂的地方官吏。 做的好是应该的，做不好搞不好要丢脑袋的。 哪些大臣在思索，哪些大臣麻木不仁，哪些大臣幸灾乐祸，九层平台之上的崇祯尽收眼底。 眼中杀机一闪而过，等白杆兵进京之时，他要将这朝堂上的大部分朝朝臣杀一批、关一批、换一批。 “陛下！” 过了好一会儿，户部尚书郭允厚出班：“臣以为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请陛下下一道圣旨， 大致内容是劝降民变的难民，只要他们放弃武器，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如若冥顽不灵那就调大军围剿，杀无赦； 第二，朝廷派出一位钦差大臣，出任三边总督，负责陕西赈灾工作； 第三，从江南等地调粮，以解陕西缺粮之急。” “这其中以第一步为最重要，这些民变之人，大多都是被逼无奈之下才反的，但凡有一点吃的，百姓都不会造反的， 这一道圣旨恩威并济让他们心生惧怕，随后的开仓赈粮、调粮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民变们放弃抵抗。” “不可！” 郭允厚刚说完，武将中就有一人出班怒喝，崇祯扫视了一眼，发现是成国公朱纯臣后，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成国公一脉传承至朱纯臣这里，已经是十二代了，前十一代都对大明忠心耿耿，尽忠报国，死而后已。 而这第十二位成国公在李自成围北京城时，朱由检让他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结果这货竟然打开了朝阳门。 可以说，北京城破，这位成国公要负主要责任。 “陛下，臣以为，郭大人此举不妥。” “陕西大旱，数百万百姓没有吃的，即便能开仓，又能有多少粮？谁又能确定大旱明年会不会缓解？ 其次，从江南调粮，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时间上来不及。” 崇祯淡淡道：“成国公，那你以为如何？” “杀！” “将参与民变的难民全部杀光，甚至连他们的亲属都给杀了，杀到所有百姓不敢再造反为止。” 朱纯臣给出一个理由，满朝文武皆惊，看向朱纯臣的眼神跟看疯子一样。 “成国公，你说的倒是简单，你有没有考虑过，此举会激起更大的民变呢？到时候朝廷又该如何处置。” “那又如何？” 成国公冷笑：“我大明有两百多万的大军，会惧怕区区数千难民聚起来的民变？” “陛下，臣以为成国公之法能以绝后患。” 阳武侯薛濂站了出来，同意成国公的提议，并解释道：“陕西有八百万人口，即便只有一成人口受灾，一人一天一斤口粮，一天都得八十万斤，折合近六千石，一个月就是十八万石， 到明年粮食有收成，至少还得八九个月，即便缩减到每人每日半斤，这么多粮食，我们根本就无法满足。” 薛濂之后又有数名勋贵站了出来，同意成国公的提议。 “你、你……你们枉为人子。” 户部尚书郭允厚气的脸色涨红，指着朱纯臣的手指直哆嗦。 跪倒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呼喊着：“陛下、陛下，千万不可呀，成国公这是要将我大明推向无底深渊呀，那是我大明的子民呀……陛下！” 声音之悲切、绝望，让人闻之落泪。 “郭爱卿，你先起来！” 崇祯看着跪在地上、脸色凄苦的户部尚书郭允厚：“其他人呢，有没有其他的提议？” “施凤来，你是内阁辅臣，你来说说？” 被点到名字的施凤来心中一惊，脸色有些凄苦：“陛下，臣……” 施凤来正准备说什么，李若涟突然闯进了皇极殿内，语气急促道。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第25章 阴谋终显，贡生闹事 “大胆！” 看着李若涟闯入皇极殿内，礼部尚书孟绍虞怒喝了一声：“李若涟，你可知朝会时，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随意入皇极殿？” 崇祯也是眉头一皱，但他深知李若涟为人，若不是有重大事情，绝对不会在朝会的时候带刀冲入皇极殿内的。 “李若涟，你说！” “陛下，刚刚锦衣卫接到消息，国子监前的广场上有数百名学子聚集，大肆批判朝政，弹劾东厂提督魏大人等人，还说……” “但说无妨！” “还说陛下昏庸，自毁长城，斩杀直言劝谏的忠臣，以后谁还敢纳谏……” 李若涟复述完后，众大臣瞬间浑身一哆嗦，这么说陛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崇祯猛然站了起来，走到九层平台边缘，盯着李若涟：“可查清是哪些人？” “陛下，具体人员名单暂未查清，但从目前得知的消息看，都是江南在国子监的贡生、秀才。” 众人一听李若涟的汇报，眼中若有所思。 崇祯双眼眯了一下，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李若涟不顾朝会来急报了。 明朝自朱元璋时期重武轻文，还颁布了一条没有军功就不可以加封爵位的制度，断绝了所有读书人加封进爵的机会。 但还是给读书人一些特权，从秀才开始，可以免服兵役、免缴公粮、用婢女、法律优待、穿衣服方面有特权、避免下跪。 特别是法律优待这一条，明初规定即便是犯了死罪也可以特赦三次，虽然后来取消了这条律令，但还是有优待。 例如不能随便抓了审问，也不能用刑法，即便想处罚也得先撤了头衔才行。 “李若涟，带人将这群人都给围起来，不许放走一个，若是敢反抗者，杀无赦！” 崇祯冷冷的吐出了一句命令。 随即看向群臣：“走吧，在这皇极殿内待久了，咱们出去透透气！” “陛下，您要去国子监？” 成国公惊呼道：“陛下，宫外不安全，这……” “这什么？” 崇祯豁然转身，眼光灼灼的盯着出声的成国公：“在这北京城之中，难道你们这么多武将都护不住朕的安全吗？” 面对着皇帝如此压迫的眼神，成国公硬着头皮道：“陛下，请给臣半刻钟时间准备。” 说完便朝着一边的勋贵道：“新乐侯、武定侯，你二人速去京营调一千精锐前来护驾！” 两人应声离去，崇祯站在皇极殿门口：“车驾司不用准备銮驾，用龙撵就行。” 等了半刻钟后，抬脚便出了殿门，众大臣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跟了上去。 跟在崇祯身后的众大臣表情不一，除东林党外的其他党争的大臣眼中皆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都是人精，这群学子的把戏他们一眼都看出是东林党安排的了。 东林党的一群人脸色阴沉无比，好死不死的刚好遇见陕西民变的事情，而且还被皇帝知道了。 刚刚就干掉了许多的大臣，皇帝正在怒头上，这不是正撞上枪口上了吗？ “闪开，都闪开！” 李若涟得到命令，带着一群锦衣卫冲到了国子监外的广场上。 “围起来！” “胆敢反抗，杀！” 铿……锵…… 众锦衣卫长刀出鞘，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扎眼睛，瞬间让吵杂的广场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我们是……” “来人，拖出去，掌嘴二十！” 李若涟怒喝一声，两名锦衣卫上前，跟抓小鸡一样的将出声的人拖了出去，随后朝着嘴巴扇了下去。 李若涟手下的锦衣卫不同其他千户下的锦衣卫，个个都是虎背熊腰，手掌跟蒲团一样，一巴掌下去，出声的人就惨嚎了起来。 此等惨样被其他学子看到了，有数人忍不住又出声。 李若涟也不惯着，有一个算一个，直接抓了就打。 有功名在身又如何，有陛下撑着，谁怕谁呀。 数十个学子打完后，躺在地上哼唧着，一是疼的，二是如此公众场合被打羞耻的。 被数百锦衣卫长刀指着，这群上可骂天子，下可骂小摊小贩的读书人慌了神，想出声但看着地上躺着的数十人又不敢动。 等待是漫长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整齐的步伐从远处急促而来，隐约夹杂着兵器与盔甲的碰撞声。 整个国子监被戒严了。 又过了一个刻钟后，骚动再次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龙旗招展。 看热闹的、数百学子心中一惊，皇帝来了。 果然，心中想法刚落，便听见尖锐的陛下驾到的声音，众人齐刷刷的跪下，连那些躺在地上哼唧的学子都不例外。 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起。 崇祯下了龙撵，方正化和李若涟护在左右，扫了一眼后便走到了数百学子面前，冷冷的盯着众学子。 “除了集会的学子，其他人都起来吧！” 跟过来的大臣们一听崇祯的话，立刻就升起‘这群人’完了的念头，跪着的数百学子也是心中猛的一突。 “谁组织的集会？” “学生海盐县贡生钱孺林参见陛下！” “为何要集会？” 到了这份上，钱孺林也豁出去了，一咬牙，站了起来朝着崇祯怒吼了起来：“为钱公等人鸣不平，劝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放肆！” 方正化怒喝，伸手抓住了钱孺林的脖子，跟提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钱孺林脸色涨红，双手抓着方正化的右手，两脚在空中乱晃。 “方正化，放他下来，让他继续说，朕倒是要看看他怎么为钱谦益等人鸣不平的。” 方正化直接将钱孺林掼到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钱孺林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 “陛下，钱公弹劾客氏，证据确凿，您为何杀了钱公等人，如此敢直言劝谏之人，您都杀了，以后谁还敢进谏？” 崇祯笑了：“是他们自己要死谏的，朕只是成全了他们而已。” “死谏死谏，冒死进谏，不是真死。” “冒死那是有可能死，那朕将这个机会放大了，行不行？” “如果只是嘴上说死谏，其实又不想死，以此来博名声，那就是欺君之罪，一样是死罪。 你们天天喊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朕真杀了，你们又在这里叽叽歪歪，真当朕没脾气吗？” “你……” “还有你说的亲贤臣，远小人，朕倒是要问问你说的贤臣是谁？钱谦益吗？ 你知道什么叫做衣冠禽兽、外君子内小人、道貌傲然、表里不一吗？钱谦益就是。” 崇祯一席话瞬间激怒了钱孺林等数百名书生，正准备暴怒的时候，李若涟一挥手，一边看着的锦衣卫也不惯着，长刀直接架到了附近学神的脖子上。 “行了，朕也懒得跟你们废话。” 崇祯直接打断了钱孺林的话：“说吧，此次机会背后指使人是谁？” 第26章 废除祖制，刷一波民望 “不说是吧？” 等了片刻后，数百学子没有丝毫的动静。 崇祯冷声道：“李若涟，将这群学子抓起来，每人先赏五十军棍，朕倒是要看看这群人脊骨是不是和嘴一样硬。” 得到命令的李若涟手一挥，数百锦衣卫就冲入学子之中，一时间鸡飞狗跳。 “陛下，这些都是贡生，大明律有规定，不得对秀才以上学子动刑！” “陛下，大明律有令，若是学子犯错，需通知当地儒学提举司处置。” “陛下三思，这些都是国子监的学子，是天子门生，这……” “够了！” 看着一个个大臣出来求情，崇祯怒喝了一声。 “跟朕讲大明律？还跟朕讲规矩？朕倒是要问问，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这群学子的天下？” “看看这群读书人一个个到底都是什么德行？” “九大边关的前线将士浴血奋战，抵抗外来侵略，死了多少将士？耗费了多少的军饷？” “陕西大灾，陕西巡按御史的奏疏你们没有听见吗？ 百姓流离失所，饿殍千里，灾民常以草根、树皮、甚至捣石，吃“观音土”充饥，易子而食，此等惨状之下，这群读书人又在做什么？” “朝廷给了他们六项特权，还可以每月领一笔俸禄，你看看他们现在聚众闹事，有关心过百姓的死活吗？” “稍一有不满就抨击当权者，骂骂贩夫走卒，天生就觉得高人一等，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 “没有前线将士的拼杀，没有百姓的供养，没有朝廷的恩赐，他们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读书吗？” “不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不去研习圣人经典，不想着学有所成报效国家， 却一门心思的想着结党营私、攀附权贵，这还算是读书人吗？ 朕真替将士们和百姓们感到悲哀，用生命换来的却是如此麻木不仁的一群人。” “这些人未来都将通过科举进入大明的官场，成为大明的基石， 可你们看看这群人，张嘴知乎者也的圣贤话，满腔的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若是当这些人进入朝廷，大明亡国不远了。” …… 崇祯突然爆发了，将跪在地上的数百学子骂的狗血淋头。 他是真的怒了。 想想十七年后，这里近一半的降了建奴，他恨不得将这群人抓起来点了天灯。 所有人都很是诧异，这还是皇帝吗？ 怎会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 可这番话却是直接说到了在场所有看热闹的百姓心坎上了。 愤怒过后，崇祯再次盯上了钱孺林：“钱孺林，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此次集会的幕后指使者，朕从轻发落，否则别怪朕不客气了。” 钱孺林沉默了，嘴角有些发苦，但依旧硬着头皮：“陛下，是学生组织的，只想为钱公讨一个公道。” “呵呵……” 崇祯冷笑了一声，随即低喝道：“李若涟，带人将江南会馆给朕查封了，里面所有人一应打入诏狱，严刑拷打，若是有任何反抗，直接杀了。” 一句话，将钱孺林和在场东林党的大臣们吓得浑身一哆嗦。 “陛下，您……” “闭嘴，朕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惜你们没有珍惜，现在想求饶，晚了。” 崇祯直接打断了钱孺林的话。 而后转身看了看国子监内的贡生，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数百名闹事贡生，又朝远处看了看围观的百姓们。 “苏茂相、孟绍虞，你们给朕出来！” 刑部尚书苏茂相、礼部尚书孟绍虞从大臣队伍中走了出来，躬身站在崇祯面前。 “苏茂相，你是刑部尚书，掌管大明律，孟绍虞，你是礼部尚书，掌管天下读书人， 太祖给了读书人六项特权，你们二人觉得太祖这些优待怎么样？” 刑部尚书苏茂相立刻道：“陛下，太祖此举是让读书人安心读书，学有所成后能报效国家。” “苏大人所言甚是，太祖此举提升了读书人的身份，也极大的刺激了天下的读书人，是我等读书人的福分。” 礼部尚书孟绍虞附和了一句。 但两人都搞不清楚这个时候陛下提这个做什么。 “读书人可以免交粮，朕听闻有些读书人隐瞒包庇帮别人免粮，借此发财，是不是真的？” “启禀陛下，此事臣略有耳闻。” 苏茂相有些诧异，这位少年天子是从哪里听闻这件事情的，难道要让自己彻查此事吗？ “空穴不来风，既然你有耳闻，那你就先从国子监开始查起，朕允许你动刑，记住了是南北两雍同时彻查。” “陛下！” 苏茂相心中一紧，随即道：“大明律有规定，秀才以上读书人犯错，需先通知学生当地的儒学提举司教育， 想要用刑，得先撤了他们的头衔才行，是不是先通知他们当地……” “不用了！” 崇祯打断了苏茂相的话，看向群臣：“神宫监掌印何在？即刻准备香灯、祭祀之物，朕要去向太祖请罪，废除太祖定下的规制！” 崇祯轻飘飘的一句话，如九天之惊雷，响彻所有人的心间，让他们心神巨震。 这一回不仅是地上跪着的数百名集会的学生了，连国子监内围观的学生都满是惊骇之色。 众大臣惊骇过后，瞬间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陛下，不可，此乃祖制，岂可随意更改？您就不怕太祖怪罪吗？” “是啊，陛下，太祖此举是为了免除读书人的后顾之忧，如果废了这些特权，那读书人势必分心，这将极大的影响他们的成长，对我大明培养人才不利呀。” “臣等请陛下三思！” 一众大臣都跪了下去。 崇祯冷冷的看着跪着的众大臣，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太清楚不过了，无非是为自己后辈着想。 “你们也说了是祖制，那就是我们自家人的事情，晚点朕去太庙给太祖上柱香，太祖总不会跟我一个后辈计较吧！” 我尼玛…… 众大臣和国子监的学子们听着崇祯的话，瞬间无语了，怎么这位皇帝不按套路出牌？ “你们口口声声说太祖所定是为了学子们解除后顾之忧，安心读书，可朕却不认为。 你看看这群人，还有心思搞集会、非议朝政，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若是太祖有知，估计会亲自废了这条规制。” “陛下，学子们也是为了我大明王朝，而且我大明现在有六十万在籍的秀才，若是因为这几百名贡生的事情，废除了这条祖制，对其他学生不公平，请陛下三思！” 礼部尚书孟绍虞跪下苦苦哀求，他虽然依附魏忠贤，属于阉党一派，能搞东林党的人当然是好。 可他首先是读书人，若是连他都同意陛下废除祖制，那他要被全天下的读书人唾弃，估计暴怒的读书人会将他家祖坟都给挖了。 这个锅他背不动，整个朝臣们都背不动，能背的动只有陛下。 听着孟绍虞报出六十万名秀才的数字，崇祯脸色微变。 沉默了一会儿后，崇祯沉声道：“既然你们说对其他读书人不公平，那朕就再退一步， 其他特权可以保留，但法律优待这一项必须废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读书人也不例外，今日之后，立刻将这项决议传遍天下。” “你们也不要再进谏，若是他们遵纪守法，行圣人之道，又何惧这一项特权？” 静，现场安静无比，随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陛下万岁、陛下圣明等等赞美之词在围观百姓人群中直冲云霄，崇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刚登基，就有学子闹事， 借着这个机会既废除这项祖制，又刷一波民望。 读书人有苦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众大臣听着欢呼声，皆是沉默不语，废除这项特权已成定局了。 过了好一会儿，欢呼声才慢慢降了下来。 崇祯看着群臣：“你们自己听听，百姓的欢呼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天下百姓苦读书人的这项特权久矣，说明朕的决议是民心所向。 诸位爱卿若是还反对，小心晚上出门被下黑手。” 百姓们一阵哄笑，众大臣脸色微变，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看着群臣脸上犹如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的脸色，崇祯一阵暗爽，当即将话题转了回来。 “好了，咱们再回到秀才隐瞒包庇帮别人免粮、借机发财的事情！” 第27章 处置贡生，抚剿并用 “苏茂相、孟绍虞，此事交由你们刑部和礼部办了，锦衣卫协助，朕也不是不讲人情，追查三年即可， 查清后，第一，读书人和他隐瞒包庇的人，赏十军棍，限期一个月内十倍返回，到期未完成者，永久剔除秀才头衔，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第二，被包庇之人家族内成员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第三，贡生肄业后，由吏部的吏部司记录，三年内不得授予任何官职，授职后三年内不得升迁。” 现场的贡生们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之所以能高人一等，就是贡生的身份，没有了这个身份的庇护，他们往日里骂的那些人估计能弄死他们。 钱财这些都好办，朋友之间相互拆借一下，这都不是事。 但三年内不得授职，三年不得升迁，这相当于浪费了六年的时间，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这就相当于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至于这些人……” 崇祯转身看着地上跪着的数百名闹事的秀才和贡生们，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至于这些人，永久剔除所有头衔，永久不得参加科考。” “查清之后，领头之人，领军棍二十，流放三千里！” “其余人等，各打二十军棍！” 现场围观的百姓瞬间欢呼了起来，大呼陛下万岁。 至于为什么会欢呼，有可能是单纯的嫉妒，有可能是平日里这帮人太讨人厌，还有可能就是陛下的公正。 而数百名聚集闹事的秀才、贡生们则是如丧考妣。 东林党的大臣们脸色阴沉无比，这数百人就这么完了。 这些贡生们肄业后由吏部派任知县、县丞、教谕等官职，虽然品阶低，但有着他们在朝中做靠山，适当运作一下，升迁就要比其他人快上一些。 一名大臣站了出来：“陛下，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过于严重了一些……” “重吗？” 崇祯冷笑：“现在还只是个贡生就能煽动数百人聚集闹事，若是等以后为任一方，岂不是要聚众造反了？ 现在就能利用特权发财，那以后为官了，岂不是大贪特贪？ 与其等到以后祸害百姓，不如现在就以绝后患。” 一些还想出来求情的大臣们立刻打消了想法。 陛下连造反的话都说出来，他们再去求情，那估计要被陛下拉出去砍了。 “苏茂相、孟绍虞，一个月内没有结果，你们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还有，彻查完后，礼部做一份地方州县推送秀才进国子监的方案，别什么人都往里面塞，再出现这种乌烟瘴气的事情，别怪朕砍了你！” “臣领旨！” 两人齐齐躬身回应，若是平时，他们可能会头疼，因为无法用刑，现在陛下开口了，那就好办多了。 将这些贡生集中起来，挑几个刺头各种刑罚都招呼上，其他人不用他们去逼供，贡生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坦白。 如果一切顺利，上午用刑的，下午就能完成工作，还能赶上晚上回家吃晚饭。 “你们不要怪朕无情，怪就怪这些吃饱了撑的闹事的贡生吧！” 现场所有人顿时我艹了一声，皇帝的这句话彻底的将这群闹事的贡生们卖了，今天之后这群人将会被全国的读书人们视为敌人。 崇祯再次扫了一眼国子监的众贡生和在场的百姓后，转身上了龙辇。 今日这种举动算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一种试探，他是真想借着这个机会废了太祖定下的读书人的特权，可惜不是时候。 全国不论年龄有近60余万名秀才的群体已然绑架了大部分的百姓。 说白了就是掌控了大部分的舆论导向，在这文化水平不高的时代，秀才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的一句话往往能让百姓们相信。 其次，想废除太祖定下的东西，可不是一句事情，如果他执意要做，估计会被大臣们给喷死。 什么大逆不道、大不敬、不孝、昏君、暴君等等大帽子都会扣在他的头上。 若是曲阜孔家来引导一下，那乐子可就大了。 “等着，最迟一年，朕必做到！敢反对，那就直接屠了。” “不仅是读书人特权，连科举制度、选拔人才朕都要改革！” 崇祯在心里默念着。 回到皇极殿后，崇祯继续问道：“施凤来，你身为内阁辅臣，陕西民变和大灾之事该如何解决？” 施凤来当即出班，有了刚刚学子们闹事的缓冲，这会儿他也有了对策。 “陛下，臣以为，想要彻底解决陕西的问题可以采用抚剿并用的方针，辅以郭大人的提议为主，剿以成国公的提议为主，两路齐下。” “施大人倒是会总结！” 面对别人的嘲讽，施凤来没有反驳，继续道：“从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固原等四军镇各抽调五千精锐合围主要民变区白水，四镇共计两万精锐， 要给这民变的队伍一种压力，要么投降，要么我直接干掉你，二选一， 如此压力之下，再结合陛下不追究的圣旨，以及开仓赈粮等措施，这些人只要不傻，那就一定会放下兵器接受投降。” “施大人，请问哪来的粮食？成国公算的那笔账中的缺口，你如何解决？” “粮食的问题先放一边，先解决了民变的问题再说， 否则，聚集的民变队伍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席卷整个陕西、河南、山西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粮食，你这只能是饮鸩止渴，一旦赈灾的粮食没有了，民变再生，等于做了无用功。” “还有从边镇调兵，若是被外敌知晓，趁机犯边怎么办？边镇失守你能承担吗？” “呵呵，刚才成国公说调兵直接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们从哪里调兵呢，这会儿倒是质问起我了？” “我同意施大人的提议，先安抚，不能顿顿吃米饭，喝粥总行吧，这种应该能解决吧？” “附议，江南调粮是慢了点，但我们可以从陕西当地大士绅家里买一些，如果国库解决不了，那就先借一些，事后再还。” “朝廷向个人借粮？先不说能不能借到，朝廷的脸还要不要了，皇室的脸还要不要了？” “造反在任何时候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是朝廷下一道既往不咎的圣旨，他们信不信？会不会认为这是缓兵之计，秋后算账？” …… 争论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皇极殿内乱哄哄的。 “请陛下圣裁！” 突然施凤来高声呼喊了一句，乱哄哄的皇极殿，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群众都跪了下来：“请陛下圣裁！” 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盯着朝臣：“理论上来说，朕是同意施爱卿的提议的。” 看着有几位朝臣想站出来询问，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朕刚刚听了众位爱卿的争论，无非是聚焦在从哪里调兵、从哪里调粮、粮食不够再发生民变、民变的百姓们信不信怎么办等这几个问题上。” “这几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 第28章 以工代赈，提前布局 崇祯的声音在皇极殿内回荡着。 群臣被崇祯的话给震住了。 内阁、六部九卿这么多的大臣都没办法，这位年少的皇帝能有什么办法？ “请陛下示下！” 回过神的施凤来立刻躬身。 “第一，调兵的事情，就如施爱卿所言，但各镇只抽调三千精锐，这几大边镇各驻军数万，抽调区区三千问题不大吧。 另外，从京营神机营抽调三千精锐前往，在火器的压制下，一万五千精锐再打不过几千的难民，这几个边镇干脆撤了算了。” “崔呈秀，此事交由你解决！” 等兵部尚书崔呈秀领旨后，崇祯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从哪里调粮，先开官仓，有多少算多少， 其次，朝廷出钱，在当地士绅手中买粮， 第三步，从江南等地调粮，买粮和调粮，先按一百万石算。” “郭大人，从国库拨出五十万两，内帑再出五十万两，合计一百万两。” 户部尚书郭允厚眉头皱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虽然马上是给九大边军拨年例银的日子了，但以前欠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了。 群臣也是有些意外，内帑那可是皇帝的私房钱，这种国家大事应该是从国库调拨的。 换做是崇祯刚穿越来的时候，内帑只有十万余两，就是想调也调不了。 可这大半个月来，将陈德润、客氏两个抄家后，得到白银一百三十余万两，随后是周奎拿出了五十余万两。 那些贿赂周奎的士绅们在崇祯抄家灭族的压力下，竟然也弄出了近百万两。 更让人意外的是后宫的田贵妃、袁贵妃等人的亲属在听闻了周奎的事情后，也主动上交了五十余万两。 这样合计下来就是近三百五十万两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大方。 “陛下，陕西灾情如此严重，估计当地的粮价会居高不下，粮价可能是平时的两倍、甚至三倍以上，这……” “郭爱卿，这事朕有安排。” 崇祯说完，看着王承恩：“王承恩，传今日锦衣卫轮值指挥同知。” 片刻后，一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汉子进了皇极殿：“臣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参见陛下！” “吴孟明，你带一个千户的锦衣卫即刻前往陕西各地，和当地官吏查明灾情、查清当地士绅家中的藏粮， 两者立刻六百里加急送回朝廷，同步送到西安府，交给朝廷派往的钦差大臣； 第二，告诉当地的粮商们，粮价不得高于进价的一成，若是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一律抄家。敢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的，朕也不惯着； 刑部、户部也各派一名侍郎和几名员外郎、主事一同前往，处置任何一个商家，必须三部全部同意方可执行。” “臣领旨！” 乱世当用重典，这个时候若是不加以控制，百姓手里的那点钱就要被无良商人们榨干榨尽了，而且还买不到多少粮食，这才是最可恨的。 最主要的是，当粮价涨到一定的地步后，容易引发整个市场的混乱，仇富心理之下更容易激起民变。” “郭大人，这么安排，是否能购买到一百万石粮食？”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户部尚书郭允厚说完后，其他大臣也跟着高喊了一声。 有了这种强力震慑，粮商绝对不敢涨价。 实际上，崇祯还有一种想法，就是暗中操纵粮价，和粮商们一起提高粮价，这样一来，隔壁省份、甚至江南等地的商人看见粮食的暴利都会主动运粮到陕西。 等到陕西粮食多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朝廷立刻将开仓赈粮，同时颁下禁令。 等一开春，春种开始，到时候商人们囤积的粮食就只能降价了，因为不卖那就只能砸在自己手上。 仓库里有多少粮食先不说，只要从南边不断的往陕西运粮就行。 运粮的队伍中也不一定都是粮食，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将一车粮食打翻给商人们看到就行。 但这种策略，需要持续两三个月才有见效。 两三个月会饿死多少的百姓，又会有多少百姓被逼加入民变的队伍，这些他都无法预估，也不忍心。 “咱们再来说说够不够的问题，按照成国公的计算，一个月就需要十八万石粮食， 而且明年是什么情况都不好说，百万石粮食只能支撑六个月，所以，朕觉得，可以迁出一部分人。” “迁移？” 所有大臣都懵了，郭允厚出班道：“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人口迁移是大事， 从陕西到南边，横跨数千里，需要耗费大量的银两，有这笔钱不如投入到赈灾之中。” “陛下，郭大人所言极是，即便是百姓们愿意迁移，这一路上吃的、喝的，到地上的房屋安置、田地等等都是大工程。” “陛下，此刻已经进入冬季，天寒地冻，迁移会导致大量百姓死亡的，请陛下三思。” “好了！” 崇祯制止了还要出班劝谏的大臣：“谁说朕要迁到南方去了？” “将一部分受灾地的百姓，迁移到陕西定边、甘肃定西、宁夏固原、山西吕梁等这四个地方。” 大臣再次懵了，历代迁移大部分都是朝着南方迁移的。 可陛下说的这四个地方离受灾严重的白水等最远也不过千里，按照百姓们的脚力，大半个月左右就能到了。 问题是，这么近的距离，那边肯定也会或多或少的受灾了，迁过去做什么？ 崇祯走下平台继续道：“迁过去的百姓，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大量开垦田地。” “留在原籍的百姓，也要组织起来，每隔五六里地，在靠近田地的地方修筑一座……湖泊。” “第三，如果灾民还有多的，那就修路，将陕西到北京、或者到南方的官道给修整一翻。” 崇祯说完的时候，正好站在了皇极殿的大门前，随即一脚迈出，站在了大殿前，看着陕西的方向，满脸的沉重。 他记得自崇祯元年开始，全陕天赤如血，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八年九月西乡旱，略阳水涝，民舍全没， 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无，十一年夏飞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天灾就没停过，陕西百姓过的太苦了。 如果有可能，他是真想全陕的百姓迁出来，可惜现在做不到，也不能做，这么做等于放弃了陕西。 所以，他现在要趁着这个机会提前规划一下，说不定有转机。 众大臣看不到崇祯的脸色，可跟在崇祯身后的王承恩却是看到了崇祯脸上的沉重，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皇爷背负的太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崇祯才回到皇极殿内，看着群臣满脸的疑惑，当即问了一句。 “怎么，朕刚刚说的你们都没有听懂吗？” 第29章 亲钦差大臣与三边总督人选 “陛下，恕臣等愚笨！” 众大臣对视了一眼后，内阁辅臣施凤来站了出来。 “陛下，修湖泊后，河网密布，涝能排，旱能灌，修路方便运输和行走，这些臣等都能理解，可您的第一条是开垦荒田，臣等有些困惑。” 受灾区大把的荒地不去开垦，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开垦，这事怎么看都是脑子有坑的决定？ “这事朕自有用意，照做就是了。” 崇祯说的四个地方，在后世的时候，以出产土豆闻名，被评选为国家地理标志的产品。 他现在让人去开垦荒地，就是为了给明年宋应星的大面积种植做准备，士绅、宗室手里的田地暂时搞不到，自己开垦总行吧。 到时候亩产二三十石的土豆丰收了，运输是个大问题，现在先把路修起来。 若不是现在时间和银两限制，他都想将水泥搞出来，从京都到各省府给贯通了。 “陛下圣明，此举既能让百姓有事情干，不再胡思乱想，也能增加田地， 还能增加水利工程防患未然，更能分散难民不给他们重聚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能省出很大一笔费用，一举五得，陛下英明！” 施凤来称赞完后，众大臣直呼马屁精，但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不得不说，崇祯的以工代赈是个好主意。 大灾之下，颗粒无收，干活就能能吃饱饭，吃饱就能活下去，出点力气算什么。 “薛凤翔，修路、挖湖泊交由你工部负责，湖泊朕有两点要求，一是便利，二是安全性，若是发生了大坝决堤，朕就将你埋到大坝中祭天。” “郭允厚，开荒的事情由户部负责，开荒的时候注意选择位置，不要破坏深林，可以慢但绝对不能敷衍，每开出一亩都能立刻就能种植。” “二位爱卿记住了，以工代赈的百姓，绝对不能克扣口粮，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薛凤翔和郭允厚同时眉头一皱，若是放开了吃，那粮食瞬间就能增加一倍。 薛凤翔将困境说了一遍，崇祯立刻道：“粮食的事情朕会解决，你们照做就是了。” 面对崇祯如此的笃定，不止是薛凤翔和郭允厚疑惑了，整个朝臣们都是如此。 崇祯也懒得搭理他们，难道他要告诉朝臣们，自己要对八大晋商动刀子，抄出一批粮食用于赈灾吗？ “好了，咱们再说说第三个问题——百姓们信不信。” “陛下，这个问题，臣有些想法！” 崇祯刚说完，内阁李国普就站了出来。 “爱卿请讲！” “陛下，民间村子里有大事，基本都是族老，族长有时候说话都不好使，因为德高望重， 代入到赈灾这件事情，朝廷可以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朝臣出任三边总督，负责赈灾一切事宜，诸如调粮、修路、修湖、开垦荒田等， 臣思来想去，这满朝之中，具有此等威望的，除了陛下，就只有孙阁老和袁老大人两位了。” 崇祯眼睛一亮，终于有人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登基的时候，内阁除了李国普外，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三人都是魏忠贤的追随者，此刻的内阁有着魏氏内阁之称。 满朝中，能叫孙阁老的，也只有孙承宗了。 而叫袁老大人的，非袁可立莫属了。 崇祯刚穿越来的时候本就想找机会将孙承宗召回来，做他的内阁首辅，苦奈内阁由魏忠贤把持，兵权不稳，他又不好动内阁的人， 今天内阁首辅黄立极因为陕西大灾的事情被他干掉了，而后说了那么多就是为孙承宗铺路了。 结果被李国普给说出来了，这样也好，免得惊到了魏忠贤。 李国普的打算崇祯很清楚，无非是想这个外援，现在黄立极干掉了，那内阁中只有施凤来、张瑞图是魏忠贤的人， 自己再找个人，只要出任三边总督，负责赈灾，那就是和自己一条战线的人，二比二， 再加上背后是皇帝，不说能压制施凤来和张瑞图，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甭管李国普是什么打算，但既然和自己目的一致，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崇祯内心欢喜，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李爱卿，说说你的理由。” “陛下，我们先说孙阁老，他是先帝的老师，离任前是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论身份，整个朝臣中没有人比孙阁老更高了， 蓟辽督师，修筑宁锦二百里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功勋卓着，军队中威望更高， 由他担任三边总督最合适不过了，而且孙阁老现在在老家高阳，离京很近。” 崇祯不做评价，轻声道：“再说说袁可立。” 李国普毫不犹豫道：“袁老大人虽然未入内阁，但经历更加的丰富，历任山西道监察御史、尚宝司司丞、本司少卿、太仆寺少卿、通政使司左通政、右佥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南京户部尚书等； 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帝，为 ‘’三朝元老”之臣，诰 ‘’五世恩荣”之赏，民间将他与况钟、海瑞并称为我大明三大清官。 袁老大人出任三边总督，臣可以保证袁老大人会将赈灾的每一分银两和钱粮都用于百姓之身。” 铮铮之声在皇极殿内回荡着，群臣脸上表情不一。 过了几息之后，崇祯轻声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孙承宗不可出任……” “别跟朕说废话，你推选一位再说！” 崇祯打断了内阁辅臣施凤来的话：“其他人也一样，别指责别人不行，要么你们廷推一位，或者毛遂自荐也行，朕只要结果。” 既然皇帝发话了，众大臣也开始讨论了起来。 虽然三边总督这个职位是个烫手的山芋，但那也是位总督，封疆大吏。 赈灾做的好，那将平步青云，直入内阁。 办不好，那就是脑袋搬家，遗臭万年了。 从目前认知看，国库空虚，办砸的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但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件大事，势必会全力支持的，所以，综合来看，好坏各一半。 足足讨论了一刻钟的时间，大臣们从开始的低声细语，到最后激烈争吵了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各方都想争取自己阵营的人。 崇祯听的有些头疼，随即站了起来：“朕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继续廷议，什么时间出结果什么时间退朝，王承恩，你在这里看着，有结果通报。” 说完崇祯下了平台出了皇极殿，回到东暖阁后，看着方正化低声道：“方正化，给朕弄些点心来。” 片刻后，方正华端着几盘糕点放在了崇祯面前，崇祯一口糕点一口茶，吃的那叫一个舒坦。 而皇极殿内，群臣对视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皇帝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要么选孙承宗，要么选袁可立， 不是这两个中的一个，你们就老实在皇极殿内待着，饿不饿你们自己看。 施凤来看了看众人：“诸位，选孙承宗的站右边，选袁可立的站左边，有意见的站中间，哪方人数多就选哪方，王中官做个见证，如何？” 第30章 落幕，袁可立入阁 “陛下，王中官让奴婢来回话，皇极殿廷议有结果了。” “一帮滑头！” 一盘糕点还没吃完，一位随侍的小太监就到了东暖阁，崇祯低骂了一声。 “去告诉王承恩，就说朕在忙，让朝臣们等一会儿！” 崇祯说完，将手中的糕点吃完，然后端起两个装有糕点的盘子塞给了一边候着的方正化。 “你们几个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朕睡会儿，晾一晾他们。” 说完便走到一边的软塌上躺了下去。 方正化端着盘子哭笑不得，这会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吃吧，这会儿又好饿，糕点又很香，吃吧，在东暖阁内吃东西，这要是传出去了非得被那帮御史给喷死。 看着几位徒弟的眼神，方正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随即朝着崇祯叩拜了下去，心中满满的感动。 起身到了暖阁外，低声笑骂道：“换班去吃，每人一盏茶的时间。” 东暖阁内，崇祯轻微的鼾声响起。 而皇极殿内的群臣们则心中都在吐槽着崇祯。 神特么的处理正事，满朝的朝臣都在皇极殿，您能处理啥正事？ 从早上上朝开始到现在，先是陕西灾情的事情，然后又去国子监忙活了个把时辰，现在又回来商议赈灾的事情，这会儿早就过了午膳的时间了。 别说吃饭了，茶都没来的及喝一口，这会儿又饿又渴，这都好说，可内急这事可没法忍。 “王中官，我们能不能去出恭一下。” “随便，不过咱家可告诉你，陛下随时可能来，今日陛下……” 下面的话王承恩没有说，那意思很明显，陛下今天杀了不少人，你要是想死你就去。 果然群臣都安静了下来。 又是半个时辰后，崇祯醒了过来，径直到了皇极殿，看着要行礼的群臣，崇祯道：“免礼，说结果！” “陛下，臣等商议了一下，还是觉得孙承宗和袁可立更符合条件，但群臣在二人之间也各有倾向，现在群臣中选孙承宗的站右边，选袁可立的站左边。” “今日上早朝的大臣共计69人，选择孙承宗的有27人，选择袁可立的有42人，请陛下圣裁。” 崇祯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群臣，嘴角挂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阉党一派的人全部选择了袁可立，而东林党一派的人则是选择了孙承宗，武将勋贵中则是大部分也选择了袁可立。 对于这个结果，崇祯没有丝毫的意外，因为孙承宗就是被阉党排挤走的，肯定不希望孙承宗再回朝堂的。 武将勋贵选择袁可立则是因为孙承宗督师蓟辽，辽东的十几万的将士基本都是他拉起来的。 阉党和武将勋贵自然不希望一个能掌控兵权的人回来了，这样他们会压力大增的。 而东林党选择孙承宗，则是想拉拢孙承宗，阉党将孙承宗划入了东林党中， 可人家压根就不是，他持的是中正之心，为的是大明王朝。 不管东林党、阉党和其他人打的什么算盘，只要两人中有一人回朝，那自己的目的都算是达成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选择好了，那就确定为袁可立为此次陕西钦差大臣吧， 朕记得南都在袁爱卿离任后以子枢加赠光禄大夫、太子太保，那朕就再加中极殿大学士，待赈灾结束后入阁参预机务，内阁即可拟旨吧。” 崇祯此言一出，群臣瞬间安静了下来，施凤来懵了。 其他头衔都好说，可大学士这可是内阁的职位了。 大明王朝设有四殿二阁，分别是中极殿（华盖殿）、建极殿（谨身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 各殿阁之间没有等级之分，首辅和次辅、辅臣是根据兼任的职务区分，所加大学士只关系到上朝时列队的位次，是一种尊荣。 例如被刚刚干掉的黄立极，加了文渊、武英、建极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虚职），他就是首辅。 如果崇祯没有任命新的首辅，那么身为中极殿大学士施凤来就会顺次接替黄立极成为新的首辅。 可现在袁可立加了中极殿大学士，再加钦差以及离任前的头衔，那就是妥妥的首辅了。 到手了鸭子飞了，怎么能不让他郁闷。 “怎么？施爱卿有意见？” “臣没有意见，臣领旨！” 被崇祯点名的施凤来瞬间有了回应，随即道：“陛下，臣记得袁大人于天启七年八月份三上疏辞，自此绝意仕进，这……” “无妨，朕修书一封，陕西大灾，朕相信袁爱卿不会置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不顾的。” 群臣中有部分人心中满是不屑，皇帝毕竟还是年轻呀，拿大义压袁可立，这可算是打错了算盘。 若真是如此，大明如此的情况之下，他就不会绝意仕进，而是力挽狂澜了。 崇祯自然不知道群臣的想法，而是继续道：“诸位，刚刚咱们谈了调兵、调粮、百姓信不信的问题，解决最后一个粮不够百姓会不会再造反的问题，陕西大灾事宜就算是定下了，关于这一条，诸位有何良策？” 群臣相继摇头。 从现在来看，粮食不够，这是必然的问题，等到粮食不够的时候，势必还是会激起民变。 他们要是有方法，早就毛遂自荐了，还等到现在？ 再者说了，前面的几个问题皇帝都提出了应对方法，这最后一条也明显的有方法。 现在他们要是说出来了，万一和皇帝的想法一样，那岂不是抢了皇帝的功劳？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吧，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提议，那朕提一个。” 崇祯说完，起身走到平台边缘，盯着朝臣。 “臣等请陛下示下！” 第31章 永不加赋与三年不征赋 “朕决议，即日起全国永不加赋。” “陕西境内百姓三年不征赋。” 崇祯的提议所有大臣们都懵了，是彻底的懵了。 哪怕早上知道陕西旱灾、民变的事情，以及学子闹事皇帝废除祖制的事情，还有袁可立入阁的事情都没有此刻震惊。 满朝文武百官靠什么运转，是钱， 全国六十万秀才每月的俸银哪里来，是钱， …… 九大边军百万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底气，还是钱。 钱从来哪里，当然是赋税，赋占了大头。 现在整个大明王朝的运转已经赤字了，不增加赋，这也能说的过去，毕竟现在不止是赋税，还加了三饷，百姓负担已经很重了。 可这三年内不征赋是几个意思？ 户部尚书郭允厚脸上的表情如同变脸一样，先是欣慰，然后担忧，随后纠结。 欣慰的是朝廷不加赋，这样百姓的日子就安稳了，更加的有盼头，不像现在吃着今天的还担忧着明天的会不会加赋税的问题。 只要能咬牙坚持一下，遇到个好年景，以后日子就好过多了。 担忧的是，如今朝廷已经出现赤字了，为什么会有逃卒，就是因为欠饷，现在再不加赋，三年不征赋，没钱怎么运转？ 劝谏就是断百姓的活路，不劝谏，又没钱维持运转，郭允厚心中满是悲苦。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众臣又是一惊，没想郭允厚会如此的头铁。 和郭允厚交好的大臣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可鉴于朝堂之上，他们也只能用眼色不断的暗示，却不敢有丝毫出声的举动。 “陛下，全国每年的赋税总额度在2600万两之间波动着，其中赋是2250万两，税为340万两， 我大明虽然国土面积广阔，但很多地方是不收税的，例如长城外围的奴尔干都司，西南的乌思藏都司等。 实际交税的只有两京十三省，贵州、云南、广西三省因为地理环境和少数民族，征收的就很少，所以真正交税的只有两京十省。 而陕西的赋占全国的一成五，折算下来就是338万两，今年九大边军的年例银也不过327万两的预算。 若是不征收赋，朝廷根本就无法补足这个缺口，这……请陛下收回三年不征赋的成命！” 他作为户部尚书，对全国的赋税了如指掌。 “郭大人，你身为朝廷户部尚书，百姓口中的财神爷，陛下此举是为了稳住百姓，让百姓生活的……” “闭嘴。” 郭允厚转身看着出声大臣，怒喝了一声：“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与其出现边军叛逃，战力削弱，外敌入侵之下的屠杀，百姓苦一些算什么。” “你……你……” 出声的达成满脸通红，不知道是被郭允厚气的还是被羞辱的。 群臣听着郭允厚算的账也都沉默了，这是实情。 崇祯心中叹了口气，沉声道：“郭爱卿，你的担忧朕都知道，先解决眼下问题，缺的这部分银两朕来想办法。” 群臣满脸不相信的看着崇祯，你想办法，你能想啥办法？ 这又不是几两，省一省就出来了，这可是几百万两，你是能变还是能咋的？ 崇祯看着群臣的质疑，也不做解释，他总不能说朕要对你们开始抄家了吧。 再说了，全国田地大半都是士绅宗室手中，他们都不交赋税，光靠百姓手里的那点有什么用？ 现在不加赋只是第一步，等稳定下来了，他还要不征赋，最后就是种田有补贴，前提是他得将后金、瓦剌、吐蕃等等给灭掉，否则年年征战想完成这些是不可能的。 “行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内阁拟旨送到东暖阁。” “朕今晚就要看到圣旨，晚上就发出去，半个月内朕要所有百姓都能看到这道圣旨。” 崇祯补充了一句。 他要是不强调一下，这道圣旨能在三天内送到东暖阁都算是快的了。 不是内阁办事效率低，实在是圣旨太麻烦了。 从拟旨到送到东暖阁起码得二三十道道审核程序，哪怕一句话觉得不合适都可能会被驳回重新写。 “行了，都散了吧，户部负责调粮的事情，刑部和礼部负责国子监学生的事情、 兵部负责摸清全国驿站和调兵事情、吏部和督察院负责陕西官吏欺上瞒下问题、工部负责修路修湖开垦及大行皇帝陵寝的事情，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除了京都必要的留守外，其余人等全部撒出去，对外敌情探查，对陕西境内官吏、粮商等探查。 督察院的监察御史动起来，将看到的情况如实上报，通政司将所有公文及时传递，各部最迟明天中午之前将计划送到东暖阁。” “朕提醒诸位，锦衣卫全程监督，再出现欺上瞒下、贪污克扣的事情，朕不管不问，直接抄家灭族。” “退朝吧！” “还有，明天不上朝，各位抓紧时间。” 崇祯说完，不待群臣跪拜便下了九层平台，出了皇极殿。 众臣看了看，相顾叹了口气，随即缓缓的退出了皇极殿。 出了皇极殿后众大臣便开始奔跑了起来，不跑不行呀，皇帝催的急，若是完不成，真的要掉脑袋的。 回到东暖阁后，屁股还没坐热，王承恩就进来了：“皇爷，户部尚书郭大人求见。” 崇祯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臣郭允厚参加陛下。” “郭爱卿平身！” 崇祯抬了抬手：“大伴，赐座、赐茶！” 待郭允厚拜谢后，崇祯道：“郭爱卿，朕知道你的来意，相信朕，朕不会拿我大明国运开玩笑的。” 郭允厚很是失礼的看着脸色严肃的崇祯久久不语，似乎是从这位年少的帝王脸上看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后，王承恩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郭大人，陛下面前，不可失礼。” 被惊醒的郭允厚立刻跪拜，被崇祯制止了：“郭爱卿，你只管安心去调粮的事情。” “臣明白！” 郭允厚行礼后朝着门外退去，将要出门的时候，崇祯淡淡道：“郭爱卿，不要参与党争。” 郭允厚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默默离去。 崇祯记得，这位关心民众的疾苦，殚精竭虑，富民强国的户部尚书一生的污点就是在天启七年被迫参与了党争，现在陷的还不深。 这位户部尚书大人可是日后搞福王的重要人选，可不能被党争牵扯了。 郭云厚走后，崇祯坐在龙案前沉思了片刻后提笔给袁可立写了封信。 随后道：“方正化，找个徒弟进来。” 片刻后，方稳就进来了：“你秘密出宫，昼夜兼程去河南商丘见，赶在翰林承旨的人之前见到袁可立，见到他后就将这六个字告诉他。” 说完，便在提笔写了六个字。 一边的王承恩、方正化看着字迹，浑身一震，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第32章 再刷一波民望 “平党争，收广宁！” 这是崇祯写在龙案上的六个大字。 崇祯自然是知道袁可立为什么要致仕，一是相交长达三十七年的好友高攀龙被阉党整死，二是好友孙承宗被罢免、三是厌倦了无休止的党争。 既然知道了，那对症下药就是了。 这封信就是表面文章，想单凭这封信说动袁可立回来不现实，但崇祯有把握，只要告诉袁可立这六个字，他一定会回来。 哪怕是没有圣旨，他都会上书请求回来。 平党争是让朝廷吏治清明，收广宁是大概率收复失地，甚至有可能反败为胜消灭后金的三方策略之一。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要袁可立回来，东江岛毛文龙那边就能稳住了，因为毛文龙和袁可立的关系非同寻常。 可惜这么一位能力挽狂澜的能文能武的老臣被昏聩的朱由检给寒了心，三上辞疏。 他既然穿越过来了，自然不能错失了。 “方稳，若是袁可立问近日发生的事情，除了秦良玉和白杆兵进京之事外，其他的只要他问，你就如实回应就是了。” “奴婢领旨。” 方稳叩谢后离去。 他累吗？自然是累的，前几天去忠州，昼夜兼程每天只休息两三个时辰，现在去找袁可立也是如此，这种关系国运的事情皇爷让他们去做，那是信任他们。 他们是太监，若是没有崇祯，那一辈子就是端茶送水的阉人，现在有机会自然做事情自然是要努力了。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莫如是也。 东暖阁内，崇祯盯着墙壁上的大明王朝的地图，眉头轻皱，陕西缺粮的事情得必须解决。 内帑还有三百余万两，但那是练新军和打造禁卫军的钱，这关系到改革的事情，绝对不能动用。 “大伴、方正化，你们在京城有没有认识的比较可靠的商人？” 面对崇祯的问题，两人面露思索之色。 片刻后，王承恩摇了摇头，方正化却是轻声道：“皇爷，奴婢在进宫前，与芜湖巨店的少东家阮康文有过几面之交， 其人乐善好施，重情义、讲义气，现在在在北京城的分店中历练。” 崇祯皱了皱眉头，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反倒是王承恩若有所思，随即道：“方大人说的可是家里经营浆染业的，万历二年，以一人之力承修芜湖西城门之资的徽商阮弼的后人？” “王中官知道此人？” “知道一些。” 王承恩面露回忆之色：“我记得当时兵部侍郎汪道昆称赞阮弼‘独以榷赋最天下’，凭借一己之力让芜湖迅速跃入大明五大手工业中心区域。” 崇祯在一边听完脸色大喜，阮康文爷爷都能捐银造城门，孙子继承家风捐银助陕西百姓度过难关，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谁都无法挑出毛病。 当即轻声道：“方正化，朕修书一封给他，你秘密送给他。” “奴婢领旨。” 崇祯在龙案上提笔急书，片刻后便写完了，将信递给了方正化。 方正化看完后，脸上满是惊讶：“皇爷，这、这……” “所以要绝对的保密。” “是！” 方正化领旨退出了东暖阁，刚好遇见提着食盒的周皇后。 东暖阁内崇祯听见周皇后的声音，便示意了一下王承恩，片刻后周皇后进来了。 “听闻陛下处理朝政，未吃午膳，臣妾炖了当归参鸡汤，特地给陛下送来提神补气。” 周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冲食盒中盛着汤，香气扑鼻。 “凤儿有心了！” 闻着扑鼻的香气，崇祯顿觉腹内饥饿，周皇后慢慢用汤勺慢慢搅动着，还慢慢的吹着，送到崇祯嘴边…… 王承恩见状，很是有眼色的退出了东暖阁，并关上了房门。 在崇祯和周皇后你侬我侬的时候，方正化的徒弟方军就到了芜湖巨店中，找到了正在忙碌的阮康文。 “我师父是方正化！” 面对阮康文的疑惑，方军低声说了一句，阮康文脸色一肃，立刻将方军引到了自己处理事情的房间内。 “听闻方大人最近……” “少东家，师父最近很好，这次来找，奴婢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阮康文一下子惊的站了起来，朝着方军手中的书信三叩首后，颤颤巍巍的将书信接了过去。 片刻后，脸上露出了和方正化一样的表情。 “少东家，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有话，我带给皇爷！” 阮康文沉思了盏茶功夫：“方公公，请您转告陛下，草民必不负陛下圣恩。” 方军离去，阮康文脸上满是喜色的开始忙碌着。 到了酉正时刻，王体乾拿着任命袁可立和永不加赋的圣旨到了东暖阁。 崇祯看了两遍后，便点了点头，王体乾松了口气，便将印玺盖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数十匹骏马从北京的各个城门加速冲出，马背上的人高声呼喊着。 “陕西旱灾，陛下体恤百姓，特下旨大明即日起永不加赋，陕西境内百姓三年内不征赋。” “陕西旱灾，陛下体恤百姓，特下旨大明即日起永不加赋，陕西境内百姓三年内不征赋。” …… 北京城内，差役骑着马在京城各街道坊市内一遍遍高喊着。 同一时间，北京城内各级衙门、坊市、仓库、钞关处都开始张挂告示。 得到消息的人不断的聚集在贴有告示的各个地方，议论声逐渐沸腾了起来。 “陛下圣明，昨日废除了读书人法律优待的祖制，今日又宣布了永不加赋的圣令，陛下真是位明君呀。” “是呀，永不加赋，咱们日子总算是有些盼头了，我大明总算是出了位圣君了。” “切，你们不要高兴太早，陛下是好意，可政令能不能彻底执行不好， 咱们北京城和走遍是天子脚下，可能还好，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些地方，官吏欺上瞒下，可能依旧会加。” “就是，玩文字游戏而已，不加赋，可以加税呀，或者其他名目的税出来一两个不就回来了吗，加的辽饷就是最好的说明。” “我说你这后生仔心怎么这么坏，陛下若是想加赋税，用的着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吗？就是没有这两种策略，再给你加税你交是不交？” “对，这位老哥说的对，昨日远远的见了陛下一眼，陛下英姿勃发，气度不凡，昨日废除祖制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我看这后生仔就是昨天那群读书的同党，怨恨陛下，所以才有这种想法，官爷，将这两个心肠蔫坏的后生仔抓紧去好好审问一下。” …… 百姓议论纷纷，负责看守告示的官兵听着人群中的议论，直咧嘴。 天色大亮之后，北京城内的百姓、士绅、勋贵都被这道诏书给炸出来了。 每一个贴有告示的地方都挤满了百姓，议论声连成一片，直冲云霄。 咣……咣…… 咚……咚……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的声响起，一队舞狮出现，后面还有几马车的箱子，看着马车行走的速度，就知道马车上的分量并不轻。 车子停在了菜市口后，一位年轻人跳到了一辆马车之上。 “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都听我说几句！” 第33章 薅北京城士绅的羊毛 “这不是芜湖巨店的少东家吗？不好好做生意，这是玩的哪一出？” “这谁知道，只能说有钱人真会玩。” “好好看着吧，这阮家家教甚严，这么做估计是有想法。” …… 就在人群议论的功夫，四五辆车子上的箱子都被搬了下来。 阮康文手一挥，数十个箱子被同时打开，一抹亮色在朝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银子，好多银子，开眼界了。” “这是标准的银箱，每箱是能装五千两标准银，这里有一、二、三……二十箱，合计十万两白银，嘶……” “这是要干啥？难道要给我们发银子？” “没睡醒吗？” “都别吵，听听这位少东家怎么说。” …… “诸位父老乡估计很多人都知道我阮家的发家史，今天晚辈再厚着脸皮讲一讲，诸位就当晚辈炫耀一下。” 阮康文声情并茂、哗哗的讲了起来，讲到祖父捐银承建城墙的时候更是挥舞着双手，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才将发家史讲完。 “所以呢，少东家这是？” “将这十万两白银捐给朝廷，帮助陕西百姓渡过大灾。” “捐给朝廷？少东家，你图什么？” “不图什么，我爷爷能捐银造城墙，做孙子的捐银帮助陕西百姓度过难关，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待围观群众们议论，阮康文又跳上了马车。 “诸位父老乡亲，朝廷刚刚颁布了永不加赋、陕西三年不征赋的诏书，我阮家虽然只是商贾之家，但我阮家也有爱国之心。” “诸位可曾见过吃观音土活活把人给撑死了的？” “诸位可曾见过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 “诸位可听过易子而食？这就是陕西灾区的现状，古籍中记载的东西已经在现实中发生了。” …… “我昨晚得知这个消息后夜不能寐，我在想，如果我也在受灾区，我是否能活下来呢？那些树皮、草根、观音土我是否也能吃下去呢？” “结论是，我可能会吃下去，明知吃下去是死，那也得吃，多活一天算一天，也许明天就有希望了呢？” “果然百姓们等来了希望，朝廷先是调拨了一百万两白银用于买粮运送灾区，随后又下发了这两项诏令。” “听闻，朝会时，陛下力排众议，坚持要调粮赈灾，差点将劝谏的大臣拉出去砍了。” “还有，这一百万两赈灾款，陛下从内帑拨了五十万，既然陛下都能拿出私房钱，我一个商人又为何不能呢。” “父老乡亲们，我再次号召大家，若是有余力的，就捐几两碎银，帮一帮陕西的父老乡亲们， 这几两银子可能就是我们的一顿酒钱，但在陕西却是能救活数以百计的乡亲们。” “我在此申明，凡是捐银的，一两以下在我芜湖巨店购买面料的，减价半成，一两到十两的减价一成，十两到百两，减价两成，百两以上者减价三成，三年内有效。” “捐银的可以在这边登记。” 阮康文说完，又是数人搬着桌子一溜摆在了坊市门口。 围观的百姓们沉默了，看热闹可以，但捐银这事直接关系自己人的温饱问题，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阮康文扫视了一圈后，朝着几个方向隐秘的点了点头。 “少东家，老汉年纪大了，没什么余钱，这二两银子是老汉准备买寿材的，就捐给陕西吧，就当积点阴德吧！少东家不会嫌少吧！” 一位身材有些佝偻的老年人颤颤巍巍的走出了人群，慢慢的走到了记录的桌子前，从怀中掏出一块破布，打开是是一块块小小的碎银。 阮康文愣了一下，这人并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但此刻竟然也站了出来。 当即脸色一肃，将老人家扶到桌前的：“老人家，我代陕西的父老乡亲谢谢您了。” 亲自给老人家登记后，高声道：“有如此老者，是我陕西百姓之幸、是我大明之幸。” “哎，想我康清河在北京商人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如今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的还不如一位贫瘠的老者，真是惭愧。” 又一位中年汉子到了登记的长桌前：“我大康米坊，别的没有，粮食倒是有一些，我捐粮一千石！能帮一些是一些吧！” 两人的举动算是激起了围观人群的恻隐之心，一个接一个的站了出来。 “康老板，我庭轩客栈也凑个热闹，捐银一千两，算是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哎，我们也就是仗着投胎的好，生活在北京城，要是生活在陕西……我鸿运酒楼捐银两千两。” …… 又有几名阮康文的好友站了出来，出手就是千两。 昨日阮康文在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纷纷表示赞助，千两白银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花钱买个好名声，这笔买卖做的值当。 围观的人都愣住了，什么时候这些有钱人如此的大方了？ 但不管怎么说，捐出的都是真金白银。 十几张登记的桌子前都排满了人，消息越传越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了，百姓们都陆陆续续的赶来了，其中不乏商贾巨富、达官显贵、勋贵士绅。 这些人其实不想来的，但此次的捐银活动已经形成大势了，官府已经派人介入了，最后的名单肯定会直达天听。 更有甚者，朝中大臣们都认为这是皇帝搞出来的，否则朝会上皇帝说缺的银子他来想办法，然后第二天就闹出了这么一出捐银的把戏？ 皇帝看了名单以后，有些商人捐了，他们一毛都没有捐，到时候会不会被惦记上？ 从这几次的的事件看，这位新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随便暗示一下某位大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恼恨阮康文，但该捐还是得捐，而且还不能少。 坊市门口的百余张桌子都是长长的队伍，每一名桌子前都有一名锦衣卫持刀而立，这些锦衣卫就是崇祯让李若涟安排的。 第一天，捐银人数高达一万七千余人，捐银二十二万两； 第二天，捐银人数六万六千余人，捐银四十八万两； 第三天，捐银人数三万两千人，捐银十九万两； …… 活动一共持续了七天，总共捐银人数十六万余人，占了北京城近两成人口，捐银一百五十余万两。 东暖阁内，崇祯看着户部尚书郭允厚，轻笑道：“郭爱卿，合计两百五十万两，够了吗？” 郭允厚笑的嘴都合不拢了：“陛下圣明，支撑到明年秋收措措有余了，还能多出数十万两。” “哈哈，朕也没有想到我大明的百姓会在这个时候慷慨解囊，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听着崇祯的大笑，郭允厚内心很想告诉崇祯：陛下，你这演技不行呀，全城的商贾士绅都猜出这是您的手笔了，您还在这里装。 但甭管咋说，这一百五十万两的真金白银是入了太仓库了。 待郭允厚走后，崇祯再次看了一眼汇总的数据，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挂着笑容。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那就是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加上之前的一百万石，两百五十万石粮食，足够灾民坚持到明年八月份。 到时候土豆和红薯有了收成，陕西灾情就算是彻底的化解了。 在加上修建的密集的水库，以后即便是有灾情，也不会再有今年这么严重了。 可惜这种薅羊毛的事情，做一次还行，因为前朝并没有人这么干过，以后再想薅这种方法就不太见效了。 但话又说回来，等白杆兵进京，将八大晋商给抄家灭族了，几千万两白银再加上原本的赋税，支撑三年是足够了。 三年的时间，他足以将所有事情都铺开了，钱就源源不断的来了。 “大伴、方正化，你说朕该给阮康文赏点什么？” 第34章 封赏得民心 “这……” 方正化迟疑了一下：“皇爷已经答应了等朝局稳定后，九大边军所需部分衣物面料都将从他们那里采购，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现……” 崇祯摆了摆手：“账不是这么算的，交易归交易，但现在北京城中民心高涨，再给点奖励会让百姓们更开心，因为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以后若是还可以玩这么一手，有这次的封赏在，他们还会再捐的！” “这样吧，捐款的所有人中，随机抽五十人，只要家中出了秀才，朕都给他们一个进入国子监的名额，这个名额不占用每年州县推送的名额。” “至于阮康文，就给个织染所大使吧，不入班！” 方正化迟疑了一下：“皇爷，若是如此，为什么不多给几个贡生的名额，反正国子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崇祯摆了摆手：“物以稀为贵，轻易得到的不会念着你的好的！” “还有一句话你说错了，通过这个方式进入国子监的，比其他贡生有优先的机会， 虽然朕不说，但吏部在任用官员的时候一定会以他们为先，这群人揣摩的朕的心思已经炉火纯青了！” “去找王体乾，即刻传旨，一定要在当众场合宣读。” “告诉负责抽名额的人，想办法倾向平民，士绅勋贵少一些。” 方正化领旨后直奔司礼监。 这种低级别封赏崇祯可以直接下圣旨，内阁和司礼监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备份就是了。 一个时辰后，翰林承旨的一名官吏在两名太监和十数名锦衣卫的陪同下到了坊市。 围观的和排队等着捐银的人看着这一队人的架势，好奇心大起。 “芜湖巨店少东家阮康文接旨！” 翰林承旨的官员高喝一声，正来回巡视的阮康文骤然听见让他接旨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猛然跪了下去，围观的群众也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新帝登基，恰逢陕西遭遇旱灾，饿殍千里，朕心忧如焚，调粮遣将，唯恐陕西百姓不能自足，芜湖巨店少东家阮康文心怀天下，捐银十万两帮助百姓渡难关，朕甚嘉之，特晋封为织造所大使，另，赐国子监贡生名额一位，钦此！” “草民阮康文叩谢陛下天恩！” 阮康文高呼谢恩，接过圣旨，心中很是开心，暗呼这十万两银子花的值。 先说说国子监名额，虽然贡生都是秀才，但秀才可不一定是贡生。 贡生是各州县推送的最为优秀的秀才进入国子监，成为贡生。 一旦贡生毕业，吏部考核后可以委派任知县、县丞、教谕等官职，省去了再次科考的过程。 为什么大明有六十万名秀才，就是因为再向上考就太难太难了，有些人从二十岁考中秀才，到了五六十岁还是秀才，难度可想而知。 贡生就像是一棵小树苗，慢慢的熬着，只要本人再有点能力，升迁到知府，以后家族子弟进入官场的机会大上无数倍。 为什么会有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就是这个道理。 再说说织染所大使，虽然只是九品的官职，而且不入班，但那也是入了官职品阶的，这就是一张护身符。 这和英宗、代宗时期的买官不一样，那时候买的是义官，也称之为散官，只是虚职。 而且容易遭人诟病，下被百姓指点，上被科班的人看不起，两头受气。 周围人群露出羡慕的眼光。 “这位大人，可否赏脸到寒舍喝杯茶水？” 打点传圣旨的人，这是惯例，现场这么多人，想给银子都不行。 传圣旨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但推辞道：“阮大人，本官还要回宫复旨，以后再说！” 说完，便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高声道：“另外，陛下感念大家为陕西百姓的付出，特地从捐款的人中抽出五十人，若是家中以后出了秀才，可随时入国子监， 具体的抽签方式，将在明天午时在这里公布并抽取，请大家保存好手中捐银的凭证。” 百姓欢呼了起来，没有想到他们也会有这被皇帝嘉奖的时候，虽然机会小，虽然家里不一定现在有秀才，但这个是永久有效呀。 “好，只要抽中了我，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娃去读书。” “几两银子换一个国子监的名额，这买卖值得。” “一会儿回去，我就去祖坟烧点纸钱，列祖列宗保佑明天一定抽中我！” …… 等传旨的人走后，和阮康文交好的几个商人凑了上来。 “阮大人，恭喜了。” “阮兄，晚上春凤楼，你必须得请客！” “康文，你真是走了狗屎运，若是知道陛下会如此封赏，别说十万了，就是二十万我也出了。” 阮康文笑而不语，这其中的道道只有他最清楚，可惜不足为外人道也。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归德府睢州的一处老宅中，方稳将一封信递给了袁可立。 片刻后，袁可立淡淡道：“你请回吧，代我叩谢陛下，老臣年事已高，精力不足，恐怕辜负陛下期望了。” “果然如陛下所想一样！” 方稳轻笑了一声，随即道：“陛下还让我给袁大人带句话，平党争，收广宁！” 话音刚落，袁可立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方军。 饶是方稳是习武之人，此刻在袁可立的注视下，也倍觉压力山大。 过了好一会儿，袁可立才慢慢坐了下来，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沉声道：“方稳，老夫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这关系到老夫最终的决定。” 第35章 袁可立教化下的睢州城 “哈哈哈，我大明王朝还有救……还有救呀……” 半个时辰，袁可立足足问了十数个问题，包括朝局情况、党争、为什么会推举他等等。 问完后的袁可立站在中堂中先是大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以他的智慧、局外人的身份，以及方军提供的一些内幕，不难看出崇祯的意图。 方稳静静的看着，也不催促，心中也满是感慨。 他们作为皇帝的绝对心腹，虽然不清楚陛下的真实意图，但从目前陛下所做，绝对是想要重振大明的。 过了好一会儿，袁可立才平复了下来：“方稳，你即刻回北京，告诉陛下，老臣即刻起程前往西安府，必不负陛下所托。” “袁大人，不急，我只是奉陛下命令星夜兼程来见你，圣旨估计明天中午就到了，你接完圣旨后再出发也不迟，现在先做一些准备。” “行，今日老夫高兴，方稳，陪老夫大饮一场。” 第二天旭日初升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急促响起，睢州县城城门口守备兵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眼中的警惕。 城门守将一挥手，城门迅速关闭，十几名守备兵长弓满月，盯着急速驰近的队伍。 “来人下马，接受检查！” 马队到了城门前，领头的人扔了一块令牌给城门守将：“翰林承旨吴文，速速打开城门，引我等前往袁可立大人住处。” 城门守将看了一眼令牌，又看了看一行十数人的马队，只见领队后方的一名中年汉子身穿黑色飞鱼服，后面十几名汉子都穿着明盔甲。 这种服饰是锦衣卫的标配，敢冒充锦衣卫，还要去找袁老大人，那真的是找死了。 当即也不怀疑，右手一挥，城门缓缓开启，城门守将跨上城门口的一匹骏马。 “诸位大人，城内不可骑马疾驰。” 吴文看了看干净、整洁的街道，行走的百姓、路边的摊贩，虽然大部分人穿着都很普通，甚至打上了补丁，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洋溢的笑容。 街道上偶尔有马匹、马车经过，速度也是极慢，前面若是有行人，也都是等行人走后才离开。 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这种景象在其他县城简直是不可想象，天子脚下的北京城都做不到。 “你们睢州县城民风倒是淳朴。” “吴大人，都是袁老大人教的好，我们知县大人是袁老的学生，这城内很多规矩和想法都是袁老大人提出的，我们睢州县虽然穷了点，但百姓们倒也安居乐业。” 一行人骑着马在街道上极其显眼，再听着众人的交谈，路过的百姓们也都来了兴致，慢慢的后面跟了数百人。 一刻钟后，一行人就到了袁可立的住处，早已经得到消息的袁可立带着家眷们在庭院前等候了。 “袁可立接旨！” 翰林承旨的人进了袁可立的宅院，立刻高喝了一声。 袁可立和一众家眷跪倒。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袁可立一世清廉，精世忠臣，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特以原职回朝， 另加中极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入陕西负责赈灾事宜，待赈灾结束后入阁参预机务，钦此！” ps：圣旨有三种，一是诏曰、二是制曰、三是敕曰，诏曰是朝廷的重大决策布告天下时所用；制曰是宣示皇恩，面对百官的，不下及百姓；敕曰是告诫、戒骄戒躁的意思。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所托。” 袁可立双手举过头顶将圣旨接了过去，随后又将圣旨放在了中堂的供桌之上，再次叩谢。 传旨的人对袁可立的态度有些奇怪，毕竟这位大佬半年前三上辞疏，很是坚决的辞官归隐，现在怎么这么痛快？ “来人，上茶！” “袁阁老，茶就不用了，下官要回去复命，您这边准备一下，要尽快启程了，其余人等已经从北京城出发了，先行调查，然后在西安府汇合， 陛下交代，陕西境内一切事宜，您有便宜行事之权， 还有，这是汇总出来的陕西境内灾民、民变的情况，您路上查看。” “另外，这位是锦衣卫前所下的总旗崔明，负责护送您去西安府。” 吴文指了指院中站立的穿着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总旗崔明。 袁可立点了点头。 该传的旨也传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吴文当即带着两人离去。 见吴文离去，袁可立一挥手，一名下人离去，片刻后一辆破旧的马车进了院子：“崔总旗，我们走吧。” 崔明有些懵，吃惊道：“阁老，您不准备一下？” “有什么好准备的，老夫是去赈灾的，又不是去游玩的，带两套换洗衣服和几本路上打发时间的书，再带一名照顾我饮食起居的下人，足矣。” “袁老，恭喜您入阁呀！” “下官早就说了，像您这等才智，朝廷是不会轻易让您致仕的，您看，这才休息三个月，朝廷就让您入阁了。” 崔明正待说话时，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胸口绣着鸂鶒常服的青年男子进入庭院。 “子方，此一时彼一时，陕西旱灾，数十万百流离失所，更有数地起了民变，老夫就算是想不去都不行了。” 袁可立叹息了一声，放不下灾民是一回事。 平党争和收广宁却是关乎大明国运的事情，这是他毕生的夙愿，他作为三方战略的布置者必须要亲自参与。 “子方，老夫就要立刻去陕西了，这睢州县你可要打理好了。” “阁老放心，下官一定会按照您老制定的方针严格执行，下次您回来，这睢州一定会更好。” “好！” 袁可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崔明道：“崔总旗，走吧！” 马车缓缓驶出庭院，院外已经站满了得到消息的百姓，他们或老或少，或贫或富。 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其肃穆，泱泱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第36章 御马监的现状 “袁老，此去西安山高路远，您还是坐我这马车吧。” 城中清风酒楼的老板陈一清站了出来：“您老别拒绝，您年事已高，路上休息好了，到西安才能更好的投入救灾，我这也算是间接为陕西的父老乡亲们做点贡献了。” “陈兄说的对，袁老哥就不要拒绝了。” 有一位年长者站了出来，朝着锦衣卫总旗崔明道：“这位大人，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您代我们睢县的百姓们一路上照顾好袁老哥， 这是我们兄弟情谊，不算行贿吧！” “袁老，这是刚煮好的茶叶蛋，您带着路上吃。” “袁大人，这里是刚出笼的包子和馒头，还热乎着，带几个吧！” “老哥，我是开成衣铺的，别的没有，衣服倒是有不少，现在已经入冬，您去陕西又要外出，老兄弟我送您一件大氅，挡挡风寒。” …… 一位又一位百姓站了出来，送什么的都有，袁可立站在马车上久久不语。 崔明骑在马上满是感慨，若不是爱民如子，百姓又怎会如此爱戴。 “阁老，您收下吧，几位说的对，您老不比我们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等陕西结束后，我会如实禀报朝廷，相信陛下不会为了此事计较的。 ” 崔明劝了一声，袁可立沉默了一下，随后朝着四方拱手道：“老夫谢过诸位老兄弟了。” 足足了用了半个时辰，马车才走出小小的睢州县城，而后渐渐消失在睢州县城百姓的视线中。 同一时间，东暖阁内，崇祯站在硕大的大明王朝地图前。 “大伴，按时间算，传旨的人应该到睢州了吧？” “回皇爷，按照规定，翰林承旨的人最迟也要在今天晚上酉正时刻进入睢州县城。” “大伴，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陕西民变的那部分百姓接到朕的圣旨后誓死不投降？” 王承恩浑身一震，过了几息后低声道：“皇爷，有袁阁老在，还有朝廷调拨的两百五十万两白银，陕西大灾和民变都不是问题。” “或许吧！” 崇祯不置可否的回应了一句。 前世陕西民变的时候，朝廷派的是杨鹤为三边总督，朝廷也是以招抚为主，但最后失败了。 随后陕西境内宛如地狱般，连续十四年天灾不断，民变席卷整个陕西省、山西、河南、甘肃、宁夏等地。 崇祯元年的时候，民变的军队就已经达到了六万人，随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闯王、紫金梁、满天星、蝎子块、撞塌天、混世王等三十六营。 “若是招抚失败，那就别怪朕狠辣无情，拼着边镇承受外敌入侵攻击，朕也要直接调大军覆灭了你们。” 崇祯盯着地图的眼睛杀机毕露。 攘外必先安内，这股民变就像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 他不能因为这些人是大明的百姓，就心软，要知道这起民变极大的消耗了大明的军事财政、精力，最终导致了建奴入关，数以千万计的百姓被屠杀了。 与数千万百姓比，这几千人就不算什么了。 “希望袁可立给力一些，不要重蹈杨鹤的覆辙，否则朕真的要举起屠刀了！” 崇祯内心暗自感叹了一句，随即问道：“秦良玉到哪里了？” “皇爷，早上汇总的消息，秦将军的白杆兵已经到汾阳了，距离北京城还有半个月左右的路程，和秦将军预定的行军计划是一致的。” 崇祯轻轻的出了口气，藏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握紧了几次，暗道再忍半个月。 “皇爷，这是奴婢这段时间调阅御马监卷宗的一些情况和想法，请皇爷过目。” 崇祯刚半躺在软塌上，方正化进了东暖阁，将整理好的卷宗双手递给了崇祯。 崇祯没有翻看，继续道：“你直接汇报吧！” 方正化靠近了一步，轻声道：“皇爷，经嘉靖初户部查勘，御马监下有马房二十处、牧场五十六所，共占地二万四千余顷，相比正德初年，下辖的牧场扩大了四倍有余，但牧场的马、驼、驴等只有三千九百头。” “天启六年，御马监下辖的牧场等只有一万四千余顷，牧场的马、驼、驴等不足三千之数，这百年间，御马监内的人、一些皇亲国戚、勋贵士绅侵占牧场一万千余顷。” 一顷等于一百亩，一亩等于六百六十六平方，一万四千顷折算下来就是边长都是六十里的正方形，却只养了三千头马，何等的浪费。 崇祯听完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道：“说说御马监财政和腾骧四卫的情况。” “皇爷，御马监管理的皇庄、皇店共计八十一处，如果正常运转，年入白银在四十四万两左右，从天启元年开始到现在，每年不足十万两。” “腾骧四卫满编是人，现在腾骧四卫记录是三万人余人，但奴婢调查过，实际不足一万两千人，且战力虚浮，比奴婢在京营中厮杀的那部分人好一些，但也有限。” “御马监掌印太监刘应坤是魏忠贤的人，御马监内其余从属中有一大部分都是魏忠贤的人。” “但腾骧四卫并没有想象中的糜烂，四卫指挥使只有一人依附了魏忠贤，其余三人还是忠于皇权的，但也贪腐了不少。” 崇祯脸色终于变了。 如果说牧场等被侵占，这都不算什么，大权在握时，追查回来就是了，将贪污的人抄家灭族还能充实一下内帑。 贪污万顷牧场，抄出五百万两白银，不算过分吧！ 但没有想到天子亲军，号称禁军中的禁军的腾骧四卫，竟然会腐败到如此的地步，吃空饷、冒名顶替、战力虚浮、依附权势。 天子亲军都如此，更何况九大边军和驻扎在各地的卫所军了。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才平复了下来：“你若是接手打算怎么做？” 方正化脸色开始在纠结、惶恐、愤怒、豪情等之间转换着，犹豫了足足近盏茶的功夫，脸色严肃了起来，似乎是有了决定。 跪倒在地，头紧紧的贴着地面，颤声道：“承蒙陛下信任，臣接下来的话有些大不敬，请恕臣无状！” 第37章 陛下，大明的脊梁断了 “朕恕你无罪，讲吧！” 崇祯这会儿好奇心也被方正化勾起来了，他倒是想听听方正会说出哪些大不敬的话来。 跪在地上的方正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陛下，大明的脊梁断了！” 一句话，直接将一边候着的王承恩吓得一个哆嗦，连连给方正化使眼色。 心里却是暗自吐槽，皇爷让你谈谈自己的想法，不是让你挑刺的。 你说大明脊梁骨断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想让陛下打断你的脊梁骨吗？ 反观崇祯，则是脸色如常，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 “大明的老一辈们已经被也先、建奴打怕了，没有了丝毫的进取之心，也没有了敢战、必战的信念。” “陛下，我大明王朝疆土广阔，外敌也不少，但最大的敌人是辽东的建奴。” 崇祯眉头一皱，让方正化谈想法，怎么又扯到外敌上去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反问道：“依据呢？” “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祭告天地，起兵反明，这七大恨就已经说明了建奴的决心了， 而后数次进攻我大明王朝，越打兵力越多，战力越强，劫掠越多，所以，奴婢就料定建奴一定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 崇祯心中一震，脸上却不以为意的表情，并反问道：“那又如何，辽东有孙承宗修建的关锦宁防线， 大城九座、堡垒四十余座，兵力十余万，区区建奴那几万人马不挂齿！” “天真！” 崇祯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方正化瞬间挺直了身体：“陛下，奴婢虽然不知道孙阁老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奴婢是习武之人，知道久守必失的道理。 民间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战争也是如此。 我们是有城堡固守，但没对应的野战骑兵，他们完全可以用无尽的骚扰战术，每一次进攻我们都会耗费无尽的资源，而他们仗着骑兵的速度，损失会非常的小。 如果我大明朝局稳固，赋税年入五千万两，这种战术自然是可行的，可现在呢？” 崇祯没有回应，转身走到挂着的地图前，盯着山海关外的关宁锦防线，心中感慨万千。 后世对这条防线褒贬不一，有人说这条防线是明朝最重要的防线，因为他大大的阻挡了建奴入关的时间，一条防线耗死了建奴两任主人。 也有人说这条防线是明朝的的马奇诺防线，看似强大，实则满是漏洞。 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哪朝哪代哪个国家的防线会与敌人进攻路线重合在一起或者高度的平行呢？ 对于一个势必要入侵的敌人来说，这种防线就是在逼着他们找其他的方法。 果然，崇祯二年，黄台吉率兵绕道蒙古，避开锦宁防线，从长城的龙井口和大安口进入，攻占遵化，直指北京城。 在崇祯的看来，孙承宗建立关锦宁防线是进攻的同时兼顾防守，既防御建奴的骑兵，也作为日后收复辽东地区的屯兵点。 这也是他想重招孙承宗入阁的一个主要原因。 可这个防线有一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方正化所说的，关宁锦防线的大本营是明朝廷，朝局不稳，财政不足，而这条防线却是极其烧钱。 财政持续恶化，为了保证不会兵变，不得不向民间伸手，导致流民起义。 可以说关宁锦防线就是大明的累赘，加速了大明王朝滑向无底深渊的速度。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方正化开始所说的，大明的武将勋贵们的脊梁断了，被瓦剌、后金打怕了。 建奴也就那么点兵力，如果有决死的信念，就算是明廷十名军士换建奴一名，也将建奴耗完了，更别提明军还有各种火器。 松锦会战（1640年），建奴和明军几十万军队会战，明军竟然采用了退避战术，最后被蚕食干净，战术之愚蠢，只能用可笑来形容了。 王承恩见崇祯盯着地图久久不语，便轻声道：“皇爷，方大人只是一时情急心切，冲撞了您，望皇爷恕罪！” 方正化这会儿也平复了下来，知道自己言行举止上的大不敬，当即再次额头贴地，等待崇祯的暴怒。 崇祯盯着地图又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注视着方正化：“方正化，说说你接下来的想法。” 方正化再次抬起头，眼中满是精光与豪情。 “臣若是接手御马监，会重新整顿腾骧四卫，第一腾骧四卫指挥使，臣会从京营、九大边军中抽调年轻的将领来担任，因为他们有血性，敢打敢杀敢闯； 第二，以保留下来的腾骧四卫的军士为主体，再从民间招募一批勇士进入腾骧四卫，让腾骧四卫满编； 第三，腾骧四卫则依托御马监下的牧场和皇庄赚取的银两，组建骑兵，不说全部，但至少八成是骑兵，余者皆为步兵，负责操纵火器，对战时，骑兵在火器后冲锋。 平时只留一营在北京城，其余三卫去镇压民变，或者去边镇厮杀，或者负责和各地府卫军训练， 臣要将腾骧四卫训练到既能骑射，更强于格斗，其决死冲锋威力甚大，下马步战战力亦可观，这支骑兵最终要和建奴的骑兵一样强大，最终的敌人也是建奴。” 喜，大喜。 崇祯此刻内心有些震撼了，方正化真的给了他太多的惊喜，战略眼光可喜，提议更是可喜。 若果按照他的计划，那这绝对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 即便这个时候有火器在，即便他准备在朝局稳定后成立大明工业司，让徐光启和毕懋康做院长，重点研究火器。 但二三十年内也不可能搞出后世的那种三八大盖，这是工业基础决定的。 所以，短时间内的火器，无法挡住一支急速冲锋、视死如归的铁骑。 至少在未来三十年内，强大的铁骑是战场的主宰。 短期看耗费巨大，得不偿失，但长期看，是有绝对的必要打造的。 骑兵不仅是针对建奴，以后对周边发瓦剌、鞑靼、吐蕃、叶尔羌、乌思藏诸部等，以及暹罗、南越等等，都需要强大的骑兵。 沉思了片刻后，崇祯沉声道：“方正化，提议虽好，但朕问你几个问题。” 第38章 腾骧铁骑的构想 “第一，火器的威力你应该看过，不仅我大明有，建奴也在研制，你组建的腾骧四卫该如何挡住火器？” 方正化似乎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当即道：“陛下，臣承认火器的威力是大，但以目前的火器来看，我们分为火铳类和火炮类，无论是哪种都有装弹速度慢、炸膛率高、准头差的致命问题， 火铳内的，二十步之内，臣有信心躲避不被击中，更别谈骑兵了， 火炮长于攻城，拙于野战，移动慢，装填一次需要半茶功夫（两分种左右），这个时间，骑兵能奔出三里地，这个距离早就过了两军的缓冲地了。” “陛下，臣打造的腾骧四卫骑兵主要是针对建奴的骑兵，臣对于骑兵有两种设想， 第一是满挂式重骑兵，应对敌人的骑兵，阻止敌人骑兵的冲锋； 第二是轻骑兵，手持火铳和战刀，依靠速度摆脱战场，装填弹药后再行回旋绞杀。” 对于方正化的设想，崇祯没有直接点评，毕竟他前世也没有太多关注过军事。 对这种专业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的人来做。 例如九大边军的一些将领，他们长期与外敌厮杀，自然清楚如何有效面对敌人的骑兵和火器。 “你这提议，朕现在无法给你答复，朕会找人来论证。” “朕再问你第二个问题。” “骑兵，你从哪里招募？” 招人，这才是崇祯最担心的问题。 农业社会，骑兵在任何朝代那都是朝廷最为关注的，那可不是步兵，是个人都行的，是需要相当长时间训练的。 “陛下，短期内有三种来源，第一，从西河六郡招人，这些地区的子弟自幼就受到游牧民族惯习骑射的影响，大部分都有很精湛的骑术； 第二，从辽东招，臣记得辽东现在的夷丁突骑（关宁铁骑）就是从当地招的人，我们也是可以招人； 第三、全国范围征兵，我大明近两万万人，会骑术的人还是很多的。 最后则是长期看，我们自己招人自己训练，这种会更稳妥，但估计至少得一到两年的时间。” 方正化说完，又补充道：“至于说骑兵的马匹问题，一方面是我们自己的牧场来饲养，另一方面通过马市从游牧民族中购买。” 很显然，方正化对于这些问题已经有了很全面的想法，这说明方正化真的在认真思考了。 沉思了一下后，崇祯赞赏道：“方正化，你的想法朕很欣慰，但格局不够大。” “第一，腾骧四卫不用留在北京城，你另外组建一营，人数在三千至五千人之间，名为勇士营，加上锦衣卫，足够护卫朕的安全了。” 外围有九大边军，北京城和周边更是有二十一卫和京营，若是再护卫不了北京城的安全，那皇宫留再多人也没用。 “第二，腾骧四卫编制从五千六人扩编到一万人，朕先从内帑拨给你一百万两白银，用于组建腾骧四卫， 编制虽然增加了，但朕需要的是绝对的精锐，每一个拿出来都是敢打敢杀之人，后续的军饷你也要想办法了。” 一百万两多白银多吗？那要看跟什么对比了，但用于骑兵身上，就真的不算多了。 夷丁突骑月俸1两6钱加一石大米，年俸约为30两。 购买马匹和养马、草料消耗、战损，一年差不多30两。 骑兵盔甲、武器等，一年消耗大约为15两，另外每年如训练，调度，巡防和战后抚恤等，一名骑兵也需要8两左右。 几项合起来，一名骑兵一年需要消耗83两银子，腾骧四卫是皇帝亲军，再提高一些不过分吧，就按一百两算。 一百万两白银，也只够支持一万骑兵一年的费用，所以才有‘边城一马之给，当步卒三到五人’之说。 建奴那么点地方为啥能养的起那么多骑兵，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发俸禄，战士们会掠其财富与人口为已有，除了部分要上交首领外，其余的战利品皆归自己。 这就很有诱惑力了。 但只要骑兵组建起来了，崇祯就可以实行以战养战的战法了，建奴骑兵现在没法打，但大明周边还是有很多软柿子可以捏一捏的。 只要动作够快，在敌人和外界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的干掉就行。 方正化满是不敢置信，声音有些颤抖：“陛、陛下、这是同意臣的想法了？” “为什么不同意？” 崇祯上前拉了方正化一把：“腾骧四卫组建骑兵朕是同意的，但骑兵的种类以及如何训练等等，这个朕需要找边军的将领们商讨后再决定，希望你能理解！” “臣明白！臣叩谢陛下天恩！” 刚站起来的方正化再次跪倒，语气有些哽咽，眼眶微红。 腾骧四卫是皇帝亲军，若是没什么意外，那就一直就是在北京城附近了，虽然他是御马监掌印，但也没有独掌一军去与敌人厮杀的痛快。 “还有半个月秦良玉就进京了，你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朕希望的是圣旨一下，你就能迅速的掌控御马监，短时间形成一股有生力量。 整顿完成后，先组建勇士营，等开春了再组建骑兵的事情。”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此，御马监和腾骧四卫的事情彻底的定了下来，一支席卷整个亚欧大陆的铁骑自此诞生了。 王承恩眼中有些羡慕，但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事就算是给他，他也搞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正化才平静了下来。 崇祯继续道：“关于腾骧四卫和勇士营的新指挥使的人选，你有没有合适的？” 方正化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一幕看的崇祯有些疑惑。 “陛下，臣目前只有一个人选。” “谁？” “臣前段时间老家来信给臣，说是大名府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大名府外有一伙强盗大约三五十人，专门抢劫过路商人旅客， 大名府派官军去，人数多了强盗就跑，人少了不够强盗打，如此十几次后，强盗愈发的横行了，结果惹怒了大名府的知府， 这名知府带着七八名家丁装扮成商人，在强盗袭击的时候暴起，以一人之力击杀了二十来名强盗，其余强盗也就投降了， 臣就调查了一番，发现这名知府是天启二年进士，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后为大名知府，此人少年时爱读兵书，喜习骑射，虽是文人，但却武艺超群，实在是读书人中的另类。” 听见方正化说到大名府，崇祯内心猛然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人。 第39章 启用卢象升，李邦华进京 大名府不出名，但大名府却是出了任极其出名的知府。 “大明知府卢象升！” 崇祯心中暗道，果然是这位猛人。 卢象升刚开始并不出名，真正崭露头角的时候是在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率军避开锦宁防线，借道蒙古，从长城的喜峰口突入关内，北京城危在旦夕。 卢象升招募了一万兵马进京勤王。 崇祯三年，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兵备，与之前招募的一万兵马合并，称之为天雄军。 这支天雄军，由于都是老乡、朋友、兄弟、家人等等，往往一个人战死，就可以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 所以战斗精神极强，一旦遇上敌人，就紧紧咬住打到底。 而卢象升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与士兵同甘共苦，有次军队缺粮，士兵三天没吃饭，卢象升同样三天没吃饭，甚至连水都不喝 天雄军参与镇压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农民起义军，一度将起义军打的到处逃串，在宣大抗击建奴，屡建战功。 可惜这么一位敢打、善战的名将，被太监高起潜给搞死了。 卢象升的天雄军、孙承宗的夷丁铁骑、孙传庭的秦兵并称明末三大军，由此可见，这支天雄军的战力了。 崇祯犹豫了，到底要不要现在启用卢象升，天雄军因卢象升而起，若是现在将卢象升调离了，那还会不会出现天雄军？ 崇祯在犹豫着，方正化继续道：“陛下，臣推选此人理由有三，第一，卢象升自幼熟读兵书，又是个文人，腾骧四卫组建少不了这种人出谋划策， 第二，他能与大名府百姓同甘共苦，那就一定能与腾骧四卫军士同甘共苦，这最是难得，带出的兵也更是拥护； 第三，个人武力超绝，胆大心细，这是军士的先决条件。”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才下定决心：“传卢象升即刻来见朕，朕要亲自见一见再说。” 既然提前启用了卢象升，那其他几人他也准备提前启用了。 当即道：“朕再给你几个人选，朕觉得可堪大用，你也一并传旨让他们来见朕。” “黄得功，开原卫人，现在应该是开原卫的千户。” “周遇吉，锦州卫人。” “曹文诏，山西大同人，现在在辽东军中担任游击，他侄子曹变蛟也是为猛士。” “孙传庭，代州振武卫人，中过进士，做过吏部验封司主事、稽勋司郎中，现在应该赋闲在家。” 方正化一边用心记，一边暗自奇怪，这位年少的皇帝是从哪里得知这么多人的。 当他听见孙传庭的时候，心神更是一震，失声道：“孙传庭？” 见方正化如此神色，崇祯好奇问道：“怎么？你知道这人？” “陛下，此人中进士的时候，袁崇焕、梁廷栋、马士英、姜曰广等人与他同榜， 虽是文人，但他的九世祖孙成是洪武年间的振武卫百户，五世祖孙歧、高祖父孙宗派、祖父孙嗣约、父亲孙元震均中过举人， 他也是仪表魁伟，身长八尺，能左右射，武艺绝伦，臣是习武之人，自然是知晓这等人物的， 臣刚才本想推选他的，但他得罪了魏忠贤，臣怕召他回来会让魏忠贤等人怀疑，所以就没有提，没想到陛下也知道他。” 崇祯点了点头，孙传庭可是位猛人，擒获“闯王”高迎祥，消灭十五股义军，稳定了陕西的局面。 “这几人都可大用，你即刻安排召他们来见朕。” 待方正化离去后，崇祯盯着大明王朝的地图，心中也满是感慨。 大明末年，文臣有孙承宗、毕自严、韩璜、范景文、李邦华等人，这其中有理政高手、也有理财高手、更有治军的高手； 武将中，卢象升、周遇吉、黄得功、曹文诏、曹变蛟、张煌言、张名振、满桂、赵率教等等，每一个拿出来，那都是位能打的名将。 这等阵容，愣是让崇祯给大明玩死了，也不知道是崇祯的能力真不行，还是说大明的气运是真的尽了。 他既然知晓这些人，那就给这些人施展才能的舞台，打出一个朗朗乾坤。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每天的朝会，崇祯对其他大臣的上奏也不关心，就是逮着陕西的事情一个劲的猛问。 哪个部院的负责的事情没有做好，崇祯也不问缘由，直接就是一顿怒骂，更有甚者直接拖出去赏十军棍。 众大臣被崇祯的暴力手段给吓到了，一连三四天下来，每天的朝会都是走一下过场。 下了朝会的大臣个个都忙的飞起来，连平时斗的你死我活的党争，这会儿都很有默契的罢战了。 整个朝廷的效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运转着，崇祯也乐的清闲。 这一日崇祯用过午膳，在东暖阁，方正化就进来了：“皇爷，李大人来了。” 正埋头在奏疏之中的崇祯头都没抬的问了一句：“哪个李大人？” “李邦华李大人！” 崇祯手一抖，瞬间站了起来：“快宣！” 片刻后，一身锦衣卫打扮的李邦华走了进来：“草民李邦华参见陛下。” “李爱卿，请起。” 崇祯上前扶起李邦华：“大伴，赐座、赐茶。” “李爱卿，你回京了，朕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刚坐下的李邦华瞬间懵了，看着崇祯不知所以然，心中也是暗自嘀咕，您睡不着去找太医呀，我又不是太医，找我有啥用。 “请陛下示下！” 咕噜……咕噜…… 李邦华刚回应完，一阵古怪的声音在东暖阁内响起。 众人相视一眼，最后将目光看向了坐着的李邦华，此时李邦华风尘仆仆的脸也红了。 方正化上前低声道：“陛下，李大人日夜兼程赶路，一路上都是干粮充饥，早上出发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崇祯瞬间了然，从龙案上端过一份糕点：“李爱卿，你先垫垫肚子，吃完了再说。” “臣谢过陛下！” 李邦华叩谢后，也不管东暖阁的其他人，抓起一块糕点就塞进了嘴里，随后又是灌下一杯茶水。 那吃相让东暖阁内伺候的王承恩、方正化很是无语，这种场合，还能这么安稳的吃东西，不知道是心大呀，还是缺心眼。 “李大人，陛下面前，切莫失了礼仪！” 第40章 君臣对话，密谋兵政 “无妨！” 崇祯也不计较，此刻李邦华若是拘礼那就是不是头铁的李邦华了。 这位敢直接怼万历、天启两位皇帝，更敢直面开撕魏忠贤的人，此刻若是拘礼那才是奇了怪了。 崇祯坐在龙案前，虽然拿着奏疏，实则暗自打量着李邦华。 李邦华可是个牛逼的人物，历史上记载，此人可是在三朝元老，万历、天启、崇祯三朝都是干过实事的人，性格耿直，不畏权势。 万历年间因为顾宪成案，被认为是东林党的人，天启二年劝说枢辅孙承宗清除皇上身边的坏人，然后惹恼了天启帝被罢免，阉党弹劾并削除了官籍。 崇祯登基后，启用为兵部右侍郎，协理军政，整顿兵政、保卫京师、改善军制、拨乱反正，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是牛逼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崇祯能挣扎十七年，这位大佬是有绝对贡献的。 更重要的是，这位大佬的父亲李廷谏、弟弟李邦美也都是忠于大明的能臣，用好李邦华算是买一送二。 一门三杰，李邦华自杀殉国、李邦美城破大骂清军被杀，可谓绝对的可以信任。 崇祯在暗自打量着李邦华，李邦华也在暗中打量着气度不凡的新帝。 一刻钟后，李邦华吃完了，抹了抹嘴：“陛下，草民吃完了。” “李爱卿，你上书的十条关于效法祖宗用人办法的意见很是有兴趣，若是交给你做，你觉得能落地吗？” “能！” 李邦华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崇祯有些懵。 不待崇祯反问，李邦华继续道：“除非您将阉党、东林党等大臣给全杀了。” 我艹…… 东暖阁内，包含崇祯在内的三人心中同时我艹了一声。 方正化饶有兴趣的看着李邦华，他没有想到这位书生竟然会这么大的杀性。 王承恩有些疑惑，东林党的党魁邹元标跟他可是好友，这么不顾情面的嘛？ 在三人愣神的功夫，李邦华沉声道：“陛下，您知道臣的性格，有话您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试探臣。” “果然有性格！” 崇祯心中暗赞一声，当即道：“朕晋升你为兵部左侍郎，替朕整顿大明兵政，你意下如何？” 李邦华听完后久久不语，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怎么？怕死？” 李邦华摇了摇头：“草民若是怕死，就不会硬杠魏忠贤了，只是……”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有话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听闻崇祯这么说，李邦华长长的出了口气，沉声道：“草民不回应，是因为陛下说的事情不现实。” “朝局如此，无论是九大边军，还是皇帝二十六卫，或者是各地的府卫兵，战力虚浮、吃空饷、贪污腐败严重， 阉党会阻止，东林党也会阻止、勋贵更会阻止，因为动了他们的利益， 再加上财政吃紧，整顿兵政谈何容易。” “你只是说谈何容易，又没说不行，朕相信你有办法的，说说吧！” “干掉阻止的人！” “这个可以有！” 李邦华说完，崇祯给了回复：“谁阻止，朕就杀了谁。” 听着崇祯带着杀气的回应，这回轮到李邦华懵了。 这位新帝看似荣耀，实际上真没有太多的兵权，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陛下，您……” “怎么做那是朕的事情，你无需要操心，朕现在需要你的答复。” 李邦华看着崇祯，想试图从这位年轻的新帝脸上看出点什么，然后让他失望了。 新帝脸色平淡之极，仿佛在述说微不足道的事情。 沉思了片刻后，李邦华一咬牙，沉声道：“臣接了！” 与其让别人敷衍的做一下，不如他自己来，哪怕是得罪一些，哪怕是会死，至少会有一些成效，这就足够了。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崇祯拍了一下桌子：“不过这件事情需要在半个月后再开始，这半个月的时间你先做做计划，等待朕的旨意。 另外，你可以写信给你父亲和弟弟，让他们一起来北京，朕会重新给他们新的官职。” 待李邦华领旨谢恩后，崇祯朝着一边候着的方正化道：“大伴，给李爱卿一副出入宫禁的牙牌，随时来见朕， 方正化，告诉李若涟，给李爱卿安排个住宿的地方，一定要保护好。” 待李邦华离去后，崇祯心中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历史上记载，哪怕是当初党争依旧，崇祯也没有太多兵权的时候，依旧将京营给整顿了一遍，让京营重新散发了活力。 现在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的铺垫，真是期待整顿的效果。 李邦华被安排在了李若涟熟悉的客栈中，并交代了客栈老板，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留了四名好手陪着。 李邦华对这种安排自然是没有二话的，安顿完后，在保护他的四人的乔装后，五人低调的从客栈的后门走出，慢慢的融入大街的人群之中。 时隔三年再回北京城，李邦华眼中满是感慨。 他能明显的从百姓眼中看到了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 这让他很好奇，于是他行走在大街小巷之间，偶尔停在人群中静静的听着百姓的议论。 两个时辰后，他似乎知道了答案所在。 杀陈德润抄家灭族、杀客氏抄家灭族、陕西巡抚、三边总督抄家、杀钱谦益等东林党人、敲打国丈周奎、闹事学子重罚并废除祖制、内帑拨银赈灾、永不加赋与陕西三年不征赋、袁可立入阁、收服黄立极打入督察院监……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听在李邦华眼中都如惊雷一般。 他没有想到这位年少的新帝会如此的有魄力，但更多的是疑惑。 “陛下为什么杀了客氏而没有动魏忠贤，反而是各种安抚，难道是要重用魏忠贤吗？ “那也不对呀，陛下要我整顿兵政，说谁挡杀谁，难道是安慰我？但这没有必要呀……” “如果真是谁挡杀谁，那底气在哪里？” …… “算了，不想了，无论陛下如何打算，我既然接了整顿兵政的任务，那就尽全力做好。” 回到客房内，李邦华喃喃自语了很久之后，提笔给父亲和弟弟写了封信，让陪同他的人帮忙送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邦华大部分时间在客房中整理着整顿兵政的方案，偶尔乔装一翻到街上溜达一圈，打探一下民情，日子倒也舒适。 他的回来似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崇祯每日也都是忙着追问陕西赈灾的事情。 这一日崇祯在坤宁宫睡的正香，就被王承恩急促的叫醒了，醒来后王承恩的第一句话直接让还迷糊着的他瞬间跳了起来。 第41章 李邦华遭遇截杀 “皇爷，出大事了，李邦华李大人出事了。” 王承恩说完，立刻补充道：“刚刚李若涟来禀报，说是李邦华大人住的客栈走水了，然后李大人出客栈的时候，有十数名黑衣蒙面人冲过来就砍， 四名负责保护李邦华的人立刻反击，李邦华趁机会骑着马冲了出来，那批人分批追了上来， 一直追到了宫门口才散去，李邦华逃跑中腿部中、胳膊各被砍了一刀，无生命危险。 奴婢已经安排太医署的太医去给李大人包扎了。” 这会儿功夫，崇祯已经穿好了衣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传今日轮值锦衣卫指挥同知！” “传五城兵马司提督与兵马司指挥！” “传巡城御史！” “传刑部尚书！” “传京营提督！” “让他们到午门见朕。” 崇祯的声音冷若冰霜，满是杀机。 李邦华秘密进京，知道这事的就这么几个人，可这几个人不可能会透露出去。 那么暴露的只有可能是李邦华来东暖阁的路上碰巧被人认出来了，或者他在北京城内溜达的时候被认出来。 李邦华以性格耿直、铁面无私着称，他进京能做的事情很多，但无非就是三样。 第一、进入督察院，填右都御史的缺，因为右都御史曹于汴被崇祯给干掉了。 第二、进入兵部，兵部尚书崔呈秀被降为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李邦华曾经在易州兵备，津门军成了各镇的表率， 前段时间陛下敲打了京营，由此可推出，召李邦华进京就是整顿军务，负责陕西民变、驿卒叛逃等事，更可能是对京营下手。 第三，进入吏部，整顿吏治，因为他曾经给万历皇帝上了十条用人的建议，这方面有很经验。 无论是哪一样，对于在京的官员来说都是极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因为这位主可是敢直接怼万历、天启两位皇帝，更是敢开撕魏忠贤的人，被他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崇祯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事恐怕和阉党、京营脱不了干系。 北京城有五城兵马司负责治安，还有夜巡任务，两人一组在各自区域巡逻。 数十名黑衣人闹出那么大动静，五城兵马司的人竟然还能去那么晚，锦衣卫竟然没有动静，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一定是有人调开了夜巡的人，能有这个权利的，只有东厂、兵部和京营的人。 更有甚者，就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干的，他听闻过现在的五城兵马司始而捕盗，继而讳盗，终且取资于盗，同盗合污，不得人心。 “这群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呀！” 崇祯披着大氅到了午门旁边的一座房间内，看到了已经包扎好的李邦华。 “李爱卿的伤势如何了？” “回陛下，李大人两处伤都是皮外伤，臣已经上过药了，休息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用最好的药！” 崇祯说完，又看向了李邦华：“李爱卿，你放心，这事朕一定给你做主。” 又是一刻钟后，被传召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午门外，这些人相互看了看，眼中满是疑惑。 “看到李邦华没死，你们是不是很失望？” 崇祯指着坐在椅子上的李邦华，冷喝了一声，下面的十数人瞬间满是冷汗。 “北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烧客栈，追杀朝廷大臣，是不是有一天这群人还能烧皇宫，追杀朕？” “你们五城兵马司是做什么吃的？你们夜巡都在做什么？睡觉还是去赌钱、听曲了？” “李若涟，将客栈所属区域的夜巡人员全部拉出重打十军棍，所属区域的指挥、副指挥、吏目全部押入诏狱，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允许见！” 崇祯说完，李若涟一挥手，立刻有两名锦衣卫冲入人群中，将一名官员拖了出去，随后又是数名锦衣卫冲向远处。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天亮之前查不出来结果，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都给朕滚！” 崇祯怒喝了一声，一群人如鸟兽散去。 午门前恢复了安静，崇祯盯着远处的天空，那里隐约还能看到火光，崇祯藏在大氅下的双手青筋暴跳。 李若涟跪倒：“陛下，是臣的错，没有保护好李大人，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 崇祯摆了摆手：“这事和你没关系，今天他们不截杀，等李邦华入朝开始整顿兵政后也会遭遇截杀，只不过早晚的事情。 不过，这也提醒了朕，李邦华的安全，你可要布置好，这种事情，朕不希望再次发生。” “臣明白！” 安排完后，崇祯也没有再回坤宁宫，而是到了乾清宫休息。 而此刻的北京城中，数个衙门同时动手，一队队的官兵举着火把在城内搜查着。 嘶喊声、喧闹声、马鸣声混合在一起，整个北京城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崇祯刚用过早膳，李若涟就来了。 “陛下，昨晚追杀李邦华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 “讲！” “陛下，东城兵马司指挥赵松江承认自己是得到了倪文焕百两白银的好处，私自调开了客栈附近夜巡的人，我们去倪文焕府上的时候，倪文焕已经自杀了， 留了一封信，大致内容是说，他在李邦华出宫门的时候认出了李邦华，他曾经弹劾过李邦华、周顺昌等数十人，轻者削夺，重者拷死，他害怕李邦华回来后会报复，所以才抢先下手， 至于那群人，根据现场死的两个人，通过辨认和口供，发现就是兵马司的人，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不是第一次做了。” 崇祯听完冷笑了一声：“自杀的可真是时候。” “陛下，臣以为倪文焕只是此次事件的替死鬼而已，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没有兵部的手令，五城兵马司不可能会调动， 倪文焕和兵部尚书崔呈秀是魏忠贤的五虎之一，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魏忠贤授意，崔呈秀给的手令，倪文焕负责执行。” “虽然朕也是这么认为，但没有真实的证据，这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再深查了，这笔账咱们过几天再算。” 崇祯摆了摆手：“但是，倪文焕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42章 再下一城 “走吧，去皇极殿，听听他们怎么说！” 一刻钟后，崇祯到了皇极殿。 等众臣参拜后，崇祯淡淡道：“诸位爱卿，昨晚北京城那么热闹，想必已经知道是因为何事了吧？有没有想说点什么的？” 群臣皆是沉默，陛下明显怒了，这个时间出来说事情不是搞事情吗？ “让李若涟进来，将调查的结果说一说！” 片刻后，李若涟就进了皇极殿，将调查结果说了一遍，崇祯坐在龙椅上将群臣的反应都看在了眼中。 “陛下，这事有诸多蹊跷之处，倪文焕……” “证据呢？” 崇祯自然知道御史杨文清想说什么，一句话直接将出声的杨文清给怼了回去。 “陛下，即便崔呈秀不是幕后指使之人，但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天子脚下出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崔呈秀至少也有御下不严之责，请陛下降罪崔呈秀！” 杨文清面对崇祯的阻止立刻又出声了。 “陛下，臣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 督察院右副都御史杨所修出班了。 众大臣心中齐刷刷的我艹了一声了，好家伙，这是逮着崔呈秀不放了，非得将崔呈秀给弄死不可了。 “皇上御极，受崇圣母之封，表明以孝治天下，但最近崔呈秀父母过世，都因为先帝夺情而留任，有悖以孝治天下的准则，希望陛下准令他们回籍守制，以明万古纲常。” 这回轮到崇祯喊我艹了，这简直离特么的大谱了。 那是不是以后大臣的父母去世后，大臣都得回去守制？朝廷还运不运转了？ 这都哪跟哪的事儿呀，你就算是想弹劾也找个实锤的理由吧，真要是信了他的话，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来人，将杨所修拉出去廷杖二十，朕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如此率意轻诋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待锦衣卫将杨所修拖出去之后，崇祯冷声道：“崔呈秀，杨所修弹劾是率意轻诋，那五城兵马司的事情，你作何解释？” “朕还听闻，五城兵马司取资于盗，同盗合污，有没有这回事？” 崔呈秀跪倒：“陛下，臣这段时间忙于驿站和调兵之事，疏于管教，请陛下责罚！” 崇祯面色阴沉，实则内心开心之极，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即道：“既然你太忙了，那五城兵马司就从兵部分离出来，五城兵马司改为五城巡城司，职责不变，由朕亲自统领，有意见吗？” 兵马司的职责有四条城市治安，市政管理，赈恤灾贫与其它职能，类似后世的公安、消防、民政、工商等多部门的综合。 其兵马司下的小卒都是由军中精锐弓箭手充任，能当弓箭手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能开大弓，也能拿刀剑肉搏，战斗力极为惊人。 例如城中发生盗贼、强盗、杀人掠财、并捉拿逃军、逃匠、逃役人等都在五城兵马司的职责范围之内，不是精锐还真搞不定。 “陛下，五城巡城司管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如划入京营，臣愿为陛下分忧！” 一直很少出声的英国公张维贤突然出班了。 这一次不止文官集团了，就连勋贵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张维贤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京营负责拱卫京师，职责重大，不可分心，还是朕来吧！” 崇祯直接回绝了，不等张维贤再次出声，崇祯直接拍板道：“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既然此事由李邦华而起，那五城巡城司就由李邦华提督，提督品秩由正五品提升为正四品，待李邦华伤好后即刻上任。” 说完又看向内阁辅臣施凤来和吏部尚书周应秋：“施爱卿、周爱卿，五城巡城司独立出来，朕可以直接任命吧？” 两人同时出班，给了肯定的回答。 既然都划出去，现在又说不行，那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好了，咱们再回到追杀李邦华的这件事情，倪文焕擅自调动兵马司，为追杀李邦华，烧毁客栈一座，房屋十余座，烧烧五人， 着锦衣卫抄家，三族内家眷全部押入刑部监，好好审一审，有问题按大明律惩处，没问题的就放了， 烧毁的房屋赔偿由从倪文焕抄家的家产中调拨，工部负责安排人迅速恢复，烧伤的药资全部从倪文焕家产中调拨，并按五倍的市价赔偿不能上工的损失， 工部尚书亲自去安抚一下附近的百姓。” “东城兵马司指挥、副指挥、吏目全部革职，永不录用，新人选由李邦华任命！” “追杀李邦华的那数位小卒，全部廷杖三十，没死的送到边军敢死队中效力，他们不是喜欢杀人吗，那朕就让他们杀个够。” “诸位爱卿，朕这么处理没问题吧？” “陛下圣明！” 群臣全部跪了下去，崇祯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群大臣真的得换一大批了。 他要的是能提出建设性意见，能独当一面的大臣，真话虽然刺耳，但能保证十七年后不会吊死。 回到东暖阁内，崇祯喝了口热茶后，看着王承恩、方正化：“你们是不是疑惑朕为什么要亲自执掌一个管着鸡皮蒜毛事情的五城兵马司？” 方正化若有所思道：“皇爷，五城兵马司由早期卫所兵马指挥司演变而来，每一城兵马司下辖小卒就是一卫，一卫1120人，五城就是5600人了， 加以整顿后，这也是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还有，五城巡城司掌控北京城的宵禁职能，只要调配得当，大批部队没有任何可能性悄无声息的攻击皇宫。” 崇祯满是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中的两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五城巡城司的人经常与百姓接触，能打探到很多的小道消息，算是另一股情报机构了。 可别小觑这种情报，有时候家长里短透露出的信息更为致命。” “皇爷英明！” 崇祯轻笑了一下，五城巡城司类似后世的公安等部门，以后肯定是要独立出来的。 若是有机会，他还想把巡捕营给独立出来，那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去告诉李邦华，如果能工作，那就先从五城兵马司先整顿起来，速度要快。” 而此刻刚刚出宫，前往京营大营的勋贵们突然围住了英国公张维贤。 “英国公，您刚刚为何要从陛下手中要五城兵马……巡城司？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第43章 英国公张维贤的谋算 “这天要变了！” 英国公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一边的勋贵们满脸的迷糊之色。 他现在是琢磨出来了，这位新帝真的打算是动刀子了。 什么封赏、重用魏忠贤，那都不过是迷惑阉党的缓兵之计罢了，这么新帝的计划是要么不动，一动就要一击必杀，控制全局。 从方正化、李若涟、李邦华以及五城兵马司就能看出来了，他现在倒是想知道皇帝的最终底牌是什么。 “都散了吧，回去继续操练京营，这段时间都住在京营大营，没有老夫的允许，敢出军营的，按叛逃罪论处，杀无赦！” 张维贤说完，上了马领先朝着城外京营大营而去。 回到京营主账，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喝口茶，一名信卒被亲卫领了进来。 “殿帅，小的是广平府从台驿的驿卒，奉驿长张新宇之命前来传递消息。” 听到广平府从台驿六个字的时候，张维贤心中一惊，一股不好的念头升起，从台驿驿长是英国公府远房的族人，也是他安插的人，主要是打探消息的。 “左右退下！” 张维贤低喝了一声，大帐中除了他儿子张之极外，其余人等全部退了下后，轻声道：“说！” “殿帅，驿长让我转告您，广平府有大军经过，人数具体不详细，看装备好像是白杆兵，以时间算，这会儿估计已经过了真定府了！” 轰！ 张维贤心头有万道惊雷响起，瞬间站了起来，他知道天要变了，没想到皇帝会调白杆兵。 不待他说话，一边伺候的儿子张之极怒喝了起来：“不可能，既然是白杆兵，从忠州出发，为何这一路府县卫所没有急报传回朝廷？” “小公爷，真定府前后数座驿站和通往北京的道路都被锦衣卫封锁了，凡是沿路进京的公差人员全部都被扣下了，小的熟悉那一带路线，从一条小道出来的。” “你先下去休息吧，记住消息不要外传。” 张维贤缓缓的坐下，脸上满是颓败之色。 真定府到北京不到五百百里路，按照白杆兵这种山地军的速度，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 等到白杆兵过了真定府的封锁后急速行军，等北京城的大臣、士绅勋贵得知消息的时候，白杆兵就已经到北京城外了。 白杆兵在四川忠州，拥有调兵权利的只有陛下和兵部，兵部尚书是魏忠贤的人，兵部绝对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只有是陛下了。 方正化、李若涟、李邦华、袁可立、五城巡城司……一件件的事情在张维贤脑海中串联着。 过了好一会儿，张维贤才轻声道：“陛下果真是好手段呀！” 张之极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低声道：“是呀，估计任谁都想不到陛下会调白杆兵进京吧！还成功了。” 白杆兵有多少人不清楚，但他知道萨尔浒之战（1619年），秦良玉带了六千精锐援辽，虽然最后战死了两千多人。 如今又过去了八年，多了不敢说，万人应该是有的。 这万人至少能当三到五万人来使用，这是白杆兵打出来的战绩。 若是锦衣卫被控制部分，腾骧四卫也能控制部分，五城巡城司，几方合起来至少有三万人马。 京营现在什么战斗力他很清楚，即便是加上京营三百六十位将领的家丁，也只能和皇帝控制的这部分抗衡。 但这是北京城，前几天皇帝刚废了一项令百姓厌恶的祖制，还永不加赋，还有陕西的事情，那民望刷出了新高度。 只要皇帝振臂一呼，全城百姓都会站出来的。 这位皇帝至少已经下了不加赋的圣旨，换个新皇帝谁知道会怎样？ “爹，现在咱们怎么办？是保持中立，还是去找皇帝先妥协？” “愚蠢，我现在去找陛下，岂不是告诉陛下，我已经知道了白杆兵进京的消息了，陛下若是问我哪来的消息，我怎么回答？你猜陛下会不会为了大局砍了我？” 张之极讪讪一笑，刚刚急糊涂了，都忘了这茬子了，低声道：“那静观其变？” “不行，必须得做点事情！” 张维贤摇了摇头：“白杆兵的事情我们就装作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向陛下示好。” “怎么示好？听陛下的话？” “为父问你，陛下为什么要调白杆兵进京？” 对于这个问题，张之极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道：“从目前的形式看是为了清除阉党，魏忠贤有五虎、五彪、十孩、四十孙， 其中兵部尚书崔呈秀、吏部尚书周应秋、工部尚书吴淳夫，左副都御史李夔龙、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和杨衰等， 阉党占据了朝廷三成的大臣，联合起来是可以调动二十一卫，还有部分锦衣卫和腾骧四卫，陛下调兵就是怕这些人引起动乱。” ps：明朝调兵流程很复杂，不是一个部门能搞定的，兵部尚书提议，内阁点头，司礼监披红，御马监拿圣旨和火牌等信物下达兵部， 兵部确认无误后，按旨意配齐后勤物资和兵马移交五军都督府某一位都督，可崇祯时期兵部尚书、内阁、司礼监、御马监都是魏忠贤的人， 如果他们想瞒过崇祯调兵，是可以做到的无外乎是调的兵有多少人敢动手。 明朝之所以设立内阁和司礼监就是相互制衡，结果让魏忠贤给玩明白了。 “你还漏掉了内操卫队，那可是魏忠贤亲自统领的，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张维贤补充了一句，继续道：“明日早朝，为父直接弹劾崔呈秀，崔呈秀前几日因为陕西民变被罚，今日又有五城兵马司的问题，陛下早就不满了， 可满朝没有人弹劾，他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只要为父弹劾，再找几个交好的文臣，陛下一定会直接将崔呈秀打入刑部监， 然后为父再举荐李邦华担任兵部尚书，这样就剪除了魏忠贤的最得力助手，有了兵部的制约，即便二十一卫中有人投靠魏忠贤，那也只是少部分， 再加上白杆兵、五城兵马司、锦衣卫、腾骧四卫，陛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个为父自有主张，你无需操心，这几日你待在大营，看住所有京营将领。” 张维贤摆了摆手：“另外撒出大量人马，盯住亲军二十一卫以及天津卫、辽东方向的卫所，任何异动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爹，您这布置……是我们要彻底的站到陛下这边？” 第44章 砍了兵部尚书崔呈秀 “现在还有得选择吗？不站队等事后了陛下找我们清算？” “这位新帝可不简单，绝对不会容忍有一股他掌控不了的力量存在的。” “可、可……陛下有如此手段，那就是想重振大明，整顿兵政是肯定的，调李邦华回来估计就是为了此事， 现在京营糜烂、吃空饷等等，陛下难道不会清算吗？” 张维贤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急的张之极直咧嘴。 “这些事情你用操心，做好我安排的就行。” “这种逍遥的日子过不久了！” 张维贤感叹了一声，在京营中巡视了一圈后回到了府邸。 第二天的朝会的时候，众大臣看着拄着拐杖站在皇极殿内的李邦华，皆是很无语。 你特么的被砍了两刀不好好休息来上什么朝？ 你这么搞以后我们生病了还找什么理由告假？ 果然，在众人吐槽之后，崇祯就称赞了起来：“诸位爱卿，李爱卿身中两刀还坚持上朝，这是何等的精神，当为诸位楷模。” 一时间，无数怨念的眼神看向了李邦华，李邦华冷哼了一声。 在一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后，众臣开始了上奏，崇祯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半个时辰后，在朝堂上一直都很少出声的英国公张维贤出班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 众臣心中猛然一震，这位大佬可是勋贵的第一人，他若出声，那肯定是大事情。 “英国公请讲！” 英国公躬声道：“陛下，臣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罪名有六： 其一、立志卑微，居身秽浊； 其二、直缺议价，宣秤买官； 三、构陷忠良，诬蔑陷害忠臣良将； 四、内谀厂臣，外擅朝政； 五、惟知恃权，纳贿贪污； 六、借口铸钱，毁历代钟鼎彝器；” 张维贤每说一条，众臣都心中都是我艹了一声。 一条都能将崔呈秀砍了，这六条加一起，砍十回都不够。 “陛下，臣吏部主事杨鸿弹劾魏忠贤，先帝大渐时，假传圣旨，摇身变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此乃欺君之罪！” “陛下，户吏部主事……” …… “陛下，兵部尚书崔呈秀招权纳贿，诸恶备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维贤之后，又是数名官员出班，齐刷刷的弹劾崔呈秀。 崇祯这会儿也纳闷了，英国公和勋贵们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去搞阉党的人？ 若不是他知道张维贤，他都怀疑勋贵集团开始插手文官集团了。 “诸位爱卿，弹劾六部大臣，若无实证，可是大罪。” “陛下，这是罪证，请陛下过目！” 张维贤拿出一叠纸，高高的举过头顶，王承恩连忙下了平台接过呈给了崇祯。 崔呈秀连忙出班跪倒，悲声道：“陛下，臣冤枉呀！” “闭嘴，老夫什么身份，从成祖时传到现在的八代英国公，老夫会冤枉你？” 张维贤怒喝了一声，又指着其他几个弹劾的大臣：“就算是老夫冤枉你，这里有户部、吏部、刑部等等各部的大臣，都是老夫联合起来冤枉你的？” “罪证在此，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若是没问题，有什么好害怕的？” 片刻后，崇祯看完了张维贤提供的罪证，脸色铁青。 其他的先不说，卖官竟多达数十人之多，最高的是正四品的按察司副使，低的如知府、知县、盐运同判官、中书舍人等等。 卖官、受贿等所得古玩字画现银等竟高达百万两之多。 魏忠贤脸色阴沉的站了出来，低声道：“陛下，崔呈秀是兵部尚书，这种……” “魏忠贤，本国公给你脸了是吧？” 英国公张维贤朝前走了两步，双眼紧紧的盯着出声的魏忠贤：“本国公之前不说是懒得搭理你们，真以为老夫怕你们不成？” 说完又朝着崇祯拱手道：“陛下，臣愿以英国公府数百余口脑袋担保，此证如若有假，臣以死谢罪！” “臣等也愿意以身家性命为担保！” 其他几位弹劾的大臣也齐刷刷的站了出来。 看着这一幕，崔呈秀原本还淡定的此刻彻底的慌了神了，跪在地上身体都在颤抖着，一边的魏忠贤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来人，将崔呈秀推出西市菜市口砍了！” 英国公敢拿国公府的身家性命担保，那就说明这是实证了，他正愁怎么找崔呈秀麻烦呢，没想到英国公就出手了，不现在砍了还等什么？ 皇极殿外进来两名锦衣卫将崔呈秀直接拖了出去，根本就没有给崔呈秀辩解的机会。 “至于买官和受贿的这群人，全部革职查办，好好审查一下，看看为官时是否有贪污腐败、懒政的行为，一旦发现，全部抄家。 另外，其家族之人永世不得参加科考。” 崇祯刚处理完后，英国公再次出班。 “陛下，此刻正是处理陕西民变调兵之时，兵部尚书崔呈秀已经被杀，兵部不可一日无主，臣推举李邦华为兵部尚书。” “臣等附议！” 弹劾的几位大臣也都同意了。 这回轮到李邦华懵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昨日捡了个四品的提督五城巡城司，今天又突然来了个正二品的兵部尚书。 两日连升十六品，跟做梦一样。 崇祯看着群臣：“诸位爱卿，虽然是英国公提议，但兵部尚书是正二品，还是要按规矩廷推，散朝后诸位再开始！” “但英国公说的不错，兵部现在比较特殊，不可一日无主，李邦华先晋为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等你们廷推结束了再确定兵部尚书的人选。” “臣叩谢陛下天恩。” 六部尚书每个位置都会引起无数人官吏的觊觎，崇祯就是使一个拖字诀。 廷推结束他再缓上几天，等白杆兵过几日进城，到时候，兵部尚书他想任命谁都行。 不过还是不能给李邦华，主要是这货性格太直了，肯定会得罪不少人，不利于兵部开展工作。 其次，李邦华虽然整顿过兵政，但也那只是局限一隅，整体统筹就弱了些，整顿完兵政后倒是可以试试。 目前最好的兵部尚书人选有三个，孙承宗、袁可立、孙传庭。 前两人极具战略眼光，更是布置了三方战略的人，资历、威望都足够，后者是崇祯一朝最能打的将领了。 其实还有一个洪承畴也是可以担任兵部尚书的，至少他兵败被俘之前（崇祯十五年前）还是尽职尽责的，战功赫赫，将李自成打的只剩下18骑逃走。 如果用的好，此人绝对是一代名将。 “陛下，臣还有本启奏！” 本以为要退朝了，英国公又站了出来。 群臣心中皆是一惊，这位大佬又要搞啥？刚搞死了兵部尚书，现在又要弹劾谁？ 群臣不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前排的魏忠贤。 第45章 英国公的投降 这是准备干掉魏忠贤吗？ 群臣中有部分大臣心中满是兴奋之色，暗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要张维贤弹劾魏忠贤，他们立马就跟上。 之前不是没有人弹劾魏忠贤，但弹劾的人份量不够，现在英国公弹劾，皇帝一定会彻查魏忠贤的。 魏忠贤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拿着笏板的手青筋暴跳。 依附魏忠贤的大臣们眼中也满是惶恐之色，魏忠贤若是死了，他们的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崇祯这会儿也脸色凝重了起来：“英国公请讲！” “陛下，月余前，您到京营巡视后，臣领着京营日夜操练，这一月来成果颇丰，臣想请陛下再次前去检阅。 为了更好的检验效果，臣请求陛下调动内操军， 一是周边卫所军京营都很熟悉，检验不出战力， 二是内操军都是独自训练，没有实战经验，臣这也是帮内操军好，请陛下允许！” 我尼玛…… 这是群臣的心声，闹了半天你就玩这个？ 魏忠贤则是满脸疑惑，这是闹一出，这是想打自己的脸？ “陛下，此次演武，由于场地限制，京营出动六千人，内操军也要出动六千人，请陛下允许。” ps：霜猿集、明史中皆有记载，魏忠贤操练了一支四万人的太监军，称之为净军，也叫内操军，明末吃空饷严重，即便没有四万，万余人应该是有的，因为这支军队后期参与了北京城保卫战。 “具体计划？” “三日后辰时演武开始，双方参加演武军士今晚入京营大营。” “准！” 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魏忠贤，内操由你统帅，你配合英国公。” “臣领旨！” 甭管英国公打的什么主意，这事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即便以后裁撤内操军，现在这种演武也是好的。 “行了，没事就退朝吧！” 退朝后，崇祯回到东暖阁后，脸上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英国公的表现太奇怪了。 “陛下，这是方家早上传回的消息。” 王承恩递上一个小小的密封的信笺，崇祯拆开扫了一眼，瞬间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喜色。 “好，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崇祯将纸条紧紧的握在手上，满是兴奋之色。 纸条上只有七个字：真定府，三日进京。 这是秦良玉传来的行军消息，他心心念念的白杆兵终于要进京了。 “方正化，你去内帑去五万两白银，让阮康文帮忙买些好酒好肉，待秦良玉进京后，朕要好好犒赏他们。” “奴婢领旨！” “等一下！” 触摸着手上的纸条，崇祯脑海中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脸色瞬间就变了。 “传英国公来见朕！” 王承恩虽然不知道陛下这是怎么了，但还是按要求去传人了，好在刚下朝，英国公也没走多远。 一刻钟后，英国公就到了东暖阁。 “臣张维贤参见陛下！” 张维贤是国公，见皇帝不用下跪，崇祯盯着张维贤足足看了盏茶的功夫。 饶是张维贤经历了无数风雨，但在这位年少的陛下注视下倍感压力，那双眼睛仿佛能直透人心。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崇祯才出声道：“大伴，赐座、赐茶！” 待张维贤坐下后，崇祯道：“英国公，你说朕是谢谢你呢，还是杀了你？” 英国公刚端起的茶，因为崇祯的这句话瞬间将茶抖了出来。 王承恩和方正化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刚刚还帮着干掉了兵部尚书，这会儿怎么又要杀他？ 过了许久之后，张维贤低声道：“陛下，臣知罪！” “说吧，这么做，想要什么？” “保留张家英国公爵位，并重掌京营。” “重掌京营？呵呵……你再跟朕提条件？” 崇祯冷笑了一声：“重掌之后，你还保持中立，以后依旧独善其身？” 噗通…… 张维贤跪了下来：“陛下，臣保证，自此以后我张家只忠于陛下。” 崇祯从龙案起身，走到张维贤面前，扶起张维贤：“英国公，你们张家的英国公爵位从成祖传到现在已经是第八代了，历代皆忠于皇室，皇室也对你张家诸多信任， 大明现在风雨飘摇之际，你若是不帮朕，等大明亡国之后，你张家还能有如此荣耀吗？ 你觉得建奴会放过大明的勋贵吗？你若是投降，子子辈辈都将钉在耻辱柱上，你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张家的祖先？ 朕答应你，只要你忠于朕，只要你张家别犯浑，只要朕还在，你张家就一直是大明的第一勋贵。” “臣明白！” “行了，你去吧，按你的计划来，三日后，朕要毕其功于一役。” “顺便准备一些好酒好肉，朕要犒赏他们。” 张维贤行礼后缓缓退出东暖阁，出了东暖阁后，寒风一吹顿觉得浑身冰凉。 陛下虽然没有具体问他，但却是看透了他的整个计划，这简直就不像是一位十七岁少年能有的谋略。 保持中立，真的能独善其身吗？短期内是一定的. 但长期看，一定会被干掉的，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身边有一个自己掌控不了且能威胁皇室的力量。 至于说造反，想都不要想，那些勋贵是不可能和他一起的，手里的那点兵力连二十一卫都打不过。 只要将腾骧四卫、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人聚集在皇宫，坚持两天，辽东的军队、蓟州、宜府的边军两天就能进京。 太祖和成祖亲自封赏的公爵都能直接杀了，这都传了两百多年的，皇帝有什么不敢杀的？ 张维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了东暖阁一眼，大踏步的迈入寒风之中。 这一次虽然是彻底的归附了陛下，失去了自由，换来的是张家以后的繁荣，这笔买卖是赚是赔，只有自己知道。 崇祯站在东暖阁内，透过窗户，看着逐渐消失在寒风中的张维贤，崇祯暗叹世事无常。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等了一个月，结果这个中立的大佬‘投降’了。 这就是手中有权带来的效果，若不是白杆兵已经逼近北京，这个老家伙绝对依旧保持中立。 “兵权呀……当你掌控绝对的力量的时候，世界都会为你让步，加油！” 感慨过后，崇祯收回视线，他也需要做些准备了。 “方正化，传魏忠贤来见朕！” 第46章 消息走露，计划开始 “臣魏忠贤参见陛下！” 一刻钟后，魏忠贤来了。 崇祯看着魏忠贤：“魏忠贤，你统领的内操军从天启二年开始组建，到现在五年了，你应该知道有多少大臣提出了反对意见，皇兄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但一次实战都没有， 今天张维贤的想法颇合朕意，三日后一战，内操军必须打出气势来，给朕长长面子。” “另外，既然是第一次军演，那剩下的人中，所有总旗以上将领全部都去观战，以此总结经验。” “请陛下放心，内操军虽然从未实战，但战斗素养和武器装备都挺优越，武艺高强的人，六千对六千，臣自信不会输。” “此次军演，内操军是你亲自去统帅还是涂文辅去？” 魏忠贤小心翼翼的看了崇祯一眼，沉思片刻：“皇爷，奴婢认为还是涂文辅统帅的好，内操军虽是奴婢组建，但整个的训练都是涂文辅在做， 他比奴婢更熟悉，奴婢就带其余人在一边观摩、学习！” “你心中有数就行，去准备吧！” 魏忠贤行礼后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长长的出了口气。 一边恨不得将魏忠贤凌迟了，一边还得装作是自己的心腹，演戏是真特么的难。 三日后白杆兵进京，一定会举朝震惊的。 不用等进京，只要白杆兵进入北京城方圆两百里，消息就瞒不住了。 阉党、东林党等得知消息后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东林党还好说，主要是防备阉党。 阉党的军事力量主要有五支，东厂、内操军、腾骧四卫、锦衣卫、兵部下辖二十一卫。 看似力量很多，但只要崇祯站出来，皇权之下，这些力量一定不会大动干戈的，但不能保证有魏忠贤的死忠分子，在绝境之下拼死一搏。 不拼是等死，做了那么多恶事，皇帝难道会轻易放过他们吗？ 拼一把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虽然这希望渺茫，但终究是有希望的，万一成功了呢？ 崇祯无法保证，只能做好万全的准备，将影响降到最低。 内操军只要进了京营后，张维贤有的是办法让这部分人放下武器。 腾骧四卫只有武骧右卫的指挥使投靠了阉党，其余三卫能轻松解决掉这一卫。 锦衣卫中有李若涟、王国兴、高文采等人控制的部分精锐，剩下的也不足为虑。 兵部下的二十一卫，兵部尚书已经换成了李邦华，没有兵部的首肯，二十一卫是没法调动的，但要防止的是部分投靠阉党的指挥使。 五支力量中，只有东厂没有控制，但东厂的人也不多，李若涟统帅的锦衣卫足够护住乾清宫和坤宁宫。 “大伴，去传李若涟和李邦华来见朕！” “另外，去慈庆宫通知皇嫂到坤宁宫，田贵妃、袁贵妃也到坤宁宫！传朕口谕，这几日，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坤宁宫！” 王承恩领旨到了坤宁宫，将崇祯的话讲了一遍。 周皇后和懿安皇后皆是浑身一震，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眼中的担忧之色。 崇祯的计划早就和他们说过了，按照时间白杆兵应该已经接近北京了，在结合今日兵部尚书被砍的事情，很显然，最关键的时刻要来了。 待王承恩走后，周皇后拉着懿安皇后张嫣的手，满是担忧道：“嫂嫂，这……” “妹妹放心，皇叔何等的睿智，既然来传话了，那就说明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我们等消息就是了。” 一边的田贵妃和袁贵妃听闻两人的对话，眼中满是疑惑。 但她们知道陛下既然只告诉了周皇后和懿安皇后，而没有告诉她们，她们再去问就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大罪了。 待到王承恩回到东暖阁，李若涟和李邦华也先后进了东暖阁。 崇祯看着两人，轻声道：“三日后白杆兵进京！” “白杆兵进京？这不可能？我刚刚在兵部看了最近的调兵记录，没有白杆兵。” 李邦华脱口道：“从忠州到到北京城，沿途州府……” 李邦华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沉默不语，看着崇祯的眼神满是震惊之色。 他终于回过神来了，也知道前几日陛下说谁挡杀谁的底气源自于哪里了。 李若涟则是暗暗的出了口长气，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崇祯让人在离北京城外截住从忠州来往信件他就有所猜测，这会验证了，他的心也落地了。 “臣等请陛下示下！” 李邦华和李若涟齐齐躬身。 “今晚之后，涂文辅就会率内操军进驻京营大营，朕让魏忠贤带着剩下的内操军的将领去观摩学习了，那边就交给英国公了。 …… 足足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崇祯才将计划讲完，这个计划已经在他脑海中反复盘算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皇爷，奴婢去御马监，您这边？” “方大人，我虽然打不过您，但自信武力还是可以的，有我在、还有数千锦衣卫在，陛下一定会安全无恙的。” 见崇祯点了点头，方正化也只好作罢。 “诸位，拿下阉党，随朕开创全新的大明盛世吧！” “臣等愿追随陛下，为大明死而后已！” 东暖阁内众人面色激动，党争苦了朝廷，更是苦了百姓，如今马上就要结束了，如何能不开心。 “行了，按计划行事！” 众人散去。 到了下午时刻，整个北京城都热闹了起来，京营和内操军演武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北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一个是太监组成的皇帝禁军，一个是护卫北京城的京军，不知道谁更强一些。” “肯定是京军了，毕竟是全国的精锐，战力绝对惊人。” “俺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少了那玩意，别的先不说，力量肯定不如正常人。”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非得杠一下了，前段时间方正化一人吊打京营六十多人，这你又怎么说？” “对呀，打仗比的不全是力气，装备也是一方面，太监军的火器听说是最好的。” “滚蛋，演武能用火器吗？这是演武还是送死？你要这么说，京营还有红夷大炮呢。” “京营也好，内操军也罢，我看都比不上边军的战力，两个都是怂包能看出个啥？边军才是磨刀石。” “你这话就有些抬杠了，还边军呢，你咋不把白杆兵拉过来当磨刀石呢？” “嘿嘿，这个真可以有，白杆兵离北京不足两百里了。” 第47章 崇祯坦白，清洗开始 静！ 无比的安静。 菜市场门口一群闲扯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出声的年轻人。 出声的人也有些懵，搞不清楚这些人为啥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年纪大点的人怒喝：“三娃子，你胡说什么呢，白杆兵那是四川的，咋会来到北京来？” “老李叔，我说的是真的，白杆兵真的到北京了。” 三娃子急了，连忙解释道：“真的，我下午去城外送货，遇见几位商人，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说的。” “好，白杆兵来了，将这两群混账好好教训一顿。” “别瞎说，白杆兵可能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去援辽吧，只是路过北京城。” “管他呢，这跟我们老百姓没啥关系。” ……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就这么闲扯的话，很快就传开了。 慢慢的就传到了北京的士绅朝臣耳中了。 所有得知消息的朝臣都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震惊过后，便准备前往皇宫觐见皇帝，结果刚出门就被五城巡城司的巡夜人给拦住了。 “这位大人，宵禁开始了，没有李大人的手令，谁都不许出门。” “闪开，我有紧急军情面见陛下，耽误了军情，你承担不起。” “拿手令来，没有手令，您还是老实待着吧，前几日那些人的下场您应该很清楚，别让我们为难。” “你、你们……” 同样的一幕在北京城内各处上演着，但毫无例外，全部都被五城巡城司的人给拦了回去。 “王哥，万一这些人真的有紧急军情怎么办？我们这么拦着……” “傻不傻，若是紧急军情，那也应该是兵部、京营的人通报，和这些人有啥关系，这明显就是幌子嘛。” “我是说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执行李大人的命令，就是闹到陛下那里，也是我们有理，行了，继续巡逻了。” 被拦回去的大臣们个个怒火中烧，但又没办法，谁让这个新上任的五城巡城司的提督还兼着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的官职呢。 一整夜中，北京城中的众大臣们在自己家中夜不能寐，各种猜测。 好不容易熬到上朝的时间，众大臣直接冲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午门口，所有大臣们都到齐了。 等到宫门开启，众大臣进入皇极殿。 从乾清宫出来的崇祯，王承恩低声道：“皇爷，昨晚李邦华传来消息，说是城内都在议论白杆兵进京的事情， 昨夜各大臣都想出门，但都被李大人的五城巡城司的巡夜人给挡回去了，这会儿估计大臣们还没有互通消息。” “随他们，已成定局，也翻不起浪花。” 崇祯轻笑一声，到了皇极殿，一套流程完后，内阁施凤来直接出班。 “陛下，臣弹劾秦良玉。” 崇祯故作惊讶道：“理由呢？” “秦良玉无兵部、内阁调令，私自率兵进京，实属叛逆之罪。” “秦良玉是奉了朕的旨意，何罪之有？” 崇祯直接承认了，一百多里路，急行军，一天就到了，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 群臣心中皆是一震，他们心中有所猜测，没想到真的是陛下。 震惊过后，施凤来立刻道：“陛下，敢问您调白杆兵进京做什么？” “陛下，越过兵部和内阁、司礼监，这是违反祖制。” “恳请陛下下旨，让秦良玉率兵退回忠州！” “陛下，您让秦良玉率兵进京，石柱一带若是趁着秦良玉进京再次发生叛乱怎么办？” …… “够了！” 崇祯怒喝了一声，站在平台边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做什么还需要向尔等汇报？” “陛下，这……” “闭嘴！” 崇祯再次怒喝，打断了施凤来的出声。 “李若涟，带人围住皇极殿，连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皇极殿，哪怕他们去如厕，也要派人跟着。” “李邦华，从从即刻起，关闭北京城内外城所有城门，除打探军情人员外，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出，你亲自负责这件事情，提督城内所有兵备。” 城门封闭，外有三十米宽的护城河，飞都飞不过去，更不用说传递消息了。 关闭城门既是防止城内传递消息，更是防备英国公等，万一这货临时倒戈呢。 崇祯冷冷的看了群臣一眼，转身离去，等将那群掌兵权的人处理完了再来好好跟他们算账。 待崇祯离去后，皇极殿内，群臣脸色不一，阉党一众人聚在一起，满脸的阴沉和惊惧之色。 能做到这个位置上，没有几个是傻子的，事到如今，他们已经看的明明白白了。 北京城有二十一卫、腾骧四卫、锦衣卫、京营，合起来有数万人马，离北京城几百里外有蓟州、宣府、大同军镇，陈兵数万，调几千里外的白杆兵做什么？ 很明显，陛下不信任京城周边的兵马，调白杆兵来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也只能是这一个——平党争。 他们作为阉党的依附者，肯定会被清算了。 而他们的主心骨魏忠贤估计这会儿还蒙在鼓里，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被困在皇极殿内，想传递消息都做不到，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东林党和浙党等脸色也极为难看，从这位新帝的手段来看，绝对不是善茬。 阉党被清算了，他们若是还敢蹦跶，陛下真的会不管不顾的砍了他们。 他们似乎在这位新帝身上看到了太祖和成祖的影子，想到这里，群臣浑身哆嗦了一下，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其他人，例如户部尚书郭允厚等一心为国为民的大臣，眼中满是喜色，没有了党争，大明就有了喘息的机会。 回到东暖阁的崇祯站在东暖阁门口，看着北京城西南的方向，那是白杆兵进京的方向。 “皇爷，方家传回消息，白杆兵距离北京只有一百八十里，再去掉传递消息的时间，白杆兵应该离北京城不到一百三十里地，最迟明天辰时就会到北京城外。” 听着王承恩的回应，崇祯点了点头。 “大伴，安排人去高阳，让孙承宗火速进京！” “王承恩，带人去司礼监，拿下司礼监一众人，将印信等全部拿到东暖阁，多带一些空白圣旨。” “方正化，你陪着去一趟，顺便去御马监，将御马监掌印太监刘应坤等人拿下！” 第48章 全军覆没的司礼监、御马监 “奴婢领旨！” 王承恩和方正化离开，带着李若涟手下的一个百户直奔位于皇宫东北角二十四局所在地。 司礼监就在二十四局的正中间，百名锦衣卫分出一半迅速的围住了司礼监的大殿。 “司礼监重地，非司礼监所属不得入内！” 刚到司礼监门口，就被两位太监拦住了。 方正化冷哼一声，身形闪电般冲出，一个飞踢，两名太监就飞了出去。 不待两名太监站起来，跟来的锦衣卫跃出两人，长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王承恩，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司礼监，擅闯司礼监可是诛九族的重罪，陛下也保不住你！” “再动，就直接杀了！” 王承恩扫了一眼，举步朝司礼监走去。 刚跨过门槛，听着动静的王体乾就带着人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就怒了。 “放开！” 王承恩冷笑一声：“传陛下口谕，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柔佞深险，依附阉党，诬陷忠良，押入诏狱，钦此。” “王承恩，你敢假传陛下口谕，活腻了不成？” “是不是假传陛下口谕，见了陛下自然知道真假，别在咱家这里吆喝，来人，拿下！” 两名锦衣卫上前，直接将王体乾摁倒在地。 “司礼监系笔太监李永贞，盛气凌人，性贪好胜，利用职权贪银六十余万两，良田五百顷……押入诏狱，钦此。”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司礼监下属的掌印太监、秉笔、随堂太监、提督、文书、左右少监等共计三十六人被拿下。 每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然后串在一根绳子上。 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拿下后，王承恩进了司礼监，找到了印玺等物，又让人拿了数张空白的圣旨。 “其余人等，未经允许，不得出入司礼监，违令者，斩！”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旁边各监局司的人，王承恩扫了一眼在门口伸头缩脑的其他监局的人。 “其余各监局司所属人员即刻回所属监局，未得允许不得外出，更不得外传！” 一句话，众人如鸟兽散去，司礼监瞬间恢复了安静。 “方大人，我先回去了，您去御马监吧！” 方正化点了点头，右手一挥朝着，一队锦衣卫跟着朝着不远处的御马监而去。 片刻后，方正化就到了御马监。 “传陛下口谕，御马监掌印太监刘应坤侵占御马监牧场，欺上瞒下，贪冒军功……打入诏狱，钦此！” “御马监太监陶文、纪用及孙茂霖、武俊、王莅朝赴辽东监军时，冒领军功，欺上瞒下……打入诏狱，钦此！” “混账！” 刘应坤怒喝：“方正化，你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来人，将方正化拿下！” 说完就冲了上来，御马监内又是数人冲了出来。 司礼监乃是皇宫重地，乃是内廷集权、皇帝偶尔办公的地方，没有哪个人会去那里闹事的，所以守卫少。 但御马监乃是提督腾骧四卫的，守卫自然不少。 看着挥舞着兵器出来的御马监守卫，方正化冷笑一声，反手抽出一名锦衣卫的长刀。 众人只见刀光闪过，刘应坤的头颅就被削了下来。 随后又拦在了冲过来的守卫前，每递出一刀，就有一名守卫倒地，几息之后，七八名守卫全部躺在了地上，一时间御马监内血腥扑鼻。 “众军听令，再敢异动者，格杀勿论！” “是！” 众锦衣卫齐声高喝，气势高涨，御马监内的其他人看着地上的人头，以及还滴着血的长刀，立刻就僵硬在了原地。 方正化冷喝了一声，进入御马监内，扫视了一圈，厉喝道：“兵符火牌在哪里？” 一名官员颤颤巍巍指着一个柜子，方正化一挥手，四名锦衣卫上前，抬起就走。 至此，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监督太监、提督太监监官、掌司、典簿、文书等共计三十六人，除了掌印太监刘应坤死了外，其他人全部被捆绑后带走了。 方正化回到东暖阁后，向崇祯禀报了经过。 “杀了就杀了吧，早晚都是死，只是死的这么痛快，有些便宜他了。” “那他们的家眷……” “现在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北京城城门关闭，想逃也逃不了，等大局稳定了再清算也来的及！” 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去找李邦华，让他配合你，整顿腾骧四卫，整顿完成后，兵分两路，一路围住内操军大营，一路围住锦衣卫葛千户所。” “大伴，拟旨，一份给腾骧四卫、一份给锦衣卫，大致内容就是让他们投降，敢反抗格杀勿论，不用咬文嚼字，白话一些。” 等了一刻钟，方正化带着两张圣旨离去。 东暖阁，崇祯看着屋内的两个柜子眼中满是感慨，一个是装着玉玺、印鉴，一个装着兵符火牌。 前者代表着皇室的集权，执掌玉玺想要瞒过皇帝假传圣旨也不是不可能。 魏忠贤就干过很多次，连天启的一位妃子都敢下假圣旨打入冷宫，何等的胆大包天？ 后者则是调兵、监军的权力，代表的是军权，虽然有诸多限制。 明朝十二监、八局、四司的制度，让明朝形成了一大特色，那就是百姓会主动自宫，因为只有自宫就能进宫，代表着未来无限可能。 诸如王振、魏忠贤等，为了权利，自己挥刀削了自己的命根子，也算位狠人。 明朝末年，太监人数高达九万人，而人口总数也才一万万零八千万，何等可怕的比例。 魏忠贤这种，如果不进宫，充其量也就是个酒鬼赌徒，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打死了。 可进宫后成为九千岁，权倾朝野，该吃的、该喝的、该玩的都享受到了。 六年权倾朝野的时间换未来三十年的生命，这买卖值不值得，只有当事者最清楚。 “权利、贪欲，真的会害死人的。” 崇祯拿起玉玺，感受着玉玺上的温润，一时间感慨万千。 离开后的方正化带着一队锦衣卫到了午门外，此刻的午门外数百名身材高大，腰挎长刀，手提长弓，背着箭壶的大汉。 “方公公，李大人让卑职在这里等您，配合您的一切行动。” “李大人还让卑职告诉您，此刻北京城内已经戒严了，五城巡城司和顺天府的人全部出动了。” “好，等会听我命令，不要有丝毫犹豫！” 方正化扫了一眼，飞身上马：“走，随咱家去金台坊消灭叛逆。” 第49章 腾骧四卫臣服 北京金坊台，腾骧四卫的驻扎地。 此刻的大营门口，两杆大旗迎风飘扬，隐约可见大旗的一面绣着虎头，一面绣着明字。 “来人止步！” 大营门口的守卫看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队伍，立刻高喝，拒马桩后，数位手持火铳的士兵凝神戒备。 方正化扫了一眼，拿出圣旨：“咱家乃陛下长侍，奉陛下之命前来传旨，速速打开营门，通知四位指挥、指挥同知使前来接旨。” 说完，将腰牌扔了过去，守卫看了一眼后，将腰牌递给了方正化，让人拉开拒马桩，让开了路口。 这群人身穿官服，冒充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这里是腾骧四卫的大营，一万多人，就这两三百人来送死不成？ 片刻后，腾骧四卫大帐之中，腾骧四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就到了。 “方公公，怎么是您？” 腾骧左卫指挥使孟全州看着中央站着的方正化，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方正化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大帐中的人，顿时脸色一沉：“孟大人，武骧右卫的人呢？” “方公公，周大人刚刚在开会，稍后就来。” 孟全州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阵阵的马的嘶鸣声。 方正化抢先一步冲出大帐，只见数百骑朝着营门口冲去。 “老周这是做什么？有任务吗？我们怎么都没有接到通知？” 孟全州眉头皱了皱，眼中满是疑惑。 方正化听完面带冷笑之色，一个疾冲就上了大帐的顶部，厉喝道：“陛下有旨，武骧右卫的指挥使周宾依附阉党，贪赃枉法……着锦衣卫打入诏狱，钦此！” “孟全州、余明、王奇，速速拿下叛逆周宾，反抗者杀无赦。” 看着大帐顶端的右手高高举着的明黄色圣旨，孟全州三人愣了一下后，立刻冲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高喝：“关闭营门，诸军即刻捉拿叛逆周宾。” 一时间整个腾骧四卫的大营乱成了一锅粥，方正化看的眉头直皱。 缺乏训练和实战，如此突发情况乱成这个样子，若是遇见外敌，这个时间早就团灭了。 又看了片刻后，周宾才被团团围住。 方正化下了大帐，上了一匹马，走到众军前：“周宾，你要造反吗？” “呸！” 马上的周宾朝着方正化吐了一口，狠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造反了，我这是接到魏都督的命令，前去拦截白杆兵。” “孟全州，让你们的人让开，耽误了魏都督的命令，你担的起后果吗？” “是不是魏都督的命令不好说，但现在陛下要缉拿你，我们是陛下亲军，自然是听陛下的。” “孟全州，让开，否则别怪这么多年的同袍之情。” 周宾厉喝：“孟全州，不要太天真，这些年你虽然没有投靠魏都督，但你这些年贪的还少吗？” “兄弟们，大明律，贪污六十两者，杀无赦，等皇帝清理了魏都督，你们还有活路吗？不如随我冲出大营，这天大地大，找个县城当个富家翁不好吗？” 孟全州脸色一肃：“周宾，你以为我等跟你一样趋炎附势，残害忠良吗？ 我等是天子亲军，职责是保卫陛下，你忘了我们腾骧四卫的初衷了吗？ 即便我们这些年犯了一些错，但我们的初衷依旧在，放下武器，别逼我们动手。” “哈哈哈，初衷？初衷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 方正化冷笑一声：“冥顽不灵，杀了！” 话音刚落，早已准备的五城巡城司的众人右手一松，数百支利箭笼罩了周宾的数十人。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即便这些都是习武之人，但也在接了四五波箭雨后全部都被射成了筛子。 “孟大人，配合锦衣卫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 一刻钟后，锦衣卫来报：“方公公，名单上的人都死了。” 方正化点了点头，看着孟全州等人：“孟大人，武襄右卫新指挥使任命前，你暂时兼任武襄右卫指挥使，你要即刻全力整顿武襄右卫，将刚刚之事降到最低，同时做好随时能调拨的准备。” “余大人，你率领腾骧右卫去内操军营，只围不攻，等待命令。” “王大人，你率领武骧左卫分兵去上中所、上后所……也是只围不攻，等待命令。” 方正化说完后便朝着大帐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便被孟全州叫住了。 “方公公，您给个准话，陛下会……” “陛下既然说了不会再大动干戈就一定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 方正化想想了，压低了声音：“给你们指条活路，陛下缺银子！” 孟全州等人愣住了，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的不可思议。 “还有，城中由五城巡城司和顺天府的人戒严了，北京城内外城门都被关闭了，没有陛下的允许谁都不会许出入，你们好自为之。” 方正化走了，这句话却是在大帐内回荡着。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只要不傻，这个时候就是应该向陛下表忠心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于明沉声道：“老孟，方公公这话可信吗？” 孟全州沉思了一下：“可信的，陛下要清理的是阉党，我们这些年可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贪了点，陛下清理完阉党势必会缺人， 如此朝局也不会大肆清洗的，顶多将我们革职，既然陛下缺银子，那就将这些年贪的钱吐出来吧。” “全吐出来？那……”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命？你死了你一家老小怎么办？” 余明、王奇沉默了，如果能活命，谁会去死呢。 陛下既然敢如此大动干戈，那就说明城中流传的白杆兵靠近北京城的消息是真的，这才是底气所在。 “行了，这事先放一放，我去安抚武骧右卫，你们带兵去锦衣卫和内操军那里吧，做的漂亮点。” 众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大帐。 片刻后，一队队军士从腾骧四卫大营冲出，朝着城中各个方向而去。 而此刻的兵部衙门内，二十一卫的指挥使齐聚一堂，首座上的李邦华嘴角挂着一丝冷冽。 “找诸位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诸位谁投靠了魏忠贤？” 第50章 继续清洗，黎明前的曙光 我尼玛！ 你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 二十一卫指挥使脸色皆是一变，心中暗自吐槽这位新任的兵部临时主事人。 李邦华放下茶杯，扫视了众指挥使，最后将目光看向了旗手卫的指挥使吴常青。 “吴常青吴大人，你先说说吧！” 旗手卫指挥使吴常青脸色阴沉：“李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 “二十一位指挥使中，本官为什么第一个点你的名字，你心里没点数吗？” 李邦华冷笑一声：“来人，将吴常青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让吴大人清醒清醒！” 话音刚落，四名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就进了大堂，伸手就要去抓吴长青。 吴常青怒道：“李邦华，你敢！我是皇帝亲军上直二十六卫，正三品的武将，你没权处置本将。” 李邦华瞬间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吴常青：“吆，你还知道你是陛下亲军？知道你还投靠魏忠贤？好好的亲军指挥使你不做，你非要去当狗？” “正三品指挥使又如何？本官是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一日没有任命兵部尚书，我一日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本官既然敢召你们来，那就是得到了陛下的便宜之权，就算给你杀了，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目无尊卑，直呼上司名字，藐视上司，罪加一等，再加十军棍。” “拖下去，打！” “敢反抗，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四名锦衣卫腰间长刀铿锵出鞘，长刀斜斜的指着吴常青，领头的道：“吴大人，刀剑无眼，别让我们为难，请吧！” 吴常青脸色阴沉：“诸位指挥使，李邦华现在这么对我，一会就会这么对你，你们难道也想被羞辱吗？” 其余二十卫的指挥使脸色有些难看了，有人正准备说话，突然听见数道脚步声，刀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你们敢动手，本官就能将你们全部灭掉，事后就说你们意图造反，你们动手试试？” 见众人沉默了，李邦华右手一挥，四名锦衣卫上前抓住了吴常青，直接拖了出去。 片刻后，砰砰声和惨叫声就从庭院传进了大堂之中。 沉默了一会儿后，金吾前卫褚军站了出来：“李大人，威你也立了，有事您就直说吧，召我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李邦华笑道：“怎么，我刚刚说的不够直白吗？还是你们真的听不懂？” “李大人，您是认真的？您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陛下惹来多大的麻烦？” “哈哈哈……” 听着褚军的话，李邦华哈哈大笑，笑的众人莫名其妙，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一顿。 “能惹多大麻烦？” “今日上朝之后，众大臣已经被陛下困在了皇极殿内，估计三天内是不会出现了。” “司礼监王体乾、李永贞已经被打入诏狱了，御马监刘应坤被杀了，所属之人也全部押入诏狱了。” “武骧右卫指挥使周宾以及下属已经被斩杀了。” “锦衣卫中，李若涟、王国兴、吴孟明、高文彩等等早已经被效忠陛下了，剩下的那群人此刻估计已经被腾骧四卫的人围住了。” “魏忠贤带着六千内操军身在京营之中，既然进了京营，您认为还能出来吗？” “白杆兵明早就进城了，你觉得我能惹什么麻烦？” 李邦华的一席话，将众人惊的三魂出窍，七魄升天，整个人都神游天外了。 过了盏茶的功夫，李邦华猛然一拍桌子，厉喝道：“魏忠贤已经完了，你们以前做的那些破事本官也懒得管，陛下也懒得计较， 但前提是你们配合将潜伏在你们中的魏忠贤的人揪出来， 你们是皇帝的亲军，效忠的是陛下，你们忘记了你们的使命了吗？ 身为军人，你们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可你们看看大明被魏忠贤祸害成什么样了？ 如今大明风雨飘摇，陛下欲平党争，重振大明，你们身为大明最精锐的将士，陛下的心腹，不向着陛下，还在等什么？” “本官知道你们怕举报了别人，担心有人找你们麻烦，本官也不让你们为难。” “来人，将准备的东西给诸位大人端上来。” 数人端着盘子进来了，里面的笔墨纸砚、官封一应俱全，放在了众位指挥使面前。 “本官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举报对方，一刻钟过后，你们若是还没有交代，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真以为锦衣卫查不出来吗？” “机会给你们了，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了。” 李邦华说完，就自顾端着茶喝了起来。 堂下二十位指挥使皆是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后，一名锦衣卫提起身前的笔，沉思了片刻后，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人动了，其他人也跟着写了起来。 听着动静，李邦华心中冷哼一声。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李邦华手一挥，身后候着的人走下大堂，将各指挥使手中的官封收了回去。 “好了，诸位去休息了，除了不能踏出兵部，其他随意，提醒诸位，别拿自己前途和家人开玩笑。” 李邦华说完，拍了拍厚厚的官封，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半个时辰后，李邦华出现在了东暖阁，将官封交给了崇祯。 又是半个时辰后，二十位指挥使的举报的内容汇总了出来，崇祯看着汇总的信息，猛的拍了一下龙案，眼中杀机弥漫。 “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真该杀！” 汇总的信息中，亲卫二十一卫中，共计有三百余名总旗以上的将领，指挥使三位、指挥同知七位、指挥佥事十三位、镇抚四位…… 基本上每一卫中都有人投靠了魏忠贤，触手之广，简直骇人听闻。 “请陛下下旨，臣带人将这些人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崇祯摆了摆手：“不急，这些将领个个都有自己的心腹，合起来估计有数千人之多，现在动容易造成动荡，等方正化将城内其他武装力量搞定了再说。” 又等了半个时辰后，方正化回来了。 “陛下，臣到了内操军大营，传了陛下的旨意后，剩下的那部分内操军都投降了， 臣下令缴了他们的武器，将所有总旗以上将领全部单独看管了，并下令禁止所有人出入大营，有腾骧右卫看着，绝对没有问题的。” “漂亮！” 崇祯猛然站了起来，最担心的一股武装力量终于被拿下了，现在是时候拿下魏忠贤了。 “方正化，传消息给英国公，让他们准备动手，务必将损失降到最低！” 第51章 魏忠贤的绝望 “明日过后，这大明的党争就要结束了。” 看着离去的方正化，崇祯走出东暖阁，看着京营驻扎的方向，喃喃自语。 此刻的乾清宫、坤宁宫一带，全都是身穿明盔甲的锦衣卫，一行行、一列列，在冬日的寒风中仿佛扎根在山石上的青松纹丝不动。 看着这一幕，崇祯心中暗自叹息，锦衣卫中还是有可用之人的。 只是前崇祯被东林党给忽悠瘸了，竟然废了锦衣卫，实在是过于愚蠢。 城外，京营大营，中军大帐。 英国公张维贤坐在首座上、下面坐着他这一系的数位心腹将领。 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焦急之色，个个都有些坐立不安，想开口但又不敢，实在是演武来的太突然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之极起身道：“爹，如果陛下控制不了城内怎么办？”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维贤冷漠的看了张之极一眼：“不管能不能控制，魏忠贤必须拿下，这六千内操军也必须拿下。” “陛下如果控制了城内，我们是按照计划完成了任务，拿下了六千内操军，这是大功。” “如果陛下没有控制住城内，那我们拿下内操军后，会同白杆兵直接攻城，拿下叛逆，既然陛下是兄终弟及，那新皇也能是兄终弟及，我们还是从龙之功。” 张之极和众心腹将领心中极其震动，暗自感叹英国公打的一手好算盘，无论哪种情况，都是赢家。 “爹，那您是希望陛下成功还是不成功？” 张维贤没有回应，目光显得有些深邃。 他内心中更多的是希望陛下能掌控，从这位新帝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来看，有太祖和成祖之姿。 大明如今风雨飘摇，他自然是希望有一位明君能够重振大明，这样他张家才能延续荣耀。 但这位新帝的掌控欲比较强，以后再像如今这么逍遥是不可能的了，这就是矛盾之处。 换一位新君，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万一昏聩无能呢？ “安心的等消息吧。” 张维贤说了一句后便如老僧入定，大帐内安静无比，只剩下中间的一堆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人便进了大帐。 “奴婢见过英国公。” 来人先是向英国公行了一礼，随即道：“传陛下口谕，城内已定，全力拿下魏忠贤和内操军，将损失降到最低。” 张维贤等人内心一震，立刻道：“臣领旨！” “来人，去请魏忠贤和涂文辅来大帐，就说商议明天演武之事。” 等了约莫一刻多钟，魏忠贤就进了大帐之中。 “英国公，文辅在整顿军营，一时间抽不开，还请见谅，不如我们先商量着。” 张维贤没说话，朝着大帐中几人点了一下头，两名将领朝着大帐外走出，只是片刻，就听见了数道惨叫声。 “英国公，魏忠贤亲信全部被斩杀！” 两名将领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架在了魏忠贤的脖子上。 魏忠贤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奉陛下旨意，拿下逆贼魏忠贤，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不可能，我是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陛下的绝对心腹，陛下怎么会让你拿下我？” “陛下前几日还说对咱家说忠贤宜委用，昨日还召见咱家，让咱家带领内操军给他长长脸，怎么可能会让你抓咱家？” 魏忠贤大叫：“咱家知道了，英国公，肯定是你想谋反，借故将内操军调出城，你才是逆贼。” “司礼监和御马监的人都被抓了，朝臣们被陛下关在了皇极殿，腾骧四卫和二十一卫投靠你的人也都被抓了，你觉得老夫在跟你开玩笑？” 魏忠贤满脸的惊恐和死灰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是与不是，见了陛下就知道了。” 张维贤懒得辩解：“绑起来，去见见涂文辅，搞快点，晚上还能回家吃晚饭。” 两名将领带拖着魏忠贤，跟在英国公后，一路上看见的将士全都懵了，搞不清楚英国公这是做什么。 一刻钟后，英国公一行人就到了内操军营之前。 张之极骑着马到了辕门之前，高喝道：“奉陛下旨意，内操军指挥使涂文辅先衷甲出入，恣为威虐，后结党营私，陷害忠良，着英国公拿下，押入诏狱。” 声音刚落，京营数十名士兵齐齐迈出一步，同时吼了起来，声音之大，整个内操军中都能听见。 正在内操军中忙碌的涂文辅心神大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身边数位指挥同知、千户等也满脸的惊恐之色。 “内操军的将士们听着，你们是陛下的亲军，理当为护卫陛下安全，而不是跟着魏忠贤和涂文辅陷害忠良， 如今魏忠贤已经被拿下了，魏忠贤掌控的司礼监、御马监、锦衣卫等皆已经被拿下了。” 说着魏忠贤被推了出来，内操军中众将士看着魏忠贤心神巨震。 “你们这六千人在我京营之中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你们若是不信，就看看南面，那里有京营布置的十门红夷大炮和数十架万人敌、一千火铳手。” “北面有五十架佛朗机和五十台虎蹲炮，一千弓箭手。” “西面有两千骑兵和两千步兵。” “若是冥顽不灵，本将一声令下，南北两面开炮，你们如此密集的聚在一起，有多少人能逃生？” “即便能躲过炮击，还能躲过骑兵的冲锋吗？” “不要想着逃出去，外面还有白杆兵，以及二十一卫，你们身为内操军，应该知道过锦衣卫和东厂的手段，大明之大，你们将无处逃生。” “陛下说了，只抓魏忠贤的心腹之人，其他人可以既往不咎，投降之人走出军营即可。” “本将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一刻钟后，若是再不投降，杀无赦！” 内操军中将士听着张之极的话，心中满是惊惧，若真是这种布置，他们必死。 过了盏茶的功夫，一名士兵扔下了手中的长刀，有人带头了，其他人也都有学有样的扔下了武器。 半个时辰后，六千内操军有五千多扔下武器走出了军营，被京营的人看住。 一直没有出声的张维贤突然道：“魏忠贤，给你个机会，去劝降涂文辅，我向陛下求情。” 被绑着的魏忠贤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连忙点头。 看着走进内操军大营的魏忠贤，张之极满是不解之色。 “爹，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52章 历史的轮回，魏忠贤死 “魏忠贤想将功赎罪，劝降涂文辅无果，被暴怒的涂文辅给杀了。” 听着张维贤的话，张之极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 魏忠贤是提督东厂，杀害了多少的忠诚良将，东厂和锦衣卫在他的领导下，让无数的大臣心神不安。 有他在，简直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能掉下来。 这种人绝对不能留，既是为冤死的忠诚报仇，也是给自己留条路。 虽然杀了魏忠贤，陛下还会任命一个新的东厂提督，但人与人是不同的，再想形成魏忠贤这种基本是不可能。 “内操军残部，冥顽不灵，杀！” 张维贤没有回答章，右手挥了一下，旗语打起。 轰！ 轰！ 数道轰鸣声响起，一道道实心弹、万人敌落入内操营中。 一时间内操营中营帐破碎、战马嘶鸣。 刚刚投降那部分内操军将士看着这一幕，浑身哆嗦，暗自庆幸投降了，否则这会死无全尸了。 “攻！” 再一次下令后，一千长枪兵排着阵型冲了进去。 片刻后，长枪兵退出。 “殿帅，大营内已经没有活口了。” “之极，带人再清点一次，将魏忠贤、涂文辅的头颅砍下来，为父要去见陛下。然后再见这六千人分开审一审，让他们相互举报一下魏忠贤的同党，然后……” 张维贤话没有说完，但张之极却是听懂了。 斩草除根。 一个时辰后，张维贤单枪匹马进了北京城，直奔东暖阁，将具体情况汇报了一遍。 “陛下，魏忠贤被臣在中军大帐中抓取了，内操军大部分投降，只有涂文辅顽强抵抗， 魏忠贤说他想戴罪立功去劝降图文辅，谁知道他进了大营后联合涂文辅顽强抵抗， 臣只得下令炮轰，在炮轰中，魏忠贤、涂文辅以及死忠分子全部死了，臣已验明正身，两人首级臣已带来了。” 崇祯刚开始还挺满意，但最后听见魏忠贤死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魏忠贤怎么死的，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如果他派人去调查，绝对的是和张维贤所说的一样。 原本想留魏忠贤一命，让他督查百官，结果还是死了。 历史上魏忠贤是天启七年十一月初六在阜南县南关的一间旅店悬梁自尽，今天也是十一月初六，不同的被红夷大炮轰死的。 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死了，算是历史轮回吧。 崇祯摆了摆手：“死了就死了吧，英国公辛苦了。” “对了，明天秦良玉就进京了，英国公觉得朕该给个什么封赏给她比较合适？” 面对崇祯的询问，英国公愣了一下，随即道：“臣不敢妄议！” “不敢？还是不想？” “陛下，封赏大臣乃天子之威，臣请陛下乾纲独断！” 崇祯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张维贤打的什么主意他太清楚，张维贤若是建议的低了，自己不开心，建议的高了，又容易给自己找不痛快，索性就不给建议。 “行吧，你去忙吧，将犒赏白杆兵的东西准备好了，朕明天用。” “还有，明天，你带着京军的将领们前来观礼！” 待张维贤走后，崇祯在东暖阁慢慢的踱着步，过了好久才出声：“方正化，派人去南京，让曹化淳速速回京。” 王承恩、方正化心中一惊。 这个时候召曹化淳回来，无疑是担任东厂提督了，这是太监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二号人物了。 东厂职能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监察百官，只能由依附皇权的太监担任。 若是让文官担任，那就是自己出试卷自己考试了，就失去了监察的意义。 安排完后，崇祯坐在龙案后，开始沉思如何封赏秦良玉和白杆兵。 这次夺权和平党争的战斗中，看似白杆兵没有参与实际的操作，但作用却是巨大了。 这就跟后世的核武器一样，没有和有了不用的意义完全不同。 没有白杆兵，英国公张维贤不可能向自己示好，那一万内操军就是定时炸弹，调不走魏忠贤，他就不能从容不迫的去收拾其他人。 震慑意义，远大于实战意义。 想了想后，崇祯拿过一张空白圣旨开始书写了起来。 写完后，想了想，一连又写了两张，将一旁伺候的王承恩都看懵了。 “皇爷，忙了一天了，您先休息一会吧，有事情奴婢再叫醒您。” 看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王承恩上前说了一句。 不说还好，一说崇祯就感觉到了无比的困意，当即道：“行，那朕睡会儿。” “哦，对了，给皇极殿的那帮大臣们送点火炉和棉被，别把它们冻死了。” 说完，倒在软塌之上，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东暖阁内安静了下来，忙乱了一天的北京城也安静了下来，百万居民的北京城如同死城一般安静无比。 唯有举着火把的夜巡人，才能显示出这座古城的雄伟。 崇祯这一觉睡到了卯正时刻，醒来神清气爽，是他这一个多月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 “皇爷，早上寅正时刻传来白杆兵的消息，大军已经开拔，于巳正时刻到达北京城外。” “好！” 崇祯很是开心：“传令给李邦华，待秦良玉的白杆兵到城外后打开正阳门，并传令给秦良玉，让他们直接进城，到承天门（现天安门），朕要亲自为犒赏他们。”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个多月了，终于将大明最能打的一支军队给盼来了。 虽然这支军队是当地农民拉起来的步兵，但战力之强，连建奴的铁骑遇见都头疼。 步兵硬碰骑兵，还能将骑兵给打回去，除了嘉靖时的戚家军外，就只有这支白杆兵了。 白杆兵在京城驻扎半年，他就能将腾骧四卫和勇士营、二十一卫彻底整顿掌控，到时候十数万人马，大明任何一方的势力都要乖乖俯首称臣。 否则，就给他们表现一个什么叫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大伴，给朕换盔甲！” 激动过后，崇祯朝着王承恩吩咐了一句。 一刻钟后，崇祯换上了属于皇帝的盔甲。 华丽是真华丽，感受着盔甲上的冰冷，崇祯心中满是豪气，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住这样一套盔甲。 可说真的，真特娘的重。 又是半个时辰后，崇祯到了正阳门外，看着宛如青松一般挺直的士兵和肃杀的气息，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他终于见到了大明最能打的女人了。 “臣石柱代宣慰使秦良玉率白杆兵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第53章 白杆兵进京，秦良玉封侯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震天的参拜声一声接一声，在承天门的广场上回荡，朝着远方散去。 “秦将军请起！” 崇祯终于见到了这位大明最能打的女人。 不仅是大明，整个华夏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 历朝历代修史，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 女性将领也不少，诸如史载第一位女将商朝妇好、隋朝岭南圣母冼英、北魏替父从军花木兰、北宋佘太君、南宋梁红玉等等都是如此。 唯有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何等的荣耀。 崇祯压制住内心的喜悦，随后看着将士们，声嘶力竭的怒吼道：“诸位将士免礼！” 得到是整齐划一的敲击盔甲的声音。 那种声音让崇祯浑身颤栗。 “王承恩，宣旨！” 王承恩走出，拿出一道圣旨。 “秦良玉接旨！” 秦良玉跪了下去，身后的数名将领也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石柱代宣慰使秦良玉忠贞体国，荡平流寇，北上援辽，耀我军威，明德有功，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忠贞侯，授定国将军，赐侯府一座。” 王承恩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英国公为首的勋贵集团愣住了，被关了一天一夜的朝臣们懵了，秦良玉和一众子侄、将士们懵了。 大明封爵严格遵循了“非社稷军功不得封”的标准，虽然后期标准变得越来越松懈，更多的是变成了利益的交换，但总的来说封爵依旧是很难的。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陛下会封了一个侯爵。 如果说只是一个侯爵那也还好，毕竟陛下要收买人心，而且现存的侯爵也不少。 但后面的定国将军，那可是有说法的。 大明将武将的职位分为二十五级，第一的就是昭武将军，正一品武官，第二是建威将军，从一品武官……第二十五是巡检，是边疆要地州县的武职指挥官，为九品官。 而定国将军是职级中第六的存在，以秦良玉的战功和侯爵，不说第一的昭武将军，最少也是第三的龙虎将军吧，可为什么是第六的定国将军？ 群臣只是稍微思索便明白了崇祯的心思，安邦定国，这是对秦良玉的莫大肯定。 ps：明朝的武将官职复杂的一逼，有品级、官职、勋阶、散官阶，又分战时品级和平时品级，不能单独看一个品阶。 虽然这个任命没有经过廷推，但内阁和吏部敢站出来说陛下不符合流程来吗？敢站出来，直接拉出去砍了。 不待秦良玉领旨谢恩，王承恩继续念道：“其子马祥麟勇力绝伦，胸罗经史，英勇善战，着即加封昭毅将军， 其侄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随忠贞侯征战沙场，建功无数，当为吾年轻一辈楷模，着即加封为信武将军， 望诸位爱卿继续勇战沙场，不负朕望，钦此！” “臣秦良玉领旨，叩谢陛下天恩。” 昭毅将军正三品，信武将军从四品。 这个封赏并不高，例如马祥麟本就在天启元年被天启皇帝晋为三品的指挥使了。 一家数人尽皆封赏，还有一个侯爵，何等的荣耀。 崇祯不用看就知道英国公等一众勋贵的表情，他们越是觉得不可能，那他就越是这么干。 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给秦良玉一个公爵，崇祯知道秦良玉是有这个资格的。 她丈夫马千乘，世袭石柱宣慰使（俗称土司），马千乘被害后，因其子马祥麟年幼，秦良玉于是代领夫职。 秦良玉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建奴、奢崇明之乱。 兄长秦邦屏、秦邦翰泰昌元年（1621）浑河战役中战死。 弟弟秦民屏，天启四年（1624）平定“奢安之乱”中战死。 …… 直到崇祯十七年，一家十一人，九人战死沙场，何等的悲壮。 秦良玉若是不能信任，那整个大明都没有人可以再信任了。 崇祯看着跪谢的众人，心中也暗自感慨，希望他的到来能改变这些对大明忠诚的将领的结局。 待秦良玉谢恩后，崇祯突然道：“看到秦将军，朕诗兴大发，作诗两首赠于秦将军！” 崇祯这番话顿时吸引了群臣的兴趣。 崇祯沉吟了一下：“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不待众人喝彩，崇祯又继续道：“蜀锦征袍自翦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第一首诗是感慨女将军的英勇善战，大无畏的爱国精神，对秦良玉的肯定。 但第二首诗的后两句，明着夸秦良玉，实际上就是讽刺一般男子的贪生怕死，怯弱无能。 “臣叩谢陛下……” 秦良玉有些哽咽，征战数年，心如磐石，但崇祯的这两首诗让她破防了。 “秦将军，不必多礼，是朕要感谢你们才是！” 崇祯说完，又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 王承恩又拿出一道圣旨，大致意思就是说白杆兵辛苦了等等，赏半年军饷。 半年军饷是九两银子，多吗？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但这足以令在场的白杆兵将士们欢呼了。 保家卫国这是他们作为军人的使命，即便是没有加饷那也是应该的，现在多给了，皆大欢喜。 “来人，给朕的儿郎们赐酒！” 崇祯一声令下，一边等候多时的太监们太监们迅速的抱着酒坛子开始给每一位白杆兵倒酒。 “将士们，这一杯酒朕敬你们，你们为我大明抛头颅洒热血，镇压流寇，北上援辽，立下了赫赫战功，你们都是我大明最可敬的，朕敬你们！” 崇祯说完，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碗砸在了地上。 白杆兵的众将士听了崇祯的话，顿时个个都呼吸急促了。 皇帝赐酒，这是一种无上的恩荣，他们作为最底层的士兵，何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而且皇帝说，他们是大明最可敬的人。 “吾皇万岁！” 众将士将酒喝完后，有学有样的将碗砸在了地上，开始呼喊着，直冲云霄。 好一会儿后，在崇祯的示意下才停了下来。 “将士们，朕还有话要说！” 第54章 大明版我有一个梦想，士气高涨 “两百六十年前，太祖于乱世之中起兵，从南打到北，推翻元朝，建立大明。 让整日在战火、饥荒中挣扎的百姓们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而后，太祖、成祖十三次北伐蒙古，给了我大明子民平和的生活环境。 南倭北虏（元残余势力，鞑靼和瓦剌）不断入侵，给我大明造成无数的伤害。 然后两百六十年后的今天，我们正承受着建奴的不停攻击。 如今的大明风雨飘摇，天灾不断，百姓饥荒，国库空虚，外敌入侵，虽然面临种种困难，但朕仍然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大明内部平和，百姓安居乐业，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 我梦想有一天，大明的百姓能吃的饱、穿的暖，家有余粮，家有余钱； 我梦想有一天，大明的铁骑能踏平建奴，屠其种，亡其族； 我梦想有一天，大明的铁骑能打遍周边，让建奴、瓦剌、鞑靼等部成为我大明的牧场， 让西蕃、吐蕃成为我大明的果园， 让缅甸、暹罗、安南成为大明的粮仓， 让东南沿海成为我大明的渔场， 让扶桑等地成为我大明的矿区。 总之，我要这大明人人如君子，国无患，世有道！ 将士们，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将一起努力，一起祈祷，一起战斗，未来，朕许下的种种一定会实现。” 崇祯的话，被两边的人肉扩音器高声重复着。 所有听见崇祯这段话的人，无论是武将还是文臣，心中都满满的是震撼。 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新帝会有如此大的……野心。 这些听起来倒是很热血，但他们扪心自问，这些真的能实现吗？ 别的先不说，建奴如此强盛，真的能将他们成为大明的牧场吗？ 看着沉默的将士们，崇祯有些尴尬了。 朕说的如此热血，你们特么的倒是给点回应呀，沉默是几个意思？ 沉默了片刻后，崇祯继续道：“朕知道，以我大明如今的实力想要做到这些很难， 但朕刚刚登基不足三月，就诛杀了魏忠贤，平了党争，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太祖和成祖十三次北伐，给我大明换来数十、百年的安稳，但他们又经过休养生息复苏了再次入侵， 朕虽年少，但也知道，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的道理， 我们这一代人不打，下一代面对入侵还是要打，这中间又会死多少人？ 建奴祭天七大恨和无休止的攻击锦宁防线就足以证明他们亡我大明之心不死，这些年战死在锦宁防线的战士还少吗？ 建奴毫无人性的屠杀、劫掠，你们指望着他们会对我们的子孙后代手下留情吗？ 指望他们留情，不如指望着自己，将他们打完了。 所以，晚打不如早打，我们这一代人打完了，下一代人再重建就是了。” 经过崇祯这么一提醒，众人幡然醒悟，一股别样的气息悄然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升起。 白杆兵个个眼中都红了起来，他们参加过萨尔浒之战，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数十万人在一起绞杀，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尸山血海。 他们的同袍兄弟、父老乡亲两千多人永久的留在的战场之上，那是两千多个家庭的破碎。 没有了这个顶梁柱，那家离散就不远了。 “陛下，末将愿意追随陛下，做陛下军前一小卒，踏平建奴。” 秦良玉之子马祥麟突然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 “臣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愿追随陛下！” “好！” 崇祯高喝一声：“等朕御驾亲征时，记着你们今日的话。” “将士们，朕问你们，为了我们的大明、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为了我华夏族人。” “你们敢不敢战？” “敢！敢！敢！” 马祥麟等将领带头喊了起来，白杆兵将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愿不愿意战？” “愿！愿！愿！” “能不能战？” “战！战！战！” 到最后不仅是白杆兵，连承天门前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铿……锵…… 崇祯反手抽出腰间的天子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寒光。 “将士们，待朕彻底平了党争，整顿了亲军，练了新军，朕一定带你们踏平建奴，杀、杀、杀……” “杀、杀、杀……” 整个承天门广场上喊杀声直冲天际，在北京城中回荡着。 一边观礼的京军将领、锦衣卫、五城巡城司等人也都被感染了，跟着吼了起来。 英国公虽然内心暗叹崇祯的幼稚、年轻，但此刻这种场合也只能跟着吼。 喊了一会儿后，崇祯继续道：“将士们，朕给你们准备了好酒好肉，朕在这里等着你们，等你们抓完了叛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李邦华、方正化，配合忠贞侯，火速将在册之人缉拿归案，打入诏狱之中，朕等你们好消息，去吧！” “臣等领旨！” 三人领旨后，一队队人马在李邦华的指挥下朝着城中各处而去，每一队都有锦衣卫陪同。 整个北京城中战马嘶鸣、哭喊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看着离去的秦良玉，崇祯暗暗的出了口气。 刚刚的讲话虽然有些尬，甚至有些中二，但这是激起士气的手段之一。 今日之后，他今天这番话，就会传遍整个大明，一起传遍的还有平党争之事。 两者结合就会唤起那些忠军报国之士，唤起百姓对的大明的希望，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抓捕行动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酉时才停止下来，诏狱都爆满。 最后只得动用了刑部监、督查监、顺天府大牢，才勉强够用，这还只是武官。 抓捕过程很是顺利，面对杀气毕露的白杆兵和锦衣卫，阉党没有丝毫的抵抗。 承天门广场上，一个个火堆燃起，肉香弥漫，白杆兵一分为二，大口的吃着肉。 身为最底层的军人，在秦良玉的带领下虽然饿不着肚子，但想这么大口、管饱、管够的吃肉真的是一种奢侈。 崇祯本来准备了酒，但被秦良玉给挡住了，怕喝酒误事，每人只给了一碗，剩下的等到他们安营扎寨后，分批再犒赏。 崇祯在白杆兵中逛了一圈后，回到了承天门下的一个帐篷中。 此刻的帐篷中，秦良玉、马祥麟、张凤仪、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秦翼明，作陪的是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兵部左侍郎李邦华。 和皇帝坐一桌吃饭，两位国公作陪，别说马祥麟等小一辈，连秦良玉都有些拘谨了。 好在作陪的三人都是阅历丰富之人，对军营生活多有了解。 慢慢的众人都放开了，聊的开心，崇祯听的也开心。 “忠贞侯，今晚你们就暂时驻扎在承天门广场，待明日早朝之后，驻扎之事再行定夺。” 犒赏宴，一直持续到亥正时刻才结束，崇祯也陪到这个时刻才回到东暖阁。 用冷水洗了脸后，崇祯精神顿时一震。 现在武将中该抓的都抓了，文官虽然还没开始抓，但也是一个命令的事儿。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怎么处理？ 杀了固然痛快、最省事，朝堂上六部九卿中一半都是魏忠贤的人，杀了这些空位置怎么办？这可都是四品以上的部院重臣，每一个都影响着朝廷的运转。 “大伴，通知忠贞侯秦良玉、英国公张维贤、户部尚书郭允厚、兵部左侍郎李邦华、内阁李国普明早卯正时刻到东暖阁，朕有事相商。” “另外，告诉李若涟，将朕今天说的那段话和两首诗印刷出来，朕要明天全城都能看到。” 第55章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臣等参见陛下！” 崇祯刚到东暖阁，秦良玉等人就行了大礼。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右手一抬：“诸位来这么早估计还没有用早膳吧，先陪朕用膳，吃饱了才有力气商谈大事。”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王承恩带着几名宫女将早膳摆到了桌子上。 “陛、陛下，您早餐就吃这个？” 秦良玉看着桌子上早餐，声音满是疑惑。 桌子上几盘包子、馒头、一盆白粥和三四碟咸菜。 别说是皇帝了，一般的士绅家早餐不说大鱼大肉了，炒两个热菜不过分吧。 不待崇祯回应，一边正在给众人盛粥王承恩低声道：“皇爷自登基以来，每日早餐就是馒头、清粥和咸菜，午膳和晚膳也不过四菜一汤。” 众人再次一惊，看着崇祯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昨天崇祯的那番话是煽情的、是用来激励士气的。 那么今日再看到这一幕，他们瞬间觉得陛下的话似乎是可以实现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皇室那么多亲王、郡王，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奢靡成风？ 贵为一国之君，还能如此自律、节俭，起码来说是成为一名明君的基础。 “来，都吃吧！” 崇祯当先坐下，朝着众人说了一句：“早餐吃这个才扛饿，都赶紧吃吧！” 说完，抓着一个大肉包子就吃了起来，那动作没有丝毫的敷衍、做作的样子。 众人相视看了一眼后，李邦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抓取包子就吃了起来，其余之人见状，也都开始用膳。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都吃完了，王承恩给众人上了热茶后便退到龙案后束手而立。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问问诸位，阉党余犯该怎么处理！” “是杀？是关？还是放？” 众人心头一震，果然是这个事情，昨晚宫里派人传话，他们就有所猜测了。 过了几息后，李邦华起身道：“陛下，臣以为，阉党余犯，必须要斩草除根、除恶务尽，阉党构陷忠良，多少人死在了他们手中？多少大臣家破人亡？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老臣以为李大人所言不妥！” 户部尚书郭允后起身了：“李大人，阉党之人固然可恨、该杀，但我们不能一棍子打死， 有些人表面看着是阉党，但观其本质，并不算是坏人，例如内阁张瑞图张大人。” “陛下，老臣不是在为张大人开脱，而是有依据的，虽然依附魏忠贤，但并没有参与构陷忠良的事情，与穷凶极恶的阉党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例如天启五年，懿安皇后病重，魏忠贤指使府丞刘志选逼害国丈张国纪等戚臣，是张大人出面阻止的， 再如天启六年，北京文庙复建魏忠贤生祠，依旧是张大人阻止了，还有……” 郭允厚足足说了十几件事情，最后道：“老臣认为，张大人内心也很矛盾，依附魏忠贤并不是出于内心的虔诚和敬仰， 而是政治功利的考量，图谋仕途升迁，含有政治投机的性质， 其人是内持刚决，外示和易，阴济消长，默施救济。” “诸如此类的人还有不少，这类的人，我们总不能全都杀了吧！” 郭允后一番话让杀气极重的李邦华沉默了，其余之人，眼中也都露出思索之色。 崇祯也暗自点头，随即道：“郭爱卿以为如何处理？” 对此郭允厚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陛下，这是臣昨夜拟的折子，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后，一边翻看一边道：“你继续讲，给大家也听听。” “陛下，老臣以为，对阉党余犯做以区分，一、对显而依之者，如参与构陷忠良、贪赃枉法、盗弄国柄之人，抄家灭族，诸如流传的五虎、五彪、十孩儿、四十孙，这些人必须要抄家灭族； 二、对谄媚且失去道德底线的人，也要杀无赦，诸如给魏忠贤立生祠的人； 三、对拙而依之者，如金银珠宝贿赂讨好之人，抄家发边卫充军 ……” 郭允厚说完，崇祯也看完了。 “诸位以为郭爱卿提议如何？” “臣等请陛下圣裁！” 众人齐齐回应。 能不好吗？郭允厚将阉党余犯划分了九个等级，最差的一个都是革职并罚没九成家财，直系三代不得入仕，还想咋狠？ “不过这其中有几个问题要解决，第一，按照郭大人意见，朝堂之上，一大半的人都要被拿下了，这空出的位置怎么处理？” “第二，武官中，诸如腾骧四卫、二十一卫、地方的卫所的部分指挥使，虽然没有大罪，但贪污了不少，按照大明律都是被砍的， 但武将不同文官，带兵打仗是需要实战和经验的，如果将他们都杀了，武将很难填补空缺。” 众人沉默了会儿后，内阁李国普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空缺之人倒也好办，万历、天启年间有不少大臣被党争给弄的辞官了，我们可以先召这部分人出仕，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胜在经验丰富，刚好符合朝廷如今稳的政策； 其次，由吏部派出清吏司的人全国各地巡查，锦衣卫、各道御史配合，提拔一些声望、能力足够，又能为百姓办事的年轻一代，给他们一个机会， 如此过个几年等老一批退隐的时候，这批人就可以顶上来了。” 说到这里，李国普沉思了片刻：“至于武官那部分将领，第一，让他们交出贪污银两； 第二，将他们调到全国其他卫所，分散他们在现卫的权利，但家眷必须留在京都； 第三，给他们任务，一年内练不出一支能打、敢打的卫所军，直接砍了，标准可以由兵部拟定， 第四，杀一部分，这是上述三条的先决条件，免得他们以为不敢对他们动手。 最后下发诏书，这是特例中的特例，以后若是再发现类似现象，直接杀无赦，防止后面再有贪污拿这个说事儿。” “好、好、好……” “好主意！” “李阁老所言甚是！” 李国普说完，众人都纷纷拍手称好。 崇祯也非常满意，条陈虽然中规中矩，但更符合现在的局势。 “好，既然主调都定下来了，那就再辛苦几位，完善一下，一会儿朝会的时候宣布一下。”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众人完善了细节，将折子递给了崇祯。 崇祯细细看了一遍后合上折子，从龙案后起身。 “走吧，去皇极殿，想必那些人都等急了吧！” 第56章 两道圣旨天下惊 皇极殿内，群臣皆肃然而立。 不老实不行呀，昨日承天门的种种他们都看在眼中，皇帝摆明了要清算，这会儿不老实点，万一触怒皇帝，那就真的死的冤枉了。 大部分朝臣虽然表面风轻云淡，但实则内心焦急、惶恐。 “陛下驾到！” 在众人神游之时，王承恩的宣号声响起，群臣一激灵，身形更加挺拔了。 崇祯进了皇极殿，坐在了龙椅之上，看着众臣的模样，心中冷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待众臣参拜后，崇祯出声了。 “诸位爱卿，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有猜测了。” “不错，魏忠贤已经死了，司礼监、御马监、内操军等等都已经被拿下了。” “陛下圣明！” 众臣齐刷刷的跪了下去，高声呼喝着。 崇祯也懒得搭理，继续道：“朕和李国普、张维贤、秦良玉等人商量了一下，对魏忠贤残余分子有了处理方式。” “王承恩，宣旨吧！” 王承恩站在九层平台边缘，拿着圣旨就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览诸臣屡列逆恶魏忠贤罪状，俱已洞悉，窃思先帝以左右微劳，稍加思宠， 忠贤不报国酬遇，专逞私植党，盗弄国柄……抄家诛三族，其冒滥宗亲皆抄其家，烟瘴永戍。 诏书所到之时，着当地知府即可拆毁所有生祠，折价变卖上交户部。” 群臣中部分人面如考妣，有人长长的出了口气，眼中满是快意，有人满脸惶恐。 不等群臣附和，王承恩朝着平台后点了点头，方稳和方家走了出来，一道圣旨打开。 方稳和方家一人手持圣旨一端，这一幕看的群臣都懵。 实际上刚刚在写这道圣旨的时候，崇祯也是懵逼的，实在是太长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忠贤掌权时，趋炎附势、恶意谄媚者胜多，有五虎、五彪、十孩、四十孙，此等奸臣即刻捉拿入狱，严加审问……如显而附者，如建生祠，抄家诛三族……钦此。” 这道圣旨足足念了盏茶的功夫，足足有千字之多。 ps：现存的明代万历年间圣旨长3.6米，全文700余字，所以千字也不算突兀。 另外，明初的圣旨是分为十版（折页），高大约是九寸，宽一尺一寸，每版五行，每行九字，取九五之尊的意思，这么算，这种圣旨可以写450字。 一连年六个抄家灭族和三个革职、查抄家财，群臣听的倒吸凉气，有数人直接瘫倒在地。 但有些人则是内心满是喜悦，干掉一些人，那其他们就有机会了。 “李国普，文官交由你查办，李邦华，武官交由你查办，锦衣卫和督查司负责监督，朕给你们三天时间，朕要最终的审查名单。” 两人领旨后，李邦华道：“陛下，若是在三天的审查中，有人或其家属逃跑怎么办？” “诛九族！” 崇祯的声音中含着无边的杀气，群臣再次哆嗦了一下。 “李邦华，北京城内撤销禁令，城门开启，但只进不出，对进来的人也做好审查。” “李国普，退朝之后，迅速安排人将三道圣旨传到各州县，朕要让大明的子民在第一时间知道魏忠贤死的消息。” “行了，退朝吧！” 崇祯丝毫不给众大臣说话的机会，留下满殿无语的朝臣。 三天审查，这三天他们怎么办？继续处理公务还是摆烂？ 这是要彻底的压榨他们的价值直到死吗？ 继续处理是个死，不处理估计死的更快更惨，那还是继续处理吧，众臣叹了口气后散去。 李国普和李邦华对视了一眼，李邦华点了点头，走出皇极殿，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深吸了口气，怒喝道：“来人！” “速去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等府邸，将其拿下，一应家眷也全部关押，所有家产全部运送至南新仓，敢反抗者杀无赦！” 广场上等候的锦衣卫一队队的离去。 等到外面安静下来后，李国普上前一步，厉声道：“来人！” “速去左都御史曹思诚、副都御史李夔龙、太仆少卿曹钦程、田吉、吴淳夫……等府邸将其家眷拿下，所有家产全部运送至南新仓，反抗者，杀。” 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猛然一变，来不及说话就被门外的锦衣卫给拖了出去。 两人点到的就是都是魏忠贤的五彪、五虎、十孩儿、四十孙，这些人根本就不用调查，恶行早已人尽皆知。 “诸位，该干嘛干嘛去，好自为之。” 李国普看了看皇极殿内的众臣，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后，便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数十匹骏马冲出北京城，他们就是负责向各州府传递两道圣旨消息的人。 等到这两道圣旨传遍大明后，这天下的各方势力该会是何等的惊恐。 东暖阁内，崇祯坐在龙案前奋笔疾书，王承恩站在一边研墨，前面站着李若涟、方正化。 片刻后，崇祯写完了两份奏贴：“大伴，拿印玺来。” 王承恩立刻从身后的箱子中拿出印玺，印上印泥递给了崇祯，崇祯在两份奏贴上盖上印玺，随后递给了李若涟和方正化。 两人错愕了一下，然后同时打开奏贴。 “锦衣卫千户李若涟忠恤体国，在诛除魏忠贤一案中，护朕安全……，着即晋为锦衣卫指挥使，高文采晋为指挥佥事……钦此。” “尚宝监太监方正化武功高强，在诛除魏忠贤一案中屡次功勋，着即晋封为御马监掌印太监，提督腾骧四卫，钦此！” 两人眼中满是惊喜，同时叩谢。 崇祯第一次找他的时候说是做的好就提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暂领锦衣卫，崇祯也懒得等以后，一次性到位。 一张手谕，数名锦衣卫的将领都得到了升迁，有人从正六品百户直接到从四品的镇抚使。 “御马监和锦衣卫是朕的亲军，就不下圣旨了，你们拿着朕的手谕去内阁、吏部、兵部备案，朕相信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让朕失望，更不要成为第二个魏忠贤。” “臣不敢！” 两人下的迅速跪了下来：“愿追随陛下，马踏建奴，开创大明盛世。” 崇祯点了点头，他可不是万历和天启两位皇帝，一个不上朝，一个沉迷木工，二十一卫在手，再加上练的新军，他谁都不怕。 朝臣再敢结党营私，出来一个杀一个，这天下想当官的多的是。 “你们即刻开始整顿腾骧四卫和锦衣卫，老弱病残全部清除出去，朕只要精锐，你们给个准信，什么时间能整顿完？” 第57章 各有封赏，孙承宗进京 “陛下，今天是天启七年十一月八日，最迟在二十日之前，臣可以彻底的整顿完。” “臣也是！” 待李若涟说完后，方正化也跟着说了一句。 “好，整顿完后，朕有大案交给你们。” 听着大案，两人心头猛然一震，他们从未见陛下眼中有如此强烈的杀意，连诛杀魏忠贤都没有。 待两人离去后，崇祯看着身边的王承恩。 “大伴，朕本想给你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但朕身边又没有信得过的人，你就担任司礼监提督太监吧。” “奴婢叩谢陛下！” 王承恩大喜，提督太监虽然没有批红的权利，但却是掌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 换句话说，司礼监提督太监才是所有太监的老大。 别看司礼监的掌影、秉笔条件有披红和参与阁议的权利，但那是在皇帝不怎么管的情况下。 如果陛下勤政，那司礼监就是个端茶送水、传递公文的人，眼前的这位皇帝就是勤政的人。 所以，再怎么看，提督太监都比掌印、秉笔太监要舒服的多。 崇祯对王承恩的态度很是满意，沉思了片刻后，从龙案上拿起一份名单递给王承恩。 “传这几人来见朕！” 王承恩打开名单扫了一眼，发现这几人都是太监中比较有名的人，迅速的去安排了。 只是小半个时辰，四人就到了。 “奴婢高时明、李凤翔、褚宪章、张国元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朕看着眼前的四人，心中满是感慨，这四人就是历史上记载和方正化一起战死的司礼监的太监，其忠心可表。 “从今天起，你们就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 说到这里崇祯沉顿了一下：“掌印太监你们四人三个月轮换一次，先由高时明担任。” “你们迅速熟悉司礼监的职责，然后从内书堂选拔，或者从二十四衙门中选几位担任随堂、文书等等太监。” “朕能任用你们，那就能直接废了你们，明白吗？” “行了，你们去吧，最迟晚上就要让司礼监运转起来！” 崇祯根本没有给四人说话的机会。 司礼监重要吗？那是相当重要的。 但现在的内阁大臣有去陕西赈灾的袁可立，正在的处理阉党的李国普，以及马上就要到京的孙承宗。 若是这几位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司礼监的这几个更不用说了，他们也只能写个准。 想到孙承宗，崇祯转身看着王承恩：“大伴，按时间算孙承宗应该进京了吧！” “回皇爷，高阳离北京城不过三百多里，方勇前天去传旨的，按理说上午就应该到了。” “好，进城了就让他来见朕。” 说完便坐在龙案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东暖阁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同一时间，北京城外数十里的一处驿站，七八位身穿劲装男子站在驿站门口大口的喝着凉茶，一位满脸疲惫的老者时不时的拍打着大腿。 “孙阁老，离北京城还有三十里地，咱们喝完茶马上走，实在是陛下催的急！” “方勇，陛下召老夫到底什么事？” “阁老，咱家真不知道，马上就到北京城，见了陛下你就知道了。” “行了，那就……” 老者站了起来，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突然远处一道急促的哒哒声传来，隐约还有叮当声。 不待众人反应，驿站的一名驿卒迅速从旁边的马厩中牵出一匹马，又拿出一个水壶挂在马上，在路边等候着。 做完这一切后，刚刚隐约的哒哒声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随后迅速的靠近。 来人靠近后，立刻跳下自己骑的马，随后跳上驿站的马急速离开，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众人也看清了来人的装扮，腰间悬铃挂金牌，胸前斜挎一明黄色小包裹，背部插着一柄红色小旗。 “这是四百里加急。” 孙承宗脸色一变，急促道：“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启用四百里加急？” “方勇，快给我换马，我们火速进京。” “阁老，您身体……” “死不了，快点！” 孙承宗怒喝了一声，跨上了一匹马，马鞭挥动，骏马冲了出去。 方勇等人也迅速的跟了上去，带起了滚滚烟尘。 一个时辰后，众人到了北京城的安定门，方勇出面，拿出一块令牌，和守城的说了几句后，吊桥缓缓放下。 这一幕看的孙承宗心直接沉了下去。 耐着性子进了城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懵逼了。 他一度以为有人造反或者皇帝要挂了，结果城内喧闹声震耳，到处都是人，纷纷在议论着什么。 这些人就是被禁行了两天的北京城的百姓们，这两日他们只听见无数的军马嘶鸣声和哭喊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解除了禁行自然就出门打探消息了。 众人还在议论着，从数个巷子里跑出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这些孩子毫无例外身上都挂着一个袋子，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叠纸，一边跑一边喊着。 “号外、号外，陛下昨日检阅白杆兵的演说，一份三文钱。” “想知道陛下的第一首诗写的怎么样吗？我这里全都有，快来看呀！” “三文钱一份，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朝廷最新消息、最新消息啦！” …… 这一幕让城内的百姓甚是好奇，那些衙役仿佛没有看见似的。 这正是崇祯让李若涟准备的大明日报，崇祯只是说了个大概，李若涟又自己琢磨后后弄出来的，准备了一个多月终于用上了。 第58章 大明日报 “卖报？什么报？” “应该是和官府的《邸报》类似吧。” “我去，朝廷最新的消息都有，这是谁弄的，找死不成？” “傻不傻，没看见衙役都不管吗，肯定是朝廷某个大员弄的，要不就是朝廷自己弄的。” “朝廷最新消息，这些靠不靠谱，不会是瞎编的吧！” “你们真墨迹，三文钱而已，买来看看呗。” 一人满是好奇，随即高声道：“小孩，过来，一样的给我来一份！” 片刻后，那人就拿到了三份小孩子口中的报，打开后，大明日报四个大字展现在众人眼前。 开篇就是对大明日报的解释，随后就是一篇文章的标题：皇帝检阅白杆兵演说——朕有一个梦想。 “两百六十年前，太祖于乱世之中起兵，从南打到北，推翻元朝，建立大明。” …… 众人看了几行后，很是无语。 其中一人不屑道：“就这？还没有我写的好呢，很明显是忽悠……” “闭嘴，要看就闭嘴，不看就走开！” 拿着报纸的人怒喝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 看着看着就读出了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眼中满是兴奋。 周边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仔细的听着。 “我梦想有一天，大明内部平和，百姓安居乐业，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 …… “总之，我要这大明人人如龙、人人如君子，国无患，世有道！” …… 读完了，周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是向往、憧憬之色。 这一幕在北京城的各个街道、小巷中上演着。 “好呀，好，写的真好，现在我相信了，这一定是陛下写的，除了陛下，谁还有如此的魄力和胆识。” “对，真希望那一天到来。” “如此的热血，我要买一些回去给孩子们，让他们每天读一遍。” “小孩，过来，给我一百份。” 卖报的小孩子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抢着要报纸。 外围孙承宗拿着手上的大明日报，眼神凝重。 他虽然不知道这份日报是谁弄出来的，但他可以肯定这篇文章一定是出自皇帝之手。 这种若是出自文臣武将之手，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他在感叹皇帝的霸气和魄力的同时，也感叹皇帝的年轻和意气用事。 大明如此国力，党同伐异、朝局糜烂、国库空虚，自保尚且有些艰难，更何谈马踏建奴，平了暹罗、吐蕃等地。 这份文章若是传到这些敌人的耳中，会不会激起他们的愤怒，举兵攻击呢，到时候大明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过，这篇文章无疑是能激起大明百姓的士气的。 “一群傻子，这都是在做白日梦，以我大明的国力，这些能实现吗？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争抢报纸的百姓们。 “你、你……” 一直沉思的孙承宗看着那名读书人打扮的青年，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朝着方勇低声道：“将那人给老夫记下来，通知国子监，此人三年内不许参加科举考试，若是已经获得功名，三年内不得下放， 若是吏部有人问，就说是老夫说的，罪名是扰乱民心。” 方勇点了点头。 铛……铛…… 不待众人反驳，一阵阵铜锣声在街道上响起。 “各位父老乡亲们，魏忠贤已经被陛下斩杀，今天开始清算阉党成员，胆敢包庇者以同党论处， 若有知情者请立刻向附近的衙门报告，不得隐瞒。” 两名五城巡城司的人每走百十来米就停下喊上一遍，然后就近在旁边的墙壁上贴上两张告诉，全城足足有近百组这样的人。 听见消息的人先是不敢相信，清醒后纷纷朝着告示旁涌去。 两张告示中，一张是魏忠贤十宗罪，一张则是阉党余犯的处理方法。 一些读书人讲解着贴在墙上抄写的圣旨内容，一时间议论声震天。 “并帝、蔑后、弄兵、无二祖列宗、克剥藩封、无圣、滥爵、掩边功、朘民、通同关节，这十宗罪是谁总结的，太精准了。” “好呀，这个阉狗终于被杀了。” “苍天有眼，这些奸臣早就该死了，陛下圣明。” “哈哈哈，真是太痛快了，这群人杀了那么多忠良，今日终于被杀，正所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被一炮轰真是便宜他了，就应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哈哈，刚才那个鳖孙还在怀疑陛下，现在陛下铲除了阉党，就有精力整顿朝政了，这就是希望。” “就是，我大明两万万人，还害怕建奴那几百万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们。” “那个鳖孙呢，老头子今天非得好好教他做人，老头子怀疑他是阉党的人，去官府举报他！” …… 一时间议论声直冲云霄。 外围的孙承宗听见魏忠贤被杀的消息后，仿佛一道闪电劈在了孙承宗的脑海之中，整个人都傻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若不是这个消息是衙役宣布，又贴了皇榜，他都以为是开玩笑。 党争从万历到天启，持续了数十年之久，多少能臣武将被迫害，不得辞官归隐。 朝政糜烂，以致于小小的建奴竟然敢攻击大明王朝。 如今阉党被平，剩下的东林党、浙党等就不足为虑了，大明有了喘息的机会，给大明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小小建奴何足挂齿。 “孙阁老、孙阁老，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停留，陛下还等着你呢！” 一名锦衣卫骑着马冲了过来，这人就是王承恩派到城门口的，结果去晚了，孙承宗已经入城了，然后他又顺着街道找了回来。 “前面带路，老夫立刻进宫！” 孙承宗被惊醒后，立刻上马，抽动马鞭。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还在议论魏忠贤怎么死的百姓们，当他们回过头时，只能看见几匹马的身影。 有人疑惑的问道：“我刚刚听见那名锦衣卫喊孙阁老，哪个孙阁老？” “笨，满朝之中，能叫孙阁老的，除了孙承宗，还有谁？” 众人心中猛然一惊，眼中满是兴奋。 孙承宗是何许人也？ 大行皇帝的老师，曾经的内阁首辅，蓟辽督师、宁锦防线的提出者和执行者，辽东十一万军队的缔造者。 锦宁防线可是挡住了建奴两任主人的存在。 现在这种局势召他回来，一定是入内阁了。 有这位大佬主持朝政，再有陛下的英勇、果决和大魄力，再有秦良玉等这种猛将，未来一定可期。 半个时辰后，风尘仆仆的孙承宗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东暖阁。 “臣孙承宗参见陛下！” 第59章 孙承宗入阁，内阁增选 “老臣孙承宗参见陛下！” “孙先生，朕终于把你盼来了，起来说话。” “大伴，赐座、赐茶！” 听见声音，崇祯立刻从龙案后站了起来。 崇祯的一句孙先生，听的孙承宗老眼一红。 起身看着年少的崇祯，孙承宗满脸的唏嘘，这位新帝和他的皇兄太像了。 那一句孙先生叫的他差点以为看到了朱由校。 孙承宗看着崇祯，崇祯也看着孙承宗。 眼前的这位老人，历史贬褒不一。 有人说他是大明的罪人，一条锦宁防线拖垮了大明。 也有人说锦宁防线阻挡了建奴的铁骑，延续了大明的国祚。 前几日方正化也说过，久守必失的道理。 但崇祯知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大明没有强大的铁骑，没有一支能抗衡建奴的野战军，锦宁防线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按照这么算，崇祯应该是要好好谢谢孙承宗的，如果不是锦宁防线，说不定建奴早就打过山海关了，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建奴打过了山海关，他能不能当这个皇帝都不好说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先不说锦宁防线对与错，孙承宗本人的能力在明末的文臣中绝对能排进前五的。 而且他一家满门忠烈，崇祯十一年十一月，建奴进攻高阳，赋闲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城破被擒，自缢而死。 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战死，孙家百余人遇难，何等的悲壮。 此人是绝对信的过的。 心中唏嘘之后，崇祯走到东暖阁门口，看着宫外，透过虚空他仿佛看到了满城的抓捕。 “孙先生，魏忠贤被杀了，现在正在清算阉党余犯，这事你知道吧！” “老臣进城时听说了，陛下圣明！” 饶是从街道到皇宫这么一段距离的消化时间，此刻再次听见这个消息，孙承宗心神还是猛的颤动了一下。 魏忠贤权倾朝野，内阁、六部九卿四方总督、巡抚都有他的人，势力盘根错节。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位新帝是怎么一网将阉党打尽的。 “王承恩，宣旨！” 王承恩立刻从龙案上拿过一道圣旨，高喝道：“孙承宗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局变换……召孙承宗以原职入仕，另加中极殿大学士，即刻起主持内阁事务，钦此！” “臣叩谢陛下天恩！” 孙承宗再次谢恩后，挣扎着站了起来，随后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旁边的王承恩给扶住了。 “孙先生这是？” 面对崇祯的疑惑，孙承宗苦笑了一下：“回陛下，臣昨天上午接到回京的旨意，便马不停蹄的往北京赶，双腿……” 崇祯和王承恩恍然大悟。 孙承宗赋闲在高阳，高阳离北京三百多里路，一天一夜跨越三百多里路，无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这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 若不是他毅力极强，估计这会早就躺下了。 “孙先生辛苦了！” 崇祯安慰了一句，随即道：“孙先生，李邦华、李国普正在清除残余分子，你的第一任务就是主持内阁，稳住六部，保持朝廷的正常运转， 司礼监的掌印和秉笔太监朕也任命了，一会儿你去司礼监一趟，和那边沟通一下， 第二，会同朝臣廷推一些官员填补六部九卿的空缺。” “臣领旨！” “哦，对了，还有陕西赈灾的事情，你也要做好。” 崇祯继续道：“你的老朋友袁可立现在是三边总督，负责赈灾的钦差大臣，等陕西事情忙完后，也入阁参预机务，这样你们就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陛下圣明！” 提到袁可立，孙承宗有些开心，他和袁可立配合多年，辽东三方战略的提出者。 有这样的老搭档在，处理事情无疑会更加的有效率。 “孙先生，内阁首辅黄立极因为陕西大灾和民变的事情，被朕打入诏狱了， 施凤来谄媚魏忠贤，张瑞图虽然好一些，但也不能再重用了，内阁中除了你和李国普在，还有远在陕西的袁可立， 阉党余犯被清除后，朕有太多事情要做，内阁就你们三个可能忙不过来，朕想再增添两位，你觉得如何？” “请陛下圣裁！” 孙承宗本想说通过廷议的，但话到嘴边了又打消了。 他沉浮官场数十年，心思是何等的敏捷，这位新帝看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实则内心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他也很好奇皇帝到底想起用哪两位大臣。 崇祯沉思了一下，随即道：“朕心中两个人选，韩癀和李标，孙先生觉得如何？” 孙承宗听完，面露思索之色。 “陛下，李标是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担任过授翰林院检讨、太子府属官、右春坊右赞善、詹事府少詹事、礼部右侍郎， 为官清正，性耿直，无论是经历还是人品，入内阁都是可以的。” “至于韩癀，在天启四年就担任首辅了，后逆党李鲁生受魏忠贤指示，弹劾韩爌，将韩爌除名，剥夺官籍，处事持正、廉洁正直，可以入内阁的。” 孙承宗说完，又向崇祯道：“陛下真乃慧眼如炬，乃我大明之福。” 崇祯笑了一下，他从后世而来，自然是知道明末有哪些能臣、忠臣的。 崇祯一朝十七年，内阁首辅加上代理的共有十八位之多，内阁大学士50人。 而整个明朝前两百多年内阁大学士总共才164人，由此可见崇祯换首辅和辅臣的随意，如此的频繁，内阁能处理好政事那才是奇怪了。 最无语的是，崇祯登基后第一次任命内阁大学士，为了不得罪阉党和东林党，竟然选择抽签，简称卜枚大典。 但在这50位内阁大学士中，韩癀、李标二人可进前五。 李标性耿直，敦大礼，顾大局，明辨是非曲直，敢于直言谏君。 韩癀先后作相，老成慎重，引正人，抑邪党，天下称其贤。 直言谏君和老成慎重，这两点更是崇祯现在特别需要的品质。 “既然孙先生也认同，那此事就交给孙先生处理，火速召二人进京，内阁有尔等五人，朕相信这大明会越来越好的。” “你先去休息吧，等清除完魏忠贤余犯，咱们君臣再喝几杯。” 崇祯摆了摆手。 孙承宗起身再次叩谢，慢慢朝着东暖阁外退去，只是刚退了几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迟疑了一下后道：“陛下，臣还有事要说。” 刚坐下的崇祯愣了一下，随即道：“孙先生请说！” 第60章 给孙承宗上一课 “陛下，臣刚刚进城时，看到了有孩童在卖、卖……大明日报。” “大明日报？” 崇祯有些喜悦：“有没有样本拿一份来看看。” 孙承宗从袖中掏出在街上买的大明日报，王承恩立刻接过呈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后，扫了一遍，眉头紧皱，自语道：“真粗糙。” 这份大明日报倒是有了后世报纸的雏形，一则上最上面是大明日报四个大字。 下面就是他的‘朕有一个梦想’的文章，下面还有两首诗，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内容了。 与他设想的差的太多。 孙承宗站的远，没有听见崇祯自语，疑惑道：“陛下，臣没有听清陛下的旨意。” “没事！” 崇祯摆了摆手：“孙先生，这份报纸是朕让人做的，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果然是陛下！” 孙承宗内心想了一下，又道：“陛下的这篇文章可以很好的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今日城中百姓看到陛下的这篇文士气大增， 若是传遍了大明，那对我大明有着极大的好处。 但臣担心这篇文章传到建奴、鞑靼、吐蕃等地，会激怒他们，到时候起兵征伐…… 陛下有尧舜之姿，应该先藏拙整顿内部，待国力充足时再举百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建奴，现在这……” “孙先生是不是想说朕过于张扬了？” 孙承宗讪讪的笑了一下。 崇祯轻笑了一下：“大明如此情况，建奴很清楚，朕在此刻说这样的话，孙先生觉得建奴是觉得朕有魄力？还是狂妄、轻狂？” 这次轮到孙承宗愣住了，随即眉头紧皱，心念急转。 有魄力，那就给了建奴压力，建奴可不希望这位新帝会整顿朝局，然后消灭他们，他们会加快进攻的节奏，不给大明喘息的机会。 轻狂，那就让建奴有了轻视之心，他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也可能会加快进攻节奏。 不管哪一样都会让建奴加快进攻节奏，皇帝这是要闹哪一样？ 看着孙承宗的模样，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甭管建奴等外敌是觉得他轻狂也好，有魄力也罢，都达到了他所想的。 他这么做有三方面考虑，一是要激起国内百姓的士气； 二是掌控舆论； 三更是他在布局，布一个可以坑皇太极的一把的大局。 若是接下来的一切计划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就能将皇太极给坑死，甚至后金都能因此覆灭。 他记得崇祯二年，东江皮岛毛文龙被袁崇焕斩杀，后金没有了后顾之忧， 皇太极率军绕道蒙古，直接叩关大安口，突破蓟镇大明守军，攻占遵化重镇，直逼大明京师。 整个事件看，毛文龙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无法突破锦宁防线。 既然他知道了这个事情，他就能将计就计，让毛文龙假死，派军设伏遵化周边。 再加上陕西赈灾的几百万石粮食的诱惑，以及他这篇文章的刺激，就能让皇太极攻击时间提前。 当然中间还要做其他的工作，例如在蓟州周边设置火器研究所，或者开个铁矿出来等等，这些都是建奴缺少的。 种种条件的诱导，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坑皇太极一把的机会很大。 最关键的是这年头，信息传递很差，滞后性太严重了，否则换成后世一个电话的事情，他做再多都没办法。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除了他自己外，谁都不能说。 崇祯打断了孙承宗的思考：“从目前来看，利大于弊。” “甭管他们怎么认为，朕问你，建奴能突破锦宁防线吗？” “不能！” 孙承宗的回应很坚定，回答完后愣住了，随后笑了一下。 既然无法突破锦宁防线，知道了又如何？ 至于说暹罗、缅甸、吐蕃那些，他们自己内部事情都一大堆，哪能顾得上大明怎么样。 孙承宗笑了一下，又道：“可是……陛下，大明有邸报，权威性比您这个大明日报好多了，你为何又要弄一份大明日报呢？而且您这报纸过于简单了，既然是日报，那就是每日都有，您总不能天天写文章吧。” “当然是赚钱了！” “赚钱？” 孙承宗愣住了：“虽然是写的是朝廷的决议，可百姓们不可能每天买这个看吧。” “孙先生，这份大明日报只是个雏形，离朕要求的还差很远。” 崇祯说完，拿出一张新的宣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他要给孙承宗上一课。 一刻钟后，崇祯将笔放下，扫了一眼后点了点头，随后递给了孙承宗。 “孙先生，你再看看这个。” 孙承宗接过后，认真的看了起来，只见宣纸上被划分了很多板块。 朝廷决议、名人诗稿、故事、民生问题、八卦趣事、广告等六个板块。 ps：明代的印刷技术很发达的，雕版、活字版都有了普遍的应用。活字版不仅有木活字，而且出现了铜、锡等金属活字。最牛的是他们还能弄插画，而且还能搞出五彩缤纷的彩色。所以，只要能设计就差不多能印刷出来的。 看着板块的标题和备注，孙承宗眼中由开始的疑惑到兴奋，最后凝重了起来。 “朝廷决议是吸引百姓关注的，诗稿是吸引文人的，广告是吸引商人的，民生则是吸引工业的，而故事和八卦就是增加娱乐性了。” “等运作成熟了，文人诗稿可以收费，广告也能收费。” “一份三文钱，我大明有两万万人，一天卖个百万份，一天就是六千两，一个月18万两，一年近两百万两，再加上文人诗稿的费用、广告的费用，一年三百万，只高不低。” “嘶……” 孙承宗眼中满是惊骇，要知道大明一年的国库现银收入也不过300到400万两而已。 ps：明朝的识字率在历朝历代算是第一的存在，大家可以查查资料。 “一张大明日报吸引士农工商的关注，既能传递消息，又能赚钱，这主意简直绝了，陛下当真有绝世之才。” 听着孙承宗喃喃自语，崇祯也是暗自点了点头。 不愧是大明末年最出名的首辅了，只是看个案例，就能想到这么多。 虽然还没有看到大明日报的本质，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琢磨出来。 他弄大明日报的目的就是引导舆论、传递信息、赚钱。 现在看可能差了点，但练了新军，内部稳定了，他就将水泥和自行车搞出，这两样都很简单。 从北京到各省首府的水泥路修出来，用自行车，一天别说六百里了，配合驿站一千里路都有可能。 “行了，你先去忙吧！大明日报的事情出朕口，入你耳，不得外传。” “对了，你刚来京城还没有住的地方吧，去找李邦华，在那些被抄家的大臣中挑一座府邸先住着。” 孙承宗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退出了东暖阁。 出了东暖阁的孙承宗恍如隔世，魏忠贤死了，余犯在清算，朝堂算是清明了，想必东林党也不敢再闹腾。 内阁有他、李国普、李标、韩癀、袁可立，再有皇帝的支持，能放开手脚做一些事情了，大明有救了。 待孙承宗走后，崇祯又看了看做好的大明日报的模板，很是满意。 “大伴，将这个交给李若涟，让他找人研究一下，做几版送来给朕看看。” 他都写这么明白了，李若涟若是再搞不好，那真的太蠢了。 等曹化淳从南京回来接手东厂后，大明日报就挂在东厂下，舆论这个利器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 司礼监的人填补了，孙承宗回来了，崇祯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晚上刚用过晚膳，准备去坤宁宫找周皇后聊聊人生，结果王承恩就进来了。 “皇爷，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求见，说是有重要情报，事关朝局稳定和数百大臣的性命，请陛下明示！” 第61章 大明的生死簿 “让他进来吧！” 崇祯听完也很是好奇，这才接管司礼监大半天的时间，能有什么事关朝臣的事？ 片刻后，王承恩带着高时明走了进来。 “奴婢高时明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高时明谢恩后站了起来：“陛下，今日奴婢等在整理司礼监内部书刊的时候，发现了这本生死簿，请陛下过目。” 一句话直接将崇祯给整懵了。 王承恩很是无语的低喝了一声：“高大人，陛下面前不可孟浪！” “王中官，您将这个呈给陛下，陛下就知道了！” 崇祯接过一看，发现册子封面用朱砂写着生死簿三个大字，错愕了片刻后坐直了身体，脸色严肃了起来。 随着翻动，崇祯眼中杀意流露。 这本账册就是他让魏忠贤调查在京大臣士绅家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调查完了没有交给他。 足足看了一刻钟的时间，崇祯才将账册合了起来：“高时明，这本生死……账册还有谁看过？” 噗通…… 高时明一下子跪了下去：“皇爷，奴婢等四人在看到这份账册的时候，只是看了第一页就没敢再看， 目前只有奴婢四人看到了，至于在我们进入司礼监前还有没有人看到，就不得而知了。” 高时明说这话的时候身体稍微有些颤抖，不抖不行呀，那上面记载的内容，若是流传出去一点，一定会引起朝廷的动荡。 到时候陛下一定会诛他九族来平息朝臣的愤怒。 这玩意起名生死簿，简直是太正确了，点到谁都是必死。 “王承恩，去司礼监问问看守司礼监的锦衣卫，从王体乾他们被抓后，还有没有人进入过司礼监。” “同时派人去通知李若涟，让他将司礼监、东厂的人单独分开审问，所有参与审问司礼监和东厂的人全部下达封口令。” “奴婢领旨！” 王承恩立刻应声离去，他能感受到皇爷这次彻底的怒了，因为皇爷平时都叫他大伴，但生气的时候都是直接叫他名字的， 待王承恩和高时明离去后，崇祯再次翻开账册，眼神很是复杂。 他知道朝臣们贪婪，但没有想到会贪婪到这个程度，简直是触目惊心。 数百位大臣、勋贵，贪污的现银和家产加在一起足足有近三千万两。 在京的官员中，除了极少数的几名官员外，其他都或多或少的都贪了，连一向标榜清高、为国为民的东林党人都贪了，何等的讽刺。 阉党余犯正在被清算，若是这本账册流露出去，那些大臣和百姓们得知了，那北京可就彻底的热闹了。 按照大明律，贪污超过六十两白银，就要把皮完整地剥下来，这些贪污了标准的数十倍的，你杀还是不杀？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后人也跟着贪。 杀了，那整个朝堂就没有几个人了，朝廷还运不运转了？ “真是头疼呀！” 崇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 大明朝臣的俸禄正一品月俸87石，从一品72石，正二品61石……从九品5石。 一石粮食则算差不多一两银子，正一品一个月按照换算相当于后世三万四千块，从九品两千左右。 这个俸禄看着还行，但这些大员们家里还有下人、轿夫等要发俸禄，大员之间还有应酬。 北京城号“称桂玉之地”，百物皆贵，这么算下来，还真不够。 ps：据王世贞《觚不觚录》记载，京城官员的消费，即使颇为俭朴，也需要每年将近100两银子；若是不加节俭，更是高达每年600两—700两银子。 又据李延昰《南吴旧话录》记载，稍为普通的读书人，八口之家，在京城维持一年的生计，大致需要花费银子50两。 “大明如此情况，必须要杜绝贪污，贪污往小了说是官府和百姓关系的恶化，往大了说是整个社会伦理道德的奔溃和价值观取向的倒退。” 历朝历代末年，王朝灭亡，官员贪污腐败都是重要的因素。 想了想，崇祯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高俸养廉、俸禄差异化、思想教育、严刑峻法与重典警惧。” 写完后，崇祯喃喃自语道：“改革之路还很漫长呀！” “皇爷，奴婢问过了，从王体乾等人被抓后，司礼监再也没有任何人进入了。” “知道了！” 崇祯点了点头：“让李若涟查查周廷儒的家产。” 因为在这本账册中，周廷儒竟然没有贪污。 这位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可是位奸臣，此刻全京都在贪而他没有贪，简直是让崇祯难以想象。 此人虽然奸诈，但用的好也算是个能臣，他既然知道周廷儒此人，好好敲打一番，先用着再说。 崇祯将写好的策略夹在了账本之中，放进了金匮之中。 这些人肯定是要处理的，但绝不是现在，至少得等到被杀的阉党这批人补齐了再说。 做完这一切后，崇祯到了坤宁宫。 “好了，从今天开始，都回各自宫里吧。” 闻言，众女脸色大喜。 这几日坤宁宫外遍布锦衣卫，时不时的有喊杀声，时不时的有一队锦衣卫冲进来抓走几个宫女和太监。 虽然没有人明确告诉她们什么事，但也猜出应该和阉党有关，现在危险解除，她们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坤宁宫够大，但哪有自己的宫殿住着舒服。 片刻后，坤宁宫内只剩下了周皇后和懿安皇后张嫣。 不待两人出声，崇祯淡淡道：“魏忠贤死了，朕现在正在清算阉党余犯，这几天就能彻底完成了。” 两人瞬间愣住了，随后周皇后眼中满是惊喜，而张嫣则是放声哭了出来。 看着痛哭的张嫣，崇祯和周皇后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是心病，得张嫣自己度过。 过了好一会儿，张嫣才停止了哭泣，起身朝着崇祯跪了下来：“臣妾多谢陛下。” “皇嫂，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崇祯朝着周皇后使了个眼色，周皇后立刻上前扶起张嫣。 两人安慰了一会儿，张嫣才离去。 红烛摇曳，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中，崇祯除了批奏章就是陪众女，日子倒也过的舒服。 这一日，他用过早膳，一如往常的上早朝。 朝堂之上群臣空了近一半，在王承恩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后，李邦华就出班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三日前臣奉旨意审查阉党武将余犯，现已有结果了。” 李邦华刚说完，李国普也出班了。 “陛下，臣也有结果了，请陛下明示。” 崇祯精神一震，终于等来了，立刻道：“李邦华，你先来吧！” 李邦华应声后转身朝着皇极殿外走去，这一幕看的崇祯和群臣都有些懵。 让你汇报，你往外面走干啥？ 第62章 阉党摔倒，崇祯吃饱 “我艹！” 所有人心中同时我艹了一声。 只见李邦华从抱着一叠的奏章走进了皇极殿内，然后递给了李国普：“阁老，请您帮我抱一下，等会儿我给您抱一下。” 虽然声音小，但崇祯还是听见了，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画面…… “陛下，臣奉旨调查魏忠贤附逆武官余犯，经腾骧四卫、二十一卫指挥使、指挥同知等将领的举报，以及锦衣卫和东厂的调查，共有魏忠贤余犯三百二十八人……” 李邦华语速很快，将汇总的信息讲了一遍。 群臣心中又是一惊，看着李邦华从李国普手中拿过一份奏章，心中一哆嗦，眼中满是恐惧。 “旗手卫指挥使吴常青于天启三年依附魏忠贤……贪污现银九万两，各类古玩字画约五万两，良田26顷…… 总折算价值33万两，抄家所得25万两，差额8万已经被他花了，判：斩立决，抄家，诛一族，家眷流放，烟瘴永戍。” “御马监掌印太监刘应坤于天启三年被魏忠贤提拔为掌印太监，在辽东冒领军功，侵占御马监下辖牧场三百十一顷，马匹十六匹，现银6万两……，判：斩立决。” “锦衣卫原指挥使田尔耕贪污18万……” …… 李邦华每说一个，群臣都哆嗦一下。 李国普手上抱着的奏章简直就成了阎王的生死簿。 足足说了一刻钟：“陛下，这是主犯十人详情，余者皆在皇极殿外，可随时查看。” “武官共计贪污现银五百万两，现查出两百四十万两，古玩字画等八十四件，折银四十九万两，良田一万两千顷……总计折银二百六十万两。” “目前，所有查抄全部都在北京南新仓封存，请陛下明示！” 崇祯脸色平淡，没有给李邦华回应，而是看向李国普：“李爱卿，你也汇报一下吧！” 李国普也出门抱了一叠奏章回来。 “陛下，魏忠贤附逆文官余犯共计二百二十六人，其中正二品四人、从二品六人……” 李国普总结完后，开始汇报主犯。 “原兵部尚书崔呈秀天启元年因赃私被都御史高攀龙举报，于是投奔魏忠贤，叩头涕泣，乞为养子……贪污现银七万两，良田……总计折银16万两，判：斩立决，抄家诛三族。” …… 接下来的一刻钟，司礼监李永桢、李朝钦、刘若愚、太仆寺少卿、宁国公魏良卿……等等，都被罗列。 “陛下文官中，总计贪污现银两百八十万两，实抄一百四十万两，古玩字画共计二百一十件，良田两万顷……总折银六百一十七万两。” “目前，所有查抄全部都在北京南新仓封存，请陛下明示！” ps：【宁国公魏良卿，可不是大明朱元璋和朱棣封的国公，他是魏忠贤之侄，因为魏忠贤才被封为国公，待遇超过了开国的徐达，何等的可悲。 更有传言，当时说魏忠贤想以魏良卿之子搞一个狸猫换太子，效仿王莽以辅佐孺子阴的方式而篡位，真假不清楚，但可以看出魏忠贤确实心存异志。】 崇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刚刚粗略的算了一下，现银就有三百八十万两，如果将古玩字画、店铺庄园给卖掉，能拿到八百七十七万两。 现银加不动产，合起来是一千两百五十七万两，抵大明三年的税收（现银）。 从查抄的家产来看，文官更喜欢古玩字画和良田，武官更喜欢现银和店铺。 也间接的说明，文官的权力远大于武官。 如果此刻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崇祯的心情，那就是阉党摔倒，崇祯吃饱。 可惜这么一大笔钱，不可能全部入内帑的，户部太仓库、太仆寺的常盈库、工部节慎库、光禄寺银库、南京银库，这些都可能要一笔去。 ps：内帑的来源有四，一皇家财产，如皇庄、田地，二使节进贡，三、苛捐杂税，四、抄家，这也是就是为啥皇帝都喜欢抄家的缘故了。 “李国普、李邦华，你二人定下的魏忠贤附逆余犯的罪名可真实？” 不待两人回话，崇祯继续道：“朕要的是公允，不漏掉一人，也不冤枉一人。” 新帝登基就杀了这么多大臣，百官会不会认为这个皇帝冷酷无情，谁还敢跟着你干？ 后面推行新政就会有阻力，但只要公允，百姓的声音就能将文武百官的小心思给淹没了。 他们就算是再大的权力，也不敢彻底的走到百姓的对立面。 “陛下，定案所需口供、证人证言、书证、物证、勘验笔录等，皆以在案可查，一些从逆分子，有可疑者，皆判为斩监候，日后可交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复审。” “陛下，此等大案，臣等不敢有丝毫私心，凡罪皆有定制。” 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盯着群臣：“诸位有没有想说的？” 大臣们齐齐无语，这些人所犯罪过人证物证口供都齐全了，他们能说什么？ 黑的说成白的？劝皇帝仁慈少杀生？敢劝皇帝能把他们一起顺带砍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 孙承宗站了出来，群臣皆是一惊，这位阁老头这么铁？ “说！” “陛下，臣对魏忠贤余犯的罪无异议，但臣对砍头的地方有些建议，西市口虽然是靠近郊区，但毕竟还是城内，数百人砍头，怨气太重，恐伤百姓， 臣建议推到德胜门外处决，德胜门走兵车，用将士们的气血冲刷和镇压怨气。” 孙承宗说完，群臣和崇祯都懵了。 他们以为孙承宗会劝崇祯少杀，免得有伤圣德，结果这位爷只是建议换个砍头的地方。 这种转折简直是闪了他们的老腰。 “孙爱卿所提甚和朕意。” 崇祯说完，又看向李邦华和李国普：“两位爱卿，择日不如撞日，将判为斩立决余犯全部带到德胜门外，午时三刻全部砍了。” “诸位爱卿，随朕一起去看看吧。” 第63章 崇祯的冷血，人头滚滚 德胜门，北京城北垣偏西的一门。 取“以德取胜”、“道德胜利”之意，素有“军门”之称。 看着高达三十多米的德胜门，崇祯眼神有些复杂。 明正统、景泰年间京城保卫战在此与瓦剌激战。 十七年后，李自成率农民起义军由此攻进北京。 德胜、德胜，却是接连败仗，简直是个莫大的讽刺。 片刻后，崇祯登上了德胜门的箭楼上，身后是京城大大小小的数百名官员、将领。 德胜门外，数百名五花大绑的人站立，外围则是数十名身穿白衣、头缠红巾、怀抱大砍刀的刽子手，每个刽子手身后则是站着一名刑部或锦衣卫。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宛如众生相。 愤怒、不甘、恐惧，更多的则是解脱，想必他们也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恶事，迟早会被清算的，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也算是值得了。 周边则是数以万计的百姓，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城内赶来。 “陛下，魏忠贤余犯中首逆同谋、逆孽军犯、谄附拥戴者，判斩立决及诛族人，在京共计三百九十七人皆已带到，请陛下示下！” “砍了他们！” 不待崇祯说话，一道怒吼声很突兀的响起。 “陛下，杀了他们，砍了这群贪赃枉法、祸害百姓的畜生。” “苍天有眼呀，这群人终于得到惩罚了，老头子死也瞑目了。” “我可怜的儿子呀，就因为挡住了魏良卿的路就被踹成了重伤，已经死了……” “杀了他们！” “杀！” “杀！” “杀！” …… 围观的百姓由开始的愤怒，到最后就汇聚成了一个杀字。 “诸位看到了吧，百姓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说明这群人真的该杀，更说明朝廷与百姓之间的关系有多差。”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朝廷与百姓的关系不好，百姓都不相信朝廷，你指望着未来有一天他们会帮助我们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话诸位要好好想一想。”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些唏嘘，他想到了后世的**，从围追堵截中崛起，靠的是什么？就是无数的百姓的支持。 那场60万对80万人马的那段激情岁月中，在那66个昼夜的战火中，543万群众奋勇支前，平均一名战士身后就有9名普通百姓“护航”。 若是李自成攻击北京城时，北京城的百姓也能如此，何至于灭国？ 崇祯缅怀完后，伸手一挥：“父老乡亲们，请安静一下，听朕说几句。” 在人肉扩音器下，群情激愤的数以万计的百姓安静了下来。 “父老乡亲们，既然朕将他们押到这里来，就没有想过放过他们。” “既然犯了错，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老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 “但是朕想说的是，这些人只是我大明数万官吏中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官吏是真心的为百姓、大明在奋斗着，我们不能将仇恨都押到官吏和朝廷身上。” “朕在这里告诉那些读书人，想当官就不要想发财，想发财就不要当官，敢伸手这就是下场。” “请相信朕、相信朝廷，未来会更好，相信朕的那一个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思索之色。 “验明正身！” “杀！” 数十名人肉扩音器的怒吼下，肃杀之气弥漫。 第一批五十人拉了出来，刑部官吏宣读罪状，锦衣卫验明正身，刽子手同时手起刀落。 数十名人头落地，鲜血喷出米把高，那种场面的冲击力，无论是谁都浑身哆嗦了一下。 就连秦良玉、马祥麟等这种参加过数十万人大战的将领脸色都有些变了。 战场厮杀虽然残酷，死的人更多，但远没有这种有冲击力。 城墙之上数名官员开始呕吐着。 “都给朕睁大眼睛看好了！” 崇祯扭头看了一眼扭头的大臣们，怒吼了一声，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和心中的不忍，双眼直直的盯着处决现场。 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他知道，历史上的崇祯因为心软和主审官员的手下留情、从轻发落，只砍了258人。 结果崇祯执政的十七年里，不断的有逆案中的人想要翻案，到了南明弘光时，翻案之声更加的嚣张。 他这一次要将这群人给杀怕了，权力之争本就是残酷无情的，不彻底、心慈手软，瞻前顾后，势必会造成历史性的错误。 这次处决，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人多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验明正身和宣读罪证。 要么不杀，要么杀的心服口服。 李邦华在城门下高声道：“陛下，此次魏忠贤逆案主要人员全部被斩杀，共计397人，请陛下示下！” 崇祯沉默了一下，沉声道：“人已经死了，生前种种烟消云散，人死为大，由内帑拨款，赐每人棺材一具，葬在居庸关外，让他们好好看着大明是如何永固的。” “陛下仁慈！” 李邦华跪拜。 像这种逆案人员，以往直接都是扔到乱坟岗被豺狼虎豹啃食，皇帝此举当真是仁慈。 “陛下万岁！” “陛下英明！” …… 安抚了百姓几句后，崇祯和群臣回到了皇极殿内。 “李若涟，将这些人的罪名全部印出来，明天开始，向全城百姓发放！” 此举就是让百姓们知道，他杀的没错，这些人该杀。 “郭爱卿，查抄所得由你们户部负责清点，除良田外，其余诸如古玩字画等全部卖掉，朕只要现银。” “查抄所得，三成半入内帑，五成入太仓库，太仆寺的常盈库、工部节慎库、光禄寺银库各半成，如此分配可行？” 被提到的这个部院的临时主事都愣住了，他们都以为会全部入内帑的，他们想要，但实在不敢开口，没想到皇帝主动拨给他们了。 “陛下圣明！” 几人齐齐跪拜。 “好了，内阁、李邦华、户部、太仆寺、工部临时主事留下议事，其余爱卿退朝吧！” 第64章 敌人与盟友，只在于利益 “参见陛下！” 孙承宗等七人重新行礼。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走下平台：“留诸位是有要事相商，咱们就不去武英殿了。” “大伴，赐座！” 待到众人落座后，崇祯才沉声道：“诸位，魏忠贤余犯在京的都已经清理了，剩下的就是在各州府的， 李国普，这事你要抓紧时间，可以让李若涟配合你，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清理干净。” “臣领旨！” 待李国普回应后，崇祯背着手在皇极殿内缓缓的走了一圈。 “诸位，魏忠贤和他的党羽死了，党争基本上可以平息了，朕的梦想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朝廷也有精力做其他事情了。”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崇祯的那篇文章，抛开文采，只凭内容绝对是可以鼓舞人心的。 现在整个北京城中的百姓上至七八十岁的老者，下至七八岁的娃娃，都能背上几句。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梦想中所提到的九个梦想中，只要能完成一个，那都是大功业。 只要能完成三个，那就能媲美唐宗宋祖。 完成六个那就是超越秦皇汉武。 九个都完成，那就是千古一帝，没有之一。 可这能完成吗？ 先不说人人如龙、人人如君子，国无患，世有道这种终极的大同理想， 即便是吃饱穿暖家有余粮这种最基本的都够呛。 此刻皇帝提出这件事情是几个意思？难不成真的可以实现？ “接下来的工作是第二步——稳边军，练新军。” “稳边军，就是朝廷迅速补发九边所欠军饷，将士们才能安心，他们安心了才能抵御外敌，保证大明内部的平稳，给我们赢得时间。” “练新军，现在二十一卫、京军的问题想必诸位也有所了解，指望这两支军队去打仗……” 崇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言语中的失望显而易见了。 孙承宗等人也沉默了，大明最强大的两支军队沦落到这种地步，由来已久。 说到底，还是最近几位皇帝掌控的力量太弱了。 “方正化现在在整顿腾骧四卫，完成后扩编腾骧四卫，扩编后的腾骧四卫职责发生变化，不再护卫朕……” 崇祯说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到站在门外的方正化：“方正化，你来的正好，朕刚刚讲到整顿腾骧四卫，你把你上次的想法和几位讲讲一讲。” 方正化行礼后，开始讲述上次和崇祯讲过的策略。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方正化才停了下来，这一次讲的内容比上次更加的完善。 众人听完眼中皆是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孙承宗出声了。 “方大人的想法，臣是赞同的，建奴如此嚣张主要问题就是我大明缺少能抗衡建奴的骑兵，一方面是大明人的体质问题，另一方面是军制和生活习性问题。 臣当年打造锦宁防线就是想以守代攻，换取内部和平争取时间打造铁骑，辽东虽然现在有三万的夷丁突骑，但无论是在数量还是战力上都无法与建奴抗衡， 八年前萨尔浒之战，建奴出动了六万铁骑，以臣对建奴的了解，经过这几年的修养生息，现在他们现在出动十万铁骑的可能性很大， 我们想要以此抗衡，必须要组建一支超过十万的铁骑，在现有兵力的辅助下才能挡住。” “但这不现实，大明骑兵一年所需平均为八十两，十万铁骑一年就要八百万两，这笔费用我们根本就无法负担。” “阁老，我想您理解错了！” 方正化沉声道：“第一，我们组建骑兵的目的不是直接灭了建奴，也不是一次性组建十万骑兵，而是震慑，一支能与八旗军中护军正面交锋的骑兵。 我想建奴也不可能一次性出动十万骑兵的，我们凭借锦宁防线城堡火器的威力，正面拦住建奴，为大明休养生息赢的时间， 第二，腾骧四卫组建后，我们可以效仿汉冠军侯，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和大迂回、大穿插、歼灭战， 建奴虽然现在迁都沈阳，但大部分还是游牧，我们绕道蒙古进入后金地盘，消灭他们部落的有生力量，以战养战。” “他们若是出兵包围腾骧四卫，那锦宁防线的大军就去攻打沈阳，登莱新军侧后袭扰。”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方正化的想法太大胆了。 片刻后，户部尚书郭允厚轻声道：“可蒙古会借道吗？” “由不得他们！” 从方正化进来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崇祯冷哼了一声：“不借，那就灭了他们，现在打不过建奴，还灭不掉蒙古吗？” 李国普道：“灭掉倒也简单，但我们灭掉蒙古后，北方就没有了屏障，我们可以从蒙古去建奴，可建奴不是也能从蒙古进攻我们吗？” 其他几位眼中也满是这个疑惑。 崇祯叹了口气，这些人还是有局限，总是把希望寄托别人。 “大伴，拿地图来！” 片刻后，王承恩将地图挂了起来，崇祯站在地图前：“诸位，锦宁防线之所以能防住建奴，防线两翼的作用很多，左翼为蒙古察哈尔部、右翼为山东登莱， 建奴一直攻不破锦宁防线，但他们想发展，只有三条路可以走，向西攻击察哈尔部，向东攻击朝鲜，向北攻击东海女真， 朝鲜贫瘠、女真苦寒之地，意义不大， 唯一的选择就是攻击察哈尔部，广阔的草原和各大部落能为他们提供战马和战士， 然后再攻击漠南蒙古，那么锦宁防线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这不可能……” 孙承宗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其他人听的都是目瞪口呆。 实在是崇祯的这番话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如果这么做，花费巨资打造的锦宁防线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他将是大明的罪人。 这一刻，孙承宗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只要利益足够，敌人也能变成朋友。” 崇祯看着地图，眼中满是唏嘘之色。 事实上，他说的这条路线，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建奴实施。 穷则生变，变则通，打通察哈尔，大明就将暴露在建奴的铁骑之下。 蒙古察哈尔林丹汗前期被大明收买，领兵对抗建奴，但被打的一败涂地，从此应对建奴非常的消极，转而吞并周边部落。 崇祯元年，建奴征服了察哈尔的藩属多罗特部，漠南蒙古各部纷纷前来会盟，林丹汗看形势不对直接放弃了原来的牧场，转身就跑了。 从此宁锦防线的左翼就门户大开，给皇太极率军绕道蒙古，入侵长城创造了条件。 “与其让建奴侵占蒙古增加土地和实力，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第65章 补全锦宁防线的漏洞 “陛下，此举虽好，但也有几点问题。” 李国普沉思了一下：“漠北蒙古倒好说，已经成为我们的顺民了，但我们此举会不会让漠北、漠南、科尔沁等部联合，如果联合，大明又多出一股敌人。” “所以，朕才召几位前来商议此事。” 崇祯摆了摆手：“而且，朕也没说现在就攻击他们。” “臣似乎是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李邦华突然打破了沉默了。 “诸位，陛下刚开始就说了，我们当前的任务是稳边军和练新军，边军只要饷银和钱粮充足，问题都不大。” “练新军，主要是以腾骧四卫为主，按照方大人的构想，骑兵充其量也只有两万到两万八千人， 如果都是精锐，这股力量足够驰骋蒙古诸部了，这里们最关键的就是马匹了， 战马中以蒙古马为最，蒙古高原的环境，让战马体力恢复速度快，极擅长在各种环境下长途运动。 陛下说这么多，就是想从蒙古这里弄到战马。” “诸位想想刚刚查抄阉党那么多银子，给户部能理解，但为什么也给了太仆寺、工部？” “太仆寺专管马政，主要从蒙古互市中弄到马匹，陛下拨了五十万给太仆寺，按照前几年的交易算，五十万两大概可以买到六万匹上等马，如果工部再配合，那么还能弄到更多。” “工部主管铁、铅、铜等金属，而铁则是蒙古最为缺少的，其次是茶叶和药材， 没有没了药材、茶叶，蒙古人的肉食容易消化不良，便秘，这对他们的正常生活是一种打击， 而没了钢铁，他们连煮肉都是问题，更别提制造兵器了。 在互市中，以这些为由提高价格，或者让他们降低马匹价格，以此弄到更多的马匹。 其二，依旧重金收买林丹汗，让他们继续与建奴作战，消耗双方实力，这就是我们练新军的时间了。 有上等马，还有河西六郡天生的战士，不出一年，战力就很可观了。” 听了李邦华的分析，众人恍然大悟。 崇祯也是极其欣赏。 “臣等请陛下示下！” 崇祯满意的笑道：“太仆寺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从互市中买马匹，有多少买多少， 但只要上等马和中等马，此事与方正化商议，至于所需银两也从御马监调用。” “工部，从今日起，尽可能多的存储铁、铅、铜三种金属，同时严格控制互市中三种金属的数量。” “户部，迅速补发欠发的饷银，稳住边军，同时到江南等地大量购买粮食存储起来。” …… “臣等领旨！” 崇祯又交代了众人几句后，孙承宗突然道：“陛下，您说左翼有问题，那右翼我们是不是也要做打算？” 众人一愣，瞬间想到了什么。 崇祯听完也是明白的，左翼林丹汗不靠谱，但右翼的情况更为复杂。 因为这里有东江皮岛毛文龙所部。 毛文龙敢打、善打，且战略眼光独特，这是袁可立一直扶持他的重要原因，可袁可立被弹劾浮现后，毛文龙就无人能御了。 朝臣弹劾有八大理由：悬居海上，糜饷冒功，朝命频违，节制不受，近复握兵进登，索饷要挟，跋扈叵测，且通夷有迹，犄角无资，掣肘并碍。 通没通建奴，这事不好说，疑点太多，但不听调遣却是真的。 如果毛文龙的事处理不好，那锦宁防线正面压力必将大增。 “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毛文龙是袁阁老扶持的，也听袁阁老的话，既然如此，陛下可修书一封给袁阁老，那就让他去说服，朝廷再加以抚慰，先稳住再说。” “可以！” 崇祯很是直爽的答应了，海外孤岛，他就是想攻打都没办法。 商议完信的内容和抚慰的标准后，崇祯才转变了话题，看向孙承宗：“孙爱卿，朝臣补缺的事情，怎么样了？” “臣正想向陛下汇报此事！” 孙承宗说完，拿出一份奏章：“陛下，这是臣等几人商议的补缺名单以及补缺官职，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奏章，慢慢的翻看着。 “范景文，河间府吴桥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东昌府推官，获得了“不二公”的雅号，万历四十六年因事乞假回乡……拟任工部尚书。” “黄道周，福建漳州府漳浦县，天启二年进士，师从袁可立，通天文、理数诸书……拟任工部左侍郎。” …… “刘宗周浙江绍兴府山阴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天启元年为礼部主事……拟任礼部尚书。” …… “房壮丽，安州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任山西襄陵知县7年，为政清廉……天启六年复任……拟任吏部尚书。” …… 崇祯足足看了两刻钟的时间，这本奏章中足足推举了26人，其中4位尚书、7位侍郎、3位督察院御史，余者6位为其它。 看着奏章，崇祯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这26人中，有几个他是知道的，例如房壮丽、范景文等，这些都算是名臣、忠烈。 其他的都不太清楚，但他能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至少有七八位是东林党的人。 “孙爱卿，你刚进京见朕的时候，朕说过，从今以后，这大明不许再有党争，这话你记得吧！” 噗通…… 孙承宗跪了下来，李国普和李邦华、郭允厚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陛下，臣等举荐之人皆为公，不敢有丝毫的私心，这26人，陛下可差锦衣卫和东厂明察。” 崇祯点了点头，自己刚杀了一批，只要孙承宗等人不傻，那就不会在这这件事情上做手脚。 因为这名单上面没有最重要的兵部尚书和督查院左都御史。 兵部是朝廷调兵的发起者和执行者，即便内阁和司礼监、御马监同意了，只要兵部不同意，那就无法调动。 且兵部掌卫所、士官选授、升调、袭题、功赏之事，对武将的任命有着决定权。 只要军权在手，文官就是再能蹦跶，也就是一刀的事。 其次是督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有督察院在，这就是百官头上的一把刀。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几人揣摩上意的能力了，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起来吧，不是朕不相信诸位爱卿，实在是大明经不起折腾了，朕会派锦衣卫彻查，希望你们能理解朕的心情。” “臣等明白！” “行了，起来吧。” 崇祯继续道：“明天朝会上，将这些人通报一遍，看看群臣有没有什么意见， 如果都通过了，内阁起草诏书，迅速召这些人回来，迅速补缺，在这些人没有回来之前，六部你们多看着点。” “行了，都去忙吧，李邦华留下！” 众人离去后，阻止了李邦华再次行礼：“李爱卿，这份拟任名单上没有兵部尚书，你知道吧。” 第66章 日月所照，铁骑所至皆臣服 “陛下，只要让臣做点实事，做什么官臣无所谓的。” “好！” 崇祯很是欣慰：“朕调你回来的主要任务是整顿兵备，你的性格太过于耿直，兵部尚书不适合你，也会牵扯你的精力，希望你能明白，等你整顿完，朕再给你新的委任。” “臣明白！” 李邦华沉声道：“我大明两百多万的军队，但已糜烂之极，如果臣能整顿后，让大明军队的战力再次焕发，日月所照，铁骑所至皆臣服，臣死而无憾矣。” “别总是将死挂在嘴边，朕欲开创大明盛世，整顿兵备也只是实现朕的梦想的第一步， 朕希望你们能跟朕一起看到这大明盛世的到来。” 崇祯很是欣慰，想了想道：“上次让你做的整顿兵政的对策，你做好了吗？” “陛下，已有腹稿！” “说来听听！” “陛下，臣这段时间暗中调查了一番，情况比臣想象的还要严重。” 李邦华脸色极其严肃，眼中愤怒一闪而过。 “无论是二十一卫，还是京营，都存在着占役、虚冒、卖闲、包操、走后门、老弱病残等弊端。” “臣前几日亲眼瞧见数十名穿着京营兵服的士兵拉着一车车的墙砖，臣暗中问了一些百姓，说是某位勋贵家中建宅院，不想出钱，就从自己营中调了一批，而且这种事情似乎很常见。” “臣若是开始整顿，第一步就是核准实际人数，其次收回了占役士兵，第三，清楚老弱病残，第四对士兵考核，第五补充新兵，第六训练……” 李邦华足足说了半刻钟的时间，崇祯听完大手一挥：“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朕只要敢打善战的队伍，先从二十一卫开始，二十一卫整顿完了，再开始京营。” “朕会通知忠贞侯，让她配合你，无论是谁，胆敢不配合的，朕给你便宜之权。” “不要有任何顾虑，放手去做，朕永远站在你身后。” 崇祯站了起来，拍了拍李邦华的肩膀：“二十一卫，就拜托你了，注意安全，去吧！” 感受着崇祯手上的力度，李邦华双眼都红了。 他感受到了崇祯对他的无比信任，他今年五十三岁了，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但若是能将大明军队整顿好，那必将青史留名。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此刻莫如是也。 李邦华走后，崇祯看着手上的拟任的名单，轻轻的叹了口气。 兵部尚书和督察院左都御史的两人到底找谁？ 崇祯皱着眉头，从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看过的名单。 左都御史，李邦华无疑是最适合的，但崇祯有他的打算。 等李邦华整顿完二十一卫后，他就设立一个专门负责纠察军队的纪律和考核的部院，这个比左督御史的作用大的多。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轻声道：“大伴，张廷登现在在哪里任上？” 王承恩闻言思索了一下：“皇爷，张廷登五月份起复，命镇抚两浙，现在应该刚到任上。” “让李若涟派人通知他回来，朕有另用。” 张廷登此人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崇祯记得此人在万历年间奉旨巡视京营，编《巡视事宜》一卷，差点将京营的那些将领们整哭了。 当年京营若是严格按照《巡视事宜》记载所用，那现在的京营战力绝对不逊于九边。 担任兵部尚书可能不大合适，但担任左都御史倒是可以。 至于兵部尚书人选，他倒是有几个人选，例如孙传庭、洪承畴，但都不太容易说服朝臣。 前者赋闲在家三年，离任前职位也不高。 后者官职、功劳、能力倒是可以试一试，但这位在崇祯十五年在松锦之战中兵败被俘后降建奴。 崇祯认为洪承畴兵败不能负主要责任，松山被围困了半年，城中粮食殆尽，外无援兵，又有下属暗通建奴。 虽然兵败不是他的错，但这根刺崇祯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罢了，先等等再说吧，有孙承宗在，暂时也没什么问题。” 东暖阁内，崇祯喃喃自语。 过了好一会儿后，崇祯回到龙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大伴，让李若涟派人三百里加急送到西安给袁可立。” 写完信后，崇祯背靠龙椅，闭目沉思。 锦宁防线左右两翼已经有了对策，但想要凭此将建奴打回原始状态是不够的，更何况还有暹罗、缅甸、吐蕃等等。 那么唯一提升战力的就是研制火器，这是他穿越来就想做的事情。 现在大明文臣武将对火器的威力似乎有些不屑，但从后世来的他可是见过火器的恐怖，一个大杀器就能将建奴全部灭掉。 以现在的条件虽然搞不出来这种大杀器，但将燧发枪、火药炮弹搞出来还是可以的。 现在的红夷大炮炮弹都是实心炮弹，杀伤力还行，但若改进红夷大炮，炮弹换成火药的。 只要一百门红衣大炮，数十次齐射，就能将建奴铁骑给打残了。 ps：有人说红夷大炮炮弹有三种：实心、霰弹、开花弹，这个说法是错误的，红夷大炮是前装式滑膛炮，炮膛压力极高，这个时候使用开花弹，这不是找炸膛吗？ 这个研发的时间不好控，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但这个方向绝对是正确的。 无论是对建奴，还是对暹罗、缅甸，亦或是重开海禁，加入世界的大航海，火器都是必须的。 在自己地盘横没啥意思，真正的是让周边国家惊惧，大明才是天朝。 所以火器必须要加速研究，甚至放在踏平建奴之上。 想到这里，崇祯猛然睁开眼睛。 “大伴，让李若涟派人去通知毕懋康、孙元化、徐光启三人即刻进京。” 第67章 红夷大炮，王承恩的异想天开 “皇爷要研制火器？” 王承恩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对于王承恩的反应，崇祯也是有些意外，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这三人？” 王承恩低声道：“皇爷，奴婢知道。” 自崇祯登基以后，他作为崇祯的贴身中官，特别是被方正化点醒后，对大明朝的四品以上官员的履历虽不敢说都清楚，但至少能知道这些人的一些大事迹。 “皇爷，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火器有很深的研究。 特别是孙元化，听说在宁远大战中，他在宁远城布置了11门大炮，将努尔哈赤轰成重伤，然后病死了， 可以说宁远大捷，孙元化功不可没，事实也证明筑台制炮是抗建奴最佳方略， 可惜被魏忠贤给弄的辞官回乡了，真是可惜。” “这么说，你是觉得火器大有可为了？” “是的，奴婢以为大有可为。” 王承恩沉思了一下：“皇爷，火器的威力毫无质疑，杀伤力远大于刀箭，远距离攻击， 虽然我大明的火器种类繁多，但都存在一个普遍现象，那就是装弹慢、炸膛率高、下雨无法使用， 但是从太祖时期到现在，火器的种类越来越多，威力越来越大，不少当时研制时的劣势，随着时间慢慢的都有了改良， 所以，现在火器存在的问题，说不定哪天就改良了，那火器必将是战争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既然你如此推崇火器，那咱们去看看红夷大炮的威力，摆驾德胜门，通知英国公抽调神机营炮手到德胜门待命。” “奴婢领旨！” 王承恩迅速的去安排了。 崇祯上次去德胜门观看阉党行刑的时候，在城墙上看到过几架红夷大炮。 既然想研制火器，那就要先对大明的火器有所了解，道听途说只能影响判断。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李若涟亲自赶到东暖阁，带着两个百户的锦衣卫，众人轻装简行直奔德胜门。 虽然让他们低调，但出了皇宫，到德胜门的路上已经有许多五城巡城司的军卒在巡逻着。 连方正化听说后，也放下手上的工作，护卫在他身边。 等到了德胜门城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带着神机营炮手匆匆赶来的英国公。 “英国公，朕听闻这种大炮在宁远大捷中打死了努尔哈赤，朕想见识一下，你为朕演示一下吧！” “臣领旨！” 英国公虽然不知道崇祯是玩哪一出，但还是让炮手准备着。 片刻后，崇祯看到了大明的神兵利器。 大炮管长3米，口径足有孩童小腿粗，炮身有6道箍，尾部形如覆笠，顶端有球珠。 崇祯上前触摸着大炮，感受着炮管上的冰冷，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开始吧！” 崇祯往后退了几步，几名炮手抬着几个小箱子上前。 现场搅匀火药，用炮杵在炮管中压实，放入实心弹。 这一过程看的崇祯嘴角轻微扯动，他是真怕摩擦出火星，然后轰的炸了。 别看这几步简单，但操作起来极难，需要炮手有丰富的经验，火药压实了燃烧慢，松了冲击力不够。 “陛下，还是再退后几步吧，这东西有炸膛的危险。” 李若涟上前低声劝说着，崇祯点了点头朝旁边退出数十米，其实不用他说，他也会主动退去。 至于炮手，他们干的就是这份工作，他们的饷银可比普通士兵高出很多，且炸膛死了有一笔抚恤。 他们也都是在赌，没炸就是赚了，炸了有一笔抚恤也足够家人生活了。 “陛下，声音有些大，请捂好耳朵。” 张维贤说完，又看向炮手：“放！” 引信在寒风中急速燃烧，轰的一声巨响，炮管口一道火舌喷出，一道黑影飞出后，瞬间消失在眼前。 片刻中，崇祯通过千里眼看到了几里外尘土四溅。 一发炮弹打出后，炮手先是试了试炮管的温度，随后又开始灌水冷却、熄灭火星、擦干、修正炮位、装填…… 打了三发炮弹，足足用了一刻钟，算下来差不多一发接近一炷香的时间（五分钟）。 “走，去看看威力。” 崇祯说完带头朝着城下走去，只是一刻钟的功夫，众人就到了实心弹落地的地方。 只见被冻的坚硬的土地上，一个直径半米的水滴状大坑，沿着大坑的方向数十米分布着数个小一点的坑。 “陛下，红夷大炮的杀伤力是铅弹落地后弹跳对密集敌人毙敌。” “嗯！” 崇祯点了点：“英国公，宁远大捷就说明了火器的威力，京营要勤加训练炮手，以待不时之需。” “回宫吧！” 回到东暖阁后，崇祯暗自盘算着，果然和记载的一样，用这东西对付骑兵真的不够。 一边伺候的王承恩低声道：“皇爷，奴婢曾有个想法，说出来，您可别笑话奴婢。” 崇祯顿时来了兴趣：“说说！” “皇爷，天启元年五月，徐光启私人从濠镜（澳门）购买的四门西洋大炮送到了北京，当时在城外试射了，威力远大于明军原有佛郎机及其他旧式炮， 奴婢当时也在场看过，而后大明开始研究这个， 奴婢当时就在想，红夷大炮实心炮弹，咱们自己的万人敌是大型爆炸燃烧炮弹，若是这个实心炮弹换成小号的万人敌，那威力会不会更加一层楼？” 我勒个艹…… 崇祯被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王承恩，眼中满是错愕。 王承恩看着崇祯的眼神，心中也慌了，连忙道：“皇爷，是奴婢异想天开了，当时奴婢突发奇想，现在想想就有些可笑了， 红夷大炮是濠镜西班牙制造的，孙元化、徐光启、毕懋康都精通火器，他们都没这么想，想来是不行的了。” 崇祯没有回应，心中惊叹了一声。 他很想吐槽王承恩一句：别说是你了，全世界都在研究，一百多年后才解决掉。 不过现在找毕懋康三人，就是为了研究这些东西。 有这三位明末科技的领军者在，再让他们找找师兄弟、朋友和同道中人，再将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拉出来，单独组建一个大明工业司。 研究的同时，再让他们带一些徒弟出来。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谁敢阻止那就砍了谁。 在这种力度下还搞不出来点东西，那他也认了。 第68章 为将五忌，敲打卢象升 “行了，既然你知道这三人，那就让李若涟派人去请这三人回来。” “哦，对了，找到徐光启后，问问他能不能请他的老师利玛窦一起来。” “顺便问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一个姓……汤的，对火器也有比较较深的研究，如果知道，也一并请回来。” 崇祯说汤的时候，声音是有些迟疑的，这个人是大明人还是外国人，他都不太清楚，但隐约是记得有这么一个牛人的。 待王承恩走后，崇祯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龙椅的靠手。 无论是组建骑兵，还是研究火器，这都需要大量的银子。 阉党抄出来的一千两百万两看似多，但花钱的地方更多，总之是不够的。 “等等吧，等锦衣卫整顿完后，就去将八大晋商给抄了，再谈弄钱的事情。” 对于弄钱，崇祯有许多的想法，穿越来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每天都在盘算着。 经过他的计算，如果操作的好，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是一年至少一亿两白银。 商税如盐税，茶税，酒税，契税，市舶税，商税一年可达五千万两以上。 农业税，也能达到五千万两，看着很多，其实并不算多。 田地大部分都在士绅、宗室手上，这些人不用交说，即便如此大明每年的能农业税还能达到2600万左右。 若是将宗室士绅手中的田地释放出来，那农业税至少能翻倍。 等他练完新军了，就准备找对士绅、宗室开刀了。 要么交税，要么交田，二选一，两个都不选，那就去死。 司礼监和内阁的填补，崇祯也轻松了许多。 但他也没有当甩手掌柜子，而是对每天送到司礼监的奏章抽一成亲自批阅，杜绝了司礼监乱权的可能性。 这一天，崇祯正带着周皇后在坤宁宫内烤肉吃，王承恩来禀报说是卢象升到了。 等他吃饱了到了东暖阁内，崇祯见到了几年后大名鼎鼎的天雄军缔造者卢阎王卢象升。 “臣大名知府卢象升参见陛下！” 见崇祯进来，卢象升立刻跪下行礼。 崇祯看着卢象升，果然和历史记载的一样，面容俊朗、肤色白皙，双臂过膝，人很瘦却又感觉很高大，这种感觉很矛盾。 崇祯足足看了卢象升一刻钟的时间，才出声道：“卢象升，你可知罪？” 跪在地上的卢象升浑身一个激灵：“臣知罪！” “所犯何罪？” “臣……臣、所犯……所犯……” 卢象升懵了，他哪里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自己在大名当知府，突然有锦衣卫来传自己，说皇帝要见自己。 这一路来他一直在思索皇帝找自己这么一个四品的知府干啥？ 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是向自己问罪的。 他自问为官清廉、造福乡里，大名府虽然不能说路不拾遗，但至少盗窃、斗殴之事甚少。 “卢象升，为将有五危，你可知哪五危？” 一个问题再次问懵卢象升，刚问自己有罪，现在又问自己兵法，皇帝到底要闹哪样？ “回陛下，为将五危出自《孙子兵法?九变篇》，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 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对卢象升的对答如流，崇祯很是满意，但还是沉声道：“朕听闻你前段时间率几名军卒干掉了一伙连官军都没办法的盗匪，是不是？” 不待卢象升回答，崇祯怒喝道：“你既然知晓兵法，为何还会做出如此之事？显示你的勇猛和武艺过人吗？还是贪功冒进？ 你就不怕跟着你的那些军卒死在盗匪手中？ 你击杀劫匪固然可以激励大名府的百姓军卒，还大名府一个清静，可你是一府主官，要对一府的数万百姓负责， 如果你中了劫匪的圈套被杀，这股劫匪冲击大名府，大名府又该如何？ 如果你死了朝廷调派的人又没到，或者调来的是一个贪官，那大名府的百姓又如何？”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到现在，卢象升才知道刚刚皇帝问他可知罪，原来在这里犯了为将五危的第一条——必死，可杀。 有勇无谋，只知死拼，就有可能被敌诱杀； 但他心中也满是疑惑，自己是文官，又不上战场，为将五危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再说了，他是四品的知府，就算是有错，那也是省承宣布政使司，皇帝这么闲吗？ 崇祯此刻虽然看不到卢象升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他心中的疑惑。 不是他故意找茬，而是故意敲打敲打卢象升，为以后做准备。 历史上记载，卢象升每次战斗都是身先士卒，跟贼兵近距离格斗。 崇祯三年的一次战斗中，有贼兵在悬崖上一箭射死了他的仆夫，结果卢象升直接提刀就追了上去。 如此种种多不胜数，即便是最后援军断绝的时候，大将虎大威欲携其溃围，结果这货跃马冲阵，身中四矢三刃，壮烈殉国。 为将者，做的是战术，战役，战略，他是一军主帅，要做的是全局管控而不是斗狠逞凶，要对数万将士负责。 一军主将战死，对士兵的气势打击是何其的大，特别是卢象升这种人格魅力极强的人，一旦战死，那整个军队必将溃散。 他不希望未来这种惨状发生，这才是崇祯借此敲打的原因所在了。 “起来说话！” 待卢象升站起来后，崇祯继续道：“朕听说你做了知府，还每日刻苦习武，是不是真的？” “回陛下，是！” “你就那么想入军武？你可知道军中厮杀何等的残酷？你虽武艺超群，但在数万军士的厮杀中，又能杀几个？不怕死吗？” “建奴入侵，杀我大明儿郎，臣怎能坐在后方过着太平日子？ 臣就算是将大名府治理成您的那个梦想，等建奴入侵之时，还是一朝破灭。 臣一人与数万将士比就是萤火与皓月，但能杀一个是一个，臣自信以臣的武艺，杀百十来个不成问题，这就够了。” “放肆！” 崇祯心中一动，猛的拍了一下龙案：“锦宁防线有十数万将士，你就那么不看好锦宁防线？” 第69章 卢象升的选择，赐名天雄 “陛下，兵法云：久守必失，久攻必破。” 崇祯的这么一拍并没有吓住卢象升，反而他的身体更加的挺直了。 “锦宁防线长达两百余里，屯兵数万，每天消耗无数钱粮，一旦后勤跟不上，那就是全线崩溃之时，我大明如此的财政能跟的上吗？” “再说了，锦宁防线前端靠的是红夷大炮，臣听说建奴每次冲锋都用后牛皮包裹着的遁车、死士等等作为前部消耗炮弹，真正伤到他们骑兵的并不多。” “大明有火器，但我们能保证大明的火器不被建奴得去吗？既然火器威力如此大，建奴就不会去研究吗？ 若是他们也研究出来，火炮攻城，我们的优势就没有了，到时候还守的住吗？” 听着卢象升的话，崇祯也是感叹卢象升的战略观光和大局观。 其他的先不说，火器这一方面后来还真被后金得去了。 历史记载，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孔有德带着部队跑去投降建奴了，还带去了孙元化积攒的火炮、炮手和铸造火炮的外国专家。 此后建奴火器突飞猛进，战力大增，给大明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和压力。 “卢象升，既然你想入军伍，朕就给你个机会。” 几番试探，卢象升的表现崇祯很是满意。 “现有三个选择，一是入兵部四司，做个郎中，二是入腾骧四卫，做个指挥使，三是朕给你权限，你自己组建一支军队，你自己选吧！” “哦，对了，腾骧四卫现在在整顿，整顿完以后扩编，以后不再护卫朕，可能去前线轮番征战。” 卢象升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一路想了无数可能，都没有想到会让他入军伍，而且还有三个选择。 他现在才回味过来，陛下为什么一进门就拿为将五危来说事了，原来是考虑让他进入军伍了。 惊喜过后，卢象升冷静了下来，开始思索三个选择的利弊。 兵部下辖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个清吏司，每司老大就是郎中，正五品，别看品阶低，但如果混的好，未来上限就是兵部尚书，最差也是个侍郎。 虽然在兵部，也能接触到军伍之事，但都是间接之事，哪有战场厮杀来的痛快。 第二个腾骧四卫，皇帝亲军，已经在整顿，虽然上前线，但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前几任指挥使定型了。 且是禁军中的禁军，将士有傲气，裙带关系，想改变这点很难。 但好处是，背靠御马监和皇帝，至少军饷、晋升比较有保证。 第三个组建新军，从无到有，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招人、训练都是大事情，这些相对于战力都算是容易的。 但好处是，一切都是自己组建起来的，军队的精神、士气都能由自己塑造，指挥起来也是如指臂使。 “陛下，臣选择自己组建军队！” 思索过后，卢象升给了回应。 听着卢象升的回应，崇祯心中暗喝一声好，果然是后世的卢阎王，有自己的想法。 “好，既然你选择了自己组建，那朕给你自主的权力，招募、将领任免、军饷俸禄、军营设置等，都由你决定，一会儿你到内帑领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初步军饷。” “朕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朕要的是一支敢打、敢战、忠于大明的军队，你可能做到？” “陛下，做不到臣提头来见！” 卢象升心态转变很快，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武将的习惯了，随即又道：“陛下，这支军队可有人数限制？” “没有，你自己决定，编制也不拘于卫所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对于大明的卫所制，崇祯是觉得不太好，他能明白朱元璋的意思，各地驻军能快速应对突发情况，也不会浪费大量的国家财力。 但一个卫所才5600人，一次大战能集结数十个卫所，每个卫所都有指挥使，每个卫所都有自己练兵的方式和习惯。 下达一个冲锋命令根本就无法很好的配合，而且卫所制是寓兵于农、兵农合一，士兵怎么可能得到充分的训练？ 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明初经济不够，这种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不给卢象升新军的数量，也算是对以后军制改革的一个试探和摸索。 “臣明白！” 卢象神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道：“请陛下赐军名！” 崇祯沉思了一下：“天雄如何？” “天雄？” 卢象升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猛然惊喜道：“多谢陛下赐军名，天雄即白虎，猛虎出山，势不可挡，必见血光，陛下的期望臣一定做到。” 这回轮到崇祯我尼玛了，他还真不知道天雄是这层意思。 只是历史记载卢象升的军队叫天雄军，具体为啥，他不清楚，没想到是这层意思。 “既然赐了军名，那朕就一次性赏赐到位，听说你喜欢名马，那朕就赏赐你一匹。” 崇祯说完看向王承恩：“大伴，一会儿你去和御马监一趟，将朕的那匹五明骥给卢象升。” “奴婢领旨！” 崇祯从桌子上拿起一道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递给卢象升，没有这道圣旨，私自招兵那就是造反了。 “行了，卢象升，你去吧，半年后二十六卫和京营演武，朕希望你的天雄军能大放光彩。” “臣不负陛下所托！” 卢象升跪谢后，起身慢慢朝东暖阁外退去，王承恩也跟了上去。 看着离去的卢象升，崇祯心中叹息了一声，别人看起来给的权力太大了，容易骄躁，但卢象升不会。 世人只知道卢象升是明末名将，天雄军的缔造者，但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一家的忠烈。 他三个叔父、一个亲弟弟、两个堂弟全部战死，卢家百余人也全部抗建奴殉难。 其忠义堪比秦良玉了，崇祯信他，大明需要，那就给他施展的舞台。 这就足够了。 “卢大人，恭喜了！” 和卢象升并肩而行王承恩恭喜了一句，又道：“卢大人，赏赐御马，这可是陛下头一次，连忠贞侯秦良玉都没有这待遇，足可见陛下对你的期望。” 卢象升点了点头，低声问道：“王中官，这五明骥从何而来，刚刚我见陛下说的时候，你好像很惊讶？” “从哪来你就别管了，但这匹马当初太仆寺的人给了评价：紫体玄鬃，其力千里，孤月悬肩，寒霜没趾，你就知道这匹马的不同寻常了。” “臣拜谢陛下！” 卢象升听完转身再次朝着东暖阁行了一礼。 两人快速朝着御马监而去，交代完了后，王承恩脸色严肃的对着卢象升道：“卢大人，陛下对你期望甚高，咱家有两点要提醒你。” 第70章 陕西百姓的期盼 “第一、陛下刚开始对你说的为将五危，你要时刻记在心中，切不可忘！” “第二，天雄军忠的是皇室、是陛下，不是天雄军的某个将领，这一点你要牢记。” 卢象升脸色严肃，朝着王承恩一躬身：“明白！”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王承恩才离去。 牵着五明骥朝着宫外走去的卢象升，紧紧了缰绳，若不是身后的五明骥和背上背着的圣旨，他都觉得这是一场梦一样。 不仅完成了自己入军伍的梦想，陛下更是给了他组建新军的权利，何等的信任。 “既然陛下信任，那我绝对不能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明年六月的演武，我一定要让天雄军大放光彩，给陛下争光！” 卢象升说完，又看了看皇宫，转身上马朝着大名府而去。 既然要招人，那最好的就是从自己的家乡、或者自己所任职的地方招，自己熟悉，当地百姓拥护，招的人放心，也招的快。 一路上，卢象升都在思索自己准备筹建的新军到底是哪样的？ “山地军？不行，忠贞侯的白杆兵就是山地军，天下无敌，再来一支意义不大。” “火器军？也不行，京营有神机营，火器制造麻烦，配置不了那么多。” “组建一支善于长途奔袭的奇兵？专门用来劫营和奇袭？” “大明不缺少步兵，缺的是能抗衡建奴骑兵的野战军……” …… 一个个想法在卢象升脑海中形成。 五明骥在飞奔，北京城逐渐被抛在身后。 他还是他，但一趟京城之行，彻底的改变了他未来的人生轨迹。 皇宫内，王承恩从御马监回来后去了一趟司礼监和内阁，将卢象升的任命和圣旨备份了。 高时明和孙承宗两人也没有说什么，腾骧四卫都在改制，再添一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这是挂在皇帝亲军下的，费用也是内帑出，那就是皇室自己的事情，他们无权管。 大明如此状态，皇帝练新军，增强军力，他们巴不得这么做，怎么会反对？ 只是他们对这位新军的指挥使卢象升有些好奇，但皇帝都说好，他们再反对不是搞事情嘛。 回到东暖阁，王承恩低声道：“皇爷，卢大人出城了，看方向应该是回大名府了。” “不用管他，朕既然给了他权力，怎么做是他的事儿，朕只看结果。”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大明地图连头都没有回。 党争中的阉党被清理了，只剩下东林党了，其余如浙党、楚党等都无关紧要。 自己现在有腾骧四卫、锦衣卫、二十一卫、五城巡城司以及坐镇的白杆兵，东林党也翻不起浪花，无非是什么时间开始整顿。 新军也有人在练了，那今年唯一要做的就是陕西的民变和八大晋商了。 “大伴，这个时间点，袁可立应该快到西安府了吧！” “回皇爷，翰林承旨是十月二十七日到达睢州县城，将圣旨传给了袁可立大人，袁大人接旨后立刻就出发了， 今天是十一月十二，睢州离西安一千五里路，考虑到袁大人年事已高，路上可能会慢一些，也就是这两三日的时间了。” “也就说，朝廷永不加赋和陕西境内百姓三年不征赋、招抚民变的两道圣旨已经在陕西传了二十天了？” 崇祯算了算时间，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陕西境内怎么样了？” 他总觉得陕西民变的事情没有那么好平息。 “大伴，让李若涟再次增派两个百户的锦衣卫去陕西，必要时可以调动当地的卫所协助探查消息。 密切注意陕西传回的消息，一旦传回，立刻送过来！” “奴婢领旨！” 王承恩回应后，崇祯回到龙案后开始批着奏章，东暖阁内陷入沉寂。 此刻的陕西境内，经过二十余天的宣传，朝廷的永不加赋和陕西境内百姓三年不征赋、招抚民变的两道圣旨在迅速的流传着。 百姓们欣喜若狂，每一个角落都在议论着。 难民们虽然饥饿难耐，精神不振，但听见两道圣旨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 “苍天呀，这回有救了，朝廷终于想起我们了。” “是啊，永不加赋，三年不征，只要熬过今年，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有盼头就好呀。” “朝廷派的是袁可立，这人是三朝……四朝老臣，为官清廉，朝廷救灾的粮食终于不会落入那些狗官手上了，大伙有救了。” “孩子，再坚持几天，就有粮食了，咱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 百姓们是开心了，但也有人不开心，例如民变队伍的高层、士绅商人、境内官吏。 士绅商人不开心是因为朝廷的赈灾力度和不允许涨价，原本能大发一笔横财的，现在能赚一些就算不错了。 更让他们愤怒的是，一天前朝廷派来的人竟然要从他们手中平价买粮、甚至是借粮。 还给了他们三天考虑的期限，到时候不借，后果自负。 官吏不开心则是因为民变和旱灾的事情，他们失职，朝廷会清算。 此刻，在白水县洛河北的一处山谷中，数千人聚集。 此处就是诛杀白水知县张斗耀，开仓济民的民变队伍，山谷中的大帐中，民变队伍的高层齐聚。 “首领，朝廷下发了不征赋和招抚的圣旨，现在整个陕西都在议论，我们怎么办？” “是呀，我们最多的时候有八千人，因为两道圣旨，现在只有三千人了，而且每天都还在减少。” “听说朝廷从四大边镇调了一万两千人，京营也调了部分人，还携带了火器，如果我们不接受招抚，那就杀无赦！” “要不投降吧，朝廷都说了，只要投降既往不咎！” “愚蠢！” 左手第一个座位上的人猛的怒喝了一声，站起来看向众人，眼中满是凶光：“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朝廷的话你们也信？” 第71章 民变队伍的算计，劫粮 “军师，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气。” 首座上的王二劝了一句。 被王二称为军师的中年男子扫视了众人一眼：“理由有四。” “第一，造反，这在任何时候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哪怕是被逼无奈，戏里水浒中的宋江倒是接受招安了，那一百零八将有几个好下场？ 先招安，然后有的是理由和机会弄死我们。” “第二，抛开造反者的身份，我们中有一些是逃卒、叛卒、驿卒、响马，这本身就是朝廷通缉的，接受招抚，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叛逃是什么罪名，你们都很清楚。” “第三，我们诛杀了朝廷命官，私开官仓，这在大明律中足够杀我们十回了。” “第四，既然是招抚，为什么要派大军来？有诚意派个钦差来不就够了吗？大军前来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综上四点，你们还觉我们能接受招抚吗？” …… 大帐中众人脸色阴沉，实际上他们大多数人也都看的很清楚，只是还抱了幻想。 过了好一会儿，一人突然道：“听说朝廷派了袁可立前来，这位老大人素有清名，爱民如子，朝廷派他来应该是有诚意的，要不我们派人联系一下，探探口风？” “呵呵……” 刚开始反驳之人冷笑了一声：“爱民如子倒也不假？可他还有一个叫袁狠人的外号，你猜他会不会为了陕西数百万百姓将我们干掉？” 过了好一会儿，首座上的王二沉声道：“军师，依你之见，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已经无法回头，那就一条路走到底！” 说这话的时候，军师脸上满是狠厉之色。 “老话说的好：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大涝之后必有大疫，今年陕西的旱灾世所罕见， 现在天冷，等开春了，那些被冻住的尸体开始腐烂，必起瘟疫， 大涝加瘟疫，朝廷即便是赈灾，又能提供多少粮食给陕西数百万的百姓吃？ 别说朝廷有钱，若是有钱还至于欠我们饷银吗？我们至于叛逃吗？ 人要饿及了，什么都能干出来，势必会再次爆发民变。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抢先下手。” 首座上的王二急不可耐道：“军师，你就别绕圈子了，说具体的。” 军师见王二的神色，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第一，一会儿，我们把利弊和大家说清楚，想走还是想留随意，留下的都是精锐，思想上没有负担，指挥起来更容易； 第二，早上听消息说朝廷从太原粮调了一部分粮食，今晚或者明早就到白水，我们抢一部分，抢完后我们立刻转移驻地，进入深山之中。 白水一带山多，我们都熟悉地形，只要有粮食，这山里我们说了算。 高山深涧，鸟道羊肠，大批官军来了，展不开，来的少了，我们就在山里陪他们玩， 熬过开春，民变再起，我们就能打出旗号，迅速拉起队伍，到时候金银珠宝、美女佳肴，要多少有多少，做的好我们也能拜将封侯。 陈胜吴广都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为什么不行？” 说到这里，军师眼中满是狂热。 大帐之中的十数人顿时精神一震，眼中也都满是火热。 拜将封侯，这是何等的诱惑力。 “首领，军师说的对，您就决定吧，兄弟们都跟着你干！” “对，活了干，死了算，哪怕是死，死前享受一下也值得了。” “首领，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一次吧！” …… 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王二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他是农民，因为饥荒才被迫而反的，只想吃饱饭，此刻朝廷招抚，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但军师说的很有道理，无论是哪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或许刚接受招抚，朝廷为了稳住百姓暂时不会对他们动手，但半年一年后呢？这事谁都无法说准。 看着犹豫的王二，军师嘴角轻笑：“首领，朱元璋都能从饥荒中起兵，最终得了天下，都是一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比谁少什么了？ 等队伍拉起来，我们尊您为王，岂不快哉！” “干了！” 听着军师的话，王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军师，就依你所言，咱们几时行动？” “路线我都让人踩好点了，只等天黑，我们就能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都听军师安排，去准备吧！” 众人起身散去。 若是有军伍的人在这里，一定就能发现，这大帐的十数人中，基本都是军武出身。 民变的队伍在准备着，而他们口中谈论的袁可立的马车正停在官道之上。 袁可立站在路边，周边散布了数十位身材魁梧、腰挎长刀的汉子，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阁老，看这几人身体上的尸斑和颜色，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天。” 崔明站起身低声对着老人说了一句。 袁可立眉头皱了皱，他是十五六天前得到圣旨的，也就是说，朝廷在二十天多天前开始准备赈灾事宜。 即便是立刻从太原、大同、石门（石家庄）的粮仓调粮，这天寒地冻的速度势必受阻，第一批粮食估计到没到都不好说。 朝廷派到陕西的官员，即便速度快一些，估计也才刚到西安府，一切工作都还没展开。 这就能解释的通路上会有饿死的人了。 “埋了吧！” 听着袁可立的吩咐，崔明右手一挥，几名锦衣卫迅速上前，动作很是麻利，片刻的功夫就将几人埋了下去。 实在是这一路上干了太多次的这种活，每一次只要被袁可立看见，都会让他们将尸体给埋了。 越是往西南走，尸体就越多，有时候他们一天能埋二三十具尸体。 一边的崔明拿着地图看了看，轻声道：“阁老，此去再往西南两百余里就是西安府了，民变的中心点白水县离西安府三百余里，预计三天后到进入西安府地界。” 袁可立沉着脸，离西安府只有200多里，都能隔上一段时间都能看到饿死的人，更何况大灾的中心。 前几天接到陕西传来的消息，受灾人数约为60万，如今看可能还要更多了，陕西的旱灾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前面是哪里？” “潼关！” 第72章 灾民如海，袁可立暴怒 “潼关？” 袁可立微微一怔，看着数十米外鼓起的新坟，他想到了一句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潼关南邻华山群峰，东望豫西平原，地势高亢险峻，境内沟壑纵横，攻守兼备，被称为三秦锁钥，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过了潼关就是进入陕西境内了，潼关外难民尚且如此，更何况关内的渭南、渭北等旱灾中心区了。 感慨过后，袁可立精神一震。 昨天得到锦衣卫送来的邸报，皇帝杀了魏忠贤，清算了阉党。 这一刻他非常希望陕西的灾情能控制下来，民变也能接受招抚，这样他就能立刻回北京城，能做太多的事情了。 “崔明，你安排人出潼关入陕西打探消息，我们不在潼关城停留，今天能赶多远是多远。” “好！” 崔明安排过后，袁可立也上了马车，队伍再次启程，渐行渐远。 只有几座新坟静静的伫立着，几只老鸹在半空中盘旋着，发出呱呱的叫声，平添了几份凄凉。 夜幕时分，众人终于穿过潼关赶到了位于潼关西北的潼关驿站。 在出示了令牌和驿符后，众人住了下来。 房间内，崔明递过热毛巾：“阁老，您先洗把脸，晚饭一会就好！” 袁可立接过毛巾敷在了脸上，热气让他浑身都舒坦。 “不对……这座驿站很不对劲。” 袁可立突然说了一句，崔明浑身一个激灵，长刀瞬间在手，警惕的看着四周：“阁老，哪里不对？” “崔明，潼关驿站位于秦晋豫三省交界处，自古为战略交通要地，是进入关中的第一座驿站，这种大驿站，配置的驿卒至少有五十名，且有轿夫、马夫等数名， 可我们刚刚来的时候，只有几人在，这就很不对了。” 崔明愣了一下，突然醒悟道：“对了，我们出了潼关后，这十余里路一个难民都没有发现，这太不正常了。” “走，找驿长问问！” 片刻后，驿站大堂内，袁可立居中而坐，崔明则护在身后，身前则是潼关驿站的驿长。 “卑下潼关驿驿长万丰见过阁老！” “起来，老夫有话问你！” 待万丰起来后，袁可立沉声道：“潼关驿站配置驿卒五十名，其余人等数十名，可现在为何如此凄凉？” 万丰沉默了，袁可立见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万丰，你应该清楚，耽误了文书传递，杖打八十，耽误军情，诛三族，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来。” 噗通…… 万丰跪了下去：“阁老，陕西境内旱灾，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附近根本就抽调不出驿夫，原本的驿卒也都叛逃了。” “阁老，不止我潼关驿站，陕西整个境内的驿站内的驿卒至少有一半以上逃走了，更有甚者十不存一。” 袁可立听完，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大明的驿站有问题他很清楚，前段时间陛下为此砍了御史毛羽健，让兵部彻查，但没有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如果西北发生战事，驿站又是这个样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情况驿长要负责任吗？责任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朝廷对驿站管理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为何从潼关到这里，一路都没有难民？” 万丰正欲回答，一人疾步走了进来，袁可立瞟了一眼，发现是派去打探消息的小旗彭春。 “阁老，卑职出潼关后，一路向西南查探了十数个村镇，发现难民都集中在孟塬县城外， 现在城门紧闭，卑职也无法入城打探消息，卑职初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五千余人，现场没有看见任何施救措施，据说每天都有数十人被饿死。” 袁可立猛然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怒火。 如此天气，屋内都冷，更何况城外，不救灾就算了，连城内都不让进，简直可恨。 “崔明，随老夫去孟塬县城，老夫倒是要看看孟塬县城的知县是哪个王八蛋，做好硬闯的准备！” “另外，派人持老夫手令去华阴县调三千潼关卫来，告诉他们，一个时辰到不了孟塬县城，老夫砍了他们脑袋。” “是！” 崔明一挥手，刚休息了一会儿的锦衣卫瞬间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杀气。 他们都是李若涟手下的人，都是想做点事的人，此刻听见这种事情发生，怎能不气。 潼关驿站离孟塬县城只有十余里路，众人骑马狂奔，也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火把照射下，看着城外黑压压、挤在一起取暖的难民，袁可立怒火中烧。 “我乃锦衣卫总旗崔明，奉陛下旨意护送钦差大臣袁可立袁阁老入陕西救灾，路经孟塬县城，速开城门！” 崔明的高喝声，仿佛是一股兴奋剂注入了城门外拥挤、昏沉的难民耳中。 先是安静、随即慢慢热闹了起来，最后则是开始向着袁可立等人围了上来。 崔明等人见状，长刀齐齐出鞘，警惕的盯着黑压压围过来的难民。 在火把的映衬下，袁可立能清晰的看见这些难民眼中对生命的渴望。 “崔明，收起刀！” 袁可立低喝了一声，随即接过一个火把朝前走了两步：“诸位父老乡亲，老夫袁可立，是此次朝廷派来陕西赈灾的，老夫来晚了，对不起诸位了， 不是朝廷不关心百姓死活，实在是陕西的官员相互欺瞒，陛下知道后第一时间准备赈灾事宜， 第一批粮食在最近几天就到，请相信朝廷、相信陛下， 潼关府的事情，老夫保证，今晚一定给诸位一个说法，请诸位乡亲等待。” 袁可立说完了，城楼之上才有了回应：“请两位大人拿官凭（委任书和身份证明），以便验证。” 说完，城楼下放下一个竹篮。 崔明和袁可立两人的官凭放到竹篮上后，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城门才缓缓的开启了一条缝隙，迅速的走出几人，然后城门再次关闭。 “卑职孟塬县城巡检潘明龙见过袁阁老，请阁老随卑职进城！” “潘巡检，为何不打开城门让百姓们进去？” 潘明龙苦笑了一声，叹息道：“阁老，不是我们不放，是知县大人不让放，卑职也没有办法。” “知县不让？那好，本阁现在命令你，打开城门，让百姓进城！” “阁老，不能开呀，不能开！” 袁可立话音刚落，城门再次打开，一位头戴乌纱、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下官孟塬县知县林建华见过阁老！” 来人行礼后，立刻道：“阁老，不能开城门呀，现在陕西境内有十数处造反的，离我们最近只有几十里路，万一有造反的人混在这万余名难民中进了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袁可立听完冷笑一声，厉喝道：“来人，将林建华拿下，打开城门，放百姓进城，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两名锦衣卫立刻上前，直接抓住了林建华的双臂，一脚就将他踹的跪倒在地。 潘明龙身后的孟塬县城的守城军卒正准备上前，崔明上前一步：“敢动手，以叛逆罪论处，诛九族。” 地上跪着的林建华从惊愕中清醒，一边挣扎一边喊着：“阁老，下官冤枉呀。” “冤枉？” 袁可立上前两步，冷冷的盯着林建华。 “你真以为本阁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第73章 调潼关卫，事情真相 “本阁问你，朝廷的旨意很明确的说了，各府官吏在接到朝廷赈灾旨意后，立刻开仓放粮赈灾， 朝廷是十月二十四日下的圣旨，走的是三百里加急，北京到这里也不过两千多里路，也就是说圣旨已经到了至少半个月了，你敢说孟塬县没收到吗？” “其次，你说的造反的人混在这难民里面，这种借口你自己信吗？ 三十里外是潼关，屯兵数万，三十里外是潼关卫驻扎地，这种情况下，造反的人来攻击这里，你觉得是他们傻还是你傻？” “第三，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有造反的人混在里面，不能开城门，那为何不在城外设置粥棚，给百姓们一口粥喝？” “所以，你不开城门，要么是城内官仓的粮食被你贪了，你没法放粮食赈灾，要么就是你和城内士绅勾结，怕难民入城暴动抢了他们，为了保护他们，索性就不开城门。” “你冤枉？你能有城外这些被饿死的百姓冤枉？” 袁可立说完，抬头看了看周边的百姓，脸色再次一沉：“林建华，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实情，否则别怪老夫大刑伺候了。” 林建华瘫倒在地，脸色惨白。 “拖下去，打！” 看着林建华的表情，袁可立眉头一皱，右手一挥，两名锦衣卫跟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听见了林建华的惨叫声。 半盏茶的功夫，林建华就又被拖了回来，开始交代。 大致情况就是旱灾爆发后，城内士绅商人看到粮价暴涨，就想到了县城粮仓的八千石粮。 他们将粮仓的粮食以高出市场价三到五倍的价格卖出去，然后拿这笔银子出潼关到河南等地买粮回来填补粮仓， 但他们看到了暴利，买回来的粮食依旧继续高价卖出，等到圣旨下来的时候，买回来填补粮仓的粮食还在路上， 所以他们才想出了拖时间的办法，谁曾想刚好被袁可立撞上。 袁可立听完，气的浑身发抖，他是真没有想到官吏竟然如此的大胆，几乎全军覆没。 潘明龙没有参与进来，但也是知情不报。 “孟塬县知县林建华勾结城内士绅商人，谋窃粮仓，置百姓死活于不顾，致使数百灾民饿死，罪大恶极， 来人，将林建华拖出去斩首示众，头颅悬在菜场口警示众人，家眷押入大牢严加审问，若是知情者，杀！” 在林建华的求饶中，崔明一刀就结果了他。 处理完林建华，袁可立背手看着远处的夜幕，似乎在等什么，现场安静的有些诡异。 只是片刻的功夫，远处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还夹着马的嘶鸣声。 众人有些惊惧，潘明龙脸色难看，上前道：“阁老，来者不明，还是先进城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怒喊声：“本将潼关卫指挥使滕藻，奉袁可立阁老手令前来孟塬县，城外百姓切勿惊慌！” 声音刚开始还在远处，等喊完的时候，已经隐约能看见马匹飞奔而来。 来人跳下马匹，双手抱拳：“袁阁老，咱们又见面了。” “滕藻，一别十几年，你也执掌潼关卫了。” “阁老，前几日朝廷传来圣旨，家父还念叨着，说是等您忙过这段时间就去找您喝酒，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了。” “以后再说吧，先处理眼前的事情。” 袁可立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滕藻，留一千潼关卫看护城外百姓，其余人随本阁进城捉拿贪官奸商，具体情况路上说。” “潘明龙，老夫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打开城门，前面带路，配合滕将军，将林建华所供人员全部缉拿归案！” 有了刚刚的震慑，再加上潼关卫在，城门迅速开启，潘明龙带着潼关卫冲入城内。 “诸位父老乡亲，刚刚的事情你们也听到了，现在老夫去处理事情，最迟天亮前，就会有粥棚，请耐心等待。” “大家进城后，保持安静，切勿扰民，谁若是想趁乱抢劫、盗窃、斗殴，别怪老夫无情。” 安排后，袁可立和崔明等人也跟着进了城。 城内顿时热闹了起来，无数百姓被吵醒，隔着门窗朝外看着。 有潘明龙的带路，抓捕过程很是顺利，有反抗的潘明龙也不惯着，直接就是一嘴巴子，再不配合直接拖走。 到了子时的时候，县衙大堂内，数十名衣衫不整的人聚集，许多人都是从被窝中给抓了出来。 “潘明龙，你找死是不是？知不知道我是谁，敢抓我？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脱了这层狗皮？” “潘巡检，本官自问待你不薄，你如今这是做什么？林知县呢？” “你们是谁，敢闯我何府？找死是不是？” “谁给你们的胆子到我李府闹事的，让林建华出来见我。” “潘明龙，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艹你……” …… 大堂内的众人开始谩骂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前面的潘明龙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面对众人的‘问候’也不动怒，现在骂的越欢快，一会儿死的越惨。 后堂内，袁可立脸色铁青，到了县衙大堂这些人都能如此的谩骂，能直呼知县的名字，足可见平时有多嚣张了。 对知县尚且如此，对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边的潼关卫指挥使滕藻听完袁可立的描述后，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阁老，此事有蹊跷呀，这孟塬县离……” “阁老，林建华供出的二十一人，已经全部抓捕归案了，府邸全部由潼关卫把控，请阁老移步前堂。” 滕藻正欲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潘明龙走进后堂，将一本册子递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拿着名册扫了一眼，领先朝着前堂而去。 他的到来，大堂中还在谩骂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袁可立的眼中满是冰冷。 “来人，将刚刚出声怒骂之人，张嘴二十！” 听闻袁可立的命令，潘明龙直接上前抓住一个商人的衣领，直接就是夺命连环巴掌，二十巴掌后，那人脸都肿了。 由锦衣卫负责人的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有的牙都打掉了。 “合谋朝廷粮库，无视朝廷法令，鱼肉乡里，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每天数十名百姓死在城外你们视而不见，你们还配做人吗？” 堂下正在哀嚎的二十多人听见袁可立的骂声，先是安静，随后大怒，继而眼中满是畏惧。 他们能做到这一步，自然不傻，能将县城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能让潼关卫指挥使滕藻陪同的，那这人肯定大有来头了。 第74章 士绅求饶，人头滚滚 “老夫袁可立。” 堂下二十来人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满是恐惧。 袁可立是谁？ 朝廷下发的招抚圣旨中，负责陕西赈灾的钦差大臣、三边总督、民变招抚大臣。 抛开这层身份，那可是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的老臣，如果算上新帝，那就是四朝，经历四朝不衰，何等的大才。 重案惊朝野，推官审大案；抗旨斩弄臣，万民呼青天；授命立危疆，节镇抚登莱；严关设重伏，夜火烧连营……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轰动朝野四夷，茶楼中的说书人可是没少说，他们也没少听。 曾经的名臣，如今的阁老。 他到这里，又没有看到林建华，身后还有潼关卫，那就说明事情已经败露了，以这位的青名，他们绝对不好过。 “瞧瞧你们的熊样，丢不丢人！” 大堂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嚣张的声音，大堂为之一震。 “袁可立又如何？我姐夫是宁国公的管家，这笔生意就是宁国公安排的，宁国公是谁？当今九千岁的弟弟，九千岁皇帝都得礼让三分。” “一个阁老而已，九千岁一句话都能让他滚蛋。” “我就站在这里了，再动我一个试试？过了今日，我一定会告诉宁国公，到时候，我让……” 啪……啪…… 这人话还未说完，崔明突然上前就是几巴掌：“我就动你了，你能怎么着？” “还宁国公？魏忠贤都死了，诛了九族，阉党都砍了几百人，你姐夫算啥？” 一脚将这人踹倒在地，然后猛然在这人两腿上跺了两脚，咔嚓之声随之响起，双腿断了。 大堂内满是惨嚎之声，其余人都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们的确是没有听到魏忠贤死的消息，如果魏忠贤死了，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胆子做这种事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九千岁权倾朝野，皇帝怎么可能杀他！” “你骗我们，一定是骗我们，我要杀了你……啊……” 被崔明踩断腿的人在地上翻滚着。 崔明也懒得搭理他，连他们也都是前两天才得到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传到这个地方，或许过两天消息就传到这里了。 看着其他人：“说说，这人叫什么？姐夫是谁？” “大人，此人名叫徐一真，姐夫叫邓有田。” “嗯，我记住了！” 崔明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把他拉出去砍了，将头颅跟林建华的挂在一起。” 两名锦衣卫上前拖起徐一真就走，而崔明又退回到了袁可立身边，整个过程他都没有阻止，足可见有多么不喜欢这人。 “袁阁老，我知错了，我愿意交出所得银两，另外再捐一千……不，五千石粮食。” 人群中一人突然跪了下来，一边用力的磕着头，一边求饶着。 这人的求饶，仿佛是一个信号，惊恐的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袁阁老，我一时财迷心窍，现在知错了，您放过我吧，钱、粮食我都可以给，您说个数。” “阁老，我愿意在城外搭一座粥棚，连续施粥三个月。” “阁老，我家是做纺织生意的，我愿意贡献两千套棉衣，帮助灾民，求求您放过我何家吧！” “滕指挥使，您帮忙求求情呀……” …… “将你们做的恶事写下来吧！”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若是不写，老夫可就要用刑了。” “哦，对了，这位就是锦衣卫的总旗，锦衣卫的手段你们都清楚吧？不想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就配合点。” 袁可立说完就坐在南官帽椅上，闭目养神。 崔明上前，抽出长刀斜斜的指着众人，在火把的映射下反射出寒光，让众人心寒。 胆战心惊之下，众人拿笔开始写了起来。 一刻钟后，众人写完了，闭目养神的袁可立也突然睁开了眼睛，接过崔明收集的供词开始了看了起来。 他每翻一篇，众人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陛下赐老夫在陕西有便宜之权，尔等可知道？” 不待众人回应，袁可立猛的一拍扶手：“来人，将这些人拉出去砍了，抄家，男性家眷押送至潼关做苦役三年，女性家眷留在城内做施粥之人。” “大人，求求您放过……” “闭嘴！” 袁可立怒喝，打断了出声求饶的人。 “老夫放过你们，你们天价卖粮，何曾放过城中的百姓？” “城外数千在寒风中挨饿受冻的百姓你们可曾放过？” “每天死去的数十名百姓你们可曾放过？” “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向本阁求饶？不杀你们老夫都对不起身上这份官服，对不起陛下的信任，对不起城外那数千百姓。” “砍！” 护送袁可立来的锦衣卫很是听话，没有丝毫犹豫，拖起众人就往外走，反抗的先打一顿再拖。 待大堂安静了下来后，袁可立看向滕藻：“滕藻，你安排人去将刚刚这些人抄家了吧，粮食全都运到县城粮仓，其他家财全部运到县衙来。” “潘巡检，你们县城有多少百姓？” “阁老，黄册上登记六万三千余人，但大灾之后逃的逃、死的死，又有来的，现在不好说了。” “你应该知道城中哪些人有存粮吧？去将他们都请来，本阁有要事相商。” 请他们来做什么？肯定是借粮了。 这个时候，什么金银珠宝都不如粮食管用。 县城人数不好确定，那就按五万算，一人一天半斤粮食，一天就得两万五千斤，十天就是二十五万斤，折合一千七百石。 如果开粥棚施粥，方圆几十里的难民闻讯都会赶过来，人数暴涨之下，粮食又不够，势必会引发暴动。 他只有借粮一条路可走，坚持到朝廷调拨的粮食来。 即便是朝廷调拨了，也不可能一次性满足这么多灾民，所以，他只能先借粮。 安排完人手的滕藻走进大堂，向着袁可立低声道：“阁老，孟塬县这事有些蹊跷呀！” 袁可立看了看滕藻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考校的意味。 “那你说说怎么个蹊跷法？” 第75章 从富商借粮，不借那就去死 “阁老这是在考校晚辈呀！” 滕藻轻笑一声，道：“阁老，孟塬县东离潼关不足三十里，西离渭南百里，难民要去也是去这两个府城，那里粮食才多，怎么会聚集在孟塬县这么一个下等县？” “其次，我们潼关卫距离孟塬县不足三十里，聚集了这么多难民我们都不知道，这就很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刚刚那人不是说了嘛，因为魏忠贤的缘故，这里偏僻，朝廷也不会关注到。” “您这么说勉强能解释，可晚辈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滕藻皱了皱眉头：“阁老，朝廷在各地的粮仓除了县衙的人管理，还有附近军镇的人来抽查，孟塬最近的就是潼关了，您说会不会是潼关参与了进来？” “这事不好说，老夫需要调查后再说！” 袁可立摆了摆手，如果仅仅是魏忠贤的缘故，那都是小事情。 但是，以他的猜测可能不止孟塬，估计还有一些县城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猜测成真，那乐子可就大了。 在他思索的时候，潘明龙走了进来：“阁老，孟塬城内的富商、士绅都在门外候着了！” 袁可立招了招手，片刻后一群脸色苍白、身体有些颤抖的人走了进来，约莫三十来人。 “我等见过袁阁老！” 众人见礼过后，静静的看着堂上的袁可立，眼中蕴含着一丝的惊意。 “陕西大旱，数个府县受灾，难民如海，朝廷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准备救灾，无奈路途遥远，调粮速度慢，以至于百姓挨饿受冻…… 请诸位来，就是想借诸位家中存储的粮食应急，等朝廷调拨的粮食到后再还给诸位，不止诸位可否愿意，本阁替周边百姓谢谢诸位了！” 袁可立说完，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众人对视了一眼后，一名老者走了出来：“阁老，您想要多少粮食？” 不表态不行呀，刚刚潘明龙请他们的时候特意带他们从菜场口绕了一圈。 他们看到了知县林建华、县丞冯余良以及孟塬县第一富豪兼恶的徐一真，还有数十名孟塬城有头有脸的人的头颅。 数十个人头挂成一排，那种场面，他们差点就吓尿了。 不借粮万一这位钦差大臣找个理由将他们也咔嚓了呢，那就亏大了。 实际上袁可立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些不配合，他就让崔明去查查这些人家，他就不信这些人没干过坏事，只要有那就直接抄家。 “本阁再次强调一下，是借，不是要，这点很重要。” 袁可立有些无奈，从这点上就能看出，百姓对朝廷是有多么的不信任。 “你们手中有多少粮食，越多越好。” 众人沉默了一下，还是那位老者出声：“阁老，我许家存粮600石，家里有五十三口人，可以借出500石。” “阁老，我张家存粮320石……” ……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众人逐个将家里情况汇报完了，竟然汇总出4000石的粮食，折合60万斤。 “徐一真等人死了，他们的家也被本阁抄了，你们借出的粮食是要现银，还是要他们的房产之类，你们自行选择，土地除外。” 众人一致选择要房产之类的，粮食一两银子一石，每家也就几百两，谁都不缺这点钱。 但房产、店铺之类的却是好东西，徐一真等人完了，那酒楼、米面粮油等店铺都是大把的声音。 一次性买卖哪有细水长流来的好。 “等忙完了，你们可以找潘明龙，由他代为办理，若是潘明龙搞不定，你们可以到渭南找本阁。” “阁老放心，卑职一定会处理好！” 袁可立说完，一边的潘明龙立刻给了保证。 袁可立点了点头，又道：“借粮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明早开始，在县城周边开设粥棚，诸位家里若是有身强力壮的人，还请诸位能派些人参与。” 众人也是点头答应，粮都借了，还在乎几个人吗？ 袁可立安抚了众人几句后，众人才离去，一同离去的还有潼关卫的人，负责搬运粮食。 众人刚出门，派去抄家的潼关卫也回来了：“阁老，抄家所得白银九万三千两，各类店铺六十七处，古玩字画九十二件，良田三百顷，粮食一千五百石……其中徐家站了四成……” 听完汇报，袁可立眉头轻皱。 抄家一千五百石，富商士绅四千石，合计五千五百石，折合八十二万五千斤，看着很多，但平均到五万百姓身上，一人也只有十六斤。 粥棚一旦弄好，难民至少还要增加，人均还要减少。 好在再过几天徐一真等人从河南买来的两万石粮食就要到了，撑个二十天问题不大，到时候朝廷的粮食来了就可以缓解了。 思索了一会儿后，袁可立看向潘明龙：“潘明龙，你可知道施粥流程？” “回阁老，前几年我们这里有过一次小灾，卑职参与了，大致分为四步：审户、标识、排序、散粥，另外还要给灾民发放‘“粥票’。” 袁可立听完松了口气：“潘明龙，即刻起，你代理孟塬县知县。” 潘明龙大喜，不待他拜谢，袁可立又道：“孟塬县有三位巡检，差役三百人，本阁从潼关卫再借调五百人，你的任务只有一条，那就是把粥棚给弄好。” “本阁不要求你能达到《灾尚去处散粮则例》中插筷子不倒的标准，但至少能让百姓吃上一口热乎的。” “有几点，你要注意，第一，前期先不用按照流程走，只需要注意城内一些地痞、游手好闲之人就行。 第二、本阁给你权利，凡是闹事的，一律押入大牢，待朝廷的人来审查。 第三、县城周边如有死亡的难民，立刻掩埋， 第四、绝对不允许难民随地如厕……” …… “卑职谨记！” 对于袁可立说的十几点注意事项，潘明龙都谨记在心。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做的好，他这个代理知县在赈灾结束后，很可能就会转正了，最不济也能凭借赈灾的功劳升任把总。 潘明龙离去后，崔明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阁老，您先吃点面吧，填饱肚子再说。” 听崔明这么一说，袁可立也感觉到了饥饿，接过面盏茶的功夫就吃了个精光。 沉思了一下后，便提笔疾书。 一张两张……，一刻钟的时间，足足写了十余张信笺。 第76章 猜测成真，宗室搞事情 “崔明，派人持老夫手令，将这封信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呈给陛下，出潼关走河南回去，估计陕西境内的驿站部分没法用了。” “另外，我们明早直接到渭南，你安排人去西安府，让朝廷来的人都到渭南，那里离白水近，处理民变方便。” 袁可立说完又看向滕藻：“滕藻，明早你派出一些人查探附近的一些县城，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有消息就传递给老夫。” 两人应声后同时转身离去安排人手了。 夜沉如水。 孟塬县衙大堂内，袁可立和衣而卧在两块门板拼成的床上，脑海中努力思索着今日之事以及如何处理民变的事情，慢慢的陷入沉睡之中。 而整个孟塬县内，人声鼎沸，大量涌入的灾民以及身穿盔甲的潼关卫，都让城内百姓惊惧和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城内百姓和难民才慢慢的活动了起来，也开始逐渐的打探着消息。 铛……铛…… 几声锣响，县城的衙役扯着嗓子喊起来：“城内开了粥棚，百姓根据里甲到对应区域领粥……” 城内百姓听闻后都呆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灾到已经四五个月了，官府可从未救过灾，如今竟然开了粥棚，如何不让他们惊讶。 随即众人想起了夜里看到了潼关卫，或许是朝廷派他们来的。 “乡亲们，知县、县丞等县内的官吏大部分的头颅都挂在了菜场口，一排好吓人。” “什么？林建华死了，这怎么可能，昨晚我还看见他了呀？” “还有徐一真这个恶霸以及那些黑心商人都死了，真是老天开眼呀。” “这都不算什么，不仅他们死了，连他们的家都被抄了，家眷都被罚去苦役三年了，简直是大快人心呀！” “不是潼关卫做的，听说是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袁可立昨日发现了城外聚集的难民，调来了潼关卫彻查，然后知县被砍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哪怕是一天一碗粥。” …… 城内百姓议论着，他们比城外的百姓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充其量是多了一个可以容身的房子。 本来是有些余钱的，结果徐一真等奸商抬高粮价，家里仅有的余钱都被榨干了，即便家里一天一顿粥，但也快揭不开锅了。 百姓们朝着粥棚聚集着，而袁可立则是在崔明的保护下查看着粥棚的情况。 现场虽然有些骚乱，但在县城衙役、里长、潼关卫的组织下，慢慢的变得有序了起来。 让袁可立欣慰的是，不仅在粥里放了少许盐，现场还弄了一些草药汤给生病的人喝。 “诸位父老乡亲们，老夫袁可立，朝廷的粮食虽然无法让大伙儿吃饱，但至少能保证每天有一碗热粥喝，等熬到开春，大家就有救了， 但是老夫把丑话说在前面，在此期间，胆敢闹事斗殴，妨碍施粥的，定斩不饶，望诸位听从安排。” 袁可立说完，便坐上马车朝着城外走去，沿途无数的百姓跪下相送。 一碗粥就能让他们活下去，这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马车出了城，逐渐加速，朝着渭南而去。 越往渭南而去，众人的心越是冰凉。 从孟塬开始，路上的树还有些树皮，一天后进入华县地界后，大树连皮都没有了，路上的时不时的可以看见一具尸骨，几只秃鹫在盘旋着。 偶尔遇见的一些难民，眼中都是麻木，凭借着一股信念朝着渭南而去。 又一天后，袁可立等人到了渭南城外，此刻的城外也是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灾民，但没有赈灾。 进了渭南城府衙，朝廷派来的人也都到了。 “阁老，您终于到了！” 带队的户部右侍郎曾献松了口气，袁可立不在，他压力极大。 “阁老，据我们这几天调查的情况看，大致确定了范围，以白水为中心，周边澄城、蒲城、同州、耀县、铜川……共计十八个县受灾，共计八十万百姓受灾， 大旱从春天就开始了，到七月份的时候最严重，然后爆发了民变，现在粮价高达五两银子一石， 朝廷下发的禁令这些县城的士绅商人不买账，照样涨价，特别……” 说到这里的时候，曾献压低了声音：“特别是秦王府下的一些宗室等都带头涨价，他们的粮食一部分是自己存储的，一部分是从县城粮仓弄出来的， 大致是以赈灾的名义从粮仓调粮，然后直接给难民粮食，然后虚报，例如明明只发了一万份，他们谎称发了五万份，而且他们让府里的人来换着花样领， 虽然他们做的隐秘，但锦衣卫还是查出来了， 我们估算，粮仓内至少有七成进了他们自家的仓库。” 说到这里曾献停顿了一下，从身后的箱子中取出一册子递给了袁可立。 “阁老，按照县衙的记载，十八个县的社仓总计十二万石粮食，等我们抽查的时候，里面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ps：明朝的粮仓分为五大类，预备仓、水次仓、社仓、济农仓和王府仓，各个粮仓有不同的功能，面对对象也不一样，预备仓是各省首府建立，水次仓大多坐落在运河两岸，社仓和济农仓基本上各个显都有，王府仓就是亲王家的仓库。 袁可立听完，脸色没什么变化，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两天孟塬的事情，他就猜测陕西的大灾或许和秦王府有关系，如今果然证实了。 不过宗室比孟塬县城做的高明一些。 但这也犯了大忌了，宗室人员仕宦永绝，农商莫通，这是成祖之后定的规矩。 平时宗室搞点小动作，各地官吏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可现在做这个事情，是闲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好在他已经将猜测和陕西灾情的情况上报朝廷了，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想来也就是这两天朝廷就会知道，再等几天就会有结果了。 虽然皇帝给了他在陕西的便宜之权，别说是七品县令了，就算是从二品的巡抚，他都能直接砍了，但是涉及到皇家宗室，他就有些犹豫了。 不是他不敢杀，实在是宗室是个大麻烦，处理不好，皇帝是要背负骂名的。 他现在只希望这事和秦王府没有关系，只是下面的郡王、镇国、辅国将军私自干的事，否则这麻烦就大了。 废亲王，这可是大事情。 自己要不要去西安府探探口风，好做应对？ 袁可立陷入了沉思之中，而这个时候门外有些喧闹了，曾献眉头一皱，不待他出声训斥，一道人影冲进了大堂。 “锦衣卫白水军情急报，袁阁老可在？” 第77章 民变抢粮，袁可立的应对 “拿来！” 被惊醒的袁可立脸色再次一变，坐直了身体。 崔明立刻接过密封的情报，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递了过去。 袁可立接过情报，快速的扫视着，表情也从凝重变成了阴沉，随即是愤怒。 这一幕看的曾献、崔明等人满是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位为官数十年、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臣如此变色。 “你们也看看吧！” 曾献接过信笺，崔明等人也围了上来，只是片刻后，众人才知道袁可立为什么会出现那种表情了。 只见信笺上写着：天启七年十一月十六日寅时，白水叛军突然袭击从太原运粮的队伍，粮草兵被冲散，叛军放火烧粮后叛军劫走一千两百石粮食， 粮草兵救火未追赶叛军，火灭后清点，烧毁四千石，死亡一百二十七人，烧伤十八人，及报止叛军去向不清，叛军人数不清。 “嚣张！” “找死！” 曾献和崔明同时怒喝了一声，脸上满是愤怒，其余朝廷的官员也是如此。 这伙叛军简直是冥顽不灵，旱灾这么严重，全国调粮何等的困难，抢粮不算，还烧了粮食。 四千石粮食，折合六十万斤，这能救活数万人，就这么被叛军烧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阁老，此事……” 袁可立抬了抬手打断了曾献的话：“生气没有任何意义，我们首要任务是赈灾，安置了百姓，才能解决后患，否则难民变流民，流民变流匪，流匪变叛军。” “至于叛军烧粮，也恰恰暴露了他们兵力不多，否则就不会玩烧毁粮食这一出转移粮草兵精力的把戏了，本阁估摸着，应该不会多的。” “对，卑职也是这么认为，劫走一千两百石粮食，折合是十八万斤，我大明的装粮麻袋一袋一百五十斤，一人扛一袋算下来需要一千两百人， 加上掩护、照明、留守、警戒等等，最多不超过三千人。” 崔明说完后，沉顿了片刻：“这情报中没有写清楚是扛走的，还是连粮车一起弄走的，但我琢磨着，应该是抗扛走的， 洛水以北多山，有麻陂山、梁山、黄龙山等，换做我是王二，肯定是扛着走，速度快，一旦进山，只要少数人封住山路，那真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而且，叛军暂时是不会再抢粮了，因为有了这一次后他们就会认为我们就会有防备，他们不敢赌，所以运粮的队伍暂时是安全的。” 大堂内众人听完后皆是若有所思，袁可立也是点了点头，暗道这崔明以后可以培养一下。 心细、脑子转的也快，武力更不用说了，是个好苗子。 “有道理。” “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应对？” 面对袁可立的询问，崔明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袁可立会征询他的意见，要知道这种军情大事，他一个小小的总旗根本就没资格参与的。 “大家都可以说说，咱们可以探讨一下。” 面对袁可立的鼓励，崔明略一沉思，便道：“经过抢粮事件后，朝廷应该不会……招抚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崔明有些不确定，随即又道：“如果不招抚，那就是剿杀，如果叛军进入黄龙山，那只有两条对策， 一是死死的咬住叛军，穷追猛打，但山路崎岖险峻，大军无法深入，补给对我们也是大问题； 二是围，他们手上的粮食最多只能撑一两个月，没有粮食他们自己就主动出山了， 我们只要守住山路就可以以逸待劳了，但无法确保会不会以化整为零从山中其他小路翻出。 从目前汇总的情报看，从四大边镇调的兵力，延绥、固原、太原三大边镇的军队，离白水还有两百余里，大同和京军差的更远， 等大军来了，叛军据深入了，想追都困难。” “所以呢？” “所以……卑职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崔明脸色有些尴尬，他是锦衣卫，打探、分析、审讯情报还算是拿手，但要说行军打仗那就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众人探讨了一会儿后，也没有得出什么好的方法。 “行了，叛军的事先放一放，先以安置百姓为主。” 袁可立打断了众人的探讨。 “曾献，你是户部右侍郎，赈灾是户部的本职工作，你就坐镇白水，统筹赈灾事宜。” “郭猛，你是锦衣卫，负责维持各地的粮价，一旦不听劝阻的立刻上报， 同时向西安、渭南等城的士绅富商勋贵们借粮，不借粮那就查查他们有没有触犯过大明律，威逼利诱也好，大义打压也罢，老夫只要粮。” “梁超，你是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你配合曾献，挑选部分身体强壮难民，三日后按照陛下标准修建湖泊， 另外，白水这一带很多的河流，如白水、洛水、清谷水、沮水等等，修建湖泊的时候，顺带将湖泊与附近的合流贯穿， 这样既可以等以后引河水进湖泊，也可以等以后大雨时可以防洪。” …… 袁可立坐在大堂的首座上，开始发布一条条的命令，足足半个时辰，众人见识到了袁可立的能力。 半个时辰，点到了二十余人，每人的工作都安排了工作，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停顿。 “诸位，事关我大明国运和数十万黎民百姓的生命，凡事万不可掉以轻心，待赈灾结束后，本阁亲自为诸位请功！” “本阁今日之后会前往白水，诸位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到白水找本阁，切记，万不可与百姓发生冲突。” “都去忙吧！” 众人起身齐齐行礼后离去。 大堂内只剩下袁可立和崔明。 首座上的袁可立沉思了片刻后，提笔疾书：“崔明，你安排人将这封信六百里加急传回北京城，呈递给陛下。” “这一封送到西安府，给秦王！” “你安排完了来找老夫，老夫有任务交给你。” 给陛下的信是汇报灾情和民变的事情，虽然陛下给了便宜之权，但这种事情还是汇报的好，小心谨慎这是他为官数十年能全身而退的不二法宝。 给秦王府的信大致意思就是请求开放王府仓赈灾，同时请他减免秦王府下田地租金等等。 一刻钟后，崔明安排完了，找到了正在大堂中看地图的袁可立。 “阁老，有什么任务，您就安排吧！” 第78章 驿站构想，未来的三通一达 “崔明，这个任务有些危险！” “阁老，您就说吧，保证完成！” 看着拍着胸脯保证的崔明，袁可立沉默了一下：“崔明，你领几名身手好的锦衣卫沿着叛军退走的路跟上去，查探一下叛军的情况。” “不行！” 崔明一听顿时急了：“阁老，不是我怕死，我奉旨保护您，我要是走了，您这边怎么办？” “怕什么？” 袁可立脸色一沉：“你手下的锦衣卫又不是全部都带走了，再说了在白水城中，你还担心我出事不成？” “若是等两天大军来了再去刺探消息，就晚了，趁现在痕迹还在，咬住他们。” “你也不想看到民变的这支队伍又突然袭击，以致军民死亡吧！” 崔明沉默了，内心很是纠结。 他的任务是保护袁可立，但袁可立安排的任务也极其重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犹豫了一会儿后，崔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番安排后，崔明离去。 有了袁可立坐镇，整个赈灾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远在两千里外的北京城，崇祯也得到了袁可立送回来的第一封信，看着信里面的内容，崇祯猛然一拍桌子。 “好！杀的好，只是砍了就太便宜他们了，换做是朕，朕要凌迟了他们！” 一边候着的王承恩被吓得一激灵，随即就听见了崇祯的话：“大伴，传孙承宗、李国普来见朕！” “另外，去宗人府调亲王、郡王的玉牒来，统计一下宗室人数。”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在内阁处理公务的孙承宗和李国普两人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着崇祯铁青的脸色，两人心头顿时一沉。 不待两人行礼，崇祯就将信递了过去：“两位爱卿，这是袁可立从陕西六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你们看看吧！” 带着疑惑，两人凑在一起快速的扫描着信的内容。 越看两人心头越沉，到最后两人眼中满是凝重。 信中三件事情，第一是孟塬灾民和官商勾结倒卖粮库的事情，背后竟然是魏忠贤的势力， 第二，袁可立怀疑秦王府在陕西旱灾中干了不光彩的事情，并请求从国子监调一批贡生到陕西，以补陕西各县空缺。 第三、以潼关驿站为典型，讲述了从睢州到陕西一路上驿站的问题，并提出了一些建议； “陛下，魏忠贤……” “他的事没什么，加速清理就是了！” 崇祯摆了摆手，魏忠贤和在京的余犯都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不算啥，也就是路途远，不然早就杀完了。 “对于驿站的事情，两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孙承宗道：“陛下，前段时间您让兵部彻查驿站的事情，臣接手内阁后也在跟进了，具体结果还需要时间， 袁阁老在信中提到的驿站设施破坏、驿卒叛逃、卫生差等问题的最终原因还是贪污腐败和缺钱。” 这不是废话吗？崇祯暗自吐槽了一下，随即道：“你们说，如果将驿站做成客栈的形式开放给百姓、官员途径自费等，可不可行？” 孙承宗和李国普两人一愣，皇帝的这个提议太过于大胆了。 自驿站出现到现在，他们从未听过或在书中看到过开放给百姓的记载。 “陛下，现在很多官员出行也不愿意住驿站，因为饮食和卫生低劣，官员自费倒是可以；只是驿站多用于军国重事，如果开放给百姓，似乎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崇祯反问了一句：“以袁爱卿信中所提到的潼关驿站为例，客房有一百二十间，平时能有多少人住？ 恐怕每天一大半都是空着的，与其空着不如拿出来对百姓开放，收取银两，这样驿站就能自给自足并且能盈利了，有钱了驿卒就不会叛逃，也能维护驿站了。 刚开始不一定全国都用，先选一条线路尝试一下，如果可行，那再全国推广，不行再另想他法。” “当然了，开放多少间、怎么开放，如何不影响正常的驿站功能，这就需要你们来规划一下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给你们半个月时间来细化。” 崇祯根本没有给两人反对的余地，直接拍板决定。 见皇帝心意已决，两人也不好再反对。 在崇祯看来，驿站只是传递情报等等简直就是太浪费了，现成的交通网赚不到钱不说，竟然还亏钱，简直毫无道理。 现在只是尝试对百姓开放，等成熟了他还要把驿站打造成后世的三通一达。 朝廷垄断的行业，操作的好，银子哗哗的进来。 “好了，再说说袁爱卿提到的秦王府可能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这事你们两个怎么看？” 两人浑身一震，终于提到这件事情。 可这件事情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他们两个外人怎么说？ 无论是按照大明律还是按照宗室的规定，如果秦王府真的做了这些事情，那都是大罪。 “算了，你去忙了吧！” 见两人沉默不语，崇祯摆了摆手，让两个内阁大臣参与皇室的事情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去国子监和吏部查一下，看看哪些候补的，先挑100名，让他们立刻前往陕西，找袁爱卿报到，能留多少就留多少，剩下的就当是学习。” 孙承宗和李国普两人听完松了口气，行礼后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拿着袁可立的书信慢慢踱着步，眉头紧皱，宗室的事情不好处理。 但他内心竟然有种惊喜的感觉，他还愁着怎么对宗室改革，结果就出了这事，简直就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陛下，统计出来了，截止到目前有30位亲王传承，另有224位郡王，宗室人数二十万有余。” 听完王承恩的汇报，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感叹老朱家的生育能力。 太祖朱元璋打完天下后，不想让子孙后代过得不那么苦，于是搞出个‘一子承袭，余子降等’的制度，皇帝儿子一律封亲王，亲王儿子是郡王…… 更可怕的是，亲王哪怕生50个、100个，也全部封世袭罔替郡王，生了就有俸禄，为何不生呢？ 封爵位这就算了，特么的还有俸禄，亲王年俸禄石，郡王两千石……最差的奉国中尉都有200石，这些都要国家财政支出。 明朝宗室与其他费用的对比 除了爵位和俸禄外，亲王就封的时候，还会赏赐大片的土地，万历一次性赐给福王两万顷土地，河南好地不够了，就到湖广、山东去圈占最好的良田。 景王、潞王、桂王、惠王、瑞王的庄田各在3万顷以上，何等的夸张。 明朝共有亲王67位，不是所有亲王都能有3万顷的封赏，但人均一万顷问题不大，折算下来67万顷。 这还是只是封赏的，各位亲王到了封地后勾结官府侵占百姓良田，估摸着也有个三四十万顷，总得算下来有一百多万顷。 “如果秦王府也参与了，到底杀还是不杀？” 第79章 杀意已决，马祥麟挂帅 杀与不杀，这是个大问题。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崇祯终于下了决心，如果情况属实就必须要处理，那就别怪他举起屠刀了。 他也给自己找了三点理由。 其一，他们触犯了大明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他前段时间书生闹事时说的，现在宗室的人犯事了，他都无视，刷起来的民望该怎么办？ 其二、欺君大罪，自己下发了圣旨重点强调不允许涨价，作为宗室没有带头起表率作用，竟然还带头涨价，不杀如何对的起死去的百姓？ 其三、惦记他们手中的田，秦王可是太祖一脉最先封王的，传承至现在两百多年了，手中的良田至少有三四万顷，必须得收回来。 但是怎么杀，这必须得计划好。 世人都说宗室自成祖之后没有了实权，还加了许多的限制。 诸如二王不得相见、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申请，不得预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等等。 这些限制刚开始执行的倒也挺好，但到了明中后期后，就有些形同虚设了。 因为有司法特权，有罪时“罚而不刑”，很多王府就成了当地地痞流氓盗匪响马的庇护者，甚至他们自身沦为黑社会头目。 单单是史书上记载的就有数十起之多，诸如庆成府的辅国将军藏匿大盗、方山王府镇国中尉朱新垣与群盗通，劫掠商货， 襄垣王府的辅国中尉、昌化王府的辅国中尉都私出禁城为盗，公然杀人劫财…… 虽然不能有私兵，但庇护的地痞流氓和盗匪不是私兵更甚是私兵。 一个亲王府下有七八个郡王，一个郡王府下有十来个镇国将军等，假如一个镇国将军府养个一两百个流氓头子和盗匪，这个数不算多吧。 这么算下来，一个亲王府能组织出一万多人，虽然是乌合之众。 秦王府存在两百多年了，与朝中大臣和地方官吏士绅的关系错综复杂。 处理不好也会造成慌乱，特别是那里还有旱灾和民变的事情，这才是崇祯担忧的。 有了决定后，崇祯就开始给袁可立写信，让他彻查秦王府的事情，可这封信刚写完，王承恩就又拿着袁可立的信进了东暖阁。 “皇爷，袁可立大人从渭南六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 “朕不是给了他便宜之权吗？怎么又有信来？” 崇祯嘀咕了一声，还是拆开了王承恩呈上来的信，片刻后，崇祯眼中满是悲哀之色。 信中两件事情，一是民变抢粮焚粮，二是描述了秦王府下的人所干的事情。 “朕都给了活路了，竟然还冥顽不灵，既然找死，那朕就成全了你们。” 这一刻，他都想御驾亲征西安府了，亲自坐镇指挥，将这股民变给彻底灭掉。 实在是被陕西的事情给搞怕了，历史上记载白水的这股民变当年招抚失败，围剿也失败了，结果崇祯元年开始陕西各地起义纷纷响应。 陕西定边王嘉胤府谷起义、安塞马贼高迎祥、洛川张存孟、延川王和尚、汉南王大梁等纷纷起义，起义席卷整个陕西，随后蔓延至河南、甘肃、四川的等地。 想了想，崇祯还是放弃了御驾西安府的打算。 一是大臣们肯定不让，二是御驾到西安至少得两个月时间，现在到年底了，事情很多，还真走不开。 宋应星、陈振龙、毕懋康、孙元化、徐光启等人也快到北京了，这几人的安排是至关重要的，实在是耽误不得。 平复了愤怒了心情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传忠贞侯秦良玉和昭毅将军马祥麟来见朕。” 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秦良玉和马祥麟才急匆匆的进宫。 “臣秦良玉、马祥麟参见陛下！” 两人进入东暖阁后立刻行礼。 自魏忠贤死后，秦良玉的白杆兵就驻扎在了德胜门十里外的地方，与京营遥遥相对，用意不可谓不明显。 这一段时间来，他们除了训练外，就是协助方正化和李若涟整顿腾骧四卫、锦衣卫，他们正在带人和腾骧四卫对练，王承恩就急匆匆的找到了他们。 崇祯从龙案后起身走到两人面前，递出袁可立的信：“忠贞侯，你先看看这封信！” “这是袁阁老的信？” 打开信看了一眼，秦良玉有些错愕。 “该死，陛下下发了招抚的圣旨，不投降就算了，竟然烧粮，实在是可恶！” 片刻后，两人看完的信，秦良玉没有说话，反倒是马祥麟怒喝了起来。 民变的事情他们知道，因为没吃的暴动可以理解，可你抢就抢吧，怎么还烧了呢，四千石可以救活多少百姓。 一直沉思的秦良玉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 “袁爱卿在信中写的很清楚，这股民变可能会退入山里，你手下的白杆兵是山地军，比较熟悉山地作战， 所以，朕想让马爱卿带几名手下的千户去一趟白水，亲自指挥从四大边镇调过去的大军，你看可行？”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刚跑了四千里路，才休息几天又让人家再往回跑两千里，用人也不是这么个用法的。 “臣愿往！” 马祥麟立刻跪了下来：“陛下，臣愿意前往白水。” “陛下，身为军人，守土拓疆、保卫百姓这是臣等的职责，陛下的命令就是军令。” “好！” 崇祯大喜，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立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近日陕西民变，杀知府开官仓、抢粮烧粮，断我百姓活路，为扬朝廷之威，明朝廷决议，特封昭毅将军马祥麟为征剿大将军，统领四军，镇压民变，还陕西安宁，卿所到之处，如朕亲临，望卿勉励，不负朕托，钦此！” “臣领旨谢恩！” 等马祥麟谢恩后，崇祯继续道：“马爱卿，要打出气势来，让陕西的百姓都知道朝廷的决心，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你去白水灭了民变队伍后，先在白水待一段时间，等听袁爱卿的命令。” “臣明白！” 马祥麟心中一震，搞完了不回来干啥？那只有可能是秦王府的事情了。 “将这封信带给袁爱卿，去准备吧，越快越好！” 看着离去的两人，崇祯的心稍微安了一些。 有袁可立在，还有擅长山地战的马祥麟，民变的事情倒是可以不用太担心了。 “宗室呀，是个大麻烦，但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感叹了一句后，崇祯继续批着奏章，若是没有陕西的事情，这日子倒也舒服。 这天刚退朝，刚回到东暖阁，王承恩就禀报道：“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求见！” “让他进来吧！” 第80章 猛将入京，四卫指挥使 “陛下，周遇吉、黄得功、曹文诏、曹变蛟已经在宫外等候了。” “孙传庭在代州，离北京有些远，估计还需要几天时间。” 李若涟进东暖阁行完礼后，立刻汇报。 崇祯听完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太忙了，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随即立刻兴奋了起来，这几位可是大明的猛将，个个都很能打，有他们在，自己手中再多一些筹码。 “传他们进来！” 崇祯说完：“不，让他们到华盖殿。” “另外传方正化也一起来。” 两刻钟后，崇祯到了华盖殿，见到了明末的猛将们。 四人虽穿长袍，俱是斗志昂扬，比之他看到的京营将士精气神强出百倍，也只有马祥麟等人身上才有的气质。 “臣开原卫千户黄得功！” “臣锦州卫千户周遇吉！” “臣辽东游击曹文诏！” “臣辽东百户曹变蛟！” “参见陛下！” 崇祯内心有些激动，这四人无论是忠诚还是军事才能都值得称赞的。 黄得功，军中号黄闯子，迫降五营兵，擒马武，杀王兴国，破张献忠，镇压民变战功赫赫，京营名将，但这个时候还没有调入京营。 周遇吉，崇祯九年才崭露头角，讨贼河南，战光山、固始，皆大捷，曾与建奴杨在柳青大战三天三夜，建奴死伤数千，明军以少胜多的战例。 最后在宁武关粮尽援绝后被李自成擒获，吊于高竿之上乱箭射死，然后又将尸体肢解。 他的夫人刘氏带领几十名妇女拒守公廨全部被农民军烧死。 他给李自成部带来的伤害，让李自成暴怒，城破后屠城，婴幼不遗。 曹文诏，崇祯二年皇太极围北京时，随袁崇焕进京勤王，随后开始展露他军事才能，镇压民变、剿平关中、威震陕西，在湫头镇之战中因寡不敌众兵败自尽。 明廷给了：文诏忠勇冠时，称明季良将第一，足可见其忠诚、勇武。 曹变蛟，松锦大战中率部下冲建奴军大阵，直抵皇太极中军，差点干掉皇太极的猛人。 回忆完了四人在历史上的记载后，崇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四位爱卿免礼！” “四位爱卿可知朕召几位回京所谓何事？” “臣等不知，请陛下示下！” 四人的反应跟排练过的一样，声音整齐无比。 实际上，他们四人也都满是疑惑，四人中军职最高的是曹文诏，游击，但这个级别也没有资格来见皇帝吧。 崇祯没有示下，而是看向方正化：“方正化，腾骧四卫整顿到什么程度了？” “陛下，腾骧四卫编制是人，臣彻查后发现实际只有人，且老弱病残、虚冒顶替等很多， 臣将四卫军士的年龄限制在了16-30岁，百户以上将领的年龄上限限制在了20-40岁，高于和低于这个年龄的全部剔除，现在四卫共计人， 因为采购的马匹还未到，所以臣正在做第一阶段的灵活性和体能、刺杀的训练，等第一阶段后，臣会从中抽出成绩最优的2000人组建勇士营， 剩余人等分批到京郊的马场做马术训练。” “有意思！” 崇祯听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着四人：“四位爱卿，可知方正化设置年龄的意义？” 曹文诏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从召对突然转向了腾骧四卫，但既然问了，他还是要回答的。 “陛下，军士16-30岁，这个年龄段无论是体力还是冲劲都是最好的，接受能力强，敢打、敢拼。 而百户以上指挥官限定在25-40岁，因为25岁的百户至少在军中服役了几年了，经验丰富，他能对一百多名军士负责， 而高于40岁，是因为体力跟不上，人年纪大了虽然经验丰富但容易有畏惧心，一支军队有畏惧心这是最致命的。” “曹爱卿说的有道理！” 崇祯点了点头，又道：“方正化，你再把腾骧四卫的构想和四位爱卿说一说吧！” 一刻钟后，方正化将腾骧四卫的构想讲了一遍，四人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骑兵这是大明的痛，也是军人的最爱。 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和大迂回、大穿插、歼灭战，每一个都让四人兴奋。 但四人也满满的疑惑，构想是好构想，可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看着四人的表情，崇祯问道：“四位觉得这个构想怎么样？” 沉默了片刻，曹文诏出声了：“陛下，臣在辽东，与建奴战斗了很多次，我们有锦宁防线，如果后勤跟的上，防守不成问题， 但如果我们一支能与建奴抗衡的铁骑，我们就可以由守转攻，将建奴打回老家； 虽然辽东有夷丁突骑，但人数太少，无法正面交锋，如果方大人的这个构思能达成，那大明的战力绝对可以提升好几个层次。” “对，建奴之所以厉害，主要是骑兵，如果我们有骑兵能与他们的骑兵正面抗衡，加上锦宁防线的十几万将士和火器，建奴来多少我们就能杀多少。” “嗯，方大人所说，虽然数量上不足，但能牵制就很不错，减少正面压力，或者去偷袭建奴老巢，干掉他们的游牧部落，这些都可是可行的。” …… 听完四人的意见，崇祯轻笑道：“黄得功、周遇吉、曹文诏，如果让你们来担任腾骧四卫的指挥使，你们可有能力打造出一支战力超群的军队？” 黄得功三人愣住了，实在是皇帝的这个任命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犹豫了片刻后，曹文诏迟疑道：“陛下是说让我们三人担任指挥使？” “对！” “可我们只是正五品，指挥使是正三品，这似乎不符合朝廷的流程吧！” “没什么符合不符合，腾骧四卫是朕的亲军，那就是朕说了算，既然你们有能力，那朕就给你们施展的空间，朕说你们行你们就行。” 崇祯站了起来，走到众人身前，眼神灼灼的盯着众人。 “怎么？朕敢给，你们都不敢接吗？” 第81章 勇士营，王牌中的王牌 “臣等叩谢陛下，愿为陛下死而后已！” 曹文诏三人同时跪了下来。 身为军人，哪个不想效仿汉冠军侯直捣黄龙，封狼居胥？ 现在没有匈奴，但有建奴呀，建奴比匈奴更加的凶猛，而且大明的此刻正遭受着建奴的猛烈攻击。 萨尔浒之战、宁锦之战等等，都说明了建奴亡我大明之心不死。 身为军人的他们，因为官职和高层的对敌策略的问题，空有一身才学和一腔为国的爱心，却无法亲身上战场，何等的遗憾。 如今皇帝秣兵历马，又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若是还抓不住，那就太愚蠢了。 “三位爱卿请起。” 崇祯亲自扶起了三人，这种礼遇更是让三人激动。 “即刻起，曹文诏为腾骧左卫指挥使，周遇吉为腾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为武骧左卫指挥使，武骧右卫指挥使人选待定，在新任指挥使上任前由方正化兼管。” 腾骧四卫，只有武骧右卫指挥使没有着落，崇祯一时也没有太好的人选。 至于孙传庭、赵率教等名将，放在腾骧四卫不合适，有其他的考虑。 一边的曹变蛟看着拜谢的三人，眼中满是羡慕之色，他虽勇猛，但一来年龄不够，二来现在才是百户，相比三人自然是差了些。 曹变蛟的神色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变蛟，是不是很羡慕？” “是！” 曹变蛟没有丝毫的掩饰，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那你说说为什么没有任命你呢？” “陛下，臣自认勇猛……” “咳……” 曹文诏咳嗽了声，低声道：“变蛟，陛下面前，不可孟浪！” 哪知曹变蛟毫不在意：“叔叔，我是军人，还是少年的军人，有什么说什么了，我勇猛这在您军中是公认的事实。” “好，直性子，朕喜欢！” 崇祯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你继续说！” “陛下，臣虽勇猛，但臣今年只有19岁，年龄摆在这里，而且只是一个百户，腾骧四卫号称禁军中的禁军，军士自有其傲性， 以前虽然有些问题，但方大人整顿过后，臣相信这四卫留下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陛下是担心臣镇不住他们， 其二，臣是在叔父麾下，虽然叔父公正无私，但外人或许不会这么认为，他们认为臣是裙带关系，给人的印象就不好， 先入为主，臣去了也不好带，即便是好带也需要时间，这与陛下整顿的初衷是相违背的， 其三，陛下痛恨党争，叔父已经是腾骧做卫指挥使了，臣若是再去腾骧四卫担任指挥使，容易遭人诟病， 综上三点，陛下才没有让臣去腾骧四卫。” 听完曹变蛟的分析，众人皆是点头。 而崇祯内心很是无语，他很想吐槽一下曹变蛟，你一个孩子咋那么多心眼呢？ 但从侧面说，曹变蛟心思的细腻。 勇猛、细腻完美结合在一起，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你这么分析，对！” “也不对！” 众人听崇祯这么一说，顿时好奇心大增，他们自问，自己分析也是这么几点原因。 崇祯背负着双手在文华殿内慢慢的踱着步。 “你说的年龄、裙带等，这些在朕这里都不是问题，腾骧四卫的将士身为军人，那就要听从指挥，无论朕安排谁，哪怕是他们有意见、不满，他们都要听。 朕能破格提拔他们三人，难道就不能破格提拔你吗？” “至于你最后说的党争，更不是问题，朕既然能安排你们，那就不怕，朕既然能灭了阉党，那就自然能灭的了其他人，敢党争，那就杀了。” 崇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走到了文华殿的大门口。 从大门射进殿内的光线刚好射在了崇祯身上，这一刻，众人感受到了崇祯身上的霸气和信心。 崇祯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继续道：“朕没有任命你到腾骧四卫，是因为你有其他的去处。” 众人有些疑惑，但方正化却是眼睛一亮，猜到了崇祯的意图。 果然下一刻崇祯就道：“腾骧四卫整顿后不再在京都护卫朕了，朕身边虽然有锦衣卫，但朕依旧想组建一支直属朕的军队， 方正化刚刚说了，等四卫第一阶段考核完成会抽出两千人，这两千人就是朕的直属卫队， 腾骧四卫号称禁军中的禁军，朕的这支卫队，那就是禁军中的禁军中的禁军，王牌中的王牌，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上马能骑射冲锋，下马更强于格斗，朕赐名为勇士营，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担任这支卫队的指挥使？” 曹文诏三人愣住了，曹变蛟更是惊的嘴巴都张开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若真按崇祯所说，勇士营绝对是大明军队战力的巅峰，统帅这样一支军队，那是无上荣耀。 对于勇士营的指挥使，崇祯刚开始是想在马祥麟和秦良玉的几个侄子中挑一个的，但想想还是放弃了。 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这是白杆兵战力强横的根本，若是抽调走了有些不合适。 曹变蛟的到来，让他瞬间决定，勇士营的指挥使就应该是他。 震惊过后，曹变蛟沉声道：“陛下，勇士营可上战场否？” “你说呢？” “臣愿意！” 曹变蛟听完崇祯的反问，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是废话了，瞬间跪了下来。 若是不上战场，组建这支勇士营做什么？还要做到上马能骑射冲锋，下马更强于格斗，这不是浪费吗？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勇士营的指挥使了，那些儿郎都是好手，怎么征服他们你自己看着办， 勇士营内一切将领的任命，百户及以下你可以直接任命，千户则是选定后上报给方正化，你们两个都同意了就行，有分歧就给朕， 训练、招人、编制多少等等，都由你决定，朕只要结果。” “臣领旨！” 曹变蛟谢恩后，崇祯看着众人。 “哦，对了，卢象升在组建天雄军，李邦华在整顿二十一卫，李若涟在整顿锦衣卫，明年六月会演武，到时候白杆兵、京营都会参加，希望你们能拿个好名次。” “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方正化，你代朕去给四位爱卿接风吧，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大伴，去内帑给每人五百两白银，用作安身之用。” ps：500两不是小数目了，当朝二品一年俸禄折算下来差不多在500两，据记载崇祯十三年，北京市正阳门大街一座小型四合院，两间南房，两间北房，一间厢房，卖价只要33两。 此举也算是用以解决四人的后顾之忧，尽快的投入到训练之中。 提到银子，崇祯就叹了口气，银子真不够花，现在只是初步，等腾骧四卫和天雄军组建起来，花钱那就是跟流水一样。 还有毕懋康等人回来，他们的研究也是个无底洞，钱不够一切都白谈。 最快的来钱方法自然是抄家了，想到这里，崇祯看向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 “李若涟，锦衣卫整顿的怎么样了？” 第82章 惊天大案，晋商卖国 李若涟浑身一震。 他记得魏忠贤死的那天，皇帝就告诉他，尽快整顿锦衣卫，有大案交给他们办。 现在这么问，自然是等不及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锦衣卫以前虽然倾向魏忠贤，但情报能力还是在的。 这段时间他将近几年锦衣卫查到的卷宗都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大案。 “陛下，锦衣卫上报总数是五万余人，臣彻查后，实际只有一万五千余人，剔除老弱病残弱和一些千户、百户的家丁等，目前锦衣卫只有八千余人。 编制经过调整后，算是齐全的，这八千人中，原本在臣、王国兴、高文采等手下的就有四千余人，这四千人是随时可以动用的，剩下的四千人就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了。” “四千人吗？” 崇祯自语了一声：“勉强够用。” 四千人不可能全部派到陕西去，但马祥麟去了陕西，等将民变彻底镇压后，解决了秦王府的事情，就能率军直扑山西，也就几百里路。 陕西有很多卫所的，诸如西安前、后、左、右、中、后五卫，延安卫、绥德卫等等足足有二十来个卫。 之所以没有调动这些卫所去镇压民变，原因有三点。 一是民变是当地人，卫所军也是当地人，搞不好里面就有老乡，通风报信那就完了； 其次，卫所军的战力不足，对少量的人还行，这种接近万人的民变，去了就是送菜的； 三是为了八大晋商的事情。 “大伴，让所有人退出大殿，大殿十丈内不得有任何人靠近，敢靠近者，杀！” 片刻后，王承恩回到了大殿中，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 “李若涟，朕得到密报，山西介休范家，吕梁和忻州王家、大同靳家、洪洞梁氏、祁县田家、沁县翟家、黄家等八家暗通建奴，将茶、盐、铁、火器、粮食、情报等卖给了建奴。” “这、这……” 李若涟听完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懵了。 这八大家族在大明算是比较出名的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干出这种卖国的事情。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万个万人敌在他脑海中一起爆炸开来，与魏忠贤比起来，魏忠贤就是小儿科了。 这八大家族的罪名若是落实，那就是诛九族的，八大家族富甲一方，九族加起来至少也有两三万人，比之太祖和成祖时期的案子都不差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李若涟清醒了过来，脸色满是愤怒：“他们怎么敢！” “这话问的好！” 崇祯冷笑，眼中满是杀意。 商人千里只为财，大明律是没有特别的贸易禁令，法无禁止即自由，从这点上说，八大晋商和建奴做交易倒也能说的过去。 但是明朝有规定：禁止军器、情报等交易。 明朝与女真、蒙古的贸易禁令中很明确的规定，不准交易铁器，别说是刀剑了，就算是一把锄头那都是死罪。 粮食、盐也都是贸易禁令，否则大明如何将蒙古打的成了顺民。 至于后世说八大晋商没有出卖大明，纯属于是洗白。 将大明灭亡归怪罪到晋商头上是有些扯淡，但大明的灭亡，晋商绝对是出一份力量的。 第一、建奴是一个落后的、居无定所的小部落，那数万士兵装备重甲、兵器等是从何而来的？这个时候沈阳、辽阳等还在大明手里。 第二，大明灭亡前，建奴五次入关劫掠都能准确把握时机与避开重兵的路线，要知道这个时候信息传递是极其麻烦和滞后的，没有当地的配合，能这么准确？ 第三、各处商号比晋商强的也不少，为何建奴入关后单纯的只将八大晋商列为了皇商？ 还把张家口近一半的商铺都赏给了八大晋商？没有对建奴有贡献建奴会这么做？ 就这三个问题，那些人都无法解释。 还有人说大明注定要灭亡了，八大晋商是弃暗投明，简直是无耻之谈。 灭亡归灭亡，但这不是你卖国、做汉奸的理由！ 反正不管是哪种言论，崇祯是认定了晋商一定是卖国了，多少的问题。 无论是谁劝，他都要将这八大晋商抄家灭族。 “真该杀！” 自己等人在前面‘拼杀’，这帮人不使劲就算了，竟然还拖后腿。 李若涟收敛脸上的愤怒，沉声道：“请陛下示下！” “你派绝对心腹去一趟山西，不是让你们彻查他们的罪证，而是去查清楚这八大家族的九族关系，等朕圣旨一到，一个都不许落下！” “顺便再派人去张家口，朕记得萨尔浒之战前，八大晋商的交易都是在那里完成，派人去那里盯着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记住了，即便是查到什么了，也只能装着没看到，不允许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连派出去的锦衣卫都不要说。” “臣领旨！” 李若涟脸色凝重的朝着外面走去。 大殿内，崇祯站了一会儿后回到东暖阁，坐在龙案后陷入沉思。 八大晋商到底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勾结建奴的，这个不好说，但至少在万历四十六年四月之前。 因为这一年是建奴的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誓天，发兵征明。 没有稳定的粮食、铁器等来源，就以建奴那区区几十万人就敢对大明开战，这得有多疯狂？ 要知道这个时候沈阳、辽阳还在大明的手里，建奴就不可能从辽东这里获取铁器、盐等。 “八大晋商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支持，否则那么大批量的东西不可能直接运出去。” 想到这里，崇祯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盯着地图上的张家口的位置。 看了一会儿后，又提笔在地图上划了几笔，随后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想要查抄八大晋商，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第83章 考成法，李邦华带来的惊喜 “由山西口岸北上，经蒙古绕道张家口，这就必须经过太原军镇（山西镇）、大同军镇防守区，张家口属于宣府边镇管辖， 也就说这三个边镇的高层将领可能都有问题？想要搞定八大晋商，那就必须将三个边镇的总兵换掉或者调走？” 这一刻，崇祯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总兵那是一个地方的最高军事指挥官，若是总兵有问题，那大明真危矣。 “嗯，也不对，八大晋商本就是给边镇送物资，太原和大同倒也不会查，那么只有宣府是有问题的，物资最终在这里被送出去，这么说，只要将宣府的总兵调走就行了？” “还有宣府巡抚、张家口守备和互市牙郎可能也有问题。” 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崇祯才轻声道：“大伴，传李邦华来见朕！” 半个时辰后，李邦华进了东暖阁。 看着李邦华的样子，崇祯有些错愕，因为此刻李邦华满头大汗，官服上沾满了灰尘，哪里有一点兵部左侍郎的样子。 现在可是大冬天，还是小冰河时期，这老头干啥了，搞了这么一身汗？ “李爱卿这是怎么了？” “陛下，臣正在整顿二十一卫呢，在各自的驻地查看了一圈，有些失仪，请陛下恕罪！” “刚好，朕找你就是为了二十一卫的事情，整顿的如何了，具体说说！” “陛下，能否赏臣一杯凉茶，臣给他们训话了半天，喉咙要冒烟了。” 崇祯有些哭笑不得，敢在东暖阁从他要茶喝的，除了这个耿直的老头，也是没谁了。 灌了两杯茶后，李邦华平息了下来。 “陛下，除府军前卫外的二十卫，编制总数人，臣彻查后，发现实际人数只有人，冒领空饷人数近两成， 其中以济阳卫、济州卫、通州卫最重，高达三成。 而府军前卫编制人，实际只有人，而且里面汇聚了整个京都勋贵士绅家的子弟。” 李邦华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崇祯的脸色，发现这位皇帝脸上竟然毫无表情，仿佛没有听见他刚刚的汇报一样。 说实话，他在彻查之前就知道二十一卫是有问题的，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问题。 崇祯面部虽无表情，但内心则是感叹大明的腐败，皇帝的亲军都能腐败到这个程度，更何况地方的卫所了，估计战力更差。 皇帝二十六卫中，众人所熟知的是锦衣卫，但却不知道，锦衣卫与府军前卫比起来在编制上就差了很多。 锦衣卫下辖14个所，而府军前卫则有25个所，人数上差不多多出一倍。 府军前卫是干什么的？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就是从这里面挑选的，以及负责提防其余二十五卫的，所以人数上远超其他卫。 “你继续说！” “是！” 李邦华拱了一下手，继续道：“臣清理了老弱病残后，二十卫现在有余人，但这只是初步清理表面的问题，但离恢复巅峰战力还差的远，所以臣想在二十六卫恢复考成法！” 听见考成法，崇祯嘴角一抽。 什么是考成法？这是张居正在万历元年提出，六部和督察院把官员应办事情登记造册，六部、六科、内阁各一份。 核心内容就是：立限考事、以事责人。 再简单的理解，那就是后世公司的kpi考核，只不过后世的kpi考核扣工资，而这个考核轻则罚俸、重则革职、再重点直接就砍了。 这个法子对懒散的大臣们来说简直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刃，所以在实行了十二年后，在万历十二年被废除。 “具体说说！” “二十一卫中，下到总旗，上到指挥使，就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但想撤掉他们不现实，一时半会儿补充不了， 那不如将所有总旗以上将领全部撤了，但暂代各职， 臣设想在二十一卫的各卫中设立一个类似督察院的机构，再设立一个功劳簿，记录总旗以上将领每月所做之事，如军士体能、跑步、军规等等，按月考核，确定优先，达到标准了就恢复原职， 三次考核达不到就撤职，连续三次达成了那就晋升一级，三级为上限， 如此，为了保住自己不被撤职，将领们就会玩命的操练。 如果再加上，撤职后彻查以往所做之事，效果会更好！” 崇祯听完猛然一亮，这个方法好，但有些问题。 “李爱卿，方法是好方法，但如果将领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将压力全部施加到士兵身上怎么办？会不会练废了或者让士兵哗变？” 听了崇祯的问题，李邦华淡淡的一笑，胸有成竹道：“请陛下一道圣旨，若是有哗变，那就直接砍了哗变士兵的总旗和百户、千户， 如此一来，想要士兵不哗变，那将领就必须一层层的安抚下级，如给银子或者待遇好一些，顿顿吃肉等等， 他们贪了很多，我们也很难追回，不如让他们吐出来，用在士兵身上，增加战力，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其次，给一些奖励，最终考核前百名的人，官升一级。 震、奖并用，将士只能拼命的训练，臣保证，三个月绝对能恢复战力。” “哈哈哈……” 这一刻，崇祯大笑了起来。 他真的很开心，李邦华带给他的惊喜简直简直太大了。 他召李邦华来，主要是想问问二十一卫整顿到什么地步了，衡量一下自己手中到底掌控了多少军队，战力如何 。 以便确定什么时候对八大晋商动手，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大惊喜。 “李爱卿，你回去将二十一卫的情况整理出来，将所提方法拟成折子，明天朝会群臣合议一下，你觉得如何？” 李邦华有些疑惑，二十一卫是皇帝亲军，不管二十一想做什么，那都是皇帝的一句话，跟内阁六部有啥关系？ 疑惑归疑惑，但皇帝的话还是要听的。 面对李邦华的疑惑，崇祯一笑，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陛下，府军前卫怎么处理？ 第84章 大明军纪监察部，群臣惊惧 “李爱卿，这不像你做事的风格呀？” 面对崇祯的调侃，李邦华苦笑了一声。 府军前卫不同于其它，因为性质的问题，所以大部分都是勋贵士绅大臣家的子弟，这要是动了，其他大臣估计要吵起来的。 他虽然恨不得将这群王八蛋都给砍了，但他现在得为皇帝考虑。 皇帝现在雄心壮志，积极改制，他不能为了一时痛快就乱了陛下的布局。 “既然是朕的亲军，那就一视同仁，他们能干就干，不干就滚蛋，放手去做，朕无条件支持你。” “臣明白！” “陛下，除了整顿之外，还需要改变操练方法、改造战车、精制火药、集中武器、责成防官、演习大炮等事。” “嗯，这些事情先放一放，有些东西做多就是过犹不及。” “臣明白！” 李邦华行礼后退出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嘴角含笑出卖了他内心的喜悦。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才平复了心情，慢慢盘算着手中掌控的力量。 整顿后的腾骧四卫有人、锦衣卫8000人、五城巡城司5000人、白杆兵人、二十一卫近10万人。 如果算上陕西马祥麟统帅的从四大边镇调来的人，总计十五万一千人。 一万内操军，经过清理和整顿后，也还有四千余人，这么算下来他直接掌控的就有十五万五千兵马。 三个月后，二十一卫整顿完，那他将无惧任何变化。 “三个月后，也就是八大晋商清理之时。” 崇祯盘算完后自语了一声，随后又陷入沉思之中。 第二天崇祯用过早膳，到了皇极殿，众臣朝拜。 说实话，自孙承宗担任内阁首辅之后，他都轻松了，每天抽到的奏章基本都是看一遍，内阁的票拟都很合适，让他受益良多。 “陛下，臣有本启奏！” 在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后，一人出班了。 崇祯顺声看去，原来是补缺的刑部尚书乔允升，原刑部尚书苏茂相因为依附阉党，被革职了。 乔允升此人崇祯是有印象的，他记得历史有记载阉党被除后，就是由乔允升主持审判的。 此人也是位能臣，万历十年举人，万历二十年进士，历任西闻喜、太谷知县，后以御史巡查宣化、大同、山西、畿辅等地，所到之处，百官惊惧。 天启元年担任刑部侍郎，三年晋刑部尚书，后因得罪魏忠贤被革职。 清廉正直、执法不挠、刚正不阿，算是东林党中少有的、能干实事的人了。 “准奏！” “陛下，天启七年十月京城书生闹事，陛下震怒彻查南北两雍贡生，现已有结果了。” “南北两雍贡生共计7433人，彻查后有1369人为他人包庇免粮人数为3698人， 三年免粮数石，现已全部折银十倍退回，共计两白银，所有名单已经全部交由吏部的吏部司。” 对于这种结果，崇祯没有丝毫的意外。 在十年不得参加科举的压力下，这些人只要不傻就一定会砸锅卖铁的交回来。 不许科举对于任何一位读书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此生算是完了，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乔爱卿辛苦了！” 崇祯表彰了一句，随即又道：“朕记得当时让做一份各州县推选秀才到国子监的方案，这个有做吗？” “陛下，臣前日刚到职，还在梳理中，请陛下再给臣一段时间！” 新任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回应。 对此，崇祯也没有说什么，然后又有几位大臣出班上奏，崇祯都让转内阁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 李邦华终于站出来了。 看着站出来的李邦华，皇极殿内的众臣都是心中一紧。 这位的脾气他们很清楚，简直就是嫉恶如仇，被他盯上了，那真是麻烦。 “准奏！” “陛下，臣奉旨整顿二十一卫，近一段时间来已有成果……” 李邦华快速的叙说着结果，只说了结果，具体数字却是隐瞒了。 直到半刻钟后，他才总结道：“陛下，为尽快恢复二十一卫战力，臣请陛下在二十一卫重开考成法！” 静！ 无比的安静！ 整个大殿内，所有大臣都愣住了，看向李邦华的眼神都不对了，连内阁首辅孙承宗都懵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一心想为国家做点事情，但没必要要重启考成法吧，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崇祯看着众臣的表情，若不是在皇极殿内他都要大笑几声了，原来还有你们怕的东西。 “李爱卿，将你的想法讲讲！” 半刻钟后，李邦华将考成法在二十一卫中的意义讲完了，群臣虽然理解李邦华的做法，但也不想他搞考成法。 他们是何等心智，如今是在二十一卫中搞，出成绩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在朝廷中推行？ 而且这个部院名字叫大明军纪监察部，而不是叫亲军军纪监察部，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陛下，臣以为考成法……” …… 群臣都争论了起来，崇祯就静静的听着。 过了好一会儿，众臣安静了下来，崇祯淡淡道：“你们出个主意，三个月内让二十一卫恢复战力，朕可以不用李爱卿的方法。” “诸位爱卿，二十一卫是朕的亲军，你们为什么要反对，是想将手伸到朕的亲军里？” “臣等不敢！” 所有大臣都跪了下来，皇帝这话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同时，他们也在内心吐槽，既然是亲军，你关起门来说呗，拿到朝会上说是几个意思？ “李爱卿，此举很好，朕完全同意你的做法！” “既然要做，就不要在二十一卫单独做了，朕重新组建一个部院，名为大明军纪监察部，设监察使一名，左右监正各一名， 下设宪兵司、功过司、书记司、督导司，专门负责朕的二十六卫亲军，直接对朕负责。”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群臣这才明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陛下圣明！” 群臣齐齐呼声，不同意能行吗？都说了是负责亲军二十六卫的，这会儿反对皇帝再拿伸手的事情，你咋搞？ 虽然知道皇帝以后可能会将全军都纳入大明军纪监察司，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轮不到他们反对。 “孙爱卿，你觉得这个大明军纪监察部品秩该怎么定？” 第85章 布局未来，阳谋 “陛下，大明军纪监察部的职责和督察院、大理寺有部分的重合，但又只针对二十六卫亲军，那便于督察院和六部同级， 但监察使定为从二品、左右监正从三品，下设机构同六部下属的四司同秩，陛下以为如何？” 孙承宗略一沉思，便给出了回复。 崇祯对此很是满意：“诸位爱卿，可有疑议？” “陛下圣明！” “好！” 崇祯站了起来，走到平台的边缘：“那就按孙爱卿所言，大明军纪监察部品秩与六部三司同级，对朕直接负责。” “既然是李邦华所提，那第一任监察使就由李邦华担任，下属监正、三司郎中由李邦华提奏。” “李大人，还不谢旨！” 崇祯说完后，大殿内安静了下来，却没有发现李邦华谢恩。 李邦华身边的户部尚书郭允厚拉了拉李邦华的衣服，低声提醒了一句。 “臣领旨谢恩！” 被惊醒的李邦华立刻跪了下来。 这会儿恍然大悟，昨天他还疑惑为何皇帝让他在朝堂上提了，这会儿他也猜到了皇帝的用意了。 这个大明军纪监察司现在只是针对二十六卫，以后肯定会针对全军。 朝会上提出众臣同意了这就算是廷议，以后面向全军那就名正言顺了。 众臣再反对，那就拿今日这事和众臣聊聊，这是阳谋。 只要新的部院稳定运转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大殿内的群臣看向李邦华的眼神满是羡慕，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五城巡城司提督。 如今又身兼大明军纪监察部的第一任监察使，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了，诸位爱卿还有事上奏吗？” 面对崇祯的询问，群臣再次回应，恭送崇祯离开皇极殿。 片刻后，出了皇极殿的众臣热闹了起来。 “孙阁老，陛下此举所图甚大呀！” “哈哈，本阁很开心，此举能极大的改变军队的风气，让军队保持活力，以前老夫也想做，但无奈……” “阁老所言甚是，不过现在在二十一卫中搞考成法，那将来会不会在朝廷中搞，这……” “怕什么？” 孙承宗双目缓缓的扫视着众人：“诸位都是想为朝廷做实事的人，既然如此，还怕什么考成法？陛下年轻、开明，只要我们认真做了，陛下不会是非不分的，都去忙吧！” 群臣慢慢散去，另一边勋贵们也慢慢的聚集到了一起。 “英国公，陛下所图很明显，您刚刚怎么不拒绝，若是以后将我们也纳入大明军纪监察部，那我们？” 英国公转身看了一眼皇极殿，叹了口气：“你们自己算算陛下现在掌控的力量。” 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搭理众人，径直朝着宫外走去。 留在原地的勋贵们先是一愣，随即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不觉中陛下掌控的力量已经远超出众人的预期了。 不是他们忽视，而是事情发展的太快了，陛下的动作也太快。 “走吧，以后老实点，夹着尾巴做人吧！” 众勋贵脸色难看的离去。 而整个事件的发起者李邦华正在东暖阁内。 “陛下，大明军纪监察部的大致职责臣知道，可这下面的宪兵、督导、书记、功过司的职责，臣有些不太明白，请陛下示下！” 面对李邦华的疑惑，崇祯轻笑了一声，大明军纪监察部是他结合后世军队的制度和考成法弄出来的，李邦华不清楚也很正常。 “宪兵司，主要负责维持军队军规，保障军队命令的执行，类似军中的大理寺。” “书记司，就是考成法的那一套，负责登记和核销军中各级的工作任务。” “功过司，负责记录军中军士、将领的功、过记录，以及晋升降职的意见补充，但无决定权！” “督导司，类似刑部和锦衣卫的结合体，负责抓捕军中违反军规的人和负责关押。” …… 崇祯一条条的给李邦华解释着心中所构思的，李邦华越听越觉得震惊，他从这个部门中看出了细化、分权、独立。 六部九卿的职责大明军纪监察部中都有，这样无形之中减弱了六部九卿的权利。 权力一旦分化，那就好掌控。 其实，崇祯并不这么想，分权不分权的是其次，主要是现在的六部九卿权利太集中也太泛，交叉严重。 例如，户部，管着民政、国土、粮食、税收等等，一个户部管了后世四五个部的事儿，人还没那么多。 督察院的事，六部九卿似乎都能弹劾，户部和工部的职责也有所重叠，锦衣卫和刑部、大理寺的职责也有交叉。 单单是北京城中，负责北京城安全的部院都有五城兵马司、巡捕营、巡城御史、厂卫、顺天府宛大二县等，乱的一塌糊涂，推诿事件时有发生。 后世的那一套体系结合历史优化一下，似乎可以搬过来。 “陛下，臣有个想法！” 李邦华收敛了心神后看向崇祯：“陛下，大明军纪监察司下属的四个司的人，臣想从宦官中挑一部分担任。” 崇祯微微一怔：“李爱卿，朕是相信你的。” “陛下，这不是相不相信臣的问题，大明军纪监察部太过于重要，这是保证大明军队战力的根基所在，臣在自然是可以搞好，但以后的监察使呢？ 宦官依附皇权存在，只要陛下掌控兵权，那宦官就不会勾结朝臣，就能保证监察部的独立性和纯粹性。” 崇祯沉默了，他能感受到李邦华的一片赤诚之心。 勉励了李邦华几句后，崇祯突然来了兴趣：“李爱卿，整顿后的考核方法有哪些？” “陛下，主要有三类，第一、武器操练，分为冷兵器和火器，冷兵器的考核和兵种有关，如长枪、弓箭等， 第二、体力考核，分为负重和摔跤，体力主要是举石锁、打木桩和穿盔甲摔跤， 第三、队列阵法，基本阵法队形主要有方阵、圆阵、数阵、雁形阵和疏阵等。” 崇祯听完，眉头微皱了一下。 对于武器和阵法的操练，崇祯是一窍不通，没有资格发表评价，但这个体力的训练实在是太过于粗糙了。 对于耐力训练倒是知道一些，毕竟后世的训练是通过不断的摸索出来的，更符合科学性。 “李爱卿，你先去忙吧，明天早朝后，你将方正化、黄得功、周遇吉、曹文诏、曹变蛟、李若涟、二十一卫指挥使都召集到腾骧四卫的驻地，朕有事要安排，让他们穿劲装！” 第86章 科学训练，崇祯当教官 “臣遵旨！” 李邦华离去，崇祯坐在龙案后沉思了一会儿：“大伴，传工部营缮司郎中来见朕！” 待王承恩离去后，崇祯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足足半个时辰，崇祯才停了下来，写画了十几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和数字。 见崇祯停了下来，王承恩上前倒了杯热茶放在龙案上，又给崇祯轻轻锤着肩膀，低声道：“皇爷，营缮司郎中吴云清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传！” 崇祯喝了口茶，营缮司郎中吴云清就进了东暖阁，见了崇祯立刻跪下行礼。 “臣吴云清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崇祯站了起来，顺手拿着桌子上的图纸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些东西能做吗？需要多长时间？” 听见崇祯的话，吴云清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营缮司本就是负责制作东西的，只要是制作东西，他营缮司有的是底气。 双手接过崇祯递过来图纸，慢慢看了起来。 图纸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标注了尺寸和要求。 一刻钟后，吴云清看完了，立刻道：“陛下，如果按照图纸上所做，最多一个时辰。” “行，那就按照图纸上所画，去腾骧四卫营地找个地方做一套！” “臣领旨！” 吴云清领旨后离去。 崇祯让吴云清所做的有两套，一是高低杠，二是后世军队中四百米障碍跑的器械。 后世障碍跑是五步桩、跃深坑、飞矮板、越高低台、上云梯、登独木桥、高板墙、钻铁丝网。 他将钻铁丝网去掉了，然后又将高板墙改成了三米高的网。 这一套就是后世的训练体能的东西，能不能用在现在，效果怎么样，他也说不清楚，但至少比现在举石锁、打木桩要有效的多。 如果证实确实有效，他还准备将列队训练弄到二十六卫中。 第二天，退朝后，崇祯就在李若涟的护送下，到了腾骧四卫的营地，二十六卫指挥使正围着障碍跑的地方打量着。 昨天吴云清带人在做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这是皇帝要求的。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站在障碍跑的装备前摸了摸，又推了推，很是满意。 “诸位爱卿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 “陛下，好像是训练用的，但怎么用，臣等还没有弄明白，还请陛下解惑！” 崇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道：“朕问你们，军中训练体能是怎么做？” “陛下，军中训练体能主要是四种，跑步、举石锁、打木桩、穿盔甲摔跤。” “那为什么要练体能？” “陛下，体力分为耐力和力量两部分，长途行军、奔袭、追击、逃跑等主要侧重耐力， 短兵接触等侧重力量，但除弓箭外，因为刀枪的特殊性，力量要求又没有那么高。 总得来说，耐力比力量要重要的多，因为一次行军可能超过几个月，或者战斗能持续几个时辰，耐力强代表着战力。” 黄得功回答的很迅速，随即反应了过来，用不确定的语气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这是用来训练耐力和力量的？” 其他人也都是一怔，也都反应了过来，皇帝问怎么练体能，又搞了这些东西，那就肯定是练体能的。 但众人满满的疑惑，这玩意咋训练？ 崇祯神秘一笑：“这些东西是朕还未登基的时候一位奇人告诉朕的，说是能练出一支铁军，朕一直没有机会试一试， 昨天李爱卿说改变训练方式，朕忽然就想了起来，就找诸位试一试真假。” 有些东西没法给这些人解释，难道他要告诉这些人，耐力主要分为肌肉耐力和心血管耐力？ 耐力是在多肌肉群、多系统（中枢神经系统、心肺系统）长时间工作的条件下形成的，还要结合有氧和无氧运动？ 这玩意他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是啥原理，他真解释不了，但后世全世界的军中都训练这些，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说的再多，也不如让他们亲自体验一下。 “朕给你们示范一下！” “陛下不可！” “陛下，小心伤着龙体！” 崇祯刚说完，就被众指挥使给阻止，这些东西中有几个高架的，万一掉下来摔伤了，他们万死莫辞了。 被众人阻拦，崇祯也无语了，这玩意只有他会，他不示范怎么教他们？ 方正化上前：“陛下，臣是习武之人，接受快，您说，臣照做，先看看效果，实在不行，您再示范也不迟！” “行！那朕今天当一回军中教头。” 崇祯点头答应，随即走到五步桩前：“这里你跟着朕走的路线走，考验的是军士的灵活性！” “这里要直接跳过这个大坑，考验的是在奔袭的时候的反应速度和胆量！” “这里翻过这个木墙，考验的是跳跃、攀爬能力。”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崇祯说，方正化照做，众指挥使在一边跟着看着，记着崇祯的话。 “感觉怎么样？” “陛下……没什么感觉！” 听着方正化的回应，崇祯轻笑一声：“等你按照朕的要求做完了，你再说这话。” “两炷香不停歇跑五趟，开始吧！” “两炷香跑五趟？” 方正化瞬间被挑起了好胜之心，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开始了起来。 ps：古代一炷香多长时间，有三种说法，一种认为是30分钟；第二种认为是一小时；第三种认为只有5分钟。这里取五分，两炷香十分钟，平均一趟两分钟，这个时间在现在军中属于优秀，大家也不要过于纠结，知道大致意思就行，毕竟这玩意跟香的长短、粗细、燃烧环境有很大关系。 第一趟有些生疏，第二趟好一些，第三趟速度提了起来，第四…… “用时两柱半！” 待方正化跑完七趟后，王承恩看了第三根燃烧到一半的香报出了用时。 崇祯看着走路稍微有些不自在的方正化：“怎么样，你还觉得简单吗？” 这玩意他第一次玩，还一次性玩了七次，不腿酸才是怪事，哪怕他是大明个人武力值巅峰的人也不例外。 普通人别说七趟了，玩两趟都得躺地下。 方正化虽然微微喘气，但眼中满是兴奋：“陛下，臣能感受到这套东西绝对是有用的，如果长时间训练，一定比单纯的举石锁和打木桩效果好的多。” 崇祯笑了，看着其他人：“来，你们也试试，都说说想法！” 第87章 训练花样多，处罚二十一卫 “大伴，报一下各自用时！” 看着眼前一排气喘吁吁的二十六卫指挥使，崇祯问了一句。 王承恩拿着记录的成绩，轻声：“第一名，御马监掌印太监方正化，两柱半香！” “第二名，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用时两柱三分二！” …… “第二十八名，府军前卫指挥使朱重茂，同时四柱香！” ps：古代也是有分数表示法，例如辛弃疾词《贺新郎·用前韵再赋》：“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后出师表》中“若复数年，则损失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 听着王承恩报的成绩，众指挥使脸色都极其难看，二十六卫除了腾骧四卫、锦衣卫、羽林左卫的指挥使外，其他二十卫指挥使全都超过了三炷香。 崇祯脸色也冷了下来。 一卫的老大都是这个样子，你指望下面的士兵能怎么样？ 所谓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就是这个道理。 天雄军为何那么出名，战力那么强，就是因为他们的统帅卢象升每次都是身先士卒、身体力行，给士兵们做榜样。 “说实话，这个成绩有些出乎朕的预料了！” 崇祯淡淡的一句话，让众指挥使一哆嗦，脸色更加的难看。 “但是，毕竟是第一次玩，朕就不怪你们，但三个月后的考核，你们若还是达不到两炷香七趟，那就别怪朕没提前打招呼了。” “请陛下……” “朕不听场面话，朕只看结果！” 崇祯打断了众指挥使保证，能不能用到军中不好说，但至少得将这些指挥使的身体给练出来。 “说说吧，效果怎么样？能不能用？变蛟，这里面你最小，你先说说！” 曹变蛟略一沉思：“陛下，这一趟下来，会将全身各个部位都调动了起来，比单纯的举石锁和打木桩效果要好的多，臣以为可行！” “臣同意小曹大人的说法，这种训练过程，要眼疾身快，更要全神贯注，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受伤，长时间训练军士的状态会有很大提升的。” “陛下，这七个器械中，独木桥训练平衡性、云梯训练协调性……长时间的训练是可以提高速度、耐力、协调和灵敏。” “陛下，臣以为可以试试的。” …… 众指挥使纷纷发表着的自己的亲身体会。 “陛下，这些是练体力的，那这边的两个呢？” 一直未出声的李邦华指着一边的单双杠问了一句。 众指挥使的心神也拉了回来，看着单双杠，等着崇祯的解释。 “方正化，你来！” 崇祯走到单杠下：“双手正向抓住这个横杆，身体不要动，用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提起，下颌过横杆，然后重复！” “对，就是这样！” “这个动作叫做引体向上，主要是锻炼手臂的力量，增加手臂的爆发力，适合弓箭手。” “来，不要停，尽自己最大能力……1、2、3……” 半炷香后方正化停了下来，王承恩低声道：“皇爷，方大人半炷香做了116个。” 崇祯心中一惊，按照这个时间算，每分钟47个，后世的世界记录也只有54个，可那是长时间训练和调整状态后得到的，而方正化只是第一次做，可见其身体素质之强。 等众人都试完了，崇祯又将双杠臂区伸、仰卧起坐、俯卧撑、跑步的口号等都交给了众人。 众人被崇祯的一套又一套的动作都给惊呆了，每一项在他们自己体会过后，都觉得自己平日里的训练都太特么的粗糙了。 特别是跑步，什么加速跑、变速跑、匀速跑、重复跑、越野跑、间歇跑、负重跑等等，简直刷新的众人对跑步的认知，他们都不知道跑个步还有这么多花样。 黄得功、曹文诏四人甚至觉得，如果早几年得到这种训练方法，他们的千户所对上一个卫，都有赢的把握。 “陛下圣明！” 众指挥使这个时候对崇祯的敬仰之心如江水滔滔不绝了。 感受着众人的崇拜，崇祯摆了摆手：“障碍跑、单杠引体向上、双杠臂区伸、仰卧起坐、俯卧撑等这些动作，朕说的不一定是对的，你们也不需要照做， 你们自行研究一下，看看如何跟军中的训练方式结合在一起。” “臣等领旨！” 军队的训练是很重要的，他是外行，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诉大家，由他们来摸索，毕竟时代背景不一样，作战方式不一样。 外行指导内行，最终的结果就是乱成一团糟。 但他有信心，只要这些人抛开成见，一番体验过后，就一定会使用这套训练的方法。 “行了，今天先这样吧，你们自行商议弄个章程出来，然后呈给朕！” 见事情都弄的差不多了，崇祯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李邦华：“李爱卿，这事你要督促起来，尽快搞定！” “臣明白！” 李邦华回应后，又道：“陛下，臣观察刚刚的训练，似乎是很耗体力的，军士们的伙食似乎支撑不了。” 听着李邦华的话，众指挥使心中又是一惊，昨天朝堂之上李邦华重开考成法和成立大明军纪监察部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 崇祯盯着众指挥使看了好一会儿：“朱重茂，朕记得你是天启五年当的府军前卫指挥使吧，府军前卫编制，实际只有人，军士一年饷银18两，两年半你府军前卫冒领了54万两。” “你在东城有一个宅子，搞了个金屋藏娇，那个叫白洛依的女子比你小十岁吧！” “你家有一副宋克的《定武兰亭跋》，是……” “陛下，恕罪！” 朱重茂一下子跪了下去，脸上汗如雨下，浑身都在哆嗦着。 这段时间李邦华在整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这事暴露了。 但皇帝一直没有动作，担心受怕了好些天，这会儿崇祯提出来，怎能不怕。 黄得功、曹文诏等四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皇帝所说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九边欠饷，禁军一个卫就贪污这么多。 或许九边也有冒领，但以他们的官职是没办法得知的。 崇祯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朱重茂是成国公朱纯臣的儿子。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除黄得功等人外，其余二十一卫指挥使都跪了下来。 崇祯背手看着营地中飘着的旗帜，好一会儿才按下心中的杀意。 “马南山贪了三千两银子，太祖将他的头颅砍下埋在了石板下面！” “你觉得以你们贪污的数量，朕该怎么处理你们？是剥皮实草？还是抄家灭族？” 第88章 只要没练死，就往死里练 “陛下，臣死罪！请陛下给臣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二十一卫的指挥使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地上。 他们能混到正三品的指挥使，心智自然是不差的，皇帝这么问他们，那就是不想杀他们。 “朕本想杀了你们，但念在你们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时不杀你们，但不杀你们是有前提的，达不到照旧会砍了你们！” “第一、停发各卫半年饷银，饷银你们自己解决！” “第二、三个月的整顿，达不到朕的要求，新账老账一起算！” “第三、整顿期间，士兵的必须天天能吃饱、有肉吃！” “第四、自己找锦衣卫登记自己家产，依此为凭，以后锦衣卫再查出不在凭证上、且不明来源的家产，那就视为贪污！” “以上四条，你们有意见吗？” “臣等叩谢陛下圣恩！” 跪着的二十一卫指挥使心中一松，齐齐谢恩。 与小命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听着众人的松口气的声音，崇祯和李邦华对视一眼后笑了出来，等他们算账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各卫现在平均人数在4200人左右，半年的饷银就是近三万八千两。 4200人每天要吃肉，一人按半斤算，也得2100斤，现在肉价30个铜钱一斤，每天折合66两，三个月差多6000两。 两样合起来，差不多就将他们贪污后存下来的钱掏空了一大半，这是李邦华计算后提出的。 “三个月后，咱们再见分晓，都去忙吧！” 二十一卫指挥使谢恩后离去，崇祯交代了几句后也离去。 现场只剩下了李邦华、方正化、黄得功、曹文诏等人。 看着离去的二十一卫指挥使和崇祯的銮驾，曹变蛟猛然拍了一下旁边的器械，恨声道：“陛下刚刚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就这么放过他们，简直是太便宜他们了！” “陛下有陛下的苦衷！” 黄得功低声解释道：“实在是没法杀，一卫有指挥使1人、指挥同知2人、指挥佥事3人，千户5人、百户50人、总旗100人，合计161人，二十一卫共计3381名高中低将领。 冒领军饷，肯定是从上到下都有贪了，处理了指挥使，下面的千户、百户要不要处理？杀了这个不杀那个，是难以服众的。 处理了这么多，空缺怎么办？这可不是几个人的事。 现在罚也罚了，也给了考核标准了，死里逃生，以后会加用心，实在不改的，再砍也不迟。” “变蛟，一味的杀解决不了问题！至少目前陛下这个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过了好一会儿后，曹变蛟情绪有些低落道：“叔叔，这个问题就没法解决了吗？我们如此努力，一心为国，难道就被这群无耻小人给拖累了吗？” “变蛟，调整一下心态。” 曹文诏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看着逐渐远去的皇帝的銮驾，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不能解决，唯有我们更强，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任何变局的时候，陛下就能大刀阔斧的去改革。” “陛下刚登基就杀了清除了阉党，掌控了部分的兵权，永不加赋的决定，现在民心所向， 陛下那篇‘朕有一个梦想’绝不是空谈，他是真有那个雄心壮志，而我们就是他实现雄心壮志的班底，所以，唯有我们更强，他才无惧任何变化。” 曹变蛟听完，双眼精绽放，扭头就走，连招呼都没有打。 “变蛟，你去哪里？” “我去操练他们，往死里练……” 曹变蛟头都没有的回应了一声，这一幕看的黄得功、周遇吉两人哈哈哈大笑。 “文诏兄，变蛟勇猛，如今又有这种刺激，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只是你要看着点，别把勇士营给练废了。” 曹文昭点了点头，看着场上的训练器械：“我们都是从边疆打回来的，对这种训练的感受不是很直接，不如我们四卫各挑一个百户来训练，以半个月为期限，看看具体效果， 在这期间我们顺便将具体问题给归总出来，以便后期全军推广，如何？” “可以，上午我们自己先练练，找找感觉，下午训练小旗，明天开始百户尝试新方法。” “好，搞起来……” 众人冲向训练器械。 从腾骧四卫回到各自营地的二十一卫指挥使迅速的召集了卫所内的总旗以上的将领。 金吾前卫指挥使贾磊：“老子在腾骧四卫被陛下臭骂了一顿，三个月后若是达不到陛下的要求，我们金吾前卫就撤销了，你们各自滚回去吧， 从今天开始往死了练，饭管饱，每天每人半斤肉！” 虎贲右卫指挥使狄刚：“陛下今天说了，三个月后的考核我们虎贲右卫若是达不到要求，军士杖二十，总旗杖三十，百户四十……老子会被砍头， 从天开始，只要没死就往死了练，告诉火兵，不再限制粮食，每天买五头猪回来炖了， 记住了，往后三个月，每天五头！” 燕山前卫指挥使高奇：“兄弟们，接下来三个月，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要死不了就往死了操练， 饭管饱，肉管够，每天前十名，赏好酒一坛，第十名奖一两白银……第一名奖十白银！” …… 二十一卫的指挥使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以及三个月后不被抄家灭族，各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饭管饱、肉管够、奖励银子、美酒、田地、威吓等等，只要能促进训练的，各种手段都出来了。 在这种压力下，二十一卫军士的训练热情迅速的被调动了起来。 第二天还没亮，营地周边的百姓就听见了营地内一二一的口号声。 每个营地都内的训练都热火朝天，每一个军士都很卖力，虽然累点，但这种放开了吃和大口吃肉的感觉依旧很爽。 二十一卫的训练如火如荼，李邦华这边也不慢。 有了皇帝的支持，大明军纪监察部的组建异常的迅速，三天人员全部到位，然后迅速进驻二十一卫中。 二十一卫在压力、刺激和监督下，一天一个新面貌。 对于二十一卫的变化，崇祯非常的欣慰和期待。 但远在陕西的袁可立送回来的信，让他欣慰瞬间消失殆尽，心中只有杀意。 第89章 陕西捷报，作死的秦王府 东暖阁内。 崇祯坐在龙案后，打开袁可立送回来的信匣。 信匣三封信，上面是马祥麟的，下面两封为袁可立的，一封是陕西赈灾事宜，一封写着毛文龙三个字。 崇祯拿出马祥麟的信慢慢的阅读着。 “臣征剿大将军马祥麟拜上，陕西大捷！ 臣到白水后，抽调边镇精锐三千人，入黄龙山追击民变队伍，并封锁黄龙山所有山路，截止书信时，斩杀民变900余人，俘获300余人; 据俘虏交代目前民变队伍剩余200余人，大多为叛卒、逃卒和响马，战力颇强，熟悉黄龙山地带，但臣有信心在十天内将其全部剿灭。 另外，臣已经让人根据俘虏交代并画出残敌画像和信息，陕西境内全部张贴， 胆敢藏逆者，抄家灭族，即便有人侥幸逃脱，臣相信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崇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有熟悉山地作战的马祥麟统帅一万多人，还有火器，若是再无法弄死这两百多人，那他也只能认了。 平复了激动的心之后，崇祯取出袁可立的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简直不能称之为信了，因为足足有一本书厚。 “陛下，臣袁可立拜上，臣奉旨到陕西赈灾，平民变，今各项工作已有序进行中…… 第一、朝廷赈灾粮，目前已到三十万石，从当地士绅富商手中借粮共计80万石，共计110万石，灾民从数日前60万增长至70万，如无意外，可支撑五月有余， 目前臣将灾民做了分类处理，老弱病残每人每天半斤，不参与劳作，此类人群共计19万，身体正常者每人每天一斤半，负责修湖泊和管道，此类人群51万， 目前湖泊已有84座，官道338里，开垦荒地十余万亩，各项工作稳定推进！ 至于迁徙到固原等四地，臣想等过完年后再行动手，理由有三。 一来过完年开春暖和，道路好走，二来趁此机会调养灾民身体，三来年关将尽，故土难离，给百姓们在故乡最后一个念想，请陛下体谅。” 崇祯看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袁可立的能力不是吹的，赈灾工作做的杠杠的，各种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 最关键的是后面附带了各项数据，如粥棚数量、每天消耗粮食数量、湖泊地点尺寸和数量、官道修理地点、参与人数等等。 每一项都有详细的记录，可随时查看。 透过这些数据，崇祯似乎能看到陕西大地之上数十万人参加劳作。 一条条大路和水渠贯通，一座座水库（后面直接就说水库了，湖泊总是觉得奇怪）慢慢成型，一块块荒土被开发出来。 “看来让袁可立去陕西是去对了，陕西的灾情可以平息了！” 崇祯自语了一声后，继续翻看着信，然而后面的信却是让之前的欣慰和喜悦之心荡然无存了。 “陛下，臣之从士绅富商手中借的80万石粮食，其中有50万石是罚没所得，因为士绅富商违反陛下不得涨价旨意， 锦衣卫、户部、刑部的人几次劝导无效，臣只能按律将其处理，合计121家， 抄没家中存粮食，并以当地十倍价格处罚，共计得银600余万两，并将带头和重点26人斩首示众！” “杀的好！” 崇祯轻语了一声，换做是他在陕西，估计会直接将这121家的领头的全部都砍了。 但他也能明白袁可立的心思，大灾严重若是都抄家了，会让其余士绅上下畏惧，容易和朝廷对立。 “然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是秦王府下宗室之人，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共计52家参与高价卖粮，据查共计卖粮60余万石，其中秦王府40万石。” “另，秦王府下的永寿郡王豢养盗匪、响马，据查，民变队伍中就有郡王府的人， 目的是制造混乱，让民众恐慌，以此赚取更多钱财，目前尚不得知秦王府是否在参与其中， 此情报是怔剿大将军马祥麟在围杀顽固民变时所获取信息，臣已命锦衣卫全力验证了。” “另，秦王府下宗室在当地民声极差，殴打、辱骂当地官员，强抢民女、巧取豪夺、暗中经商等等，数不胜数，臣请陛下彻查！” 崇祯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秦王府有问题，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参与民变，这是想造反吗？ 大灾严重，作为皇室成员不想着救助灾民，获取民心，还想着捞钱，简直是其心可诛。 他虽然不知道秦王府有多少田地，但传承了两百多年，一两万顷应该是有的，一年光是粮食就能产出一两百万石，这都不够花吗？ 崇祯盯着墙上挂着的大明地图，眼中满是冷意。 背在背后的右手拿着一封信，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手在轻微的抖动着，足可见他的愤怒。 “大伴，传内阁和六部来见朕！” “另外通知神宫监，洒扫太庙，准备祭祀之物！” 王承恩心中一惊，传内阁和六部倒没啥，去太庙也没什么，可这个节骨眼去太庙问题就大了。 太庙乃是放置大明历代逝去皇帝牌位的地方，去太庙那就是皇帝有重大事情要向祖先祷告了。 两刻钟后，内阁首辅孙承宗、辅臣李国普以及刚进内阁的韩癀、李标，除了远在陕西的袁可立外，内阁五人都到齐了，六部九卿也都到齐了。 “你们看看马祥麟和袁可立从陕西送回来的信吧！” 崇祯面无表情的将信递给了众人，众人围在一起慢慢的看着。 刚开始看到民变和赈灾的事情的时候，众人脸上都满是笑容，地方稳定意味着朝廷的稳定，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可看到士绅卖粮和秦王府的事情的时候，众人脸色立刻严肃了下来。 他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爱卿，秦王府该如何处置？” 礼部尚书刘宗周立刻站了出来，大明皇室属宗人府管制，但只负责登记造册，不负责具体，一应封赏升迁处罚等均由礼部负责。 “陛下，如果袁阁老信中所说为真，按律秦王府当废除，永寿郡王府抄家灭族，参与宗室皆贬为庶人，罚没家产，领头之人斩首示众。” “诸位的意思呢？” 第90章 废秦王，彻底清算 东暖阁群臣沉默了。 依照袁可立信中所说，抄家灭族是肯定的了。 他们能咋说，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求情？ 好一会儿后，孙承宗出声了：“陛下，臣有话要说，请陛下恕臣无状！” “恕你无状，你说吧！” “陛下，按律法秦王府应该如所刘尚书所言，但陛下刚登基，就对亲王动手，这会不会让人觉得陛下为了皇权稳固容不下亲王？” 众人浑身一个哆嗦，这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眼前的这位新帝可就是由亲王登顶的。 孙承宗说完，沉顿了一下又道：“臣若是没记错，现在亲王还有30位，若是废了秦王，其他亲王怎么想？太祖一脉尚有十二位亲王在。” 韩癀眉头一皱：“孙阁老，你的意思是不追究？” “不是不追究，但要找个合适的，永寿郡王抄家灭族，宗室参与之人按大明律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唯独秦王我们需要考虑一下，既要处罚，又不会引起其他亲王的反对。” “陛下，孙阁老所言甚是，臣查看过宗室玉牒，现存亲王30，郡王五百多，宗室人员二十余万，处理一个秦王是小事，但不得不考虑其他亲王的态度！” 礼部尚书刘宗周也赞同孙承宗的意见：“太祖一脉，潭王牵扯谋反案，自尽；齐王、谷王作乱，被废；湘王反抗削藩，自尽，辽王、宁王、伊王后裔犯法，被废藩， 造反这种诛九族的大罪都没杀，陛下用什么理由杀？” “况且，秦王乃是大明第一藩王，这种情况，一旦杀了，后世的历史记载……” 内阁和六部九卿各有各的的看法，怎么处罚都行，但底线是绝对不能杀。 连李邦华这种铁面无私的人面对这种问题都表现的犹豫不决。 看着争论的众臣，崇祯也是很无奈。 都说当皇帝能掌握生杀大权，这话倒也没错。 但你杀多了，群臣劝谏都不听了，最后问题肯定很多，现在是封建时代，最注重的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种礼法。 “诸位大人，陛下面前，不可高声争论！” 看着崇祯皱着眉头，王承恩立刻低声说了一句，众人闻声也立刻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崇祯。 “朕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崇祯从龙案后站了起来，脸色冷淡。 一句话就奠定了此事的基调。 “第一、宗室参与高价卖粮者，按违抗圣旨论处！抄没所有家产，废除所有爵位。” “第二、永寿郡王按造反论处，抄家灭一族，其余两族流放，废除爵位，玉牒除名。” 众人也都看着崇祯，对于永寿郡王和宗室的处罚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 但永寿郡王一脉玉牒除名，那就等于说永寿郡王自此以后不再是皇家一脉了。 这种处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继续道：“秦王公然抗旨，其罪当诛，但念其世代镇守西安两百余年，特免除死刑， 将秦王一脉嫡系迁回北京城，赐王府一座，三个月内不入京城，斩立决， 且没收秦王府所有家产，秦王府自今日起后世子孙不在享受‘余子降等’。 另，着锦衣卫彻查秦王府庶出及家丁仆人，若触犯大明律者，按大明律处置。” 崇祯每说一句，众人心都惊了一次。 等崇祯说完后，众人心中暗自感叹这位年少皇帝的魄力和决心。 虽然免除死刑，但这处罚不可谓不重。 嫡系迁回北京，这就是圈禁了，终其一生，连北京城、甚至王府都不能踏出去，皇帝眼皮底下，什么都做不了。 太祖将后代分封到各处，镇守各处，想法是好，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人都是有欲望的。 特别是那把椅子，是个亲王都想坐一坐的。 其次，不再享受余子降等的权利，这就说明，自今日起秦王府只有秦王一个爵位了。 以前是秦王的儿子是郡王，孙子是镇国将军，曾孙是辅国将军，玄孙是镇国中尉，来孙辅国中尉。 秦王俸禄一年石，最低的辅国中尉200石。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生，都有爵位，都有俸禄，既然如此，为啥不生呢？ 一个王府爵位越多，势力越大，虽然后期俸禄没有怎么实发。 最后就是彻查秦王庶出，按照信中所说，估计这些庶出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估计一查一个准，一查就是死罪。 秦王府除了秦王嫡系，其他估计都能死的差不多了。 三条基本就把秦王府给搞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杀，但比杀了更狠。 “诸位觉得朕这么处理，有不妥之处吗？” “陛下圣明！” 众臣齐齐呼应，除却没杀这就是最大的处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了爵位，他们就能参与士农工商四业了，或许也算是另一个出路。 “孙爱卿，一会儿你代朕到太庙祭祀，向太祖宣告秦王府罪行和朕的决议， 圣旨交由内阁起草，注意措辞和罪名，既能将处罚达到最大，也要让百姓和各亲王府不会有抵触， 司礼监审核完后，即刻送往西安交由袁可立处理，朝廷也发明诏到各省府州县，传遍九边！” “告诉袁可立和马祥麟，处置过程中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臣遵旨！” 孙承宗给了回应。 听话听音，他从崇祯的话中听到了另一层意思，皇帝让他注意措辞和罪名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要让天下百姓之口堵住天下亲王宗室的不满。 “好了，既然说到秦王了，那就一次性处理到位吧！” 崇祯说完，众臣眼中满是疑惑。 圈禁的圈禁，彻查的彻查，抄家的抄家，废爵的废爵，还能咋处理？ “诸位觉得秦王府有多少田地？抄没的田地怎么处理？” 崇祯的话再次问懵众臣，他们也猜不透皇帝是什么意思了？类似亲王的这种不都是直接入内帑，归皇家所有吗？ “恕臣等愚钝，未明圣意，请陛下示下！” 第91章 卖田，分期付款 “孙爱卿，你是内阁首辅，你说说秦王府有多少田地？” 孙承宗眉头轻皱，犹豫了片刻：“陛下，臣以为秦王府至少有一万顷左右。” 说完后，又道：“臣记得在万历八年张居正在清丈全国田地时，秦王府田地为八千七百余顷，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想必又会增加不少。” 众人心中一惊，户部尚书郭允厚则是暗自点头。 “陛下，秦王是太祖分封的第一王，至今已经有两百五十多年了，皇室封赏了几次，历代秦王又讨封了几次，加上袁大人信中所说巧取豪夺等，臣同意孙阁老的估算。” “臣年轻的时候去过西安，看过秦王府。” 李邦华出声了：“王府有两道城墙，外城墙用夯土做成，称之为萧墙，内城墙用青砖做成，称之为砖城，有各类房屋近九百间，大小城楼46座。” “秦王府最多时有15位郡王，遍布永兴、保安、渭南、宜川、临潼等地，若是土地少了，怎么养活这么多郡王？福王都有两万顷，这种存在了两百多年的王府怎么可能少？” “民间对秦王府的评价是富甲天下，拥赀数百万，所以，臣估算秦王府至少有两万顷。” 众臣又是一惊，齐呼好家伙，一转眼又多出一万顷。 众臣又是探讨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在两万顷左右。 “郭爱卿，陕西人均多少亩耕地？” “陛下恕罪，这个户部并未有准确的统计！” 户部尚书郭允厚行礼后，又道：“不过可以从一些数据中推测出一些大概， 陕西每年田赋约占大明一成五以及两税制算，陕西交税田地约为43万顷，按照800万人口算，人均约为5亩左右，这只是鱼鳞册登记的。” “5亩吗？”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随即就沉默不语，但那双眼开合之间的精光，露出了他在快速的思考着。 5亩看似很多，但实则并不不多，要知道明朝的田地产出差点的在一石多，多的三石，平均两石，约为300斤左右。 5亩地产出约为1500斤，这还只是带壳的。 如果是租士绅地主家的佃户，地主还需要收取三到五成的租子，黑心的就要交出八成，按五成算，那就只剩下750斤了。 壮劳力吃饱，一天得三升（带壳），一月得90升，约为0.9石，一年则是10.8石，折合1620斤。 给地主交完租子剩下的，都不够吃饱，即便是每天减半，才勉强能度过一年。 即便是哪年大丰收，地主也会提高收租的比例。 在收租子上，地主都给佃户算的死死的。 因为只有你勉强度过，你才能继续租他们的田地，他们才能继续收租，农民就永远无法逃脱地主的剥削。 想要让百姓好好活下去，那就得让百姓有自己的田地。 想到这里，崇祯脸色一肃，问道：“郭爱卿，秦王府封地有多少百姓？” “回陛下约为120万。” “土地多少银子一亩？” “回陛下，下田约为5两，上田约为8两。” 郭允厚回应完后，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明白了崇祯的想法，其他大臣这会儿也琢磨出了崇祯接下来的想法。 “如果将秦王府的田地永久的卖给百姓，诸位觉得如何？” 崇祯说完，立刻开始算账：“两万顷就是两百万亩，如果这120万百姓中有三成有自己的田地，那就是只有80万人没有自己的田地， 算下来人均两亩半，基本能吃饱了，也不用看地主眼色过日子了。” 众臣面面相觑，随后皆是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看着众人的表现，崇祯很是无语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好还是不好，总得有个说吧。” 听见崇祯问了，孙承宗才出声：“陛下，方法是好方法，但不现实，陕西如今大灾，百姓逃亡， 秦王府的田地都是上田，一亩八两银子，百姓哪能有银子买地？若是他们有银子，也就不至于逃亡了。” “这个问题，朕有办法解决！” “请陛下示下！” 孙承宗只是一愣，瞬间就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惊喜。 “孙爱卿请起！” 崇祯看着众人：“诸位知道汉灵帝卖官鬻爵的典故吧！” 众人眼中满是疑惑，唯有户部尚书郭允厚恍然大悟：“陛下是想效仿汉灵帝的做法？先把地给百姓，等他们种出粮食后再交钱？” “对！” 崇祯对郭允厚的反应很是欣慰：“朕将这种方法称之为分期付款。” 后世的分期付款玩的贼溜，但却不知分期付款早在汉朝就有了。 汉灵帝卖官鬻爵，允许讨价还价，还能分期付款，如果买官的钱不够可以付了首付后去做官，在任上向老百姓收刮钱财后补足余款。 这种方法最后交给皇帝的钱是正常买官的两倍左右。 这不就是现代的分期付款、利息嘛，古人智慧实在是不可想象。 “朕是这么设想的，将秦王府的田地卖给百姓，在卖的时候，以鱼鳞册为准，只允许五亩以下的买，6两一亩，人均上限5亩， 加上他们自有的些许耕地，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天灾，温饱不是问题； 第二，买地的钱可以分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四个档次还给朝廷，每个档次的是有代价的，分别多收取零成、一成、两成、三成的举（利息）， 例如某人买了5亩地，折合30两银子，选择十年期还完，一成举，总共需还33两银子，折合每年还三两三钱， 五亩地产出10石，三成给朝廷问题不大吧，朕还免了他们的田赋。” “第三，选择分期付款的百姓，在还清买田钱之前，地契由官府保存，什么时间还完了，什么时间归还地契； 最后则是由此种方法买的田地，不得转租、不得私自买卖，只能卖给官府，以当时买地价回收。” “妙、妙呀！” 崇祯话音刚落，户部尚书郭允后就鼓起掌来。 他是搞财务的自然知道崇祯的这个设想是多么的有创意，刚刚认为不可行的，现在也可行了。 两万顷地，按照六两一亩，总共就是1200万两，但现在的灾民可没钱，估计都会选择20年还清。 因为按照皇帝的算法，每年只需要还不到二两，压力比五年的小太多了。 如果这么算，两万顷最终卖出的价格约为1560万两，比一次性卖出去，多了360万两。 朝廷多收了钱，百姓也得到了田，双方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更多的是，百姓买了朝廷的田，地主家的田就没人租或租的少了。 为了能收取租子，他们要么降低租子，要么卖掉，因为不管你种不种，朝廷都得收税。 “陛下，经您这么一说，臣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第92章 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 “说说！” 崇祯来了兴趣。 “陛下，您这卖出去是一次性买卖，我们可以不卖，将这些田地控制在自己手里，然后出租给百姓，地主收五成，我们就只收一成， 以五亩算，产十石粮食，只交一成，比买20年分期每年还近二两，压力会更小， 每年看着收的租子少，但只要大明在，这些地就一直能收，肯定比卖了要高太多。” 吏部尚书房壮丽说完，六部九卿也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崇祯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暗叹了一声，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诸位也都觉得房爱卿说的这种方法更可行吗？” 不待众臣回应，崇祯继续道：“朕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思考一下！” “第一、你们觉得自己的地有干劲，还是租的地有干劲？” “第二、如此多的田地，如何能保证在管理的过程中不会被官吏贪污，或者私自加收？” “第三、百姓交的粮食，无法确定成色，百姓交了一百石，最终官吏说只有90石，其他10石水分蒸发了，或者老鼠吃了、发霉了，你怎么区分这些？” 听见崇祯的三个问题，众臣陷入了思索之中。 其实崇祯还有第四个问题，那就是：现在只是西安一府，以后全国怎么管理？ 土地改革只是第一步，西安府只是试行，如果西安府都搞不好，以后咋办？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用在这里也是可行的。 租的地总没有自家的地好，不用担心哪天朝廷收回去了，也不用担心是否加收了。 只要努努力，闲暇找个其他的活干，说不定能提前还清。 第二、三个问题根本就无解，哪怕是严刑峻法也阻挡不了贪官污吏，最终受害的是百姓。 “诸位，为君者当有气度，为政者当有格局，百姓吃饱穿暖，境内安宁，比什么都重要，不要只盯着百姓手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诸位说是不是！” 崇祯看着众人，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圣明，是臣狭隘了！” 吏部尚书房壮丽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 其他大臣也齐呼陛下圣明。 他们总觉得皇帝最后那句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似乎是在警告他们。 “针对这个问题，朕想成立一个新的部院，名为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司，专门管理类似西安府的这种情况，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众臣再次齐呼，但实则内心有些震动了。 前两天弄了个大明军纪监察部，监察二十六卫，但大家都知道，未来一定是监察大明全军的。 现在这个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司只是负责西安府的事情，以后肯定要负责全国的这种问题。 但西安府只是一个特例，全国哪有那么多土地呢。 至于说皇帝对士绅对手的这种想法，只是在他们脑海中一闪而过，张居正那么强势，不一样还没有弄好吗，如今的局势比数十年前差远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崇祯自然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也没有解释。 他要是告诉众人，若干年后农民不用交田赋了，而且朝廷还要给补贴，这些人会不会被吓死？ “郭爱卿，户部此次去陕西的是谁？” “陛下，是户部左侍郎曾献。” “行，就他了，曾献兼任国土资源管理司首席，品秩与通政司平齐，在新任首席到任前负责秦王府良田工作，国土资源管理司独立出来，直接对朕负责。” “房爱卿、郭爱卿，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司的组建就交给你们两位了，三天后朕要看到完整的构架和人员名单。” 待吏部尚书房壮丽和户部尚书郭允厚回应后，崇祯沉思了一下，又道：“这里面有几个问题，你们要注意！” “第一、如果百姓手里有余钱了，想提前还清买地的银子，怎么处理？” “第二、如果遇到天灾后，是否有暂缓等对应策略！” “第三、分期付款的方法传出后，其他行业效仿，举（利息）该如何控制？” “第四、如果百姓到期还不上分期的银子，又该如何处理？” ………… “这只是朕提出的一些问题，你们稍后商讨一下，思索一下会出现哪些问题，一并提出来并作出相应的对策。 做对策的时候既要考虑到朝廷的法度，也要考虑百姓的实际问题，不能一刀切。” 崇祯一连提出了七八个问题，都是最容易出现的问题。 他必须得提出来并让人准备对应策略，不能等出现问题了再想对策。 “陛下圣明，此举实乃西安百姓之福，大明之福！” “陛下圣明，此举实乃西安百姓之福，大明之福！” 孙承宗高呼后，其余众臣也跟着高呼了起来，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对于众人的拍马屁，崇祯摆了摆手：“朕是大明的君主，百姓的天，那自然要为百姓着想，这是朕该做的。”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 穿越过来两个多月了，他早已适应了大明皇帝的身份，既然来了，那就势必要做出点成绩出来。 “行了，诸位去忙吧，孙爱卿留下！” 众人行礼后依次退出东暖阁，孙承宗站在原地。 “大伴，赐座、赐茶！” 待孙承宗坐下后，崇祯从桌子上拿出一封信：“这是袁可立写给东江毛文龙的，你先看看！” 孙承宗接过后，没有立刻打开，迟疑了一下，沉声道：“陛下，针对刚刚臣还有两点忧虑！” “第一，秦王府的土地分到西安府百姓手里了，陕西其余数百万百姓知道后会不会闹？消息传到两京十三省后，百姓会不会闹？” “有什么好闹的，西安府的土地是秦王的，秦王犯错了被抄家了，朕才能这么干， 其他地方朕又没有土地，朕想这么做也没办法，除非他们能变出土地来！” 孙承宗一愣，下意识道：“怎么变出来？” ps：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欢乐万事顺利! 顺便求催更！ 第93章 民意为刀，东江伯毛文龙 “朕只是随口一说！” 崇祯神秘一笑，端起茶喝了两口。 孙承宗却是陷入沉思之中，从他回来这段时间对这位新帝的了解，绝对不会做无准备的事情。 从暗中调秦良玉、李邦华进京，再到抄家弄银子、北京城百姓捐银，大明日报、再到黄得功等人回京和大明军纪监察部的成立. 还有今日的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每一步看似突然，实则皇帝都算计好了的。 他现在怀疑，秦王府的事情是不是就是皇帝事先就知道的，不然怎么会突然提出分期付款的方法。 “秦王府、土地……土地……” 孙承宗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下一刻脸色陡变，猛然站了起来，整个人跟神游天外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孙承宗清醒了过来，看向崇祯的眼神满是复杂。 他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皇帝那句：除非他们自己变出土地来！ 能变出来吗？ 凭空是变不出来的，但百姓所在当地的士绅富商、宗室手里有大量的土地呀。 西安府的土地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秦王犯错了，抄没了秦王府的土地吗？ 既然能抄了秦王府，那其他王府以及士绅富商手中的土地不是也能抄吗？ 只要朝廷彻查，这些士绅富商亲王屁股绝对是不干净。 换个角度说，只要皇帝愿意，即便是没触犯大明律，锦衣卫也能给弄出几个抄家的罪名出来的。 民不举官不纠，但若是百姓举报了呢？ 一个百姓举报，官府可以不理会，十个百姓举报也可以不理会。 但百个、千个乃至一城的百姓都举报呢？朝廷只会顺水推舟，彻查，堵住天下悠悠百姓之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就是皇帝的算计，让天下百姓出手，以天下百姓的民意为刀，砍向士绅勋贵富商。 士绅是多，但再多能有天下百姓多？ 士绅敢反抗，不用朝廷出手，百姓就能将士绅干掉了，白水民变就是例子。 现在信息传递极慢，西安府分土地的事情，想要传到隔壁山西、河南、湖南等地，至少半年时间。 传到江南、广东、广西，至少一年以上。 这中间抄一个士绅富商亲王，朝廷就能得到大量的真金白银和土地。 秦王府能抄出多少白银，他不知道，但以秦王府两万顷土地算，一年至少都能产出200万两白银，两百多年的积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加上秦王府的其他宗室，以及袁可立从富商那里罚没的五百万两，合起来足足一千多万两。 一年的时间，能练多少兵？皇帝手中掌控的兵权，足够应对任何变化了。 这是阳谋，而且还是无解的阳谋。 “陛下圣明，臣……老了……” 孙承宗摇了摇头，嘴中满是苦笑。 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皇帝想法了。 “孙先生言重了！” 崇祯扶起孙承宗：“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孙先生在，朝廷能稳固许多，朕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其他的事情。” “你刚刚所想，绝对不能再入第三人之耳！” “臣明白！” “好了！这事就先到这里，等着慢慢发酵！你有时间也思考一下对策。” 孙承宗是内阁首辅，以后这些事情离不开内阁的处理，所以崇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先看看袁可立写给毛文龙的信，咱们再合计一下！” “臣遵旨！” 孙承宗打开书信慢慢看了起来，书信一分为二，第一份是对毛文龙的评价和处置建议，第二部分是规劝毛文龙的。 看完后，又足足沉思了近一刻钟的时间：“陛下，臣觉得袁阁老的评价很中肯，建议是可行的。” 崇祯听完心中叹了口气，袁可立的评价何止是中肯，简直就是准确的不能再准确了。 袁可立在书信的评价是拥兵自重，养寇玩敌，贪得无厌，目无君上，不听调谴。 但灭奴不足，牵制有余，可封赏稳之，换取时间。 袁崇焕后来斩杀毛文龙的时候，列了十二项罪名，每一项都能套在毛文龙头上，但其中大部分也都能套在其他将领头上。 诸如好色、草菅人命、谎报战功等，如果按这个算，大明的将领九成都能砍了。 崇祯承认毛文龙对大明有功，他死后儿子毛承斗也很有气节的，但有三大罪是不能容忍的。 一、虚报军队，冒领粮饷，上报朝廷说自己有17万军队，实际只有2.8万人，这种大罪在什么时间都是死罪，这比二十六卫和京营都离谱； 二、扶持亲信，意图打造私人军队，据查养孙高达76人，在军中担任千总、守备、游击、都司、参将等职，东江真的就是毛文龙的军队了。 三、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控；多次用强硬、无礼的姿态回复朝廷的质问。 另外，按照大明制度，武将不得离开驻地，结果这货不仅离开了，而且还跑到登莱，砸了与自己有矛盾的登莱总兵杨国栋的功德碑。 虽然第三条还没有发生，但这前两条的罪名，就能砍毛文龙数十次了。 对于这个定时炸弹，崇祯刚穿越来的时候，他几次都想砍了他。 毛文龙并不是不能替代，但东江岛的军队都是毛文龙的亲信，这才是他隐忍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建奴入关后册封的平南王尚可喜（崇祯七年降金）、怀顺王耿仲明（崇祯六年降金）、恭顺王孔有德（崇祯四年降金），都是毛文龙的养子养孙！ 特别是孔有德，带着孙元化的火器和制造技术投降的，让建奴的战力大增，给大明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既然孙先生也同意袁爱卿的决定，那就封东江伯、粮食一万石，白银十万两，孙先生觉得如何？” “可行，他现在已经是东江总兵，加授平辽总兵官、左都督，武将已经到顶了，给个伯爵刚好合适，爵位是武将毕生的渴望！” “朕推选毕自严去东江传旨，孙先生觉得怎么样？” 第94章 未雨绸缪，东西镇抚司 “毕自严？” 孙承宗错愕了一下。 随后立刻道：“陛下，毕自严天启元年担任天津巡抚兼领京东防卫，与登莱巡抚袁可立策应，互成犄角之势，他对登莱和东江都颇为熟悉， 他现在在潍坊赋闲，让他在山东筹粮，然后从登州过渤海海峡，路程更近，让他去正合适！” “既然孙先生同意，那就加封毕自严为右都御史，代朕巡视东江镇和登莱，此事交由内阁负责，尽快传旨到潍坊。” “臣遵旨！” 孙承宗回应后，犹豫了片刻，低声道：“陛下，此举虽然能稳住毛文龙，但给钱给粮草又封爵，本就骄横跋扈的他，会不会更加的的变本加厉？臣担心以后……” 孙承宗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崇祯很清楚。 皮岛位于鸭绿江口东之西朝鲜湾中，起着牵制骚扰建奴军队、联络支援朝鲜以及招抚安置辽东难民的作用。 皮岛是进可攻，退可守，孤悬海外，宛如真正的土皇帝。 害怕毛文龙会彻底失控，封赏就如饮鸩止渴。 “无妨，只要他不倒向建奴，孤悬海外就孤悬海外吧，等朕整顿了大明内部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此事朕自有计较，你去安排毕自严的事情吧！” “顺便让他借着巡查的机会，探一探东江镇的底细。” “臣领旨！” 又交代了几句后，孙承宗离去。 看着离去的孙承宗，崇祯轻微的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安排毕自严，是因为毕自严才是大明的最善于理财的人，也是户部尚书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的户部尚书郭允厚虽然很尽职，能力也还行，但在理财上差了毕自严不止一筹。 上次阉党被清理后的补缺，他很想将毕自严召回来，但位置都满了，也只能作罢。 现在成立了国土资源管理部后，郭允厚就能调出，毕自严去东江巡查后就能回户部了。 或者说再成立一个商业部，专门做生意，他那些玻璃、香水、镜子、高度酒、盐等等都可以开始做了。 靠抄家虽然能让国库暴增，但总有完的时候，而这些才是源源不断的。 百姓手中有钱了，就会消费这些，国库就会增加收入，再做其他方面的改造，百姓再受惠然后再消费。 形成循环才是最好的，不然百姓都放在手里，没有流通那才是最可怕的。 思索完毕自严的去处后，崇祯再次思考毛文龙。 毛文龙不足为虑，一个皮岛只有19平方公里，岛屿基本不生草木，再强能强到哪里去？ 只要围住皮岛，切断补给，不足一个月，皮岛就不攻自破。 但这需要战船和舟师（海军），想到这里，崇祯将目光再次看向的大明地图。 大明的水师已经从巅峰跌落谷底了，虽然目前战力还行，但面对的敌人太多了，从东北到东南，海外敌人一大堆。 无论是为了皮岛还是建奴，亦或是倭寇，以及想要强行打开贸易大门的葡萄牙、英国、荷兰等，又或者是以后去美洲、非洲等找资源， 想要要绝对的控海权以及东南亚的控制权，甚至未来开海禁，没有强大的水师，那都是引狼入室，组建水师都是有必要的。 现阶段可能还不行，但有些东西是可以先准备起来的。 海军他想到了两个来源，一是盘踞在福建沿海的郑芝龙，另一个就是戚家军了。 先说戚家军，百战百胜，但被猪队友坑死，余者又被那些大臣们给排挤撤销编制回归故里。 朝廷的做法已经伤透了戚家军的心，这会儿再去找戚家军的余者，不知道会不会站出来重建戚家军？ 其次是郑芝龙，这是郑成功的父亲，崇祯要是没记错，这个时间点，郑芝龙已经有船700艘了。 崇祯元年郑芝龙对朝廷表示以“剪除夷寇、剿平诸盗”为己任，诏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离开他多年经营的海上根据地台湾，坐镇闽海，官至总兵，后离任。 大明灭亡后，南明建立，又归顺南明，从这两点来说，郑芝龙是愿意归顺朝廷的。 “如果这会儿许以高官俸禄，过两年再允许他开海禁，或许能白捡这么一支强大的舰队。” 崇祯喃喃自语，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大伴，传李若涟！” 片刻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行礼过后：“李若涟，派人去义乌找找戚家军的幸存者，打探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出来重组戚家军， 就算不出来，也要见将戚继光留下的《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止止堂集》三本兵书以及戚继光那么多年行军打仗的手稿带回来。” “第二，安排人去福建，找个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接触一下郑芝龙，看看他有没有意向归顺朝廷，条件都好谈， 若是有意向就进进京一趟，朕要亲自和他谈谈。 若是不愿意，也先不要激怒他，等以后再说！两项任务先行保密！” “臣遵旨！” 李若涟心中震动，皇帝说的这两条合在一起，那就是准备组建水师了。 “李若涟，锦衣卫既然重新整顿了，那就要保持住一个好的形象，对忠于朝廷的人和百姓要客气一些， 但对那些吃里扒外、贪赃枉法的人可以采用任何手段， 记住了枪不能对准自己人，明白吧？” 不待李若涟回应，崇祯继续道：“既然说到这里了，朕有些想法，锦衣卫现有的南北镇抚司职责不变，新增东西镇抚司， 东镇抚司专职负责大明外部的除官方外的情报探查，西镇抚司负责大明境外军队和官方情报探查， 东西镇抚司直接对你负责，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想要探查东西镇抚司，直接拿下，至于怎么做，你来决定，朕要时刻知道外部敌人的动向！ 现在先想办法安排人进入皮岛，监察皮岛的一切活动。 另外，锦衣卫内设银库一座，以后每次办案的时候，截留一成财产入银库，上限十万两，怎么奖励那是你的事情，但绝对不能出现为了银子出现构陷大案的事情，若是出现……” “陛下放心，敢出现，臣亲自灭了他们满门！” 崇祯说完，李若涟立刻跪了下来，给了保证。 虽然这种担心是有些多余的，但他还是得提前说一说，而且东西镇抚司对外的监察需要大量的银子，收买敌人高官等等，从国库走不合适。 又交代了李若涟几句后，崇祯突然道问道：“宋应星、陈振龙几时到？” “还有毕懋康、徐光启和孙元化什么时间到北京？” 第95章 宋应星面圣，陈振龙去世 “回陛下，臣派人前去请几位大人的时候，已经做了规划和进京的时间！” 李若涟微微沉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 “宋应星和陈振龙是陛下在十月初六安排的，臣立刻派人前往，需在十月十五到达福州， 臣规定的回程是平均日行七十里，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日，算下来，陈振龙最迟明晚到北京，宋应星最迟三天。” “徐光启都在上海县，孙元化在嘉定，臣安排的是，孙元化先到上海县和徐光启汇合，一同进京！差不多还需要五天。” “毕懋康在歙县，差不多也还需要七天。” “好！” 崇祯回应了一声。 日行七十里地，算是比较快的了，他召的这五人，最小的宋应星都40岁了，最大的徐光启都65岁了。 现在这种路，别说骑马了，坐轿子、马车对这些人来说都够呛。 “宋应星和陈振龙进京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两人都到了，就带他们进宫见朕！” “毕懋康三人也是如此！”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了一声，行礼离去。 这五人关系到大明内部的稳定和对外的震慑。从崇祯元年开始，不止是陕西大旱，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河南蝗灾，旱灾，崇祯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更是连续发生了大规模蝗灾。 而江南等地在崇祯十三年遭遇大水，十四年发生旱灾，十五年发生瘟疫。 这些都需要宋应星和陈振龙推广土豆和红薯来维持大明百姓的口粮。 不说达到后世的五千斤了，只要能达到两千斤，那就足够了。 至于说去越南和占城、暹罗和吕宋、爪哇、南印度和锡兰去买粮食，也是可以的。 但你能买多少粮食才能满足数千万百姓的需求，所以，还是得靠自己。 而毕懋康三人则是研究火器，让大明战力提升，解决外部危机，否则内部的稳定就是一个笑话。 思索完后，崇祯坐了下来开始批阅奏折，可还没有等他将第一份奏章看完，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就来了。 “陛下，内阁孙阁老拟定处理秦王府的圣旨已经拟定好了，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看了一遍后暗呼好家伙，列了九条罪名，每一条都能将秦王府抄家十次了。 诸如抗旨、谋逆、藐视祖制、盗取官田、盗卖公田、贪污、私煮盐、私冶铁、欺谩等。 崇祯提笔在圣旨草稿上写了“准”字后递给了王承恩：“按孙承宗拟定的写，写完后立刻以五百里加急送到西安府，明诏三天后开始传递两京十三省。” “奴婢遵旨！” 高时明接过王承恩递过的草稿后行礼离去。 崇祯沉思了片刻，提笔在信笺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了王承恩：“密封后，随同圣旨给袁可立，拆阅后即可销毁！” “是！” 王承恩接过崇祯递过的圣旨，扫了一眼，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后瞳孔紧缩，立刻折上了信笺匆匆离去。 在东暖阁坐了一会儿后，崇祯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到了勇士营，然后带着方勇等八人、还有一众锦衣卫到了勇士营的驻地。 方勇八人也入了勇士营，只是不参加训练，贴身负责崇祯的安全。 刚到营地外，就听见了熟悉的、整齐的一二三四的口号声，营地内若隐若无的传来怒吼声。 “跳下去，快跳……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命令下达，你们都得跳，快……” “七号，你是没有吃饱吗？中午吃的几大碗都是吃到狗肚子去了吗？” “趴下去，是手臂和腹部用力，不是翘屁股！” “六十、六十一……好，再来一个……做到八十个，晚饭奖励一碗酒。” …… 若不是看着飘扬的旗帜和营门口穿着盔甲的军卒，他都以为回到现代了。 进了营地后，数九寒天的，一个个训练场地上，军士们都穿着单衣在做着各种训练。 几天的训练，军士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改变。 崇祯让匆匆赶来的曹变蛟该干啥干啥后，自己带着人在营地内慢慢的看着，未来可期。 一连两天，崇祯都是下朝后就去二十六卫营地巡查，偶尔也讲几句打打鸡血。 这一天，崇祯刚从金吾卫回到东暖阁，李若涟就来了：“陛下，宋应星到了，陈振龙去世了！” 刚听见宋应星到了，崇祯心情正好，突然听见陈振龙去世了，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回事？细细说说！” “陛下，锦衣卫赶到长乐县的时候，一打听，陈振龙于万历历四十七年去世了，享年76岁！” 听着李若涟的解释，崇祯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位冒着生命危险将红薯带回大明的老人死亡，那实在是过意不去。 如今陈振龙去世，那推广土豆和红薯的重任只能交给宋应星了，徐光启虽然也懂农业，还着有《农政全书》，但他的重心应该放在火器的研究上。 “陛下，因为陈振龙去世了，锦衣卫便擅自便将他儿子陈经纶、孙子陈川桂请了回来，请陛下责罚！” “快宣！” 李若涟的话让崇祯大喜。 片刻后，三人进了东暖阁，齐齐跪了下去给崇祯行礼。 “起来说话，抬起头来！” 三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慢慢的抬起头，但都满脸的严肃。 “宋应星，朕记得你是万历四十三年全省第三名的举人，你兄弟是第六名，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会试落榜，万历四十七年会试、天启二年、五年均落榜，是不是？” 听着崇祯的话，宋应星先是愤怒，认为皇帝在嘲讽他，但转念一想，他算哪根葱轮的到皇帝来嘲讽自己？ 随后满脸的羞愧之色，低声道：“学生惭愧，愧对恩师教诲，令先祖蒙羞！” 崇祯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书生都是一个样，祖上有啥出名的人，都以书香门第、名门之后自居，总觉得自己没做好对不起祖先。 宋应星的曾祖父宋景，做过南京工部尚书、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明中期还算是出名的大臣。 “那你还想不想参加科举做官？” 面对崇祯的问话，宋应星满脸的纠结之色，憧憬、迷茫和畏惧之色。 看着宋应星眼中的神色，崇祯知道四次名落孙山极大的打击了他的信心。 “别纠结了，你现在就是想去参加科举，朕也不会让你去的。” 第96章 大明的土豆与番薯 “凭什么？” 崇祯的话让还在纠结中的宋应星脱口而出，下意识的质问起崇祯来。 “放肆！” 王承恩怒喝了一声，吓的宋应星一个激灵，猛然跪了下去。 崇祯摆了摆手，让宋应星起来，继续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经历了四次科举都落榜了吗？” 宋应星沉默了，陈经纶和陈陈川桂以及王承恩、李若涟都面带好奇之色。 “朕听说你十五岁那年便迷上了沈括的《梦溪笔谈》，为了这本书你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到， 朕想，你几次名落孙山都是因为你被外物分散了精力，换句话说，在你年幼的时候，《梦溪笔谈》就已经深深的埋藏在了你的心中， 你的志向或许不是经史子集，而是想成为《梦溪笔谈》作者沈括那样、在众多领域有所成就的人，是也不是？” 崇祯一席话让宋应星陷入了沉思。 而李若涟则是心中惊讶，看着宋应星的模样，陛下说的应该没错。 可数十年前的事情陛下是如何知晓的？难道陛下还掌控着另一股力量？想到这里，李若涟浑身哆嗦了一下，暗道今后一定要老实点。 闭着眼睛的宋应星心中在思索着崇祯的话，脑海中却是响起了十五岁那年为了《梦溪笔谈》的经历， 每日研习经史子集后，都会将《梦溪笔谈》拿出来翻上一翻，这数十年来，这本书他翻烂了数十本。 “多谢陛下点醒，草民知道了！” 片刻后，清醒过来的宋应星立刻跪了下来，给崇祯行了大礼。 “既然想通了，也有自己的梦想，朕给你个机会，暂时先做司农，先负责农业上的研究，你可愿意？” 不待宋应星回应，崇祯又道：“在朕看来，士农工商本无贵贱之分，少了谁都不行， 就好比有人说农民是泥腿子，可没有泥腿子，他们能吃上粮食吗？ 说商人是投机取巧之辈，满是铜臭味，可他们常去的酒楼、茶楼，哪个不是商人开的？ 没有工匠做出锅碗瓢盆，他们都得用手抓着吃饭。” “秦汉都有大司农，位列九卿，这就说明，农官的重要性！” “陛下，草民愿意！” 宋应星终于决定了下来，既然选择走研究的道路，皇帝又给了机会，那就一定要好好珍惜。 “好，朕等的就是这句话！” 崇祯很是开心，随后从角落的盒子中取出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递给了宋应星。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宋应星眉头紧皱，而一边的陈经纶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又用手摸了一下。 “陛下，这好像是马铃薯，臣听父亲曾提起过，但从未见过！” ps：土豆是什么时间传入的，目前主要倾向于明万历年间（1573至1619），万历年间蒋一葵撰着的《长安客话》卷二《黄都杂记》中，记述北京地区种植的马铃薯称为土豆。 其次，徐光启在1628年成书的《农政全书》上有记载：土芋, 一名土豆, 一名黄独，蔓生叶如豆,，根圆如鸡卵,，内白皮黄, ……煮食、亦可蒸食，又煮芋汁,，洗腻衣,，洁白如玉。 所以，从这几份历史记载看，土豆至少是在崇祯以前传入的。 “对，就是马铃薯！” 这玩意是一次晚膳的中的一道菜，崇祯当时大惊，找人问过后，才知道这玩意是外来传教士进贡给皇帝的。 然后皇室的菜农又培育了一些，专门给皇帝吃的，以彰显它的独特和稀有。 估计也只有少数的勋贵和大臣们吃过，但可能也是蒸煮出来的，好东西都白瞎了。 “据皇室的菜农说，马铃薯如果肥力能更上，估算亩产可能达八到十五石。” 看着震惊的众人，崇祯笑道：“这只是菜农的估算，毕竟没有大面积种植过，需要你去摸索， 你的任务就是负责马铃薯的研究和推广，明日之后，你去找皇室的菜农学习一下。” “草民遵旨！” 见宋应星答应后，崇祯看了陈经纶父子，这会儿他们也算是琢磨出此行的目的了。 “二位如何看待番薯？” “若是能大面积推广，可成为水稻、小麦后的第三大主粮！” 陈经纶立刻给了回应，继续道：“万历二十一年夏，父亲从吕宋冒死带回番薯，刚好闽中大旱，五谷歉收， 父亲让草民上书福建巡抚金学曾，获得金巡抚的支持，试种成功后在福建推广，据统计，大旱中乡民活于薯者十之七八。” 陈经纶说这段话时，满是自傲。 对这段历史，崇祯是有耳闻的，当即问道：“你们在长乐府种植的番薯亩产如何？” “番薯不挑土质，不挑地形，下地三到五石，中地六到十石，上地十到十五石， 父亲在时，有一次竟然达到了二十石，可惜后来多次种植再也没有这个记录了。” 一边的宋应星心中满是震惊，现在粮食产量只有两到四石，手中的马铃薯亩产惊人，但只是猜测， 可这番薯竟然最低都是三石，最高二十石头，简直不可想象。 王承恩和李若涟这会儿也才明白，为什么崇祯让他们去请宋应星和陈振龙的时候说这两人关系到大明国运了。 想到这里，李若涟背后一股冷汗冒出，还好下面的人没掉链子。 “陈经纶，朕若是没记错，你给金学曾上过一本自己编写的《种薯传授法则》，他又在你这本书的基础上写了一本薯类的专着《海外新传》，对吧！” “陛下圣明！” “若是朕让你专职在大明推广番薯，你可愿意？” “臣愿意！” 陈经纶立刻跪了下来，他儿子陈川桂也跟着跪了下来。 两人都面色满是激动，眼中竟然有泪水在打转，这一幕弄的崇祯有些错愕了。 过了片刻后，陈经纶情绪得到了缓和：“陛下，父亲去世前，念念不忘番薯的推广，嘱咐草民以后一定要大力研究番薯，提高产量， 这几年草民也没有闲着，一直在研究番薯的种植，写出了《种薯传授法则》，犬子也精通番薯的种植， 若是能在大明全面推广，草民就能圆了父亲去世前的愿望，草民就算现在去死，也能到九泉之下向父亲交代了。” 听着这话，崇祯也动容了。 大明虽然处境堪忧，但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有许多人在默默的为大明奉献着。 “你有心了，你父亲的夙愿，你的研究，加上朕给你的机会，相信番薯一定能在大明国土上种植开来。” “草民相信！” “好！” 崇祯看着李若涟：“李若涟，安排三人去休息，明日早朝让他们在皇极殿外等宣！”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崇祯到了皇极殿，众臣行礼。 “诸位爱卿，今日所奏之人全部提交内阁处理，朕今日有要事处理！” 看着有些错愕的众人，崇祯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走到平台边缘，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陛下有旨，传宋应星、陈经纶、陈川桂觐见！” 第97章 熟悉的套路，陈经纶的质问 “草民宋应星！” “陈经纶！” “陈川桂！”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三人进入皇极殿后立刻跪了下来，满朝身着青缘赤罗裳的文武大臣相比，三人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略显寒酸，很是突兀。 “朕安，起来说话！” 看着群臣满是不解和疑惑的眼神，崇祯站了起来。 “孙爱卿，朕问你，我大明国土几何？田地多少？百姓能否吃饱穿暖？” 孙承宗立刻出班：“陛下，大明国土400万平方公里，有良田850万顷，至于百姓……北方和西北、西南地区土地略显贫瘠，且因为地形问题，耕地少，百姓勉强能糊口， 南方地区气候好，雨水充足，倒是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ps：明朝没有平方公里的概念，我就不换算城亩、顷、方圆了，不直观！ 对于这些数字，作为曾经的帝师，两朝的首辅，他自然是很清楚的。 皇帝既然问，那就是要听真话的。 对于孙承宗的回答，崇祯只是点了点头，又看向户部尚书郭允厚。 “郭爱卿，朕问你，假如未来有天灾，有超过一千万百姓受灾，持续一年，朝廷该怎么处理？” “该……” 郭允厚出班后，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千万百姓，按照一天半斤粮食，一天就需要五百万斤，一年就需要1200万石，而大明一年的田赋才2300-2600万石。 这还只是考虑需要的粮食，再考虑运输的需要和折损，那就还要加上三成。 赈灾固然可以，但大明的两百多万军队怎么养活？ 民间倒不是没有粮食，大明良田850万顷，每亩按两石半算，每年能产出21.25亿石，大明不足两亿百姓，足够养活了。 之所以百姓吃不饱，那是因为土地都掌控在士绅商人手中，士绅有粮。 朝廷的粮食不够可以到民间买，可动则数百万两白银，朝廷能拿的出来吗？ 借粮、强征、抄家？先不说能不能，就算是能，那不是逼着士绅造反吗？ 所以，怎么看这个问题都是无解的。 “陛下，臣认为，朝廷只能救活一半的人口，余者只能……自求多福了！” 郭允厚说完，整个人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作为大明的户部尚书，掌控着大明的土地、粮食、钱财等等，却无法让百姓吃饱。 未来有大灾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死去，何等的悲哀。 满朝大臣，也都沉默了，满脸的凝重。 群臣中李邦华倒是面露思索之色，因为这一幕他似曾相识过。 “是不是觉得朕危言耸听？” “臣等不敢！” 看着群臣的模样，崇祯心中苦笑了一声，从崇祯二年起，陕西全境天灾，周边河南、四川也有灾情，何止千万百姓受灾？ 朝廷根本就无力赈灾，否则为什么李自成、张献忠能短时间搞了数十万的军队？ “诸位爱卿，要居安思危，对于朕刚刚的问题，可有破解之法？如有，朕有重赏！” “臣等愚笨，请陛下恕罪！” 群臣不傻，这会儿若是真的有办法还好，若是提的办法不可行，那可是会惹怒陛下的。 账谁都会算，若是国库有钱还好，但现实是没有呀。 这会儿，群臣除了六部九卿和内阁，都还不知道秦王府的事情呢。 见群臣的表情，崇祯知道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道：“朕这里倒是有个方法，若是做的好，大明百姓吃饱问题不大，未来即便有天灾也无妨！” “请陛下示下！” “果然来了……” 李邦华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声。 崇祯看着群臣：“诸位可知道马铃薯（后面直接改为土豆）、番薯？” 群臣中部分点了点头，土豆皇宫中有，他们是知道的。 番薯是因为福建大旱的时候，福建巡抚金曾学曾上过奏章，特意提起此事。 “诸位可知道这两种作物的产量？” 不待群臣回应，崇祯继续道：“土豆亩产八到十五石，番薯亩产八到十二石！” “什么？” “这么高？” “怎么可能？” …… 崇祯刚说完，群臣立刻就惊呼了出来了，实在是这个产量太过于吓人了，远超现在水稻和小麦。 看着群臣的惊呼，崇祯心中轻笑，后世土豆科学种植正常可达到2000-5000斤左右，非重茬地产量高些，可达8000斤左右。 而番薯科学种植可达2000-4000斤，好一些的能在6000-8000斤左右。 但这些都是在驯化、不断的培育和改良、科学种植、肥料能跟的上的情况下，现阶段能达到八到十石已经是到顶了。 有两种高产量的作物，可惜大明没有重视。 番薯在福建、广东种植了三十年，徐光启父亲去世回上海守丧，才将番薯引入上海，但也没有得到重视，传播速度何等的慢。 “朕想全力推广这两样作物，诸位觉得怎么样？” “陛下圣明！” 群臣恭贺的时候，户部右侍郎冯僧桐出班了，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陛下，臣听闻，番薯吃多了会产生积食、腹胀、打嗝、排气多，甚至会腹痛、腹泻这是其一， 其二，大明收税不收土豆、番薯，征调军事物资不收土豆番薯，如果大力推广势必会影响税收， 军士们吃了番薯若是有腹痛、腹泻等问题，会影响战力的， 其三、马铃薯和番薯虽然产量高，但百姓们没有种植过，面对这种不确定的，他们不一定敢种植，仅凭朝廷手中的田地无异于杯水车薪。 马铃薯臣有幸吃过一次，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就算产量高也不好卖。 臣请陛下三思！” “陛下，冯大人所言有理，这推广马铃薯和番薯必定需要银子和人手，如今国库不足，是不是晚点再考虑此事？” “两位位大人，此言差异！” 陈经纶立刻站出来了，身边的儿子陈川桂脸色一变，想提醒父亲这是朝堂不可放肆，结果陈经纶丝毫不理会。 “两位大人，草民问你，你可见过大旱时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有百姓吃观音土被撑死？还有卖了亲子就为了换一口吃的？” “与饿死相比，腹泻、排气等算的了什么？您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再说了，土豆和番薯如此高的产量，大明也不是全部种植这些，按照平均六石算，种植个20万顷就行了，其余该种什么就种什么吧， 第三，税收没有征收这两样，那就改一改，军粮也不一定全部吃这个，按照十配二算，也是可以的。 最后，百姓不愿意种，那就拿大米小麦换。 原本一亩产两石，种了土豆和番薯后，朝廷给百姓两石大米小麦，土豆和番薯给朝廷，只要想，方法总是会有的。” 陈经纶怒了，就差指着户部右侍郎冯僧桐的鼻子在骂了。 冯僧桐被气的直哆嗦，脸色涨红：“你、你……你放肆！” 第98章 大明农业研究院，追封陈振龙 “我放肆？” 陈经纶彻底的豁出去了：“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解决陛下所提问题？” “只要你能，我收回刚刚的话，认打认罚，若是不能，那就请考虑一下陛下的提议！” 好家伙！ 群臣也被陈经纶的这番骚操作给整的震惊了。 一个百姓怒骂一位当朝三品大员，简直就是头铁的不能再铁了。 而且，直接说先种植个20万顷，还要修改一下税法，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但他们静下心来细想一下，觉得陈经纶的提议是很有道理的。 “你……” “咳……” 冯僧桐正欲反驳，崇祯轻轻咳嗽了一声，朝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陈经纶，有话好好说，别动怒！” 崇祯说完，立刻道：“诸位爱卿，可以畅所欲言，谈谈自己的看法，今日所言，朕都不会计较！” 一番操作，偏袒之意甚是明显。 “臣同意陈经纶的看法！” “臣也同意，穷则变，变则通，虽然困难点，一点点解决就是了！” “对，此刻的局势不容许我们墨守成规了，开春了先试种一部分，一点点的增加种植面积，这个过程中再解决其他的问题。” “臣等请陛下大力推广，以解我大明粮食困境！” 内阁四人和六部尚书都跪了下来，请崇祯下旨大力推广。 他们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中间站着宋应星三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结合刚开始皇帝的话，今天谁阻止都没用，推广土豆和番薯，已经成定局了。 看内阁和六部尚书都同意了，众人也只能跟着同意了。 崇祯自然是知道反对的那部分是怎么想的，无非是怕推广番薯和土豆，这种高产量的作物会让百姓自足，不会再从士绅手中借贷。 他们自然也无法再去收更多的租子了，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当然是要反对的。 番薯传入福建，随后在福建和广东种植，三十年都没有推广到南京，除了交通、通讯落后阻止了番薯向北传播。 士绅官吏的阻拦也是相当大一部分的原因。 徐光启曾经上书建议过内阁推广这些作物，但到大明灭亡都没有等来朝廷的反应。 这种情况要么是皇帝不重视，要么就是内阁扣押了，崇祯估计后者可能性居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明缺少像徐光启这种有长远眼光及技术的官员，大部分官员只会谈孔孟之道，忙于党争，不干实事。 他既然知道大明已经有了土豆和番薯，那就必须的推广，谁阻止都不行。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了，朕想重新设立一个部院，名为大明农业研究院， 专职负责农业技术的研究和推广，通过研究农作物的特性，改良种植方法，最终提高产量。 同时负责教导农业技术，以后州县负责农业的劝农官都必须从大明农业研究院出！ 设院长一名、左右监院、院丞各一名，设博士、教授、助教若干名！” ps：博士、教授、助教等古代就有了，是国子监的官职。 “陛下圣明！” 户部尚书郭允厚眼睛一亮，立刻道：“虽然短期不好说，但长期看，一定是有效果的，即便是亩产提升一石，那都是天大的功绩。” “郭大人说的有理，陛下圣明！” 待群臣恭贺完后，崇祯继续道：“孙爱卿，你主持廷议，商议大明农业研究院品秩该如何定！” “臣遵旨！” 孙承宗沉思了起来，大明农业研究院不同于大明军纪监察院和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这两者都参与到了实际的管理当中。 特别是大明军纪监察院，那可是和六部一个品秩，连内阁都不能过问其中的事情。 对军队将领的任免、处罚、考核等等有着绝对的权威。 但大明农业研究院按照皇帝所说，只是负责农业技术的研究，不参与朝廷运转，那就无所谓了。 “诸位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群臣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有的说是按照民间书院设置，有人提出按照国子监的设置，还有提出按内廷四局设置。 商议了足足两刻钟，最后才定了下来。 孙承宗出班：“陛下，臣等商议已有结果，大明农业研究院只负责技术研究，品秩定和大理寺平齐。 院长为正三品，监院、院丞为正四品，博士正五品、教授正六品、助教正七品。 这样技能体现朝廷的重视，又能让百姓绝觉得权威性，便于后期的推广，且独立于内阁六部九卿之外， 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得干涉，让他们专心研究。” 崇祯对孙承宗的提议很是满意：“继续道，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了，那大明农业研究院第一任院长由宋应星担任，左院监由陈经纶担任，首席博士由陈川桂担任！ 另外，为表彰陈经纶之父陈振龙冒死引进番薯，活人无数，追封为长乐伯，着福州府各县建造报功祠，专祀陈振龙，诸位以为如何？” 群臣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无论谁担任都不会对他们的权力造成威胁，哪怕定为正一品都无妨，至于是谁担任，那更无所谓了。 至于说追封陈振龙为长乐伯，番薯产量已经在福建得到了印证，如此功劳，追封也不为过。 看着有些错愕的三人，李邦华低喝道：“宋应星、陈经纶、陈川桂，还不谢恩！” 惊醒的三人立刻跪了下去：“臣叩谢陛下天恩！” “起来吧！” 崇祯继续道：“工部负责在城外选址，建一座大明农业研究院，先做好图纸，送给朕审查；另外，农业研究院所需农具等一并提供。” “户部，将查抄陈德润、客印月、魏忠贤等余犯在京及周边县的田地全部移交给农业研究院！并拨十万两银子作为研究院启动资金。” “吏部，负责抽调北直隶等地的劝农官回京入农业研究院！” “五城巡城司派人轮番值守大明农业研究院，非农业研究院人，未经申请，不得入内，违者即刻拿下，按细作罪论处！” “臣等遵旨！” 工部尚书范景文、吏部尚书房壮丽、户部尚书郭允厚、五城巡城司提督李邦华齐齐回应。 见四人回应，崇祯看向了宋应星。 “宋应星，北京城周边的田地你先用着，朕另外给你准备了四十万亩田地。” 崇祯此话一出，群臣顿时有些错愕。 四十万亩，折合四千顷，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不小的数目，皇帝从哪里弄到的？ 第99章 宴请群臣，土豆美食自助餐 “陛下，您说的四十万亩不会是新开荒的那四十万亩吧？” 郭允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后低声问了一句。 “看来郭爱卿还有印象呀！” 崇祯笑了一下：“不错，陕西旱灾时，朕让袁可立迁移民众到陕西定边、甘肃定西、宁夏固原、山西吕梁四地，并开垦荒地， 按照皇家菜农所说的马铃薯的特性，朕就选择了那四个地方。” 听着崇祯的解释，皇极殿内的群臣彻底的震惊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位年少的新帝会有如此长远的规划，两个多月前利用大灾做了规划，两个多月后的推广，一环套一环。 郭允厚等当时处理灾情的人此刻满是羞愧，当时还在质疑和不解，如今啪啪打脸。 “陛下高瞻远瞩，臣等不及万分之一！” 群臣开始拍马屁。 这一次崇祯彻底的征服了群臣。 “陈经纶，番薯喜温、怕冷、不耐寒，温度过低时会停止生长，这些特性想必你很清楚，朕就不多说了， 你就在福建、广东等长江中下游先种植，明年的种植面积必须达到一万顷，福建种了三十年的红薯，这点对你来说不难吧。” 陈经纶立刻道：“回陛下，臣可以！” “孙爱卿，内阁拟旨到福建和广东两地，让当地巡抚全力配合，不得阻拦、拖延。” “臣遵旨！” “好了，今天朝会先到这里，朕在奉天殿给诸位准备了些东西，诸位去试试！” 崇祯说完，就下了平台，朝着皇极殿外走去。 王承恩则是留在大殿内，看着行完礼的众大臣：“诸位大人请移步奉天殿！” 孙承宗则是客气道：“麻烦王中官！” 对于王承恩，大殿内没有一个人敢小觑，论官职他是皇宫的提督太监，掌督理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 按官职，司礼监的掌印都得听他的，虽然不参与司礼监的事情。 其次，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皇帝就是由他看着长大的，皇帝的各种指令都是由他传达和回复，得罪了他，那日子可不大好过。 “孙阁老客气，诸位大人客气，请随咱家来！” 片刻后，众人到了奉天殿，看着奉天殿内的陈设，群臣满是好奇。 因为奉天殿两侧摆着足足数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大盘子的菜，香气扑鼻。 旁边还有一个写着菜名小木板。 “诸位大人，陛下说这段时间比较忙，也没有时间招待诸位，今日借着宋应星等人的事情，宴请诸位， 陛下说他在你们比较拘束，就不陪诸位了，诸位吃好就行！” “哈哈，如此说来，咱们还是沾了宋大人的光了！” 孙承宗笑了对着宋应星三人拱了拱手，其他人也都是，弄的宋应星三人手忙脚乱。 “陛下称这种方法为自助餐，顾名思义，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什么就用盘子中的调羹或筷子弄到自己碗里，严禁用自己的筷子直接在盘子中夹菜。” 王承恩又介绍了吃法后，才离去。 等王承恩离去后，众人才慢慢打量着桌子上的菜品，满是好奇。 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这大殿内的数十道菜的菜名，近一大半都没有听说过。 孙承宗咳嗽了一声，众人仿佛像是排练过的一样，朝着大殿中间跪了下去：“臣等谢陛下赏赐！” 等行完礼了，孙承宗道：“诸位，动筷子吧！” 片刻之后大殿内响起了群臣的议论声，平时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大臣们，这会儿化身成了美食家。 “这青椒土豆丝不错，青、白两色搭配，咸鲜清淡，不错、不错！” “醋溜土豆丝也不错，酸爽开胃，口感脆爽！” “老夫还是喜欢这炸土豆条，油而不腻，外酥里嫩！ “小鸡闷土豆……” …… ps：据史料记载，青椒也是16世纪末传入中国的。另外醋在夏朝就有了，北魏的贾思勰在其所着《齐民要术》中，就记载了二十来种制醋法。 这十数道土豆的菜，都是崇祯知道皇宫有土豆之后，指导周皇后做的，然后又交给了尚膳监。 后世若是论哪个菜做法最多，非土豆莫属了。 只要你想，蒸炖焖炒炸，煲烩烤卤腌，样样都行。 皇极殿内，群臣吃的意犹未尽，他们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土豆，会有如此的做法，味道竟然还如此的美味。 “冯大人，口感还不错吧！”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户部右侍郎冯僧桐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心中则是五味杂陈，前脚刚质疑口感不好的，后脚就被打脸了。 足足半个时辰，群臣吃的差不多了，王承恩才叫上内阁四人和宋应星等三人到了东暖阁。 “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臣等谢陛下赏赐！” 孙承宗拱了拱手，他们也都明白崇祯请他们吃饭的意思，尝到了土豆的美味，打消了顾虑，后面配合起来自然是顺畅的。 “宋爱卿，按照农业研究院的职责，你觉得如何开展？” 宋应星沉顿了片刻：“陛下，臣认为从四个方面走，第一，合适的土壤种合适的作物， 第二、提高土地的种植次数，提高土地年亩产量， 第三，研究如何提高土壤肥力，只要肥力够，产量都不会差的， 第四，引进一些高产量的作物，如土豆和番薯，或者耐寒、耐旱、耐水性的作物，大明这么大，总能有合适的地方种植。 目前臣只想到这么多……” 听着宋应星的想法，崇祯差点都以为他是从未来穿越过去的。 不愧是能写出被后世称为‘中国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的人，从这四点上就能看出他超前的思维。 陈经纶听完也满脸的佩服，他们知道宋应星是落榜了四次的举人，没有种过田地，虽然对《梦溪笔谈》痴迷，但也是空有理论。 如今听了这四条建议，才知道为什么农业研究院的院长是他了，种地可以慢慢学，总是能会的。 但这种指导思想却是学不来的。 “宋爱卿，你的提议很好，放手去做吧，农业研究院现阶段主要是推广土豆和番薯， 其次要推广芝麻和油菜、花生， 等这些都铺开了，再去研究其他的，包括瓜果蔬菜等等，你可明白？” 第100章 秦王九罪，诸王惊惧 “臣明白！” 刚刚吃完土豆大餐，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没有油，种的再多也不行。 崇祯知道怎么将粗盐弄成细盐，但这食用油可没法变出来，只能靠宋应星他们去推广了。 “宋爱卿、陈爱卿，你们一北一南，分别推广土豆和番薯，此事事关大明两万万百姓的口粮，大明的江山社稷，万不可掉以轻心！” “孙爱卿、李爱卿，农业研究院的事情，内阁多多上心，宋应星等人有什么需求，内阁要全力协助解决，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臣等领旨！” 众人齐齐回应。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众人才离去。 “希望一切顺利吧……” 看着离去的众人，崇祯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如果没什么意外，明年起，以后大明百姓就会好过一些了。 孙承宗带着宋应星等人出了皇宫：“宋大人、陈大人，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到内阁找本阁， 本阁不在，其他几位内阁大臣也行，陛下交待之事，动作要快！” 宋应星三人告别了孙承宗后，慢慢的走在回会同馆的路上，冷风一吹，三人一个激灵。 三人也彻底的回过神了，上午发生的事情宛如做梦一般。 他们知道皇帝让他们负责推广，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推广法，力度远超想象。 宋应星是百感交集，自己四次科考全部落榜，即便是考中了一甲进士也只是个七品的翰林编修。 而现在自己直接到了正三品，虽然已经到顶了且在朝廷中无实权，但却是别人一辈子努力都争取不到的。 陈经纶则是惊喜，自己父亲去世前念念不忘的推广番薯，这回终于可以全大明推广了。 特别是追封父亲为长乐伯，简直是天大的荣誉。 三人回到会同馆后开始商议农业研究院的工作问题，从中午商议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北京城的百姓刚开始一天的忙活，就看见一群小孩子在街上跑来跑去，口中喊着号外的生意。 对大明日报他们已经是见惯不怪了，偶尔也会花几文钱买上一份，作为饭后的乐子。 “号外、号外，大明成立农业研究院，负责农业研究，现求种植高手，每月二两银子，管吃管住，想试一试的，就拿一份报纸去顺天府衙门登记，限时三天，过时不候！” “号外、号外……” 正在忙碌的百姓一听见小孩子的喊声，立刻就愣住了，随后满是惊喜。 “大明农业研究院是什么部院？没听过呀？” “种田还要研究？这不是靠老天爷赏饭吃吗？银子多了没地方花？” “甭管是啥，只要给银子就行，小孩，来给我一份，我要去试试！” “哈哈哈，要说种植能手，李老汉我在方圆十里八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小孩，来一份报纸！” “二两银子，包吃包住，真大方呀，朝廷这又是弄哪一出？” …… 对于这个消息，北京城百姓没人怀疑是假的，朝廷官方的东西，还要在顺天府登基，脑子有坑才这么造假。 北京城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这就是宋应星三人昨天商量的结果，以后怎么样先不说，现在先招一批高手再说。 大明农业研究院找种田高手的时候在北京城传来，可第二天一早的报纸彻底的让整个北京城都沸腾了。 因为报纸上刊登着秦王府的九条大罪和朝廷处罚的决议。 一天后，明诏在北直隶各州县传开，两天后在山西、辽东各州县传开，三天…… 大同代王府，第九代王朱鼎渭正在长春宫内看着舞姬们跳舞，突然左长史汤亚光就冲了进来。 “大王、大王，出大事了！” ps：明朝的亲王在称呼上不是叫王爷，而是叫大王，王世贞《弇州续稿》中有记载， 宗室诸王的称呼，无论亲王郡王的称呼分别为某国大王殿下\/大王殿下\/大王。王爷一词是从清朝开始口语化的。 朱鼎渭脸色有些不悦，但看着汤亚光的脸色，还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舞姬们退下。 “说说，出什么大事了？” “大王，您看看这个，朝廷下发的明诏！” 汤亚光上前递过了朝廷关于处置秦王的明诏。 朱鼎渭一听是明诏，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接过慢慢看了起来。 越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满眼的不敢置信和阴沉，浑身还轻微的颤抖。 “他怎么敢，秦王是太祖一脉，天下第一王，他对秦王动手，以后有什么面目下去见太祖？不怕太祖怪罪吗？” “即便秦王有罪，那也不能取消‘一子承袭，余子降等’的权利，这是太祖定下的，他怎么敢改祖制？” …… 朱鼎渭咆哮了起来，有些声嘶力竭。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愤怒的心。 “汤长史，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大王，此事下官了解过经过，说是陕西大灾，以白水为中心的十八个县受灾严重， 然后爆发了民变，下到知县上到巡抚，对此事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一下， 谁知陕西灾民到了北京，又被陛下遇见了，然后朝廷下了两道圣旨，又派了袁可立去陕西负责赈灾事宜， 结果秦王府下的宗室带头涨价且挪用社仓的粮食，然后被袁可立和锦衣卫查出来了，最后就有了这道明诏！” “即便带头涨粮价是真的，那其他的罪名呢，也都是真的？” 面对朱鼎渭的质问，汤亚光沉默了，但意思很明显。 你代王府都弄了这些，难道其他亲王都不会弄吗？ 他可以肯定，明诏中对秦王的九条罪名应该都是确有其事，只是做到了什么地步的问题。 咆哮过后的朱鼎渭也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些蠢了。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汤亚光沉默了一会儿：“大王，陛下下发明诏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敲打诸王和勋贵，让各亲王老实一些，也能鼓舞百姓，毕竟这是百姓乐于看到的。” “就这？” “目前看就是这样了。” “陛下以这些罪名对秦王府动手，那会不会对其它亲王动手？” “暂时不会，但如果各亲王又刚好触到陛下的霉头上了，那就不好说了。” 汤亚光说完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他刚刚来的时候自己反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也不确定，所以他说的是暂时不会。 看着朱鼎渭松了口气，显然是没有注意他的说辞，迟疑了一下后，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最后一咬牙：“大王，臣建议代王府放弃所有盐、铁等国家明令禁止的东西，免得有心人举报。” “甚至是……” 第101章 崇祯秘信，多多益善 “甚至什么？” 朱鼎渭看着吞吞吐吐的汤亚光，有些不悦道：“都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 见朱鼎渭如此表态，汤亚光突然站了起来。 “大王，陛下登基后，在魏忠贤掌控整个大权的时候，秘密调回了秦良玉的白杆兵，然后和英国公张维贤弄死了魏忠贤， 和阉党一直对着干的东林党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通说朝堂上，陛下说什么，朝臣几乎没有反对的。” “据我们在北京的人传回消息，陛下在整顿二十六卫，粗略估计陛下手上至少有十万兵马，陛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所以……”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直接说本王需要怎么做？” 朱鼎渭打断了汤亚光的话。 汤亚光突然站了起来：“臣的意思是陛下对秦王动手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可能会对其他亲王动手，大王不如早做打算，主动向陛下示好，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鼎渭怒了，指着汤亚光的鼻子：“亏你有这种想法，三十位亲王，数百郡王，二十余万宗室， 他敢这么做吗？不怕宗室的人暴动吗？” 暴怒过后，朱鼎渭平息了下来：“主动示好是不可能的，但你说的暂停私盐、私铁倒是可以，避避风头， 另外告诉代王府下的宗室，最近都老实点，若是撞到陛下那里，别怪本王大义灭亲。 还有，派人秘密传信给韩王、沈王、晋王、周王、楚王，问问他们的想法。” “明白！” 汤亚光点了点头，慢慢的退出了长春宫。 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和舞姬清脆的笑声，汤亚光摇了摇头：“这大明的天要变了！” 感叹完慢慢的走入旁边的宫殿之中。 他是代王府的左长史，和代王府同命相连，一荣俱荣……他损，秦王府不一定损。 而在辽东的韩王、沈王也得到的朝廷处理秦王府的明诏，虽然惊惧，但也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处理秦王府的明诏在飞速的传递着，而六百里加急的圣旨也到了白水县衙。 “袁阁老，这是朝廷处理秦王府的圣旨，陛下指定由您传达，负责处理整个亲王府的事情，” 翰林承旨的人将圣旨恭恭敬敬的递给袁可立，袁可立没有立刻接，而是对着圣旨拜了三下后才接了过来慢慢打开。 片刻后，袁可立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他猜到皇帝会处罚秦王府，但没有想到会处罚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按照圣旨上所说九条罪名，以及处罚标准，秦王府除了秦王嫡系，王府下的宗室全军覆没了。 秦王府以后只有秦王一个爵位，而且还是圈禁的。 “陛下圣明！臣一定会处理好，不负陛下所托！” 袁可立看完圣旨后，又恭恭敬敬的对着圣旨拜了一下。 “阁老，您且在一边等候，下官还有一道圣旨，之后还有陛下的秘信给您！” 翰林承旨说完又接过随从递给的圣旨，高喝道：“户部左侍郎曾献接旨！” 曾献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有圣旨给他，错愕过后立刻跪了下去：“臣曾献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封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首席，负责秦王府所属田地售卖……，所遇之事不决可请示袁可立，由袁可立立断，钦此！” 曾献懵了，一边的袁可立懵了，还有几名官员也都懵了。 “曾献，还不接旨？” 翰林承旨眉头轻皱，高喝了一声，惊醒了错愕的曾献，曾献立刻高呼：“臣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手中托着圣旨，曾献满脑的疑惑。 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是啥玩意？大明什么时间有了这个部院了？ 袁可立也是疑惑：“曾大人，朝廷什么时间有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了？主要职责是什么？” 曾献苦笑了一下：“阁老，下官也迷糊着呢！” “阁老，曾大人，你们的疑惑都在内阁给二位的信中呢，您二位先看看！” 翰林承旨递过一封信，袁可立接过一看，立刻道：“这是孙承宗的字迹。” 两人合作了几十年，共同提出了三方布置的战略，自然是非常熟悉对方的笔迹。 “礼卿兄，一别三年……接下来由本阁给你解释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以及下来的工作重点！” 书信中第一张就是孙承宗给袁可立的信，表达了想念以及来信的目的。 带着好奇，袁可立和曾献慢慢的看了起来，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将书信内容看了七八遍。 不是看不懂，而是对信中的内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若不是翰林承旨送过来的，而且还是孙承宗的笔记，以及内阁的印鉴，他们都要怀疑书信的真假了。 成立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将秦王府的田地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卖给百姓，何等巧妙的构思和操作。 现在土地兼并严重，将土地给百姓，这又是何等的魄力和胸襟、超前的眼光。 “陛下大才，臣等佩服！” 袁可立深深的敬佩，这一刻他再次被皇帝折服。 “阁老！” 翰林承旨看着袁可立又道：“阁老，这是陛下给您的密信，拆阅后即刻销毁！” 袁可立接过秘信查看了一番后才打开，看着秘旨上的字，先是疑惑，随后瞳孔剧烈收缩着。 密信上四个字：多多益善！ 结合田地售卖的事情，秘旨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调借着秦王府的事情多搞点田地，越多越好。 搞得越多，受惠的百姓越多，朝廷得到的银子越多。 从哪里搞？秦王府这么大的事情，那些士绅官吏肯定有牵连呀，怎么定罪那还不是袁可立说了算。 想到这里，袁可立低喝了一声：“火！” 崔明立刻上前掏出火折子吹燃递了过去，袁可立将秘信点燃，片刻就化成了灰烬。 看着地上的灰烬，翰林承旨低声道：“阁老，我们是六百里加急来的，朝廷也发了明诏，您这边动作可得快点了。” 袁可立点了点头，看着崔明，脸色立刻严肃了下来。 “崔明，持本阁手令，调四镇五千兵马，立刻随本阁去西安府！半个时辰后出发！” 第102章 大军围城，西安风云起 “卑职领命！” 崔明迅速出了大堂，前往东城外四大边镇的军队的大营。 袁可立看着离去的崔明，沉思了片刻后看着大堂内的众人：“售卖田地之事，在没有实施之前，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斩！” “曾大人，现在赈灾已经差不多走上正轨了，你将赈灾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接下来你有两件事情要做， 第一是随本阁去西安府传旨，随后接收和盘查秦王府及宗室的田地数量， 第二、同步调查西安府境内的鱼鳞册、做好规划，等内阁将售卖田地的具体条款送过来后，开始着手准备售卖的事情。” “下官明白！” 安排完这些后，袁可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后，霍然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另一边，持袁可立手令的崔明就到了白水县东城门外的四大边镇的营地。 从太原等四大边镇和京营调过来的一万五千人，除了征剿大将军马祥麟抽调走了三千精锐围剿民变的队伍， 受灾的十八县各抽调了三百人去维持秩序和监督赈灾外，剩下的七千人全部都驻扎在东城门外。 “崔总旗，你怎么来了？阁老有命令吗？” 得到通知的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固原镇和京营的本次的指挥使都迎了上来，这段时间没少配合。 “诸位大人，阁老有令，调五军各一个千户，由各自指挥使同知带领，随阁老去西安，一刻钟后出发，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五位指挥使立刻应声，让指挥同知去准备了。 “崔总旗，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要调军去西安？” 崔总旗扫了五位指挥使一眼，低声道：“秦王府谋逆，触犯龙威，陛下有旨，捉拿秦王府及彻查下属宗室人员，秦王府嫡系押回北京城圈禁。” “不可能！” “什么？” “这……怎么可能？” …… 五位指挥使听完都懵了，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对一位亲王动手，还圈禁，宗室人员几乎都会被查，何等的可怕。 “诸位大人，调人就是去西安府传旨的，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陛下怎么会下圣旨，还明诏传遍天下！” 崔明说完就不再开口，静静的等着队伍的集合，五位指挥使也沉默了。 片刻之后，各卫的指挥指挥同知就进来禀报队伍集合好了，不待崔明说话，袁可立就进了大帐内。 “准备好了吗？” “阁老，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崔明立刻给了回应，袁可立看着五位指挥使：“郭宇同指挥使，你负责永兴、保安、兴平三处秦王府宗室！” “陈长平指挥使，你负责合阳、汧阳两处秦王府宗室！” …… “赵康指挥使，你带领京营坐镇白水，负责秩序维护，胆敢闹事者，一律先关起来了，等本阁回来再行处置！” “末将领命！” 半炷香的时间，袁可立将五位指挥使的任务安排的明明白白。 “阁老，若是宗室的人反抗或者……” “杀无赦！” 袁可立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气：“几位指挥使，老夫把丑话说在前面，在抓捕和抄家的过程中，谁的手下若是不干净，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出发吧！” 袁可立带头朝着大帐外走出，片刻后大队人马朝着朝着西安而去。 三天后，大队人马到了西安城外。 看着古朴的西安城墙，袁可立叹息了一声，今日之后，这座千年的古城可能会冷清一段时间了。 此刻的西安城墙上西安左护卫等六个负责西安府安全的指挥使看着城外的大军，满脸的凝重。 待看到袁可立的官凭后，六位指挥使立刻下了城楼到了袁可立面前。 “本阁奉陛下旨意捉拿谋逆，请几位打开城门！” “谋逆？” “谁这么大的胆子？” 几位指挥使脸色有些难看，如果西安府有人谋逆，他们几人绝对脱不了干系，绝对有失察之责。 袁可立冷冷道：“进了城自然就知道了。” “速速打开城门，胆敢阻拦者视为谋逆同党，几位不想被牵连吧。” 西安左护卫指挥使罗修星低声道：“袁阁老，谁是谋逆，您总得告诉我们吧，大明律有规定，不得带兵入城，您这……” “来人，拿下！” 不待罗修星说完，袁可立就低喝了一声，身后的崔明长刀刷的一下出鞘放在了罗修行的脖子上。 其余五位指挥使正想说话，袁可立拿出圣旨：“是真是假，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当然你们也可以时候上折子弹劾本阁， 但现在先打开城门让本阁进城，十息之后再不打开城门，本阁就要强攻， 到时候你们都是谋逆同党，诛九族。” 五位指挥使对视了一眼后，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和不满， 但袁可立的身份在那里，手中的圣旨也不可能作假，这么说那就真的是有人谋逆。 “开吧！” 西安又护卫指挥使说了一句，其他四人也都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楼上招了招手，城门慢慢开启。 看着已经彻底打开的城门，袁可立心中松了口气。 他那话就是诈几位指挥使的，西安城高墙厚，想凭借他身后的五千人马强攻，简直就是开玩笑。 好在他们打开了城门，否则还真麻烦。 转头看着身后的五名指挥同知：“按计划行事，速度要快！” 五名指挥同知手一挥，身后的军士开始快速冲进城门。 “其余人等留守各城门，此刻起关闭城门，西安城进入临时戒严状态，天黑之前不允许出入，胆敢私自开启城门者，以谋逆同犯，杀无赦！” 袁可立说完，看了看六位指挥使：“你们不是想知道谁谋逆吗，随老夫走一趟吧！” 袁可立骑着马在前面走，六位指挥使在后面跟着，只是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了。 因为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西安城的主人，大明第一藩王——秦王。 两刻钟后，袁可立带着六位指挥使到了秦王府。 看着已经被军士围的的水泄不通的秦王府，六位指挥使瞬间脸色彻底变了。 “阁、阁老，您说的谋逆……就是秦王？” 袁可立没有回应，高喝道：“秦王朱谊漶接旨！” 第103章 入秦王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臣朱谊漶接旨！” 等了好一会儿后，秦王朱谊漶才带着秦王府嫡系出了秦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值陕西大旱，朝廷下旨当地士绅富商不得涨价，然秦王府宗室公然违抗圣意，着锦衣卫彻查，按大明律处置； 白水民变，秦王府下永寿郡王府豢养盗匪参与白水民变，制造恐慌……着抄家灭族，剔除宗室玉牒； 秦王府犯抗旨、谋逆、藐视祖制、盗取官田、盗卖公田、贪污、私煮盐、私冶铁、欺谩等九大罪名， 着锦衣卫押回秦王府嫡系回北京城，自圣旨下达之日，秦王府不再想有‘一子承袭，余子降等’……钦此！” 袁可立每念一句，西安府的六卫指挥使都哆嗦了一下，当听见押回北京的时候，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看着错愕的朱谊漶，袁可立低喝道：“秦王接旨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永寿郡王怎么可能会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本王只是卖了点粮食而已，皇帝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圣旨，肯定是你借着皇帝给你的便宜之权来打压我。” “闪开，本王要去北京面见皇帝！” …… 清醒过来的秦王朱谊漶大叫了起来，身后秦王府的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若是按照圣旨上所说，他们这些人基本都死定了。 见朱谊漶如此疯态，袁可立眉头一皱：“来人，速进秦王府，清点秦王府人员，不可漏掉一人！” “谁敢！” 见袁可立带来的人往秦王府内冲去，朱谊漶怒喝了一声：“秦王府听令，没有本王允许，擅闯王府者，一律乱棍打出！” “秦王，您这是准备抗旨？” “本王不是抗旨，本王是怀疑这份圣旨的真假！” “秦王，圣旨是真是假，回京见了陛下自然知晓，现在还请您配合。” “本王若是不配合呢？” “不配合？” 袁可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喝道：“众军听令，速进秦王府，胆敢反抗者，无论何等身份，一律格杀勿论！” “秦王，你若是想拿你秦王府千余口人命开玩笑，那你就试试！” “你当本王是吓大的？” 看着秦王朱谊漶的态度，就知道平日里有多嚣张。 不管也难怪，存在两百多年的王府，又是太祖一脉、大明第一藩王，每一个头衔都是底气。 而且大明这些年很是坎坷，都顾不上他们，所以他们才会越发的放肆。 可惜秦王遇到了欲重振大明的新帝，又派了他这么一个强势的、历经四朝的重臣。 袁可立面色冷厉，右手一挥，四大边镇的两位指挥同知立刻带人朝着王府内冲去。 站在门口的秦王及秦王府的家眷满脸的不屑，他们真不信这些人敢动手。 身后的家丁没有秦王的命令，依旧拦在门口，可四大边镇的军士却不管，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有动手的，直接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一时间，秦王府大门，血腥扑鼻，惨叫声不绝于耳。 “袁可立，你……” “来人，请秦王和家眷到圆殿去，没有本阁的允许，谁都不能见！” 秦王朱谊漶的怒喝还没有叫完，就被袁可立给打断了。 身边的崔明带着几名锦衣卫直接上前架着朱谊漶就朝着王府内走去。 “罗指挥使，你们就看着袁可立这么胡闹吗？” “你们的职责是护卫西安府，护卫本王，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拦着……” 声音若有若无的从王府内传出，大门外的六位西安府的卫所指挥使面面相觑，最后都沉默了。 秦王平时对他们还算不错，他们平日里也没少受秦王的好处。 可这事是明摆的了，袁可立既然敢带着军队、在公开场合宣读圣旨，那这事一定是真的。 而且看着围着秦王府的军队，个个虎背熊腰，杀气毕露，气势惊人。 他们虽然有六卫，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六卫编制三万余人，可实际至于一半多一些，而且战力实在是不咋地的。 对付盗匪、维持秩序倒还行，对上袁可立的这些军士，胜负很难说。 秦王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西安府百姓早就看不惯了，一旦打起来，百姓必然帮忙，他们几人也在第一波冲突中被干掉。 即便是西安城内打赢了，等待的是朝廷的大军的围杀。 “怎么，尔等也想成为谋逆同谋？” “末将不敢！” 罗修星等六位指挥使瞬间怂了。 见六卫指挥使的态度，袁可立走到王府大门：“秦王府左右长史、典宝正何在？” 话音刚落，三名中年男子走出了人群站在袁可立身前。 “下官秦王府左长史全庆宏、右长史谈尧、典宝王表峰，见过袁阁老！” 看着身前的三人，袁可立露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眼神。 左右长史是朝廷指派负责辅助各王府处理好与朝廷及地方官吏的官员，说白了就是王府的大管家。 主要职责有三项，一是监视亲王，二是匡正亲王行为，三是处理宗藩礼乐制度上的事务。 王府长史是正五品，虽然说背靠亲王，但只要被任命为长史，那就说明仕途已经到头了。 升官的希望极其渺茫，若是惹怒了亲王，搞不好就会被意外死亡。 升迁难就算了，还是亲王的替罪羊，亲王若是翻了大错，第一个被算账就是左右长史。 久而久之，王府的左右长史就放飞自我，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和藩王一起同流合污。 只要秦王不造反，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应有尽有，当官不就是如此吗？ 所以袁可立才会第一时间找秦王府的左右长史，只要他们两个在，秦王的罪行就有了人证。 而典宝正则是管理王府内库的，有典宝正在，能省很多事情。 “来人，看住全庆宏、谈尧，没有本阁的命令，谁都无法接触，加派十名锦衣卫、一百名军士，必须护住二人安全。” “王表峰，带本阁去王府内库！” 袁可立说完，又看向六位指挥使：“麻烦几位走一趟，给老夫当个证人！” 第104章 传承两百余年王府的家产 “阁老，请随下官来！” 典宝王表峰的神色很是平静，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王表峰带着袁可立等人在王府内绕了好一会儿，到了一座石头垒成的宫殿前， 随后拿出一把钥匙，然后又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转动了机关，内库的门缓缓打开。 “阁老，请稍等！” 袁可立正想进去，就被崔明给拦住了。 不待袁可立说话，崔明就盯着典宝王表峰，声音中满是杀气：“王表峰，王府内库有没有机关？” “你不用否认，我一会儿会找左右长史、王府家眷一个个的问， 若是和你说的有出入，我让你尝尝锦衣卫诏狱内的手段，到时候想死都是种奢望！ 谋害当朝阁老、钦差大臣、六卫指挥使，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秦王府上下千余条人命可都是要被砍头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崔明说完，又看了看袁可立：“来人，去问问左右长史，将秦王世子也拉出来问问。” “这位大人，内库内绝无机关。” 对于典宝正的话，崔明并没有回应，典宝正掌控王府财政大权，非绝对心腹不可担任。 万一抱着必死之心搞一个，那他绝对死定了。 又让几名锦衣卫进去检查一番，锦衣卫专门就是抓捕、缉拿的事情，对各种机关自然是门清。 约莫一刻钟后，三方得到的答案是没有，锦衣卫检查也没有，崔明才跟在袁可立身边走进了内库。 内库呈长方形，长约五十米，宽约二十米，里面堆满了东西。 “王表峰，介绍一下内库情况吧。” “阁老，王府内库和皇宫内承运库房一样，设为缎匹、金银、宝玉、齿角、羽毛，古玩，字画，地契等共计十二个门类，另在外有供应库十余座！” “阁老，缎匹库内，有各种绫罗绸缎数百匹，红绿妆花凤女衣罗、大红织金过肩蟒纱、 沉香织金凤女衣纱等十八种名贵绸缎纱，各有十余匹，其中以黄地云龙折枝花孔雀羽妆花缎为最，共有一匹。” “你说什么？” 袁可立听着王表峰的话，瞬间失声叫了出来。 他的这种失态让周明满是惊讶，他跟随袁可立两个月了，从未见这位阁老如此失态过。 “阁老，这黄地……花缎有什么说法吗？” 袁可立看了看周明好奇的脸色，又看了看身后几位指挥使，沉声问道：“你们知道万历帝的袍子就是用这种缎子织成的， 是用片金线和十二种彩丝及孔雀羽线合织而成的，一尺面料十个顶尖织女得织十来天，这里有一匹 ，何等的夸张。”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粗人，对这东西是真不太懂，但万历皇帝用的东西，岂能差？ “这么说吧，这里面任何一匹绸缎都值数百到千两不等，而黄地云龙折枝花孔雀羽妆花缎还要十倍以上，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私藏这种逾越礼法的东西，是要杀头的。 据说当年第一任秦王为了讨好次妃邓氏，给她做了皇后的凤袍，又将自己房中的床做成五爪龙床， 结果邓氏被太祖赐死，给秦王大骂了一顿，现在又搞了这种绸缎，秦王府真是死不悔改呀！” “这么一个缎匹仓价值五十万两白银。” 众人眼中满是震撼，只是一个缎匹仓都值这么多银子，那其他的仓岂不是更值钱？ “打开金银库！” 嘶…… 金银库大门打开的瞬间，门口站着的数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讶。 只见金银库内一个个架子上，放着一锭锭的形呈马鞍，两端圆弧，中间束腰的银子。 最里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架子，上面全都是金元宝。 银子的冲击力显然比绫罗绸缎要大的多，更直接。 六卫指挥使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面对这满屋子的银子，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铿…… 见六卫眼中的贪婪，崔明轻轻抽动了一下长刀。 长刀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宛如惊雷在六卫指挥使耳中响起，六人浑身一个哆嗦，瞬间恢复了清明。 袁可立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只见银锭底部镌有‘元宝’阴文大字和五十两的铭文。 却是没有银局名，想来都是收到散银后重新私铸的。 “王表峰，这里面有多少金、银？” “回阁老，金银库内的银子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共计五十八万六千两，金有六千两，另有散银十余万两，合计白银七十四万六千两。”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而袁可立则是眉头轻皱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继续看着剩下的十个门类的库房，看到最后，众人都麻木了。 宝玉库，各种珍稀玉器应有尽有，有整块玉雕成的盘龙钮活环耳鼎、黄玉猪龙，还有直径半尺的青白玉带皮螭龙璧摆件，鸡血石、寿山田黄石都只能放在角落里。 “阁老，宝玉库内各种宝玉，价值三十三万两。” ps：明朝的时候，玉器没有像现在或者电视上所说的，一件几千上万两银子，普通的几两，中等几十两，上等几百上千两，极品就贵一些。 明代史学家张岱在《陶庵梦忆》中就记载了其叔父张尔蕴曾得到一枚治玉名家陆子冈琢制的玉簪，当时就有人出价三百两白银。 看完宝玉库后，众人再次进入齿角、羽毛、古玩、字画库等，里面的藏品无一不是精品、稀品。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众人才走马观花般的将前面的十一个门类的库房看完。 站在地契库房前，袁可立立刻振奋了起来。 对于前面的十一个库房，他都无所谓，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这些东西不太好变现。 每一件东西价值都极高，这节骨眼上，买的起的估计也不敢买。 而且他是带着皇帝的秘信来的，田地要多搞一些。 “打开！” 王表峰打开仓门后，里面的景象让众人有些错愕。 地契仓面积比前面几个仓小了许多，也没有架子，只有数十个标准的老馆箱（尺寸30x24x20cm）。 凑近一看，才发现每个老官箱上都贴着一个小纸条。 崔明查看了几个，嘴里念叨着：“西安府、长安、咸宁、咸阳、兴平、临潼、泾阳……” 袁可立若有所思，低声问了一句。 “王表峰，这些老官箱子内不会装的都是地契吧？” 第105章 用箱子装地契，恐怖的田地数量 “阁老明见！” 王表峰朝着袁可立拱了拱手，随后拍了拍手边的箱子。 “这个仓库内的所有箱子装的都是秦王府拥有的田地、山林、酒楼、庄园等地契，箱子上的名字就是地契所在的州县，加以区分。” 嘶…… 众人都满是震惊。 六卫指挥使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可对王表峰和袁可立的对话却是懵了。 地契很常见，但用百十来个箱子装地契，他们也是头一回见。 崔明入锦衣卫也有七八年了，经手过很多大案，查抄了那么多的朝廷重臣，可也没有见过用箱子装地契的。 崔明下意识道：“一个箱子按两千张地契算，这么多箱子估计能装一、十……万份吧！” 袁可立眼中闪烁着精光，立刻道：“这里面一共有多少地契？” 王表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走到一边的小箱子中取出一本书递给了袁可立。 “阁老，这本书里就是仓库内地契的汇总。” 袁可立接过后，打开第一页。 “西安府，下田8顷、中田80顷、上田622顷、酒楼5座、米坊2座、庄园3座……” “长安县，下田23顷、中田563顷、上田266顷……” …… 袁可立快速的翻看着，每一个州县汇总了一页，后面紧接着就是具体的明细和位置等等。 片刻后，袁可立停下了翻阅，汇总再多，不如汇总地契来的准确。 “崔明，安排人将这些箱子全部搬到庭院中，另外准备一些房间，每个房间放几张桌子备用！” “六位指挥使，立刻召集全西安城内的账房先生、让他们带上算账的东西到秦王府，本阁有大用！” 众人领命而去。 只是半刻钟，崔明就带人将装有地契的箱子全部都搬到了庭院中，桌子也都准备好了。 又差不多等了小半个时辰，一名指挥使领着一百多名老中青的男子进入了庭院之中。 这些人看着被军卒重重包围的秦王府眼中满是惊惧，但也带着兴奋和好奇。 秦王府这种地方，他们做梦都没有想过能进来，此次若是不死，出去可是有吹牛的资本了。 同时他们也好奇召集这么多的账房做什么？ 崔明按照袁可立的吩咐将这些账房按照老中青分成队，每队都均匀的分配着老中青三个层次的账房。 见队伍整理好好，袁可立上前。 “本阁袁可立，请诸位来是想请诸位帮忙算个账，一会儿每队选出两人，轮流念地契上的数字，其余八人同时记账， 八人最后的数据必须得一致，即算正确，若是有一人错误，就重算，可听明白？” “明白！” 近百名账房齐声回应，同时也心中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算账，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然了，本阁也不让诸位白来，今天算完了，每人二两白银，一石大米，十斤肉！” “阁老，您就瞧好吧，包在我们身上！” 一名中年的账房高喊了一声，其他人也都纷纷表态。 他们在各自的主家中，一月的工钱也不过二两银子。 如今一天二两银子，还有大米和肉，这种好事他们必须得把握住。 “去吧！” 众账房在锦衣卫的指引下进了各自大房间，每个房间的四个角度都站着一名军卒，确保不会串通作弊。 片刻之后，房间内若有若无的传出了高声的唱喝声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长安县，下田16亩……” 听着高喝声和算盘拨动的声音，袁可立觉得这是最悦耳的声音了。 听了好一会儿之后，袁可立才看向了王表峰：“你刚刚说秦王府还有十座供应库？” “是！” 王表峰回应后继续道：“西安城内有四座，每座存粮两万石，西安周边的长安、咸宁、咸阳、泾阳、高陵、鄠县等六座县城各一座，每座存粮一万石。” 袁可立有些意外，这六座县城都离西安城很近，最远的也不过六七十里地。 若是有什么意外，运输起来一天就到了。 “十座粮仓，还有多少粮食？” “除西安城内的四座粮仓，其余六座全部卖空了。” 袁可立听完看向自己带来的一位指挥同知：“立刻派人看住四座粮仓，没有本阁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粮仓十丈内！” 指挥同知离去后，大堂内安静了下来，只有木炭燃烧偶尔发出噼噼的声音。 首座上的袁可立闭目养神，西安府的六位指挥使则是坐立不安，但也不敢出声。 半个时辰后，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阁老，按照秦王府的玉牒，秦王府秦王一脉共有宗室104人，全部都在王府内， 另外王府官吏也全都在，其余家丁、仆人等共计689人，有66人被派出去经营各种买卖了，要不要派人抓回来？” “先不用管！” 袁可立挥了挥手，一些小杂鱼，无关紧要，只要宗室的人在就行。 又是一个时辰后，又一名锦衣卫进入大堂递了一张纸给袁可立：“阁老，长安县统计出来了，下田136顷、中田421顷、上田328顷，与汇总账册差了250顷， 这两百多顷的地契时间都是今年以后的。” 袁可立听完，脸色冷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人送进来核算的结果。 这场核算，足足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结束。 看着桌子上汇总出来的数据，袁可立眼神很是复杂。 痛惜、悲哀、愤怒、欣喜等各种表情糅合在了一起。 痛惜的是，自今年以来，秦王府的土地足足增加了近3000顷，都是大灾后百姓活不下去了贱卖给了秦王府，都是绝契。 悲哀的是，百姓无权无势，为了活下去，只能将自己辛苦了数十年的土地贱卖了，自此以后只能租田忍受剥削，或者成为流民。 愤怒的是秦王府家大业大，还和百姓争那一点点的银子，比正常价格低了近三成。 秦王府下的良田有两万九千顷，山林和矿山二十九处，并有长安县、咸宁、咸阳等六县的税课权，庄园六十七处，各种酒楼、坊市、客栈等等三百余处。 看到数据的那一刻，袁可立就想上折子请皇帝将其他的亲王都给抄家了。 ps：两万九千顷看着是很多，实际算下来不到两千平方公里，和深圳差不多大小。 “阁老，秦王府的这两万九千顷良田中有一些是陕西境内一些士绅挂在秦王府下的。” 袁可立豁然站了起来：“有多少？” “暂时不知道，地契上凡是白契的基本都是士绅富商的。” “立刻查！” 第106章 王府猫腻，秦王服软 大堂内再次陷入沉寂。 首座上的袁可立脸色阴沉。 下面坐着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袁可立的霉头。 实际上袁可立心中则是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还正愁怎么找理由收拾那些为善不仁的士绅富商呢，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 心中暗自盘算着着，到底是直接没收了的好，还是十倍处罚的好，或者是两者一起做了，甚至直接抄家。 这些士绅富商家里肯定还有不少田地，若是家里一点没有，那才是愚蠢的做法，官府也不傻。 即便是官商勾结，那面子工程也得做好。 又是大半个时辰，几名锦衣卫抱着几个小箱子走进了大堂：“阁老，这些都是白契，按照这上面算，总共有四千三顷。” 袁可立接过地契随便抽看了几张，便放在了一边。 ps：古代地契分为三种，绝卖、白契、红契，绝卖是指土地所有权彻底地转移，白契和红契的区别就是官府有没有盖印，官府承不承认。 就在众人以为清查结束了时候，袁可立突然道：“王表峰，内库内，这些家财总计多少银子？” “回阁老，前面十一间库房年初盘点时估算过，折合成现银大约四百三十万两。” “只有四百三十万两？” 袁可立轻声重复了一遍，眉头紧皱。 秦王府是太祖一脉，大明第一藩王，王府到现在已经两百五十余年了，现在的秦王是第十四代秦王。 两百多年的积累只有不到五百万两？而且现银只有八十多万？ 从核算出来的数据算，去掉代持的，秦王府有两万四千顷。 两百多年来按照每年按一万五千顷算，这就是150万亩，平均亩产两石，一年就是三百万石粮食，按照三成租子算，王府一年有九十万石。 大明这些年粮价从一两四石到一两一石不等，按平均一两二石算，一年进项就是四十五万两，两百多年就算是每年留一成，那秦王府也至少有千万家产。 这还只是田地的收入，如果算上酒楼、坊市、山林、河伯等等，那就更多了。 去掉固定的资产外，现银至少还有四五百万两才对，这只是按照最差、最少的估算。 “王表峰，本阁问你，秦王府是否还有其他的库房？” “下官只知道这一个！” 王表峰回应后，疑惑道：“阁老，您是觉得王府的家产对不上？” “你知道？” “不知道，但下官是负责内库的，而且每年过年的时候，秦王都会从内库抽调出一笔银子，说是赏给各宗室的，从一万到十几万两不等， 至于有没有到下面宗室手中、拿到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习俗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 “不清楚，下官来秦王府十六年了，从下官来之前就已经有了。” 袁可立眉毛一挑，秦王府一脉从开府到现在一共是15位郡王，但因其他原因，只有一个永寿郡王传承了下来。 但下面的镇国、辅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还有一百多位。 大过年的每家赏个千把两，不算多吧？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还真就对上了。 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堂堂的一个传承了两百多年的亲王府，只有这点现银，他死他都不信，绝对还存在其他猫腻。 其实这事也好查，将下面的宗室抓过来审问一下，再和账簿上的支出对比一下就行了。 但将这些宗室集合起来，少说得半个月，他可没时间耗在这里。 “走，去见见秦王！” 袁可立说完，朝着外面走去，足足近半刻钟的时间，众人到了关押秦王的圆殿外。 刚到就听见了圆殿的嘶喊声和砸东西的声音。 “混账，狗都不吃的东西你拿给本世子吃？” “袁可立呢，叫袁可立过来，本王要见他。” “打开大门，让本王出去，本王要去见陛下！” …… 袁可立站在殿外，眼中寒芒闪烁，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知道收敛，何等的嚣张。 崔明一挥手，圆殿大门缓缓打开，吵闹声戛然而止。 “来人，将秦王世子带出来！” 几名锦衣卫直接冲进去，架起秦王世子就朝着外面走。 秦王等人正想阻拦，就听见袁可立的声音。 “秦王，本阁提醒您一句，您若是再闹，小心连亲王爵位都削了， 到时候传承了两百多年的秦王府就在您手上断绝了，您死后有什么面目去见第一任秦王？” “您要不赌一下，陛下会不会这么做？” 一句话，将秦王震住了，立在当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来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拖出去了。 “袁可立，你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秦王问了，那本阁顺便问一句，秦王府每年那么多收入，为何只有那么点现银，其它的呢？” 袁可立说着上前两步：“您也不用否认，虽然秦王府的账做的很好，但也不是查不到，无非是多花点时间。” “世子已经被带出去，锦衣卫诏狱的手段，您应该知道，您也不想想世子身上体验一下吧！” 袁可立说完，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如今陛下欲重振大明，魏忠贤死了，阉党被铲除， 现在朝堂之上都是想做实事的大臣，陛下又在练兵，未来可期。” “等兵强马壮，灭了建奴后，统一了周边，大明盛世到来，陛下就会宽恕了您， 到时候在北京城做个闲散王爷，也比您对抗拉着秦王府上下近千口人去死的好吧！” “你身为大明皇室秦王，难道不想看看陛下开创一个比太祖时更强大的盛世吗？” “你从出生到现在，最远也只是去城外扫墓吧，大明这么大，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打一棍子给个枣吃，先恐吓再安慰。 秦王沉默了，袁可立等了片刻后见秦王不说话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就被秦王叫住了。 “袁阁老，你就这么笃定陛下能重振大明？” “在陛下调白杆兵进京，清除魏忠贤的时候，本阁就坚信了， 成与不成，那不是本阁该考虑的，既然陛下有这个雄心，那本阁就算是死也要助陛下一臂之力。” 袁可立说着朝着北京城的方向看了看，低声道：“秦王府的土地会在过完年了全部卖给百姓！” 秦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随即瞳孔紧缩，眼中满是悲哀。 能成为亲王，虽然出身很重要，但绝对不傻。 皇帝的打算，他看的很清楚，一旦实施，民意绝对达到顶点。 “罢了！” 秦王叹息了一声，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你随本王来，本王告诉你一个只有历代秦王才知晓的秘密！” 第107章 秦王府底蕴，巨款浮现 “第一代秦王果然好手段，秦王府传承两百多年绝不是侥幸！” 听了秦王的叙述，袁可立叹息一声。 “秦王，只要在秦王府内，你们嫡系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能离开军卒视线。” “您放心，本阁在给陛下的回复中一定如实陈述！本阁还要去处理事情，您请自便！” 袁可立说完朝着秦王拱了拱手就出了房门。 房门外崔明看见袁可立出来，顿时松了口气，若是再晚一点，他就要闯进去了。 “崔明，带一百户人马，随本阁来。” 半刻钟后，这队人马到了王府的花园之中，按照秦王的交代，袁可立打开了假山上的机关。 一个黑乎乎、一人来高的洞口出现。 崔明一番操作后，众人就沿着小道往下走，尽头又是一座石门，也是由机关控制。 随着石门的打开，在火把的映衬下，密室内陈设全部都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摞在一起，足足有数百个之多。 “阁老，都是银子！” 一名锦衣卫打开了几个箱子，连忙向袁可立汇报着。 这里就是秦王告诉袁可立的，只有历代秦王才知道的秘密。 原来第一代秦王在晚年的时候突然定下祖制，每年都要从收入中提出半成存起来，而且要做的毫不知觉。 目的就是留给后世子孙的，万一哪天秦王爵位被废，后世子孙也能凭借这些钱成为大富大贵之家。 到了第二任秦王时，经历了建文、成祖两帝的削藩，更是坚定了他父亲的决策，因而这项规定一代代传了下来。 历史记载，第一任秦王那可是作恶多端，出征西番时掳走一百五十名童女，又将一百五十五名幼男阉割，许多男童因此死亡。 如此等等，死后余恨未消的朱元璋下令削减其葬礼规模，祭文中写着：尔虽死矣，余辜显然，可见第一任秦王的荒唐。 据说成祖造反所用的兵器就是在王府内的地下挖了个密室，然后上面弄了猪圈、鸭棚等，用以隐藏打造兵器时的声音。 如果这个祖制是第一任秦王晚年所定，那就有意思了。 到底是在藏拙，还是真的为子孙着想，还是别有所图，那就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全部搬出去！” 足足搬了小半个时辰，数百个箱子才都搬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袁可立朝着一个角落扫了两眼，那里就是密室的另一个出口，直通数百米之外。 哪怕是秦王府被重建了，后人也能从数百米外的地道进入，运走金银。 庭院中数百个箱子全部打开，箱子内的银子全部都用油纸包裹着，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壮观。 “清点吧！” 众人开始动作，一块块的油纸去掉，逐渐露出真容。 年代久远的箱子内竟然还有洪武时期的铜钱，一串串铜钱的绳子都腐烂了。 又是半个时辰，清点出来了。 “阁老，铜钱七千贯，白银七百三十九万七千两，黄金一万余两，折合白银七百五十万四千两。” “如果加上内库的现银，总共是八百二十五万两白银。” “阁老，您觉得秦王府还有私藏吗？” “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也不多了！” 袁可立思索了一下，便给出了答案。 ps：据统计，明一朝总共开采白银2300万两左右，而明朝之前历朝历代积存下来的白银多达4.6亿两，加上明朝自产的将近5亿两，明朝中后期流入中国的白银大约有3亿两，这么算的话，明朝末年，大明差不多有8亿两白银，但白银都沉淀在官员和商人手中，百姓都很穷！ 看着数百箱白花花的银子，袁可立很是感慨，再加上之前富商士绅处罚的五百万两，一趟陕西之行竟然搞出了一千三百万两，比大明三年的现银税收还多。 “崔明，将所有金银和内库内的东西全部装箱，然后贴上封条。” “另外，告诉秦王，想带走王府内哪些，都可以带走，你们负责装箱，一起运回北京。” “大件的物品除外。” 袁可立又补充了一句，他真怕秦王说，我喜欢王府的前照壁的九龙壁，那可就完犊子了。 “明天天亮以后，派人通知这些将田地挂在秦王府下的士绅富商，本阁有请！” “明白！” 崔明沉声道：“阁老，忙了一天了，您先去休息，这里有曾大人、还有诸位指挥同知照看着，没有问题的。” 袁可立思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他六十多了，还真熬不住了。 王府的一间客房内，袁可立慢慢的进入梦乡。 而在西安城内的一处府邸的大堂中，十余人齐聚，这些人高矮胖瘦、老中青都有，但毫无例外，每个人穿的都很富态。 “诸位，秦王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抄家是肯定的，我们挂在秦王府下的田地的地契肯定已经被袁可立拿到了，我们怎么办？” 首座上一名老者满脸的愁容，下面坐着的人也都是脸色严肃。 地契在袁可立手上，他们就没有理由证明那是他们的，他们去找袁可立说这个地契是他们的？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逃税，大明律有规定，重打五十到一百棍，外加罚款，罚款金额是逃税的一半。 重打五十棍，他们可能直接就被打死了。 即便打不死，这么多年逃的税，估计能将他们家里的银子给罚没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如果袁可立找我们，我们就主动承认错误，挂在秦王府多少土地我们不要了，然后再……” “你疯了吗？” 一人怒喝了一声：“代持的土地占了近一半，都拿出去了，我们拿什么收租子？” “急什么？” 刚开始说话那人瞪了反驳的人一眼：“现在陕西大灾，百姓食不果腹，只要有银子和粮食，就有大把的土地，现在只是短暂的失去而已。” “呵呵，想法很好，前段时间带头涨价卖粮都十倍处罚了，你觉得我们这种他会轻易放过我们？” “去要地不行，主动认罪不行，逃跑更不行，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第108章 处置富商，敢谈条件直接斩杀 “错！” “不是等死，是听天由命！” …… 大堂内众人脸色阴沉、难看，朝廷对秦王府的处置实在是太突然了。 快到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行了，都散了吧，有钱的准备钱，有地的准备地，没钱也没地的就交待后事吧！明早主动去找吧，别抱侥幸心理。” 一人起身自嘲了两句后，慢慢的退出大堂，在烛光下，身影显得极为落寞。 其余众人脸上满是惊恐、后悔，最后都慢慢的转变成了决绝之色，而后慢慢散去。 类似这个大堂内发生的事情，整个西安城内还有三四处。 第二天一早，袁可立刚洗漱完，崔明就到了门外。 “阁老，西安城内一些士绅富商来了，说是找您有要事，卑职刚刚问了一下秦王府的下人，这些人都是那些白契上的人。” “让他们等着！” 袁可立接过崔明递过的、盛满粥的碗：“秦王和王府嫡系昨晚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都挺老实的，该吃吃该喝喝的该睡睡，刚刚卑职还看到秦王在用早膳呢！” “那就好！” 袁可立慢慢的用着早膳，用完早膳后，又去找了秦王府左右长史，让他们将秦王府犯的事给下来。 一直忙到午时，袁可立用过午膳才慢悠悠的到了王府承运门与砖城南门端礼门之间的广场，这些士绅富商可没有资格进秦王处理政事的承运殿。 大冬天的，北风呼呼的，这些人冻得直哆嗦，可没有人敢发脾气。 “阁老，我等一时糊涂，财迷心窍，犯下大错，现在知错了，请阁老责罚！” 见袁可立来了后，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袁可立冷冷的看着这群人，眼中满是杀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下了心中的杀意。 没法杀，这些人掌控着西安府境内六州三十一县的大多数的生意，几乎是接近垄断。 抄家灭族就是一句话的事，杀了是痛快了，很多东西都无法供应，西安立马就乱了。 即便是官府接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按照你们所为，抄家砍头是肯定的，但本阁给你们个机会！” “第一、各家挂在秦王府下多少土地，那就再补同样数量的土地，一天内完成官契！” “第二、至于逃税，老夫也不准备从头查到尾了，追查十年的，漏了多少十倍补回，粮食、田地、现银都可以！没有十年的算你们倒霉，超过十年的算你们走运。” “第三、家族现有坊市、店铺，三年内税收双倍！” 说到这里，袁可立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第四、即刻起，家族子弟十年内不得参加科考！家族已有子弟入仕者三年不得晋升。” “以上四条，可能做到？” 跪着的数十人，脸色有些凄苦，久久不语。 代持三千顷，就是三十万亩，每亩征收0.04石，一年就是一万两千石，十年是十二万石，十倍追查就是一百二十万。 三千顷地，按照一亩6两算，就是一百八十万，两者合在一起就散三百万两，一家差不多十五六万两，不多不少，以他们的家业也能撑过。 但第四条，不允许科考，这就几乎断绝了他们的家族壮大的机会。 考中一个进士，那都比家族赚十万两银子作用大的多，有家族的钱财支持，只要踏上仕途，升迁怎么着都比普通人快。 等家族子弟官做大后再反过来在职权范围内庇护家族，家族生意又能做大。 可现在……他们心里有苦说不出。 不待他们说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是瞬间，一名身穿盔甲的的武将走了进来，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末将固原千户王燕恩见过阁老！！” “阁老，末将奉命前往永寿县捉拿永寿郡王，现回来复命！” “按陛下旨意，永寿郡王参与谋逆，诛杀嫡系，今永寿郡王和其嫡系全部就地斩杀，在处置过程中郡王中豢养盗匪反抗，也被就地斩杀，共计斩杀489人。” “查抄良田五千七百顷，现银二百二十余万两，各种古玩字画玉器等等折合三十余万两，据交代，这些现银中有近半是府中豢养盗匪劫持而来。” 说到这里，王燕恩向后招了招手，几名军士提着几个盒子走了进来，打开以后赫然是血粼粼的人头。 “阁老，这些就是永寿郡王和他六个儿子的人头，末将已经找永寿县的当地官府和乡邻验明正身了。” 袁可立看了两眼：“辛苦了，给诸位也看看吧！” 王燕恩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手一挥，众军士端着装有头颅的盒子在众位士绅面前慢慢走过。 数十名士绅富商看着盒子中永寿郡王那还怒睁着双眼的头颅，他们似乎从那怒睁的双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疑惑。 呕…… 咳…… 众人胃中一阵翻涌，头颅、刺鼻的血腥味，从未有这么一刻，他们觉得离死亡这么近。 “王燕恩，城外找个地方埋了吧！” 已经被除名了，也不算是宗室之人了，礼法已经不重要了。 “诸位考虑清楚了？” 过了片刻之后，一人小声道：“阁老，若是我等完成这四项处罚，我等与秦王府的事情是否就此翻篇了？” “来人，拉出去砍了！” 崔明手一挥两名锦衣卫直接架起来就朝着外面走去，求饶声渐渐远去。 其余众人浑身直哆嗦，眼中满是惊恐，刚还在说给他们个机会，现在直接拖出去砍了。 “本阁给了他机会，可惜他没有把握住！” “记住了，本阁是在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再敢废话，全部都抄家灭族！” 众人浑身哆嗦的更狠了，袁可立看了一会儿后，才又出声。 “当然，以后没有任何人能拿秦王府的事情找你们麻烦，此事本阁会在给朝廷的奏章中陈清。” “多谢阁老，我等愿意！” 众人松了口气，破财免灾。 虽然可能让他们家财就此散去，但只要人没事，手中的坊市没事，以他们的人脉，一年就能转过身，慢慢的就能恢复过来。 看着松了口气的众人，袁可立心中冷笑一声。 他说的是不拿秦王府的事情说事，可没有说不拿其他事情找麻烦。 只是现阶段需要他们，稳住西安府，等大灾过了，想找麻烦那还不是朝廷说了算的，现在先榨一些再说。 “本阁还有其他事情处理，就不留诸位了，诸位请便！” 众人离去后，袁可立继续处理秦王府的事情。 一连两天的时间，每天都有各地宗室处置的信息送回来。 这一天曾献拿着一份文册，脸色满是惊喜的走进了袁可立办公的书房内。 “阁老，秦王府下所有宗室全部处置完毕，良田、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店铺庄园等全部都统计出来了。” 第109章 清洗西安府，收获满满 “哦，看你这表情，应该是大有收获呀，说说看。” 袁可立将笔放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这会儿也好奇了起来。 “阁老，秦王府两万六千顷，士绅富商代持和处罚的共计六千顷，永寿郡王府五千七百顷，其他镇国、辅国将军、中尉等宗室的共计两千六顷，另外还有王府官吏和西安府官吏，如果宣判后，估计也能有个两三千顷土地，田地共计有四万三千顷左右。” “古玩字画玉器等有数千件之多，折合现银八十九万两！” “店铺、庄园等也有九十余处，折合现银四十到六十万，这个有些许误差！” “现银秦王府有六百二十五万两，永寿郡王府二百二十余万两，其他宗室三十九万两，共计八百八十六万两。” “其他的诸如绫罗绸缎、角羽等等也值个百十来万。” “陕西秦王府事件，总得价值在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左右。” 面对如此多的白银和田地，袁可立心中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其他的先不说，单是田地这一项就让他心痛，整个陕西鱼鳞册上登记才五十一万顷土地，而秦王府和宗室就占了近一成，何等的可怕。 一个陕西就如此，那剩下的二十九位亲王，大半都和这个差不多。 “宗室误国呀！” 袁可立叹息了一声，随后眼中杀意和快意一闪而过。 等西安府的土地出售的消息传出后，其他的亲王估计要放在火上烤一烤了。 四万三千顷土地，折合是四百三十万亩，按照每人限买五亩，能让近八十六万人有自己的土地，这个比例占了陕西人口的一成。 这次陕西旱灾，受灾人口也只在七十到八十万左右，已经足够了。 “继续说说和秦王府有关联的士绅、富商、官吏的情况！” “阁老，西安府知府余承庆对为秦王府伪造地契、包庇秦王府罪行等数罪供认不讳，整个西安府上下的官吏几乎都和秦王府有关系， 士绅富商除了前几日的那些外，其他的倒也还好，虽然有问题，但不在本次清查的范围内。 秦王府内除嫡系外，家丁、仆人、外戚等等，按照大明律勋贵典，触犯了罔顾国体、私交官吏、蓄军养侠、私预地方等罪， 触犯户率、礼律、刑律等，达到斩杀标准了九十七人， 杖一百的有三十一人，杖五十的八十二人……秦王府的官吏，除了左右长史外，其他都至少杖刑五十。” 曾献足足汇报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秦王府和宗室的人的罪行大致情况汇报完。 “这些人的所需口供、证人证言、书证、物证、勘验笔录等都齐全吗？” “都齐全了！” 曾献笑道：“为了这些东西，前去办事的军卒、官员、锦衣卫等都是连轴转。” “那就按规矩办吧，该杀的杀，该杖责的杖责，该关的关，明天午时三刻将西安城内的搞定，其余各州县的交由锦衣卫去做。” “阁老，西安府的六卫指挥使也贪污了不少，是不是……” “暂时不用管，西安府的官吏一大半都是死刑，再将六卫指挥使杀了，一时半会也难补充，陕西境内还有民变和大灾，还要靠他们来震慑。” “明白，下官这就去安排！” 曾献走后，袁可立叹息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六卫指挥使有问题，不止是六卫指挥使，整个大明在各省州府的五百多个卫所，九成的指挥使都有问题。 但都要杀掉吗？显然是不可行的，只能慢慢的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清理。 “崔明，马车都准备好了吗？秦王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明日砍完了那些人后，就要出发了！” 崔明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整个县城都沸腾了，只因为袁可立让人宣传中午行刑的事情。 不到中午，西安城南大门永宁门，这座西安城最古老的城门前，聚集着无数的百姓。 而场地中则是近千名秦王府事件和赈灾事件中的士绅富商官吏。 “诸位父老乡亲，本阁袁可立，想必诸位都知道本阁的名字，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当众处理秦王府的事情……” 简单的解释后，袁可立一挥手，秦王府的左右长史等文官都被推了上来。 崔明上前，拿着一本名册，开始念了起来。 “秦王府左长史全庆宏、右长史谈尧，辜负圣恩，为督促秦王……斩立决！抄没家产！” “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鲜血喷出数尺高。 “西安府知府余承庆弄虚作假，包庇富商，盗窃国库……斩立决！抄没家产，家眷流放三千里！” 刽子手再次砍下。 一批又一批的官吏被砍，西安六卫指挥使等西安府剩余的官吏们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 但围观的百姓们却是在每一次砍下时都满满的欢呼声。 该砍的人砍完后，接下来就是杖刑，一名名士绅富商被推上高台。 行刑的人都是袁可立带过来的人，砰……砰……的沉闷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求饶声。 有人喊着愿意拿田地、金银等等换取从轻发落。 面对这些人的求饶，袁可立没有丝毫的动摇，田地虽是他所需，但此刻就是杀鸡儆猴，震慑西安城的百姓、富商、官吏。 若是今日因为这些就停手了，就会给西安百姓传达一个错误的信号，触犯大明律可以用钱摆平。 足足大半个时辰，杖刑的四百多人全部行刑完毕。 那些杖刑一百的人直接被打死，其他的也被打死了一些，没死的至少半年内也下不了床了。 从午时三刻行刑开始，一直到申正时刻，这场多达千人的行刑才结束，到最后围观的百姓们都沉默了，眼中满是惊恐。 “诸位父老乡亲，请不要害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人都触犯了大明律，死有余辜， 只要遵纪守法，行君子之道，这些律法就是摆设。 朝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今日之后，西安府将迎来新的生机，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官吏士绅富商勾结，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了，今日的杀，是为了以后的不杀。” 围观的百姓们听了袁可立的解释后，慢慢的松了口气。 第110章 秦王府落幕，借机清算西安田地 “陛下圣明！袁阁老好样的！” 人群中一人高呼了一声，围观百姓也慢慢的跟着喊了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阁老说的对，只要我们守法，大明律就管不到我们！” “杀的好，这些都是贪官，平时鱼肉乡里，不能因为被打死了我们就去可怜他们，他们不值得同情！” “就是，什么时候坏人还需要被同情了？” “对，有同情坏人的时间，不如想想明天怎么活。” …… 在一声声的议论声中，人群慢慢散去。 看着散去的人群，高台上的袁可立松了口气，然后看了看满地的尸首，转头看着身后的众人：“你们说这是何苦呢？”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十年寒窗苦读，经历了重重的科考中了进士，又苦巴巴的熬资历才走到了如今，结果经不住诱惑。 不过他也能理解，有些时候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例如王府的文官和藩王所在地的知府，不贪也要逼着你贪，有的是方法让你贪。 你若是不贪，不上他们的船，他们还怎么玩？ “有家眷的，让他们收尸，没有家眷的，城外找个地方埋了吧！” “罗指挥使，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了，有问题吗？” 西安左护卫指挥使罗修星哆嗦了一下，立刻给了回应。 其余几人也都是心头一紧，袁可立的那句何苦呢，他们总觉得是意有所指，似乎是在提醒他们什么。 “走吧，随本阁回一趟王府，本阁有些事情安排！” 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本想行刑完了就出发的，结果只能明天再走了。 秦王府袁可立处理事情的房间内，户部左侍郎曾献、锦衣卫、西安六卫指挥使和他带来的四大边镇和京营的指挥同知都在。 “曾大人，秦王府事件中的所有地契全部都移交给你了，借着核查秦王府良田的机会，将西安府下三十一个州县的田地全部都给重新核查一遍， 特别是注意，地契中存在着大、小亩的问题，你要重新划分清楚， 和鱼鳞图册对比，一旦发现以大亩充当小亩者，该田地立刻抄没多余部分，并追查十年的十倍处罚。” 大小亩问题这个问题一直是存在的，当地官吏与士绅勾结，以大亩上报朝廷，以小亩向百姓派粮。 一大亩保守的等于三小亩，夸张的可能等于十小亩。 原本标准的一千亩地，按照大亩算，上报到朝廷只有一两百亩，凭空少了八百亩的田赋。 不说全国了，就是陕西他都没法清查，但却是可以借这次机会好好清算一下西安府，看看西安府到底有多少土地。 “六卫指挥使，这件事，以曾大人为主导，你们六卫负责配合，有反抗的或者拒不配合的，直接砍了！” “下官明白！” “末将明白！” 曾献和六卫指挥使同时起身回应。 安排了田地的事情后，曾献问道：“阁老，西安府的官吏杀的杀，关的关，西安府没有人主持，这？” 提到这个袁可立也有些头疼了，一时半会他还真没法填补这些空缺。 “阁老，下官这段时间打听了一下，陕西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还算是清俭，是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 初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下官以为可以先调他来兼任一段时间，等朝廷派新的知府过来。 另西安城中巡检、典吏等从西安六卫中抽调一些小旗填补， 至于通判、推官、知事等可以从附近的府县中抽调几人，再从朝廷派来的贡生中选一部分，试用半年，合格了再奏请朝廷重新委任。” 袁可立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这些都是六品以下的官吏，一般都是吏部做部推，他到时候写清楚此事交给皇帝和吏部就行。 “此事交由你来办，所有官吏的任命等等，你都要写成奏折呈送陛下，本阁会在给陛下的奏折中写清楚。” “下官明白！” “行了，你们先去忙吧，西安六卫指挥使留下！” 待曾献等人离开后，袁可立冷着脸看着西安六卫的指挥使，看的众人心中都发毛。 “你们身上那点事，本阁也懒得说，配合好曾大人处理核查田地之事，这件事情做好了就此翻篇， 若是出了差错，就别怪朝廷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去吧！” “末将明白！” 六人齐齐回应，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自袁可立来西安以后，他们就天天担惊受怕，特别是中午行刑的时候， 现在只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袁可立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便拿起桌子上各种汇总数据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个把时辰，直到崔明送晚膳来才打断了这种状态。 用极快的速度用完晚膳后，袁可立开始总结秦王府事件的经过和处置，这一写就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袁可立用完早膳后，崔明就来汇报，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秦王呢？” “卯时就起来了，一个人在承运殿内坐了半个时辰，然后去了圜殿和存心殿，这会儿应该在秦祖庙。” “走，去看看！” 等他们到秦祖庙的时候，满脸落寞的秦王正从里面出来，看见袁可立，低声道：“走吧！” 两人一怔，看了看秦祖庙旁边的宗庙，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祭拜了秦祖庙却没有进宗庙，这其中的意味就不是他们外人能多说的了。 两人跟在秦王身后慢慢的到了秦王府的大门，秦王站在大门前，又回头看了看秦王府。 眼中悲哀、落寞、恋，最终化成了决绝，一转头直接进了属于他的那一辆奢侈的马车。 “付龙，秦王车队和运送金银的车队到潼关这一路就交给你了，京营的陈权指挥使已经在潼关等候了。” “这一路上，只要秦王的要求不过分，尽量满足，但不可耽误行程。” “另外，将这封书信带给陈权指挥使！” “阁老放心，末将一定会照顾好秦王的。” “出发吧！” 袁可立挥了挥手，付龙跨上战马，秦王府的数十几辆马车慢慢的动了起来，发出咕隆嘎吱的声音。 他们将与城外运送秦王府财产的队伍汇合，然后朝着北京城进发。 看着慢慢远去的车队，袁可立松了口气，秦王府的事情终于落幕了。 至于秦王回北京城了陛下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 眼下还是得将秦王这个庞大的王府给处理好才是正事。 第111章 孙传庭入京，再得虎将 “阁老，秦王府内，卑职已经带人全部检查过了，人已经全部清空了，各个宫殿大门和传窗户都贴了封条。” “好！” 袁可立回应完后，一挥手，王府大门缓缓关闭，数名锦衣卫拿着封条贴在了大门上。 封条贴上的那一瞬间，袁可立有些唏嘘。 传承两百多年、耗费了无数银两、耗时八年修建的王府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将处于寂静之中。 或许是永久的寂静了，或许未来某一天会重新启用。 毕竟这是天下第一藩王的王府，是所有亲王府邸中最大的，而且西安府也是天下第一大府，素有‘天下山川，惟秦中号为险固’支撑。 就这么空着那才是最大的浪费。 袁可立看着身边的现六卫指挥使：“秦王虽然回了北京城，但这秦王府你们可得小心照看着，派两个百户所日夜巡视， 若是有敢私闯或者进入偷盗者，无论盗了何种物件，一律格杀勿论！” 六人齐齐点头。 秦王府虽然被抄家了，但王府内的那些家具、木料、假山、石雕等等，都是上好的东西。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些东西允许卖，也有人敢买，秦王府内的东西至少还能卖出数百万两白银。 “走吧，我们也走了！” 袁可立也上了马车，崔明骑着马护在马车左侧。 只是刚走到主街的时候，就看到无数的百姓站在两边，似乎是在为袁可立送行。 当百姓们看见袁可立的马车时齐齐欢呼的起来。 “袁阁老，一路顺风！” …… 袁可立透过马车的窗户，朝着百姓们挥手， 一时间，鞭炮声、锣鼓声响彻整个西安城。 不知道是在庆祝秦王这个西安城百姓眼中大‘祸害’离去，还是为袁可立砍了西安府的贪官污吏， 或者是庆祝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士绅富商受到了极大的处罚，可能是三者兼有。 ps：唐初时，有人将硝石装入竹筒中燃放，这就是最初的鞭炮，宋代，民间开始普遍用纸筒和麻茎裹火药编成串做成“编炮”，即鞭炮。 在欢呼声和舞狮、鞭炮声中，马车慢慢的驶出西安城，渐渐的消失在西安那厚重的城墙之外。 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袁可立从马车的窗户中递出了一个盒子。 “崔明，派人六百里加急将这三封信加急送出去。” 崔明接过一看，一封是给朝廷的，一封是给潼关卫的，一封是给河南都指挥使司的。 给朝廷的信中大致是对秦王府处置过程的描述以及官吏任免、抄家情况等等。 给潼关卫的是让潼关卫指挥使带人护送秦王车队经过河南境内。 给河南都司的信则是告诉河南都指挥使，调动滕藻的用意。 他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三边总督，陕西赈灾的钦差大臣，有便宜之权，调动陕西境内的卫所都行。 潼关卫虽然驻扎在陕西潼关内的华阴，但隶属河南都司。 二是让河南都指挥使司告知河南境内各地卫所，沿途准备后勤保障。 名义上是护送秦王，实际上是担心车队中的金银财物，一千五百万两的财务，谁都动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京营护送的队伍中，还有一队锦衣卫监视着。 不是他不相信京营，也不是不相信潼关卫，只是想减少如果可能出现的问题的扯皮。 崔明安排了一番后，三名锦衣卫从队伍中脱离，快速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看着急速远去的锦衣卫，袁可立轻笑了起来：“想必陛下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的，练兵有钱了，九边也安定了。” 而被他念叨的、远在北京城东暖阁的崇祯，此刻正听着李若涟的汇报。 “徐光启他们到了？” “孙传庭也到了？” “曹化淳也到了？” 崇祯从龙案后站了起来，思索了一下：“你先传孙传庭来，顺便让内阁和李邦华也来一趟！” “臣遵旨！” 崇祯一杯茶还没有喝完，王承恩就带着一名男子进了东暖阁。 “臣孙传庭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起来说话！” ps：孙传庭只是告假回家，官职还在身（荣誉），并没有削籍，称呼臣是可以的，这就是明朝的「冠带致仕」。 待孙传庭站起来后，崇祯打量着《明史》中‘传庭死而明亡矣’的孙传庭。 果然如记载中一样，身长八尺，仪表魁伟。 历史记载，孙传庭在天启五年，因不满魏忠贤专政，告假回乡。 崇祯八年还京任职，任顺天府丞，九年任陕西巡抚，与洪承畴一起镇压农民起义，擒获“闯王”高迎祥，消灭十五股义军，稳定陕西局面。 十一年，建奴入塞，赴京勤王，在卢象升战死后，总督各镇援兵，随后遭到崇祯的怀疑下狱，被关了三年才释放。 然后在崇祯的贪功冒进中催促他出潼关与李自成决战，结果兵败，不久战死潼关，享年五十一岁。 崇祯暗自感叹，若不是前崇祯的小心眼关了孙传庭三年，李自成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实力。 若不是前崇祯的瞎指挥，孙传庭也不可能战败，明朝也不可能在他死后五个月灭亡。 还有崇祯十二年的松锦之战，也是崇祯的瞎指挥，催促决战，导致明军惨败而结束，伤亡近半，九关边军，精锐尽失。 所以有人说明朝灭亡是崇祯自己玩死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孙爱卿，你那句「圣主若虚前席待，愿将血泪洒丹墀」，朕很是喜欢。” “陛下也听过？” 孙传庭很是意外，心中也满是大喜。 “何止这首，还有很多，朕都听过，大明有孙爱卿这等为国的臣子，是我大明的运气！” “朕听闻，爱卿能能左右射，武艺绝伦，可是真的？” “陛下谬赞，臣祖传的武艺，总不能在不孝子孙手中失传了，臣孙家子孙人人都是一把好手！” “哈哈哈，朕倒是差点忘了，你九世祖孙成是太祖年间的振武卫百户。” 崇祯刚说完，东暖阁门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恭喜陛下再得一员虎将！” 第112章 三种选择，禁军都指挥使司 “臣孙承宗见过陛下！” “一时心喜，请陛下恕臣失礼！” 几道身影进了东暖阁，孙承宗朝着崇祯行礼，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哈哈，孙爱卿言重了！” 孙承宗又朝着崇祯一拱手，看向孙传庭：“伯雅，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孙阁老！” 孙传庭也满是激动，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但当年都是同朝为官，又都喜欢军事，也算是忘年交了。 “好了，咱们先说正事，等会咱们再聊！” 崇祯笑了笑：“孙爱卿，朕给你介绍一下，这五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孙承宗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这三位分别是内阁李国普、韩癀、李标。” “内阁现在有五位，还有一位袁可立在陕西负责赈灾，等赈灾结束后再入阁！” “这位是大明军纪监察部监察使、兵部左侍郎暂领兵部尚书、五城巡城司提督李邦华！” “这几位你应该都听说过吧！” “听过！” 孙传庭很是激动：“学生见过几位先生！” 他何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孙承宗，熹宗的老师，锦宁防线的构建者，辽东军的缔造者； 韩癀是光宗、熹宗两朝的内阁，敢直接在宦官下旨宽恕的情况下，依旧逮捕了大帅李如柏、李如桢； 李邦华，十条关于效法祖宗用人办法的意见轰动朝野，敢直接怼万历和魏忠贤的牛人。 最弱的是李国普，那也是天启年的内阁，委曲求全，若不是他庇护，可能一些大臣直接被魏忠贤等人给弄死了。 李邦华看着孙传庭：“可惜了，若是另一位在，你们两个倒是可以交流一下，我等也能一饱眼福。” “孟暗（李邦华的字）说的是天雄军卢象升吧，还真别说，两人真的很像，都是进士出身， 却都喜欢习武入沙场，武技也都超群，又都被陛下招了回来。” 孙传庭有些疑惑，卢象升、天雄军，他听都没听过，但这种场合，他只能记在心中。 “哈哈哈，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先讲正事！” 崇祯打断了孙承宗和李邦华的交谈：“诸位爱卿，孙传庭回来，朕有三种安排，你们先听一听。” “第一，朕给经费，和卢象升一样，孙传庭自己招兵、练兵！” “第二，朕准备成立禁军都指挥司，孙传庭担任都指挥使，管辖二十一卫！” “第三，去陕西接任三边总督，坐镇西北！” 对于这三种思考，崇祯也是思索良久的。 第一个自己招兵，明末三大强军，分别是袁崇焕的夷丁突骑（关宁铁骑）、卢象升的天雄军，以及孙传庭的秦军。 夷丁突骑强悍是因为机动性强，天雄军善战，因为团结，而秦军战力强，是因为个性。 第三个选择，就是因为历史记载从崇祯元年以后陕西的连连大灾，需要一位强有力的人来坐镇，从目前看，孙传庭是最合适的。 众人心中一惊，新军统帅是几品不好说，但都指挥使和三边总督都是正二品。 特别是三边总督，那可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若是挂了左都督等衔，那就是正一品了。 孙传庭离任前是吏部验封司郎中，正五品，如今一跃成为了正二品的重臣，升迁速度之快简直难以想象。 “第一和第三大家都能看懂，朕解释一下第二条。” “诸位都知道朕在整顿二十一卫，目的就是打造一支强军，未来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但这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无法做到高度的统一和协调。 每一卫都有各自的指挥使，也都有各自的训练方法，战场上数十万大军的厮杀，如果出现一丝破绽，都能扭转整个局势。” “所以，朕想将二十一卫合并掉，名字相同的合并掉，例如金吾前、后、左、右四卫合并为金吾卫，其余依次类推。 二十一卫最终只有金吾、羽林、府军、虎贲、燕山、大兴、济阳、济州、通州等九卫，每卫下辖两到三万人， 合并后，各卫训练场地在一起，但训练科目、考核标准、作战协同等由禁军都指挥司和大明军纪监察司共同制定， 做到令出一处、令出一口，千军皆动。” ps：卫所制并不是固定的一卫五所，这只是标准，锦衣卫下辖十七所，府军前卫下辖二十五所，湖广都司五开卫十六所，根据地理位置和卫所性质设定，没有固定的。 崇祯这么做，即是为大型战争做准备，又是为以后取消各省卫所、军户，走职业化军人做准备。 现在各省的卫所已经糜烂与腐朽，的战为军、和时为民、军官世袭、军户世袭等更是无法满足了。 而且，大明的军队太多了，不足两亿人，竟然有两百八十万军队，比例高的吓人。 众人听完眼睛一亮，崇祯的想法是好的，但也容易出问题。 “陛下，太祖制定卫所制，就是怕集权，导致将领权利过大，现在……” “李阁老，我们大明军纪监察部可不是摆设。” 李国普还没有说完，李邦华就反驳了一句，随即又道：“臣想禁军都指挥司只有统兵权和提议权，负责平时的训练、考核、选拔， 而统兵权则是交由兵部、内阁或者陛下亲自负责。” “看来李爱卿这段时间没少琢磨呀！” 崇祯笑了笑：“禁军的调兵权由朕亲自负责，任何超过五百人的调动都必须由朕批准后方可调动，五百人以下由都指挥司和大明军纪监察部共同确认后方可调动。” “另外，李爱卿，大明军纪监察部再成立一个司，名为忠义司， 负责平时军士的思想教育工作，灌输和强调忠君爱国的思想，他们忠的是皇室和皇权，而不是某个将领。” 听见崇祯亲自负责时众人眉头一皱，随后听见忠义司的职责后众人眼睛又一亮。 如果忠义司的工作能完全开展，那还真不怕某个指挥使会拥兵自重了。 孙承宗看了看几人 “陛下圣明，臣同意成立禁军都指挥使司，合并诸卫，统一调配！” 孙承宗说完，其他几位也跟着附议。 见孙承宗等人都同意了，崇祯也松了口气，省了他一番口舌。 崇祯看向孙传庭：“孙爱卿，你选择哪一种？” 第113章 孙元化、徐光启、毕懋康面圣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可否容臣考虑一些时间？” 孙传庭沉思了一会儿，朝着崇祯行礼。 “可以，你可要抓紧了，等朕处理完其他事情，你若是还没有决定，那朕就帮你选择。” 崇祯点了点头，看着众人：“孙爱卿的事情先等等，咱们还有其他事情。” 在众人疑惑之中，崇祯朝着王承恩挥了挥手。 待王承恩离开后，崇祯看着众人：“诸位觉得火器怎么样？” “陛下，虽然火器还存在一些缺陷，诸如炸膛、装弹慢、无法快速移动、环境影响大， 但从威力和攻击距离来看，都是不可替代的， 如果有足够多的红夷大炮和炮弹，臣能将建奴给打成顺民！” 孙承宗立刻站了出来，他构建了锦宁防线，宁远之战他虽然已经离任，但宁远的胜利却是让他看到了火器的威力。 “太祖时组建神机营就能看出太祖对火器的重视，这些年的发展，火器种类越来越多，特别是宁远一战，更是将红夷大炮的威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建奴之主努尔哈赤就是被红夷大炮中的铁弹穿透盔甲，导致背部的暗疽复发，调养不当而死， 这是自萨尔浒之战后八年来的第一次胜利，红夷大炮绝对是功不可没的！臣认为可重点研究。” 李邦华附议完，神情怔了怔。 又是熟悉的套路，皇帝似乎又要搞事情了。 对孙承宗和李邦华的赞同，崇祯很是满意，看着韩癀等三人。 韩癀苦笑了一下：“陛下，臣等对火器没有研究，实在是没有发言权，请陛下恕罪！” 三人都是纯粹的文臣，对火器这个东西实在是不懂，干脆不说话的好。 崇祯正准备说话，王承恩进了东暖阁：“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传！” 片刻之后，徐光启三人进了东暖阁。 看着进来的三人，孙承宗惊呼道：“初阳（孙元化的字）、子先（徐光启的字）、孟侯（毕懋康的字），真的是你们？” 三人顺着惊呼的声看去，发现是孙承宗后，三人也满是激动，随后立刻朝着崇祯跪了下去。 “草民毕懋康！” “孙元化！” “徐光启！”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看着跪着的三人，崇祯眼中满是惊喜：“朕安！起来吧！” 崇祯打量着三人，年纪最小的孙元化都快五十岁了，三人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徐光启，集数学、历法、农学、军事的大成者。 毕懋康火器专家，着有《军器图说》，燧发枪的发明者。 孙元化，大明火炮研究第一人，着有大明第一部介绍西洋火器、战术的军事着作《西法神机》、《经武全书》。 特别是西法神机一书，记载了30多种发射火药的配方，提出了弹重、装药量与火炮口径成一定比例的要求； 创制了一种新型的攻城炮车，设计了多种便于发挥火力优势的凸面炮台。 从这本书中就已经能看出初步具有了科学思维了，研发能力绝对的第一人。 可惜在吴桥兵变之后，部下孔有德携带火器投降建奴，他被崇祯下狱，遭到冤杀。 他的死，让他的老师徐光启营救失败后，心灰意冷，从此告别军事，不久病死。 还有一些火炮专家也被罢官流放，自此以后，明朝造炮人才枯竭。 可以说他的死，影响了华夏的历史进程。 若是他不死，提供充足的经费和人手，明朝还真不一定能那么快灭亡了。 “孙爱卿和三位认识？” 孙承宗上前一步：“回陛下，都是老相识了，孙元化天启间举人，臣举荐为兵部司务，在边筑台制炮， 宁远之战的胜利，孙元化当居首功，可惜被魏忠贤等一众奸臣给冒领了。” “而徐光启则是孙元化的老师，也是红夷大炮的主导者，自然也是认识的。” “至于毕懋康，当年也是一风云人物，善画山水，宗王维富春笔意，少司徒方宏静、少司马汪道昆、少傅许国三人的忘年好友， 特别是在武器的研究上更是行家中的行家，臣自然是认识的。” 崇祯听完大喜，他还真不清楚这中间的细枝末节的东西。 既然相熟，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爱卿、孙爱卿、毕爱卿，尔等可知道朕召三位回来所谓何事？” “研究红夷大炮！” 年纪最大的徐光启给了回应。 若是只是召他们一人回来，可能还不好猜，但三人都回来了，而且都有共同的经历，那无疑是研究红夷大炮了。 而且红夷大炮的威力已经在宁远之战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对！” “也不对！” 崇祯道：“不止是红夷大炮，而是要研究火器，诸如火铳、万人敌、水底雷、水底龙王炮和混江龙、佛朗机炮等等。” “陛下此话当真？” “真的？” 孙元化和毕懋康两人同时惊呼，他们都是搞火器研究的，自然希望能将自己所学发挥到极致。 惊喜过后，孙元化迟疑道：“陛下，研究火器会耗费大量的银子、工人、铁等资源，这……” 他在军中待过，军中什么样子，他很清楚，如果朝廷有银子，至于出现几次兵变和逃卒吗？ “朕既然召你们回来，那自然是有准备的。” 崇祯看着三人：“但是，别高兴的太早，朕要先考考你们，达到朕的标准，银子、场地、人，你们要多少给多少。”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第114章 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科学探讨 “陛下请出题！” 孙元化三人眼中精光闪烁，脸上满是自信的表情。 “第一，现在的火铳和鸟铳都是火绳点燃火药，缺陷你们都很清楚，如何改进？” 众人听见第一个问题，皆是眉头紧皱，火绳枪从发明到现在两百多年了。 填弹时间慢、发射频率低、准头差，射程近、下雨天受影响，这些缺陷一直没有改进。 怎么可能就这么提问的功夫就能改进？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毕懋康眉头皱了皱：“陛下，臣最近在研究如何让枪自己生火，而不是依靠火绳和人力点燃， 这样就节省了装火绳、点火、火绳燃烧的时间，从而提高发射频率。” 崇祯心中一震，暗道果然这位开始在研究燧发枪了。 历史记载，燧发枪是毕懋康在1635的刊印的《军器图说》中，详细的记载了原理，书中燧发枪的名字就叫生火枪。 东暖阁内很是安静，皆是吃惊的看着毕懋康，连孙元化和徐天启都不例外。 “想法很不错，有合适的方法吗？” 这回轮到毕懋康愣住了：“陛下相信可以做出这种自动生火的枪？” “为什么不信？雷电能让森林燃烧、燧石碰撞能点燃材火、刀剑碰撞速度够快也能产生火星，现实中既然有，那我们就一定能掌握。” “任何一项成果的诞生，都是天才的创意和无数试验的结果，怕的就是没有想法。” 崇祯语气很是坚定，自动生火算啥？后世啥没见过？ 毕懋康苦笑，目光不自觉的转动，透过屋内众人的身影，他的余光看到了龙案上的蜡烛，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喃喃自语：“雷电、燧石、刀剑碰撞……碰撞……” 崇祯见状心中松了口气，不枉他提醒，毕懋康终于领悟到了。 朝着众人比划了一下后，慢慢朝着另一边走去，众人也跟了上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不要打扰他，我们继续。” 崇祯说完，看向了徐光启和孙元化。 “两位爱卿，你们是火炮行家，火炮存在着炸膛、装填和发射速度慢、移动慢、铸造慢等缺陷， 威力是大，但离朕的预期差了一些，如何改进？” 众人直呼好家伙，如不是刚刚皇帝肯定了毕懋康的想法，他们都觉得皇帝是在故意为难这孙元化和徐光启。 毕懋康给了回应，他们也想听听这两人是不是也来个异想天开的创意。 徐光启和孙元化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孙元化：“陛下，这些问题臣等也思索过，也有些想法。” “哦！说说看！” “陛下，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 不待崇祯示下，一边候着的王承恩立刻从龙案上拿过笔墨纸砚，铺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孙元化提笔蘸墨：“陛下，臣以为研制火器必须明理识性，推物理之妙，合乎事物之特性，才能制成合用的成品。” 说完直接在宣纸上画了一个红夷大炮的图形，然后又在远处画了几个小圆点，又用直线和曲线将炮口和原点连了起来。 众人看的一脸懵逼，崇祯却是心中极为震撼，比刚刚毕懋康说的燧发枪的创意还要震惊。 别人看不懂，他却是看明白了孙元化要表达的意思。 “陛下，臣试射过很多次，臣发现射程与射角，全用其直势，亦用其曲势，曲势过半，不能杀人矣。” 大致意思就说，炮弹在空中飞行，既要向前飞，也要向下坠，合成了一条曲线轨迹。 过曲线顶点后，速度减慢，动能减小，杀伤力削弱，最后速度为零，杀伤力消失。 这简直是和伽利略对抛物线的论述如出一辙了，这才是崇祯震撼的地方。 要知道这才17世纪初，还算封建的农业社会。 “陛下，这就是射程和威力的问题，但这两个问题又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 射程和填充在炮管中的火药多少、压实程度有关系，放多了就会炸膛，放少了和压松了射程近， 解决方法就是增加炮管和练铁的工艺水平，或者增加炮管厚度，或者弹重、装药量与火炮口径成一定比例的设计。” “再说说威力的问题，红夷大炮是实心弹，臣等也在思考是不是能换成小号的万人敌，或者装满火药的弹矢， 或者改良火药，同等重量的火药发挥出的威力不一样， 这些都是臣等的思考，可惜没有银子和人手，臣等也只能空想而已。” “好、好、好……孙爱卿，你真是让朕惊喜，让朕开了眼界，让你们回来算是回来对了，有你们在，大明的火器毕竟屹立世界之巅。” 崇祯毫不吝惜的夸赞着，虽然这玩意在后世很好解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超越了时代性的想法了。 “不过，朕对火炮也有三点想法，你看看有没有道理。” 孙元化一拱手：“请陛下示下！” “第一，现在火炮的炮管是泥膜做的，泥巴本身是不光滑的，倒入铁水冷却后，整个铸件表面就会特别粗糙，极大影响发射的精确度和质量，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找一个新的物质做模型，能够反复利用，例如铁模、铜模等等，这样不就能大量制作炮管了吗？” “第二，火药，你刚刚说了改良火药配方，在这基础之上，将火药用的硝、硫、碳研磨的再细一些，混合的会更好一些！ 在秘密的环境中，燃烧的越快，产生冲击力越大，是不是可以增加射程？” “第三，现在的火铳和火炮的火药，因为种种原因都是在现场临时搅拌的，耽误时间不说，遇到阴雨天气受潮了就没法用了， 朕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做好的火药搞成颗粒状，这样在运输的过程就不会让硝、硫、碳分离了，也免得再次搅，不知可不可行？” 这就是后世提出的想要火药威力大就要让火药颗粒化，明末虽然有这个意识，但做的不够彻底，让火药颗粒化的黏合物差了点。 其次就是铁模铸炮，这是两百多年后龚振麟在他的他的《铁模图说》中记载的。 有些时候，有的想法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被时代和局限性束缚，不敢去想。 徐光启和孙元化两人只是稍微一思索便立刻露出了震惊和佩服之色。 “陛下大才，三种想法细想是可行的，但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否成功我们需要大量的试验才能得知。” 众臣也满是错愕，他们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总以为能看清楚这位新帝，谁知越接触越看不懂。 练兵、商业这些都不说了，现在连火器都懂，还能提出让大明火器研究最强的几个人受益。 错愕的同时，他们也都很开心，有如此大才的皇帝，再由他们这些人辅助，重振大明指日可待。 到时候，他们也都能名垂千古。 看着震惊的群臣，崇祯不动声色，心中却暗爽，小样的，站在巨人的肩膀，若是还镇不住你们，以后还怎么玩？ 砰！ 就在众人惊喜时，突然一道声音在东暖阁内响起，将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刚刚沉寂的毕懋康，此刻的状若疯狂。 第115章 大明火器研究院 “可行的，绝对是可行的……” “我找到方法了！” “我怎么这么笨，就在身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 看着龙案边状若疯狂的毕懋康，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崇祯知道，燧发枪要出世了。 “陛下，自动生火是可行的，臣已经想到了方法，用燧石代替火绳，燧石碰撞产生火星点燃火药， 只不过这需要对火铳结构改造，至于什么时间能成就不好说了， 但这种方法一定是可行的，若是能做出来，陛下当居首功！” 崇祯摆了摆手：“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和朕没有关系！” 即便他刚刚没有提点，再过几年毕懋康也能自己想出来，他现在只是提前一些。 历史记载，燧发枪是毕懋康在崇祯八年（1635年）成书刊印的《军器图说》中记载的。 也就是说，燧发枪可能在1635年之前就已经研制成功了，因为研发、试验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如果当时朝堂之上有人能看出燧发枪的优势，大量装备，大明的结局似乎没有那么悲壮。 但因为朝局激荡，无人推广、时代剧变、观念落伍、思想冲突、官方压制、文化差异等因素，造成了燧发枪命途多舛。 建奴入关后《军器图说》成了禁书，燧发枪更是被雪藏了。 “孟侯，恭喜了，你要请客了！” “好说！” 毕懋康也很是开心：“都是陛下的提点，陛下当真大才！” “哈哈哈，孟侯，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刚刚对火炮也提出了一些想法， 我和老师都觉得是可行的，如果能试验成功，大明的火器将领先一个时代！” 孙元化随后将崇祯对火炮的想法快速的讲了一遍，毕懋康也听的连连称赞。 “陛下，臣等恳请陛下拨一些银子给臣，让臣立刻研究。” 看着孙元化三人的神情，崇祯笑了。 “不要急，朕召你们回来就是做这个事情的，刚刚你们也通过了朕的考核，朕答应的自然会兑现！” 崇祯说完，看着东暖阁内的众人：“诸位爱卿，前段时间朕成立了大明农业研究院，主要研究农业，提高粮食产量，解决的是百姓的口粮问题， 今天朕打算再成立一个大明火器研究院，主要负责研究火器，增加大明军队的战力，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请陛下示下！” 众人齐齐朝着崇祯行礼。 “大明火器研究院，下辖火铳司、火炮司、地雷司、水雷司、火药司、战车司、奇技司和战术司、功过司， 各司各司其责，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做，各司不得相互干涉， 另外将兵仗局、军器局两局划入火器研究院！” ps：地雷、水雷一词在明代就出现了，明代兵书《武备志》中详细记载。 “陛下，其它几个司臣等都明白，但这奇技司和战术司的职责是？” “大明火器繁琐，除了朕说的那些，还有很多种类，诸如神火飞鸦、飞空击贼震天雷、一窝蜂、出水火龙等等， 虽然用的少，但不代表没有用，不同的地形配合不同的火器，才是最合适的，我们要做到有备无患。” 崇祯说完，端着茶杯喝了口茶，继续道：“战术司则是研究火器战术战法、制定火器训练计划的， 他们虽然不一定会打仗，但发明者才知道如何将火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如何排阵、如何装填弹药最省时间等等， 这些东西军队似乎可以做，但远不如火器研究者专业， 当然了，他们做好的计划，都需要在二十一卫和京营中去试验，反复的修改才可以推广。” “大明火器研究院，设院长一人，左右监院、院丞各一人，各司设司长一位，另外各司设博士、教授、助教若干名。” “孙爱卿，此事交由内阁负责，在城外选一处地方建造，火器研究院品秩与农业研究院同级， 所有设施全部按照农业研究院的标准来，保密权限更高，加派重兵保护， 记住了，任何人没有手令进入火器研究院十丈内的，格杀勿论！” 农业研究院在城外方便农田做试验，火器研究院放城外是害怕爆炸。 天启王恭厂大爆炸后世有人称是火药焚爆，甭管有没有证据，他都不能冒这个险。 崇祯看向了李邦华：“李爱卿，从军纪监察部调一人到火器研究院担任功过司司长， 记住了，不得插手各司的研究，只负责记录各司和研究人员的功过，结果交给院长和左右监院，内阁和朕各一份。” 安排完这些后，崇祯的双眼在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三人身上来回移动，似乎是在考虑什么，盯得三人有些忐忑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有了决定：“徐光启，你担任火器研究院的首任院长，毕懋康担任左监院监火铳司司长，孙元化你担任右监院监火炮司司长！” “臣等叩谢陛下天恩！” 对于徐光启和孙元化的能力他是很放心的，可他看过几篇文章，每篇文章的标题都是骇人听闻。 诸如《学贯中西的徐光启，亲手将大明推向了亡国深渊》、《大明王朝最大的隐形汉奸徐光启》。 大致内容是说明朝徐光启等人搜集历代天文、地理、医药、制作等等编辑成书，让传教士带回西方。 又伪作各种书籍，托名是西方人写的。 他也不知道那些贴吧作者是从哪里搞到的证据，言之凿凿，但在他看来很反智。 但这事他也不得防。 “另外再成立一个火器学院，也挂在火器研究院下面。” 徐光启若有所思道：“陛下，这个火器学院是不是要招一些学生，学习火器的知识？” “对！” 崇祯看着几位年纪都挺大的人：“徐爱卿，你们学贯中西，在平日的研究之余，也要将自己所学编辑成书，负责教授火器学院的学生们。 至于招多少人，什么标准，一概由火器研究院决定，但每年必须输出至少一百人，能做到吗？” “臣等领旨！” 徐光启三人齐齐的跪了下去，他们能听出来，这不是商量，而是必须要做的了。 就算是崇祯不说，他们也会带一些弟子，毕竟年纪大了，可不能将自己所学的东西失传了。 “起来吧，朕还有事情问你们！” 第116章 南徐北王，网罗科学大佬 “三位爱卿，朕记得锦衣卫在请你们的时候，让你们找找你们的精通火器的同道中人，此事可有消息？” 三人看了看，毕懋康道：“陛下，臣认识两位，分别是焦勖和汤若望，臣和汤若望相识也是通过焦勖介绍的，汤若望是焦勖在西学上的领路人。” 崇祯眉头轻皱，焦勖他没有印象，但既然毕懋康都认可了，那肯定也是一位能人。 其次是汤若望，汤若望的大名他却是知道的，因为这位编写了《火攻挈要》，明末西洋大炮的最权威的着作。 “两人在哪里？” “西安传教！” “传教？” 听着传教两个字，崇祯有些无语了，好好的正事不干，跑去传教，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不过传教是人家的信仰，他也没办法干涉。 “爱卿辛苦了，等朕和徐爱卿聊完了，再一起商量怎么请他们来！” 崇祯说完，又看向徐光启和孙元化两人，徐光启先道：“陛下，您让臣请的利玛窦，已经在万历三十八年去世了！” 崇祯一愣，他记得这么个人，因为这人是徐光启的领路人，却不记得在这个时间点已经去世了。 “可惜了，不能为朕所用！” “陛下不要失望，臣这边还是有几个人的，天启年间，臣让李之藻、张焘、孙学诗到濠镜（澳门）葡人购买大炮，这三人也是行家， 李之藻尤精数学，着有《同文算指》， 张焘和孙学诗合作了《西洋火攻图说》，对火器也非常精通， 臣已经写信让他们来京了，估计年底就能到北京城了。” “爱卿辛苦了！” 崇祯大喜后，又看着孙元化：“孙爱卿这边呢？” “陛下，臣虽不认识火器专家，但臣认识一位奇人——王徵。” “王徵？” 崇祯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后又重复了一遍王徵的名字，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脸色变了一下。 他想起来，明朝末年的科学大佬中有南徐北王一说，南边是徐光启，那北边应该就是王徵。 “陛下，王徵此人是绝对的奇人，他父亲家乡教授经算，着有《算数歌诀》和《浒北山翁训子歌》，是经算专家， 受他父亲和他舅舅影响，幼年就喜爱古器和机械，没有出仕前研究水、风等，着有《新制诸器图说》， 今年年初，由传教士邓玉函口授，王徵译绘了《远西奇器图说》，内容为近代欧洲机械工程学、物理学方面的专着， 这两本书臣都带过来了，请陛下过目！” 孙元化说完，从门口的包裹中拿出两本厚厚的书呈给崇祯。 崇祯接过慢慢的翻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崇祯合上书。 书中论述的都是西方力学的内容，诸如论重心、比重等力学原理， 还有杠杆、滑车、轮轴、斜面等各色力学器械，最后还有54幅附有解说的机械样图。 在明朝这个封建的农业时代，看到这些内容，简直让崇祯震惊。 虽然很多在日常有应用，但刊印成书的绝对没有。 看了这些之后，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传说明朝就有了蒸汽机。 记载中有人发明了一种叫“火船自去”的机器，在水中来去自如、以火为动力的船，这不就是蒸汽机原型吗？ 以刚刚的两本书来看，发明火船自去的人是王徵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蒸汽机能够小型化，等以后其他技术成熟，未必不能搞个蒸汽机车。 这种重要的人物，直接可以影响到大明未来的工业革命，必须得请回来。 崇祯脸色严肃道：“王徵现在人在哪里？” 提到这个，孙元化苦笑道：“在西安府泾阳县老家赎罪呢！” “什么情况？” 东暖阁内众大臣瞬间来了兴致。 孙元化道：“他本是直隶广平府推官，天启三年，在没有公开的情况下，娶入年仅十五的申氏为妾，想为延续香火， 但娶妾在华天主教是重罪，他自觉罪孽深重就回家恕罪了，今年九月他父亲病卒，在家丁忧呢！” 听到这里，崇祯很是蛋疼，又是特么的天主教。 徐光启、孙元化是，李之藻、张焘也是，现在王徵也是，他都想不明白了学了西学怎么就非入天主教？ 火器研究院的大佬们都是天主教的人，如果以后研究出了新的东西，那会不会传到西方去？ 不用他们，找其他人研究肯定很慢，用他们又怕泄露，崇祯满脸的纠结之色。 历史上记载，崇祯也是信天主教的。 徐光启官至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推荐意大利传教士龙华民、德国传教士汤若望等人进宫。 徐光启、汤若望等人便整天给崇祯洗脑，崇祯在边军连连失败的打击下也信奉了天主教。 “陛下可是有什么难处？” 面对孙承宗的关心，崇祯摆了摆手，脸色一肃，看着徐光启三人。 “徐爱卿，朕有几点跟你们重申一下，咱们先君子后小人。” “第一，信奉什么教派，这是个人自由，朕不会阻止，哪怕你们去传教朕也不会说什么，但绝对不能在火器研究所内传道， 而且若是敢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那就别怪朕不顾君臣之义了。” “第二，朕知道你们与西方有很多的联系，你们将西方的科学技术传到了大明，朕很感谢你们， 但朕想问问你们，若是你们在大明火器研究所研究出来了新的、领先西方的技术，你们会不会传播到西方去？” “不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崇祯说完，毕懋康就斩钉截铁的给出了回应：“万历三十年，荷兰侵入澎湖屿(今澎湖列岛)，被击败后，又转而侵占台湾，足可见异族对我大明的觊觎， 若是火器研究院的东西给了他们，伤害的是我大明的水师将士和沿海的百姓， 臣若是泄密了，死了都进不了祖坟祠堂，会被后世子孙戳脊梁骨的。” “好，很好！爱卿一片拳拳之心当为群臣之楷模！” 崇祯称赞完看向徐光启和孙元化，等待着两人的答案。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齐齐跪下：“臣等也不会！” “很好！” “起来吧！” 崇祯淡淡道：“或许，你们会觉得技术的流动和碰撞才会产生更大的火花，但朕有两句话送给你们，你们可以好好思索一下！” 第117章 科学无国界，着手未来 “请陛下示下！” 徐光启三人脸色严肃的看着崇祯。 “第一句话，科技无国界，但科技研究者有国界！” “你们也不想有朝一日，海外的那些国家拿着你们研究出来的火器技术来攻打大明，让大明的百姓死在你们的火器之下吧！ 不要觉得朕在耸人听闻，你们看看盘踞澎台湾的荷兰人、大明抗击了数年的倭寇，以及濠镜的西班牙； 大明对于海外来说是一块沃土，我们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等在他们眼中都是银子， 现在不会入侵，不代表以后不会。” 徐光启和孙元化沉默了，孙承宗等人脸色凝重。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的。 可崇祯却是不管他们，继续说着。 “第二句话，如果有神明，站在华夏的国土上，华夏的上下几千年的漫天神佛仙圣都救不了你，更何况外神？” 两人脸色一变，表情有些微妙。 崇祯也沉默了一下，他从后世而来，后世的他是无神论者。 可穿越这件事情打破了他的三观，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信奉华夏的神。 但话又说回来，信奉什么，这是个人自由，他也改变不了。 但若是这些人以后在火器研究所内传道，火器研究所的人都信奉了天主教，难保这些人不会搞出点幺蛾子出来。 所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先君子后小人。 “好了，火器研究所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徐爱卿，你和工部商议，设计火器研究院的图纸， 记住了，掩藏室和防火措施是重点，万不可大意。” “毕爱卿，徐爱卿，火器研究所的当前任务是火铳和火炮的改良，这是重中之重，速度要快， 在研究院没有建起来之前，你们可以去兵仗局或者军器局研究，如果不习惯，那就在城外找个皇庄研究，总之要立刻动起来。” “孙爱卿，你们内阁多操点心，立刻开始准备！” “臣等遵旨！” 众人齐齐回应。 “毕爱卿，打造一把火神枪需要多少银两？” “回陛下，一把火神枪物料和人工加在一起是四两左右！” “孙爱卿，一门红夷大炮的造价是多少？” “从濠镜那里购买需要一千两，我们自己仿制，物料加人工，合计一千二百两左右，而且质量和效率还差了一些。” ps：嘉靖年中期（1540年左右，明朝军书《武编》中记载火绳枪的制造成本是二两三钱一分，考虑到崇祯时物价上涨，折算成四两吧！红夷大炮第一次购买手一千两。 听完两人的回应，崇祯沉吟了一下：“大伴，一会儿你带徐爱卿去内帑取五十万两银子作为启动的银两！” 王承恩给了回应，崇祯继续道：“徐爱卿，毕爱卿，不要怕花银子，只要你们用在合理的地方，有明细，要多少给多少， 朕只有一个要求，大明必须要掌控全套的技术并加以改良。” “另外，你们在研制的过程中，要将所有的工序、材料、人工等核算清楚，并记录下来。” 崇祯说着，提笔在一张宣纸上画了起来，片刻宣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后世的表格。 “三位爱卿，这个表格是人工成本的核算，最左侧一栏写工序、工种，例如炼丕、打板。” “中间写工时，例如炼丕一个工时，这里的一个工时，你们自行确定一个基数，例如以一刻钟或者半个时辰为一个工时。” “第三栏写价银，一个炼丕所需价格。” “第四栏用大写的汉字将价格写下来，防止有人篡改银钱。” “然后，你们再搞一个物料物料成本表，左侧物料、中间数量、右侧价格。” 崇祯说完，看着三人：“能看明白吗？” “能！” 三人都是火器行家，自然也精通数学，对崇祯这种记录方法很是惊奇。 大明虽然有账簿文册，也有一定的书写标准，但与崇祯这个比就麻烦了许多，也没有这个清晰明了。 内阁几位大臣自然也能看出崇祯的这个表格的优越性，他们也在琢磨以后推广到其他地方。 再一次为崇祯的才能折服。 ps：明朝有黄册、鱼鳞册、会计录等等，我查了一下，不是表格形势的，姑且认为明朝没有这种维度表格吧。 崇祯做出这种表格，第一是为了核算成本，第二则是为了以后部队的装备准备。 火器研究院就相当于兵工集团了，军队要用，那就自己采购，避免军队的不爱惜和伸手要的习惯。 等众人看了一会儿后，崇祯道：“表格你们慢慢研究，现在随朕为四位接风！” 崇祯当先朝着东暖阁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突然道：“大伴，派人去城外农业研究院，请宋应星一起来。” “陛下，宋院长可能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 王承恩还没有说话，李邦华就说话了，随后继续道：“昨晚，宋大人派人找到臣，请臣调一些人手给他，说是要搞一个暖房，用来培育土豆种苗。” “暖房？”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从字面意思看是温暖的房子，那不就是温室大棚吗？ “陛下，暖房臣不知道具体的，但从字面意思看，似乎是和宫里的火室是类似的东西，具体的得宋院长解释。” 火室这东西，崇祯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前几天的一次晚膳中，他竟然吃到了韭黄和黄芽菜，要知道韭黄是需要在20至25度的温度中才能生长的。 现在可是冬季，还是小冰河时期的冬季，外面早起都点水滴冻了，怎么可能有韭黄。 最后还是王承恩给他解释了一下，是皇室菜农用火室栽培的。 但火室这东西面积小，既然宋应星要育苗那肯定要大面积了，肯定与火室又有些区别。 崇祯也有些好奇，后世的温室大棚用的是塑料或者玻璃做成的，透光性、密封性、保温性比较好，宋应星找什么做的温室大棚？ “诸位爱卿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哈哈，当然，也让臣等开开眼界！” “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崇祯说完看着王承恩：“大伴，将朕的那套烧烤架带着，多准备点鸡翅、五花肉和羊肉，再搞点蔬菜，朕请诸位爱卿撸串。” “陛下，奴婢这就去安排，顺便通知勇士营和锦衣卫做准备！” 第118章 暖房与温室大棚 北京城的街道上，皇家仪仗迅速的通过中心大街，直奔外城西直门。 这一幕看的北京城内的百姓很是好奇。 皇帝这段时间的所为，已经彻底征服了北京城内的百姓们。 杀魏忠贤清阉党，严厉处罚闹事学子，圈禁秦王等等，每一件事情都让百姓们觉得大明要开始复兴了。 所以，看着崇祯的銮驾，纷纷猜测是不是城外发生大事了。 銮驾出了永定门后，众人就看见了一支骑兵，骑兵之上的军士皆是气势高昂、虎背熊腰，军旗在北风下猎猎作响。 三九寒天的北风如刀子一般，而这支骑兵的军士却是丝毫未动。 当銮驾靠近后，骑兵前面的战马上一人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銮驾前。 “臣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奉命护驾，请陛下示下！” 崇祯从銮驾中走了出来，看着数十米外的骑兵暗自点了点头，训练已经初步具有成效了。 勇士营的两千人都是腾骧四卫中的精锐，军士的个人素养绝对是杠杠。 这段时间的特训，加上超越普通部队的伙食，还有曹变蛟的统帅，战力应该是逼近边军精锐了。 等过完年开春了，是时候让他们出去见见血了，打上几场仗，战力绝对杠杠的。 训练的再好，不如亲身见一次血来的实在。 “曹爱卿请起，率军跟在銮驾后吧！” “臣遵旨！” 銮驾继续出发，一刻钟后大片的农田出现，又是半个时辰后，一座山脉山脉出现。 此刻的山脉下，数百号人正在忙碌着。 看见远远过来的崇祯的銮驾，百姓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有些好奇。 片刻之后，銮驾就到了跟前。 “臣宋应星参见陛下！” 看热闹的百姓也同时跪了下去：“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站在銮驾上，看着一身短打扮、双手上满是灰尘，脸上满是汗水的宋应星，有些错愕。 跟着一起来的大臣们看着宋应星的模样，也是纷纷点头。 “宋爱卿免礼。” 让宋应星起来后，崇祯下了銮驾，朝着人群走去：“诸位父老乡亲们，都起来吧。” 待人群站起来后，崇祯笑道：“诸位父老乡亲，可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听宋大人说是研究种地的！” “对！” 崇祯继续道：“那为什么要研究种地呢？” 不等人群回应，崇祯道：“大家都是种地的能手，你们种的地，亩产肯定比别人的多，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比别人的多？ 你们除草他们也除草，你们松土他们也松土，但为什么产量不一样呢？我们要研究的就是这里面的学问。 你们亩产好点的三石，绝对不超过四石，如果朕告诉你们通过研究以后所有人家的亩产都达到四石，甚至五石、六石呢？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人群沉默了好一会儿，接连出了好几道声音。 “意味着我们能吃饱了，再也不用天天喝粥了！” “能卖钱娶媳妇了！” “能过年吃顿肉了！” “能给俺闺女买件新衣裳了！” …… 听着人群中的回应，崇祯鼻子一酸。 后世很简单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却是百姓们最大的愿望。 百姓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吃饱穿暖有房子住。 “陛下，您说真的能亩产四石、五石吗？” “当然可以，但是需要我们努力去研究，不要藏私，将自己的所想说出来，大家一起交流，说不定就会有好的方法。” 崇祯说着又看向了宋应星：“宋爱卿，农业研究院可以制定一些奖励，例如有人提供了好的方法，经过你们试验后的确能提高产量，那就奖励，要重奖， 十两、百两、千两白银都行，这个你们自己评估，绝对不能出现冒功的事情。” “谢陛下！” “陛下万岁！” 不待宋应星回应，工人们就欢呼了起来，个个都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施展一翻。 见状，崇祯伸手在空中按了按：“诸位父老乡亲们，咱们做的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也许一年两年出不了结果，但三年五年一定会， 哪怕只提高半石那也是巨大的进步，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再坚持， 放手去干吧，朕永远支持你们，都去忙吧！” 在一声声陛下万岁中，百姓们纷纷散去，归于自己的岗位中，但明显能感觉到他们的激情。 “宋爱卿，朕听孙爱卿说，你在搞暖房，很是有兴趣，就带着大家来看看，你给我们介绍一下！” 听崇祯这么说，宋应星顿时来了兴致。 “陛下，诸位大人，请随我来。” 宋应星落后崇祯半个身位，一边走一边道：“陛下，臣在整个北京城内收集的土豆一共是一万斤左右， 以这个数量，土豆想要今年大规模的推广根本就做不到，所以臣就想先用暖房种一些出来， 以土豆的60-100天的生长周期，估计开春三月份就能收获一批，刚好赶上四月的种植， 八月份收获可以往南方送可以第二次种植，如果四月份多种一些，后期也能多种一些。” “臣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环山风小，又向阳，容易聚气。” 宋应星解释完，众人也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建筑前。 “陛下，所谓的暖房就是臣从火室中转变而来，但火室太小了，无法满足臣所需，《汉书·召信臣传》中记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 “但土豆是一种喜欢阳光的作物，如果有屋顶，就照不到太阳， 所以臣就根据火室和堂花术，改造成了暖房，先以白纸做一道房子，外面再做一层可以拆卸的茅草房， 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将茅草房拆开让太阳透光白纸射进屋内，虽然透光性差了点，但总比晒不到的好，屋内再放一些火盆增加温度， 等太阳落山后、或者下雨的时候再将外部的茅草房盖上，起到保暖和隔雨的效果，臣也准备了大量的油纸，防止漏雨，只是有些麻烦。” 众人听完啧啧称奇，你要说这玩意有多难吧，但从讲述上的来看也就一般，无非就是麻烦点，多花点钱。 但放在现在就是最合适的。 一边的徐光启满眼的兴趣和称赞，左右看了看，又朝地面摸了摸，突然出声了。 “宋大人，老夫有一点疑惑，还请您解惑！” 第119章 宋应星与徐光启的首次‘碰撞\’ “这位老先生是？” 听着有人出声，宋应星疑惑的问了一句。 “宋院长，这位是徐光启徐大人，陛下刚成立了大明火器研究院，徐大人乃是火器研究院的第一任院长。” “这位是孙元化孙大人，火炮的行家，现在是火器研究院右监院监火炮司司长，也是徐院长的弟子！” “这位是毕懋康毕大人，火铳行家，现在是火器研究院左监院监火铳司司长。” 孙承宗上前介绍着，随后又将火器研究院的职责及工作给讲了一遍。 宋应星听完满满的兴趣，他不仅对农业感兴趣，对手工、火器等等也很感兴趣。 孙承宗继续道：“宋院长，徐院长学贯中西，集礼法、数学、军事和农业于一身，他对你的这个创举有疑惑，你就解答一下！” “学生见过先生！” 在所有人的意外中，宋应星给徐光启行了个弟子礼。 不待众人询问，宋应星道：“学生读过徐院长的《北耕录》《宜垦令》和《农遗杂疏》、《甘薯疏》、《农书草稿》、《泰西水法》等， 特别是《泰西水法》中的诸器之图式，学生受益匪浅。” 众人恍然大悟，如果按这么算的话，行个弟子礼倒也能说通。 一边的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历史记载，徐光启是崇祯元年被召还，《农政全书》的初稿就是崇祯元年出来的，1639年刻印刊发， 而宋应星是1631年由吏部铨选任浙江桐乡县令，着名的《天工开物》则是1637年刊印的。 如果按照宋应星所说，看过徐光启的书，那天工开物是不是受到徐光启的影响？ “徐院长，您请说，学生知无不言！” 徐光启捏了捏手上的泥土，朝周边看了看，对着一位军士道：“劳烦这位小兄弟，帮老夫往下挖一挖，老夫说停就停。” 军士接过铁锹抡起膀子就挖了下去，足足挖了七八下，一个足足一尺深的坑出现。 “可以了！” 徐光启说完伸手抓了一把挖出来的泥土，又用力捏了捏。 “宋院长，暖房能解决地表的温度问题，但地底呢？ 现在是严冬，你也看到了地下一尺内都被冻的很结实，温度极低， 若是待开春后，温度回升，地表解冻，冰水下沁， 轻则土豆减产，重则冻死藤蔓，颗粒无收，不知你如何解决？” 徐光启说完，众人也都是脸色一变，他们刚刚因为暖房的稀奇而忽略了地底， 若是地底解决不了，那就是顾头不顾尾，暖房就无从谈起了。 宋应星看着徐光启：“徐院长这是考教晚辈呀。” “地下冷冻不能种，那咱们就种地上。” 众人一懵，土豆是地下结出来的，地上怎么种？ “在地表形成半米高的陇，做陇的土全部晾晒干，最下方垫上麦秆隔绝地下水往上传，中间垫牛粪，上层垫糠皮，再做半米的土， 土豆就种在这上面，只要暖房内温度够，那陇上浇水也不会冻住，这样就能确保土豆不会被冻死。” “好主意！” 孙承宗拍了拍掌，又道：“可你这垫牛粪是做什么？” “阁老，牛粪是高热之物，掩埋后会慢慢的腐烂，产生热量，确保下面不会冻住， 其次为土豆提供肥力，垫一层糠皮就是不让根部直接接触牛粪，防止肥力过甚。” “好、好……很巧妙的构思！” 徐光启也称赞了起来：“难怪陛下钦点你做农业研究院的院长，仅凭这点构思就足以胜任了。” “徐院长过奖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晚辈只不过是学以致用而已， 除了这种还有好几种方法，只不过太过于麻烦了， 这种只要收获了，将陇平掉，整个地面就又有肥力了。” “老夫对农业也很感兴趣，有时间我们多交流！” “哈哈，宋爱卿，徐爱卿的《农政全书》初稿已经差不多了， 你与徐爱卿多聊聊，再通过实践，说不定也能出一本让你迷恋的《梦溪笔谈》一样、影响世人的书籍。” 崇祯接过话说了一句，宋应星听完满是惊喜：“晚辈求之不得！” 而徐光启则是心中一惊，编写农政全书这本书知道的人也是有一些的，但初稿已经完成了这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皇帝是如何得知的？ “徐爱卿，朕知道你在修订历书，历书关系到耕种、生产等等，对百姓极为重要， 但你的《农政全书》更重要，与农业研究院配合在一起，简直是天之绝配。 朕希望你能先以《农政全书》为主，历书则可以让李之藻等人负责，你负责总编就行，你意下如何？” “臣遵旨！” 徐光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应承了下来，皇帝这是在点醒他。 为官几十年，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若是连这点都听不出来，那算是白混了。 “宋爱卿，你给朕等演示一下，土豆是如何种的。” “臣遵旨！” 宋应星让人从一侧的房屋中搬出一小筐土豆：“陛下，土豆种植要经过土豆挑选、切块、催芽、翻耕施底肥、分穴种植、出苗追肥等几步。” 说着便给众人按照步骤讲解了起来，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将一小块土豆种了下去。 众人纷纷大呼开了眼界。 崇祯也是暗自点头，虽然不如后世，但经过皇室菜农的摸索倒也不错。 “宋爱卿，朕觉得吧，你这个切土豆的时候，每切一次就将刀在清水中过一下， 然后将切好的土豆在草木灰中沾一下，具体为什么，你自己去试验。” 众人心中再次一惊，偷偷的瞄着崇祯，心中满是疑惑，难道皇帝还懂种田？ 太特么的不科学了，懂练兵、商业、火器，这些可以找书看看，可这农业不得实践吗？ “行了，咱们看也看了，也差不多到午膳的时间了，朕今天请诸位撸串。” 崇祯回过头看着王承恩，王承恩立刻道：“陛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走吧！” 在王承恩的指引下，众人到了山脚下。 一大片裸露的岩石上，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中放着木炭，一块块被穿好的鸡翅等放在上面，几名御厨时不时的翻个面，撒上一些调料。 在淡淡的青烟中，一股奇特的焦、糊的香味飘向了空中。 宋应星凑上前看了看炉子，突然出声了。 “这是上林方炉？” 第120章 请群臣撸串，孙传庭的选择 “不对，不是上林方炉？” 宋应星看了看烧烤的炉子：“汉朝皇室专用炙肉的东西，书中记载其物为长方形双层铜炉， 上层是长槽形炉身，其底部有数条条形镂孔，形同箅子； 下层为浅盘式四足底座，炉身亦有四条蹄足安放于承盘之上，眼前这个简单了许多，但更实用。” “甭管他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能做烧烤才是最重要的。” 崇祯看着王承恩端过来的盘子：“诸位大人，都尝尝吧，看看味道如何？” 看着还在滋滋作响，鸡翅上沾着一些调料，还有些许呛人的味道，与平日里吃的完全不同。 众人只是一迟疑，便一人拿了一串学着崇祯有模有样的吃了起来。 咳……咳…… 嘶…… 众人只是吃了一口，皆是咳嗽了起来。 “辣……快，水……” “嗯，有一股焦香，别有一番风味。” “孜然、辣椒……蜂蜜……调料很多，但混合在一起，口感却是很奇特，很有味道。” ……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烤肉自人类有发现了火之后，烤肉便诞生了，一直延续着，但大多数都是宫廷贵族才能吃的东西，民间少有。 原因有二，其一百姓买不起肉、烤炉，其二没有调料，种类单一，也都是贵族才有的。 虽然贵为宫廷之物，但和眼前这种比起来，口感就差了一些。 “诸位，你们说朕在北京城开个美食城，里面聚集全国各地的小吃，你们觉得可行吗？” 正在吃烧好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看着崇祯眼神满是诧异，那眼神仿佛在说陛下您想钱想疯了吧！ 单单一座自然不行，但北京城五城可以建五座，以后两京十三省的州府都可以开一座，做的好财源滚滚。 以后田地都分给百姓了，赋税都免了，百姓手中的钱可不能存在家里。 银子不流通了那就要出大问题了，美食城只是银子流通的构想中的一环。 看着众人的表情，崇祯知道现在解释也没用，便道：“朕是说着玩的！” “既然还行，那就多吃点！” “吃不惯牛肉、羊肉的，就吃鸡翅、鸡腿……” “别只顾着吃肉，吃点水果、喝点酒！” 随着烤好的东西陆续上来，崇祯也开始招呼了起来，众人从开始的迟疑尝试，到现在的一口一串，然后喝一口酒，好不惬意。 “陛下，臣有事要说！” 吃了一会儿后，徐光启突然起身。 “徐爱卿，坐吧，在外面不用行大礼，有事就说吧！” “陛下，农业研究院既然在培育土豆，福建和广东两省有一作物，名为番薯，亩产可达十石左右，臣恳请陛下派人到福建，推广番薯！” “哈哈哈……” 听了徐光启的建议，众人纷纷大笑，笑的徐光启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爱卿，你给徐爱卿说说吧！” 孙承宗立刻道：“徐院长，你可知道陈振龙？” “自然，据说他冒死将番薯引进了大明，前几年还缓解了闽南的旱灾，可惜前几年去世了，未能得缘遇见，实在是可惜！” “徐院长，陛下追封陈振龙为长乐伯，并在当地建造报功祠， 前几日将陈振龙的儿子陈经纶和孙子陈川桂召了回来，并任命他们为农业研究院的左监院， 让他们在福建和广东推广番薯，明年的目标是推广一万顷。” 徐光启听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番薯是外来，很难被接受的，而且百姓也不愿意呀，田赋等怎么办？ 看着徐光启眼中的疑惑，孙承宗继续道：“徐院长，你所担心的问题，陛下也有交代，内阁也在着手处理了，没问题的。” “徐院长，自陛下登基以来做了许多的事情，大明军纪监察部、大明国土资源管理部、大明农业研究院、大明火器研究院等，这些你慢慢再了解。” 徐光启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朝着崇祯拜了下去：“陛下圣明！” “徐爱卿，朕现在做的是对内的安稳，大明两万万百姓能不能安稳的生活，还需要火器研究院的成果，你们的担子很重呀！” “陛下放心，臣回去后立刻开始着手研究！” 徐光启说完，毕懋康和孙元化也都站了起来开始表态。 崇祯很是满意，示意他们坐下继续用膳，他自己则是将目光看向孙传庭。 “孙爱卿，你有选择了吗？” 孙传庭放下烤串，站起来朝着崇祯行了一礼：“陛下，臣想担任禁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 听着孙传庭的选择，崇祯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种文武双全的人会比较有个性，会选择自主招兵的，没想到却是选择了难度最大的一个。 “说说原因。” “陛下，臣虽然一心想征战沙场，但绝非恋栈权位之人，选择都指挥使是有原因的， 说实话，臣是最想选择第一个自主招兵训练的，因为可以按照臣的想法来练兵，练出的兵才是最适合的， 但陛下合并二十一卫后，下辖九卫每卫两到三万人，这就是二十七万了， 除此之外，我大明各省有五百多卫所，加上九大边镇，足足有两百八十万的军队， 军队太多了，朝廷和百姓负担都太重了。 臣的理念是兵在精不在多，特别是火器研究所的成立，若是毕大人说的那种枪研发出来，人数就更不用太多了， 臣记得陛下已经让卢象升去练兵了，臣再去练一支一两万人的军队作用也不大。 最主要的是从招人到练兵，再到能打，至少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有这个时间，还不如专心训练禁军。” “至于说出任三边总督，坐镇西北，非臣之所愿，臣是希望征战沙场的。 综上几点，所以臣选择担任禁军都指挥使，请陛下示下！” 崇祯看着孙传庭，沉声道：“你既然有了选择，那就如你所愿，熟悉一下二十一卫后，再找个时间找朕聊聊合并后的军制问题！” “臣叩谢陛下天恩！” 孙传庭跪了下去。 孙传庭选择了禁军，那后世被称为明末三大强军的秦兵就没有了。 不过无妨，只要禁军练好了，多一支一两万人的军队影响也不大。 孙传庭的事情定下来，在崇祯和孙承宗的引导下，众人也都彻底的放开了。 阳光正好，又点燃了一大堆的火。 足足小半个时辰，带来的东西都被众人一扫而光，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君臣尽欢。 “孙爱卿，明天朝会的时候关于大明火器研究研院的事情，由内阁提出廷议，明白吗？” “陛下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孙承宗给了回应，他明白皇帝的意思，廷议只是走流程而已。 “好了，出宫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吧！” 崇祯说完上了銮驾，銮驾慢慢朝着北京城而去。 回到东暖阁后，王承恩给崇祯倒了杯茶，低声道：“皇爷，曹化淳还在外面候着呢。” 崇祯一愣，因为农业研究院暖房的事情，竟然将曹化淳给忘了。 “让他进来吧！” 第121章 曹化淳面圣，办报纸的真实目的 “奴婢……曹化淳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一位年纪约莫四十来岁、样貌有些儒雅的中年人进了东暖阁，立刻就跪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 崇祯从龙案后站了起来，起身走到曹化淳身前，扶起了曹化淳。 “一别七年，你受苦了！” “回来就好！” 听见崇祯的话，曹化淳瞬间就哭了起来。 曹化淳和王承恩是崇祯最为亲近的两个太监了。 曹化淳十一二岁就入宫，天资聪慧，勤奋好学，诗文书画，样样精通，被司礼监太监王安依为心腹，后入信王府陪伴朱由检。 魏忠贤当权后，弄死了王安，曹化淳被牵连发配到南京待罪。 历史上的大名鼎鼎的勇士营就是曹化淳训练出来的。 召他回来，除了能力和信任外，曹化淳的二哥曹化雨是现在的后军都督，除了直接掌控二十四个卫所外，还掌控了四个都司。 这股力量对以后军改阻力会小很多。 “魏忠贤和阉党已经被朕清理的差不多了，你的才能、品行、忠诚朕都知道，朕新登基，很多事情都要处理，可愿意留在朕身边做事？” “皇爷请吩咐，奴婢万死莫辞！” 崇祯背着手在东暖阁内慢慢的踱着步，对曹化淳的安排有两个去处， 一个是去司礼监做秉笔太监，帮他盯着司礼监，曹化淳的能力绝对要比现在的高时明强出一些，有曹化淳在，他能舒服很多。 另一个则是担任东厂提督，东厂是一个很关键的部院，是大明的特权监察机构、特务机关和秘密机关。 东厂和锦衣卫的职责差不多，但东厂却有监察锦衣卫的职责。 但锦衣卫老大是由皇帝亲信武将担任，属于外臣， 而东厂老大则是由太监担任，属于内臣，虽然李若涟很忠诚，但还是需要有人监察。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有了决定：“曹化淳，你去东厂担任提督吧！” “有几点你要注意，第一东厂的掌刑千户、理刑百户、掌班、领班、司房等不要再从锦衣卫调拨，东厂自己招人培养； 第二、阉党如今清除，但朝堂之上依旧有几个党派，如东林党、楚党、齐党、浙党等，虽然现在没有争权，但不可不防，你要盯着这些人。 第三、魏忠贤掌控东厂时，冤案错案等数不胜数，你要尽全力开始重查，平冤昭雪。 第四、锦衣卫和东厂是平级的，没有高低之分，不要再走魏忠贤的老路。” “奴婢明白！” 见曹化淳回应后，崇祯看着王承恩：“大伴，传李若涟来见朕！” 过了一会儿后，李若涟就进了东暖阁。 “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 “这位是新任的东厂提督曹化淳。” “你们两个相互认识一下，以后好配合。” 两人同时朝着对方拱了一下手。 “李若涟，一会儿你将大明日报的事情转交给东厂，以后大明日报就由东厂负责！” “曹化淳，大明日报的事情一会儿李若涟会给你讲，朕的要求只有一点， 要在未来的一年内，遍布大明两京十三省的140座府和193州，两年内大明的1138县也全部都要有。” “奴婢明白！” 曹化淳应声后，脸色迟疑了一下：“皇爷，以奴婢的理解，大明日报和官府的邸报差不多，但应该是每天发行的， 可以现在的交通，北京和周边州县倒也好说，可更远的地方没法一天到达，即便是六百里加急都做不到。” “北京城初一发，其他地方就十五发，北京城初二发，其他地方就十六发，循环下去就行了，等以后驿站调整好了，再缩短间隔时间。” 反正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很慢，有时候北京城发生的事情，可能要在两三个月之后才会传到南京，半年才能传到广东、云南那边。 他之所以在这种交通不便利的情况下做日报，而不是周报、半月报、月报， 除了控制舆论、赚钱之外，更重的是打破现有的封闭思维。 封建的社会，百姓们过着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生活。 很多百姓可能穷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县城，对县城之外的州府一无所知，更别提其他省份了。 秦人视越人之肥的封闭式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心理状态对整个社会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 就比如赋税，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 有些偏僻的地方，当地官绅勾结，层层加税，百姓一亩要交五升、十升， 因为百姓们不知道朝廷最初的税率是多少，全凭当地官吏一句话。 但如果有报纸，朝廷最新的消息都能通过东厂控制的大明日报传出去，百姓就能分辨出来了。 他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自然环境和固有思维的封锁。 可能很多百姓不识字，但这就跟去茶楼听说书一样，听的次数多了，即便不认识也能说个大概。 甚至就能通过别人解说就能慢慢认识一些字。 一本普通书要一百文铜钱，百姓买不起，但一份报纸三文钱，最多十文钱总能买的起吧，日积月累就能慢慢开启民智。 当然了，这些是需要在百姓们吃饱穿暖的前提下，否则今天吃完还想着明天吃啥的情况下，谁有时间看这个东西。 人人如君子、人人如龙，想要实现这个理想，读书识字明理是基础。 “奴婢明白！” “你先去东厂看看吧！” “奴婢告退！” 曹化淳慢慢的朝着东暖阁外退去，只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崇祯的声音再次传来。 “曹化淳，东厂进门摆放的是岳飞的画像吧？” 曹化淳立刻给了回应，等待着崇祯的下一步指示，然而崇祯只是让他离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众人是何等的心思，瞬间就领会了崇祯的意思。 东厂设置之初挂岳飞的像，就是提醒东厂办案毋枉毋纵，同时岳飞是尽忠报国的典范，这就是提醒东厂了。 曹化淳没有说话，而是跪在暖阁门口伏拜了下去，随后起身离去。 待曹化淳离去后，崇祯看着李若涟。 “李爱卿，朕有件事情交给你，你挑选绝对的心腹去做。” 第122章 先君子后小人，文化入侵 “请陛下示下！” 李若涟心中一震，上一次陛下如此凝重的表情，还是告诉他八大晋商卖国的事情。 难道比卖国还要严重的事情？ “朕成立了大明火器研究院，由徐光启、孙元化等人负责，但他们都是天主教徒，与西方联系密切， 他们保证不会将大明的火器技术传出去，不是朕小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险朕担不起，大明也担不起。 所以，你派绝对心腹去火器研究院监视众人，但只监视跟火器有关的事情，其他事情装作没看见，直接对朕汇报， 记住了，如果一旦被发现，朕不会承认是朕安排的，你可明白？” “还有，安排锦衣卫到各处看看，西方传道士在传道的时候有没有使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若是有，秘密的抓回来。” “若是发现传道士借传道为由秘密偷窃我大明的珍贵古籍、特有植物等等，直接处理掉，做的干净点！” “臣明白！” 对皇帝的两个安排李若涟自然是清楚的，也清楚火器泄露的后果。 先不说传到海外了，就算是传到建奴那里，那对大明都是重大打击。 待李若涟走后，崇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长长的出了口气。 徐光启他们都是火炮行家，大明这个时代的绝对顶尖的科技人员，给什么待遇都不为过，派人监视他们是有些过分。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抛开火器泄露的事情，单以天主教徒这件事情来说都必须要重视。 往小了说，这是个人信仰的问题，朝廷无法干涉。 往大了，这就是西方文化的入侵渗透。 信天主教的人，下一代和后代大多数都会信天主教，这很可能就是一个等比数列的裂变。 如果他没有记错，历史上的崇祯末年，大明的天主教徒已经有一万五千人了，何等可怕的数字。 最终的后果是大明的语言、文化、文字、思想等都会被西方侵蚀， 当西方的思想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这个民族就已经濒临灭绝了。 就如后世的英语，他不反对学英语，毕竟那个时候全世界最顶尖的技术资料都是英语翻译的。 学了英语就能看技术资料，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但不应该做为主科来学习，多少大学生毕业了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了几次英语，那么学的意义是什么呢？ 既然中考和高考是3+x，那么英语为什么不能是x中的一个呢？ 到了高中、甚至是大学了在学习，也来的急，很多大学都是小语种也是大学开始学习呀。 宗教这个事情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的。 安排完了天主教的事情，崇祯又开始思索朝廷六部九卿的事情。 孙传庭选择了禁军都指挥使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也好，如果孙传庭选择自己招兵，那禁军都指挥使又要头疼了，兵部尚书还没有着落呢。 对于兵部尚书，他现在有几个人选，如洪承畴、侯恂、满桂、李定国、张煌言、堵胤锡等几人。 这几人中洪承畴、张煌言、堵胤锡三人都是明末的战略大师，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李定国那可是明末最能打的一个人，提起明末名将，李定国绝对是第一号人物。 侯恂虽然不怎么出名，但识人能力之强绝对是明末一号人物， 左良玉、袁崇焕、尤世威、史可法这几位明朝重臣，都是他从基层发现，并提拔推荐的。 可惜张煌言和李定国这会儿还都是不足十岁的孩童，堵胤锡也才二十来岁，暂时是用不上了。 不过崇祯可不准备错过他们，既然知道这几人有才能，那肯定得拉到自己这边来。 等过完年了，开个军校——讲武堂，从各地招一些资质好的孩子，从小培养。 满桂带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的明军主要统帅，功勋卓着，已经升任总兵了。 以他的功劳和能力做个兵部尚书问题不大，但自成祖之后，兵部尚书都是文官担任。 兵部负责掌管全国卫所军官的选拔授予、训练、车辆、武器等管物资供应。 五军都督府对军队有“统军”权，负责打仗，两者互相掣肘，谁也别想造反。 别看内阁和六部的人对他做的事情都很赞同，但只要他敢将满桂调回来当兵部尚书，内阁和六部绝对不同意。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有了决定。 “大伴，你可知道侯恂？” 王承恩立刻道：“回皇爷，奴婢知道此人，他父亲是太常卿侯执蒲，为人刚正不阿，邹元标、赵南星都很信任他父亲， 可能是受他父亲影响，侯恂入朝后也是嫉恶如仇， 在“红丸”、“移宫”两案中，又与阉党针锋相对，结果被魏忠贤给罢官了，现在应该赋闲在老家。 哦，对了，他还有篇奏疏是：论核饷练兵方略，但因牵扯甚大，没有被采用。” “派人传旨，传侯恂回来！” 对于王承恩说的这些崇祯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此人会慧眼识人、有能力就行了。 至于说是不是东林党都无所谓，禁军在手，听话好好做事则罢了，不听话搞幺蛾子他也不惯着。 搞定了这些，崇祯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第二天的早朝，群臣行礼后，孙承宗出班了。 “陛下，臣恳请朝廷组建大明火器研究院，理由有十，一、红夷大炮在宁远大捷中威力已经验证……。” 足足说了一刻钟的时间，将火器的利弊都讲了个遍。 然后内阁的其余三人也都站了出来纷纷表示赞成。 见状，崇祯问道：“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请陛下示下！” 群臣自然没有反对，昨天銮驾出了皇宫，没有丝毫的掩饰，随驾的有哪些人，也不是什么秘密。 很显然，皇帝和内阁已经定好了，到这里只是走个流程，他们若是不知趣反对，那就好日子也到头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了，此事交由内阁去办，速度要快，各部要积极配合。” 崇祯说完又看向了户部尚书：“郭爱卿，火器研究院的成立会用到大量的铁，今年铁的产量有多少？” “回陛下，截止到十一月初，各地报回来的产量为8000万斤，预计今年在9700万斤左右，但因为有些地方是直接折银子的，所以估计朝廷能得到的生铁预在7000万斤。” “户部存铁量有多少？” “陛下，约600万斤。” 听完数据崇祯眉头轻皱，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从这个存量中，他似乎发现了一些秘密。 第123章 未雨绸缪，大举冶铁 7000万斤听着很多，实际上算起来还真不算多。 一门红夷大炮差不多在3000-7000斤，以5000斤为中位数。 一门炮配50发炮弹，一枚炮弹按10斤算，折算一门个红夷大炮得5500斤，也只能打造一万三千门左右。 但其他地方就不消耗了吗？ 大明有两亿人，按一家八口算，也有2500万户。 一家子的锅、铲、农具等等，一户一年消耗两斤铁不算多吧，这个重量连也只够打把锄头，这就去掉了5000万斤。 耕地效率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铁的产量不够。 以崇祯看来，估计是朝廷故意不产那么多，很可能就是故意不让百姓吃饱. 至于原因阴暗点想就是怕百姓闹事，或者民变时能在民间找到大量的铁制造兵器。 炼铁厂既然能开十个，那一定就能开二十个，为了维护皇权稳定，置数以千万计百姓不顾，朝廷还真是好手段。 大明有280万军队的需求，什么锁子甲、明盔甲、盾牌等等都特消耗铁，每年军队消耗1000万斤不算多吧。 各地修城修房子等等，一年消耗五百万斤也不多。 这么算下来，能够供给火器研究院的也只有五百万斤左右，也只能造九百门红夷大炮。 以现在的制造技术，能有五成的合格率就算是不错了。 所以，这个产量真的差太多了。 崇祯坐在龙椅上眉头轻皱，下面群臣看的有些心惊，每次看到皇帝这个表情，都会有大事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后，崇祯开口了。 “郭尚书，从明年开始，三年内逐渐收回铁矿和冶炼的私营权，以后的开采、冶炼全部由朝廷控制。” “第二，明年的铁产量必须达到一万五千万斤（1.5亿）,后年必须达到两万万斤。” “第三，朕听闻有一种‘苏钢’的炼制方法，炼出的铁制作刀具极其锋利，这种冶炼方法是可取的， 户部在以后冶炼的过程中，要注意研究，只要能发明新的方法，可以提高铁的硬度等等，都要重奖。” “臣遵旨！” 郭允厚立刻回应。 群臣都有些疑惑，搞不清楚皇帝要这么多的铁做什么。 崇祯之所以要这么多的铁是因为他得为以后田地分给百姓、水泥做准备。 等田地到了百姓手上，那肯定需要大量的农具，到时候再去做就过了农时了。 用水泥修路、修城墙等等，都需要用铁来代替钢筋，因为缺铁没法修，那就太耽误事情了。 反正现在朝廷有银子，多备点铁也没有关系。 不仅是铁，以后的盐、酒、盐、茶叶都要重新规划，而不是现在一张盐引就能卖盐了，太过于混乱了。 “好了，铁的事情就这样定了，郭爱卿朝会后着手做整顿计划，做好后呈给朕看。” 待郭允厚回应后，崇祯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立刻上前，高声道：“传孙传庭觐见！” 等在皇极门外的孙传庭立刻进了皇极殿，朝着崇祯行礼。 群臣看着身着绯袍，绘着狮子的补子，神情有些疑惑，这可是二品武将的朝服。 二品武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们也都认识，什么时候朝廷又出现了一个二品的武将？ “诸位爱卿，朕成立了禁军都指挥司，这位就是禁军都司的第一任都指挥使孙传庭， 你们相互认识一下，以后孙爱卿有什么要求，你们也配合一下！”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愣住了。 大明两京十三省共有二十一个都司，大明也存在两百多年了，可从未有过禁军都指挥司。 布政司、按察司、都司为地方的三司，分掌一省行政、司法、军事，都司是地方最高军事领导机构，负责各辖区内的卫所。 都司听命于武军都督府，五局都督府又听命于兵部，复杂的一逼。 崇祯懒得再多说，禁军是皇帝的亲军，皇帝想咋搞就咋搞，现在只是告诉他们一声，免得以后误会。 “诸位爱卿，过完年就是崇祯元年，朕想在二月二龙抬头开武科，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群臣再次愣住了，武科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词。 武科太祖时就有，但一直到成化年间太监王直的建议才定下了制度，设定武乡、会试两级比试。 但大明从太祖时定下的规矩，军事职位多半由世荫承袭，再加上由行伍逐步提拔起来的，武举选将只是个补充形式。 所以每三年一次的武科举就成了一个过场，朝臣也都是应付一下，武举出人不多。 所以，他们乍一听皇帝要开武科才有些出神。 群臣沉默了一会儿后，吏部尚书房壮丽出班：“陛下，按照武科三年一开，明年刚好是开武科的时间，开武科臣是赞同的，但是不是缓上几年？ 臣反对理由有三，第一，大量武举候缺待职，往往旧科还未推尽，新科已开始，万历八年到天启五年，共开武科16次， 臣这段时间清查了吏部过往，武举候缺待职者已经高达五百余人，仅万历八年执籍待推者就达一百八十余人， 其二、按要求武科之人必须要在北京待命，以候补的那点俸禄，在北京城的负担很严重，根本就无法正常生活， 其三、武科本为取将，但现在是只选不用，武科就失去了设立的意义， 武科谒选者往待推一二十年，这会极大的打击欲走武科路线的人， 现在的情况是每次武科参加人数都是一次不如一次，臣怕长次以往，以后就没有人参加武科了，臣恳请陛下三思，缓后几年再开。” 群臣听完纷纷点头，每一点都切中要害。 “陛下，臣认同周大人的说法，军队中真正值得炫耀的出身，是行伍而不是科考。 军伍中人看不起武科，即便是武状元，授职为副总兵衔，依旧会被看不起，更何况三甲的，臣恳请陛下三思！” 崇祯面色沉静，军伍看不起武科这事他太清楚不过了。 前辽东经略熊廷弼先中万历某科湖广武乡试第一名，为了证实自己的才能、洗刷武举的名声，弃武从文，又中万历丁酉湖广乡试第一名（解元），次年登进士。 素有三元天下有，两解世间无的美誉。 熊廷弼这种名将如此，更何况其武举出身的人了。 武科不被重视，这是有很多原因的。 一代雄主李世民看发出“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感慨，说明科举制度的笼络作用，而不是得天下英才而用之的选拔作用。 李世民况且如此，更别提其他帝王了。 武举不承担集权和笼络作用，只希望它发挥选拔人才作用。 但制度内涵和外在效用又没有设计好，就变成了猪尾巴——没它不好看，有它不压秤。 “陛下，武科选出来的人都是书本上的，却没有任何带兵的经验，依臣看有些中看不中用。” 成国公朱纯臣站出来说了一句，言语满是不屑。 第124章 怒骂成国公，朱元璋的挖坑能力 “放肆！” 崇祯怒了：“朱纯臣，你这话朕可以理解为你看不上我大明历代帝王？ 自太祖截止到今天，大明开了36场武科，历经数朝，消耗了无数的精力和钱粮，难道历代帝王都是糊涂不堪？ 录取了两千余名武举中，难道这些人都不如你？ 远的不说，被喻为‘俞龙戚虎’的两位名将都是走的武举。 戚家军主帅戚继光，军事上创有鸳鸯阵、车营， 发明上有戚氏军刀、狼筅、蹲炮， 艺术上的诗文、书法，麾下的戚家军更是能硬抗建奴铁骑。 再说说俞大遒，平定新兴、恩平、安南的叛乱，又扫平了为患多年的倭寇， 着有《兵法发微》《剑经》《洗海近事》《续武经总要》等军事、武术作品。 你说说，你哪样能比的上戚继光、俞大遒？ 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自认老子天下第一，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辽东干掉皇太极？ 你要是能平掉建奴，朕给你封个世袭王爵，你敢不敢？” 崇祯冷冷的盯着成国公朱纯臣，压迫感十足。 历史上这货在李自成围困北京城的时候，竟然开门投降了，毫无气节。 现在固然可以砍了成国公，那肯定会让整个勋贵集团动荡，这不是他想要的。 但不能砍他，骂几句总可以吧。 ps：戚继光和俞大遒虽然都有世袭的军职，但明朝有规定，参将、游击等职位要么凭军功，要么凭借成绩，才能掌控真正的领导权，世袭虽然简单，但仕途也基本到头了。 皇极殿内响起崇祯的怒喝声，群臣皆是头一缩，立刻低眉顺眼。 成国公朱纯臣则是脸色涨红，他没有想到说了一句实话，却被皇帝如此的怒骂。 武将勋贵队伍中大部分人脸色也有些难看，皇帝这话虽然是骂成国公，实则也算是指桑骂槐的骂他们了。 崇祯脸色虽然愤怒，但内心暗爽，有兵权在手，骂人声音都能大一些。 刚刚还在想找什么理由说服群臣，结果这货就跳出来了，简直就跟他安排在大臣中的卧底一样。 实际上他也是有些无语的，明太祖真的很牛逼，在历代帝王中都是排名靠前的，可给子孙后代挖坑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宗室有一子承袭，余子降等，搞得宗室有二十余万人，亲王、郡王多的一逼，每年供养宗室的钱粮都得数百万； 赋税则是定额，太祖时就定好了每年大概是多少，后面土地增加了，人口增加了，税没收上来，国库空虚。 现在的武举问题，也是他定下的规矩，文、武大臣若立重大军功，可以荫其子为卫所武官，武官世职制度与犯罪“罚弗及嗣”的原则。 这就导致了世袭武官很难退出，大量的官职都被勋贵士绅占了，百姓很难出头。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这个说法很是形象。 武科因为以前考的不严，参差不齐，大部分能力不行，但这些世袭、蒙荫的后辈也都跟个草包差不多。 大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孙传庭突然出班了：“陛下，武科目的是网罗天下英才，还有作养尚武之风，臣以为开考是有必要的， 至于吏部尚书房大人所说的执籍待推者很多，也不是没有办法处理。” 听完孙传庭话，大殿内群臣将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孙传统身上。 崇祯也是有些意外，他开武科的目的是为接下来整顿和合并两京十三省的卫所作准备的， 一旦开始彻查，估计大明的五百多个卫所的指挥使、指挥同知都会被干掉，这就需要人来顶替。 “你说说建议！” “回陛下，武举推用之途可以从以下五个方面进行， 第一、清查核实，登记造册，以备推用； 第二、清理纳级，限制杂途，避免侵占； 第三、世职武举，划分比例，保证缺额； 第四、增加部推，开辟缺源。 第五、武举改革，推用质量，贤进庸退。” 嘶…… 群臣倒吸了口凉气，这回是真的吸了口凉气，看向孙传庭的眼神都不对了。 前面来个李邦华这个狠人，将二十一卫清理掉了好几万人，现在更是死死的盯着二十一卫。 听说，凡是犯错误的都被关进了小黑屋中，被关进去的人出来后都谈屋色变。 至于这个小黑屋里面有什么，进去后出来的人都闭口不谈，因为军纪监察部说过胆敢透露的，再关十天。 现在又来了个孙传庭，刚上任一刀就砍向了武举之人，更是牵扯到了朝臣和勋贵。 五条建议中，第一条倒也还好，中规中矩。 第二条的清理纳级，就是断了众人的财路了。 所谓的纳级就是捐款升级，武举太多，职位有限，想要填补就给钱，如果清理这个，搞不好他们也会被连带撤职。 最狠的是第三条，比例的划分，大明的武将有蒙荫、世袭、基层提拔，还有武科四种途径， 如果没有比例，他们完全可以操作一下，优先自己的后代， 但现在限制名额了，假设每年空缺一百个职位，四种途径各占两成半，即各有25个名额， 很明显前三种途径不够，这就无形之中断了他们后代的仕途。 “好、很好！” 崇祯笑了：“房尚书，第一条和第二条，由你们吏部处理，朕要在三天内看到详细名册。” “大伴，告诉李若涟，让他彻查在京待推武举之人，将详细情况报上来。” 房壮丽和王承恩两人同时应声。 崇祯沉顿了片刻：“第三条划分比例之事，诸位是什么意见？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群臣脸色齐齐一滞，皇帝虽然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但若是说的不好肯定会被批的。 等了好一会儿，群臣依旧默不作声，崇祯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心里想什么他太清楚了。 “诸位若是不出声，那朕就认为你们是让朕乾纲独断了，到时候别说不合廷议。” 第125章 武举改革，将材武科 崇祯强势的一句话，群臣脸色再次一变。 孙传庭立刻道：“陛下，臣以为四种途径，武举占四成，基层选拔占三成、世袭占两成、蒙荫占一成。” “不可！” 武将中一人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武举、基层、世袭各占三成，蒙荫占一成” “不妥，臣以为四种途径各占两成半的好！” …… 群臣争吵着，都在为自己的利益集团争取利益，文官想要将蒙荫提高，因为这他们后代唯一能成为武将的一条捷径。 勋贵们则是想要世袭的比例高一些，而部分武将则是想要基层提拔高一些。 但无论是哪一种，大家都很默契没有的动武举的份额。 皇帝摆明了是让武举有更好的去处，这会儿动武举份额不是想不好过吗？ 对于这种争论，崇祯是喜闻乐见的。 过了好一会儿，王承恩在崇祯的示下开口了，群臣慢慢的停止了争论。 “就按孙传庭所说，武举四成、基层选拔三成，世袭两成、蒙荫一成。” 不待群臣回应，崇祯看着文臣：“自太祖起，截止到今年，文科考了八十余次，录取进士大约是两万两千人左右，这算下来一场是两百七十人左右， 而武科从成化开始，至今三十六场，一共才录取了三千两百余人，则算每场八十八人，你们还要抢武举的位置吗？” 崇祯说完，又看向勋贵：“你们都是世袭公侯伯爵位，都是勋贵名门，名额都给你们了，百姓们还要不要出头了，大明是你们的，还是百姓的？” “诸位，其实不管是蒙荫也好，世袭也罢，朕都不反对， 但朕想问问，他们懂兵法吗？懂怎么练兵吗？懂怎么行军打仗吗？朕将几千人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这是带兵还是送死？” “以后凡部推武将，除基层选拔，其它三种都必须去最前线的军中历练半年以上，由兵部、军纪监察部和所在军中联合评估，达到标准再由兵部调配。” 群臣脸色微变，最前线，那就代表着最危险，文官的子孙可不一定会武，去了军中基本都是九死一生。 群臣对崇祯的说法没有争辩，军人不懂带兵打仗，上阵杀敌，还算是军人吗？ 这一刻，群臣忽然松了口气。 以前的蒙荫、世袭是一种荣誉、捷径，现在基本就是送死了，这种封赏不要也罢。 看着沉默的群臣，崇祯忽然有些遗憾，他是多么想有人站出来反对，他的大刀已经饥饿难耐了。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吏部和兵部做好计划呈给朕。” “臣等领旨！” 等群臣回应后，崇祯看着孙传庭，眼中满是赞许。 “孙爱卿，既然你提出了五条建议，那最后一条的「武举改革，推用质量，贤进庸退」，你可以想法？” 崇祯就这么随口一问，哪知孙传庭却是立刻出班了。 “陛下，您可听说过「将材武科」？” “将材武科？”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 群臣眉头轻皱，面带思索之色，部分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看着群臣的表情，崇祯就猜到这个「将材武科」可能在历史上出现过，而且很有名，但他的确没有丝毫的印象。 “孙爱卿，你详细说说！” “陛下，将材武科是万历末年有大臣提出对武科的改革，意在重视武科，疏通武举仕途停滞之弊端，将考试内容分为了三场， 初场考武艺，科目为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 二场考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 三场考兵法、天文、地理等；” 听着孙传庭的回应，崇祯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他虽然不知道这三场考试的考核标准是什么，但这三场考试确实很全面了。 很少有人精通这三场考试，有人精通其中一项，也有两项的，但就看怎么用了。 初场武艺高强之人可放进基层带兵，一位武艺高强的人对基层是一种鼓舞，属于实干型人才。 二场的地雷、火药都是技术性的活，如果精通可以放入火器营中，属于技术人才。 三场的兵法、地理等，可以带兵，也可以做个副手，出谋划策等等，属于指挥型人才。 如此有前瞻性的建议，朝廷竟然没有重视，当真是可惜了。 从另一角度来看，皇帝是真的不重视武举。 “陛下，武举的考核方式可以这么做，但武举三甲录取武进士人数以及授予的官职还没有定下来，这些也需要确定下来，” 崇祯听完面带思索之色。 大明至今两百多年，每场文科差不多录取两百到三百人，这是因为用人的地方多，但武举肯定不能录取这么多。 一来参加的人数不是太多，二来是录取多了，空缺少，待推的又多了，弊端还是革除不掉。 现在有两百八十万军队，按照他的设想，以后军人走职业化路线。 不再有军户、军屯了，军人就是军人，负责打仗，百姓就好好种地，各不相干。 现在的这种战时为军，和时为民，简直就是有些不伦不类。 看似没有消耗百姓和朝廷的粮食，实际上军田都被各级将领给私吞了。 等平了建奴后，大明王朝的军队除了镇守九边的军队，以及禁军和京营外，两京十三省，每省各有三到五万军队就足够了。 算下来，大明职业总军数控制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万是最好的，再弄30万的预备役就足够了。 如果各省是五万人，就是十个卫所，指挥使、指挥同知在三十人左右，两京十三省合计需要四百五十人，千户更是七百五十人。 …… 崇祯慢慢的算着账，群臣也看着沉思的崇祯，武举录取人数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 好一会儿后崇祯才出声，群臣精神一震。 “自此以后，武举每科录取科人数为八十八人，设一甲三名、二甲十七人名、三甲六十八名。” 第126章 祭天将至，暗查九边 听着人数，群臣暗自点头。 这个人数符合他们的预期，人数确定了，那就看看授予的官职和品秩了。 “状元授正三品、榜眼从三品、探花正四品，二甲皆授从四品，三甲前十名授正五品官职，后五十八名授从五品官职，以科考所擅长项调配。” 群臣暗自松了口气，还好皇帝没搞个正二品出来，否则他们宁愿冒着被怒骂的风险，也要反驳了。 一个武状元就要跟六部九卿的老大平级，这口气怎么能咽的下？ 三甲最低是从五品，如果放到地方卫所中，也是副千户，月俸十四石，也算是不错了。 武举最低的都比文举状元也只是授予从五品的翰林院修撰、翰林院编修、翰林院检讨等官职。 “另外，设定武举人员年龄限制，必须年满十六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不符合这个年龄区间的，不得参加武科，蒙荫子弟也是如此。” 设置年龄是上下限是有目的的，就算是家传，十六岁可能在武艺和技术上有所长进，但不到十六岁能懂多少兵法和天文地理？ 到了十六到三十五岁，基本要参加六次武科，六次都没有中，这就说明不是那块料。 而且体能和精力已经过了巅峰，去军中历练那真是十死无生了，没有意义。 “朕再强调一遍，三甲所有人员都必须九边军中历年半年以上，由兵部、军纪监察部和所在军中联合评估，达到标准再由兵部调配， 胆敢弄虚作假，欺上瞒下者，剔除名额，杖五十，牢狱三年。” 能通过这三项考试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需要的是将理论转化为实践。 正三品在九边中那都是参将级别了，带兵差不多三千到五六千左右。 将几千人交给一个没有经过实践，只有理论的人，那不是带兵，而是找死了。 大明再多的人，也扛不住这么造。 “以后的武科就以将材武科的标准进行，另外再加一场，第四场考策问，由朕亲自出题。” “明年的武科由于情况特殊，不用乡试，符合条件的全部到京城来统一考试，武科考生的费用，吃喝拉撒睡，包括路费，兵部全包了。” “李邦华，崇祯元年，戊辰武科由你主持，孙承宗，你负责协助！” “内阁今天拟定诏书，五百里加急送到两京十三省各州县，让各县立刻准备，有意参加的，但没有路费的，县里先行垫付，事后再由兵部退还。” “诏书上写清楚，不用参加武乡试，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参加，在诏书上写清楚了，敢浑水摸鱼的，一律杖五十。” “臣等领旨！” 孙承宗、李邦华、孙传庭等人立刻给了回应，此事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提出一点的疑问，成国公都被指着鼻子骂了，他们再反对，搞不好就被拉出去打一顿。 “诸位爱卿，还有事情要奏吗？”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刘宗周站了出来：“陛下，今天是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八，还有十几天就冬至了， 按惯例，您需要在圜丘祭天，前些日子因为阉党一案，礼部尚书被查，耽误了进度，还请陛下示下。” 崇祯听完懵了，这是真的懵了。 祭天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他的记忆中也只是零碎的记录。 但这都不重要，祭天仪式在古代极其重要，目的是表示皇权天授，既能愚民，又能震慑野心家。 他刚登基，若是这次祭天仪式没弄好，那明年开始陕西和河南的天灾出现，百姓和读书人可能就要将这些天灾归结到他身上，那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或许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刘宗周立刻道：“陛下，祭天一切按照礼法来准备即可，在祭祀前三天百官演练演习礼仪，需要您参加一下， 另外就是要确定负责祭天的仪仗和护驾人选。” “孙爱卿，你既然是禁军都指挥使，仪仗和护驾就交给你了， 这事你和刘爱卿协商，务必要做到最好，内阁负责跟进和协调，遇事不决就呈送给朕。” “臣等领旨！” 刘宗周和孙传庭立刻回应。 “好了，今日早朝就这到这里，有事情就上奏折到内阁，退朝吧！” 在齐刷刷的高呼声中，崇祯出了皇极殿。 群臣也慢慢退出皇极殿，百官脸色各异，最大变化的是勋贵集团。 特别是成国公，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成国公一脉传承至今两百余年，从未有今天这种责骂，让他丢尽了脸。 勋贵集团的老大英国公则是面无表情，有好几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便朝着英国公府而去，仿佛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而此刻的东暖阁内，崇祯正慢慢的翻阅着从兵部调来的军籍黄册，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册子放下。 按照军籍黄册的记录，辽东驻兵十四万，蓟州镇驻兵八万，宣府驻兵八万，大同七万六千……宁夏最少两万五千余人，共计六十三万人。 但吃空饷、叛逃严重，具体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地方都好说，但辽东这个地方就比较特殊了，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建奴。 辽东军的战力在后世都是个谜，你要说他强吧，挡住了建奴铁骑，你要说他弱吧，多少年都几乎是寸土未进。 辽东一带的军队头顶上挂着辽东军阀、将门私军等称号，卖队友坑友军屡见不鲜，白杆兵和戚家军都被坑过。 他穿越过来，魏忠贤、党争、民变、国库空虚、外患、军阀等等，现在他平了党争，暂时充实了国库，但一直从未过问过辽东的事情。 如果辽东不出问题，大明有现在的底子，重振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大伴，传李若涟和曹化淳来见朕！” 等了一会儿后，两人到了东暖阁，待两人行完礼后，重振道：“李若涟，派人盯着成国公，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来报！” “曹化成，李若涟，派人到九边，去摸摸底，看看九边到底有多少人，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 “臣、奴婢遵旨！” 两人行礼后离去，崇祯翻阅着奏折，三九寒天的哪也去不了。 忙了一天，刚用完晚膳，王承恩则是走到崇祯身边，低声道：“皇爷，英国公张维贤求见！” “而且还是乔装打扮来的。” 第127章 君臣谈话，弄死英国公? “英国公找朕？” 崇祯有些错愕。 自魏忠贤的死后，英国公就没有找过自己，平日里相当的低调。 朝堂之上，几乎是个透明的人，连今日武举的事情都没有发表言论。 今日主动来找自己，还是乔装打扮，究竟意欲为何？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英国公进来了，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臣有罪！” 这一操作直接将崇祯整蒙了。 国公可是不用行大礼的，特别是这种私下场合。 而且直接说自己有罪，这是想干啥？ 崇祯心念急转，嘴上却是不在意的说着：“哦，说说都犯了什么罪？欺君？大不敬？谋逆？谋反？叛国？走私火器盐铁？豢养私军……” “臣……” 英国公跪在地上听的冷汗直流。 这每一项罪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帝这是要整死他呀。 看着张维贤的模样，崇祯暗笑，你不按套路出牌，那朕也不按套路出牌，就看谁耗得过谁。 “怎么了，不是这些罪？” “陛下！” 张维贤一咬牙：“陛下，臣犯了欺君之罪，枉负圣恩。” “先祖张辅，永乐六年晋封英国公，传至臣已经七代两百二十年了，历代先祖皆思君恩，为国尽忠， 一代英国公张辅辅佐三代君王，死在了土木堡，二代英国公张懋成为京城的护法门神四十年，死后追封宁阳王，三代英国公张仑…… 及至臣，虽无大功，但在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等三大案中皆力挺皇室，助陛下登基…… 臣是英国公，大明等级最高的国公，掌控京营统帅所有勋贵，后又统帅中军都督府， 魏忠贤与东林党争权时，臣若是站出来，党争不至于这么闹到这种地步， 臣若是以身作则，京营不至于如此亏空，战力虚浮， 可这些臣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有国公五位，侯爵二十二位，伯爵四十二位，臣若是……请陛下责罚！” 张维贤将头触碰在地上。 崇祯看着张维贤，心中却是暗叹，就这份心性和说话技巧，不愧是能在明末乱七八糟的政坛中屹立不倒的国公， 从进门的说辞到现在，先是说自己有罪，然后又将自己祖上的功劳给讲了一遍， 然后说了自己的功劳，再说如今的局面，再拿所有勋贵来说自己的不得已。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请看在祖上为国尽忠的份上，原谅我不得已的作为。 “来人！” 崇祯喊了一声，跪着的张维贤心中一惊，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一边的王承恩脸色也微变。 “扶英国公起来！” “赐座！” “臣谢过陛下！” 英国公行礼后，王承恩扶起了英国公，又搬了把椅子放在一边。 “英国公，你张家是有功劳，而且是大功劳，这点朕承认， 朕能在重重危机之下登基，你当居首功，就冲这一点，朕在位就能保你张家无上荣耀， 但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否则这天下就彻底的乱了，便没有了秩序， 就冲着你面对党争明哲保身这件事情，朕就能诛了你三族。”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是大明最高等级的国公，传承两百余年，祖上都是大功劳， 掌控京营和统帅勋贵，无论是谁当皇帝，只要在登基的时候你出把力，新皇都会倚重你，你张家都能屹立不倒，是也不是？” “若不是朕暗地里调了白杆兵回来，又清理的阉党，如今朕又掌控了二十六卫，你可能依旧会保持中立， 朕是兄终弟及，那朕若是死了，大明还有三十位亲王。” 崇祯每说一句，张维贤脸色就变了一分。 皇帝就跟能看透了自己的内心一样，心中的想法被全盘托出。 崇祯其实也能理解张维贤，京营他是老大不错，但其中有勋贵武臣、提督宦官、协理文官。 这些人想贪，但老大不贪，甚至要搞他们，那他们可能会想办法干掉老大。 但张家能掌控京营两百多年，肯定是有自己的嫡系阵营的。 “你今日来找朕，肯定是有事要说，就让朕来猜猜，你来的目的吧！” 崇祯从龙案后走了出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一串玉珠子慢慢的转动着。 “朕组建了大明军纪监察部，整顿二十六卫，你觉得朕在合适的时间一定会整顿京营， 京营问题如此严重，你虽无奈，但失职之罪跑不掉， 主动配合再加上张家祖上和你的功劳，朕会放你一马。” “前几日，朕对秦王动手了，让你再次心惊，既然能对宗室动手，那勋贵算什么？勋贵再高贵能贵的过秦王吗？ 你害怕了，害怕朕将你清理掉，震慑勋贵。” “或者说，朕自登基以来，所做的一切让你看到了重振大明的希望，你又想重新押宝了？” “再或者说，今日朕对武举的改革，让觉得朕能有大动作了。” “你乔装打扮而来，肯定是提出主动整顿京营，因为这是动了所有人的利益，即便最后整顿成功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跟着你了。” “不知道，朕说的对不对？” 坐在椅子上英国听着崇祯的话瞠目结舌，以他沉浮朝堂数十年的阅历，此刻眼中也满是惊恐之色。 准，太准了。 不仅猜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更是猜到了自己的来意，还猜到自己为何有这么大转变。 这简直是太恐怖了。 若不是今日朝堂之上，陛下要开武举，还要重新划分武将举仕比例，他依旧会保持观望。 适当的亲近皇帝，但不会彻底。 武科改革后，武科出身的进士都能得到官职，那绝对是可以算作是天子门生，皇帝如此作为，震慑加许诺，武进士对皇帝绝对是肝脑涂地。 待推五百名五进士，哪怕一半能用，再加上明年新科的八十八人，哪里能安排的了这么多？ 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可能效仿禁军，对京营，甚至各卫所整顿。 “好了，咱们也不玩猜猜的游戏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来找朕了，那就说明你已经决定彻底的站在朕这一边了， 那就说说吧，经京营到底什么情况？” 第128章 京营糜烂，合力算计 “陛下，京营的发展经过四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成立之初，原本有七十二卫，再加上一些其他人员，合计在四十万左右，战力绝对的强悍。 第二阶段就是土木堡之变后，京营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自此之后军事世家执掌京营的格局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兵部文官和宦官介入京营，将京营改成了团练制度， 第三阶段就是将团练又恢复成了三大营， 第四阶段就是内外战争逐渐减少，募兵制兴起了，京营迎来了和平时期，但这一次的和平将京营推向了无底的深渊， 三代英国公苦苦支撑，可惜抵不过近百勋贵，最终也只能放任了， 及至臣，京营已经彻底的糜烂，积重难返，若不是祖上历代经营，打造了一支嫡系，那京营就彻底的完了。” 英国公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崇祯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张维贤。 过了好一会儿后，张维贤继续道：“京营的军籍黄册上十二万人，战马两万六千匹，现有四万六千人，战马一万五千匹。” 听到这里，崇祯眉头一皱：“英国公，不对吧，朕怎么听说京营人数十不存一，和你这个误差有些大呀。” “陛下！” 张维贤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行了一礼：“京营占役、虚冒、卖闲、包操太多了。” “隶属京营自身的军士在一万七千人，剩下的一万九千人都是京营各级将领的家丁，冒充京营军士， 否则十来万的大军，若是只有一万余人，上面太容易查了， 反正京营只是负责拱卫京都，不去前线，而京都基本不可能有敌军打过来， 家丁放在军营，既能吃空饷，又能填空缺，还能培养自己的力量，一举三得，何乐不为呢？” 崇祯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中杀气弥漫。 自己家丁放在军营之中，从隶属关系上是个人家丁，但从另一方面讲，那就是豢养私军。 豢养私军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近两万人，又在北京城，若是串通谋逆，皇宫瞬间就能攻破。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按下心中的杀意，疑惑道：“按照你这么说，还有一万的差额呢？” “陛下，这部分都是老弱病残之人，是军士自己花钱买进去的，京营一年饷银15-20两之间，包吃包住，还有粮食和食盐的补贴， 老弱之人花个三四十两银子买个名额，掏不起现银的，那就以未来几年的饷银做报酬， 就等于给自己找了个养老之所，混一天算一天。” “战马情况呢？” “回陛下，少的一万一千匹战马，有的则是被官员以办公事之名借走不还了， 有的则是折价把马买走， 更有的则是直接被将领给卖了或者自己扣下了， 剩余的一万五千匹能充当战马的不足一半。” 崇祯暗呼好家伙，这几波操作按照后世的语言习惯，简直就是666了。 到了这一步，崇祯对京营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期待了，淡淡问道：“战力呢？” “步兵全无号令，不谙步伐，火器点放不齐，仰天虚发，骑兵不能穿戴甲胄，不能挥鞭而驽马。” 崇祯很想骂一句操蛋的玩意。 若是成祖知道自己曾经横扫越南塞北的京营成了如此模样，会不会气的从地下爬上来亲自灭了京营？ 从崇祯二年皇太极围困北京城的那场战争就知道，京营是彻底被废了。 看着脸色淡然的崇祯，英国公低声道：“陛下，经营虽然糜烂，但这部分家丁的战力还是很不错的。” 听着张维贤意味深长的话，崇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这不就是提醒自己，既然已经在军籍黄册上了，那就是京营的兵。 你要说不是，那咱们就算算冒领军饷和豢养私军的事情，诛九族和放人，自己选择一个。 原本一万七千人即便差点，一万可用的应该有吧，再加上这一万九千名家丁，京营能打的还有三万人。 如果再从来京共同操练的班军中补充一部分，加以操练，京营不说很能打，做城防守备绰绰有余。 这就已经足够了，有禁军在，京营就当个北京城看门的吧。 “你可以整改之法？” “一补军伍，一精练拔，一清占役，一节马差，一省马军，一练神器，一习飞石； 快、准、狠，快是动作要快，准是找准贪污腐败等等将领，狠就是杀和撤，杀一批撤一批才能彻底震慑，改革才能彻底。” “可行！” 崇祯道：“京营改革之事先不急，等二十一卫整顿完后再说，这段时间你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等待朕的命令。” “先回去吧！” “臣告退！” 张维贤站了起来，朝着崇祯鞠了一躬，随后慢慢朝着东暖阁门外退去。 他此次前来就是彻底的站队，表忠心，至于整改之事，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看着张维贤，崇祯心里暗叹，张家是忠于皇室的。 一代英国公辅佐三代君主，后被英宗坑死，末代英国公被李自成军所杀，一家也算是忠烈了。 张维贤的能力可能比不上第一代的张辅，但绝对能排在第二。 可惜就是圆滑了一些，太谨慎了些，想保住张家荣耀，不想成为党争的牺牲品。 其实从第五、六代英国公开始，张家就变了，五六两代是兄弟两个，时间都不长。 而且刚好是万历性格大变的时期，也不怎么能见到万历，想做点什么，没有皇帝的允许他什么干不了。 张维贤是万历二十六年袭封，也和前两位一样，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保存自己家族为第一要务。 他儿子张之极是第八代英国公，作为将门之后，本应该去前线带兵打仗的，结果也没去。 第九代英国公张世泽崇祯十六年袭封，可惜此刻的大明已经濒临崩溃，无力回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同皇帝为国殉国。 所以他不逃不走不降，最后被李自成杀害。 看着退到门口的张维贤，崇祯突然道：“英国公，若是朕猜的没错，京营中很多勋贵武将贪赃枉法等等的罪证，你也有吧！” 第129章 利益共同体，分秦王府财产 一句话犹如惊雷在张维贤脑海中炸开。 将刚刚恢复平静的张维贤惊的浑身一哆嗦，瞳孔剧烈收缩，想张嘴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张维贤的表情，崇祯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个狠人，这种手段都能有，若是传出去，英国公府今晚就可能毁于一场大火之中。 这可是个大杀器，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勋贵武将都有效。 对皇帝，他可以说这是某一位皇帝给的口谕或者旨意。 和武将勋贵混在一起就是监视他们的，到时候献给皇帝，那就是大功一件。 以历代皇帝对张家的信任，若是历史上的崇祯还真不会怎么怀疑。 对武将来说，是个威胁，听话则罢了，不听话，那就弹劾一次，形成利益共同体。 “英国公，你要是赌输了，整个张家将灰飞烟灭，你可要想清楚了。” “臣想清楚了！” “行了，去忙吧！” 崇祯挥了挥手，张维贤再次朝着崇祯拱了拱手，快速退出东暖阁。 门外北风呼啸，吹在身上，张维贤猛然一个哆嗦。 这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看在夜幕中依旧明亮的东暖阁，张维贤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几遭。 这大半辈子都没有今日惊悚的次数多。 这位新帝根本不像是十七八岁，两次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总感觉对面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 这段时间的成立的几个部院，看似没什么，但综合起来，日积月累，大明必将一飞冲天。 能不能达到仁宣之治不好说，但一定能一改国运颓败之势。 反正整顿京营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 东暖阁内，王承恩递过一份折子：“陛下，这是英国公刚刚出了东暖阁后交给奴婢的。” 崇祯双眼一凝，打开看了看，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折子上写着几个名字，如平江伯陈治安、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春、彰武伯杨崇猷等等， 这些人要么是勋贵武将中可用之人，要么就是大恶之人，否则张维贤不可能留给他。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将折子递给了王承恩：“递给李若涟，让他暗中查一查。” 王承恩应声离去。 崇祯在东暖阁内沉思了一会后，便出了东暖阁，直奔坤宁宫。 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陕西民变、大灾、秦王府以及整顿二十一卫的事情，都没有怎么陪皇后。 恋实操经验他没有，但后世是网络铺天盖地，理论一大堆，什么撩人心扉的情话那是张口就来。 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哪能扛得住这种甜蜜蜜的攻击，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沦陷了…… 接连几日，上午上朝批阅奏折，下午就是陪周皇后。 “自摸九条，十三幺！” “陛下，规矩是您定，您不会糊弄我们吧！” …… 坤宁宫内，不断响起了周皇后、张皇后等人娇笑声。 没错，这几人就是在打麻将。 这几日，崇祯陪周皇后，要么去煤山赏花，要么就是看戏，再不然就是在宫内下棋。 这些玩意，崇祯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将麻将给搞了出来。 你还真别说，银作局虽然只是负责打造金银器饰，但手工绝对是一流。 一副麻将全部都是金丝楠木雕刻，这要是流传到后世，绝对的无价之宝。 不过他也嘱咐了，麻将暂时不能传出去。 麻将的威力有多大，后世已经验证过了，在这个娱乐项目极少的社会，真的会着魔的。 众人正打着，王承恩快速走到崇祯身边，低声道：“皇爷，西安府袁阁老六百里加急。” 崇祯正摸着麻将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轻声重复道：“袁阁老？” “皇后，你来打吧，朕要去处理些事情。” “等朕处理完了再来陪你们玩儿。” 崇祯说完，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满殿的娇笑声。 到了东暖阁后，王承恩将装有袁可立信的小盒子放在了龙案上：“陛下，已经查验过了，未曾开启过。” 崇祯点了点头，王承恩立刻开启了盒子，一个大大的信封出现。 崇祯开始拆开后开始翻阅了起来。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将袁可立的信看完，眼中蕴含着惊喜、愤怒、疑惑和欣慰的表情。 “大伴，传内阁和六部来见朕，另外让曹变蛟、周遇吉来一趟，等朕和内阁谈完了，有事安排他们。” “奴婢这就去办！” 待王承恩走后，崇祯再次翻看着袁可立的信，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阁和六部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西安府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是袁可立的信，你们先看看。” 众人接过王承恩递过的信，围在一起慢慢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愤怒、大快人心的表情。 “竟然抄出了一千五百多万的家财，现银都有八百多万两，秦王府还是真富有。” “良田四万三千顷，简直是骇人听闻，多少百姓失去了良田，这是在吸百姓的血。” “要我说，袁阁老太仁慈了，那些让西安府代持、漏税的人，都应该抄家灭族，太可恨了！” “借这个机会将西安府的田地数量给清查一遍也好，看看有多少幺蛾子。” …… 众人纷纷发出感慨。 崇祯笑了笑，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袁可立会借着这个机会清查西安府的土地，这是一种震慑。 “诸位爱卿，秦王府和宗室超出一千五百万两，加上违抗圣旨高价卖粮处罚的五百万，这一次就差不多有两千万两了， 现银差不多是一千三百万两左右，现银四成入内帑，四成入太仓库、工部节慎库一成，太仆寺的常盈库、光禄寺银库各半成， 至于古玩字画等等全部入内帑封存，等合适机会再出售，诸位以为如何？” “谨遵陛下旨意！” 众人没有任何意见。 秦王府属于皇家宗室，那是皇家自己的财产，不给他们也是合理的，现在并在一起了分给各部了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至于古玩字画等，这些东西抄阉党的那些估计都没有卖完。 物以稀为贵，大量的东西出现在市场上，只会让价格降低，得不偿失。 暂时不缺银子，那就等一等。 崇祯的计划是等彻底稳定下来后，在北京城化出一片区域出来，搞个大明不夜城。 集吃喝玩乐等等于一体的，这些古玩字画就有用处了。 “郭爱卿，户部自朕登基以来，一共给了多少银子？” 第130章 国库充实，无底洞的九边 “回陛下，总共……” 郭允厚沉顿了一下，继续道：“清除阉党是一千两百五十七万两，五成入内帑，折算是六百二十七万五千两， 因为有字画等等，所以这个数字是有波动的，等字画等等全部出售完了才会有确切数字， 其次是陕西大旱，北京城百姓捐款了一百二十万两， 第三就是这次了，四成差不多是五百二十万两，总计一千两百六十七万两。” “到明年，能动用的现银有多少？” 郭允厚看了看龙案：“陛下，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 崇祯朝着王承恩挥了挥手，郭允厚接过笔后：“今年太仓库岁入预计为三百六十万两，加上现在的以前两百六十七万两，合计一千六百二十万两。” “但截止今年底，欠九边军饷银七百八十万两，陕西大旱买粮一百七十万两，可动用为六百七十万两。” ps：查到的资料显示，万历二十九年欠九边150万两，万历三十二年八月，应发372万，实发184，又欠了187万两，万历四十六年到天启年间又欠380万两，作者只是按查到的数据写，都别杠喔。 不算不知道，一算下吓一跳。 不仅是郭允厚吓到了，连内阁和六部都吓到了。 一是被太仓库的存银吓到，二是被欠九边军饷吓到。 虽然欠的多，但众人眼中却是有笑意，现在有银子，欠的还掉呗。 只有崇祯眉头紧皱，按照这个欠饷，那九边就是个无底洞，他查抄的这些都不够用的。 他再一次感受到整顿全国兵政的急迫性。 朝中众臣难道不知道九边有问题吗？ 答案很明显，肯定是知道的，但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出来。 有的认为当前局势需要稳争取时间，有的则是认为动不了免得会打草惊蛇，有的则是和九边穿一条裤子的，自然不会提。 想了想，崇祯沉声道：“郭爱卿，欠九边的饷银，先给一半，剩下的压着，他们再要就哭穷，但保证一定给他们。” 众人都懵了，搞不懂崇祯是啥意思。 崇祯也没有解释，清查九边的事情，在准备工作没有完成前，谁都不能说。 既然知道九边冒领吃空饷，现在还全额还他们，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即便是最后清查抄家了，那些人花了就算是花了，也追不回来，不如先吊着他们，稳住了再说。 “太仓库留三百万两银子以备突发状况，其余银子，全部都去江南、吕宋、缅甸、越南等地去买粮食，能买多少算多少， 买回来的粮食要做好存储，注意受潮、发霉、鼠盗等。 没有朕的允许，这些粮食谁都不许动用，违者抄家灭族，朕会派锦衣卫定期抽查。” “臣遵旨！” 听着崇祯的冰冷的语气，众人很是知趣的没有多问，反正现在不怎么缺银子。 粮食也是必需品，随时都能换成银子，但银子没法随时换成粮食。 这些粮食自然是为崇祯元年开始的陕西、河南等地大灾准备的。 千万灾民，一天半斤，一天都得五百万斤，一年那都得一千两百万石。 虽然明年开始推广土豆和番薯，但这玩意也不能天天当饭吃，得配合其他粮食才行。 所以，趁着现在大灾还未开始，先存了再说。 崇祯元年后的十七年，陕西大灾了十七年，饿殍千里，给李自成等起义队伍补充了近乎无穷的队伍。 与其拿钱去与起义队伍打仗，不如救灾安稳百姓。 都是大明的百姓，杀来杀去，最后受伤的依旧是大明。 其次就是要用来酿造高度酒，做成酒精，打仗用酒精消毒自然能减少一些感染。 “好了，再说第二个问题，西安知府空缺怎么处理？” 众人沉思了一下，韩癀道：“陛下，中书舍人王道纯是天启五年进士，颇有才能，可外放至西安府。” “他舍得？” 崇祯有些诧异，中书舍人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与翰林、宫坊、尚宝司、六科同为侍从之臣，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秘书。 虽无实权，但能经常面圣，若是哪天皇帝龙心大悦，那就一帆风顺了，现在竟然想去下面。 “他曾和臣聊过，有意向外放为百姓做点实事，若是历练的好，此人可堪大用。” “行，既然他有这个想法，朕必须要成全他，房爱卿，此事你吏部去处理，让他尽快到任，朕会时刻关注他的。” 待吏部尚书房壮丽回应后，崇祯继续道：“陕西赈灾也在有序进行中，问题不大，袁可立要回朝的，你们觉得谁可担任三边总督，坐镇西北。” “陛下，洪承畴吧！” 孙承宗继续道：“袁阁老在信中将洪承畴的情况都说了，此人臣也听说过，颇有能力，也有识人之能，为官多年，经历多个官职， 既懂刑法，又懂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名，还精通兵法， 若是袁可立回来，由他接任三边总督是最合适人选，就是不合吏部的流程。” “其他人的建议呢？” “陛下，臣推荐陕西右参政郑崇俭，此人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任河南府推官、济南兵备副使、右参政，颇熟军务，可以一试。” “臣推荐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陈奇瑜，此人和洪承畴为同榜进士，经历和洪承畴差不多，也颇有能力。” 听见陈奇瑜的名字，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即恢复了正常，淡淡道：“还有没有？” 众人沉思了一会儿后，皆是摇了摇头。 三边总督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总督，位置太过于特殊。 众人都很清楚，动了秦王府，只待良田出售给百姓的时候，陕西的大地震就要来了。 没有魄力和能力根本震不住。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崇祯，等待着崇祯的决定。 第131章 新任三边总督，大明防伪手段 “那就让洪承畴做三边总督吧，虽然不合流程，但此刻也只能特事特办。” 在洪承畴、郑崇俭和陈奇瑜三者之间，崇祯只是瞬间的思考，就选择了洪承畴。 郑崇俭，他没有怎么听过，无法判断。 陈奇瑜倒是很出名，此人有一项特别的能力，那就是统筹。 其统筹能力之强在明末名将名臣中也足可以排进前三。 但性格缺陷极大，毫无主见，极容易被他人左右。 一个军队可以没有参谋和军师，但绝对不能没有统帅，谋算的再好，做不了决断，只能错失良机。 后世对他的评价是：长于谋，短于断。 历史上崇祯七年，车厢峡一战，他将李自成、张自忠等起义军的首领都困在了里面。 起义军将劫掠的财宝送到陈奇瑜大营之中，贿赂陈奇瑜和众将官，得了贿赂以后更加极力主张招抚。 招抚就招抚吧，但这货接下来的操作让他的零决断展现的淋漓尽致。 史料记载，陈奇瑜让起义军与官兵揖让酣饮，易马而乘，抵足而眠，义军之无衣甲者皆整，无弓矢者皆砺，数日不食者皆得饱腹。 然后悲剧发生了，起义军在一天夜里将招抚官兵或杀、或割耳、或杖责、或绑缚之后而丢之路旁，死伤数十人。 脱困后的起义军继续攻掠宝鸡、麟游等处，一发不可收拾了。 知道自己闯祸了，就把罪责推卸到别人身上。 如果说，成国公朱纯臣打开了城门导致北京城失守，大明灭亡，那陈奇瑜放走了李自成和张自忠，埋下了大明朝灭亡的祸根。 这种人不是不能用，但绝对不能放在一个主官的位置，三边总督下辖延绥、宁夏和甘肃三边， 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 这种位高权重的位置，只能找杀伐果断，有大局观的人来坐镇。 加之后面搞不好还有民变，除了袁可立和孙承宗等人外，洪承畴是最好的人选了。 至于陈奇瑜则是可以作为军师的角色，提供建议，谋略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周大人，此事你们吏部怎么看？” 吏部尚书房壮丽立刻道：“陛下，几位阁老都同意，能力也出众，又是陛下钦点，特殊对待即可。” “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圣旨先传给袁可立，由袁可立回京之前再传给洪承畴。” “臣等领旨！” 房壮丽和孙承宗齐齐回应。 三边总督的事情定下来了，崇祯也是暗自感叹，兜兜转转，洪承畴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历史上崇祯二年，洪承畴因为解了韩城之围，名声大噪，四年，三边总督杨鹤为此被罢官入狱，洪承畴继任陕西三边总督。 距离历史上的，快了近四年。 “陛下，袁阁老信中所说，查抄的良田中存在大小亩的现象，查抄四万三千顷，估计清理完后会在四万五千顷左右， 那就是近九十万百姓可以获得良田了，内阁已经将分期付款的规则做好了，请陛下过目！” 孙承宗说着，拿出份折子和一张信笺，王承恩接过后快速的呈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扫了一眼折子，又看了一下信笺，顿时被信笺给吸引了。 粗略的扫过后，竟然是一份制式契约，正文内容很简单，就是购买位于哪里的良田，多大面积，单亩价格，总价，分多少年还，每年还多少，附文则是注意事项。 虽然没有后世那么详尽，但该有的内容都有了，不得不说，内阁这群人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看完契约后，崇祯拿起折子看了起来，时不时的点了点头，偶尔也提笔在折子上圈了一下，然后写了一些东西。 足足看了一刻钟的时间，崇祯才将折子递给孙承宗。 “孙阁老，注意事项中有一些需要注意。” “例如，你们不能只抓着百姓的责任，负责的官员的责任却只字不提， 百姓能按时交，那官吏不作为呢？这种很明显是官吏的责任，总不能让百姓承担吧？” “还有，天灾的问题，至少得天灾结束了，下一轮丰收了，才开始计算，要有灵活性不要规定死了！” “还有人祸，万一有人看对方不顺眼，夜里偷偷摸摸的给庄稼霍霍了，或者被野猪什么的拱了，这种你们怎么界定？” …… 崇祯零零总总的提了十几点，这些放在封建社会，都是无足轻重的，毕竟官位思想很严重。 “陛下怜悯之心，乃我大明百姓之福，陛下圣明！” 崇祯的细心，让孙承宗等人折服。 “诸位爱卿，只有百姓过的好了，大明内部才能安稳，我们才有精力去一心对外。” 崇祯说完，又将制式契约拿了过来。 “这个契约要加上一个契约编号，一式三份，一份百姓自己留存，一份交给当地官府，一份国土资源管理局存档， 契约签署完成后，契约编号上盖上国土资源管理局的契约专用的大印，用骑缝章的盖法，双方签字的地方盖上官府官府大印和国土资源局的大印。” “契约编号是为了登记造册，用朕上次交给你们的那个表格就行。” 崇祯一边说一边在制式契约上勾画着，最后顺带将后世的取号、预约、回执等等都说了一遍。 有了黄册、骑缝章、三个大印，这种地契的防伪在现在极为难破。 ps：骑缝章在北宋时期的银票上就出现过了，只不过不叫骑缝章，具体的名字没查到，大家知道意思即可。 众人商讨了又近一个时辰后，才将分期付款的注意事项全部搞定。 “孙爱卿，修改好后，即刻送往西安府给袁可立，西安府的土地估计年前就能弄完，那就等上元节后即刻开始实施。” 离上元节还有一个半月，到那时二十六卫就整顿完成了，到时候即便消息传到其他省、府，他也有足够的力量应对。 “臣等遵旨！” “行了，都去忙吧！” 崇祯摆了摆手：“记住了，国库银子乃国之机密，万不可外漏！” “臣等谨记！” 众人行礼后离去。 崇祯在东暖阁内又想了想分期付款的事情，觉得没有遗漏后才看向王承恩：“让曹变蛟和周遇吉进来。” 片刻后，两人进了东暖阁。 待两人行完礼后，崇祯道：“周爱卿，腾骧右卫现在有多少人？” 第132章 百练不如一战，勇士营出击 “回陛下，整顿后仅剩3600人，这段时间招兵的时候从报名的六万余人中选取了2000人，总计5600人， 剩余的人手，方大人已经派人去河西六郡招人了。” “好！” 崇祯点了点头：“朕交给你个任务，腾骧右卫除了留下训练新兵的人，你率领其他人出北直隶， 在河南边界等候由潼关卫和京卫押送回来的秦王及查抄家产， 出城的时候声势搞得大一些，把精气神给整出来。” “曹爱卿，你带着勇士营也跟着去一趟，负责将从北京城到潼关官道方圆百里的贼寇、盗匪等给清理一遍， 投降就交给当地官府，冥顽不灵的，格杀勿论。” “都去准备吧，腾骧右卫准备好了即刻出发，勇士营准备好了来回禀朕，朕要去大阅。” “臣等遵旨！” 周遇吉和曹变蛟同时回应，曹变蛟的神情显得有些兴奋。 勇士营虽然只有两千人，但这两千人可是从号称禁军中的禁军中最优秀的军士， 虽然以前有些差，但毕竟是禁军，底子还是有的。 经过这一个月的加强训练，战力已经恢复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怎么见过血。 现在机会来了，他怎能不兴奋？ “练为战，不为看，百练不如一战，见见血是有必要的，朕可不想你们上了战场被吓得抬不动脚。” “绝不辜负陛下圣意！” 两人离去，东暖阁内的崇祯终于露出了笑意。 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兵力有兵力，土豆和番薯已经在培育和推广了，火器也在研发，粮食也在储备了。 等过完年，收拾了八大晋商后，就找建奴碰一碰。 想到这里，崇祯看向了大明的地图，他在想，能不能利用八大晋商的事情，坑建奴一次。 在他算计建奴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建奴都城沈阳。 皇宫崇政殿内，皇太极居于宝座之上拿着一张宣纸慢慢的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大殿中还有数人。 过了好一会儿，皇太极示意将宣纸递了下去。 “诸位也看看吧！” 殿中众人接过后慢慢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众人眼中都是惊奇之色。 经历一个多月的时间，崇祯的那篇‘朕有一个梦想’终于传到了建奴。 “诸位怎么看？” 众人对对视了一眼后，一人道：“英明汗，依我看这是垂死挣扎罢了， 一个十七岁的皇帝能做什么？若不是天启没儿子，哪能轮的到他？” 出声之人正是代善，言语中满是不屑。 ps：在崇祯八年之前，皇太极还没有称帝，都是称呼汗王、英明汗、大汗。 “代善说的对，这篇文章虽然写的漂亮，但就是空话而已， 连辽阳、沈阳都丢了，还马踏王廷？汉人有句痴人说梦来形容很形象。” “能吃的饱、穿的暖，家有余粮，家有余钱？这种理想状态，纵观汉人王朝几千年，连盛唐都没有做到，就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 “大汗，请拨给我三万铁骑，我攻下宁远城，给他们个教训。” …… 崇政殿的大殿中，代善、岳托、阿敏、莽古尔泰、萨哈廉等建奴众臣纷纷发表言论，但言语中满满的不屑。 宝座上的皇太极脸色淡然，听了一会儿后，突然道：“范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皇太极的口中的范先生，正是万历四十六年，与兄范文寀主动求见努尔哈赤的范文程。 这位范文程可能不怎么出名，但他的祖先就是写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北宋名臣范仲淹。 这位先生在建奴这里极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重视。 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 死后，康熙亲撰祭文，亲笔书写“元辅高风”四个字，表达对他功绩的肯定。 若是范公泉下有知后世子孙主动投降，会不会气的爬上来，带走这两兄弟。 范文程看着手上的信笺，淡淡道：“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朱由检以这个为目标，真的要实现呢？” 殿中众人脸色一滞，随后暴怒了起来。 “狗东西，又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现在是我大金的狗……” “来人，将代善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代善还没有说完，宝座上的皇太极就出声了，声音中满是冷厉之色。 “范先生乃是我后金的功臣，身为贝勒不加敬重，却出言不逊，实在该打，拖出去，打！” 对于代善，皇太极是又爱又恨。 代善是努尔哈赤嫡次子，算是他的大哥，少年从征，骁勇善战，军功卓着，是个好帮手。 但他又拥有正红旗、镶红旗二旗，位高权重，又与大妃乌拉纳喇氏阿巴亥扯不清楚。 所以对代善极为不满，但碍于此刻正与大明交战，也只能忍了，但现在竟然对范文程如此态度。 若是不处罚，他和父亲努尔哈赤苦心经营的善待汉臣、求贤若渴、一视同仁的形象就彻底的崩塌了。 以后还有哪个汉臣敢投降？那进攻大明的难度会增加许多。 即便灭了大明，那大明的文人怎么办？ “大汗，和硕……” “谁敢求情，一并处罚！” 一人想求情，立刻就被皇太极给打断了，冷厉的脸色让众人顿时闭口不言。 看着拖出去的代善，范文程：“大汗，此……” 皇太极道：“范先生，此事是代善的不对，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否则我大金如何立足？” 说完这些话，目光冷冷的看着殿中众臣，满是警告之意。 范文程心中暗叹了口气，这简直就是将他架在火上烤，此事虽然暂时没事了，可事后代善有的是方法整他。 “范先生，你刚刚说假如这篇文章说的是真的，是依据什么判断的？” “据本汗所知，虽然清除了阉党，但东林党并没有怎么大动，依旧还活跃在朝堂之上， 还有楚党、齐党等等，相比阉党，东林党更加可怕。” 听见皇太极问自己话，范文程沉思一下：“据我们的探子传回消息，孙承宗回朝了，袁可立去陕西赈灾，但结束后也立刻回朝， 韩癀是两朝的辅臣，这三人大汗不会陌生吧？” 皇太极点了点头，孙承宗和袁可立是三方布置方案的提出者， 若不是两人先后罢官，他们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辽阳、沈阳很可能就会被收复了。 “范先生，即便这三人是能臣，但此刻的大明内部已经彻底的腐朽了，想要改变难如登天。” 范文程正听完，轻轻的摇了摇头，面带忧色。 “不，您错了，完全错了！” 第133章 建奴困境，范文程献策 “我且问大汗几个问题！” “先生请问！” 看着范文程面带忧色的表情，皇太极从宝座下走了下来。 “大汗，我们能攻破锦宁防线吗？” 一句话不仅问懵了皇太极，更是将大殿内其他人给问懵了。 能攻破吗？ 众人心中在质问自己。 皇太极脸色阴沉，宁远一战，不仅未能攻破宁远，反而死伤一万七千余精锐，父汗也因此毒疽复发。 “能！” “我大金铁骑无敌！” 皇太极思索了一会儿后，咬牙切齿的给出了个答案。 “用时多久？三年还是五年，亦或是十年？要用多少将士的血肉来填？” 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后，萨哈廉道：“范先生，我们也在研发火炮，只要能研发成功，破宁远只是须臾之间。” ps：建奴火器研发在努尔哈赤时就已经开始了，皇太极在天聪五年，将失蜡法与铸钢炮相结合起来成功仿制出红衣大炮，且提升红衣大炮的质量与威力。 “这点我认同。” 范文程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可时间呢？以我的估计，至少还得三到五年时间。” “三年就三年，我们从起兵到现在，也只不过十余年时间，就已经席卷了辽东之地，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休养生息，顺带攻打宁远，就当是练兵了。” 听着萨哈廉的话，皇太极双眼一凝，沉声道：“只怕大明不给我们这个机会。” 这一会儿的功夫，皇太极终于想明白了范文程为何要问他能不能攻破锦宁防线了。 按照现在的实力，短时间内肯定是攻不破宁远城的。 即便是攻破了，后面还有两百余里的锦宁防线，数十座城堡以及北大门的山海关。 看着众人有些疑惑的眼神，皇太极叹了口气。 “关宁锦防线，即便我们有火炮，悍不畏死，想要全部打破也得三到五年的时间，再加上研发火炮的时间，算下来得十年的功夫。” “但据大明皇帝清除的阉党，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具体能抄出多少金银财宝不好说，但以那些人的贪婪程度，起码千万两白银是有的。” 说到这里，皇太极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那些人的贪婪程度他已经领教过了。 后金可送了不少的金银珠宝，沈阳、辽阳被攻下，那些人的功劳可不小。。 若不是那些人的贪婪，他们建奴怎么可能有机会崛起？ “再加上大明每年三百到四百万的税银，至少在三到五年内不会缺军饷了， 有军饷，九边就能安稳，大明就能趁着这个时间去整顿兵政了， 我们休养声息，他们就整顿兵政，三五年后，两方实力依旧旗鼓相当。” “这还是没有考虑到孙承宗、袁可立、韩癀这三位能臣了，以他们的卓越见识，肯定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肯定会大力整顿大明内部， 魏忠贤的死，极大的鼓舞了大明的百姓，再加上皇帝的勤勉和孙承宗等人的整顿，大明还真可能焕发生机，到时候……” 话里的意味很明显了。 众人也都恍然大悟，看着手中传回的信息和大明皇帝的那篇类似‘檄文’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了。 岳托脸色阴沉，瓮声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壮大？我们的努力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皇太极脸色虽然难看，但依旧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深吸了口气，朝着范文程一拱手：“还请先生教我！” “大汗！” “大汗，您怎么能……” …… 殿中众人见皇太极向范文程行礼，顿时惊叫了起来，但还没说完就被皇太极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请范先生教我！” 范文程见状，叹息了一声。 本以为大明国运将近，大金崛起，趁着大金还未彻底崛起主动投靠，谋个好前程。 谁知道新帝动作如此之快，硬生生的扭转了局面。 未来变的不可预知了。 说起难受，这大殿内的众人没有一个能比他更难受的。 大明那边，他的名声已经臭的不能再臭了，若不是祖上是范文正公，可能连这个祖坟都被刨了。 大明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想到这里，范文程脸色猛然一横，看向了皇太极。 “大汗，可有地图？” 皇太极立刻挥手，片刻一幅巨大的地图挂了起来。 范文程走到地图旁，拿着一根精美的棍子：“大汗，此事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锦宁防线是纵深战略，长近四百里，最宽处不过二十余里，最窄处仅有几里，修建了城堡，我们想要打过去，只能将城堡一座座推平。” 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范文程继续道：“锦宁防线在防御上无疑是厉害的，但也是最不可取的， 纵深近四百余里，大小城堡百十余座，驻兵十几万， 这吃喝拉撒睡、兵器盔甲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钱粮支撑。” “万历四十八年军饷五百多万两，据我所知，从万历四十八年到今年，辽东的军饷一年比一年高， 我算过，从我大金起兵开始，辽东军饷每年都呈两成的速度增加着。” 听到这里皇太极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即便宁远攻不破我们也要攻， 只要打，辽东的军费就会一直增加，仅凭抄家的那些银子根本就不可能支撑九边军费， 借着骑兵的速度，消耗他们火炮的数量，只要火炮跟不上，宁远就能破了，就看我们的速度了。” 说到这里，皇太极叹了口气：“这是下下策，如果非不得已，能不用就不用吧！” 范文程听完也暗自点头：“大汗，这只是其一。” “进攻大明的路线可不止锦宁防线这一条路。” 说着又拿着棍子指着锦宁防线的左右两侧：“锦宁防线左侧是蒙古诸部，右侧是登莱水师。” “渤海水路进攻暂时看来是不可行，其一我们战力之所以强悍是因为骑兵，不善海战，大部分也晕船，走水路会让我们战力大损， 其次，登陆战我们没有经验， 第三，盘踞在皮岛的毛文龙部随时都能偷袭我们的战船，我们也防不住，综合来看水路不可行。” “那就只剩下左侧的蒙古诸部了。” 第134章 北元传国玉玺，皇太极的决定 “范先生的意思的借道蒙古，绕开锦宁防线和山海关，从其它地方进攻大明？” “这不可能，蒙古诸部有喀尔喀、察哈尔、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等，特别是察哈尔和鄂尔多斯两个部落，实力强悍。” “对，他们不可能让我们借道的，想都不要想。” “我大金骑兵无敌，蒙古诸部也不差，征服他们，何等的困难。” “不行，这是在树敌，收服有可能，但死了太多的人，蒙古诸部会不会在我们借道的时候断了我们的后路？ 汉人有句话叫关门……不对，咋说的？” “诸位，先不要着急，我倒是觉得倒是个好主意。” “有什么不行的，察哈尔本来就对我们进攻过了，我们再打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 一群人在争论中，赞成和反对的一半一半。 “安静！” 皇太极听着众人的争论，怒喝了一声。 随后又看向范文程：“范先生，既然你提出这个了，必是有所依仗的，愿闻其详。” 范文程此刻显得有些自信：“大明以赏赐的名义收买了察哈尔，抵挡了我们的正面进攻。” “但是察哈尔部救援广宁，被我们打的畏惧不敢再交战，顶多就是派个小股部队来袭扰我们。” “察哈尔是林丹汗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一直都想恢复祖上荣光， 所以他们在广宁失利后才会热衷吞并蒙古诸部，对蒙古诸部发号施令，蒙古诸部对林丹汗已经是怨天怨地了。 明太祖和成祖时期就一直追着打蒙古诸部，直到万历年间，又有了三大征，蒙古诸部被打成了顺民，差点让蒙古灭绝， 大明控制着他们的铁器、食盐、茶叶等等必需品，这其中的仇恨因为无力而隐藏， 现在这些我们都不是太缺，低价卖甚至送给他们， 我们只要和这些被欺压的部族联系，予以好处，并且承诺干掉林丹汗，他们就会借道，甚至直接倒向我们。 至于鄂尔多斯，等我们吞并了蒙古诸部后，他们要么倒向我们，要么成为大明的炮灰，两者之下，他们只会选择我们。” 众人听着范文程的建议，皆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思索着可行性。 看着众人的沉思，范文程心中轻笑一声：“收服蒙古诸部有几大好处， 第一，广袤的草原，无尽的水草，我们就有足够的地方放牧，增牛羊马等等， 第二，增加我们的骑兵，蒙古诸部的汉子都是天生的骑手和战士， 第三，蒙古诸部我们早晚都要收服，晚收服不如早收服，还有些用处， 第四……” 说到这里，范文程看了看皇太极：“大汗可否借两步说话？” 皇太极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朝旁边走了几步，范文程低声道：“大汗，据说元传国玉玺在林丹汗手上， 若是我们能得到传国玉玺，这就是天意，借此您就可以称帝了， 如果称帝，您就是大金的太祖皇帝了。” 皇太极听完双眼精光直冒，呼吸有些急促：“范先生此言可当真？” “八九不离十，如果元传国玉玺还在世，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察哈尔的林丹汗手上。” 皇太极的双手紧握，青筋暴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父亲努尔哈赤起兵建大金，但也只是建国，对外也只是称金国、大金， 而不是像汉人的国家对外称大汉王朝、大唐王朝、大明王朝， 金国更像是大明的藩国、诸侯国一样。 努尔哈赤为什么不称帝？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 如果能得到元传国玉玺，那他就有理由称帝了，可以改国号了，和大明一样的正统王朝。 这个诱惑他无法忍住，更何况还有打下察哈尔就能进攻大明了。 思索了一会儿后，皇太极走向了宝座：“本汗决定了，自即日起全力收服蒙古诸部。” 殿中众人有些懵，纷纷猜测范文程和大汗说了什么，让大汗立刻做了决定。 “范先生，联络蒙古各部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了，需要什么你都可以提！” “萨哈廉，你负责协助范先生。” “阿敏，本汗给你三天时间，亲点三万铁骑，进攻察哈尔。” …… 皇太极一连下达了数条命令，最后道：“范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大汗，宁远这边，我们可以议和，也可以继续攻击的，议和我们就能集中实力快速干掉察哈尔， 攻击则是可以吸引明军注意力，二是消耗他们的实力， 怎么攻击才能更大消耗明军实力，我不会带兵打仗，这就需要大汗您去统筹了。” “其次则是东江毛文龙，不得不防，也可派人前去接触，多去几趟，带点贵重的东西，书信也不可少， 然后派人将毛文龙与大汗通信的事情传到大明，离间他和大明朝廷的关系， 他本来就不怎么听调度，还冒领军饷，早已经被大明朝廷怀疑， 我们传出「我取山海关，君取山东」等类似的约定，大明朝廷肯定会忌惮， 甚至下旨撤了他的东江总兵的官职，毛文龙一定会反抗， 两方闹僵了，我们再多送些金银珠宝，毛文龙只要不站在大明一方袭扰我们，那就足够了，等打下大明，皮岛就是个笑话。” “最后则是重点研发火器，这个在任何时候都是绝对重要的， 这一点可以派人去大明收买火器研发的人，或者派人去濠镜购买大炮或者火器技术等。” “好，都听范先生的！” 皇太极又和众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才让众人离去。 等众人走到崇政殿门口的时候，皇太极的声音再次传来：“出了崇政殿，谁若是去找范先生打听刚刚之事或打扰范先生，本汗定斩不饶。”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黄太极手段之严厉他们早就领教了。 皇太极坐在宝座之上，看着离去的众人，特别是走在最后面的范文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果然还是汉人了解汉人，只要几番操作成功，覆灭大明的进度快了许多。 也更加坚定了收服汉臣为己所用的决心。 皇太极收回目光，走到地图前思索了一会儿后，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关口，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来人，让乌拜来见本汗。” ps：祝各位兄弟姐妹们国庆节快乐！求催更！ 第135章 腾骧右卫亮相，震慑 “你们商队什么时候去张家口？” “大汗，就这三五天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辛苦了！” 皇太极淡淡说了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乌拜：“将这封秘信交给张家口东来客栈的掌柜的。” “你干这一行也有十余年了吧！干完这一趟后，你就回来吧，不用再跑了，本汗给你个城主做做。” “明白！” 乌拜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去。 此人就是负责传递大明与后金之间信息往来的，只是负责其中一环。 一条情报要转交十余次，信最终落到谁手中，只有最后一位传递信息的人知道。 这条线他们经营了数十年，每一次都能将情报准确无误的传递出来。 至于说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密信是密语写的，只有他和接到信的人知道，别人拿去那就是一张废纸。 处理完了这些，皇太极才出了崇政殿朝着军营而去。 另一边回到自己处理公务的房间内，给自己泡了杯茶，开始对自己刚刚的提议查漏补缺。 大明是回不去了，只有后金彻底崛起，他成为重臣，大明灭了，他才能更好的向大明的读书人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顺应天意才是王道。 范文程为自己的无耻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开始研究如何说服蒙古诸部。 他们算计大明的事情，崇祯自然是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无论是攻击宁远，还是收服蒙古诸部，或者离间毛文龙，都需要极长的时间。 攻破宁远，后面还有整个锦宁防线的数十座堡垒、大城，朝廷得到消息加派重兵固守，又是一座宁远城。 再有几个月的时间，二十一卫就全部整顿完成了，城外野战或许还不行，毕竟没有经过大规模的军阵攻击，但守城绝对是够用了。 自己手上有的是钱，短时间还真不怕，除非辽东整体投降了。 皇太极在算计大明，崇祯也在算计建奴，拖得越久对大明越有利。 真要借道蒙古，他就来个关门打狗。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火器研究所已经在开始制造火炮了，质量不行那就数量来凑。 你就是有十万二十万铁骑，速度再快，城墙不破，数百门火炮齐射，都是有死无生。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也从大明地图前离开：“大伴，让兵部给蒙古的卫所传递消息，让他们严密注视蒙古各部， 特别是察哈尔、兀良哈、土默特三部，有消息立刻回禀。” 王承恩应声离去。 这个三部是连在一起的，贴近大明的边界，只要打通这三部，建奴大军可突破蓟辽防线，虽然还很早，但不得不防。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现在就等开花结果了。 王承恩传完消息后回来禀报：“皇爷，周指挥使派人送来信，说是已经带着腾骧右卫出发了。” “嗯！” 周遇吉带着腾骧右卫穿过北京城，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军士皆是皂布的衣甲，右胸口上画着虎头。 北风下猎猎作响的军旗上一只黑虎头栩栩如生，仿佛对着世人咆哮，宣示自己的王者地位。 数千人行进之间，除了整齐的脚步发出的砰砰声外，再无任何声音。 阳光下闪烁着的刀光与枪芒，印在两边百姓眼中，心里发寒。 面对着数以万计百姓的目光，这些军士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极其肃穆、刚毅。 两边百姓由刚开始的好奇、小声议论着，慢慢的变得肃静了起来。 等到走到德胜门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必胜，然后整个街上的百姓们都被点燃了。 必胜、明军威武、凯旋等等口号冲天而起。 “这才是我大明天朝的威武之师！” “这才叫军队，京营那群人是啥玩意？我都怀疑腾骧右卫这些人能将号称十万的京营给团灭了！” “别提京营，上次竟然看到穿着京营甲衣的军士给某个侯爷家砌墙，真他妈的离谱！” “辽东的十数万军士若都是这个样子，建奴何愁不灭呀！” “加饷若是给这样的威武之师，老汉也就认了，可……哎……” “看着军容还是很不错的，装备、军士精气神也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战力怎么样，千万别说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 “战力应该还行，千万别配个愚蠢的指挥使，上次腾骧四卫招兵，我也去参加了，毕竟给的饷银和补贴比较高， 像我这种单手能提起一百多斤重石磨的人竟然被刷下来了，要求高的离谱。” “废话，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十二石米和一斗盐，顿顿都能吃饱，这种待遇，要求不高点，去养猪不成？” …… 百姓纷纷议论着，对腾骧右位慢慢的夸赞。 这就是崇祯想要的结果，一来激起百姓的士气，二来震慑一些别有用心人。 腾骧右卫出了德胜门，绕道后直奔河南。 而东暖阁内，崇祯刚坐下一会儿，王承恩又来报说是勇士营已经集结完了。 听着王承恩的话，崇祯站了起来：“摆驾勇士营驻地。” 勇士营自组建完成后，驻地就移到了万岁山南侧两里之外的地方驻扎，这点距离对于銮驾来说，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臣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参见陛下，勇士营已经集合，请陛下大阅！” 刚到营地门口，等候在营地门口的曹变蛟就立刻带着几名千户上前行礼。 “走吧，让朕看看你们这段时间的成果！” 进了驻地，一支只有两千人、身穿轻甲的队伍林立，人数虽然少，但比腾骧右卫军士肃杀之气更浓。 更数十米处则是几百名新招的新兵，他们沾满了泥土的脸上满是好奇，但没有人敢乱动。 “吾皇万岁！” 军士只是喊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依旧是目不斜视。 “诸位将士，朕来看你们了！” “你们都是从腾骧四卫中选出来的，说是最优秀的军士也不足为过， 单从军容上看还不错，但能不能实战，还需要你们自己去检验。” “你们此次的任务是肃清从北京城到潼关官道方圆百里内的劫匪、盗贼，这也是勇士营组建以来的第一次任务，必须要干的漂亮。” “朕告诉过曹爱卿，百练不如一战，现在是证明你们的时候了， 你们是禁军中的禁军，若是面对一些盗匪你们都有伤亡，那干脆现在解散，各回各家，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说到这里，宠着你顿了一下：“朕今天来除了看看你们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那就是勇士营的军饷问题。” 第136章 勇士营的买命钱，强军磨刀石 “你们每年的军饷是三十两银子，十二石粮食、一斗食盐，一日三餐顿顿有肉，饭管饱， 另外，战死补偿一百二十两银子， 朕会在燕山上建立一座忠烈祠，战死之人都可以进入忠烈祠，受世人香火供奉， 你们的孩子抚养到十六岁，若是没有孩子，另外再补助一百两银子， 家里有朝廷照顾，不会出现吃绝户的事情发生。” 崇祯说完，刚刚还充满肃杀之气的军士们气息顿时一滞，队伍中也有了轻微的响动，但只是瞬间就恢复了。 但从军士脸上的表情，显示了他们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每年三十两军饷，这比普通士兵高了近一半，连危险性最高的炮兵都比不了。 最关键的是战死后孩子朝廷负责养到十六岁。 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愿意来军中打仗？ 军队就意味着死亡，他们死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父母妻儿怎么办？ 在这乱世，基本上也离家破不远了。 现在皇帝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若不是曹变蛟军纪严谨，这会儿他们都要跳起来欢呼了。 而那些新招的军士就不行，发出了欢呼的声音，曹变蛟眉头一皱，但也没有说什么。 “朕自登基以来，所做所承诺之事全都兑现了，朕是天子，言出法随，大可不必怀疑朕的真实性。” “诸位将士，这种待遇整个大明自开国以来两百五十余年未曾有过，高俸禄就意味着高风险、高死亡，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危险和回报是对等的。 朕也不跟你们玩虚的，给你如此高的军饷，解决后顾之忧，说的好听一些王者之师的优待，说的直白点那就是——买命钱， 朕希望的是打造一支军士个个都能以一抵十的强军，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 一支面数倍于己的敌军也能杀个七进七出的王者之师。 从今以后，大明哪里有危险你们就去哪里， 你们就是大明所有军人最高的要求所在，大明所有军人以进入勇士营为荣， 你们不仅是护卫朕的安全，更是大明的磨刀石，不仅磨自己，更是磨大明的两百八十万军队。 如果你们干不了，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朕绝对不会怪罪，给五两银子路费，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了！” 两千勇士营军士脸上满是狂热之色，先不说那么多银子和解决后顾之忧了，就冲着能进忠烈祠受世人香火供奉，就不能退出。 他们很清楚，自己只是占了个先机，等以后扩编的时候，想进来可不容易。 如果他们回家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父母估计会打断他们的腿。 “战！” 一名军士怒吼了一声，彻底的点燃了军士的激情。 “战！” “战！” …… “杀！” “杀！” …… 看着怒吼的军士，崇祯很是满意。 一边的曹变蛟脸色也满是激动，关于勇士营饷银的问题，崇祯跟他聊过一次，当时他都震惊了。 抚养后代至成人、忠烈祠、军人最高荣誉……一条条都打破他的认知。 崇祯伸手在空中按了按，吼声停止了下来。 “诸位将士，朕也实话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是一直就能待在这里的，每月都会考核一次，各千户所连续三个月都在倒数后一百名的，都将剔除。 勇士营就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朕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崇祯说完，又看向身边的曹变蛟：“曹爱卿，朕所说你要时刻谨记，大明的磨刀石可不是开玩笑，朕的脸面就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臣绝不辜负圣意！” 曹变蛟瞬间单膝跪地，脸色极其肃穆，肩上的担子极重。 “陛下，如今勇士营出动，还请陛下为勇士营千户所赐名，以振军威！” 崇祯点了点头，曹变蛟不说，他也会取名。 沉思了片刻后，崇祯抬头看着两千军士：“现在的两个千户所，分别为虎豹、飞熊， 后面补充的八个千户，依次为金枪、赤焰、疾风、神策、雷霆、龙骧、磐石、铁壁等十个千户所。 这一趟河南、陕西之行，你们也可以顺带打听有没有勇猛之士，吸纳进来。” 曹变蛟听完点了头，眼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从这十个名字中就能看出陛下对勇士营的期望，同时也奠定了勇士营十个千户的职责。 前八个很明显就是进攻，而后两个则是防守，重点在防守，但依旧能出击。 勇士营是遇强则强，万军从中也要七进七出，但不意味着蛮拼，必要的防守还是需要的。 “虎豹！” “飞熊！” 两道怒吼一先一后响彻整个营地。 “出发吧！” 曹变蛟跨上战马，对着一名军纪官道：“刚刚的新兵违反军纪，罚奔袭二十里，三刻钟内完不成，中午就不用吃饭了！” 随即手一挥，两千勇士营军士也翻身上马，整齐有序的跟了上去。 看着慢慢离去的，崇祯暗自点了点头。 粗略算一下，勇士营新编制是十个千户所，合计人。 一年的军饷、伙食、装备、抚恤等等，保守估计在四十万到五十万两白银左右。 这个费用差不多相当于三万普通军队一年的费用了。 有时候人数多不一定有用。 如果勇士营能严格选人，严格训练，过人的身体素质、优良的装备，一万打普通三万军队跟玩似的。 现在是千户为单位的行动，以后随便拎出一个小旗都类似后世的特种部队。 都能完成侦察搜集情报、袭击破坏、暗杀绑架、制造骚扰暴乱等任务。 但这都需要无数的训练和无数次的血的洗礼才能做到，慢慢的将军魂炼成。 大明的磨刀石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平了建奴和周边的国家以后，大明必定会进入和平。 马放南山固然好，但没有忧患意识才是最可怕的。 到那个时候，勇士营的真正作用才会凸显出来。 至于说这么高的费用传出去会不会让其他军队的军士和将领质疑，他都没考虑过。 又没有限制不让进，只要你有能力那就考进去呗，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没有能力还要逼逼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再说了，内帑出的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大伴，传令给工部，让工部在燕山选址，并设计一座忠烈祠，面积要大，要能容纳万人以上的牌位！” “奴婢遵旨！” “回宫吧！” 崇祯说完上了銮驾，慢慢朝乾清宫进发。 銮驾刚到乾清门，王承恩看见了等在门外的房壮丽，立刻就低声在銮驾外低声说了一句。 “陛下，吏部尚书房大人在乾清门外等候！” 第137章 朝廷补偿款，武举天下传 “房爱卿，进来吧！” 崇祯闻言，撩起銮驾的帘子看了一眼，便下了銮驾。 进了东暖阁后，房壮丽立刻拿出了一份折子。 “陛下，这是吏部整理的关于武举待推人员的信息！锦衣卫这边也已经同步调查过了，请陛下过目！” 王承恩立刻接过双手呈递给了崇祯，崇祯接过后也没有立刻翻阅，反而是看向了房壮丽。 “你先说说，这五百人中有多少是干净的？” “回陛下，只有四十三人没有犯什么错。” 房壮丽回应完立刻道：“五百人中，待推最久的是万历三十二年的，待推时间二十四年， 最短的则是天启五年，待推两年多，年纪最大的有五十一岁了， 因为各种原因，有一百三十二人放弃了待推，有二十七人因各种原因去世了， 剩下的三百四十一人中，只有四十三人没有触犯大明律。” 崇祯听完感觉很是无语，也替待推的人感到悲哀。 都特么的熬死了，都没有等到候补。 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似乎出仕就是唯一的出路了，宁愿熬也不愿意去做其他的。 “房爱卿，此事你觉得怎么处理？” “这……” 房壮丽沉默了一下，随后一咬牙：“陛下，臣以为，这些触犯了大民律的待推武举，朝廷是有大部分责任的， 武举候补不许离开京城，俸禄又低，他们为了生存只能做一些违规的事情， 臣以为，按照大明律该处罚的就处罚，处罚结束后，该补偿就补偿，以武举名次候补品秩补偿银两，但因是主动触犯，补偿减半， 另外……三年内不准候补，以儆效尤！ 臣已经让人计算过了，需要十万两千一百一十五两，大部分减半，实补六万八千三百两，折子内有具体明细！” 房壮丽说完，立刻低下了头，等待着崇祯的怒火。 犯错了，还要补偿，这简直就是在替武举开罪。 反观崇祯则是兴趣盎然的看着房壮丽，这位尚书的做法和后世的国家补偿差不多。 想法颇为前卫，事情也做的到位。 “就按你说的处理吧！” 这回轮到房壮丽错愕了。 崇祯看着错愕的房壮丽，淡淡道：“制度有问题就调整，没有错就完全执行，很合理，朕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陛下圣明！” 房壮丽行了一礼后，又道：“陛下，对于现有的武举待推的人，臣是这么考虑的，安排那部分清白的人到二十一卫去， 这些都是武举出来的，无论是武艺，还是兵法、策问都还过的去，不如让他们去给二十一卫的将士们讲一讲，每天半个时辰就行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合理利用起来，以后的待推去军中历练完的都可以到全国各卫所去讲学。 既能熟悉兵政，又能发挥所学，还能提高卫所将士的认知，一举三得。 其次，臣建议以后待推时间不得超过六年，待推期间可以回居住地，减轻生活压力，但必须到当地卫所操练，以防止朝廷调令下达，武举荒废了武艺。” “可以！” 崇祯眼睛一亮：“待推制度需要修改，此事吏部负责，做好了提送内阁，然后再呈送给朕。” “臣遵旨！” 又交代了几句后，房壮丽兴冲冲的离去。 皇帝能听进臣子的劝谏，这才是对臣子最大的鼓励。 看着离去的房壮丽，崇祯点了点头，从待推这件事情就能看出，这位吏部尚书是真心为百官和朝廷考虑的。 房壮丽离去后，御马监掌印高时明又来了，送的是内阁关于明年武科初拟的圣旨。 崇祯看了几遍后，写了个准：“拟旨后以明诏三百里加急送到两京十三省各州府，由各州府传至各县城镇。” 不是圣旨难，是因为要采用将才武科，规则和标准需要细化，也需要同步公布。 …… 次日一早，卖报的小孩子开始在大街小巷跑了起来。 “卖报啦、卖报啦……朝廷在明年龙抬头开武科啦！” “武科有新的标准了，采用将才武科！” …… 科举在什么时间都是大事情，百姓们听见科举的事情，立刻来了兴致。 但仔细一听是武科的时候瞬间兴致消失了一大半。 “哎，白高兴了一场，原来是武科，这玩意不是坑人吗？” “就是，我认识一位武举人，待推了十四年了，过的苦哈哈的，还不如从军，说不定都已经成千户了。” “即便是考中了又如何？前面那么多待推的，估计到我的时间，我都老的走不动路了。” “改革武举制度有啥用，不疏通待推通道，考了也是白考。” “走了走了，散了，别耽误时间！” …… “卖报啦，都来看看呀，朝廷更改了武举制度，凡是中了三甲的，待推最迟六年，而且三甲最后一名都是从五品官职，相当副千户呀。” 众人正欲离去的时候，一名卖报的孩子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瞬间将正散开的百姓们给拉了回来。 先是沉寂，随后一窝蜂的围住了卖报的孩子。 好一会儿，众人终于拿到了报纸，慢慢看着朝廷决议的板块中的内容。 将才武科的考试项目、标准、待推制度等等。 “真的，竟然待推只有六年，陛下英明！” “六年时间，能等的起，而且还按照品秩发俸禄！” “去参军，十年混个百户都够呛，待推还没有大危险，可以试试！” “谁告诉你没有危险的，没看到三甲武举都要去九边历练半年吗？合格了才能调回来，不合格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那边吧！” “就是，其他八个边镇还好，分到辽东去了，那就完蛋了。” “这是武将，要的就是能带兵打仗的，不然要你们干啥？找读书人带兵算了，还搞什么武举？” “行了，都别争论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散了，又没有人强逼。” “真心无语，朝廷咋想的，想要参加武举，必须得拿报纸上的报名表去报名，这不是非得让我买份报纸吗？” “连份报纸都买不起，武举已经跟你无缘了。” …… 朝廷明年开武科的明诏随着三百里加急朝着两京十三省的州县而去。 同时也传到了洛阳。 城中百姓议论着，有的暗自叹息，有的则是不屑，有的磨拳擦掌，准备行李朝着北京城而去。 而洛阳城西门丽景门外十余里处的洛阳驿。 官道上，十余人静静的站立着，最前方之人，脸色沉着，眼神偶尔的转动，表明了心中的万千思绪。 第138章 二王相见，血浓于水 “大王，按照大明藩王条例，您是不许出城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容易出事的。” 为首的锦袍男子身后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面带愁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 “秦王的车队会不会经过这里？” 为首之人没有回答儒雅男子的问题，反倒是又问了一句。 儒雅男子暗自叹了口气：“大王，秦王车队去北京城，无论是进洛阳城休整，还是直接北上，都必须要经过这条官道， 而且据我们的情报，秦王车队距离这里已经接近十里地了。” “嗯，安排下去，都准备好！” 为首之人说了一句后，便陷入沉思之中。 这一群人就是分封到洛阳的福王朱常洵，身后众人就是福王府的文官。 这群人身后百余米外，还有数十号身穿官服的人，这些人就是洛阳府的官员了。 福王要出城，他们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跟着出来了。 洛阳驿十余里的地方，一支足有数百辆双架马车组成车队缓缓的前行着。 周边无数军士游走，车队后方还有一支数千人的大军随行，每一名军士眼中都满是警惕之色。 而在车队的正中间则是一辆极其豪华的宽大马车，喷漆描金的蟒纹，彰显着马车主人的尊贵。 这就是从西安府出发，经潼关进入河南境内，经过洛阳到北京城的秦王府的车队。 这支车队中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以至于，车队每天只能以五六十里的距离行驶着。 “报！” 一声急促的马蹄声从车队前方朝着豪华马车疾驰，马车边的京营指挥使陈权脸色一凝。 “陈指挥使，车队前方十里左右的洛阳驿，福王带着人在等候着，那里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 陈权脸色微变，随即道：“去请滕指挥使前来！” 一会儿的功夫，车队后方的滕藻就到了豪华马车前，脸色也是有些微变，显然是已经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大明藩王律令有明确规定，藩王无申请不得出城，二王不得相见。 福王在必经之路上拦着，这是摆明了要见秦王了，如果二人一旦相见，传回朝廷他们可担待不起。 “滕兄，此事你怎么看？” 滕藻看着车队前方，叹了口气：“无法避免了。” “车队庞大，想要掉头走其他路不现实，容易出乱子， 而且福王既然敢出城了，还堵在这里，这就说明是非要见不可了， 我们即便是绕道，他们轻装随行也能继续堵上来。” 说到这里，滕藻沉默了片刻：“既然福王想见秦王，那就让他们相见吧。” “二王想见，这个责任……” “陈兄不要着急！” 滕藻摆了摆手：“秦王虽然要送入北京城圈禁，但他的亲王爵位还在，大明第一亲王的尊荣还在， 福王是神宗最喜欢的儿子，熹宗的亲弟弟，也是当今陛下的亲皇叔，哪一个身份都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大明律对两位亲王是没有用的，现在也没有宗人府和礼部的人在，我们无法阻止， 既然无法改变，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但我们必须在场，若是秦王和福王聊聊家常，也就罢了， 若是传达一些其他信息，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直接带走，陈兄以为如何？” “如果福王不同意呢？” “不同意？” 滕藻脸色一冷：“由不得他，不同意我们就也不惯着，我等有军命在身，除了陛下和袁阁老，谁来我们都不用理会。” 陈权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车队前方，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吐槽了一句，都特么的什么事啊。 不过他也不怎么害怕，他是英国公一脉的心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上奏，再由英国公出面，顶多就是骂一顿。 两人同时看向秦王所在的马车，又对视了一眼，皆是默不作声。 他们心里也抱有侥幸心，万一福王是看笑话的呢？ 车队慢慢的行驶着，足足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后，陈权和滕藻两人已经遥遥的看见了官道边的福王等人。 两人各自朝着自己的下属看了一眼，随即策马狂奔，片刻就到了福王身前十余米处，随后翻身下马，疾步走到福王身前，立刻拱手。 “末将京营指挥使陈权！” “末将潼关卫指挥使滕藻！” “见过福王殿下！” “免礼！” 福王声音很是平淡。 看了看车队中若隐若现的秦王马车，沉声道：“本王的来意，两位知道了吧，行个方便？” 陈权面色一肃：“福王殿下，大明藩王……” “不要跟本王提这些，本王既然敢出城，就说明一定要见秦王，事后本王会上折子请罪！” 福王一句话打断了陈权的最后的挣扎。 见气氛有些沉闷，滕藻立刻道：“福王殿下，见秦王可以，但我们两个必须要在场，如何？” “可以，同为皇室秦王，本王只想和秦王喝杯薄酒，叙叙旧， 顺便让秦王洗个热水澡，你们也不要过于紧张。” 陈权和滕藻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而后陈权立刻翻身上马奔向秦王马车。 滕藻则是一挥手，近百名军士冲进了驿站内逐步检查着。 片刻之后，秦王马车就到了福王跟前。 秦王下了马车，看着身前的福王，嘴唇张了几次都没有出声， 虽然两人都是皇室亲王，可论关系那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可此刻见了福王，秦王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血浓于水。 福王低声道：“去洗个热水澡吧，一会陪为兄喝几杯！” 秦王点了点头，跟着侍从去了旁边的房间，秦王嫡系家眷也进了驿站内。 洗完澡的秦王与福王对坐，两人都没有说话，酒一杯接一杯的灌着，满桌子的菜却是没有动。 仿佛这酒能解千愁一样。 片刻后，一壶酒见底了，秦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看着福王，仿佛在酝酿什么。 一边的滕藻和陈权则是面带紧张之色。 第139章 秦王劝言，福王抉择 秦王端着酒杯看着西安的方向，又看了看北京的方向，最后看着福王。 一仰头，一杯酒灌进了口中。 随后将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仿佛在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对这一切，福王依旧面色平淡。 “常洵王兄，早做打算，等你以后到了京城，王弟回请您，告辞！” ps：按照秦王世系排辈，秦王和福王是同一辈份的人，都是崇祯的叔叔辈。 秦王说完，朝着福王拱了一手，转身离开了长亭。 一句话，让脸色一直平淡的福王脸色微变。 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秦王已经进入了马车之中。 “福王殿下，末将等还有军务在身，告辞！” 滕藻和陈权朝着福王一抱拳，转身上马，手一挥，车队缓缓动了起来。 驿站旁边一辆马车也汇入了车队之中，那车中就是他给秦王准备的一些糕点。 看着缓缓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秦王马车，福王慢慢坐了下来，脑海中满是秦王离去的那句话。 那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却是透露了很多的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福王下意识的提起酒壶倒酒，却是发现酒已经喝完了，这才惊醒。 转头看了看亭子外的王府文官：“秦王最后的话，你们怎么看？” 王府左长史陈长安低声道：“大王，秦王话里有话，下官分析有几层含义先说说，其他几位再行补充。” “第一，秦王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内幕，所以才会劝大王好自为之，而且必定与朝廷有重大关系， 如果只是针对平时的一些事情，不至于用早做打算来劝说。 其次，第二句话是「等王兄回北京城」，这句话的意思是大王以后肯定会北京城， 可大明藩王律令，未得宣召，藩王不得回京，大王已经来洛阳十四年了，也未回京过， 细数大明两百余年六十余位亲王，回过北京城的亲王屈指可数，以大王的尊贵也不行，秦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陛下以后对其它亲王动手，还是只针对大王？或者说以后废除大明律令未得宣召不得入京的规定？ 第三，秦王最后「回请您」，这就说明秦王不会死， 圣旨上说秦王府犯了九条大罪，其中有四项罪名都能废除秦王爵位，但却只是押送回京， 这究竟是陛下不敢杀，还是不能杀，或者说不想杀？ 更是说以后亲王之间还能经常见面？” 陈长安每分析一个问题，王府众人脸色都变了一分，到了最后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大王，这是下官的一些分析，或许其他大人还有别的想法。” 福王点了点头，看着王府其他人，右长史薛明海眉头紧皱。 “大王，对于秦王的话，下官认为重点在「早做打算」上，说句大不敬的话，大王这些年……” 薛明海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沉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国库空虚，九边欠饷，卫所糜烂，朝臣结党， 阉党查抄了多少银子我们不知道，但秦王府的车队初略估算一下，起码千万左右，国库至少两三年内不缺银子， 陛下又在整顿兵政，又有孙承宗、袁可立、韩癀等能臣，或许会挽回大明的颓败之势， 银子从哪里来？肯定是抄家灭族来的快，所以……” “所以，秦王话里的意思是，趁着现在皇帝没有对众亲王动手，让大王早点做打算， 大王是皇帝的亲叔叔，又捐献了家产，皇帝网开一面，保全大王？” “下官是这么猜测的。” “可即便皇帝彻底掌控的朝局，他拿什么名义来动众亲王呢？大明律令可不适用亲王。” “幼稚！” 薛明海怒喝了一声：“扣个谋反的罪名行不行？鱼腹藏书？洛河献碑？这些能不能来一次？陛下兵权在手，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行了，都别吵了！” 福王挥了挥手：“此事本王总觉得有蹊跷，陈长史，派人去西安府和北京城，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消息。” “顺便给本王写一封请罪奏疏，责任都由本王承担！” 福王说完，便出了长亭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城中而去。 上了马车的福王脸色由平淡瞬间变的有些复杂，王府众官的猜测不无道理。 他自己判断，皇帝肯定会对亲王动手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另一边秦王的车队中，滕藻和陈权两人骑着马并肩走着。 “滕兄，我还以为秦王会向福王诉苦呢，结果啥事也没有。” “的确，超乎我们的想象了！” 滕藻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秦王对着福王诉苦，借着酒劲怒骂皇帝，那他们可就完蛋了，现在这种结果自然是最好的。 “陈兄，此事我觉得你还是写封信立刻送回……” “陈指挥使、滕指挥使，请过来一趟！” 滕藻的话还没有说完，秦王马车的帘子就掀开了，传来了秦王的声音， 等两人到了跟前后，秦王从窗户递出一封信：“这是本王与福王相见的前后经过，本王写好了请罪的折子，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派人送回去北京城吧！” 两人接过看了一遍后，陈权眼中满是意外：“秦王，这……” “此事是本王之过，自然由本王承担责任，都有那么多罪名了，也不在乎这一个。” “多谢秦王殿下！” 两人也不客套，随后陈权又快速写了一封信，连同秦王的请罪信一并安排人加急送往北京城。 几天的后，秦王、福王、陈权、洛阳知府、河南承宣布政使司等人的信先后送到了东暖阁。 正被祭天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的崇祯听见王承恩的禀报后，也很是奇怪。 当他拆开看完了众人的信后，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陈权的信是描述了福王与秦王相见的前因后果及过程，很是细致。 洛阳官府的信是说自己的无奈，河南承宣布政使司的信则是弹劾福王违反了大明藩王律令，请皇帝责罚。 而福王和秦王的信则是向自己请罪，将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崇祯将陈权的折子拿在手上，轻轻的拍打着，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第140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祭天大典 秦王说了一句话，看似没说什么，实则信息量很大。 福王府的文官能分析，崇祯自然也能分析。 对于秦王的那句话，就是在警告福王，至于福王听不听，那就不是秦王能考虑的了。 这一刻，崇祯很想知道福王到底会做何种选择。 对于福王，野史特别的多，作为从后世穿越来的人，他自然知道哪些是谣言和诬陷了。 传言最多是被李自成做成了福禄汤，但这已经被推翻了。 1924年，出土了福王的墓，墓志铭中记载福王是全尸，这一点《明史.福王列传》、《流寇志》等史料中有记载。 第二是传言福王有三百六十多斤，更是不可信。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这种过度肥胖能引发大量并发症，能活到55岁的概率太小了， 要知道万历可是极其喜欢福王的，引发了国本之争。 固然有子凭母贵的因素，若是长的不好、不乖巧不聪明，还是个大胖子，万历怎么可能那么喜欢； 最后就说福王有野心，历史并没有任何记载福王参与了国本之争。 《明实录》记载，福王多次拒绝了皇帝的赏赐，并多次捐银子给朝廷， 福王死后，消息传回北京，崇祯停朝三日，痛苦流泪地说道：朕竟不能保一叔！赐福王朱常洵谥为福恭王， 并派人送了两万两银子到怀庆给朱由崧，还召开了内阁会议说福王之死是自己的过错。 此上种种足可以证明福王不傻，甚至是极其聪明。 自然能听出秦王话中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如何选择了。 如果福王能主动倒戈，再加上秦王府土地出售的事情引发的舆论，那宗室其他亲王大概率也会效仿，以保全王府。 如果是这种结局，他就不需要费心思去解决宗室的问题，或者说暴力的对宗室动手。 其他亲王他都能下死手，可唯独福王不行。 那可是他的亲叔叔，父亲的亲弟弟，万历皇帝才死七年，就对他儿子下手，影响太大了。 成祖对自己侄子动手，即便成祖将大明带上了一个新高度，但依旧有很多史书骂他是是燕贼、乱臣贼子。 所以说，二王相见，算是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福王如果倒戈了，这件事算是帮了朕大忙，为了感谢你，朕一定赐给你一座大大的府邸。” 崇祯拿着折子喃喃自语，随后又陷入沉思。 如果亲王都倒戈了，那么宗室怎么处理？开放四业？还是入朝为官？或者依旧是圈禁各王府，但查抄家产…… 想着想着崇祯又犯难了，他又希望福王不要倒戈，让他暴力清理，杀一半再说，现在的亲王太多了。 思索了很久之后，崇祯也没有决定，便放弃了。 “大伴，让李若涟传信给陈权，告诉陈权，进京的路上，秦王想见谁，或者哪位亲王想见秦王，都行，但他必须要在场。” “另外，让内阁拟旨，福王违反大明藩王律令，罚俸一年，王府左右长史各杖二十，以儆效尤。” “至于河南承宣布政司……算了，就这样吧！” 福王出城和二王相见这事，洛阳和河南承宣布政司根本就没办法，福王的身份摆在那里。 想到这里，崇祯心情愉悦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过着，离祭天时间还有七天的时候，礼部和钦天监告诉他，皇帝要提前七天斋戒。 要求他单独宿止，不饮酒，不吃荤，不去看望病人，不去吊丧，不听音乐等等。 为此，王承恩被钦天监和礼部拉过去培训了一天，回来后就变得神神叨叨了起来。 规矩只有两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也只能每天呆在东暖阁内，看折子、睡觉。 到了祭天的当天，卯时一刻，斋宫中太和钟响起。 仪仗就从乾清宫出发，孙传庭一身明晃的盔甲跟在身后，左手按刀，龙行虎步。 一路上都是二十一卫的军士，各个精气神十足，比一个多月前不可同日而语。 到了天坛的时候，在京的四品官都已经等候了，太和钟声停止，鼓乐声起，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ps：嘉靖十三年（1534年）圜丘改名天坛。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戎，就是军事，这是一个国家和平与昌盛的强有力的保障。 崇祯已经在整顿兵政、开武科、用名将、设火器研究院了，强军指日可待，那么剩下的就是对权力的巩固了。 有时候，权利和强兵并不一定能完全巩固权力，那么祭祀就诞生了。 祀，就是祭祀，和神灵交往的大节，代表着权力的来源和统治的正统。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谁有资格伺候神明？也就代表着谁有资格代表神明统治人间。 统治者通过垄断祭祀，收回普通人与神明交流的权利，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于是一套极其繁琐、盛大的仪式诞生了， 第一项迎帝神……第二项奠玉帛……第九项望燎。 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祭天仪式才完成。 仪仗回到东暖阁后，崇祯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之上，王承恩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一边轻轻的给崇祯垂着腿，一边低声道：“皇爷受累了，这是第一次，有经验了以后就好办了！” 崇祯端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喝完一杯茶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真是太累了。 光是礼乐都换了九种，什么中和之曲、肃和之曲……一直到最后的时和之曲。 那种场合，即便他贵为皇帝，即便他从后世穿越而来，知道没有神明，他也不敢马虎。 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掌礼官的节奏，不断的俯伏跪拜。 他算了一下，差不多拜了七十多次，磕了近两百个头。 若不是这三个多月，每天早上都有锻炼，估计这套仪式他都坚持不下来。 据他所知，此刻祭天大典，单单是列队护驾，就将二十一卫原有的军士都给弄了出来。 一套祭天大典，前前后后足足花了七八万两白银，祭祀时煮牲所用的柴钱都用了近千两。 中间有没有人贪污不知道，但足可以看出古代祭天的重要性。 也充分表现了当权者为了维护统治所下的功夫了。 这样让他想起来一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为何历朝历代会天灾不断，饿殍千里？这么浅显的道理没有人懂吗？ 说到底都是统治阶级的糊弄和百姓认知差距，从这一方面来说，他的任务还是任道重远的。 他要打造一个全新的大明，百姓在遇见天灾人祸的时候，首先第一个想到的是朝廷，而不是跪求苍天。 一边的正给崇祯锤着腿的王承恩听见崇祯的叹息声，以为崇祯是太累了，连忙说了一句，崇祯听完瞬间来了兴致，满血复活。 第141章 明太祖挖的另一个坑 “皇爷，后天早朝后，百官封印，皇爷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月了！” 半躺着的崇祯一下子坐了起来。 所谓的封印就是把官府的印信、关防等加上封条锁起来，代表即日起停止办公了，通俗的说就是放年假了。 他穿越来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天不到卯时（五点）就要起床，洗漱、用膳、运动、上早朝和大臣们斗智斗勇。 下朝了还要时不时找内阁和六部九卿召对，还要关心禁军整顿的事情。 完了还要几十份批折子，忙的连后宫都没有雨露均沾过。 现在朝局趋于稳定，一切都向着预定的方向走，他也终于可以趁着过年休息几天了。 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上一两天。 “大伴，百官封印这一个月的时间，宫里还要做什么大事吗？” “陛下，大致上和民间差不多的，但宫里要做的更加的隆重和盛大，特别是腊月三十、正月初一两天极为重要。” 王承恩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远处桌子上的点心端了过来放在崇祯面前，又倒了一杯热茶：“皇爷，您先吃点点心垫一下，奴婢继续给您说。” “皇爷，腊月三十日，宫内除了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等等，您还要下旨让外戚前往各处皇陵祭祀。 而皇爷您则需要在太庙、世庙举行盛大的“祫祭”仪式。 正月初一五更时分，您得起来焚香放花炮等等，然后在奉先殿、奉慈殿祭拜要，随后在奉天殿举行大朝会， 外廷结束后，在内廷接受皇后率领嫔妃行礼，皇子皇孙行礼， 然后赐宴，宴请文武百官，到这里，基本上就完成了。” 听到这里，崇祯眉头一皱：“这个宴请是不是很麻烦？” “不算太麻烦，宴会过程中共要行酒九次，期间还会有音乐和舞蹈助兴……宴会分为上桌，上中桌，中桌，下桌这四个等次……” 王承恩说着说着就停止了说话，因为他发现崇祯已经神游天外了， 心中也是苦笑，这位皇帝似乎不太喜欢繁琐的礼节，估计这会儿在想怎么改规矩呢。 他猜的不错，此刻的崇祯真的在想怎么改早朝、休沐、年终奖、春节宴会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清醒了过来：“大伴，朝廷有年终奖吗？” “年终奖？” 王承恩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皇爷说的是腊赐吧！” “对、对，朕说的就是这个，朝臣们忙了一年了，朝廷总得给一些奖励吧，往年是怎么发的？” 对于这一点，崇祯的记忆里还真没有，一是他得到的记忆并不完整，第二他是登基前是亲王，朝廷的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王承恩脸色有些迟疑：“皇爷，这……” 见王承恩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崇祯眉头一皱，心中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话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皇爷，因为每年冬日的时候，地方官员以京官购置取暖木炭的名义向六部司奉献钱，作为他们腊赐。” “至于地方奉献的……” 王承恩又低声将地方奉献的钱的来源给讲了一遍。 崇祯听完脸色沉寂，心中则是暗自吐槽。 对于年终奖，各级地方都有自己的渠道，有的衙门通过挪用衙门存银放高利贷来赚钱。 或者利用职权集资经商，开酒楼，卖盐、酒等等，赚了归自己，赔了就公款冲账。 反正是挣的多，年终奖就拿的多，向上级交的多，升迁都快很多。 这不是鼓励地方官吏搞贪污、挪用公款、受贿吗？ 俸禄太低和苛刻，让大臣与皇室离心离德。 大明能到如今这般田地，绝不是偶然，而是种种开国时定下的制度就已经挖下了坑。 宗室制度让国库负担极重、税收制度收不上银子导致国库空虚、武将选拔制度让百姓难以出头、武官难以退出，俸禄则是永为定制的制度。 大明官吏的俸禄在历朝历代中算是最低的了，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折算八十七两银子。 相对于普通百姓，那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一品大员来说并不算多。 一品大员家里的仆人、轿夫、马夫等等总得十来人吧，一人一个月一两银子，家眷二三十人不多吧，加上仆人的米面粮油等等，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再有官员之间的宴请，这就捉襟见肘了。 一品况且如此，更何谈低品级的官员呢， 从九品才五石，折合是七百五十斤大米，一家四五口人的温饱问题是可以解决，但绝对不富裕. 所以，有时候不是官员想贪，而是现实情况不得不贪。 “皇爷，因为朝臣俸禄比较低，加上这些年国库空虚，经常欠发朝臣的俸禄，对这种行为，历代皇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嗯！” 崇祯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道：“如果按你所说，每年各部官员能拿到多少？” “奴婢不知道！” “让李若涟来一趟！” 片刻后，李若涟就进了冬暖阁，崇祯问完，李若涟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给了答复。 “陛下，各部不一样，六部最多中户部最多，兵部其次，工部第三、刑部和吏部差不多、礼部最、督察院差不多，大理寺最少。 臣曾看过一份卷宗，二品能分到千两左右，最差的主事也能拿到三四十两，大部分都被地方官员给截流了， 至于有没有私下里送的，这就不太清楚了，也不好查。” “行了，你去忙吧。” 李若涟走后，崇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再发生。 但怎么做才能减少百官的不满，还得慢慢思索一下。 沉思了一会儿后，崇祯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足足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将笔放下，将图纸递给了王承恩。 “大伴，将这张图送到银作局，让他们按尺寸做出来，用普通的木料就行了，至于数量，就按照初一宴请百官的数量来做。” 王承恩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想来应该是和初一的宴会、腊赐有关系。 第142章 百官封印，改制假期 如此过了几日，到了腊月二十四日。 早朝，众臣行礼后，崇祯刚说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吏部尚书就出班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 吏部尚书房壮丽道：“陛下，已近年关，按《大明集.礼》规定，官员于腊月二十四放假，至正月二十开印，诸事已定，请陛下示下！” 群臣神情皆是一震，辛苦了一大年了，终于要放假了，怎么能不开心？ “房爱卿，大明官员现在一年有多少假期？” 房壮丽错愕了了一下，立刻道：“春节、冬至和皇帝诞辰，加上正旦、上元、中元三节，每年假日约五十天。” 崇祯听着房壮丽的话，暗叹，这个假期，资本家听着都要流泪。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官员，特别是京官，早上两三点就得起来准备上早朝了，一直到晚上六点左右才结束，工作强度极高。 “诸位爱卿，还有几天就是崇祯元年了，朕有些想法，本来想在崇祯元年的第一次朝会再说， 但想想又不合适，那就索性在今年最后一次朝会说说，你们听一听，可不可行。” 群臣听完有些微微错愕，实在是自皇帝登基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各种事情的处理，若不是新帝能表现出的能力，他们都下意识的认为皇帝登基很久了。 同时心里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既然明年第一次朝会不好说，那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群臣齐呼：“请陛下示下！” “朕接下来说的事情，吏部和礼部要记清楚了。” “第一，朝会时间，以后朝会从辰初时刻开始，不用天天朝会，采用单日朝会的方式。” 第一条群臣都有些懵，毕竟天启皇帝虽然不是天天上朝，但也是经常。 新帝登基后天天早朝，他们都习惯了，现在突然说单日早朝，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了。 群臣中有些眉宇间有些惊喜，有些则是眉头紧皱。 “陛下，臣以为不妥！” 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陛下，您登基四月有余，大明已然焕发生机，未来可期， 早朝固然辛苦，但臣以为陛下应该坚持，一鼓作气，让这股生机直接发芽、开花、结果。” “陛下，臣也认同刘大人所说，此刻正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分松懈，等平了建奴，再改朝会也不晚。” 户部尚书郭允厚也站了出来。 然后督察院新任的左都御史张廷登等人也站了出来。 其他大臣虽然心里暗自怒骂刘宗周等人，但此刻可不敢站出来同意崇祯的提议。 看着站出来劝谏的众人，崇祯心里直接来了句娘希匹的。 他很想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朕这是在减轻你们的负担，怎么就不领情呢？ “陛下，臣有话说！” 就在崇祯思索怎么开口的时候，英国公张维贤出班了：“诸位大人，本国公不这么认为。” “第一、陛下要做的是统帅群臣、做决策和规划，而不是具体的事务处理， 你们自己想想，每天的朝会都汇报了哪些事情？这些事情需要陛下亲自处理吗？ 如果事事都要陛下处理，要内阁和司礼监做什么？ 第二、每天早朝，你们都从丑时起床准备早朝，然后在午门等候，到上完早朝再去衙门处理公务，到酉正时刻， 一天有八个时辰在衙门，你们有精力处理公务吗？或者说能对每一件事情都很上心吗？ 你们每日在衙门里喝茶、看书、出恭等等占了多长时间，心里没数吗？ 第三、陛下不上早朝，并不是说不处理朝事，你问问内阁和六部，他们是不是经常被陛下召到东暖阁议事？ 再问问司礼监，陛下每天批了多少奏折？” 众臣听完若有所思，一些大臣松了口气，对张维贤的这番话很是认同。 早朝真的很辛苦，夏天天热睡不着，还没有睡一会儿就要起床准备早朝了。 冬天睡的倒挺早，但早上五六点钟在午门外集合，北风呼呼的刮着，更是不舒服。 看着暗自点头的群臣，崇祯对张维贤的反应很满意。 他是想偷懒，但没有将建奴踏平之前，绝对不能放松，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自挂东南枝了。 “英国公说的对，朕不是偷懒，说句不好听的话，朕可以每天上朝，上完朝就去睡觉， 朕是体恤你们每日早起，还要处理一天的公务，所以才改了制度，你们休息好，白天才能更好的处理公务。” “此事就这么定了，从崇祯元年第一次朝会开始执行，礼部、督察院做好准备。” 听皇帝搬出了崇祯元年四个字，众人知道再反对，那就要惹恼皇帝了。 众臣齐呼：“臣等多谢陛下体恤。” “既然都到这里了，那就重启旬休，每月十、二十、三十日休沐。” 众臣再次错愕，实在是旬休这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词语让他们惊叹。 旬休制度，也只在宣宗时实行过，而且还是每年的第一个月才有，其他十一个月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现在重启旬休制度，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好休息。 但众人又有些担心，既然重启旬休，那其它节日的公休会不会压缩？ 果然，他们心中念头刚起，下一刻就听见了皇帝的话。 “另外，从崇祯元年开始，清明、中元、中秋、冬至、皇帝诞辰、正旦休息重新调整。” “孙承宗，你主持廷议，商定各节日休息时间，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 “臣遵旨！” 孙承宗出班朝着崇祯行完礼后，又看向群臣：“诸位，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本官以为，既然重启了旬休，那六节的时间可以压缩一些了， 特别是正旦，可以从腊月初一开始，休七天，然后上元节休七天，六节各两天，二十六天。” “不妥，休七天后工作七天，官员们都还没有进入状态就又休息了。” “赞同，而且你把正旦给改了，上元和清明只有两天，祭祖怎么办？” “笑话，你们有几家的祖坟在北京城周边的？不在北京城周边给你们十天，你们也到不了，埋在北京城周边的两天还不够？” “要我看，不如六节只休一天，正旦和上元节的假期连在一起，休二十天，从初一休到二十，这样我们走亲访友也有时间。” “不行，休息了一个月再上班需要花七八天才能进入工作状态，这极大的影响朝廷的远转效率。” …… 涉及到各自利益的是事情，群臣都在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但又有担心皇帝不开心，所以都是藏着掖着的。 崇祯听着群臣的争论，暗叹大臣们太‘敬业’了，连多的假期都不要。 两刻钟后，在孙承宗的主持下，结果出来了，崇祯听完轻笑了一声。 “诸位爱卿，你们太小家子气了。” ps：这几章过度过去，就要开始将前面挖的一些坑个填上了，开始搞事情啦，哈哈！ 第143章 质问群臣，年终奖励 “请陛下示下！” 孙承宗听完崇祯的话后出班了。 群臣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眼中满是惊喜的看着皇帝。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定下的假期时间太少了？ “这样吧，六节各休三天，春节，百官封印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休到正月十九开印。” “另外，从崇祯元年开始，朝臣每在京任职一年，就多一天假期，朕称之为年假，此假是否能与春节假期合休，视情况而定。” 群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旬休三十六天，六节气十八天，春节十八天总计六十二天，比原来的多了十二天。 还有年假，难怪说他们小家子气呢。 “陛下圣明！” 孙承宗带头高呼，随后群臣也跟着喊了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连礼部尚书刘宗周等刚刚反对改朝会时间的大臣也不例外。 朝会隔天一次，假期增加十二天，这算是年前最好的消息了。 本来崇祯还想将大明建国的时间搞个国庆的，但大明建国是正月初四，和正旦、上元两节重叠了，那就索性算了，免得叠加麻烦。 见群臣都同意了，崇祯声音冷了下去。 “但朕把丑话说前面，既然增加了休息时间，那办事效率就要高，六科给事中要尽职守则，否则别怪朕重开考成法。” “礼部和吏部事后做好休假制度和注意事项，交由内阁，朕看完后明诏下发，动作要快。” 群臣一听考成法浑身一哆嗦，齐齐直呼不敢。 休假制度的调整比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归功于英国公张维贤的站队，否则肯定还要费一番口舌。 文人的清高，他早已领教过了。 “好了，咱们再说第二件事情。” 崇祯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盯着群臣。 “朕听说，每年冬日的时候，地方官员以京官购置取暖木炭的名义向六部司奉献钱，作为你们腊赐，是不是真的？” 群臣皆是一惊，不知道皇帝突然提这种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秋后算账吗？ “没有人回答吗？” 崇祯冷哼了一声，随即看向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 “张廷登，你从地方知县到六部给事中，再到浙江巡抚，然后又任督察院左都御史，这其中的道道你应该很清楚吧，给朕说说是不是真的？” “回陛下，属实！” 张廷登出班回应，脸色严肃，随即将所闻都说了一遍，群臣听完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怪张廷登。 即便张廷登不说，这事也瞒不住。 况且皇帝既然问了，那这事肯定让锦衣卫、东厂查过了。 这事虽然是朝廷睁只眼闭只眼，但说到底终究是不合规矩的，皇帝要真拿这事找他们麻烦，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崇祯猛然一拍平台边的栏杆，脸色冷厉，群臣瞬间都跪了下去。 听着群臣齐呼臣有罪，请陛下责罚的声音，崇祯就气不打一处来。 “房壮丽，朕问你，如果你拿了下面送的奉献银，日后若是有空缺，刚好又是给你送银子的地方官，你举荐还是不举荐？” “郭允厚，朕问你，如果两个地方都需要修缮城池，一个地方给你送了银子，一个没给你送，你会先审批哪一个城池的？” “刘宗周，朕问你，各县都会推送优秀的举人进入国子监，这其中有地方县城给你送了银子，你是不是会优先录取给你送银子的县城？” …… 六部九卿的老大都被质问了一遍。 凡是被问到的人脸色都面露纠结之色。 官场讲究的是人情，讲究的是投资，说的再难听一些就是利益团体。 官员之间你来我往，无形之中形成一种利益链条，你予我一分便利，我还你一分人情。 他们扪心自问，如果遇到此种情况，他们真的会摒弃这份人情吗？ 答案是否定的，可能会摒弃一次、两次，但你还能摒弃三次吗？ 次数多了，还有来往吗？ “今年以前的就算了，从明年开始，地方若是再敢以此种名义向京官奉银的，一律革职交由锦衣卫查办， 京官若是接受此等奉银或者其他名义的，只要发现，定斩不饶。” 崇祯直接放大招了。 不狠不行，这种极易形成裙带、任人唯亲、主动受贿、吃喝卡拿等现象。 长此以往，大明的官场就彻底的腐烂了，他就是再有想法，下面执行不彻底也没用。 看着部分苦着脸大臣，崇祯心中叹了口，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朕也知道，大明的俸禄有些低，你们都要养家糊口，朕也不是不通人情， 既然这样，那就额外三个月的俸禄作为你们的腊赐。” 不待群臣开心，崇祯继续道：“别高兴太早，三个月的俸禄，你们能拿到多少，取决于你们的平时的工作表现， 有的人可能拿整三个月，有人可能拿八成，有人可能拿五成， 也有可能一文都拿不到，反而会被拉出去砍了，吏部做一个具体的考核标准出来。” “臣遵旨！” 房壮丽迅速的回应着。 以太仓库的储银提高俸禄也行，但坚持不了多久，提上去简单，再降下来可就难了。 提高俸禄只能等开征商税和开海禁了，有银子源源不断的流入了才可行。 现阶段，只能通过发放年终奖励来缓解一下。 崇祯算过一笔账，大明每年要支出一百四十万两作为各级官僚的俸禄和其他福利待遇， 三个月的俸禄作为年终奖，折算下来在三十五万左右，实发可能在三十万两。 多支出三十万两白银，减少贪污、挪用公款、借机贿赂的事情，是合算的。 至于多出的三十万两也好办，大明每年要支出两百万两作为藩王的费用，过完年了就办几个宗室，支出宗室俸禄少了，查抄的家产就多了。 群臣个个神色不一，有人欢喜，有人失落，还有人一脸平淡。 欢喜的是有的部院是清水衙门，地方上交的少，现在能光明正大的拿三个月的俸禄多好。 失落的是则是觉得三个月的俸禄不值地方上交的。 一脸平淡的则是因为家里根本就看不上那几个钱，有它没它无所谓。 第144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做打算 “另外，户部负责统计，将从天启元年开始，拖欠官吏的俸禄全部如数发放， 年前将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等地的发放完成， 再远一些的等到年后，让百官过个好年。” “臣遵旨！” 郭允厚回应后，稍一迟疑，又道：“陛下，此前因为魏忠贤的事情，导致大批官员被革职、入狱、甚至抄家灭族的，这类该如何处置？” “欠俸禄归欠俸禄，问责归问责，这是两码事， 该给的就必须给，正主死了的就给家眷，抄家的这种归国库。” 崇祯说完沉顿了一下：“记住了，告诉下面发放俸禄的人，别以为别人犯了错，正主死了，就私下里克扣，若是被朕知道了，别说朕嗜杀。” “臣明白！” 郭允厚回应。 群臣对于崇祯的处置很是意外，补发俸禄就已经让他们意外了，连被革职、斩杀的大臣也补回去，这就让他们惊讶了。 妥妥的明君之姿。 “今日酉正时刻，由内阁主持，在午门外举行百官封印仪式，封印完毕，百官放假，退朝吧！” 崇祯说完，直接下了平台，出了皇极殿。 待崇祯走后，孙承宗看了其他三位阁一眼：“三位，趁着诸位大人都在，咱们将放假的规矩定一定？” 韩癀三人点了点头，让众人稍等一下，四人就开始商讨了起来。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四人就达成了协议，孙承宗上前一步，看着众人。 “酉正时刻封印，百官放假，但在放假期间各部至少要有三人值守， 其中一名侍郎以上人员主持工作，以防各地有紧急情况发生，值守期间的假期可以调休， 各部在酉正时刻前将各部值守人员名单和日期送到内阁，经内阁审批后方能生效，未经批准的，一律按擅离职守处理。” “第二、值守期间，不得饮酒、不得外出，不得聚众赌博等等。” “第三、值守期间事情比较少，值守之人别呆坐着，趁这个空闲时间将各部内的问题梳理一遍， 明年要做哪些事情梳理一下，正月十九开印之时交于内阁。” 孙承宗说完，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 “诸位，不要以为本阁是在故意为难大家，陛下登基四月有余，大明局势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我等既然食君之禄，就该忠君之事， 本阁相信在陛下的指引下，诸位的辅助下，一定能重振大明。 本阁把话放在这里了，在其位，谋其政，能好好做就尽心做事，不愿意的就早点走人， 本阁四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杀气尤在，胆敢偷奸耍滑，那就别怪老夫四人不讲情面。” 孙承宗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紧紧的盯着众人，韩癀、李标、李国普三人也同时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众人。 众人被四人的目光看的心里直哆嗦，齐呼不敢。 对众臣的表现，四人很是满意，无论这些人是不是真心，但他们四人说的一定会做到。 重振大明，这是他们的心愿，无论是谁都不允许拖后腿。 “另外，五城巡城司和刑部要注意了，年关临近了，庙会、灯市、祭灶神等活动较多， 要谨防偷盗、寻衅滋事、火灾、欺诈等问题出现， 两部联合发布一道公告，一旦出现上述现象，主动挑起一方杖三十，累犯三次者，牢一年。” “孙阁老放心，我等明白！” 五城巡城司兼任提督李邦华和刑部尚书乔允升两人齐齐回应。 “最后，本阁再强调一下休息和腊赐的事情，如果大家还不满的想法，那就想想太祖和成祖时期的十八天假和俸禄，你们就会觉得现在幸福了很多， 陛下说的对，做官就不要想发财，发财就不要想做官，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都去忙吧！” 一番安排后，众人离去。 众人是欢喜又忧愁，以后地方的冬日取暖费用没有了，但给了三个月的俸禄做腊赐。 其次就是假期增加了，但以后肯定没法摸鱼了，要求变高了。 皇极殿内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传到了冬暖阁内的崇祯耳中。 孙承宗的安排无疑是合他心意的。 不得不说孙承宗四人的觉悟很高，更是尽心尽忠，有他们在，自己能省很多事情。 但仅凭他们还远远不够，过完年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东西都需要人去做。 崇祯眉头紧皱，绞尽脑汁的在回忆那些人是可以用的。 “臣李若涟参见陛下！” 在崇祯沉思的时候，李若涟进来了，打断了他的沉思。 “李爱卿，明天百官封印就要放假了，但锦衣卫不可松懈，你秘密加派人手到大安口、龙井关、洪山口、遵化四个地方， 严密注视四方动静，查探一下是否有建奴或者和建奴有关的人， 记住了，宁可少查，也不能打草惊蛇，有情况立刻来报，不得私自做主。” “臣领旨！” 李若涟转身离去。 安排了李若涟的事情，崇祯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辽东镇正面对着建奴，蓟州镇则是面临蒙古诸部，而大安口虽然不起眼，但在崇祯二年发生了一件重要事情。 历史上崇祯二年皇太极亲率八旗劲旅绕道蒙古，直接叩关大安口，突破后，直奔遵化。 遵化是个北京东边的重镇，但诡异的是，建奴攻城时，竟然有内应打开了城门，遵化丢失。 自此，京东外围再也没有了防守之地，建奴大军经蓟门、三河、通州，直抵北京。 种种结果表明，建奴早就对遵化等城、关等渗透了。 虽然是发生在崇祯二年的事情，但现在不得不防。 而且他要坑皇太极一把，早做准备早计划。 到年底了，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这种情况正是建奴活动的时候，所以他才在这个时候派人去这些地方查探。 百官封印了，奏折没有了，也不用召群臣仪式，崇祯过的是相当的滋润。 睡到自然醒，左拥右抱，也让他体验到了昏君的快乐。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一，崇祯到了皇极殿的时候，皇极殿的场景让他很是吃惊。 第145章 改元崇祯，年号由来 皇极殿内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群臣。 连皇极殿外的广场上都站满了群臣，其中还单独列了一队，身穿奇装异服的外国人，这就是四夷朝使了。 崇祯扫视这群臣，若是不出意外，参加宴会的大臣共计五百二十八人，因为礼部和太常寺报上来参加宴会的人就是这么多。 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大臣聚集在一起，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让他惊叹。 “大伴，京官多少人？” “皇爷，在北京城的内阁、六部九卿等文官中，正七品是四百多人，武官也有两百多人， 如果连从九品的都算上，整个京官估计在两千到两千五百人左右。” 崇祯听完眉头皱了皱，南京还有一套班子，按这么看，南京文官也有四百多人。 南京的一套班子就是大臣的养老院和垃圾桶，一部分是准备退休的，朝廷打发过去过渡一下， 其次就是在北京混的不好的，得罪了人的但没有到被免职的地步，被打发到了南京混日子。 但毫无例外，南京六部的官员都是具备行政经验的大臣，其中不乏一些名臣。 等局势稳定一些，一定要裁撤了南京，让南官北归。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脸色恢复了正常，这种场合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群臣朝拜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直冲云霄，在整个北京城中回荡着。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坐在宝座上沉声说了一句。 随后众臣开始了祝贺，什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等， 当然了祝贺的都是六部九卿和勋贵等，低品阶的根本就没资格说话。 足足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朝臣才祝贺完毕。 崇祯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立刻上前，侧后方的方稳立刻递上一份圣旨。 看着王承恩手上拖着的圣旨，刚刚还喜开颜笑的群臣瞬间变了脸色。 各个脸色肃然，正衣冠，随后在孙承宗等四人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皇极殿内，除了宣读圣旨的王承恩，以及坐在龙椅上的崇祯，殿内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站着了。 而皇极殿外的群臣看着殿内群臣跪下了，众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我明祖宝训，自古皆……自即日起改年号为崇祯，为崇祯元年，与民更始，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咨而万方，宜悉朕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响彻云霄。 这道圣旨赫然是「改元诏书」，顾名思义，就是皇帝改年号的诏书。 新帝的年号拟定为乾圣、兴福、咸嘉、崇祯四个，最终选择了崇祯，年号的启用是在新帝登基的第二年为元年。 听着恭贺声，崇祯也有些飘飘然了，随后又警醒了下来。 虽然现在局势有了改变，但离彻底改变还差的远，一步错，最终都有可能自挂东南枝了，一切还得继续。 “诸位爱卿免礼！” 待群臣站起来后，崇祯道：“孙爱卿，你代朕招呼诸位爱卿，朕先去后廷，等会再回来！” “恭送陛下！” 群臣又是一跪。 待崇祯离去后，大殿内瞬间就议论了起来。 “好、好呀，新的年号，意味着新的开始，大明必将崛起。” “崇祯等于重振，原来陛下在选择年号的时候就已经立下了大志。” “乾圣，乾代表天，合在一起就是天生的圣人，陛下说自己配不上，明显就是自谦呀， 陛下自登基以来的所为虽然离圣人还差一些，但只要那个梦想实现了，不是圣人也是圣人了。” “对，还有兴福，兴通常有兴旺、中兴之意，但陛下的梦想不是中兴大明，而是想将大明再次带上一个新高度， 那篇文章中的目标如果能实现是哪个，那就超越太祖了。” …… 群臣纷纷发……拍龙屁，李国普听的嘴角直抽，但心中也满是疑惑。 作为新帝登基时的四位内阁中仅存的一位，当初是什么情况，他太清楚不过了。 哪里有群臣说的这么玄乎，他记得很清楚，当初的皇帝似乎有些……卑微，所以才排除了乾圣和兴福两个年号。 咸嘉，则是单纯的避讳，因为“咸”字右边是个“戈”，新帝不想起刀兵。 最终无奈选择了崇祯这个年号。 但现在看新帝的种种所为，似乎真的是因为崇祯等于重振之意。 因为当初的魏忠贤和东林党争权厉害，自己手中无权，所以以此配不上和不想起刀兵为借口。 当初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麻痹群臣！ 想明白后，李国普暗暗的松了口气，同时对皇帝更加的敬畏了。 这一切，在后庭接受皇后和嫔妃们行礼的崇祯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要是知道估计会笑死，这些人脑补的太过了。 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就选乾圣，管它配不配的上，霸气好听就行。 看着周皇后、袁贵妃、田贵妃和王顺妃、刘妃等五位后宫之人，叹了口气。 按理是要接受嫔妃、皇子皇孙行礼的，现在连皇子都没有，更别提皇孙了。 看样子得努力才是，雨露均沾，生几个龙子才是。 “皇爷！” 王承恩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个绣着岁岁平安的荷包。 “过年了，一人一个红包，图个吉利！” 崇祯将几个荷包递给了皇后几人，随后又拿起一个递给了一边的张皇后。 “皇嫂，这里是五万两白银的凭信，可以随时去内帑支取，花完了再找朕要，权当是新年礼物了。” “谢陛下！” 张嫣很开心，不是为钱，而是崇祯记着她。 崇祯父母兄弟均已去世，张嫣算是他唯一的长辈了，当然还有一个远在洛阳的叔叔福王。 和众女聊了一会儿后，崇祯就离开了，他还要去皇极殿内宴请百官呢。 皇极殿内，在鸿胪寺和光禄寺卿的指导下，众多太监和军士的齐心协力，整个皇极殿内已经摆满了六十八桌。 依旧是上桌，上中桌，中桌，下桌四个等级，酒菜也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ps：皇极殿高35.05米，东西63米，南北35米，面积约2380多平方米，摆个五六十桌很轻松。 众人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146章 赐宴百官，君臣同乐 “黄大人，这四等级桌的菜品是不是弄错了？” 一位大人看着光禄寺卿黄来鹏，低声问了一句。 看着周边竖着耳朵的群臣，黄来鹏脸色一肃，朝着龙椅的方向一拱手，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恩赐。” “陛下说了新年赐宴图的是个热闹，不应该有上下尊卑之分，所以除了陛下那一桌外，其余三个等级的桌子都是一视同仁。” 黄来鹏说完苦笑了一下，他记得当初他和鸿胪寺卿、礼部尚书一起去找陛下汇报的时候，皇帝他提议宴请不分等级的。 直接遭到了三人的反对，刘宗周更是拿祖制和礼仪来说事，最后皇帝也只能妥协。 但提出了只在桌子位置上分等级，除上桌外，其他三桌菜品一样，这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臣等拜谢陛下恩赐！” 群臣听完，立刻朝着龙椅的方向跪了下去，大部分官员脸上都满是激动之色。 特别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平日里没有资格直接上朝，更不用说受到这种特殊的礼遇了。 群臣刚拜完，崇祯就到了皇极殿，见此场景有些错愕。 但听了孙承宗的解释后，只是轻轻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难道他要向群臣说，你们吃饭事太多了，吃饭就吃饭，哪有那么规矩，吃的是规矩，还是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部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崇祯坐到了自己的上桌上，群臣也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井然有序，看样子已经排练了很多次了。 随着掌礼官的一声「奏」，礼乐响起，也预示着宴请的开始。 崇祯端起一杯酒：“这第一杯酒敬天地神明，感谢保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说完将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这第二杯酒敬边疆的将士们，他们的浴血奋战才有了我们平和、安稳的生活。” “这第三杯酒敬诸位爱卿和未到场的各级官员、天下子民，你们的辛苦付出让大明有序运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崇祯将酒杯放下后，群臣齐刷刷的呼喝了起来。 “诸位爱卿，开始吧，不要过分拘谨，该吃吃该喝喝，忙碌了一年了，总该犒劳自己。” 丝竹之声响起，教坊司乐人开始演奏音乐，舞蹈助兴。 崇祯看的满是兴趣，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的舞蹈，彩衣舞裙，伴着管乐，跳着柔和灵动的舞蹈。 用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来形容可能有些过了，但绝对比后世的那些古典舞漂亮百倍。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崇祯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上前拍了拍掌。 教坊司的人停了下来，随后皇极殿大门打开，数名军士抬着几样用红布盖着的东西。 一些小太监则是在一个大盒子中抓出一把揉成了纸团的东西发给了每一位大臣， 群臣虽然疑惑，但依旧能看出可能是某种助兴的节目了。 “诸位爱卿，历年宴请都是歌舞助兴，朕突发奇想，让人准备了一些助兴的小玩意，咱们君臣同乐一下。” 崇祯说完，伸手拉下了红布，三块长三米，高两米的木板出现，木板上一排又一排的用红纸做成的红包。 “诸位爱卿，朕称之为红包墙，红包内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种奖励，凡是中了，都可以领取纸上的奖励， 有白银、良田、店铺、御酒等等，吃的、喝的、用的等等，应有尽有， 每个红包是什么，朕也不知道，看你们的运气了。” “你们手中白纸上的数字就是选红包的顺序，这个顺序诸位也看到了，都是随机发的。” “有请第一位！” 崇祯喊完，群臣皆是看向自己手中的纸团，随后又看向周边的人。 一位身穿青袍官服的大臣伸了伸手，在太监的指引下到了大转盘前。 有部分大臣认出了，那是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陈俊。 冲着崇祯拱了拱手后，看了看三块红包墙，随手摘下了一个，然后双手呈给了崇祯。 “你自己选的，自己打开看看！” 崇祯说完，陈俊拆开了红包，抽出一张纸。 王承恩扫了一眼，高喝道：“恭喜陈大人获得白银一百八十八两！” “陈爱卿，手气不错嘛！” “臣叩谢陛下！” 面对崇祯的调侃，陈俊立刻跪了下去。 他是正六品的官员，月俸十石，折算十两银子，可这红包的奖励就抵他一年半的俸禄，怎能不开心。 崇祯主持完了第一个后就由王承恩代为主持了，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有请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准备……” “恭喜督察院佥都御史冯大人获得御酒一坛！” “恭喜大理寺右少卿胡大人获得良田十亩！” …… “恭喜兵部左侍郎李邦华获得白银一万两！” 热闹的皇极殿内顿时一静，群臣顿时看向了李邦华。 崇祯也是愣住了，实在是特么的太巧合了。 要知道五百多个红包，除了特等奖外，只有一个万两白银的最高奖励，竟然被李邦华得到了。 若不是他看着王承恩带人黏上去的，他都以为王承恩弄虚作假了。 “臣叩谢陛下！” 李邦华拜谢后，一边的大臣：“李大人，恭喜了。” “同喜！同喜！” 李邦华也很是开心，他能洁身自好，但这种意外之财能让家里过的宽裕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抽奖到了尾声，整个红包墙上只剩下了三个红包。 红包墙前站着三位大臣，孙传庭、还有其他两位大臣，不止三人神情紧张，连周边的大臣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因为至今为止，皇帝说的特等奖都没有抽出来，如果装的时候没错误，那特等奖就是在这三个红包里面了。 众人屏住呼吸，倒数第三个红包开了出来，贡品富平柿饼十斤。 贡品可不是每个大臣都能吃到的，只要拿回去，有的是人出高价收购的。 倒数第二个是白银十两，不算高，但也还行。 看着红包墙上孤零零的一个红包，崇祯轻笑：“孙爱卿，没得选了，你直接打开看看吧，看看是不是特等奖还是搞错了。” 孙传庭笑了笑，随手摘下红包，慢慢的抽出中间的纸。 第147章 特等奖的诱惑，享受昏君生活 “特等奖！” 王承恩看着纸上的字，心里猛然松了口气。 若不是特等奖，那问题就大了，即便皇帝不怪罪他，大臣们也得弹劾他。 “哈哈哈，诸位爱卿，孙爱卿的这个特等奖充分说明了运气很重要！” 崇祯说完，两名小太监展开了一幅竖着的画卷。 画卷一分为二，上面则是一个斗大的福字，下面则是竖着的福蕴华堂、福如东海、福禄绵长、福缘善庆四字祝福。 最左侧则是崇祯的落款，印章等等。 “好字！” 孙承宗大喝一声，画卷之上的字，结体之大方、用笔之痛快、线条之凝炼厚重、气势之宏伟磅礴，龙盘虎踞，焕然天章。 群臣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刚刚还自喜获得奖励的群臣，顿时觉得手中的奖励不香了，与这副字比起来，获得的奖励简直就是垃圾了。 福禄寿喜，这是所有人的追求，谁会嫌福气多呢？ 皇帝赐福，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比金钱、权利等等都要好的多。 皇帝要重振大明，若是实现了那个梦想的目标，那功绩绝对超越唐宗宋祖秦皇汉武了，成为万世之君。 到那个时候，这幅字就是妥妥的无价之宝。 即便实现不了，那皇帝的赐福的这副字也绝对能保三代子孙。 大臣们明白，崇祯自然也是明白了，所以才写了这幅字，没想到竟然被孙传庭给抽到了。 简直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好了，诸位爱卿，你们自便，朕就先回去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群臣对皇帝时不时蹦出一个新词早已经习惯了，此刻也都朝着崇祯拱手，口中喊着祝陛下新年快乐。 崇祯走后，皇极殿内群臣也彻底放开了，至于说酒菜冷了，这些都无所谓。 听着皇极殿内的欢呼声，崇祯轻笑了一声。 此次红包活动折合白银一共五万两左右，实际支出的白银也只有不到三万两。 剩下的都是内帑中的一些存货，放在内帑也是浪费，不如赏出去，君臣同乐了。 赐宴百官为的是拉拢人心，巩固自己的统治。 红包活动，花的是钱，赐的是福，图的是吉祥，立的是规矩。 这一点他清楚，群臣更是清楚。 出了皇极殿的崇祯并没有回东暖阁，也没有坐銮驾，而是慢慢的朝着万岁山而去。 到了山顶之上，看着有些偏西的太阳照射的北京城，炊烟袅袅，烟花爆竹响起。 顺着风声，似乎还能听见街道上孩子们奔跑时的银铃的笑声。 这一切都让他心安，同时也让他感觉到责任。 “一切都在向着预期进发，离朕说的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又进一步了。” “朕说到做到，我大明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一定会成为世界的中心，八方来贺，万国来朝。”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小伙子，开局不错，继续加油！” 崇祯在心中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又用力的挥了一下拳头，给自己加油。 在山顶上站了一会儿后，崇祯直接去了坤宁宫。 周皇后带着几位妃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崇祯喜欢的菜品。 相对于皇极殿的百官宴，后宫的宴会就轻松了许多。 没有礼乐助兴，也没有行酒规矩，更没有时不时的百官的祝贺，也不用注意吃相。 更像是一家子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感觉，自在、轻松、悠闲。 吃完晚宴，众人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后，众妃很是有眼色的离去，初一这一夜是属于皇后的。 崇祯和周皇后泡了个鸳鸯浴，一番**之后，崇祯看着怀里的周皇后：“凤儿，今天晚宴后你似乎有话说，后宫出事了？” 听见崇祯的问话，周皇后缓缓起身，披了一件薄纱：“陛下，后宫倒很安宁，是皇嫂那边。” “皇嫂怎么了？” “陛下，自先帝逝去，皇嫂孤零零一人，虽然臣妾和几位妹妹经常去陪她，陛下对她也是礼遇有加， 但臣妾能看出来，皇嫂似乎有些想家了。” 崇祯一怔：“你是说皇嫂想出宫去看看他父亲太康伯？” “臣妾估摸着是这个意思。” 周皇后叹了口气：“咱们对她再好，那也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哪能比的了父母的恩情， 先帝去了，靠山就没了，她想父母了是可以理解的。” 崇祯眉头皱了皱，后宫妃子不得私自出宫，即便出宫也需要正当的理由，否则会被那些书生给骂死的。 一旦开了先例，那后宫之中的嫔妃都要回去省亲，那就乱套了。 想了想，崇祯道：“这样吧，朕明天下旨，让皇嫂以督查的名义去看看皇兄的陵寝进度，让太康伯一家也去， 看完了就去太康伯家吃顿午饭，后宫落锁时返回，你觉得怎么样？” “臣妾代皇嫂拜谢陛下！” 看着周皇后红润的嘴唇，崇祯邪笑一下：“只凭嘴上谢可不行，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在周皇后的惊呼声中，崇祯压了上去。 …… 百官封印的日子，崇祯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是胡吃海喝，陪几位妃子打麻将、放烟花、去赏雪等等。 几位贵妃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每天每个宫殿都会搞一次宴请。 众人去参加晚宴，吃完饭便离去，留下了崇祯。 意味很明显，崇祯也乐的如此。 期间本来想去宫外看看古代的庙会、灯市、祭灶神等活动的，结果被孙传庭和得知消息的四位内阁大臣极力劝阻了回去。 不过好在宫内也有鳌山灯、扎烟火等活动，倒也能弥补一番未能出去的遗憾。 这种痛苦并快乐的日子持续了近十天后，崇祯终于开始收心了，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 东暖阁内，崇祯坐在龙案后，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实则脑海中在慢慢的思索着百官开印后的事情。 过了许久之后，一盘点心见底了，才提笔开始书写了起来。 第148章 新年新气象第一个五年计划 “大明崇祯年第一个五年计划！” 崇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这是他准备要做的工作。 写完后又拿过一张纸，就将那篇文章给默写了一遍。 这篇文章的目的为了刷名望和算计建奴所用，最终是作为他和大明王朝奋斗的目标。 扫视了一遍文章后，崇祯开始提笔在文章上注释了起来。 现在写的是最终的目标，缺乏过程，注释就是将过程写出来。 幼有所育，指小的时候有人抚育，不仅仅是抚养长大，更是要让孩子健康、快乐的长大。 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学有所教，教育公平是人发展起点的公平。 孩子在哪里能受教，教哪些内容，由谁来教，怎么教，这些都需要考虑，归总出来就是教育、文化。 劳有所得，百姓付出劳动就要获得报酬，且是合理、公平的报酬， 而不是不对等的、压迫性的报酬，归总为劳动制度。 病有所医，看的上病、看的起病、看的好病， 最重要的一点，降低新生儿的夭折率，新生儿的夭折是人口无法持续增长的主要因素。 他记得曾经看过一份报告，说是古代的婴儿夭折率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三点八二。 造成婴儿夭折率高的原因很多，例如分娩过程不是专业化、消毒不彻底、传染病、医药的落后，以及最重要的迷信。 生病了不去找医生，反而是问巫医、神汉、神婆、和尚、道士。 写到这里，崇祯顿了顿，他记得历史上的崇祯有有七儿、六女，但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都早夭了。 皇室况且如此，更何况寻常百姓之家。 不知道他的到来，会不会改变这种结局，即便他现在是皇帝，后宫妃子也多，但自己的子女早夭，也是有些不忍的。 但也有例外，皇室中的庆成王朱济炫生子一百，俱成长，长子朱美埥袭封庆成王，余九十九人都封镇国将军。 而他这一脉中，还有一代，生了七十个。 这两位太能生了，直接让大明宗室修改了宗室制度，限制了王妃妾室的数量。 “倒是可以派人去庆成王府总结一下经验！” 崇祯调侃了一句后，眉头皱了皱，又提笔在病有所医后面写上了一个人名——武之望。 “大伴，让李若涟派人查查武之望在哪里，请他回来，朕有事情找他。” “武之望？” 王承恩眉头紧皱：“皇爷说的可是那位被称为关中鸿儒、儒医的武之望？” “对，他现在在哪里？” 崇祯点了点头，武之望可是明朝着名医学家，尤擅妇科。 “皇爷，奴婢记得武大人在天启六年八月丙寅，因疾乞休，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在陕西临潼阜广老家。” “立刻安排人去请回来，顺带打听一下还有哪些名医，都顺便一道请回来，注意保密。” “奴婢这就去找李大人安排人。” 王承恩应声后离去。 待王承恩离去后，崇祯继续在纸上勾画着，足足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将那篇文章中的内容给注释完。 若是让大臣们看到他注释的内容，估计要被嗤之以鼻的。 内容涉及到了医疗、教育、农业、工业、商业、文化、住房、军事、经济、科考制度等等方面。 每一个方面都有极其深远且又看着如同做梦一般的规划。 例如学有所教，三年小学、三年中学、三年太学，按这么算，孩童从七岁入学，到太学完成，刚好十六岁成年。 ps：小学，古代就有了，太学就是现在的大学，只是没有中学，直接小升大。 但百姓能有钱来交学费吗？家里的劳力怎么办？士绅会同意吗？等等类似的问题，都需要解决。 其中还涉及到书籍的修订、书院的建立等等问题，都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 所以，看似美好的东西，真要实施起来就是个浩大的工程。 而且敌人给你实施计划的机会吗？ 这些问题，崇祯自然是知道的，他也没有准备一步到位，按照五年一个计划来实施。 又沉思了一会儿后，崇祯才开始在五年计划的那张纸上写了起来。 一、集中力量研究火器，改进火铳和火炮，崇祯元年火器研究院产出一百门红夷大炮，崇祯二年年产三百门，到崇祯五年，必须提供两千门红夷大炮，每门大炮配炮弹两百枚。 这是为大明争取和震慑敌人的基础，外部稳定了，内部才能变革。 二、百姓吃饱穿暖有余钱，崇祯元年，将陕西、山西、北直隶三处田地清量，分给三处百姓， 崇祯二年清量河南、湖广、江西三处，分田地……崇祯五年年底，天下天地尽归百姓所有。 三、整顿兵马，全面取消卫所制、募兵制等，全面走职业化路线。 四、调整税制，税制跟随土地分配进度走。 崇祯元年田赋达到两千八万石，崇祯二年达到三千两百万石……崇祯五年达到五千万石。 五、成立大明工业研究院、医学研究院、军校等。 六…… 崇祯每写完一条都要在其他的纸上勾画着一些内容，随即又总结到五年计划的纸上。 一直到用午膳的时候，崇祯终于将笔放下了，揉了揉发酸的右手，随即猛的灌了一杯热茶，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再次重头看了一遍后，崇祯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第一个五年计划中的十项内容，全都是围绕着提升国力、稳定民众、增加国库收入等方面来进行的。 类似教育、医疗、科举等等都放在了第二个五年计划中。 这些东西不是说有钱、有权就可以的，而是需要从上到下制度的彻底改变。 上下制度的改变一定会触碰各阶层的利益，层层的阻拦。 要么不做，要么一次性做到位。 跟挤牙膏一样边改革边完善制度，耗费了无数精力不说，最后做成的一定是四不像。 若是这个五年计划能够完成，大明国力不说恢复强盛时候，但至少面对任何问题都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了。 这十项工作中，大部分都是一个目标，他心中也有一些想法。 但具体的怎么实施，哪些人负责，都还需要召集内阁和六部来共同商讨，完善细节。 想要这十项工作全部推广开来，就需要数以千万计的银子的支撑，以及强有力的军队来震慑。 好在二十六卫已经开始整顿了，估摸着等五年计划细节全部完善了，就整顿差不多了。 再加上已经倒向自己的英国公张维贤，实施问题不大。 剩下就是搞钱了，搞钱也有目标了。 “等武举结束，就是收拾八大晋商的时候了，希望你们能多点家产。” 第149章 百官开印，定国策 在古代，若是论哪个方法来钱快，那一定是抄家灭族。 目前需要清算的有八大晋商、宗室和江南财阀，以及勋贵富商。 虽然来钱快，但终究有用完的时候，所以还是要有源源不断的进项才行。 但现阶段只能抄一波了。 过了上元节，虽然还没有到开印的时刻，各级衙门的官吏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进入衙门处理放假期间积压的公务了。 新年新气象，这种现象崇祯也很满意。 到了正月十九早上，午门外，等候上朝的大臣们个个喜笑颜开。 “李大人，您这年过的好呀！” “托您老兄的福，过的还不错！” “李大人，您这话说错了，不是托我的，是托陛下的福，您抽中的八百八十两白银，那是陛下的恩赐！” “对、对，是陛下的恩赐！” …… “李大人，你们兵部的计划做好了吗？” “孙阁老，您四位放假了还在值守，当真是我等楷模！” …… “肃静！” 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看了看天色，低喝了一声。 刚刚还在相互道贺的群臣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迅速的整理着衣冠。 当张廷登的眼神从群臣身上掠过时，众人心中一紧。 他们可是听见过小道消息，年终三个月的腊赐考核，有平日里的礼节部分。 若是在这个上面被抓住了，那可就太坑了。 又是一刻多钟后，午门上钟鼓响起，紧接着钟声也响起，同一时间，午门两边的左、右掖门开启。 内阁首辅孙承宗带着文官由左掖门进入，英国公张维贤带着武官由右掖门进入。 又是一系列的操作后，崇祯才进入了皇极殿，群臣行礼。 “诸位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崇祯说完，静静的看着群臣。 群臣皆是没有动，新年的一次朝会，大家都很是默契的选择不上奏。 既是给皇帝一个好心情，也是迷信第一次朝会没事，今年整体都安宁一些。 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崇祯自然是知道的，便道：“那朕就说几句吧。” “新年新气象，你们也不用拍朕的马屁、揣摩朕的心思，更不用阿谀奉承上级， 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做事，朕都能看到，做的好，加官、进爵、厚禄一样不少， 但若是浑水摸鱼，得过且过，朕劝你们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掉了脑袋。” “朕自登基以来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朕喜欢直来直去。” 崇祯说着，也在打量着朝臣的脸色，绝大部分人都是面带喜色的，这种方式是他们最喜欢的。 “行了，今日早朝就先到这里，张廷登，你负责主持百官开印仪式。” “内阁、六部尚书、英国公、忠贞侯、孙传庭、宋应星、毕懋康、徐光启、孙元化留下。” 待众臣慢慢退出皇极殿内，崇祯淡淡：“走吧，到文华殿，朕有事同诸位商议。” 众人皆是一愣，文华殿是皇帝经筵的地方，自皇帝登基以来，可从未开过经筵。 难道皇帝现在想开经筵了？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若是开经筵，这留下的人也不对 既然不是经筵，就说明一定是大事情。 等文华殿后，崇祯坐下后，看着众人：“都坐吧！” 众人都是识礼之人，该坐哪个位置很是清楚。 看着坐下的众人，这些人都算是实干的人，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了。 “大伴！” 崇祯喊了一句，王承恩立刻将准备好的五年计划发给了众人，这是王承恩抄录的。 众人很是好奇的打开，「大明崇祯年第一个五年计划」映入众人眼帘。 接下来的内容，让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崇祯的眼神满是惊讶。 “都先看完了再说！”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整个文华殿内就只有翻纸张的声音。 看完之后的众人，皆是精神一震，眼中满是斗志。 “诸位，咱们先说说第一项吧，这是实施所有计划的基础，若是没有震慑力，再多的想法都是空谈。” 崇祯说完，众人看向了徐光启，以前的火器是兵仗局和军器局负责。 现在两局都并入了大明火器研究院，这第一项火炮的任务自然是由他们负责了。 徐光启沉思了一下：“陛下，上次陛下提出了铁模的事情，臣等也一直在研究和试验，目前已经有些端倪了， 若是一切顺利，估计再有六七个月就有结果了，到时候铸炮就简单了，效率和质量都会大大的提高。 如果工部的铁和户部的银子能供应，这五年计划的第一项是可以完成的。” 不待崇祯问，徐光启继续道：“为了确保进度，臣建议分两步走，一是继续研究铁模，二是继续以泥模铸炮，但要严加控制品质， 若是铁模没有研究出来，也不至于耽误了进度， 若是研究出来了，那就将泥模的给回炉重铸了，无非是浪费了一些时间。” 崇祯点了点头，又看向其它臣：“诸位有不同意见吗？都可以说说， 今天议事事关大明未来的发展，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说，朕恕尔等无罪。” 李国普迟疑了一下，沉声道：“陛下，臣有疑惑，红夷大炮威力很强，但因为笨重只能攻城用，野战的机动性差了很多， 宁远城就那么大，两千门是不是太多了一些，而且折算下来需要近三百万两白银，这……” “远远不够！” 崇祯吐出一句，随即指着一边挂着的地图：“你们看看大明有多长的海岸线？又有多少沿海而建立的县城？ 我们面对的不止是倭寇，还有类似荷兰、西班牙等等这样的海外的敌人， 这些沿海的县城都可能是他们登陆的地方， 除去辽东需要的，其他八边也都需要，还有水师战船等等， 两千门看着多，实际上每个地方分不到多少的。” 众人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皇帝这想法太过于超前了，忧患意识更强。 但以他们的眼光来看，皇帝说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 第150章 百姓吃饱穿暖，很难吗? “诸位，眼皮子不要那么浅，打仗哪能不死人、不烧钱的？ 打完了咱们再建就是了，宁远城只是十几门火炮都能让建奴死伤惨重， 若是有一百门火炮呢？只要人不出问题，宁远城就是一道建奴永世无法越过的天堑。” 说到这里，崇祯想到了袁崇焕。 历史上说他私自与建奴议和，真假不知道。 此事过后，必须召回来亲自会一会。 李国普张了张嘴，低声道：“陛下，您这不是逼着……” 只是说了一半后，便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话中的意思，其他人都知道。 锦宁防线的问题皇帝很清楚，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是有其他的想法。 皇帝不说，他们也没法问。 崇祯更没有解释，他就是故意逼建奴绕道蒙古，不然他怎么坑皇太极？ 至于说拖着火炮主动攻击，这事他不是没想过，但不现实。 一门火炮重达三千到八千斤，一头牛的拉力约为700到1000斤，马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现在路面条件以及载重马车的条件，前进速度慢到发指，容易遭受建奴骑兵的冲锋。 除非腾骧四卫的骑兵能正式对抗建奴了，否则，这条策略只能想想。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了，这一项任务就交给徐爱卿了，户部在钱财上，工部在铁、工人上全力支持。” “徐爱卿，就依你刚刚所说，具体过程你来把控， 朕只要结果，期间每月月初汇报上个月的进度，另外，别忘了培训炮手。” “臣等遵旨！” 户部尚书郭允厚，工部尚书范景文以及徐光启同时起身行礼。 “毕爱卿，你那种火铳也要加紧时间研发了。” “孙爱卿，火药的颗粒化研究也要同步进行。” 两人也同时回应。 对于火药，如果颗粒化做的够好，威力大增，到时候做成类似万人敌的东西。 用投石车发射，威力估计不比火炮差。 如果有可能做成半斤重的人工点燃的土炸弹，或者用热气球带一筐土炸弹，趁着天时到敌营上空扔下去。 攻击的方法很多，就看看能不能将火药的威力提上去了。 火炮远攻，投石车进攻，两者配合，相辅相成。 对于建奴的恨，众人不可谓不深，所以此刻神情皆是振奋万分。 “火器的规划就先到这里了，我们再说说第二项计划， 郭爱卿，你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国的良田户口民生，你来说说能不能做到。” 百姓吃饱穿暖有余钱，这个难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只要给百姓足够的土地，那就行了，可问题是有土地吗？官吏会让百姓吃饱穿暖吗？ 郭允厚立刻道：“做不做的到，臣不敢保证，但我们可以先来算笔账。” 说着便走到一块木板前，木板上挂着一叠六尺的纸张。 “陛下，大明鱼鳞图册记载有八百五十万顷良田，折合八万五千万亩， 既然西安府有大小亩的现象，那其他省份也绝对不少，咱们姑且按照九万万亩算吧， 截止到天启七年，黄册记载的人口数量在一万三千万人，但这个已经失真了， 姑且往多了的说，算一万五千万左右吧，这样算来，每人都能分到六亩左右。 人均六亩，平均亩产两石半，折算是十五石， 如果能大面积的推广土豆、番薯等高产量作物，以及再引进新的高产量作物，加上农业研究院的研究出来的产量提高的方法， 平均亩产三石，折算十八石，吃饱穿暖手里有些余钱足够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理想状态，只是书面的数字而已。” 郭允厚算完了账后，突然来了句但是，眼中悲哀、无奈、愤怒、憧憬等情绪掺杂着。 沉默了数息时间后，郭允厚再道：“陛下，民间传言，大明的良田，皇家宗室占三成、富商士绅占两成，军屯占四成，百姓只占一成。 虽然有些夸张，但臣这段时间梳理了一下，初步估算，皇室可能占了一成半，约为一百万顷， 如果算上牵连的富商士绅，总得估计在一百五十万顷左右， 百姓手里的差不多在三成，总得算下来在四百万顷左右，平均下来，人均三亩， 所以，想要完成百姓吃饱穿暖手有余钱的目标，就必须要将军屯的田地释放出来， 对军屯动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不得不考虑。” “而且还要提防地方上层层私自加赋的，以及朝廷不再征收杂七杂八的税的情况下。” 郭允厚说完，众人都沉默了，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他们都很清楚。 自大明开国至今，只有洪武年间和万历年间，将大明的土地给搞清楚了，足可见牵扯的各方利益之深。 张居正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有皇帝在撑腰，都耗费了很长时间才梳理清楚了，现在的局势真的能做吗？ 宗室、富商士绅、军屯，三座大山，任何一座都是千万钧之重，当真能搬开吗？ 除内阁四人和户部尚书郭允厚五人外，其余众人心中满满的疑惑和无力感。 孙承宗等人参与了秦王府土地出售的政策，自然是知道皇帝是以民意为刀砍宗室一刀，逼的宗室交出田地。 对宗室动手，那是皇家自己的事情，可对士绅富商、军屯动手，牵扯的利益可就大了。 崇祯没有解答众臣的疑惑，而是看向英国公张维贤、忠贞侯秦良玉、兼任兵部左侍郎李邦华。 “英国公，忠贞侯，李爱卿，如果朕要整顿全国兵政，彻底废除卫所制，你们觉得可行吗？” 众人浑身一震，皇帝在两个月前就整顿了二十六卫，前段时间更是将二十一卫给合并掉了。 从成立大明军纪监察部的那一天起，众人就知道早晚会整顿全国卫所的，现在终于来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产物和局限性，卫所制不能说落后，但至少在大明立国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崇祯承认，卫所制为国家财政和边防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加速了西南地区的“改土归流”，但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 剥削的惨重，屯田的侵夺，军户逃亡严重。 特别是军户，又是朱元璋给后世子孙挖的一个坑，他都很想问问朱元璋，当年设置卫所制的时候是咋想的？ 凭什么祖上为军户，后世子孙都必须是军户？ 各种针对军户的制度，简直就是不把军户当大明的子民，例如民户与百户通婚会连累子孙，军户丁男仅许一人为生员，民户则无限制等等。 秦良玉和李邦华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英国公张维贤。 英国公起身，沉声道：“陛下想怎么做？” 第151章 职业化路线，英国公的质问 “废除卫所制，合并卫所，保留精锐，走职业军士路线。” “废除军户制度，自此以后，军户和民户没有任何区别，民户享受了，军户都能享受。” “废除军户屯田，所有军屯田全部收回来。” “自此以后，军就是军，职责是保家卫国，守土拓疆， 民就是民，职责是开荒种地，促进各业百花齐放，各干各的事，互不干涉。” 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废除，听的众人心中齐震。 也能听出崇祯废除卫所制的决心。 职业化军士路线，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的，李邦华疑惑道：“陛下，恕臣愚钝，您说的职业化是什么意思？” “说的通俗一些，军士将成为士农工商四业之外的第五业，国家与军士签订契约，职责更加单一和明确，服役一定年限后退出军队。” “初步设想，两京十三省根据面积大小和地理位置，保留三到五万人的精锐， 九边根据防线和地理位置，保留三到十万的数量， 加上禁军和京营，大明最终的数量保留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万人。” “另外再招一批约为三十万左右的兵募（预备役），平时和职业化军士的训练一致， 但不负责守土拓疆，作为职业化军士的补充力量，战时也会作为预备兵力投放战场。”、 “这么算下来，总计是一百八十万军士。” 众人再次被崇祯的规划给震撼了，毕竟以前都是卫所制、府兵制和募兵制，这种走职业化路线的的好处多多。 诸如调动的及时性、训练和指令的统一性、军队的纯粹性等等，最终形成强悍的战斗力。 英国公张维贤眉头紧皱：“陛下，整顿卫所臣是极力赞成的，职业化军队好处也多，但问题也不少， 例如军饷。即便是一百二十万正式军士，每人按十八两算，一年就是两千两百万两， 三十万兵募按一年十二两算，一年也需要三百六十万两， 再加上吃喝兵器等等，一年至少五千万两白银或者等价的东西，这笔庞大的开支朝廷根本无法负担。” “英国公，您算的没错，但有一点是有偏差的，兵募不一定给军饷， 或者给那么高的军饷，这就好比现在的役，他们给官府干活，官府也没给银子呀。” 英国公说完，不待崇祯回应，李邦华出声了，随即又道：“还有吃喝这些，朝廷虽然废除了军户和军屯，但也不是说不留田了， 臣在想，兵募能不能直接放在各省，例如陕西有三万预备役，那朝廷留十万亩良田就行了， 训练的同时种种地，就当是锻炼体力，或者找当地人帮忙种， 十万亩良田种的好一年能产出三十万石粮食，满足三万预备役的需求很轻松， 多的还能供给职业化军士，甚至卖了发他们的军饷， 这中间的过程我们设定一些制度来监察，避免卫所制中的弊端就行了。 算下来，朝廷每年只需要支付给职业化军队三千万到三千五百万两白银左右就足够了。” 英国公听了李邦华前面的一番话顿时眼前一亮，有搞头呀。 但听见三千五百万两的时候，顿时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国库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一年凑凑是可以，但十年二十年呢？” “嘿嘿，银子的事，你得去找郭大人，他可是财神爷呢。” “他就是玉皇大帝，也变不出银子来呀！” “哈哈，我是变不出来，但陛下能呀！” 张维贤很是无语，心里暗骂，你们就算是想拍皇帝马屁，也得找个靠谱的说辞吧。 变银子，这简直就是瞎搞。 “英国公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郭允厚笑道：“军屯的不是有四百万顷地吗，足够了。” “足够了？四百万顷地，你拿出去给百姓种，亩产两石半，年产十万万石， 按一成收租，差不多是一万万石，的确是足够了，但这个士绅富商的兼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这么多良田，管理起来问题很多，一个搞不好就要爆发民变，中间很多过程不可控，总得来说不现实。” “那要是卖给百姓呢？” “更不现实，大明下田约为5两，中田6-7两，上田约为8两，军屯的田基本都是中田以上， 咱们就按六两算，一个百姓至少得三亩地养活自己，有几个百姓能拿出十八两银子的？ 卖田就不用想了，即便能全部卖出去，那也是涸泽而渔， 固然三五十年内不缺钱了，可三五年十之后呢？” 英国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将田地租给百姓，一年能收一万万石的粮食。 折算一万万两白银，可以持久，但管理漏洞太多了。 卖出去，能收到二十四万万两白银，但问题是百姓根本就无力负担。 秦良玉脸色先是惊喜，随后也满脸的惆怅之色。 白杆兵基本都是靠自筹军饷才能发展_到如此地步，西南因为区域问题，百姓民风彪悍，稍加训练都是一支劲旅。 可惜军饷、粮食等等制约着白杆兵的发展，想打造一支三五万人的强军都是有心无力。 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了，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不大可能做这种无解之事。 既然提出来，一定是有解决方法的：“请陛下示下！” “请陛下示下！” 英国公也回过味了，朝着崇祯行礼，随后满眼的期待之色。 皇帝如此强势，大明局势在扭转，能臣武将也有，如果钱再到位了，他就可以实战所学了。 崇祯轻笑了一声：“孙爱卿，你给诸位讲讲分期付款的事情。” 孙承宗站了起来：“诸位，百姓的确没有办法一次性付清，但不代表他们买不起， 以人均五亩和亩均价格六两算，总价是三十两，百姓们可以分为五年、十年……” 孙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在木板上悬挂着的宣纸上计算着分期付款的方式。 王承恩也配合着将西安府买卖良田的制式契约给众人发了一份， 众人听完孙承宗的解释，再看着看着全新的契约，随后满是惊喜和震撼。 “这种方式，称之为分期付款！” 英国公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孙阁老，这是谁的主意？简直是惊为天人，化腐朽为神奇呀。” 孙承宗朝着崇祯一拱手：“自然是陛下的注意，包括这份制式契约上的绝大部分内容和防伪的创意都是在陛下的提点之下完成的。” 第152章 长远规划，通货膨胀 “陛下？” 英国公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仅是他，除了内阁四位和户部尚书郭允厚外，其余众人也满是震撼。 他们知道皇帝有很多想法，也很决断，但那都是表现在理政之上，没想到会商贾之事。 看着震惊的众人，孙承宗暗笑一声，这位新帝表现出来的能力，让他惊叹了无数次。 英国公摸着手里的契约：“你们速度都好快呀。” 礼部尚书刘宗周轻抚胡须：“如果能实施，那么四百万顷军屯田差不多能有二十四万万两白银， 如果再算上举（利息），差不多在二十九万万两， 平均每年近一万五千万两，支撑军饷很轻松，但这里又有两个问题。” “第一，售卖田地也就是二十年的期限，可二十年之后怎么办？” “其次，四百万顷很多，加上百姓手里的，合计五百五十万顷左右，人均不到三亩多，还是差了一些， 宗室和士绅手中的田还是得想办法弄出来。” 群臣大部分也是点了点头，虽然解决了售卖的问题，但一个是一锤子买卖，即便是省着点，五六十年后也要耗空了。 一个是不够的问题，解决不了，前期做的都白费了。 崇祯心里叹了口气，读书人果然大多不通商贾，嘴里喊着民生疾苦，却不知道怎么做。 “第一个问题，地卖出去以后，朝廷有钱了，是不是需要修桥铺路、兴水利、建书院等等， 做这些工程是不是需要百姓？ 加上种田所得，百姓手中就有钱了，我们是不是得想办法让百姓把钱花出来？” “花出来？” 刘宗周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即道：“不是手有余钱吗？花出来怎么有余钱？” 不待崇祯回应，户部尚书郭允厚出声了：“刘大人，银子流通了才能体现价值， 大明有一万五千万人，如果人均存银二两，那市面上就没有什么银子了， 朝廷怎么给军士发军饷？怎么采购等等？ 那朝廷只有去挖银矿来解决没钱的困境，一面挖矿一面存银子， 那有朝一日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最终只有半两，甚至更低了， 为什么历朝历代没有大量挖银矿的根结所在了， 所以只能让百姓花出来，让银子流通，手中有余钱不等于存钱，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吧？” 不止刘宗周，连秦良玉等人也是有些错愕了。 “郭爱卿所说不错，这就是通货膨胀，银子还是一两，但购买力变差了，那百姓就损失了，所以得花出来。” 崇祯说完喝了口茶，随即又道：“花出来在哪些地方呢？酒楼、客栈、胭脂水粉、成衣……等等地方， 那这些店铺数量就会增加，店铺增加了就需要请人来帮忙，又能增加百姓收入， 而朝廷要做的就是征税，现在的商税一塌糊涂，朕记得万历六年，茶税中，云南17两，浙江约为6两，何等的可笑！”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厉，满满的杀意。 众人解释沉默不语，税的问题一直存在大问题，他们是知道的，但涉及很多问题和利益。 不是某一个人能解决的。 崇祯扫视众人一眼：“当然了，税制的改变需要时间，也不是现在，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田地弄出去。 改税制这个问题，先保密，朕不希望再从其他地方听见。” “臣等不敢！” 众人皆是站了起来，跪了下去。 刚刚所说只要能彻底执行，几年后商税一年至少能收到五千万两以上。 再加上开海禁等等，一年一万万两问题不大的。 但想要实现，过程很崎岖，也很艰难，也需要时间。 到时候估计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为过。 “都起来吧，咱们再说说第二个问题。” 崇祯背负双手：“看到你们手上的制式契约了吗，西安府那边袁可立带人在清丈田地，完成了就要用这种方式卖出去，我们等待机会就是了。” 众人有疑惑，等待着皇帝继续往下说，可等了几息也不见皇帝继续说了，他们有些懵。 孙承宗自然是知道皇帝是以民意为刀，去砍宗室和士绅富商的。 他知道，但他不能说。 张维贤瞳孔一阵紧缩，这会儿他也想明白了崇祯的意图，浑身一阵哆嗦。 看着崇祯的眼神一阵阵的后怕，随后又暗自庆幸自己的彻底站队。 禁军的整顿让他有些难受，但他手上掌控的一些力量也能保张家一命，无 非是从第一等的国公位降到普通的大户人家而已。 但若是他没有彻底的站队，那皇帝的这个民意为刀的策略实施，张家有可能将灰飞烟灭。 民意的大刀之下，宗室不会幸免的，宗室都幸免不了，更何况他张家。 其他人想相继琢磨出的崇祯的意图，皆是满眼的惊惧之色。 这是阳谋，还是无解的阳谋。 土地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基础，有了土地就意味有可能吃饱穿暖。 再也不用担心富商会增加租子了，也不用担心哪天收回去了，更不用担心被恶霸强抢过去了。 只要有地，舍得卖力气，总有一口吃的。 为了这口吃的，付出一切都值得，他们真的什么敢做。 受尽了富商士绅的欺压和剥削，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们必须得把握住。 至于说会不会逼的富商士绅造反，这个问题不怎么存在，他们敢造反，那当地百姓都会弄死这些人。 更何况，还有禁军，现在的禁军整顿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不知道。 但从前段时间在北京城中亮相的腾骧右卫来看，绝对能镇压任何富商士绅的造反。 而他们都将是被民意砍向的对象。 他们自问为官清廉，但架不住家里人背着他们乱来呀。 万一被查出来点什么，会不会拿出来平民愤不好说，但在朝为官肯定是不行了。 他们也都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对家产严加盘查，早做打算。 沉默了一会儿后，户部尚书郭允厚起身，提出了一个疑虑。 “陛下，士绅富商宗室那边有分期付款的策略，一切都好办，但军屯这边牵扯的利益太多，可能会……” “可能会什么？” 听着崇祯淡淡的反问，郭允厚心中一颤，继续道：“可能会反抗，以至于造成混乱，如果……” “没有如果，敢反抗，那就都杀了，朕也想试试禁军到底能不能战。” 第153章 军屯整顿计划，侯徇入朝 全杀了。 一句简单的决定，让文华殿的众人心中胆寒。 看着沉默的众人，孙承宗站了出来道：“诸位大人，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估摸着，或许会引发一些骚乱，但造反的可能性不大。” 紧接着，孙承宗将猜测的依据讲了一遍。 宗室、士绅、富商、军屯四个，军屯是最简单的，因为军屯本来就是朝廷的，只不过是卫所在管理而已。 如果废除卫所和军户，军户皆大欢喜，不用再受压迫了，百分百会举双手赞成。 损失的是卫所的高层将领和一些靠着关系进入卫所混日子的军士。 军屯取消，他们就无法将军屯占为己有，去剥削军户了。 卫所合并过后，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将领了，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好一些的会革职查办。 差一些的有牢狱之灾，最差的就是抄家灭族了。 而混日子的军士肯定会被踢出卫所，无法混日子，那就只能另谋出路。 既然想来混日子，那肯定不想种田了，所以，他们也不会支持。 但部分的军士肯定是支持的，清理了‘蛀虫’，他们会更加的纯粹。 几方制衡之下，那些混日子的和裁掉的将领也只能接受现实。 “对，孙阁来说的对。” 李邦华也站了起来，对孙承宗的猜测很是赞同。 “臣也赞同，若是反抗，全部都杀了。” “第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有将卫所管理好，本就是他们的责任，难道因为其他问题就放松了？ 我就不信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的五百多个卫所都彻底的腐败了， 既然有的指挥使能将卫所管好，那其他的怎么就不行？说到底还是无能，或者不想。” 李邦华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英国公张维贤，张维贤被李邦华盯得浑身不自在， 但这种场合以及他和崇祯暗自达成的协议，还不能反驳。 只能冷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第二、没管好就算了，还侵占军屯，剥削军户，贪污腐败，无论是哪一条按照大明律都是大罪。” “第三、由于他们的腐败和压迫，导致军户逃离，甚至激起民变，百姓、军户等等对朝廷失望，这种层面的损失，他们也是大罪。” “所以，若是他们配合也就罢了，不配合的，那就直接杀了， 反正马上就要武科了，一个省一个省的来，完全能搞定。” 李邦华说完，又看向崇祯：“陛下，臣以为，先从陕西开始整顿， 第一、那里有从太原等四镇调过去的一万两千精锐，还有马祥麟在那边统帅，出了突发状况也能及时镇压； 其次、秦王府刚被查抄，又杀了一大批的官员和富商士绅，这种震慑力下想要搞事情得掂量一下； 第三、袁阁老传回来的信中说了护卫西安的六个卫所的指挥使虽然贪了一些，但能力还行，卫所的军士还过的去，倒是可以西安六卫开始， 第四，秦王府土地出售，有民意加持，大势镇压。” “李大人所言极是，臣也赞同从陕西开始！” “附议！” “赞同！” …… 众人纷纷对李邦华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崇祯也是点了点头，看向李邦华又问道：“接下来呢？” “臣以为，今年年底前完成陕西卫所的整顿，之所以用一年的时间是为了摸索整顿的经验和培养整顿的官员， 为后面的整顿做准备，只要经验出来，后面的就快了。 崇祯二年山西、山东和北直隶的部分地区，距离近，禁军可随时调动， 崇祯三年广西、广东、云南、贵州四地，这四地卫所少一些； 崇祯四年河南、四川、湖广、江西、北直隶部分地区， 崇祯五年南直隶，之所以放最后是因为属于富庶之地，卫所多牵扯利益多， 放在最后就是给他们机会，即便他们有想法，周边各省都搞定了，完全有能力应对， 规划是这么规划，如果整顿过程中抵抗较少，也可以加速。” 崇祯暗自点头，看向其他人，众人也都齐齐回应，李邦华的建议很是合理。 “既然诸位都同意李爱卿的建议，而且李爱卿也有整顿二十一卫的经验， 朕提议，由李邦华任整顿全国兵政的总负责人，如何？” 英国公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了正常，脸色平淡如老僧入定。 他的变化，一直留意着的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心中暗笑，原来也还有你担心的事情。 但此刻场合，他也没有多说。 “陛下，臣同意！” 孙承宗朝着崇祯行礼后，又道：“只是李大人身兼兵部左侍郎、五城巡城司提督、大明军纪监察部监察使， 兵部尚书空缺，他还要操持兵部的事情，现在又要担任整顿兵部的总负责人，这精力……” 李邦华听完也满是纠结之色。 崇祯摆了摆手：“既然说到这里，朕刚好有两件人事的调整和诸位说说。” “第一，兵部尚书一直在空缺，朕思来想去，想到一位合适人选，已经派人传召了。” “已有人选？” 李邦华惊喜道：“陛下说的是哪位？” “侯徇！” “侯徇？” 孙承宗轻呼了一声，大感意外。 众人也有些错愕，兵部尚书尚书实在是过于重要，那是调兵程序中起点和重点， 皇帝想找个心腹，一直空缺，他们也能理解。 但侯徇是东林党人，皇帝竟然会启用? 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兵部固然能是调兵的发起者和执行者，但发起后，需要内阁和司礼监、皇帝同意， 然后皇帝下旨给御马监，御马监将兵符火牌给武军都督府，兵部按需调拨兵器粮草等等。 但现在的问题是御马监掌印方正化，司礼监掌印是高时明，两人都是皇帝的绝对心腹，绕开皇帝调兵通道已经被堵死了。 其次就是大明军纪监察部会进入整顿后的各军，有他们的监察，以及锦衣卫和东厂的监察，估计还没调动就传到皇帝龙案上了。 最后则是二十一位和腾骧四卫、勇士营，白杆兵和正在组建的天雄军，这是绝对的底气所在。 “诸位觉得合适吗？” 第154章 新任户部尚书，群臣畅谈未来 “臣以为可以！” 孙承宗错愕后，立刻表态：“侯徇，辛酉年，侯恂任山西道监察御史，边境告急他上疏论核饷练兵方略， 如果当初采用，卫所和九边问题不至于这么大， 随后天启二年，追论移宫案、红丸案， 同年秋，巡按贵州，平息贵州安邦彦叛乱，又助解贵州之围，疏陈十事，皆用兵方略， 论经历和谋略倒是可以一试。” 崇祯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人的意见，众人也是赞同。 皇帝亲自提出，内阁首辅赞同，侯徇的能力他们也都知道一些，眼下又缺合适人员，那就只能用了。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那侯徇的事情，等下次朝会的时候廷议一下。” 崇祯说完又看向李邦华：“李爱卿，侯徇可能就这个月底回来，等他回来后，你就立刻交接兵部事项， 五城巡城司提督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没有的话朕再安排，你就全力整顿兵政。” “今天以后，你牵头，内阁协助，将刚刚提的建议细化出来，做成整顿计划呈给朕。” “臣等遵旨！” 李邦华和内阁四人同时行礼。 “第二个人事调整。” 崇祯说完看着户部尚书郭允厚：“郭爱卿，朕安排了毕自严去皮岛安抚毛文龙，等他回来，由他担任户部尚书的职位。” 郭允厚脸色猛然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脸色平淡的看着崇祯。 如果是因为犯了错误要整治他，那今天这种国策的梳理就不会叫他来，那么只要一种可能，他另有安排。 果然，下一刻，崇祯继续道：“你则调判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担任首席大臣。” “郭爱卿，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掌管着大明的所有良田，清丈、售卖、管理等等， 事关百姓口粮和大明之国运，未来几年的任务很重，缺人之际希望你能理解。” “臣明白，陛下放心，臣不是栈念权位之人，否则也不会当初去怼福王了。 毕自严无论是在理财能力，还是在经验上，在朝臣中都是尤为突出的，这一点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而且毕大人先后在工部、刑部、兵部、太仆寺、督察院和地方都担任过职务， 对各部情况都很了解，由他担任户部尚书，一定能做的比臣好。 最后则是，清丈田地等又需要全国到处走动，臣的年纪比毕自严大人小了十来岁，全国走走也能吃的消。” 郭允厚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而且皇帝刚刚说的是调判，而不是其他词。 调是平级，变换官职，判是高位兼低职。 两者的意思就是，他依旧是正二品，只是干着正三品的官职而已。 其次就是良田管理的重要性，干的好，下一任户部尚书依旧是他，甚至直接入内阁参预机务，几年的时间，他还是等的起的。 所以，在皇帝安排新职务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迟疑。 崇祯听完也有些错愕，他只知道毕自严在历史的记载有两项，一是兼任天津巡抚，与登莱巡抚袁可立互为犄角， 二是崇祯年担任户部尚书，在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支撑明朝财政近十年，功在社稷。 但也没有想到他在六部九卿中竟然担任过一半的职务。 “好、好，房爱卿，此事也在下一次朝会的时候廷议。” 吏部尚书房壮丽立刻给了回应。 而这个时候王承恩从外面回来了，低声在崇祯耳边说了两句话。 崇祯站了起来：“诸位爱卿，这会儿差不多到午正时刻了，朕给你准备午膳，然后休息一会儿，咱们继续， 这两天咱们辛苦一下，把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详细内容给做出来，如何？” “臣等遵旨！” “朕就不陪你们用膳了，免得你们吃的不自在，咱们未时初，咱们在这里继续。” “大伴，你带诸位爱卿去用膳！” 众人再次行礼，崇祯离去。 王承恩看着众人，拱拱手：“诸位大人，请随咱家到偏殿用膳！” “有劳王中官！” 孙承宗拱了拱手，随即和张维贤两人并排朝着偏殿走去。 午膳那是相当的丰盛，除了没有酒。 没有皇帝在，众人放松很多，又刚好饿了，众人吃饭速度很快。 吃完饭，众人坐在一起闲聊，工部尚书范景文端着一杯热茶：“孙阁老，你们瞒着我们下了好大一盘棋呀！” “诸位见谅，不是陛下不信任诸位，也不是我等有意隐瞒，实在是事关重大， 除了我们几位内阁和户部郭大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陛下当真乃绝世大才，如果这个五年计划能完成，我大明何惧之。” “熹宗的眼光绝对可行，为我大明选了一位万世之君。” “我等为官不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让百姓吃饱穿暖吗？ 细数历朝历代，强汉盛唐富宋等王朝，这个看似最简单但又最难的目标都没有实现， 如今要在我大明实现了，哈哈哈……老夫死而无憾了。” “对，若是这五年陛下对建奴用兵则罢了，若是不用，等计划完成了，老夫必当向陛下请命，亲率大军，踏平了建奴王廷。” “你可拉倒吧，要率兵也是英国公和忠贞侯的事，再不济也是李邦华的亲自统帅，你一个礼部尚书率哪门子兵？你进过军营吗？” “老夫虽然是鸿儒，但也熟读兵法武经，在这种底蕴加持下，只要不蠢，步步为营，建奴必死无疑。” “哼，若是老夫统兵，城破之日，必定十日不绝刀。” …… 众人纷纷畅谈着未来，英国公则是陷入了沉思。 他这会儿暗自庆幸自己的前段时间的彻底站队，才没有错过这种机会，否则估计要和其他几家一样将会被清理了。 就在沉思的时候，王承恩进了偏殿，走到英国公张维贤身边：“英国公，陛下找您！” “找我？” 英国公有些错愕，随后站了起来，立刻朝着外面走去。 片刻后进了东暖阁，张维贤立刻行礼，可背着手站在窗边的崇祯却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后，崇祯低声沉的声音响起。 “英国公，你此刻在心里埋怨朕吧！” 第155章 张维贤的新去向，未雨绸缪 “陛下何出此言？” “英国公，你心里是否对朕刚刚安排李邦华作为整顿全国兵政的总负责人有些怨气？认为朕不信任你？” 英国公沉默了，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才是武将的第一人，名义上的统帅，他又倒向了皇帝，由他负责整顿兵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资历、爵位等都容易让人信服。 可皇帝偏偏选择了李邦华，这不是不信任他的表现吗？ 可此刻皇帝这么问是啥意思？要敲打他吗？ 崇祯也没有管英国公承不承认，继续道：“英国公，朕能相信你吗？” “陛下可以信任臣！” 张维贤只是瞬间的思索便坚定的给出了回答。 这是他的心里话。 之前因为形势所逼，他从中立倒向了崇祯，今天的五年计划的内容让他彻底的臣服崇祯。 在他看来，只要崇祯别急功近利，有孙承宗和自己等一群能臣武将的辅助。 再加上禁军为震慑，五年计划大概率是能完成的。 即便是没法达到预期的高度，但至少完成八成是可以的。 大明国力恢复，他张家自然是可以长存的。 这跟他心里埋怨刚刚的安排和忠于崇祯并不矛盾。 “朕之所以不安排你做整顿兵政的负责人，是因为有其他重要安排。” 不待英国公回应，崇祯继续道：“朕需要你去辽东坐镇。” “辽东？” 张维贤脸色猛然一变，急迫道：“陛下，辽东出问题了？是士兵哗变？还是将领心生叛逆？或者私通建奴？” 辽东有什么？大明最直接、威胁最大的敌人——建奴。 若是辽东出问题了，那大明危矣 看着张维贤急迫的神色，崇祯暗自点了点头，虽然之前中立，但还是能拎的清国家大义的。 “不要那么激动，朕如此安排只是未雨绸缪。” “五年计划的实施，最关键的是我们有没有时间和稳定环境，而建奴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虽然辽东有十几万兵马，但着实让朕放心不下来，所以朕需要你去辽东坐镇， 以你的威望和能力，即便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处置。” 张维贤略一思索，便道：“陛下，臣倒是无所谓，可臣若是去了辽东，会不会让辽东的将士认为朝廷不相信他们？ 袁崇焕现在是授予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已经是辽东最高职权了， 刚刚任命三个月，这会儿再撤下去容易影响军心。” 崇祯淡淡一笑，道：“你可知王之臣？” “王之臣？” 张维贤轻声重复了，眼中若有所思。 天启六年袁崇焕解了宁远之围，但与大将满桂不合，请朝廷调走满桂。 但经略王之臣请求留住，然后袁崇焕又与王之臣闹不合。 朝廷担心两人闹下去影响军心，就将两人分开，王之臣督关内，袁崇焕守关外。 而后宁锦之战后，袁崇焕怒而辞官，朝廷让王之臣接替袁崇焕为督师兼任辽东巡抚，驻扎宁远。 年前新帝登基，又将袁官复原职，王之臣继续留在宁愿，两人现在相安无事，但辽东经略一职就空缺了。 思索完后，张维贤轻声道：“陛下的意思是让臣担任辽东经略，但驻扎在山海关，负责关内事务，和袁崇焕隔关而治？” 崇祯点了点头：“朕再给你一道圣旨和尚方宝剑，如果出现叛变等情况，你可即刻接受宁锦防线上城堡的兵力，节制各路将领，你觉得这么安排可行吗？” “陛下圣明！” 张维贤听完立刻回应。 山海关离北京城有六百余里，但离宁远城只有两百多里。 若是宁远出了变故，或者被围困，从山海关出兵，轻骑兵急行军，一天一夜就到了，步兵急行军也就是两天的事。 即便是宁远失守，凭借山海关这座天下第一的巨城，也有回旋余地。 崇祯安排张维贤去山海关，主要是担心建奴的离间计。 从目前看，辽东将士还算可靠，但总有些拥兵自重的感觉。 再加上整顿兵政，谁知道会不会出问题，这么安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英国公，你坐镇山海关，既是镇守山海关，也是监视宁锦防线， 同时也作为支援军队，明年整顿北直隶部分的卫所起着定心丸的作用，责任重大呀！” “陛下放心，臣在山海关在，山海关破臣亡！” 张维贤回答的铿锵有力，以山海关驻扎的人马和高墙，他有这个信心挡住外面数万人马。 “陛下，臣去山海关，那京营整顿怎么办？” “无妨，你儿子张之极还在北京城，上次给了朕几个名单，加上忠贞侯和禁军在，京营整顿起来没问题的， 若是真有人闹事，那朕也不介意杀几个。” 张维贤点了点头，既然皇帝都有了安排，他也就不用操心了。 “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文华殿，继续商议上午没有商议的五年计划。” 崇祯说完就带头朝着东暖阁外走去，张维贤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文华殿，众人已经从偏殿回到了正殿，正在小声的交流着，见崇祯和张维贤进来立刻行礼。 待众人重新坐下后，崇祯看向着众人：“咱们继续五年计划的第三项，兵政的整顿。” “郭爱卿，兵政的整顿会让军屯空出回来，良田售卖计划会让宗室和富商的部分田地释放出来， 基本就能满足百姓所需了，那百姓吃饱穿暖手有余钱的目标能实现吧？” 郭允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只要不出现大天灾，以及地方官吏的盘剥， 应该是可以实现的，剩下的就看百姓们的种田水平了。”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宋应星：“宋爱卿，你们农业研究院在推广土豆和番薯的时候，加快肥力的研究， 总结种植经验，尽快编写成书，刊印后传到地方， 同时分批召集各地劝农官回来接受培训，掌握技能并考核合格后再行回到地方。” “各地劝农官的考核，回京培训的考核标准由农业研究院决定，到了地方由国土资源管理局定期负责考核，事关粮食产量，两位不可马虎。” 宋应星和郭允厚两人齐齐回应。 第156章 讲武堂的规划，秦良玉怼人 “五年计划中的火器、百姓口粮、兵政都已经定下了，现在说说第四项，税收的问题。” 见崇祯提问，郭允厚立刻道：“陛下，刚刚臣和诸位同僚算了笔账，天启七年陕西田赋是三百六十万石， 但因为旱灾，朝廷下旨百姓三年不征赋，那么按两千八百万的计算，缺口五百六十万石， 去掉地主富商的，按亩交半斗，则需要释放五十万顷左右的军屯，所以，今年的目标有些吃力， 但随着宗室、士绅和军屯手里的良田释放出来，最终的能达到四千五百万石到五千万石左右。” 五千万石，相比之前的每年在两千三百石到两千七百万石，几乎翻了一倍。 如果之前朝廷有这个田赋，也不至于欠饷，出现哗变、逃卒、叛卒的问题了，更不至于让辽东失守。 “以上四项没有问题了吧？” 群臣齐齐摇头，大的方向定下了，剩下的就是制定细节，制定的过程中再有问题时再反馈。 见众人没问题后，崇祯继续道：“那就再看看第五项内容。” 提到第五项的时候，众人眉头微皱。 如果说前面的内容能提升大明国力的话，那第五项就有些难懂了。 成立大明工业研究院、大明岐黄研究院和军校。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崇祯慢慢道：“工业研究院，你们可以理解为，一切能以机械完成的，都可以称之为工业，目的是提高效率。 工业研究院的主要任务就是研究各式机械，如农具、冶炼工具、通行工具、自行兵车、活台架炮、活钳擒钟等等。” “诸位眼光放长远一些，假设以现在的农具，人均翻一遍地，需要八天，如果有新的工具，翻一遍需要六天，甚至四天，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不要小瞧两天，一个人两天，大明所有百姓都省了两天呢？ 用这两天去打个短工行不行？这还仅仅是农具。 例如马车，现在日行六十里路，那能不能对马车改进一些，同样一匹马，一天能走八十、甚至一百里路呢， 一天多出二十里，一个月多出六百里，北京城到南京是两千余里， 如果改进了马车，以前需要走三十五天，改进后只需要走二十五天，少了十天的时间，节省了盘缠、时间等等， 朕只是举个例子，主要目的就是研究各式机械，提升我们的效率，朕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众人面露思索之色，眼中满满的疑惑，想问什么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崇祯也没有多解释，这背后牵扯到很多的经济学、社会学、效率管理学等等的事情，他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的。 “工业研究院的事情，现在只是一个概念，等王徵来北京城后我们再找他详细商谈！” “岐黄研究院的事情也暂时先放一放，我们先讲军校！” 孙承宗略一思索，沉声道：“陛下，军校从字面理解是不是就是培养军士的学院？” “是！也不是！” 崇祯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朕问你们，裁撤和并卫所后，那些依附卫所的卫学怎么办？” “卫学？” 孙承宗愣住了，其余众人也都错愕了。 刚刚商讨整顿兵政，合并卫所，竟然把依附卫所的卫学给忽略了。 所谓的卫学就是各地卫所承办的学院，既然是卫所所办，那自然只是教导卫所子弟的学院了，例如武官与军士子弟入学接受教育 太祖办卫学的初衷是让武将能‘识道理，收敛暴戾之气，而识忠君之体’， 想法是好，但最后走偏了，教授礼、射、书、数4科。 还是以儒学为主，军事知识倒成了辅助。 “朕所说的军校……算了，改成讲武堂吧，听着顺耳一些。 讲武堂下设巡英司，专职从全国各地寻找天赋好的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进入讲武堂接受军事教育， 目的是培养指挥型将领，主要学习兵法、策问、地理、算学等，辅学礼、武等课程。 学习时间初步定为六年，考核合格过后进入卫所担任小旗，三个月考核一次，合格则晋升上一级。” 众人对视一样，解释看出心中的惊讶之色。 也能明白崇祯的想法，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孩子进入演武堂开始，就接受系统的军事教学，灌输忠君爱国思想， 以后进入军中，这批人叛变的可能性极小，而且都听命皇权，甚至是皇帝。 当这批人在现在的武官选拔体系中占据相当的一部分后，皇帝就再也不用担心军队叛变的事情了。 讲武堂培养出来的人可能不如军中野蛮成长的将领灵活多变，但胜在能批量出来。 而且所学比较系统，稍加磨炼，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基层指挥型武官，能不能成长为高级将领，成为指挥使，甚至总兵，就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了。 “讲武堂，朕是这么打算的，诸位怎么看？” 面对崇祯的反问，众人有些沉默。 彻底掌控兵权，这对文官来说算是一种‘威胁’，可这种事情，他们却没有丝毫反对的理由。 礼部尚书刘宗周沉声道：“陛下，臣认为此事或许不妥，已经有武科了，还有基层选拔、世袭、文官蒙荫四种方式了，再增加讲武堂意义不大。” 不待崇祯回应，忠贞侯秦良玉出声了：“刘大人，本侯觉得你说的有些问题。” “你们文官的培养方式中，官方的有县学，还有国子监以及翰林院， 民间还有东林书院这种民办的书院培养，我们武官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培养体系呢？” “忠贞侯，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培养方式虽然多，但只有科举一条路走， 而武官有四条路，再加上演武堂就有五条路了。” 秦良玉听这话瞬间就站了起来：“五条路很多吗？你自己看看有几条路是为平民百姓准备的？ 武科需要练武和兵法、策问，你觉得普通百姓有几家能练武还是能搞得定兵法？ 武将世袭是他们祖先拿命拼来的，本侯认了。 那文官蒙荫是什么意思？ 普通百姓最后也只能进入军武，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拿命奔个前程， 现在多一条给百姓的路有什么不好？ 你要是觉得多了，你可以向陛下奏请，将文官蒙荫给取消了。” 刘宗周被秦良玉一番话给怼的胡子乱颤：“你、你……你在质疑太祖的决定！” 第157章 成大事者，既需尚武，亦需养士 刘宗周气的喘着粗气。 他是礼部尚书，执掌天下读书人，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口才辩论都是上上之选。 可惜遇见了秦良玉这个强势的人。 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每条反驳的理由都是事实。 他不是不能辩，只是会成为诡辩，平白在皇帝面上失了印象。 皇帝已经废了读书人律法特权的祖制，前段时间又改了武官选拔比例。 他若是惹恼了皇帝，还真有可能废除文官蒙荫的祖制。 “忠贞侯，陛下面前，不可失礼！” 听李邦华这么一提醒，秦良玉转身朝着崇祯行礼：“陛下，臣失礼，请陛下责罚！” “无妨，朕刚刚说了，今日畅所欲言，合理的争论就行！” 崇祯也是被秦良玉怼刘宗周的话感到诧异。 不过随后就明白了，秦良玉虽然现在位列侯爵，可出身却是土司，那里依旧贫困。 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中下级阶层，又加上她的正直忠义，所以才会为百姓发声。 对于秦良玉提出的废除文官蒙荫，他也想，但现在得靠这个让文官尽心干活，暂时不能废。 房壮丽听完两人的争论后，思索了一下后，沉声道：“陛下，刘大人和忠贞侯所说，各有道理， 臣考虑讲武堂出来的人进入军中担任武官和武科选拔武官的方式有一定的重合，要不要再调整一下？” “周大人，不需要调整，陛下只是将卫学改正了讲武堂，要求提高了， 卫学在的时候，武科依旧举行，现在讲武堂在，对武科也没有影响， 而且卫学可是有一百一十多个，每个卫学八十名军生，折算差不多近万人， 讲武堂即便在各省开设一所，一年也只有一两千人，并不算太多的。” 听着李邦华的回应，崇祯点了点头：“李爱卿说的对，讲武堂从孩子开始培养，而武科则是成年参加，巡英使也不可能将所有天才都找到， 我们总要给一部分弃笔从戎、突然开窍、超过年龄限制的百姓一些机会， 再说了讲武堂的模式只是朕的设想，能不能成、最终效果都不好说， 假设讲武堂效果好，以后再改武科制度或者取消都行，但朕想那估计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了，现在谈还为之尚早。” 想了想，刘宗周道：“臣明白了！” “陛下，臣大力支持！” 英国公张维贤表态了，讲武堂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威胁。 只要张家不犯错，就是世袭的第一国公，掌控京营，无所谓从讲武堂出来的是什么人。 “陛下，臣也同意！” 忠贞侯秦良玉也表示同意，她马家和秦家的实力还算可以，但却没有世袭。 以后家族子弟进入军中，要么从基层苦巴巴的熬，要么走武科，前者危险大，后者压力大。 但如果开了讲武堂，家中子弟从小由他们先行教导，进入的机会总比别人要大一些的。 见英国公和忠贞侯都同意，其他几位内阁和尚书虽然有想法，但也只能同意。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讲武堂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讲武堂挂在兵部下面，兵部负责制定详细方案，速度要快。” 李邦华给了回应，新任的兵部尚书侯徇还没有到任，只能他先接着。 “对于讲武堂，朕还要多说两句。” 崇祯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双眼紧紧的盯着群臣，群臣的压迫力瞬间高了几个台阶。 “历朝历代，治世重文轻武，乱世重武轻文的轮番上演，到底是什么原因，诸位有没有好好想过？” “文官，乃至皇帝眼中，武官向来不知仁义道德为何物，战场杀敌，功勋卓着者为首。 天子？彼可取而代之！皇帝害怕武将反叛。”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朕不这么认为。” 崇祯悠悠的叹了口气：“归根到底，还是权力之争，否则为什么会出现文人相轻，武人相重？” “说武官会反叛，那文官就不会？文官节制武官，文武勾结，会不会更可怕？ 难道武将都是天生的反骨？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忠君爱国的思想？ 能做到一军之统帅的，哪个没有饱读经史子集， 文可死谏，武亦战死，难道只是一句空话吗？” “你们是不是想着等马踏建奴后，就可以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解甲归田？” 听着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两句话，众人眼中一亮，随即就听见崇祯道：“如果你们有这种想法，那大明离灭亡不远了。” “大明之外有东边有倭寇、朝鲜，东南还有吕宋，南方还有暹罗、越南， 西边吐蕃之外还有其他国家，大洋那一边还有更多的国家， 我们可以不找人家麻烦，但你们能保证人家不找我们麻烦？” “说了这么多，朕只是想告诉你们，武以尚武，文以养士，文武兼并，方可强国富民， 我们要时刻准备着，当有一天侵略来临时，我们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 手中有剑不用，和手中无剑，这是两回事，这才是朕设立职业军士和讲武堂的真正原因所在。” “朕说的你们现在可能没有想明白，但朕要告诉你们的是， 认识不到先认可，认可不了先认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在执行中慢慢理解， 当然，你们可以提出疑问和自己的想法，但在没有驳倒朕的观点前，就先执行。” “陛下圣明！” 英国公张维贤、忠贞侯秦良玉，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三人瞬间跪了下去，朝着崇祯行了大礼。 崇祯的这一番话，彻底的奠定了武将的地位，从此刻起，文武并存相平。 武将开心了，可文官脸上却满是愁容。 崇祯自然知道文官愁什么，但即便是愁，他也不能改。 一个国家的军队没有了锐气和虎狼之心，那就是灾难的开始。 重视武将，但不代表放任武将。 禁军整顿完加上腾骧四卫，足足二十五到三十万人，这是底气所在。 再加上大明军纪监察部在军中灌输思想，以及武科和讲武堂的将领选拔， 只要皇帝持正，武将谋逆的事情几乎可以断绝了。 随着崇祯的节奏，众人继续讨论着五年计划的内容。 这场奠定大明未来五年发展格局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子时，才因为孙承宗等几位年龄大了，精力不够才散去。 第158章 孙承宗的提醒，禁军九卫 第二天没有朝会，众人再次聚于文华殿。 继续未讨论完的计划，这一次持续到下午酉时才彻底的结束。 崇祯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意思，他有超前的思维和眼光，也没有被束缚的思维，但没有太多的实操经验。 而内阁和六部九卿虽然思维被束缚了，但个个都在官场混了几十年，见的东西更是多，经验很是丰富。 有些东西他只是提点一下，众人就能开始发散，提出各种想法和建议。 “诸位爱卿，这两天辛苦了，五年计划大致放行是定好的，具体的细节和执行计划需要尽快做出来。” “谨遵陛下旨意！” “行了，诸位去忙吧，孙传庭和李邦华留下，朕有事安排。” 走出文华殿的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满满的激情。 那种激情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憧憬、动力。 “诸位同僚，老夫现在好奇，陛下这份计划叫大明崇祯年第一个五年计划，也就是说可能还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 第一个五年计划就如此的宏大，影响深远，不知道第二、第三个该是何等的宏伟。” “对，老夫现在浑身满是力量，期待大明的明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不为别的，就冲陛下的这个计划，老夫也得多锻炼身体，多活几年，亲眼看看大明盛世。” “这几日，老夫被陛下深深的折服了，要大局观有大局观，要朝前意识有朝前意识，还能到细微之处， 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多想法都是出自一位年少的新帝之手。” “哈哈哈，英国公，您十八岁在干嘛？是不是还在招猫逗狗。” “那不至于，老夫年少时还是很用功的，经史子集，兵书策问……哈哈哈……” …… “好啦，诸位，这些话等着五年后再说。” 孙承宗笑了笑，随后脸色严肃了起来：“诸位，我等苦读数载经历数次科考，为什么要当官？ 为的是天下百姓苍生，为的是实现平生所学，为了是能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但无论是哪一条，如今陛下鸿才伟略之下，我们都必须不折不扣的配合， 大明若是能实现陛下所说的蓝图，那我等姓名绝对能万世流芳。” “孙阁老所言甚是！” “本阁有一事提醒诸位！” 孙承宗看了看宫门，低声道：“陛下要清理军屯，也肯定会对士绅富商清查， 诸位大人家里什么情况，还需要你们回去自查，免得被波及了。” 众人一阵沉默，孙承宗这说的是事实，也是必须要面对的。 过了片刻后，一人道：“阁老，我们自认为官清廉，但架不住家里人背地里做些事情，或者亲朋好友拿着我们的名头搞事情， 而且家里祖上到现在也置办了许多的良田，这种我们该如何是好？”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浮沉官海几十年，除了自身能力外，祖上的人脉也是一方面，家里都是当地的大族。 孙承宗略一思付，便道：“若是祖上通过正常途径买的，这就无所谓， 但若是非常规手段，那你们就要考虑了，是捐出来，还是折现，或者其他方式，你们可要想清楚， 别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让自己晚节不保，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众人沉思了片刻，对视了一眼后，转身朝着各自的府邸而去。 而文华殿内，崇祯站了起来，慢慢活动了一下身体。 “两位爱卿，二十一卫整顿的怎么样了？五年计划的实施基础就是二十一卫， 只有二十一卫有着超绝的战力，才能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陛下，二十一卫合并后只有九个卫名了，再叫二十一卫容易混淆，臣提议以后直接叫禁军九卫或者亲军九卫。” “可以！” 崇祯点了点头，在名字上没有太纠结，叫啥都不顺口， 例如虎贲军、虎贲兵团、虎贲师等等都不如虎贲卫好听。 而且卫所也不是标准的五千六百人，叫卫也没有关系。 “陛下，禁军九卫我们初步定下编制是每卫十二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标准战斗人员是一千一百二十人， 另外配四十五名火头军，十名斥候，五名医官，两名考功人员以及十八名督导军士。” 不待崇祯细问，孙传庭继续道：“火头军按照每二十五到三十名军士配一人，斥候是一个百户所一名， 医官战时负责处理伤口，平时就负责军中防疫以及军中创伤药的研究， 而督导军士则是负责平时犯错误军士的纪律执行，以及督查工作， 必要时，除医官外，其余人等皆可上阵杀敌！” “总得算下来，每个千户所是一千两百人，每卫合计一万四千四百四十人，禁军九卫总编制合计十二万九千六百人， 再算上禁军都指挥使的亲卫队，合计在十三万人。” “整顿完后，九卫老兵有九万八千余人，这两个月又招了一万五千余人，离总编制还差一万六千人。” “至于战力上，前几日和白杆兵举行了小规模的军演， 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差距不大，主要是体现在配合和军令的执行上， 臣可以担保，再有三个月的训练，无论是千户所，还是卫所，都能与白杆兵势均力敌，唯一差点可能就见血了。” 崇祯点了点头，对孙传庭的汇报的结果很是满意，这种配置算是比较合理的了。 禁军军士的底子都还在的，即便是魏忠贤在的时候，禁军伙食虽然差了点，但依旧能吃饱，只是训练弱了些、懒散了一些。 现在酒肉都有，各种刺激之下，几乎是一天一个面貌， 唯一欠缺的就是没有怎么见过血了，这是最大的弊端。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人数少了点，按他设想，每卫在两到三万人左右，加上腾骧四卫和锦衣卫，禁军总人数在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 现在看来，还差了七八万人，但现在暂时够用了，等这一批练完了，看看局势再招就是了。 “还要抓紧训练，不止要和白杆兵军演，京营、腾骧四卫、九卫之间都可以军演，打的次数多了，总归是有好处的！ 训练的同时可以派出几个千户所轮番去山东、山西等地剿匪， 既是检验成果，也是让军士们见见血。” 两人点了点头，而后崇祯又交代了一些其他问题后，继续道：“离龙抬头只有十来天了，武科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159章 秦王入京，交接开始 “陛下，截止到现在，已经在来京且在兵部登记的参加武科的人员有八百来人， 这几天人数还在快速的增加，臣预计，在武科开考前有近两千人参加。” 李邦华说完，迟疑了片刻：“陛下，臣以为此次武科的时间有些仓促了，从诏书下达到现在两个半月， 估计福建、广东、四川、云南等地的人想要来参加有些够呛， 臣担心到时候会有考生闹事，是不是再延期一些时间？” “不用！” 崇祯一口回绝：“从诏书下达那一刻，武科就已经开始了。” “已经开始了？” 李邦华有些错愕，张嘴想问什么但却想了又想沉默了。 “行了，按照既定时间准备吧，这是朕登基来的第一次武科，必须要做好。” “臣等领旨！” 两人回应后，李邦华继续道：“陛下，武科的最后一场策论的题目，您需要尽快定下了。” “知道了。” 崇祯回应后，两人慢慢退出文华殿。 崇祯也跟着回到了东暖阁内，坐在软塌之上，看着跳跃的烛光陷入了沉思。 武科五场，除了将才武科的三场外，增加了入围赛，也就是体力的考核，以及最后一场的策论。 策论到底要考什么，他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兵种？兵器？军阵？兵法…… 一连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兵种主要是考虑各兵种的配合性，因为现在的兵种中有骑兵、步兵、火铳兵、火炮兵、弓兵、冲车兵等等，各兵种如何配合？ 兵器则是火炮、火铳、长枪、弓箭等等的重要性，如何影响战争，很多人对火器还是排外的。 …… 带着种种的念头，崇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次早朝中，相继廷议了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人员，着实将朝臣们给震惊了。 兵部尚书本就空缺，侯徇的能力，大多数朝臣都是知道的，调回来任兵部尚书也无可厚非。 可郭允厚干户部尚书干的好好的，国库有多少银子不好说，但绝对是充足的。 正是大展身手的绝好时候，结果被调去大明国土资源管理部。 可皇极殿内，内阁和其余五部尚书都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群臣都纷纷表示惋惜。 退了朝后，和郭允厚较好的，纷纷安慰着，郭允厚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等五年计划公布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不是被调离了，而是捞着好处了。 退了朝回到东暖阁的崇祯屁股还没有坐热，李若涟就进来了。 “陛下，锦衣卫传回消息，秦王的车队已经进入北京城地界了，按照正常速度，下午酉时刻就会进入北京城。” 崇祯精神一震。 按照秦王车队的速度，本应该在正月初八左右就应该回到北京城的，但秦王上书请求找个地方过年，顺便休整。 崇祯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他的圣旨上说让秦王三个月内入京，时间还很宽裕。 刚好车队到达卫辉府，那里是潞王朱常淓的封地，崇祯下旨让潞王腾出一座府邸给秦王暂时住下。 这一次休整足足休息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要进京了。 “传令给陈权和周遇吉，让他们等晚上宵禁的时候进京，朕记得南新仓好像空着，将车队财物全部放于南新仓内。” “另外告诉李邦华，今晚宵禁时间提前，戌初开始。” “传令孙传庭，派两个千户所去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让鸿胪寺去安排秦王今晚的住处，明天午时初朕要见秦王。” 待李若涟走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通知户部、太仆寺、工部节、光禄寺和内帑，明天辰时聚在南新仓，清点财务并入库。” 之所以宵禁，则是消除秦王府千余辆马车进城时带来的影响，容易引发混乱。 到了晚上戌正时刻，永定门大开，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兵部左侍郎李邦华、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三人亲自出城迎接秦王……车队财物。 城内从永定门到南新仓的街道上几乎是十步一岗，火把被风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将街道照的通亮。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随后一阵阵吱呀悠悠的声音也随着风声传到城门口。 寒风中的三人和鸿胪寺的官员们立刻来了精神。 又是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车队才靠近。 “下官鸿胪寺卿程贤奉陛下旨意，请秦王殿下入住会同馆。” 鸿胪寺卿程贤立刻走到秦王的马车前高声唱和道。 听见声音的秦王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先是看着车前的鸿胪寺卿程贤， 随后又看向百米之外，匍匐在夜幕中，但在火光显得有些模糊的数丈高的城墙。 这百米的距离中布满了身穿盔甲，脸色肃然的军士，在寒风中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秦王脸色先是错愕，随即是怔然，最后变成了复杂，片刻后低沉的声音响起：“辛苦程大人了，烦请引路！” 秦王和家眷的马车再次启动，朝着城中缓缓驶去。 孙传庭和李邦华、曹变蛟三人目送马车进入城门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秦王再尊贵，只怕过了明天之后，也只是一个被圈禁的王爷而已，论自由恐怕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又等了许久，几匹战马快速到了三人面前，两人跳了下来。 “末将京营指挥使陈权、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见过孙大人、李大人！” 孙传廷一拱手：“两位辛苦了，咱们闲话少叙，完成陛下交待才是！” 说完看向身边的曹文诏：“文诏，去吧！” 得到孙传庭示意的曹文诏一挥手，身后的军士往前跨一步，每一辆马车到了跟前，都会有两名军士一左一右跟随着进入城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当最后一辆马车进入城门后，李邦华一挥手，城门紧闭，城外才再次恢复了寂静。 “呼……” 看着紧闭的城门，陈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一边的周遇吉好奇道：“陈兄，你这是咋了？” 第160章 金山银山，秦王的梦想 “周兄，实不相瞒，我宁愿去辽东找建奴厮杀一场，也不愿意护送这么一趟任务。” “哪有这么夸张！” “哎……” 陈权叹了口气，从潼关和秦王车队汇合开始。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中，他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好，连如厕都不敢蹲太长时间，生怕出现突发事件。 特别是在潞王府，潞王见了几次秦王，两人的谈话他更是掰开了揉碎了去揣摩其中有没有传递信息。 不说秦王出问题了，那近两千万两白银的财物对朝廷的重要性，身为英国公嫡系的他，太清楚不过了。 若是出了丁点问题，哪怕是英国公保他，皇帝盛怒之下，即便不诛九族，他也是千刀万剐的下场。 全尸估计都留不下了，所以这一路上都是精神紧绷。 直到周遇吉带腾骧右卫来，精神才放松了一些，但也累的够呛。 “坚持一下，过了今晚，明天清点入库后，你就能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陈权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追上了车队。 第二天一早，崇祯用完早膳，銮驾直奔南新仓。 等到南新仓的时候，整个南新仓方圆百丈内全部戒严了，那防守的程度，麻雀来了都飞不进来。 而户部尚书郭允厚、工部尚书范景文等等带着各自部署的官员已经等候了，见崇祯的銮驾到了。 李邦华上前：“陛下，昨晚车队进入南新仓后，原地保持不动，昨晚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 每辆马车有四人看管，腾骧左卫、京营、南新仓、五城巡城司各一人，锦衣卫负责流动巡查，请陛下示下！” 崇祯点了点头。 这种防守过分吗？并不过分，一路上都相安无事，最后一夜了，那是黎明前的曙光，人最容易放松， 万一有人搞点小动作，那乐子就大了。 “开始查验吧。” 崇祯大手一挥，李若涟亲自带着锦衣卫的人上前负责查验在西安府装车时的封条。 数百人一起动手，只是一刻钟就检查完了。 一个个箱子从车子上搬下摞在一起，打开一箱清点一箱，每个箱子都有编号，内部都有一张清单。 箱内核对完了，就和总账单核对，每一箱都有专人查验三次。 随着一箱箱的打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珍奇玉石展现在众人面前。 特别是数千箱的金元宝、银锭、珠宝堆在一起，形成的金山银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别说崇祯了，就算是在户部干了十几年的官员都没有见过如此的金银元宝堆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悄悄的咽口水。 崇祯内心狂呼发了发了，但表面依旧装着风轻云淡。 而内阁几人对视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这才只是开始，等到西安府良田出售，消息传出的时候，那些亲王该做何种选择？ “好、好，有了这批银子，国库终于不再空虚了，终于能安心做点事情了！” “是呀，可以松口气，工部积压了近百项的申请，有些早该做的事情终于可以做了！” “秦王真是个好……及时雨呀！” …… 跟着崇祯一起来内阁和六部尚书小声交流着。 崇祯则是走到箱子中间，时不时的拿起一个金元宝摸一摸，又拿起一个金元宝掂一掂，然后又在珍奇玉器中看了看。 每一件都是精品，后世若是有人得到一件，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清点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算是将所有箱子清点完。 郭允厚到了跟前：“陛下，所有箱子清点完成了，和袁阁老送回的总账一致。” 崇祯点了点头：“既然无误，那就按照朕前段时间定好成数，各自拉走吧，免得再转一道手续。” 户部、工部、太仆寺、光禄寺等几位管事的等的就是这句话，在郭允厚的主持下开始分账。 看着忙活的众人，崇祯看着一边候着的陈权：“陈权，你护送有功，品秩没法升，俸禄加一级吧。” “大伴，再从内帑取两万两银子给陈权，这两个月他手下的那些军士风餐露宿，小心戒备，大过年的还在路上，这两万两算是一些补偿吧！” “末将代兄弟们谢过陛下！” 陈权大喜，这事没出问题他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竟然还加了一级的俸禄。 虽然不多，但终归是对他认可。 而且给了两万两银子的犒赏，他手下三千人，平均下来每人能分到六两左右，这已经算的上他们半年的俸禄了。 “孙爱卿，给今日参与人员下达封口令，今日所见，不得外传，违者杖五十，牢半年！” 崇祯说完便朝着銮驾而去，随即銮驾朝着宫中而去，等会还要见秦王呢。 而此刻的秦王正在北京城内溜达着，西安府虽然是大明第一府，千年的古都，可论繁华依旧比不上北京城。 他虽然没有来过北京城，但在他的想象中，应该和西安府相差不大，百姓们应该已经麻木了，为了生活忙碌奔波着。 可现在入眼所见，百姓人人挂着笑容，商贩满脸的和气，街道干净整洁。 在西安城内时常能看到的招猫逗狗，骑马横冲直闯，调戏良家妇女等现象，在这偌大的北京城却是一个都没有发现。 特别是巡逻的衙役，在西安城内，商贩路人见到仿佛猛虎，衙役拿商贩的水果、点心，商贩还得小心赔笑着。 而这里却是视若无人，偶尔还能听见打招呼、约酒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让秦王感到诧异。 这一切自然都是崇祯杀出来的，清理了阉党、处理了一批书生，李邦华的严格治理功不可没。 逛了近一个时辰后，随行的锦衣卫提醒道：“秦王殿下，时辰差不多了，陛下还要召见您呢！” 秦王一怔，看了看人来人往的人群，脸色闪过一丝羡慕，随后又恢复了淡然：“走吧！” “如果能允许本王和家眷自由活动，或许生活在这里也算不错的选择吧！” 坐在马车上的秦王，透过窗帘看着街道的人群，喃喃自语了一声。 小半个时辰后，秦王进了宫，早已等候多时的王承恩引着秦王在宫内绕了一会儿，一座大殿出现。 秦王看着大殿的牌匾，脸色铁青。 第161章 太庙，秦王面圣 “太庙！” 秦王眼前的大殿赫然是太庙。 太庙是什么地方？那是他们老朱家祭祀祖先的家庙所在。 选在这里见面，这不是在告诉秦王，你自己当着祖先的牌位，将秦王府干的龌龊事情给讲清楚吗？ 这算啥？羞辱他？还是宣示自己的权力？ 秦王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住，脸上满是愤怒。 王承恩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好一会儿后，秦王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想明白了，抬脚进了大殿。 羞辱自己？不存在的。 他是皇帝，整个大明都是他的，即便自己还在西安府，皇帝想杀自己也是一句话的事。 实在是没有必要降低身份来羞辱自己。 最大的可能是皇帝想在祖先面前，让自己认错，他好跟祖先交代。 这一路近两个月的时间，他都在思考着，都在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一死。 此刻他虽然不甘，很想冲进去质问崇祯，甚至打崇祯一顿，出出气，但他不敢。 他不仅是秦王，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几个女子的丈夫，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们想。 “臣十四世秦王朱谊漶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先上炷香！” 秦王接过崇祯递过的香烛，直直的跪了下去，任由双膝砸在地面上，膝盖钻心的痛也不及心中悲痛的万分之一。 传承了两百多年的秦王府自此刻起，成为历史。 对于秦王的态度，崇祯也是惊奇。 他以为秦王会不管不顾的质问他，可现在并没有，除了脸色悲戚外，一切都还算平稳。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看见皇族的人，却没想到是这种场合见面。 说实话，他对这个隔了两百多年的皇族血脉没有太多的感觉。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崇祯心里中嘀咕了一声，随即冷着脸道：“你可知错？” “臣知错，一切罪证臣都认。” “认就好！” 崇祯点了点头，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 王承恩立刻朝着外面招了招手，一道圣旨送了过来。 “秦王朱谊漶接旨！” 待朱谊漶再次跪下后，王承恩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第十四世秦王朱谊漶所犯九罪， 本应抄家灭族，但念其祖上功劳和世代镇守西安，今秦王嫡系不予追究，居住在十王府东跨院， 年俸万两白银，米千石，绫罗绸缎百匹，望尔体恤上意，安分守己，钦此！” 秦王愣住了，他都做好了被彻底圈禁、甚至被废的打算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待遇什么的，先不说了，关键是他居住的地方。 十王府是何种地方？那是成祖迁都后在当时北京城的丁字街兴建了十座王府（实际上十座连在一起的院子，据传有八千三百五十间房子）。 崇祯登基前，就是独自居住于十王府。 现在让他住在十王府，即便是一座东跨院，那也代表着身份的尊贵。 错愕过后，他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在做给其他亲王看，拉拢人心。 但转念一想，十王府只能住十王，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余的二十位亲王或者被杀，或被废？难道这是向外界传达一个信号？ “臣拜谢陛下！” “秦王，若不是你认错态度好，朕今日就让你跪死在太庙内。” “朕不杀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若是朕再发现你走老路或者结交朝臣，直接抄家灭族，剔除玉牒，你好自为之。” 听着崇祯带着杀意的警告，秦王脸色淡然：“陛下，臣明白。” 想了想，又道：“陛下，臣在西安府的时候，袁可立劝说臣，说也许有一天陛下实现了那个梦想， 或许可以废了藩王宗例，我们亲王可以在大明走一走，您说有这种可能吗？” 崇祯微微有些错愕，用玩味的语气道：“你觉得朕能实现那个梦想？” “或许吧！” 秦王自嘲道：“有个盼头总是好的，不是嘛！” “只要不出北京城，你该干嘛就干嘛，待会王承恩会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好好听着，别再触犯了，去吧！” “臣告退！” 秦王再次行了一礼，慢慢朝着太庙大门走去。 当他出了大门的时候，悠悠的语气传来：“陛下，臣这一路上所见比臣这前半生经历的都要精彩， 有时候在想，您将臣废为庶人该多好啊！” 看着秦王慢慢消失的身影，崇祯叹了口气。 说实话，大明的亲王虽然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但真的跟养猪差不多，王府都不能出，更别提出城了到处走走了。 他们都是井底之蛙，没有见过世面，真的不如一名富商。 至于说让秦王可以在北京城内溜达，那是对锦衣卫、东厂的自信， 能在这两方的监视下溜走，那他也认了。 而且他给秦王规定了，王妃、次妃的人数，子嗣数量。 太祖定下的是皇帝的儿子封亲王，世袭，一子承袭，余子降等。 祖制不好废，但是却可以改，改成一子承袭，余子降等，袭封一次降等一次。 现在从亲王到奉国中尉是六等，也就是说世袭六次后，亲王就沦为普通人了，这个时间快则几十年，慢则一两百年。 但无论是哪一种，亲王、郡王等都会保持在一定的数量。 秦王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也算是向其他亲王透露一个信号，就看他们理不理解了。 再次上了一柱香后，崇祯退出太庙，回到东暖阁。 “传李若涟和曹化淳来见朕！” 等了一会儿，两人到了东暖阁。 “武举结束后，朕要去西北巡视，途经太原，甚至西安府，你二人规划好路线后，派人前去查探周边消息！” 两人心中皆是一震，满脸的惊恐， 李若涟道：“陛下，圣驾出京恐……” “朕意已决，注意保密，去安排吧！” 两人出了东暖阁，心中犹如千钧重担压着，皇帝圣驾出北京城，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消息。 曹化淳不知道皇帝用意，但李若涟却是很清楚，西安府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晋商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怎么调查，但他也慢慢琢磨明白了，八大晋商发展了这么多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可能连孙承宗等人亲自前去，都无法解决，皇帝只能亲自去。 第162章 内奸浮现，建奴的减兵增灶之法 “曹都督，东厂和我锦衣卫各派人手出去，将官道周边百里都给探查一遍， 但我们的人各自探查各自的，最后消息互通，相互查漏补缺，您看如何？” 李若涟说完后，曹化淳沉思了片刻，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奏请皇爷，让勇士营回来， 或者调腾骧四卫中的一卫，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犁庭扫穴一次？” “不用，这种事情陛下不是没有想到，既然没有说，那我们还是不要善做主张的好，做好我们分内的事情就好。” “行，我们速度要快，此事在陛下没有公布之前，必须严格保密，派出去的人也不能透露！” “好！” 李若涟回应后，两人快步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站在大明地图前，目光在地图上来回的移动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承恩低声道：“皇爷，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李大人求见！” “李若涟？” 崇祯有些错愕，他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自己刚刚站着睡着了，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 “大伴，朕沉思了多久？” “皇爷，约莫两刻钟左右！” “两刻钟嘛！” 崇祯自语了一声：“让他进来！” 片刻后，李若涟就进来了，脸色显得有些凝重，行礼后扫了东暖阁内的几名宦官和宫女， 王承恩见状手一挥，众人退出了东暖阁。 东暖阁内只有崇祯、李若涟和王承恩三人。 “陛下，建奴那边刚刚有消息传回来。” 崇祯精神一震，李若涟立刻道：“陛下，深入建奴的锦衣卫发现盛京与前线兵力频繁换防，大批物资运送到前线， 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虽然每次撤回来的人数都不一定比进去的多，但总的算下来撤回来的比进去的多， 而且前军主帅阿敏从前线撤回了，具体动向不明， 其次，我们监视到盛京有几支商队携带了大批的物资进入草原，带队的人像是范文程， 因为距离太远了，没有看清楚。” 听着消息崇祯眉头一皱，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但能敏锐的察觉到建奴似乎要搞事情。 难道要再次攻击宁远？ 但也不应该呀，刚攻击失败，士气大减，这会儿应该重聚士气才对呀。 思索了片刻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传方正化、曹文昭、孙传庭，速速进宫！” 王承恩立刻去安排了，东暖阁只剩下了崇祯和李若涟两人。 李若涟低声道：“陛下，臣还有消息。” “遵化城锦衣卫也传回密信，据他们暗查，遵化城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有私通建奴的嫌疑， 但陛下有交代，臣等不敢大动作彻查，臣已经密令锦衣卫静默了。” 崇祯听完，眼中满是杀气，遵化城果然有人私通了建奴。 历史上崇祯二年，皇太极从喜峰口入关后，在十月二十七日直接逼近遵化， 但诡异的是没有攻城，等了四天之后埋伏三屯营（九边的蓟州军镇）外将赵率教的援军给弄死了。 随后一个时辰攻破了驻有重兵的三屯营，然后遵化就被内应打开了城门，遵化失守。 如果按记载看，内应可能就是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以及三屯营的总兵了。 佥事是按察使的副手，分领提学、驿传、清戎、分巡、兵备等道， 按职责算，打开城门还真是其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陛下，据臣调查，遵化城知府贾维钥乃是朝廷追赠的兵部尚书贾应元之子， 贾应元是嘉靖四十一年得中进士，先后做过山西副史、右佥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左协理戎政， 办事干练果断，克已奉公，颇有官名，最后因谗言被捕后归故里，死后被追赠。 没想到他儿子竟然私通建奴，真是造化弄人。” “至于马思恭则是从基层慢慢爬上来的，能力还是有的，但为人阿谀奉承，贪财好色，风评不是太好。” 崇祯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地图：“李若涟，从喜峰口到遵化、蓟门是不是只有一条官道？” “回陛下……” 不待李若涟回答，王承恩就进入了东暖阁，说是方正化、曹文诏、孙传庭在外等候了。 崇祯只得暂停询问，传三人进来。 三人进了东暖阁，在崇祯的示意下，李若涟将事情重新讲了一遍。 三人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孙传庭低声道：“减兵增灶？” “对，就是减兵增灶。” 曹文昭也立刻给了回应。 见崇祯面露疑惑之色，孙传庭道：“陛下，所谓减兵增灶出自《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用来迷惑敌人的， 虽然有大批物资进入前线，造成了一种前线将要攻击大明的错觉， 实际上，换防的时候，兵力撤回来了一些，例如换防三万人，实际上，撤回了四万人。” “结合商队进入蒙古诸部，臣可以断定，或许建奴真的要收服蒙古诸部，借道蒙古，绕过锦宁防线，攻击大明其他地方。” 崇祯心中一震，历史果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走了。 历史记载，皇太极是在崇祯元年二月中旬率精锐在敖木伦突袭察哈尔所属的多罗特部落。 或许，建奴已经开始攻击草原各部了，只不过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未深入建奴后方，摸不清虚实，造成了信息传递的不及时。 看来，皇太极是铁了心的要借道蒙古，绕过锦宁防线攻击大明了。 也好，算是正中自己下怀了。 崇祯扫了众人一眼后：“李若涟留下，其他人先在门外等候。” 待众人退出东暖阁后，崇祯低声道：“李若涟，回答朕刚刚的问题！” “回陛下，的确只有一条官道，虽然还有一些小道，但也只能走些樵夫村民，马、马车都无法走。” 崇祯点了点头：“你接下来要做四件事情， 第一，派人再去将从喜峰口到蓟州这一路上的官道和小道都给打探一下，备注清楚情况，速度要快。 第二，看看能不能安排人混成马思恭亲近的人， 第三，再派人去查查三屯营的总兵和将领，看看有没有问题，依旧以不打草惊蛇为准！” “第四，立刻核实建奴是否在攻击察哈尔部或者交好蒙古诸部，查探一下建奴前线动静，有消息立刻来报！” “臣遵旨！” 看着李若涟离去后，崇祯再次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大伴，让方正化和曹文诏、孙传庭进来，顺便传忠贞侯来来见朕。” 第163章 布局开始，武科入围赛 “方正化，腾骧四卫现在如何了，能否一战？” 一进东暖阁，崇祯就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方正化心中一震，从提出整顿腾骧四卫到现在，除了派出了腾骧右卫去执行护送的任务， 其他三卫一直都在训练中，从未问过战力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方正化立刻道：“陛下，腾骧四卫现在共有军士两万四千人，老军士有一万一千人，新兵有九千人， 另外，河西六郡那边有四千余人，都是骑兵人选。 新兵还在训练中，但这一万一千人可以一战，臣可以担保绝对比九边强。” 方正化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自信。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崇祯低喝一声，不待他继续说话，王承恩禀报秦良玉来了。 “忠贞侯，你从白杆兵中抽调八千人，由秦拱明带队，化整为零进入遵化城外三十里外的大石峪山中隐藏。” “方正化，你从腾骧四卫中抽调五千人，一样化整为零进入三屯营与遵化城中间的城子山之中。” “所需粮草等需要你们自己在当地筹措，但绝对不能暴露。” “记住了，选择的地方既要隐蔽，又要靠近官道。” “你们可以先派人去两地打探地形，选好驻兵位置后再行动，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 崇祯这么安排自然是为了算计皇太极的。 皇太极率兵进关，而后攻破遵化城， 如果皇太极攻破了遵化，秦拱明和曹文诏就能率军锁住皇太极的退路。 当年袁崇焕就是这么打算的，令平辽总兵赵率教率四千兵马，驰救遵化，走抚宁、迁安这条路线赶往三屯营。 赵率教昼夜兼程赶往三屯营，可惜三屯营总兵朱国彦这个蠢货不放赵率教入城，然后就中了皇太极的埋伏，身死。 如果三屯营总兵能配合赵率教，搞不好真能将皇太极锁在关内。 毕竟只有一条大道能通骑兵和辎重，只要赵率教能挡住两天，蓟州重镇和周边的兵力就能围困皇太极。 记载说皇太极率兵十万，但崇祯估计这是个噱头，十万没有，六七万应该是有的。 历史没有如果，既然袁崇焕没做到，那这个计划就由他来完成。 即便皇太极不从这里入关，他也可以从这里出关进入草原，直通建奴大后方。 “臣等遵旨！” 两人虽然搞不清楚崇祯为何如此安排，但既然安排了他们必须得执行。 待众人离去后，崇祯又思索了一会儿后：“大伴，传旨给火器研究院，让他们务必在是三个月内做出五百具万人敌。” 安排完这些后，崇祯才松了口气，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皇太极了。 他能主动来更好，不主动，他就逼着他来，反正坑他坑定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一，早朝。 在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后，兵部左侍郎李邦华出班了。 “陛下，明日二月初二，是戊辰武科开考的日子，截止到昨晚，兵部登记人数两千五百余人，预计在两千八百人左右， 臣问了一些登记的人，按照预估，可能还有很多人没有赶到。” “一切按既定时间进行，朕明日辰时到场，参加开科仪式。” “诸位爱卿，本次武科是朕登基来的第一次武科，明天就放诸位爱卿一天假，一起去看看这种武科的盛事！” “臣等拜谢陛下！” 群臣高呼，眼中满是喜色。 能不处理公务，还能去看看比武，何乐不为呢？ 退朝后，崇祯和周皇后也说了一下，后宫想去的都可以一起去，就当是散心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晨钟响起的那一刻，城中无数房屋的大门被打开，随后冲出了背着小袋子的百姓。 这些从各个巷道中冲出，在大街上汇聚，慢慢成了成了人流，一起朝着城外冲去。 不知道以为这群人去逃难的，知情的知道这是戊辰武科考试现场对外开放了，允许百姓观看。 而考场就在京营的校场之上。 大明武科第一次对外开放，还是在京营中，百姓怎能不疯狂。 等众人赶到城外京营时，京营数十丈外旌旗招展，每隔五步就站着一名身穿盔甲的军士。 而进入营门的道路，八个进入营门的道路上，每隔三步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穿明盔甲的军士，长刀出鞘，斜斜指地，在阳光下折射着寒光。 而进门的凭证就是近三日的大明日报，并不是所有大明日报都可以进去的，而是带着特殊标识的日报。 一共是三万份，平均每天一万份。 当第一天的报纸卖出后，第二天第三天的大明日报销量直接从原本日常的五万份飙升到了十五万份， 若不是印不出来，估计能突破三十万份。 若不是五城巡城司的人在巡逻，再加上是朝廷承办的报纸，这么个玩法，早就被人砸了。 本来崇祯是想收费的，但想想有些掉价就打消了，弄了这个方式。 既简单也刺激报纸的销售，这次是这种消息，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况也会采用这种方式？ 大家抱着宁买错不错过的心思，慢慢买报纸就会成为习惯的。 无论你是寻常百姓，还是王公贵族，一律搜身，即便如此麻烦，检查速度也是极快的。 等崇祯的銮驾到京营的时候，能进入的都进去了，不能进去的只能呆在外面。 看着精气神十足的军士，崇祯很是满意，李邦华办事果然很靠谱。 京营的校场呈长方形，东西两百丈，南北一百丈，容纳三万余人绰绰有余，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蔚为壮观。 中间是一个用木桩和绳子围出了一个十丈宽、长度在三百丈左右的跑道。 待崇祯上了观礼台上，方正化腰悬长刀跟在崇祯身后， 方稳等八人一人持一面盾牌立在四个角落上，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李邦华作为本次武科的主考官上前汇报情况。 崇祯也不废话，直接上前：“戊辰武科共五场，第一场，朕称之为入围赛，顾明思议，只有通过这场考核，你们才有资格进行第一场的武技考核！” 第164章 淘汰武生质问，崇祯答疑 “入围赛就是跑步，所有参考武科的武生，将分批次围绕这个跑道跑步， 三刻钟内跑十圈，跑不到的直接淘汰，达到标准的进入下一场，祝你们好运！” 在两排人肉扩音器的传递下，不止是参加武举人懵了，连围观的百姓都懵了。 特么的跑步算哪门子武科项目？ 但崇祯这么干，自然有他的用意。 “一号至五百号到红色旗帜的起跑线准备，香灭不到者，算放弃！” 李邦华上了高台高喝了一句，同一时间，一根高足足七八丈的旗子竖起， 一支短香点燃，在快速燃烧着，第一批号牌的武生快速的冲向起跑线。 一声令下，五百人同时开始奔跑，那场面真的很是壮观，随后喝彩声响起。 崇祯看着跑起来的武举人，心中也是感慨，还是得有压力才行， 这个个的跑步速度，放在后世军中的考核，都算是优秀的存在。 说实话，跑步是是枯燥的，但几圈过后，差距就体现出来了，这一批领头的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那两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外貌都异于大明百姓，像是蒙古部落的人。 如果只是蒙古的人倒也不在意，大明有外邦的人不少，连军中都有很多蒙古诸部的人担任将领。 让他注意的是这两人领先了其他人近四五丈的距离，而且似乎还在逐渐拉大。 三百丈的跑道算下来一圈是一千米，十圈是十千米，后世军中十千米轻装考核三刻钟良好， 考虑到这些人并没有这么玩过，所以只是定了后世及格的标准。 “大伴，领头的两人是不是一直在领头？”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满脸羞愧道：“皇爷，奴婢刚刚没注意，好像是这两人。” 崇祯也不在意，又问了几个人后，确定下来，的确是这两个人一直在领跑。 两刻钟的时间一晃而后，达标准的只有四成。 值得一提的是，领跑的两人只用了两刻半钟的时间，成绩优秀的吓人。 “达标的，拿着签牌到一边登记！” “没有达标的，立刻退至考生看台！” 第一批考完的武举人们一阵骚动，通过的大喜，没有通过的则是满脸的不甘、愤怒之色。 连还未考的武举人都是如此表情。 “立刻退出考试区，违者取消下一届武科资格！” 李邦华怒喝了一声，近百名军士猛然上前一步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在这种压力之下，第一批人迅速离开考区。 “第二批，五百零一号至一千号，到起跑线准备！” 第二批开始，两刻钟后考核完成，通过者比第一批好一些，五成左右。 第三批四成半，第四批五成，第五批六成，第六批五成半。 总得算下来，参考两千八百五十二人，最终只有一千五百六十七人达标，淘汰率达到了四成五，比例不可谓不高。 “陛下，学生不服！” 突然，被淘汰的武举人中，一人冲出几步，朝着观礼台大喝。 “放肆！” 方正化腰间长刀瞬间出鞘指着出声的武举人，虽然隔着数丈远，众人也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几名军士反应虽然慢了点，但也在方正化出声的同时，直扑出声之人。 崇祯见状，立刻高喝了一声：“住手，让他说！” “你说吧，有什么不服的？” “陛下，学生是来参加武科的，比的是武艺、技术和兵法地理、策问，这跑步算什么考核？” 此言一出，身后那群被淘汰的一千多人也立刻就附和了起来。 听着嘈杂的声音，李邦华眉头紧皱，若不是陛下要说话，他都要下令将这群人拉出去杖责五十。 在崇祯的示意下，方正化呼喝一声：“安静！” 场面逐渐安静了下来，崇祯上前几步：“就冲着你们刚刚的争论声，朕就能将你们杖责三十， 连最起码的君臣礼仪都不懂了吗？ 你们一人说一句，朕听谁的？” “当然，今天是武科的日子，朕也不想见血，就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了，朕给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跑步。” 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崇祯的解释。 连孙承宗等朝臣也满是疑惑。 “第一，你们既然参加武科，那以后必然要进入军中，你们都是军士，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这么多人，朕不可能每个人都去查一遍，查也不一定能查出来，跑步是最有效、最简单的筛选手段， 能在两刻钟内跑完十圈，证明你们身体都还行，基本满足条件。” “第二，你们考完武科成了武进士，必然要进入军中历练的， 这点体力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冲锋杀敌了，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以后在基层带兵的时候，你们怎么身先士卒，士兵都比你跑的快，不羞愧吗？” “第三，两刻钟十圈看似多，但以你们苦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体力，按照你们自己的节奏跑，难道跑不完吗？ 可你们因为压力和外界因素的影响，乱了节奏，前面跑的挺快，但后面力不从心，一泄气速度就更慢了，也就跑不完了， 说到底是你们自己的心态不行，容易被带节奏！ 甚至还有一些知道自己跑不完了，就特意放慢了速度，一副摆烂的态度，这是军士所为？ 这一点困难你们都能放弃，以后急行军、被敌军围住了，你们是不是也投降了？” “第四，那些拼尽全力跑完的武举人，不懂得分配自己的体力，那第二场的武技考核，你们还能百分百的发挥出平时的水准吗？” “你们还是不是想说，围观的百姓影响你们发挥了？别人可以，你们为什么不行？强大的人，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理由！” “如果哪一天你们带兵被围困了，死伤惨重，是不是还要怪天气不好，怪敌人不按套路出牌？失败就是失败。” …… 崇祯一连说了六个理由，朝臣们听的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跑个步竟然还能看出这么多的事情。 没考过的武举人满脸的羞愧和不甘，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考过的且用力用力过猛的那群武举人脸色很是难看， 刚刚跑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休息下来，的确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应， 虽然不影响动作，但这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武科中，说不定就会被刷下去。 “朕宣布，武科第一场结束，恭喜有资格进入第二场的武生们，你们刚才跑第一也好，勉强达标也罢。 但朕告诉你们，竞争才刚刚开始，朕在这里预祝各位取得好成绩。” 第165章 百斤大刀的猛将，君王来礼聘 “本官宣布，戊辰武科第二场武技考核一刻钟后开始，请参考武生凭手中牙牌到相应点考点准备。” 按照将才武科的设定，第二场的武技考核分为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等法； 所有参考武生都可以选择最为拿手的一门武技来施展。 行军打仗靠的是智慧和对全局的把握、调度，而且大规模的战争，动则几万十数万人，靠的的整齐划一的军阵冲锋。 但并不是说，武技对将领来说没有用，相反，无论是低级还是高级将领，武技很重要，特别是低级武官。 高级将领也是低级武官靠着军功慢慢升上去的，没有超强的武力如何积累军功，能活到晋升吗？ 还有如冲阵、震慑、先登陷阵、突击敌首、护卫主帅、执行特殊任务、突围等等，没有武力能行吗？ “本次武科采用积分制度，积分第一名是为武状元，依次类推，什么是积分制，会在各项考核的时候宣布，咱们直接进入正题。” “武技考核，除马技和箭术外，其他可任选一门武技，分为演练和实战两部分， 演练则是考生演练自己平时所学的一套武技，实战随机挑选四名军士对练。” “大家看我手中这支特制的香，分为十个刻度，你们在对练时，打败时，香燃烧一个刻度，获得十分， 燃烧两个刻度，获得九分，以此类推……” “而演练则是由禁军九卫中的五名总旗计分，去掉最高和最低分，取平施（古代平均值的说法），演练和实战两项取平施。” “而箭术，以九斗弓为标准，每增加一斗增加一分，步射八十步， 十支箭，射中靶心得十分，靶心外一环得九分，依次类推， 最后取总分数一成，加上弓重得分，记为总得分，上限十分。” “诸位请根据各自的兵器选择对应的考场。” 李邦华足足讲了半刻钟的时间，将对练时的注意事项讲清楚，毕竟是考核，不是杀人。 李邦华宣布后，考生们轻笑，对付四个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诸考生的轻视，李邦华轻微的摇了摇头，待会有他们哭的时候。 所有负责考核的军士，那都是从腾骧四卫和禁军九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而且配合默契， 想要赢了他们，估计得花一分心思。 一番准备之后，五十个考场同时进行考核。 一时间，大校场之上，人影翻飞、刀光剑影闪烁，呼哈之声不绝于耳。 而围观的百姓则是各自为自己喜欢的武生们加油着，呼喊声响彻整个大校场。 崇祯站在观礼台上拿着一个千里眼（望远镜的原型）在校场中扫视着。 “咦，这两个人也是箭术？” 扫视到箭术考核的时候，崇祯看到了入围赛中领跑的那两个蒙古的汉子。 在诸多的武技中，他最看重的是箭术，因为箭术远攻，近的三五十步，远的三百步都有可能，折算两百米左右。 同时箭法也是最为难防备的。 两军对垒距离约为一箭之地，一百三十步，折算在八十到一百米左右。 若是有哪个猛将能开个三石弓，再来个箭无虚发，那妥妥的‘狙击手’， 一箭干掉对方将领，对敌人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对己方的士气是个极大的提升。 “大伴，那两个武生比试的时候提醒朕，朕要看看！” 不待王承恩回应，崇祯继续通过千里眼观看着比赛，各种奇形怪状的冷兵器的展示让他大呼过瘾。 “陛下，六号场地那个使大刀的武生，单以武力论是个猛将！” “哦？” 崇祯顺着孙传庭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的青年，双手持着一柄大刀耍的虎虎生风。 但通过千里眼能清晰的看到此人在轻微的喘着气。 “何以见得？” “陛下，那名武生所使用的大刀估计超过百斤重了，足足演练了半刻钟的时间。 若是实战，那长刀只要沾到军士身上，非死即伤。 用演武器械，有些吃亏了，不过拿个九分应该是可以的。” “百斤重？” 这回轮到崇祯吃惊了。 别说双臂抡起百斤重的大刀了，就算是扛百斤重的东西半刻钟，那也累的够呛。 果然不出孙传庭所料，只是几个照面的功夫，这名武生就将一名军士踹了出去。 随即朴刀来了个力劈华山，与一名军士手中长枪碰撞，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军士压得跪了下去。 而后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朴刀横削，与另一名军士的长枪碰撞，军士长刀脱手而出，而他自己的演武用的器械朴刀碎裂。 武生扔掉朴刀，与最后一名军士撞在一起，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整个比斗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透过千里眼，崇祯看到计时的香只燃烧了一格，果然如孙传庭预料一样，得到了九分。 “精彩，果然是一员猛将呀！” 崇祯大喜。 这种猛将，骑在马上，以马的冲击力，加上武生的力量，一刀下去人马俱裂，绝对是鼓舞士气的大杀器。 看着开心的崇祯，孙传庭道：“陛下，不止六号场地的，三十三号场地也有一名武生，使用的也是大刀，估计也是过百斤重了。” “大伴，派人去问问情况！” 只是片刻的功夫，派去的人回来了：“陛下，据兵部登记信息显示，六号场武生叫王来聘，兵器是朴刀，重一百零八斤， 三十三号场武生叫徐彦琦，兵器是麻札刀，重一百零二斤。” “王来聘？” 孙传庭轻笑：“这人是真会取名字，也会应景，君王前来礼聘， 陛下又求贤若渴，锐意重武，结果他就来了， 就冲这个名字，他不中个前三甲都对不起这个名字。” 崇祯有些无语，古人心眼咋这么多？一个名字还能这么解释吗？ 但下一刻他就怔住了，轻声重复了一遍“君王前来礼聘？” 这一句话他似曾相识，勾起了他脑海中深层的记忆，他记起来这个人了。 为什么会记住这个人呢？ 因为他是大明两百多年第一个来真正意义上的武状元，也是大明唯一一个武状元， 其他时期的武科并没有殿试，第一名自然也称不上武状元了。 而且他的名字很特殊，王来聘，可以解读为君王前来礼聘，当年考完后，果然得了第一名，崇祯钦点为武状元。 不知道历史会不会重走轨迹，他会不会成为武状元。 “陛下，轮到那两名蒙古勇士比试箭术了！” 第166章 考生惹众怒，人形机关枪 王承恩的低呼声打断了崇祯的思索。 崇祯轻笑一声，自语道：“管他中不中武状元，能为自己所用就行。” 将目光看向箭术比试场。 只见一人站定，伸手拿了一把弓在手上拉了拉，眉头皱了皱，表情有些不满意。 王承恩低声道：“陛下，此人名叫日勒和克巴日，另一名叫道格新。” “看样子，他似乎嫌轻了。” 孙传庭小声说了一句，随即怕崇祯不明白，便道：“陛下，这张弓是九斗的槽稍弓，是北京地区的弓， 弓臂和弓弦比较短，上弦后弓臂的弯曲比较大，弓力会弱一些。” “边军中都喜欢开元弓，那是用竹子做的弓胎，用桑榆暮木做的弓弭，用牛角和坚木做的弓附，也是软弓的一种。” 孙传庭在解释的时候，那名武生一连换了数把弓，最后将准备的十余把弓都试了一遍后，选择了最后一把弓。 “陛下，这把弓是一石五的复合弓，属于硬弓，弓力虽强，但拉开后不能持久，不利于瞄准，所以军中都不喜欢这种， 估计李大人准备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人能使这种弓，不知道这位武生能不能射中。” 崇祯一边听着孙传庭的解释，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日勒和克巴日。 只见日勒和克巴日站定后，将弓平举，随后搭箭扣弦。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预拉一下的时候，谁知日勒和克巴日却是突然放下了弓，对着一边监考的军士说了一句， 然后围观的考生们都炸开了锅，脸上满是嬉笑、不屑之色。 就在崇祯疑惑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跑了过来，转达考场的对话。 “陛下，日勒和克巴日说让在箭靶后再加两个箭靶，怕箭穿透了第一层箭靶伤到人。” 崇祯也懵了，难怪围观的人炸了锅呢。 这已经不是狂了，而是狂的没边了。 不过他喜欢，这种场合，敢这么狂的肯定是对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 “告诉监考官，听他的，再告诉日勒和克巴日，正中靶心穿透一个靶子朕赏百两白银， 穿透两层奖励五百两，穿透三层奖励一千两。” 片刻后，小太监传达了崇祯的旨意，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监考官也立刻照做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日勒和克巴日将弓平举，随后直接开弓、脱弦。 箭矢如闪电划过中间的距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箭矢穿透第一层箭靶，然后射中第二层，然后只留箭羽在靶心中。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日勒和克巴日再次抽箭、搭弦、开弓、脱弦。 一箭又一箭，箭箭没入穿透靶心，将第一层箭靶靶心射的稀碎，第二层也差不多了。 “好！” “神箭手！” “真是猛人呀！” “这要是射在人身上，岂不是要射个对穿？” “五百两白银到手，牛呀，兄弟们，努努力，争取也拿到。” “拉倒吧，你能拉动一石五的弓？拉不动怎么射穿靶心？” “就是，老老实实的考试吧，拿个满分才是最重要的，银子就别想了。” …… 围观之人纷纷赞叹着，监考官满头大汗，若是不陛下让他照做，他还真不一定会加两层靶子。 没有这两层靶子，搞不好会真的伤到考生，影响了考生的发挥。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事后要被考生下黑手的。 观礼台上，透过千里眼看到比试过程的崇祯，此刻也满脸的笑容和惊叹。 这人简直就是人形机关枪，算下来每箭间隔都不到一息的时间。 这一刻，他涌起了组建一支能全部开一石五弓的神箭手的部队，哪怕只有一百人，那也是敌人的噩梦。 随后，另一人也进行了比试，过程虽然不如日勒和克巴日惊艳，但胜在稳，成绩也一样。 而且在他射完了十箭之后，一把崭新的一石五的弓的弓胎竟然直接裂开了。 着实让围观的众人再次惊呼。 “孙爱卿，你说朕组建一支这两人箭术一样的弓箭兵，你觉得可行吗？” “不现实，也没有意义！” 孙传庭回应的斩钉截铁：“陛下，在诸多的兵器中，箭术入门简单，但却是最难提升的， 同一张弓抬的高低、左右、拉满一些和弱一些、刚开弓和疲劳后、阴晴雨雪天气、搭箭点高低、箭矢轻重弹性不同，造成的落点不同， 像这两人这种箭术，除了自身的身体素质和勤学苦练外，天赋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意义不大，两军交战，弓箭手少点三成，多的能达到八成， 一波攻击几万支箭齐射，准头已经无所谓了，军士能躲过一箭还能躲过十箭百箭吗？ 而且我们现在在全力研发那种不用火绳的火铳，一旦成功装备，弓箭兵有一半都要退出， 但组建一支少量的一石弓箭手，用来奇袭、陷阵、护卫、破阵、追杀还是比较不错的， 这两人箭术如此厉害，就是不知道这两人的马上功夫怎么样。” 崇祯听完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孙传庭分析的有道理，自己还是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了解不多。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透过千里眼扫了一下校场内各个考场的情况后，略一沉吟。 “孙爱卿，朕看这考核过了一大半了，要不招这两人来，考教一下马上功夫， 就当是中场休息，让大家放松一下，免得崩的太紧影响发挥，如何？” “臣觉得可行！” 孙传庭同意后，王承恩立刻派人前去招这两人，只是片刻的时间，两人就到了观礼台。 “小人日勒和克巴日、道格新，参见陛下！” 两人见了崇祯后，跪倒行礼，虽然有些拘束，但眼中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 走近了，崇祯才看清楚两人的体型和外貌后，暗赞一声威武。 “你二人是蒙古人？” “回陛下，我二人是一年前由鄂尔多斯归附的，在延绥府有备案， 延绥巡抚朱童蒙大人见我二人略有些武艺，便留在帐下听用， 年前朝廷下发了开武科的诏书，朱大人便让我二人进京参加武科。” 听日勒和克巴日的叙述，崇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便道：“既然已经归附我大明，那就是我大明的子民，怎么没有汉人的名字？” “陛下，朱大人给我二人起了汉人的名字，只是……只是怕在这种场合引起误会，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第167章 猛虎二将，亲自证名 “误会？” 崇祯顿时来了兴趣，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名字才会让人产生误会？ 看着皇帝好奇的眼神，日勒和克巴日继续道：“小人蒙古名叫日勒和克巴日，汉语是威虎的意思， 他的蒙古名叫道格新，汉语是猛野的意思， 朱大人就按照汉语的意思给我二人起了汉名，小人叫虎大威，他叫猛如虎！ 因为这两个名字，小人二人在朱大人那里没少被挑衅，所以这次就没敢用汉名，请陛下恕罪。” 百官先是一愣，随后都笑了起来。 何止是被误会，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妥妥的招人嫉恨，容易被打的。 特别是在这数千的武生中，大家都是来参加武考的， 个个都是习武之人，自认老子天下第一，你叫猛如虎，那我叫啥？ 而崇祯心中听完顿时我艹了一句。 这是明末有名的猛虎二将呀，妥妥的猛人，武力值在众将中也是靠前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了。 心中虽然大喜，但传崇祯脸色依旧平淡：“既然已经归附了，那就以后就用汉名吧，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待两人回应，崇祯好奇道：“你二人刚刚的箭术比试朕看了，用箭无虚发来形容也不为过，一石五的弓似乎不是你们的极限？” “回陛下，如果只是步射，小人可以用两石弓，猛如虎也差不多，但无法持久，十来箭就到极限了， 如果骑射的话，我二人可以用一石二的弓，射中八十步外的物体。”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孙传庭眼中也满是惊喜，立刻道：“陛下，军中弓箭手，七斗为标准，八斗为良，九斗为优秀， 九边中最精锐的辽东，弓箭手中，九斗的估计连半成都不到，至于说用一石弓的，每卫估计也就一两个， 能用一石五的，也许有，但臣并未听说过，猛如虎和虎大威能用两石弓，当真是罕见。” “好！” 崇祯大喝一声：“你二人可愿意展示一番？如果所言为真，十箭为准，只要中六箭，朕就亲自为你二人证名，如何？” “小人愿意，谢陛下！” 两人大喜。 皇帝证名，即便此次中不了武进士，那回到延绥也能安生一些。 对他们的名字表示不屑，那就是在打皇帝的脸，谁敢？ 以他二人的勇武，进入军中，从底层做起，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观礼台的事情，这会儿功夫也传遍了考场，考生们和无数围观的百姓们也都翘首以待。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孙传庭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匹、弓、装着十支箭的箭囊，考场中间，则是立起了十个箭靶。 “你二人先试试，看看要不要调换。” 两人拉了拉弓，掂了掂箭，又牵着马走了几步，最后则是摸了摸马头，将头和马头贴在一起。 这一动作看的众人连连点头，勇猛不足惧， 但勇猛之中还带着谨慎和细心，那就可怕了。 “陛下，我二人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两人检查完对着崇祯行礼，眼中满是坚定和自信的神色。 崇祯挥了挥手，两人没有说话，转身后飞身上马， 双腿一夹马腹，高喝一声驾，两马跑了起来，速度逐渐加快。 等到第一个箭靶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摘下腰间长弓，右手从背后箭囊中拔出一支箭，搭箭、开弓、脱弦。 众人紧张的目光中，两支长箭先后射中箭靶。 不待众人欢呼，两人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一箭、两箭……十箭，十箭皆中靶心。 就在众人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孙传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两人跟前：“不要停，继续！” 话音刚落，两个箭囊被扔到了两人前方四五丈的地上， 两人来不及多想，控制着飞奔的马，俯身拉起地上箭囊的背带。 箭囊借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两人伸展身体，箭囊就稳稳的背在了身上。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身上的空箭囊已经被扔在了地上。 马匹再次奔出去七八丈的时候，两只活物被扔上了七八丈的高空，猛如虎两人再次抽箭、搭箭、开弓、脱弦。 还在空中扑腾的活物被箭矢命中，带起滴滴液体， 在阳光的照射下和物体落在地上，犹自扑腾着，众人这才发现是两只鸡。 半刻钟后，十只用来测试的鸡都被准确的命中了，两人的马也刚好到了观礼台前。 “好、好、好……” 看着两人，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好，言语中满满的赞叹之色。 整个校场似乎被崇祯的话点燃了。 “这次是真来值了，还好来了！” “精彩，相当精彩，这种箭术当真牛逼，简直就是小李广在世呀！” “是呀，在下自问箭术不凡，骑射射中箭靶也可以，但这种射中活物的在下顶多能中两三箭！” “兄弟，你忽略了他用的是一石二的强弓，十支固定靶后还能准确射中十只活物，在下自问做不到！” “牛人还是很多的，自愧不如呀！” “哼，那又如何，武科可不是单纯比武技，还有营阵、兵法、策问呢，这三场我要碾压他们！” “就是，不通兵法策问，武技再猛也算是个匹夫，说不定哪天就在你我帐下听用，还不是得听我们的指挥！” “哈哈，蒙古人，不可能重用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 “你们傻不傻，陛下亲自证名了，那就是汉人，你们……哎。” …… 百姓们在议论着，参加武科的武生们也在议论着，褒贬不一。 猛如虎两人下马，轻轻的拍了拍马头，眼中满是喜爱。 “这马如何？” “好马，外貌清秀，体质结实，结构匀称，动作灵敏，速度快，耐力好，挽力大， 如果小人看的不错，这应该是三河马，而且是三河马中上等的存在。” “好眼力！” 崇祯拍了拍手：“既然喜欢，那就赏你二人了，就当是作为你二人展示的奖赏吧！” “陛下，这……” “朕赏出去的，可从未有收回来的！” 崇祯淡淡的一句话，两人瞬间跪了下去，拜谢。 不待两人起身，崇祯上前一步，看着数万观看的百姓：“刚刚的表演精不精彩？” “精彩！” “此二人马术、箭术，诸位都已经看到了，配不配的上他们的汉名？” 第168章 坑爹策问题目，白蹭创意 “配！” 数万百姓们齐呼了起来。 数息之后，欢呼声弱下去后，崇祯高声道：“朕知道，有些人心里会在想， 他们是蒙古归附过来的外邦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但朕想说的是，他们既然归附了，在没有反叛之前，那就是我大明的子民。” “京营中的三千营刚开始都是蒙古人，腾骧四卫刚开始部分也是蒙古人， 现在的宁远总兵满桂就是蒙古人，贵州总兵宣府塞外降丁积累军功成了总兵，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朕既然敢用，那就不怕他们反。” “既然他们归附了，那就是大明子民，我泱泱大明难道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吗？” 百姓们沉默了片刻后，再次欢呼了起来。 猛如虎和虎大威两人心中满满的感动，立刻跪在地上：“陛下，小人此次若是中了武进士则罢了， 若是中不了，我二人也会进入军中，上阵杀敌，积累军功，报陛下知遇之恩！” “好！朕等着那一天！” 崇祯高喝了一声，随后朝着孙传庭示意，武科继续。 看着回到考场的猛如虎和虎大威，孙传庭朝着崇祯拱手：“恭喜陛下再得两名虎将，我大明之幸！” “孙爱卿，这两人若是中不了武进士，你也要将他们招进勇士营中。” “臣遵旨！” 不用崇祯说，孙传庭也打定主意将这两人招进来。 能拉动两石的弓，出其不意之下，能直接干掉对方的统帅。 而且这种马术和箭术，在军中担任教官传授，那也是一大助力。 也许是被猛如虎和虎大威两人的展示给刺激到了， 第一项武技剩余武生的比试更加的卖力了，一直持续到午时末才结束。 “陛下，一千五百六十七人参加武技考核，其中箭术考核一百三十九人，十分者三人，九分三十八人…… 刀类考核六百九十七人，其中十分者十一九人，九分者六十五人……” “第一项测试中十分共计三十七人，九分一百二十七人……” 李邦华呈给崇祯一道武技考核结果的折子，总得的来看，武技考核都还算是比较不错的。 所有参加了武技的武技考核的武生都齐刷刷的看着观礼台上的崇祯，等待着宣布考核的结束，好出去与亲朋好友庆祝。 崇祯上前一步，朗声道：“戊辰武科第一场考核，结果出乎朕的预期，朕心甚慰， 预祝各位明天上午的第二场考核取得好成绩！” 在一阵欢呼声中，武生和百姓们朝着京营大门冲去，随后整个京城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第二天的第二场考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考核，到了晚上结果出来的时候，果然如崇祯和兵部、内阁猜测一样。 几乎全军覆没，满分十分，别说满分了，最高分七分，基本都在三四分左右。 地雷、火药这玩意民间禁止，他们就算是想练习都没办法， 至于说营阵和战车，也只是理论，真正实操的时候，错乱百出。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那两名蒙古勇士对营阵和战车倒还算不错，中等偏上。 第三天第三场考兵法、天文、地理等； 考核内容是默写兵法，兵法是《孙子》《司马法》《尉缭子》《六韬》《吴子》《三略》和《唐李问对》等七部兵书， 各抽取一篇默写，而后自由选择三篇注释。 重点考察对兵书的掌握程度，虽然说死背兵书不好，但不会那就更不好了。 到了这一场，差距就出来了，兵法等总分是五十分，高的拿到四十七八分，低的二十来分。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考场转移到了贡院内。 因为今天是考策问，等到策问试卷发下来看到策问的题目时，所有考生都懵了。 而监考官的李邦华、孙传庭等人也是在拆封时才知道策问的题目。 众人思索了一下后，眼睛一亮，暗叹陛下的高明，白p策略。 “请根据以下资料，写一篇不少于一千字的策论，文体要求不限，可采用白话。” “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发布‘七大恨’的讨明檄文，誓师伐明，攻克抚安、三岔、白家冲三堡， 天启元年迁都辽阳，萨尔浒之战、广宁之战、宁远之战……建奴多次在征战中进行血腥杀戮…… 问：明军如何灭掉建奴，以扬明军之威？”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就是策问的题目。 所有考生是相当的无语，还如何灭掉建奴？能打赢、甚至能防守成功就不错了，怎么打？ 其实也不是不能打，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建奴就那么点人，大明却有一万五千万人之多，一个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建奴。 调齐百万大军，直接碾压过去，管他什么骑兵不骑兵的，用人命堆也堆死他们。 用一千门红夷大炮齐射，每门大炮配一百发炮弹，齐射，十万发炮弹直接将建奴打回老巢去。 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只要扛住建奴的骑兵，胜利就属于大明！ …… 一个个想法从考生脑海中升起，随后又被掐灭。 他们能想到，那么多的文武百官想不到？还轮的到他们在这里瞎逼逼？ 朝廷估计也是黔驴技穷了，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 他们这可是有一千六百多个臭皮匠呢，说不定出哪个人脑洞大开呢？ 众人都兴奋了起来，万一瞎猫碰个死耗子，写的点子能入了朝廷的法眼呢？ 是不是可以增加点印象，然后…… “诸位武生，陛下口谕，只要策论中的方法能被朝廷征用，且取得一定的效果，若是中进士，可官加一品， 若是未中，可赐正七品官职。” 众人还在幻想时，司礼监的一名秉笔太监就带来了皇帝的口谕，众武生立刻就兴奋了。 兴奋过后，各个开始抓耳捞腮，苦思冥想了。 看着简单，但却是一篇综合性的问题，包含了行军、粮草调度、兵法、兵种和武器的配合、练兵等等，绝不是简单的某一个问题。 一边监考的李邦华、孙传庭、忠贞侯等人看着策问的试卷，再看了看考生，嘴角挂着笑意。 他们很好奇这群考生到底有没有能不想想出一些惊世骇俗且能用的策略。 第169章 策问结果，再现历史名臣 “李大人，陛下真是高明，连这种方法都能想想到。” “对呀，既能考策问，又能检验武生们对兵法的灵活运用， 还能考察武生们全局的把控和大局观，更能考察武生们的真才实学，一举四得呀！” “通过这段时间与陛下的接触，老夫发现，我等虽然经验比较丰富，但想法被束缚了。” “做官做的久的，做任何事情，说的好听点叫谨慎，说的难听点那叫圆滑，再难听点就是怕担责任，畏首畏尾的。” “哈哈，老夫倒是期待这一千多号人的答卷了，傻大胆、天马行空的想法，再有我们这群老家伙补充一下，很期待呀。” “愣头青不可怕，就怕愣头青有文化呀。” …… 在众人的期待中，有的考生已经开始了，有的的则是苦思冥想，有的则干脆呼呼大睡。 不知道是胸有成竹还是在放空大脑，亦或是直接放弃了。 不过策问考三天，众监考官也不搭理，三天后交卷就行。 到了中午午饭的时候，数百军士抬着大筐小桶的进入贡院，浓郁的香气弥漫贡院。 “诸位武生！” 李邦华站在贡院中间指着中间放着东西：“陛下体恤诸位都是习武之人，策问三天辛苦，特意吩咐兵部好吃好喝伺候着， 三天时间，每人每天一只烧鸡，一斤肉，两个素菜，两碟咸菜，馒头稀饭茶水管够。” “哇哦……” “陛下圣明！” 众武生直呼爽，这待遇可比文科自己吃冷馒头干粮高出不知道多少了。 “诸位武生，吃饱喝足了，就好好写策问，不仅是为了大明，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切莫儿戏，开始吧！” 在无数人的期待、焦虑中，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策问试卷收了上来，由兵部、禁军九卫千户以上武官、武将勋贵、六部九卿各抽调一名员外郎，合计两百余人，组成的庞大的阅卷团队。 每一份试卷都会判分五次，每判一次都会封上，最后统一打开，取平均分。 可以说崇祯为了这次的武科选拔的公平性，将能想到的且能实施的手段都用上了。 策问阅卷官只需要根据评分规则打分就是，不用再和以前众人拿不定注意的时候还要找其他人一起评判。 所以，众人阅卷速度极快，仅仅两天时间，策问结果就出来了。 东暖阁内，李邦华、孙传庭、秦良玉三人束手而立，而崇祯的龙案上则是放着十份试卷。 “陛下，这几份策问试卷臣等一致认为是最好的，满分三十分，这几份都在二十八分左右。” “朕先看看！” 崇祯说完便翻看策问试卷。 “论骑兵在建奴交战中的重要性！” “论红夷大炮、弓箭手、骑兵之间的战术配合！” …… “论冷兵器的特种作战！” 大部分都是白话文，崇祯看起来很快，策问都还算不错，老生常谈中带着一些大胆的、建设性的意见。 重要的是，改一改，基本是可以实施的。 特别是其中三篇，组建类似魏武卒的特种部队，专门搞奇袭、破坏等，目的就一个，烧毁敌人辎重粮草，消耗敌人。 另一篇「论军士战斗意志和勇猛精神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就很有意思，没有大夸其谈兵种、武器等等重要性。 开篇就是说大明现存将领、军士畏战、畏死，说了一大堆的问题，举了很多大明以多败少的战例， 然后又列举了白杆兵和戚家军硬抗建奴铁骑并取斩敌数千、朱文正守洪都城，四万大军挡住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一百多天以少胜多的战例。 从兵力到战法，再到战术，再到精神层面的剖析，然后给了具体的方法。 诸如政治教育、监督体系、感情因素、心理影响、职业习惯、荣誉感、本能行为、利益，到最后的信仰。 看的崇祯连连点头。 军士不怕死本就是个伪命题，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不可能不怕死。 唯一的区别是可以用死亡交换什么以及规避什么。 通俗点讲，这取决于朝廷能为军士爆发多少能量。 这篇策问看似缥缈，实则是可行的。 让他想起了后世亮剑中的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远的不说，近的诸如萨尔浒之战，十一万明军，在武器装备压倒性的优势下，竟然还败给了建奴的六万人。 阵亡四万多人，阵亡通判、守备、把总等官共三百一十余员名。 而建奴虽然记载只死了两百人，但据估算至少在两千到四千人之间。 明军与建奴的伤亡比例是十二比一，何等的可笑。 除却统帅、战术、军队实力不行外，最大的问题就是军士没有视死如归的信念。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提起朱笔将评卷团给的二十八分给划掉，然后写了个三十分，随后又写了一句：此人大才，可堪一用。 写完后，放下笔，很是满意道：“这篇策问可得满分，考生是谁？” 李邦华立刻上前接过策问卷子：“陛下，第三场的兵法和第四场的策问，都是采用麋弥封（糊名誊录制）， 在考生分数没有确定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考生信息。” 说着，将卷子放在一边的桌子，取过一把小刀慢慢撕掉封在考生姓名、籍贯上的封条。 “陛下，考生是宜兴县堵胤锡！” “谁？” “宜兴县堵胤锡！” 崇祯脸色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正常，内心则满是震撼。 他猜了数个人，都没有猜到会是堵胤锡。 “去查一下此人的具体的信息，速度要快！” 崇祯说完，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堵胤锡可是明朝最后一位战略大师，以一己之力撑起了大明王朝在中南的战局，差点让南明翻盘的牛人。 此人牛在哪里呢？ 他任湖广巡抚时单枪匹马前往李锦的三十大军中（李自成的侄子），开诚慰谕，讲明忠孝大义，主张联合抗清。 具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锦带着三十万大军归顺了。 而后堵胤锡以李锦部为主力，在湖南将清军打的连连后退，收复了十余城，军威大震。 可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在前线浴血奋战，队友却给他挖坑。 在死之前，遗疏中将明朝诸将忙于内斗，皇帝不思进取骂的狗血淋头。 以他的雄才伟略，换一个时代，一定能成为比孙承宗、张居正还要出名的名臣。 记忆中的堵胤锡现在应该才二十来岁，崇祯十年的进士。 现在才崇祯元年呀，而且他还是以文官带兵的，怎么会提前十年出现，还参加了武科？ 等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派去查询的人才回来，将堵胤锡的资料呈给了崇祯。 第170章 变动的历史轨迹，武科定局 “陛下，这是兵部登记的信息，臣又派人去问了堵胤锡本人，得到了这份资料。” 崇祯点了点头，开始看纸上的信息。 “堵胤锡，生于万历二十九年，字仲缄，一字牧子，号牧游，南直隶宜兴县屺亭镇前亭村人， 师从马世奇，万历四十八年参加县试，被录取，十一月参加府试又被录取，天启六年，院试名列一等。” 看着纸上的信息，崇祯心中暗道，果然是他，信息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他竟然参加了武考。 思索了好一会儿，崇祯猜测，可能是自己穿越来的一系列动作，让堵胤锡看到了大明的希望，所以才弃笔从戎参加了武科。 “他前三场成绩如何？” 李邦华立刻道：“回陛下，第一场武技得6分，第一部分的演练8分，实战2分，取平均分得5分，虽然胜了，但也是伤痕累累。 第二场营阵总分10分，得6.63分， 第三场兵法总计50分，得45.58分，前三场共57.21分， 加上策问满分30分，堵胤锡总共87.21，主要是他的兵法和策问两场提高了分数， 具体的名次需要等所有统计完后才知道，臣预计应该在二甲前十名内。” ps：《九章算术》中有明确记载合分（分数加法）、减分（分数减法）、乘分（分数乘法）、除分（分数除法）、课分（比较分数大小）、平分（求分数平均值）， 运算的法则和现代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表达比较麻烦，我这里直接就用现代的吧，免得看起来太麻烦、不直观。 崇祯听完，沉思了片刻，又拿起笔将刚刚写的三十分又划掉，又改成了二十八分。 李邦华听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陛下这是在保护他？” 崇祯点了点头：“少了两分对他来说影响应该不大，也能在二甲前十，官职品阶都一样，以后调任时优先考虑就当是补偿了！” “记得私下通知他，不要随便向其他人谈策论的文章。” “臣明白！” 李邦华自然知道皇帝这么做的意思，武技再高在千万马前不值一提。 营阵火药玩的好，终究也只是一个人，影响的力量有限。 兵法和天文地理等，都是兵书上的东西，死记硬背也行， 但能不能做到灵活运用、举一反三那就不一定了，纸上谈兵太多太多。 而唯有策问一项，这是综合性的考察，一篇好的策论做的好，影响的可能是整个王朝的军队，影响的是王朝的命运。 这种战略型的人才，搞不好就会被敌人给暗杀掉。 而且他还要进入军中历练，暗杀他的机会更多。 所以，还是不要太过于高调的好，后面再补偿他就是了。 “好！” 崇祯很是开心：“去统计吧，将所有人的分数全部都公布出来，公布的时候将评分规则也都讲一讲，明天辰时初刻放榜！” “臣等遵旨！” 李邦华等三人行礼后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 这次武科出现了太多事情，诸如猛虎二将、大明历史上第一个武状元王来聘，以及大明最后一个战略大师堵胤锡。 这个四人虽然还是原来的四个人，但人生轨迹却是和历史上的不一样了。 猛虎二将绝对没有参加过武科，但现在参加了。 王来聘是崇祯四年参加的武科，而堵胤锡更是弃笔从戎了。 只是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便想通了。 他是穿越而来的，这半年来做了很多的事情，历史轨迹若是没有发生变化，那才是奇怪了。 如果没有发生变化，那还谈毛线的改变结局，享受十几年，等着自挂东南枝好了。 但并不代表着历史轨迹就此彻底的发生变化了，大明的结局怎样，依旧不好说。 他依旧得小心谨慎再谨慎，只有将建奴灭掉，他才能放松下来。 想通了之后，崇祯便在纸上写上了堵胤锡、陈奇瑜、洪承畴、张煌言。 这四人是除孙承宗、袁可立外，明末最出名的四个战略家了，虽然张煌言现在才十岁。 他在考虑要不要成立一个类似内阁一样的军机处，专门负责军队的建设和指导，以及战略方阵的制定等。 崇祯陷入沉思的时候，贡院监试厅大堂内，李邦华三人带着崇祯评阅后的试卷而来。 看着大堂内的众考官：“诸位大人，策问前十的试卷陛下已经过目了，陛下示下立刻统计分数，明日午时初科放榜，开始吧！” 众人也不多说话，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忙而有序的开始拆封、唱名、计分，速度是极快的。 “河南卫辉，曹威，策问19.79分！” …… “湖广长沙，魏春风，兵法36.69分！” “南直隶昆山，丁月钱，营阵3.96分！” …… “陕西榆林卫，虎大威，武技10分！” …… 一声声唱和声从贡院的点名厅、守备厅、誊录厅等等公堂内响起，每唱和一次，都有五人同时记录。 记录完后，五人同时核对，别说是分数错了，即便是顺序错了，都需要重新记录，以确保无误。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一千多人的试卷统计速度还是很快的。 “李大人，孙大人，忠贞侯，戊辰武科的成绩统计出来了，” 两个时辰后，监试厅大堂内，一名同考官拿着统计好的结果汇报着。 坐着喝茶的李邦华、孙承宗、秦良玉三人顿时来了精神，李邦华站起来急促的问了一句。 “武状元、榜眼、探花是谁？” 第171章 大明第一位武状元，意外之喜 “武状元，王来聘！” “武榜眼，徐彦琦！” “武探花，张再庚！” 同考官大明军纪监察部考功司郎中沈为先将统计好的名册递了过去。 李邦华接过后慢慢翻看着，而孙传庭是感慨道：“果然是他！” 一句感慨，原本还小声讨论的众同考官、评卷官等等数十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是看了看孙传庭，又看了看旁边的人，眼中满是疑惑，熊熊的八卦之火开始燃起。 秦良玉脸色也是微变，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孙大人，你这话里似乎是早就知道武状元会是谁？” 被惊醒的孙传庭看着众人的眼神，知道自己的话被人误会了。 轻笑道：“你们看看王来聘的名字，有没有一些玄妙。” “名字？玄妙？” 众人再次一愣，然后皆是慢慢揣摩着王来聘的名字的含义。 “王者礼聘？” “王者来聘？” “君王聘用？” …… 片刻后，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猜测。 孙传庭敲了敲桌子：“王来聘在武技考核的时候，本官就和陛下注意到他了，于是让人去问了一下， 当本官听见王来聘的名字的时候，本官和陛下笑道，王者来礼聘，就冲着这个名字的含义不中前三甲就对不起这个名字， 没想到一语中的，武状元真是他。” 众人恍然大悟，孙传庭又道：“这次武科采用的评分制，其中规则有多严格，诸位都是知晓的， 想作弊和想包庇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诸位不要对结果有猜疑。” 众人皆是点头，积分制度的使用不仅大大提高了评卷效率，更是减少了作弊的可能性。 粗略看完名册的李邦华将名册递给了孙传庭：“陛下这种以分数论的方法效率大大提高了，从开考到出结果，一共才花了七天时间。” “是呀，若是以往的方法，单是策问一项都得半个月，而且每次都争的脸红脖子粗的。” “现在多好呀，有了清晰的标准，审议立意、文章结构、案例分析典型、论证思路等等，一目了然。” “评卷效率是大大提高了，可是这计算分数当真是……伤脑筋，哈哈哈！” “同理，看样子，我等处理公务之余，还得重新温习《九章算术》、涉猎一下西学呀！” “对，老夫发现陛下似乎对西学也是比较了解的，陛下不是让火器研究院开设新的课程吗， 我等若是不学习一些，后辈们说的东西我等都看不懂，那才叫丢人呢。” “火器研究院院长徐院长不是精通中西之学嘛，找时间我们找他请教一番，如何？” …… “好了，诸位，这些事情等武科放榜之后再说吧，现在再辛苦诸位核对一遍，然后老夫进宫向陛下汇报情况，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随后又是忙活了个把时辰，两次结果无误。 “诸位大人，本官进宫一趟，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一个时辰，必定有结果，诸位大人可以准备放榜事宜了。” 李邦华说完后，便看了看孙传庭和秦良玉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李邦华带着汇总好的成绩进了东暖阁，崇祯看着汇总的成绩。 “被你说中了，这个王来聘果真是第一名！” “是呀，名字虽然取得好，但他自己也争气呀。” 李邦华笑着回应着，随后低声道：“陛下，堵胤锡名列二甲第八名，如果策问给满分，他应该是二甲第三名。” “猛如虎位列三甲六十五名、虎大威名列三甲第六十八名。” 李邦华自然知道崇祯最关心什么，所以在崇祯翻看成绩的时候，就低声禀报着。 果然，听完李邦华的话，崇祯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虎大威和猛如虎是猛将，如果没中，那就只能进入军中熬资历。 既然定下了规矩，他也不能因为两人搞特殊，以后无法服众。 现在两人中了武进士，那就能节省很多时间，短时间内为自己所用了，意外之喜。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才放下了名册。 “李爱卿，这份成绩，你们要做好分析，例如这一千来号人中，在兵法一项中哪些错的最多，营阵中出了哪些问题， 你们要重点的分析，等传胪大典之后，这第一批武进士，你们要集中培训三个月， 别下去历练了闹出笑话，丢的不仅是他们的脸，还有兵部和朕的脸。” 李邦华满脸的佩服之色，皇帝想的很深远，若不是皇帝提醒，他们根本不会去做。 “臣明白！”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说说传胪大典的事情，以往武科并没有殿试这一项， 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传胪大典，想必礼部和鸿胪寺也没有这种武科大典的流程。” 崇祯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随即道：“武生中进士，一是为家族长脸，二是为国， 既然如此，那传胪大典放在承天门广场，辰时前将除三甲外的武生成绩公布出来， 三甲的成绩就由传制官唱和，每唱和一个，就撕掉弥封，在万众瞩目之下将他们的名字传遍，你看如何？” “可以！” 李邦华回应完，低声问道：“陛下要亲临吗？” “当然！还有文科传胪大典的各种礼乐等等都要准备。”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准备！” 李邦华说完，慢慢退出东暖阁，崇祯则是再次拿起名册翻看着，看看还有没有记忆中的人物出现在这名册之上。 李邦华回去后，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了一下，随后众人就忙碌了起来。 而明日辰时放榜的消息则是由五城巡城司的巡城军士在北京城内传递着，整个北京城的人得到消息后，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街头巷尾、茶楼饭馆，没有一处不在谈论的，纷纷猜测，武状元会是谁？哪些人会中进士。 北京城东城天来客酒楼。 “诸位，我觉得堵胤锡必定高中，虽然武技……弱了些，但兵法、策问，这些可是他的强项，可以提高不少分数。” “对，尤其是兵法，这几日和堵兄谈论时，每次都有独特见解，让在下恍然大悟。” “或许吧！” …… 西城鸿宴楼中二楼大堂中。 “三甲八十八名，总得有我一个名额吧，不求多，三甲就行！” “你还真不谦虚，论武艺你比不上我，论兵法你比不上秦兄，论营阵也就一般，怎么就有你一个名额呢？” “就是，我还说我是武状元呢，可能吗？” “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好奇猛如虎和虎大威会不会进三甲。” “我赌中不了，若是中了，明晚倚翠楼大家随便玩，我买单。” …… 而在南城一个不起眼的客栈中，他们口中谈论的主角正坐在一起喝着小酒。 “虎兄，你觉得我们会中吗？” “无所谓，中了固然好，省去一些时间，不中，以我等的武技，进入军中积累军功也是时间的问题。” “也是，来，喝完这一杯我们早点睡，明天早上去观榜！” 第172章 武科传胪大典，赏赐宝刀 在讨论中夜幕降临，虽然宵禁了。 但时不时还能从某个酒楼和客栈中传出高谈阔论声。 在无数人的期待中，夜幕散去，宵禁解除，无数百姓冲向了承天门广场。 但他们突然发现街道上，每隔百十来丈都有四名军士，身边堆着一些大明日报。 “诸位父老乡亲，戊辰武科成绩，除三甲外，其余成绩在大明日报上都有公布， 想要知道的，来买一份就行了，看完了再去承天门广场观看传胪大典就是了。” 无数人愣神过后，纷纷购买着，凑热闹是必须的。 众人拿到报纸后发现，报纸上是一个个横竖组成的格子，左侧是姓名、籍贯，后面紧接着是总成绩，然后是四场考试的各项成绩。 报纸最后面则是对兵法、策问两场笔试分数评判标准的解释，规则一目了然。 “啊……第九十一名，72.36分，就差一点点……呜呜，苍天不公呀……” “没有我，没有我，哈哈哈……真的没有我，这就说明我中了！” “也没有我，我也中了，这怎么可能，我瞎写的策论竟然得了22分，很神奇呀。” “怎么可能，我的兵法一场只得了30分？这绝对不可能，我不信……” “妈的，猛如虎和虎大威这两个蒙古人竟然也不在这上面，这是中了？这不可能呀！” “你想死是不是？陛下都为他证名了，那就是汉人，你现在说他们是蒙古人，你在打陛下的脸。”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 …… 众生相在这一刻展露了，狂喜、悲愤、忐忑、幸灾乐祸、不屑等等人性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但即便如此，这些依旧没有忘记朝着承天门而去，因为那里将公布三甲武进士。 等众人赶到时，承天门广场上放着三块连夜做好的，长十丈，高两丈的木墙。 东西各一块，相距数十丈，每一块上正反两面都贴着红纸。 纸上是用楷书书写的字体，每个字都有成年人巴掌大小，即便是站在七八丈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而中间那一块木墙则是金黄色的纸张，上面用红色的纸贴住了，居中写着「戊辰武科三甲进士名册」。 那就是百姓口中金榜题名的金榜了。 在军士的维持下，现场虽然有些拥挤，但还算是安静。 到了辰正时刻，一道钟声响起后，礼乐响起，两队文武百官从承天门出来站在观礼台两侧，崇祯的銮驾也随之而来。 待崇祯坐定后，由孙传庭担任的传制官站在观礼台前，手持一份黄册。 “崇祯元年戊辰武科，二月初二试天下武生，第一甲赐武进士及第，第二甲赐武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武进士出身。” “三甲第六十八名，陕西榆林卫人，虎大威，总分76.58分。” 孙传庭话音刚落，皇榜墙边，一名军士撕下了墙上最后的一张遮挡成绩用的长方形红纸，露出了虎大威四场考试的分数。 “武技10分，营阵6.82分，兵法37.26分，策问22.5分，总分76.58分。” 看着虎大威的成绩，武生们有些懵，武技牛逼他们认了，但兵法和策问竟然也拿了这么高的分数。 虽然众人质疑，但没人敢在唱和时打断。 而虎大威则是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广场，站在广场中间。 “三甲第六十七名，河南洛阳城，高陇，总分77.12分！” …… “二甲第十七名，山西太原，郭阳，总分83.19分！” …… “二甲第八名，南直隶宜兴，堵胤锡，85.21分。” 从人群中的堵胤锡松了口气，眼中忐忑尽去，填充着无尽的激情和干劲。 他虽然有凌云之志，但这种科举之下依旧得参加科举。 运气好，苦熬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进入中枢，他的想法才能得以施展。 而这次改了规则的武科则是一条捷径，一甲三名他没想过，因为武技根本不过关， 但他在兵法和策问上擅长，三甲应该是可以的。 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他成功了。 用一顿皮肉之苦换七八年混迹官场的时间，这笔买卖很是划算。 他自信，以自己的才智和所学，必然会他一番用武之地的。 …… 孙传庭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将二甲和三甲的名单给念完了。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 “一甲第三名，武探花，湖广长沙人，张再庚，总分89.96分！” “一甲第二名，武榜眼，南直隶昆山人，徐彦琦，总分91.22分！” “一甲第一名，武状元，南直隶怀宁人，王来聘，总分93.66分！” 孙传庭也没有卖关子，一口气将武状元、榜眼、探花都给公布了。 待他的声音落下后，尚宝监的掌印太监拿着‘皇帝之宝’的印玺在榜单的开篇和结尾的地方都盖上了大印， 随着大印的落下，孙传庭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金榜成，天开武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 话音刚落，鞭炮、礼乐响起。 “贺！” “贺！” “贺！” …… 无数道贺声响起，这一刻无论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武生们，都大喊了起来。 足足喊了盏茶的时间，礼贺声才慢慢小了下来。 崇祯站了起来，看着站在场中的八十八名俊杰。 “诸位，你们都是武科挑选出来的俊杰，无论是武技还是兵法、策论都是上等， 但从这一刻起，也是新的征途，你们将踏入军中，从零开始， 望尔等思君思国思社稷，勤学苦练，卫我大明山河。” 众武进士齐刷刷的拜了下去，口中喊着愿为陛下、大明死而后已。 带众人起身后，所有人都以为传胪大典要结束的时候，崇祯低声道：“抬上来！” 在无数人好奇中，两名军士抬着一柄长刀到了观礼台前。 “王来聘，你是大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武状元，具有历史意义， 所以朕思来想去，觉得赏你些东西作为纪念，最后，朕想到了这柄大刀，你且试试合不合手！” 王来聘拜谢后上前打量着长刀，只见五尺长的刀柄上布满了花纹， 花纹之间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黑色，隐约之间能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打量过后，王来聘双手握住刀柄，只觉得双手一沉，随即掂了掂，发现此刀竟然比他所使用的刀还要重一两斤。 下一刻，王来聘动了，双手持刀，舞动如飞，刀过之处，阴风嗖嗖。 铿！ 一套基本动作之后，长刀刀柄顿在地上，青石板瞬间列成了几半，足可见长刀力量之中。 “好刀！” 崇祯也是非常满意：“王来聘，你可知此刀上一任主人是谁？” 第173章 继承遗志，武考诏书被延期 “上一任主人？” 不仅是王来聘，其余的武进士也都满是疑惑之色，围观百姓更不用说了。 王来聘心念急转，此刀一百多斤重，能使的动如此重刀的，还能被皇室收藏，那一定是一位知名的且已经身陨报国人物。 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三人。 分别是打得蒙古阿勒坦汗俯首称臣，有着‘威名万里马将军，白发丹心天下闻”’的嘉靖时期边关第一猛将马芳。 第二则是平壤攻坚战石破天惊、碧蹄馆遭遇战气壮山河、龙山奇袭战一剑封喉的李如松， 第三则是被称为明朝第一猛将的刘大刀——刘綎。 ps：大刀一百多斤，估计是练功刀，就算120斤吧，武将身体重160斤，盔甲在有40斤，合起来320斤， 不能说战马承受不了这个负重，但绝对跑不快，当然了，也可能真有这种猛人，小说咱们就乐呵一下了。 他是使重刀之人，这三位猛人，他自然是知晓的，所以一定在这三人之中。 想到这里，王来聘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板轻轻敲打着刀身，仔细聆听着刀身发出的声音，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陛下，学生斗胆猜是刘綎刘少保的刀。” “理由呢？” “陛下，能使用此等重刀的，我大明的名将中只有三人，但这柄刀是镔铁所铸，也只有刘少宝的刀符合这个条件， 而且刘綎是万历年间的武科第一名，学生又是武状元，建奴是我大明的死敌， 而杀害刘綎的阿敏更是残害我大明数万将士，陛下是想让学生效仿刘綎，上阵杀敌， 既是为刘綎报仇雪恨，更是扬我大明军威。” “好，宝刀配英雄，不枉朕费尽心思赏你的礼物。” 听见崇祯的回应，这一刻所有用刀的人眼中都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刘綎一生战功无数，平定缅甸、罗雄之乱，平定倭兵、播酋、倮人，大小数百战，威震八方。 萨尔浒之战，白痴书生杨镐乱指挥，致使刘綎的东路军陷入绝地阿布达里冈，被后金大将阿敏突袭。 激战了八个小时还勇猛异常，中箭数只，最终力竭而亡。 此等猛人的大刀，不说锋利了，单单是用起来，都能凭空增加百斤力气。 轻抚手中长刀，王来聘心中暗道：“前辈放心，阿敏的命晚辈替你取了，为您报仇！” 崇祯看着紧握长刀的王来聘，心中暗叹，希望这柄长刀能改变你的命运吧！ 历史记载，王来聘中了武状元后被授予山东副总兵，正一品。 崇祯六年，孔友德叛乱，占据登州起兵造反，王来聘也参加了这场平叛战斗，登州城虽然攻破，但王来聘被火铳击中战死。 “好了，戊辰武科传胪大典到此结束，明日你们进宫谢恩时，朕再设宴招待诸位俊杰！” 崇祯说完后，扫视着围观的百姓。 “朕这几天可是听见不少武生闹事的事情，原因是因为未及时赶到，错过了武科，现场有没有这类武生，站出来。” 人群骚动了一下后，陆陆续续的有人站了出来，最后竟然有千人之多。 看着这千人，崇祯目光冷了下来：“在闹事之前，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错误吗？” “朝廷的诏书是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到二月初二龙抬头，一共是六十四天， 六百里加急到两京十三省，也只要七八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你们有五十六七天的时间赶路。 朕允许你们走驿站，还让当地州县配合给盘缠，身为习武之人，在这种条件下，近两个月都走不了五千里地， 要么是身体不行，要么是毅力不行，要么是参加武科的决心不够， 但无论是哪种，没有赶到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在诏书下达的那一刻起，武科考核就已经开始了，可惜你们自己错过了。” 众人沉默了，脸色有些阴沉。 李邦华这会儿也明白了当初他请求崇祯延期的时候，崇祯说了句武科已经开始了的那句话的意思。 “陛下，如果是此等原因小人认了，可小人是十二月十二得到通知，小人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突然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李邦华脸色猛然一变，内阁和六部尚书脸色也变了，此等诏书都有人敢延误？ 既然有一个人因为诏书慢了延误了，那就一定有第二个、第三个。 现在只是诏书，如果是紧急军情、天灾人祸的情报呢？ 耽误一天，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简直是活腻了。 崇祯脸色倒是很平淡，这种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 “因为是朝廷的运转问题，导致你错过了武科，这是朝廷的过错，但错过就是错过了， 朕不能因为你而将这八十八名武进士废掉，这对他们不公平， 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不待那人质问，崇祯道：“朕知道这话让你们很不服气，若不是朕改了武科的规则，你们依旧要经过武乡试、会试，才能走到这里， 今年改了规则是今年参加武科武生的运气，那前几科武生是不是也要闹一下？ 参加过武乡试、武会试的人和没有参加的武生一起考试，他们会不会闹一下？” “朕只是告诉你们，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完美的处理方法，只有相对公平合理的处理方式， 连黄金白银都有人不喜欢，更何况这种事情呢？ 但朝廷的问题朝廷自会承担，朝廷会补偿你们的，具体方案，由兵部商量三天后公布。” 崇祯说完，看着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张爱卿，督察院给各省、道的监察御史下发通知，彻查诏书延期之事，若是天气问题则罢了， 若是官吏失职，革职，按耽误紧急军情处理。” 众人心中再次一惊，大明律有明确规定的，耽误紧急军情传递，晚一天杖八十，晚两天杖一百六……直至被斩杀。 “李爱卿，这里交给你了，朕先回去了！” “恭送陛下！” 李邦华朝着崇祯躬身拱手，礼乐声和鞭炮声响起，百官也跟着崇祯退出承天门广场。 戊辰武科传胪大典到此结束，但武科流程并没有结束，他们还进宫谢恩及往武庙谒诸贤的仪式，最后易冠服， 只有走完这套流程，他们的身份才从民转为官，最后则是立碑题名，以传后世。 待崇祯和百官离去后，李邦华看着承天门广场上的众人。 “本官知道，除了没赶上时间的武生闹事，还有些考生闹是因为觉得试卷判的不合理， 特别是兵法和策问两场考试，彼此之间的差距更大。 有的人武技和营阵两项考的很好，但兵法和策问考的差，落榜了，那本官就给诸位讲讲此次武科的评判标准。” 第174章 武生的脑洞大开，宣府出事 “武技、营阵就不说了，一目了然。” “兵法，你觉得你默写出来了，可字对吗？一字之差，意思可就天差地别了，你觉得能给你分吗？ 若是觉得有问题的，尽可到兵部去查询。” “再说说策问。” 李邦华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随即提高了声音：“不是本官说你们，你们都看看自己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全场百姓都愣住了，这是一位朝廷重臣该说的话吗？ 我们写的就算是差，但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们吧！ 落榜的武生们愤怒了起来，拳头紧握，恨不得冲上来将李邦华按在地上捶一顿。 哼！ 铿！ 王来聘冷哼一声，将手中长刀往地下一顿，霸气侧露的盯着众人：“安静，听李大人继续说！” “将军之事，静以优，正以治。” “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李邦华慢悠悠的念了两句，而后看着众人：“是不是觉得很耳熟？” “没错，这就是兵法一项中的某一段的考题，你们中大部分都答对了，但你们做到了吗？ 本官说了一句话，你们就群情激愤，就想冲上来朝着本官动手， 以后在军中岂不是因为下属和敌人一句话，你们就要攻击？” 武进士们则是面露沉思之色，落榜武生们面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随后一名落榜武生高声道：“李大人，这是我们修养不够，但和策问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 李邦华淡淡道：“本官就不点名了，就举几个例子，你们听听。” “有个考生说，和建奴和亲，嫁个公主给皇太极，但这个公主是带着任务去的， 等以后生了儿子从小教导他，让他知道自己是大明的血脉，等长大了继承王位，率建奴归降大明，兵不刃血！ 亏你们想的出来，太祖定下的祖制，大明永不和亲你们不知道吗？就凭你这个主意，本官就能将你拉出去砍了。” “还有考生说，红夷大炮威力大，轰死了努尔哈赤，让朝廷铸一万门大炮，万炮齐发，将建奴都城盛京轰成渣渣。 方法是好，你能想到朝廷想不到吗？ 几千万两白银，你给吗？ 一门大炮几千斤，怎么运到盛京城外？ 能运到盛京城外那就说明大明的军队已经很能打了，还要大炮做什么？ 写策问，只顾头不顾尾，录取你才怪了。” “还有说打造一支强大无比的军队，战不胜收攻无不克，这个听起来比较靠谱， 但你通篇大论，夸夸而谈，没有一点实际的方法，打仗靠嘴打吗？” ……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要么空谈没有方法，要么离谱到家，要么老生常谈， 看看大明日报上的评分标准，审议立意、文章结构、案例分析典型、论证思路，你们缺了哪些？” “你们也不要怀疑评分的不公平，老夫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本次武科的评卷可以说是我大明最严格的， 每一场都是五个人评判试卷打分，谁也不知道其他评卷人打的分， 误差超过五分都得说出个所以然来，想故意包庇或者恶意打压，简直就不存在。” “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 李邦华说完转身朝着承天门而去，转身的瞬间，就咧嘴笑了起来。 爽，真爽，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待李邦华的身影消失在了承天门后，广场上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真是离谱呀，要不是李大人说，我都不知道这些武生脑子这么奇特，真是匹夫之勇。” “哼，写和亲的那个，简直就是其心可诛，我大明多年，发生了数次危机，可从未和过亲， 要是让老头子知道是谁写的，老头子非……骂死他！” “那个用大明军士换建奴骑兵的武生也是该死，不把普通军士的命放在眼中， 调一百万军士和建奴对拼，十个换一个，亏他想的出来，脑子真是有问题。” “还好没有被录取，不然我大明无数将士都要遭殃了。” “哼，慈不掌兵善不掌权，若是能用百万普通将士将建奴十万骑兵给换没了，倒也划算，现在这种战术就是添油战术。” “说点能听懂的，啥叫添油战术？” “油灯你点过吧，只要加油，除非灯捻坏了，他就能一直烧， 我们军士的战力本就比建奴差，至少四比一到五比一才有优势，可我们每次都不到三比一， 不管我们几路大军，人家就专打一路，集中力量歼灭我们， 消灭一部分，我们又补充一部分，到最后都是死，不如集中大军，一次碾压过去， 这位武生的方法是好，但问题是调度和银子的问题无法解决。” “那锦宁防线消耗那么多钱，岂不是可以……” “可以个锤子，没这条防线，建奴早就打过来了，此一时彼一时。” …… 在激烈的争论中，围观群众开始慢慢散去，而后在全城范围内讨论着。 广场上，众多武进士相互道贺着，人生一大喜事。 “王兄，恭喜呀，大明第一个武状元，注定要名垂青史的！” “王兄，这柄长刀可否让我等试一试，也沾一下前辈的荣光？” “王兄，这等喜事，你可得请客！” …… 众人都不傻，武技考核满分，兵法和策问考的也都是最高的，这就说明王来聘是位文武全才。 只要不出意外，半年后考核结束就是三品的指挥使，未来的总兵。 他们说不定以后就在王来聘帐下听用，这个时候不打好关系更待何时？ 武进士们联络着感情，而此刻的东暖阁内，内阁和六部尚书都在，却个个脸色严肃。 在承天门广场虽然皇帝表情很平淡，但此刻内心绝对的愤怒之极。 诏书都能被延期，这是对皇权的绝对藐视。 搞不好，从一省的布政使到地方知县等，估计都要杀一片，才能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既是为了朝廷的威严，更是震慑其他边疆大吏。 “陛下，武科后续事宜已经处理妥当了，只待明日进宫谢恩和拜武庙，状元游街后，武科就结束了！” “李爱卿辛苦！” 从进东暖阁一直未出声的崇祯点了点头。 随后沉声道：“宣府总兵王承胤贪赃枉法，纵容家丁欺男霸市，军纪涣散，该如何处置？” “这是锦衣卫查到的罪证，诸位看看吧！” 众人有些懵，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现在不是应该处理诏书被延期的事情吗？怎么就扯到宣府总兵头上去了？ 来不及多想，王承恩已经把锦衣卫查到的折子递了过来。 第175章 杀民冒功，新任宣府总兵人选 孙承宗接过后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微变，看到最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但没有说话，将折子递给了其他几人。 众人凑在一起翻看着，只是片刻后便如同孙承宗一样脸色凝重了下来。 贪污银两竟然高达一百六十万余两，府邸家丁种种恶行竟然多达数十起之多。 如果只是这些就算了，竟然还有一条杀民冒功的案子。 大致过程是王承胤做副总兵的时候，家丁和亲信为敛财就假冒响马，劫持境内外过往商队， 宣府巡抚得到消息后就上报了朝廷和万全都指挥司。 朝廷下令让王承胤剿匪，但响马都是自己家丁和亲信假冒的，到哪里去剿匪？ 眼看期限越来越近，一名亲信出了主意，拿出部分被劫持的物品栽赃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说小村庄是响马的老巢，直接被屠杀了。 有人头和丢失的物品回去，响马又消失了，上头就信以为真了，此事就这么算了。 谁知一位家丁酒后说漏了嘴，被李若涟安排在张家口盯着八大晋商的锦衣卫给听见了。 于是上报后就查了出来，现在那名家丁已经被锦衣卫秘密绑进了北京城，正在诏狱之中呢。 “诸位说说吧，该如何处置！” 听见崇祯的问话，众人心中一沉，孙承宗思索了一下，便道：“陛下，宣府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乃是大明九边重镇之首。 这里的总兵处置起来非同小可，蒙古诸部会不会趁着交接的空档来偷袭？ 其次，贪污的这部分银两，肯定大部分是冒领的军饷，如果对外公布时，容易引起其他八边的警惕， 第三，王承胤本是宣府的副总兵，天启七年宣府总兵黑云龙因魏忠贤牵连被革职，一时没有合适人选他就顶替了上来， 他在宣府七年了，宣府肯定有他的亲信，会不会引起哗变？ 第四，九边吃空饷这是事实，新任总兵肯定会核查人数，会不会打草惊蛇？如今我们缺时间，不如装作不知道，先缓缓？” “孙阁老，不妥，如果只是贪污这倒也没什么，但家丁假冒响马劫持过往商队，还杀民冒功，一旦传出去了，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可就没了， 以后还有商队敢在张家口互市吗？那蒙古诸部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 “郭大人言之有理，张家口互市乃是大明最大的互市了，每年马匹高达三万余匹， 而且那里是罗刹国（俄罗斯）进入大明的第一站，影响太大了。” …… “侯爱卿，你怎么看？” 崇祯直接出声，点名了新到任的兵部尚书侯徇。 侯徇略一思索便道：“臣以为可杀，但要分两步，第一，派一位威望高的、能镇的住大臣前往，既是处理王承胤，也是防止王承胤的亲信哗变， 第二、选派一位能力强的总部担任新总兵，最好杀伐果断有勇有谋，毕竟要清查九边兵力，杀伐不果断镇不住。” “两项人选，你可以建议？” “陛下，臣刚任，还不太熟悉，请陛下恕罪！”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沉默了，皇帝这么问估计是有人选了。 而且九边总兵事关重大，他们推选容易遭人诟病。 “朕推荐个人选了，满桂如何？” “他本就是宣府人，在宣府卫中起步，从总旗一路凭借军功升到总兵， 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的主帅，无论是经历还是军功都足够了， 而且忠诚勇敢不好声色，能够和士卒同甘共苦，正是整顿宣府所需要的， 最重要的是蓟辽督师袁崇焕和他不合，那就直接调出来，接替王承胤，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只是一思索便同意了，宁远城那边有袁崇焕，还有祖大寿、赵率教、左辅、杜文焕、朱梅、何可纲等大将，抽调一个满桂问题不大。 而且英国公已经坐镇山海关了，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见众臣同意，崇祯也松了口气，免得费口舌。 说实话，宣府总兵王承胤的事情，真是意外之喜。 他本来只是派锦衣卫去张家口盯着看看能不能发现八大晋商走私的罪证，没想到顺带捞了一条大鱼。 宣府是九大边镇，陈兵九万余人，是仅次于辽东、蓟州两镇外陈兵最多的军镇了。 而且位置很特殊，离北京城只有四百里，是保卫京都，防御蒙古族南下的咽喉重地。 吃了多年的空饷，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与八大晋商同流合污走私违禁物资，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可想而知了。 他本来还在想怎么将宣府总兵给调离，没想到他就自己钻进来了。 调满桂担任总兵有几方面的考虑，第一是方面，现在是真正的缺人，第二方面，是将满桂调离辽东这个是非之地. 辽东是非有两个，一是将门之事，二是历史记载崇祯元年七月，言官弹劾王之臣，满桂被牵连。 第三方面，是满桂在崇祯二年，皇太极兵围北京时勤王战死，将他调走，希望能改变他的命运了。 “至于威望高的人，诸位觉得朕怎么样？” 一句话，众臣有些疑惑，孙承宗疑惑道：“陛下，恕臣没有听清楚，您说的重臣叫郑什么？” “是朕，不是郑！” 崇祯也有些哭笑不得，不怪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自己会亲自去？ “朕就不信了，朕亲自去宣府，他们还能翻了天？” 群臣这回是彻底的懵了，不，准确的来说是被崇祯的话给吓到了。 皇帝要出巡，这在任何朝代都是天大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种关头，五年计划的详细方案还未彻底定下，大明刚刚有了中兴的苗头，这种时候，皇帝怎么能出行？ 万一出点事情，那大明可就真完了。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清醒过来的众臣瞬间哗然了，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谏着。 第176章 巡视前的安排，护卫人选 “陛下，不可，臣愿意亲自去一趟宣府，以臣的威望，料也不会出问题！” “陛下，此等事情虽然麻烦，还不至于让您亲自去，臣不才，愿前去处理。” “臣请陛下降旨，允许臣亲率两卫禁军前往，协助满桂坐镇宣府！” “陛下，快马传信给英国公，让他前去处理，他是武将之首，第一公爵，分量绝对足够了。” …… 众人懵逼过后，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谏，反正就是不让去。 听着众臣的劝谏，崇祯揉了揉太阳穴，满是无奈：“朕巡视西北有几件事情，第一、查看一下西北的几个边镇的情况， 第二，到陕西看看大灾和救助、以及各种以赈代工的各项措施进行的怎么样了， 第三，西安府土地清丈差不多了，准备售卖了，朕想去看看，如果有问题也能及时调整，免得来回传信，耽误了春耕的时间， 既然宣府出了这种事情，那第一站先去宣府好了，处理了王承胤的事情后，再去西安。 朕意已决，不再更改！” 众人脸色顿时苦了下来。 这位新帝虽然年纪不大，登基时间不长，平时凡事都好商量，听的进去大臣的建议。 但他一定决定的事情绝无更改的。 崇祯说了三项理由只是顺带，其实最主要的就是去太原坐镇，处理八大晋商的事情，这事牵扯太大了。 “内阁拟旨，调满桂回来朝觐考察。” “臣遵旨！” 这会儿，孙承宗也只能回应了。 见孙承宗回应后，崇祯继续道：“既然说到这里，那就提前做些安排。” “朕去西北巡视期间，韩癀、侯徇随朕一同前往，处理行辕事宜， 孙承宗带领内阁、六部九卿坐镇北京城，处理所有事务， 所有奏章按原流程走，不必经过朕，遇有不决之事可六百里加急送给朕。 司礼监和内阁批复的折子统一存放在乾清宫内，以待朕回来抽查。 孙传庭统帅禁军，负责北京城安全，秦良玉的白杆兵负责协助！ 另，监察周边卫所、军镇调动情况。 李邦华带领军纪监察部负责监察两军调动情况！ 督察院除留守御史外，其余御史全部跟朕一起去巡视，处理沿途百姓拦截官舆告状之事。” “臣等领旨！” 待众臣领旨后，崇祯看向韩癀：“韩爱卿，朕巡视时有几点你要注意， 其一、在宣府事情处理完前，不要下达巡视诏书，朕要悄悄去宣府， 其二、简约仪从，卤簿不设，不御屋庐，扈从不得超过两百人， 其三、严令各省州县官员借口修理行宫，供备器物，并建造御书碑亭等项名色， 其四、不得让沿途百姓迁移远避，夹道跪迎，横行生事扰民， 其五、巡幸需用草豆木炭食物，由内帑出银，当地衙门照时价采买供给，违者军法从事！” “臣明白！” “行了，都去忙吧！” 众人行礼后正准备离去，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沉声道：“陛下，诏书延期之事？” “朕不是说了处理方法了吗？” 张廷登听完了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孙传庭和秦良玉留下，其他人都去忙吧，朕巡视之事不得透露！” 众臣行礼之后慢慢的退出东暖阁。 他们也知道，皇帝留下两人肯定是安排巡视护卫的事情。 他们虽然是内阁六部，但这种机密之事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禁军九卫、腾骧四卫到底有多少人，战力怎么样、配置怎么样，这些对他们都是个迷，不能问也不敢问。 看着两人，崇祯沉思了片刻：“孙爱卿，北京城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担子不轻，你行事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孙传庭重重的点了点头。 崇祯继续道：“忠贞侯，此次朕巡视西北，护卫之责就交给你了，山西、陕西山多地势奇特，这是白杆兵的主战场，你抽调两千白杆兵随行。” 秦良玉听完后，面带忧色：“陛下，是不是少了些？” “朕会让腾骧右卫随行，加上白杆兵就差不多了，人数多了，行军就慢了很多，耽误时间。” 听到腾骧右卫也一起，两人松了口气。 腾骧四卫时常和禁军九卫、白杆兵演武，战力绝对是可以的。 此次巡视是大明腹地之中，周边有宣府、大同镇、山西镇(太原镇)、延绥镇(榆林镇)、固原镇(陕西镇)，陈兵数十万。 沿途还有那么多卫所，敌人不可能一下子打进来，只要固守，援军随时都能到。 又交代了一番之后，两人才离去，准备护卫的事情。 崇祯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北京城内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内阁和司礼监相互钳制， 还有孙传庭的禁军，不用担心搞事情，现在就是安排护卫的事情。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又道：“大伴，勇士营现在在哪里？” “回陛下，勇士营三日前传信回来，在潼关休整七日，随后准备进入陕西境内，从陕西境内返回京城。” “传令给曹变蛟，让他率勇士营到大同等朕。” “奴婢遵旨！” 等王承恩退出东暖阁后，崇祯又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东厂提督曹化淳，安排两人在自己离京后的任务。 无非就是监视内阁、六部九卿等等，这和信任不信任没关系，是必须的。 另外就是让李若涟派了一位千户带着手谕三百里加急到福州传信给陈经纶。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崇祯才松了口气。 如果全国卫所都整顿完了，他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轻装简行百十来号人、甚至几十号人就行了。 估计得把建奴给横推了，这种目标才可能实现。 到了下午的时候，给满桂的圣旨就拟好了，崇祯看过没问题后，加盖印玺，三百里加急朝着宁远而去。 虽然西北巡视的事情安排好了，但崇祯反而更忙了。 第二天，武进士进宫谢恩、拜武庙、状元游街、然后赐宴等等，忙完这些之后，武科才圆满的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内阁六部九卿都忙的起飞，都想在皇帝巡视之前，将属于各部的五年计划给定下来。 各部下属的官吏都以为自家老大被皇帝给怒骂了，也是玩命的干活。 北京城忙碌着，而千里之外、大明最前线的宁远城则是充满着肃杀之气。 此刻的城头之上，一名身材和相貌皆是普通，皮肤略黑，身穿金色的山文甲，头戴凤翅抹额盔、左手按剑的将领双眼凝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则是七八名身着类似盔甲的将领。 城中到处都是来回巡逻的军士，城外则是挖着沟壕的民夫，这些沟壕就是阻挡、迟缓建奴攻击锋芒之用的。 阳光照射下，一副军、民祥和的气象。 可这副祥和气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声音给打破了。 第177章 圣旨入辽东，袁崇焕的惊惧 “督师大人，北京城来人了，请您和满总兵立刻回去接旨！” “传圣旨？本督和满桂？” 身穿金色的山文甲的男子声音中有些错愕，随即又把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满桂，眼中也满是疑惑。 没错，城墙之上就是蓟辽督师，辽东重镇的统帅袁崇焕，身后这群人就是副将左辅、参将祖大寿、赵率教等人。 “诸位，随本督回督师府接旨！” 袁崇焕说完便带头朝着城下走去，身后众将也跟着下了城墙，直奔城中蓟辽督师府。 站在蓟辽督师府大堂中央的翰林承旨吴哲看见袁崇焕等人进来，立刻道：“蓟辽督师袁崇焕、总兵满桂接旨！” “臣袁崇焕、满桂，携麾下众将接旨！” 袁崇焕等人盔甲在身，只是单膝跪地，朝着圣旨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求治在亲军之将端重循良，教忠励资……蓟辽督师袁崇焕……嘉兹报政，用慰显扬之志，畀以殊荣！ 制约：宁远总兵满桂，勇而廉，然起自行伍，不解文墨……着满桂携麾下副将回京朝觐考察，即刻与传旨之人回京，不得有误！” 圣旨两部分，前后反差明显。 给袁崇焕的是表彰其功劳的，缺什么就提前说，能送来的全力满足。 还说火器研究院在加紧研发红夷大炮，预计未来一年送一百门过来，让他不可贪功冒进，守好宁远城就行了。 另外就是告诉他，建奴在搞减兵增灶之法，让他们小心防范。 而满桂的则也表彰的勇猛，随后又让他带着参将回京述职。 这就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朝觐是考察他们的政绩并进行全面评价，不一定是坏事，但大部分结局不太好。 特别是即刻回去，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袁崇焕的示意下，何可纲低声道：“这位大人，朝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朝中大事，哪里是下官这种级别能知道的，下官只是负责传旨，具体因为什么真不知道。” 翰林承旨吴哲苦笑了一声，随后看着脸色有些阴沉不定的满桂：“满总兵，你需要收拾行李吗？咱们可以等一个时辰的。”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被惊醒的满桂说完又朝着袁崇焕抱拳：“督师，末将受召回去，末将营中之事您也清楚，就不做交接了， 此去前途福祸未知，可惜不能亲自灭掉建奴，若是能回来，末将再追随督师上阵杀建奴，告辞！” “此去保重！” 袁崇焕淡淡的说了一句，众将也朝着满桂抱拳，眼中满是唏嘘之意。 一边的赵率教：“督师，末将想送送满总兵，请督师允许！” “去吧！想去的都可以去！” 但大堂内除了赵率教外，其余人等都没有动。 等赵率教的身影离开大堂，大堂内原本还一脸唏嘘之色的众将瞬间由阴转晴。 “督师，满桂一直与您不合，这回被召回去，恐怕革职是最轻的了！” “总算是被调走了，仗着军功总是与督师对着干，看来陛下还是最信任督师的！” “现在就只剩下赵率教一个外地将领了，就算是有意见，那也只能听着了。” “太好了，马上就要送一百门大炮来了，十几门都能将建奴打的抱头鼠窜， 一百门，我们能将战线直接推到锦州去，甚至直接推到盛京城外！” “督师，收复辽东指日可待，这是不世功业，封侯拜相了！” …… 大堂内众将的谈话内容若是被崇祯听见，估计要气的暴跳如雷了。 辽东将门和辽东本土将领，军阀势力已经形成了。 袁崇焕沉思了一下：“大寿，满桂调离，他麾下人马你去接收，负责镇守宁远。 近来建奴调防频繁，且和草原诸部多有联络，可能有大动作， 你们必须得小心防备，未得本督师命令，不得出城交战！” “末将领命！” 祖大寿领了军令后，犹豫了一下：“督师，前段时间，建奴在城中散布了许多的谣言， 您要不要上个折子，和陛下澄清一下，免得满桂回朝后借以攻讦您？” “不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督师没做过为何要澄清？ 陛下自登基做了这么多事情，足可见不是昏庸之辈，这种谣言不攻自破。” “那皮岛的毛文龙呢？听说皇太极也派人秘密联系他了，还送了很多的大礼，万一毛文龙被策反？” “据消息传来，说是朝廷让毕自严在山东筹粮，准备运送皮岛，估计就这段时间就能到了。” “朝廷也真是，咱们这里都没有满足，还给这个土匪头子，陛下真是……” “慎言！陛下岂是我等可以谈论的？再有下次，军法从事！” 听见毛文龙的事情，袁崇焕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随即眉头皱了皱，沉声道：“按照预定部署，都去准备吧，切不可掉以轻心。” 众将走后，大堂内安静了下来，袁崇焕的心却是定不下来。 他想到了城中谣言，想到了皇太极秘密派人送来的信，想到了宁远城、山海关、毛文龙…… 他现在有些摸不清楚皇帝的态度了，他和满桂、赵率教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在天启六年还上奏疏请求调走满桂，朝廷也同意了。 按理说登基后立即启用他，还加封了一大串的头衔，名副其实的蓟辽第一人，要调满桂早就调了，怎么在这节骨眼调走了？ 而且山海关那里竟然还将英国公调了过去担任蓟辽经略，这就更让他想不通了。 看似是提调关内一切事务，保障整个关宁防线的一切物资。 而且英国公来了一段时间确实做的不错，配合也好，也没有拿身份来压他。 但这种保障却是让他始终心中有些心惊。 这种保障宁愿不要，因为一旦英国公对他有想法，切断补给，他这七八万将士就成了无本之木。 一旦发生了变化，以英国公的地位和新任的官职，他这个蓟辽督师的命令，人家还真不一定会搭理他。 到底是防备他和辽东将士，还是防备建奴？或者防毛文龙？或者真是想保障宁远前线？ 他一时半会搞不清楚。 但怎么看都是一种震慑。 第178章 满桂临行叮嘱，回京面圣被试探 宁远城南门延辉门外，满桂身穿盔甲牵着一匹战马。 身后则是亲兵队长高飞和十余名亲兵，这些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好手。 满桂看着旁边脸色有些愤然的赵率教，又看了看城门，将赵率教拉到一边。 “赵兄，我走后，这宁远城除了你以外，其余众将都是辽东本土的， 他们忠于大明这点不用怀疑，但他们排挤外地将领也是真的， 以前有我在，以我总兵的身份还能护着你们， 我走后，你们可得小心些，他们说些难听的话，你就忍着， 如果我此去回去只是朝觐，那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若是想查我，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请陛下将你调出来。” “满兄，好意心领，千万别触怒陛下，兄弟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大战在即，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赵率教说完，又压低了声音：“满兄，城中关于督……” “嘘！” 满桂脸色一肃：“赵兄，这是建奴的反间计，建奴久攻不下，就想用反间计借刀杀人， 或者将督师调离宁远，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袁督师虽然平日里性情有些躁暴，处事不公，喜谈天下事， 但这种有失气节的事情绝对不会做的，他绝对是忠于大明的， 只是手段和行事上……哎，早晚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满兄明白就好，兄弟真担心你回去会以此攻讦，这样两头不讨喜。” 赵率教松了口气，随后朝后面一招手，一名军士递过一壶茶，给众人倒了一碗。 “满兄，诸位弟兄，军中禁酒，兄弟以茶代酒，给几位送行！” 赵率教身后一群十来位守备、千总、游击齐声道：“送满总兵大人，一路顺风！” “搞什么？” 满桂接过茶一饮而尽，看着自己营中的部下，没好气道：“老子只是回去朝觐，又不是上断头台，都给老子滚回去，替老子多杀几名建奴！” 说完将碗一扔，飞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腹，战马飞奔起来。 高飞见状，朝着赵率教一抱拳，飞身上马，几位亲兵也跟了上去。 “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满桂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显得有些凄凉。 “满兄保重！” 听着声音，赵率教也一抱拳，凝神看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直至满桂等人身影全部消失在天地尽头的视线中，他才放下拳头，转身朝着城中走去。 众人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几日后，几匹战马出现在了北京城外，马上众人大部分身穿盔甲，虽然风尘仆仆，但马上众将的眼神依旧冷峻。 城门守将在检查了满桂等人的印信和回京诏书后，立刻放行。 进入城中，巨大的喧哗声与城外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那一道城墙是两个世界的分隔线。 街道干净整洁、行人络绎不绝、商贩叫卖，虽然都很忙，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洋溢的笑容。 “这、这……是京城？” 满桂身后的高飞有些吃惊，他来北京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每次来，这北京城的人不是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就是眼中满是麻木，再或者招猫逗狗的。 哪里是眼前这副景象，若不是和翰林承旨一起回来，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北京城了。 满桂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依旧满是疑惑，在疑惑的同时，一路上眼中的忧虑在这一刻消失了一大半。 “满总兵，下官先回宫禀报，中间差不多有两刻钟的空闲时间，您要不先去会馆洗漱一番，等候陛下召见？” “可以！” 满桂没有丝毫犹豫，虽然不注重这些，但见皇帝的礼节还是要做好的。 到了会馆一番洗漱之后，满桂刚到宫门外，就看见一名宦官迎了上来，说明来意后，满桂随着宦官进了宫。 进了东暖阁后，满桂立刻行礼：“臣满桂参见陛下！” 听见声音，崇祯放下手中奏疏，抬头看着满桂，果然如书中所记载的一样，相貌威武，身材魁梧。 或许是常年在军中厮杀，皮肤显得粗糙黝黑，但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满爱卿，你如何看待蓟辽督师袁崇焕和辽东的将士们？” 满桂心中一紧，心里却是吐槽，一见面就是这特么的送命题呀。 “怎么，你和他共事六年，不了解他？” 面对崇祯的再次逼问，满桂脸色一凝：“陛下，自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起兵以来， 十余年间，奴氛孔炽，人心惶骇欲遁，士卒畏敌，不畏将帅， 袁督师到任后，面貌大改，将士用其命，军民安其生，乃大才也！” “哦！” 崇祯脸色平淡道：“宁远城中有传言，皇太极给袁崇焕送大礼，想要招降他，是不是真的？” “建奴久攻不下，还死伤惨重，使的反间计而已。” 满脸脸色极其严肃：“陛下，臣虽与袁督师不合，但那只是在防守城池、钱粮、资源分配不平衡上的不合， 说到都是利益关系，但这不能否认袁督师是忠于大明的， 督师力扞危疆，数次杀敌与城外，足以证明。” 崇祯紧紧的盯着满桂。 满桂被崇祯那双深邃的双眼盯的压力大增，面对建奴的千军万马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如果朕相信了呢？” “陛下不会，陛下乃盛世明君，绝对不会相信建奴这种幼稚的离间计的，更不会自毁长城。” 不待崇祯反问，满桂继续道：“人的眼睛会出卖自己的内心，如今北京城中百姓的面貌大变，眼中满是憧憬， 城墙之上军士军容整肃，街道干净整洁，商贩百姓不畏衙役。 虽然只是进城的一瞥，但这足以证明陛下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民心即天心，陛下懂这个道理，也正在做，这足以相信陛下乃是明君。” 这也是他进城看到景象后，眼中忧虑消失大半的原因了。 “哈哈哈，满桂，你很不错！” 崇祯笑了笑，几次试探都让他很满意。 如果满桂借此攻讦袁崇焕，那即便是用它，也不会重用，为个人利益置大局不顾，这种人说不定哪天就投降了。 他能从满桂的话中听出满桂话中的真诚，丝毫不避讳自己与袁崇焕的矛盾，但也不会为这个攻讦对方。 有的只是家国大义和对大明的忠诚，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难怪孙承宗对他评价：大勇沉潜，真忠恳到，才既饶为，性复坦荡。 “大伴，赐座、赐茶！” 待满桂坐下后，崇祯从龙案上拿起一份折子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第179章 用人不疑，调兵遣将 “这……” 刚刚坐下的满桂，看完折子瞬间站了起来，脸色满是愤怒。 折子上正是锦衣卫调查宣府总兵王承胤的罪证。 贪污、吃军饷等等这些他都能接受，毕竟这在军中是秘而不宣的事情。 但让亲信假扮响马劫持商队，还杀民冒功，这就让他不耻了。 愤怒过后，满桂心中一突，眼中有些迟疑不定的神色。 皇帝想要干掉宣府总兵王承胤，调自己回来是准备让自己接任宣府总兵的职位，坐镇宣府？ “没错，如你所想！” 崇祯一句话证实了满桂心中所想。 满桂大喜，崇祯又道：“宣府乃是九边之首，乃是北京城的北屏障，宣府镇可不止总兵王承胤一个人的问题， 诸如吃空饷、军备疲软等等问题，可不是换个总兵就能解决的，你要接任宣府总兵，可有对策？” “臣明白！” 满桂回应完后，沉思了一会儿，走到东暖阁挂着的地图前。 “陛下，臣是宣府人，从宣府卫从军，对宣府还算是了解。 想要解决宣府的问题，就要攘内必先安外。 宣府镇东起慕田峪，西至西阳河，防线有一千里左右，分六路镇守，其中有两处最为重要， 第一是宣府西北七十余里的张家口堡，那里是大明最大的互市所在，蒙汉贸易的重心， 张家口堡的稳固与否，关系到两边的安宁。 其次就是柴沟堡，那里去下西路驻守地，是宣大防线连接处的地方， 如果此地被截断，宣府和大同无法协同，那么蒙古人就有机会入内地劫掠， 所以，两处必须得信的过的参将防守，再加上一名负责协助的副总兵，那臣还需要调三人入宣府。 只有外敌不入侵，两处平稳了，我们才有时间去慢慢的整顿内部的事情，一个堡垒、一道路去整顿都可以。” 满桂一边解说着宣府防线，一边用木棍在地图上指着一些位置，顺带解说着防线两侧的大明和蒙古的势力。 满桂讲解的极其清晰，崇祯也听的明明白白，暗道调满桂回来是正确的。 “既然你有对策，那可以合适人选？” “有！” 满桂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道：“臣在辽东时，有一名副将，名为尤世禄， 天启七年五月，建奴围锦州，臣与世禄率师赴战解围，后辞职返里， 此人文韬武略皆通，可调入张家口堡垒任参将！” “他哥哥尤世威现任山海关副总兵，宁远告警时，也曾随臣赴援，力战城东， 能力也相当不错，调来给臣当副手。” “第三人，刘肇基，出身于将门之家，世袭指挥佥事，现在在山海关做游击，可调入柴沟堡任参将！” 见崇祯在沉思，满桂道：“陛下若是有疑虑，可以差锦衣卫去调查一番，这几人离北京城都近，调查起来也快！” “不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说可以，那就他们吧，朕会派人去传旨让他们直接去宣府，咱们在那边汇合。” “臣多谢陛下信任，必不负……” 满桂满心的感激，只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愣住了，他刚才似乎听见了皇帝说咱们。 咱们是谁？除了自己还有谁？那就是皇帝了，皇帝和他一起去宣府？ 想到这里满桂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沉稳和自信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不安。 “陛、陛下……也要去宣府？” “朕要西北巡视，顺带去宣府，此事已经和内阁六部都说过了，行程都定好了，你只管安心等着就是！” 听崇祯这么说，满桂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既然内阁和六部都知道了，那肯定是做好安排了。 不过，他的眼中依旧在有着些许的担忧之色。 商讨完了宣府的人选后，崇祯又问了一些关宁防线的问题。 例如各个城堡的兵力布置，有哪些天险可守，大明和建奴军士的优劣，大明将士那些是可用的等等。 对于崇祯的提问，满桂站在地图前，信手拈来。 大分部时间，都是满桂在讲，崇祯时不时的提问一句。 这场召对，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才结束，崇祯是意犹未尽。 整整一个下午的讨论，让他对冷兵器的战争有了初步的了解，更是对关宁防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让满桂陪着吃了一顿晚膳后，才让满桂离去。 出了乾清宫的满桂，脸色阴沉，回到会馆的路上也是沉默不语，让一众亲信莫名其妙。 “这几日哪里都不要去，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内，谁敢出去，老子打断他的腿！” 留下一句狠话后，满桂进入房间。 进了房间后的他，阴沉的脸色瞬间转晴，咧嘴笑了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宣府总兵和他这个总兵都是总兵，品阶是一样的，但宣府总兵的含金量，实权都甩他几条街。 论兵力，在宁远他只有两万，而宣府则有九万人。 论实权，在宁远，上面还有蓟辽督师、辽东经略压着，而宣府则是真正的老大。 虽然有宣府巡抚争权和宣大总督节制，但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主将，他能说的算。 虽然暂时没法上战场与建奴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但这是早晚的事情。 建奴和大明早晚会有一场惊天的大决战，只要他将宣府的兵练好，再参与也不迟。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就在满桂等人在房间待的身体有些僵硬的时候，皇帝派人送信给他们了。 然后几人趁着夜色离开了。 几天后崇祯也悄悄的离开了，孙承宗和内阁每天继续去东暖阁，明着是皇帝召对，实则就是在东暖阁批一会折子。 群臣虽然不知道皇帝为啥接连几天不上朝，但见孙承宗等人每天去东暖阁，也不多疑。 王承恩则时不时的派人传一下六部九卿，给众臣造成了皇帝还在，但不想上朝。 几人策略很简单，就是能糊弄几天算几天。 而此刻，离宣府镇还有七八十里的官道上，一队约有百余人的商队慢悠悠的行走着。 若是军中之人在此，一定能看出那些车夫马夫护卫都是军中的好手。 没错，这些人就是秘密出京的崇祯了。 他这一队中百余人，除了方稳八人外，余者全是从禁军中抽调的好手。 随行的还有武状元王来聘、榜眼徐彦琦，猛如虎、虎大威、堵胤锡等十来名武进士。 既是护卫他的安全，又是历练他们，这一路肯定不平静。 虽然只有百十余人，但以这个车队为中心，前后百里的足足还有十余处类似的车队。 这条官道是南边北上到张家口护市的官道，商队络绎不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180章 鸡鸣驿城听秘闻，大军开拔 “东家，前方就是鸡鸣驿，离宣府镇城差不多在六十余里了，我们是继续赶路到宣府驿休息，还是在鸡鸣驿停留？” 管家打扮的韩癀坐在前室（马车的车辕）上，朝着马车低声问了一句。 “鸡鸣驿？” 崇祯心中一动，产生了想要看一看的想法，立即道：“在鸡鸣驿停留一会，朕看看了再赶路！” 实在是这鸡鸣驿太过于出名了，后世的这里可是拍过不少电影的。 诸如《大话西游》《木乃伊3：龙帝之墓》、电视剧《还珠格格》等等。 抛开这些不说，鸡鸣驿是大明最大、且功能最大的驿站，说是驿站不如说叫鸡鸣驿城的比较准确。 到了这里，自然是要领略一番了。 小半个时辰后，车队到了鸡鸣驿城，进城根本就不是问题。 也不知道韩癀用了什么方法，守城的军士竟然同意了让崇祯等人上了城楼。 站在东城门楼上，朝着城内看去，一条宽约五丈的大道直通西门，笔直宽敞，无遮无拦。 崇祯脑海中勾勒了一幅驿卒夜持炬火、飞马传驿，行人避让，铺人出俟的紧急壮观的情景。 为了传递情报，修建如此宽的路，可想当年蒙古诸部对大明的危害之大了。 站在城楼之上眺望城内，回想着后世中那些电视剧中的取景场地。 看了一会儿后，崇祯便下了城楼，车队继续出发。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车队已经到了宣府镇南边最后的一座驿站宣府驿。 “老韩，明天到宣府城差不多中午了吧，按约定腾骧右卫和白杆兵、虎贲卫是今早出发的吧！” 韩癀给崇祯倒了杯茶，低声道：“东家，按照约定他们今天早上出发的，三日后到宣府，咱们有一天的时间在宣府和张家口堡看一看， 因为大军一旦出发北上，九边安插在北京城的探子一定会将消息传出去，北京城距离宣府不过四百余里，也就一天的事情， 虽然我们做了安排，但最迟明晚宣府就能知道。” “嗯，那明天就早点出发！” 一夜无话，车队在星光中出发，待到太阳跃出大地之时，宣府镇城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了，但也被堵住了。 因为前方都是等着进城的商队，黑压压的一片，很是壮观。 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前方没有丝毫的动静。 “走，咱们去前面看看！” “东家，还是我去吧，您在车中等一会儿！” 可崇祯还是摆了摆手，韩癀见状只能朝着护卫点了点头，十余名护卫不着痕迹的溜入车队之中，围在崇祯身边。 到了城门还有十余丈的时候，韩癀看着旁边车队的一位老汉：“这位老兄，前面这是怎么回事，半天都没动了！” “估计和您老哥哥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宣府。” 不待韩癀回应，崇祯疑惑道：“听您老这意思，这中间有奥妙！” 老者哈哈一笑：“小伙子，有悟性，一点就通。” 一边的韩黄听着老者称呼崇祯为小伙子，嘴角直抽，暗地里却是朝着要拔刀的护卫们示意别乱动。 “小伙子，你要是来过几次就不会这么问了，宣府有个秘而不宣的规矩， 那就是凡是入宣府城或者张家口堡的商队，必须得交税！” 不待崇祯问，老者低声道：“不是朝廷规定的商税，而是另一份保护税， 凡是进城的商队都会提前到城内登记领取凭证，在领取的时候会有人给你算保护税， 少的几两，多的几百上千两，看商队贩卖的是哪些物资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花钱买个平安，大不了在收购的时候压低些价格就是了，我们的利润还是在的。” “那为什么不抗争？这里离北京这么近，闹到北京这群人不好过吧？” 崇祯说完，老者看向崇祯的眼神跟看白痴一样，崇祯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良久之后，老者才看向韩癀，道：“老兄，你家这后生仔你还得多调教呀，这种直性格不适合做买卖。 这里是哪里？宣府镇城，九边之首。 这里面有宣府总兵、宣府巡抚、万全都司等宣府境内的衙署，哪一个是我们能得罪的？ 朝廷知道了大不了给这群杀掉，但你能确保来的新的巡抚、总兵不会效仿吗？十官九贪可不是说着玩的。 而且这里或许各级将领和宣府境内的世家都参与了，你说你得罪了他们，你以后还能来宣府做生意吗？ 消息传到其他几个边镇的互市，你的商队就等于被封杀了。” 韩癀脸色阴沉：“老兄这意思，其他几大边镇也有类似现象？” “差不多，只不过名目差不多吧！” “封杀还算是好的，万一想整你，在抽查货物的时候给你搞点违禁品出来，诸如刀剑盔甲铁器、盐茶等东西， 商队物资被没收是轻的，重的给你按个通敌的罪名，搞不好就抄家灭族。” “他们怎么敢？” “敢？” 老者轻笑了一声，笑容中满是神秘的意味：“小伙子，你就真觉得这些商队的货品都这么干净？” 说到这里，前面车队终于动了，老者拍了拍肩膀的灰尘：“你看，前面这人不还是屈服了， 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花钱少点麻烦，和气生财嘛！” 老者走了几步后，又看向崇祯：“小伙子，老朽看你是富贵之相，提点你两句，能听的进去更好，听不进去就当老朽是乱说吧， 年轻气盛是好事，老朽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但慢慢的经历的多了，就懂了， 这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或者是做官，做的都是人情世故呀！ 过刚易折，别说是我等小民，就算是天子，面对群臣也不能太刚了，否则……” “走咯，有缘咱们张家口堡再见！” 车队缓缓动了，崇祯瞟了一眼老者商队的的旗帜：“去查查这个商队！” 从和老者的谈话中，他察觉到了太多的信息，走私已经成了秘而不宣的事情了。 这个时期商人的胆大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或许以后很多策略都要改一改。 “走吧！” 军备松弛、警惕性低、军士痞性太重、老弱之兵比较多，这是崇祯进入宣府城后的第一感官。 进城逛了一天后，也没有看到什么，能在军镇中生活的，基本都是军士的家属以及本地的一些百姓了。 而宣府总兵府内，总兵王承胤拿着一份情报，脸色凝重。 “北京城数万大军朝宣府而来，疑是白杆兵、禁军，统帅不知。” 第181章 互市问答，大军临城 “请巡抚郭大人、万全都指挥使马大人前来议事！” 王承胤思索了一会儿，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然后大堂内便陷入了沉寂之中，在跳跃的烛光下，王承胤的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了。 等了有两刻钟的时间，宣府巡抚郭之琮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王总兵，什么事情这么急匆匆的叫老夫来？” “你看看这个！” 郭之琮接过信笺扫了一眼，心中一沉：“最近蒙古诸部有动静？” “没有，都挺老实的。” “那朝廷这是什么意思？要对土默特、永邵卜动手？” 郭之琮喃喃自语：“那也不对呀，新帝登基一系列动作虽然让朝局恢复了一些，但此刻应该休养生息才是， 而且辽东还有建奴这个大敌，这个时候在对漠南诸部动手，这就算是两线作战了，实为不明智的决策。” “郭巡抚，您就别猜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上书问问朝廷，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王承胤打断了郭之琮的自语：“我已经请马都指挥使来了，咱们合计一下。”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万全都指挥司都指挥使马洛生就到了大堂，得知了消息后，也是有些吃惊。 “朝廷意图不明，我会让各路参将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马指挥使，你们万全都司下辖的十六卫做好准备，如果真要大战，后勤保障就需要你们来支持了。” “郭巡抚，粮草等一应物资、安抚百姓就靠你们了。” 三人只是简单的商量后，便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大堂内王承胤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很是有韵律：“通知张家口堡守备和宣府城中参将，永宁城侯副总兵，让他们把精锐调出来，整肃军纪，随时准备做好出征的准备！” 安排完后，又提笔写了封信，让心腹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崇祯等人吃完早饭在城中溜达着，结果发现城中大变样了。 昨日松弛的军备，今日竟然时不时都能看见有军士巡逻，这些军士一看都是上过战场的。 城门口的守卫也只是例行检查后立刻放行，丝毫没有昨日的百般刁难。 城中百姓也都老老实实，一副良民的样子。 一夜之间，城中大变，若不是昨日提前来了，他都以为宣府本就是这样的。 “这要是没鬼才真是见鬼了。” 崇祯感叹了一句：“走，去张家口看看。” 六十余里的路程，众人也不惜马，个把时辰就到了。 互市并不是在堡内，而是在北距张家口堡五里的边墙的内侧。 场面之壮观让崇祯大为惊叹，无边无际的牛羊骡马。 各种颜色的丝绒、锦缎、条纹绸和塔夫绸、镶金和铜的锦缎极多。 万虏蚁集、纷纷杂错、百货坌集、穹庐千帐、隐隐展展。 很难想象，一边要相互防备，时有厮杀，一边还能心平气和的做生意。 看着远处的繁荣，崇祯低声问道：“韩管家，你说张家口互市算不算是和亲、赔款？” 韩癀脸色先是一愣，随即沉默了下去。 张家口等四处互市是怎么来的？ 嘉靖二十九，俺答汗进攻大同，大同总兵仇鸾惶惧无策，于是用了大量钱财贿赂俺答汗，让俺答汗进攻其他地方。 俺答汗一见明朝如此没骨气，一下子打到了北京城，劫掠民财。 而嘉靖皇帝的政策更是操蛋，大致意思是先让俺答汗在北京抢个够，然后送去大量的“皮币珠玉”乞和。 有了这种甜头，二十年后，发生了俺答封贡事件，大意是俺答称臣，但明廷要给岁赐，说白了就是给钱求安宁。 至于有多少没有记载，但至少每年有一百万两白银。 更借此机会要求明朝在张家口通贡互市，张家口的互市就是这么来的。 看似大明获得很多战马皮毛等等，但俺答获得了他们急需的盐茶等等稀缺物品。 如果按这么算，岁赏就是赔款，互市就是和亲。 想了想，韩癀轻声道：“陛下，自互市开通以来，三边民帖席，边兵解甲，农狎于野，旅人夜行，天下宁谧。 九边生齿日繁，守备日固，田野日辟，商贾日通，边民始知有生之乐，总得来看，互市利大于弊！” 对于韩癀的话，崇祯没有回应。 他们只看到了这繁荣互市的利益，却没有看到商人凭借这互市给敌人送去了多少的战略物资。 更没有看到互市规则漏洞下，给了无数贪心之人可趁之机，从朝廷和百姓手中弄走了数以千万计的白银。 想到这里，崇祯眼中杀意毕露：“走吧，回去了，该办正事了！” 一日后，大军到了宣府城外，王承胤作为宣府总兵自然要在城外迎接了。 看到大军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愧是王者之师。 两万多大军行进过程除了步伐和车轮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军中长枪林立，寒光闪烁。 军士个个脸色肃然，盔甲鲜艳明亮，气势蒸腾而上，比之自己这宣府镇的精锐还要强上一些。 大军停止了片刻后，从中军之中走出三骑，领头之人竟然是一位身穿盔甲的老妇人。 虽是妇人，但迎面而来的气势却很霸道，十分干练潇洒。 王承胤有些恍惚，随即想起了什么，大明军中唯一的女将，也就只有忠贞侯秦良玉了。 “末将宣府总兵王承胤见过忠贞侯！” “宣府巡抚郭之琮、万全都指挥使马洛生，见过忠贞侯！” 三人连忙见礼，虽然四人品阶都是一样的，但秦良玉作为出征大军统帅，那是见官高一级。 随后秦良玉又将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禁军九卫中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介绍给了众人认识。 一番客套之后，王承胤低声道：“忠贞侯，此次大军出征是……”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儿，到巡抚衙门再说！” 秦良玉说完便朝着身后一人道：“周指挥使，你带人随本侯进城。” “不可！” 听见秦良玉的安排，王承胤立刻阻止：“忠贞侯，带军进城不合规矩。” “本侯当然知道不合规矩！” 秦良玉看着王承胤，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陛下在城中，他们是陛下的亲卫，你说能不能进城？” 第182章 王承胤的无耻，颠倒黑白 “什么？” “什么时间来的？” “这怎么可能？” 王承胤、郭之琮、马洛生三人惊呼了出来，引得身后官吏、将领们侧目。 郭之琮和王承胤两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御驾亲临了，而且还已经在城中了。 那城中之前的一切岂不是都已经看在眼里了？ 而马洛生则是满眼的凝重，如果皇帝是御驾亲临，那大军来宣府的来意可就有些意思了。 身后众人和远处看热闹的百姓有些疑惑，搞不清楚刚刚还和和气气的两拨人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 “王总兵，郭巡抚，本侯没时间在这里等，你们是让开，还是本侯让禁军直接攻城？” “事关陛下安危，诛九族的大罪，你们可要想好了。” 郭之琮两人脸色阴沉的看了看城外的两万余大军，再看看身前的忠贞侯后，也只能闪开身形。 “三位也一起吧，陛下已经在巡抚衙门等候了！” “四品以上官员和将领到也到巡抚衙门，听候调遣！” 秦良玉说完，便翻身上马，慢慢的朝着城中而去。 三人相互看了看，在周遇吉凌厉的目光中也只得跟了上去。 而崇祯已经坐在巡抚衙门的大堂之上了，亮出了身份之后，巡抚衙门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 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院中，衙门内外都被崇祯的护卫给控制了。 一刻钟后，秦良玉带着王承胤三人到了巡抚衙门，三人立刻跪下行礼，可崇祯却没有让三人起来。 崇祯淡淡道：“王承胤，你可知道朕为什么会来宣府镇城？” “臣不知！” “不知？” 崇祯脸色一沉，将公案桌的一本折子扔到了王承胤的脚边：“既然不知道，那朕就帮你回忆一下！” 王承胤捡起折子，只是扫了一眼便立刻道：“陛下，臣冤枉。” “看都没看完，就喊冤枉？” “贪赃枉法、勾结商绅、私加商税、纵容家丁欺男霸女，你告诉朕哪一项是冤枉的？ 当锦衣卫眼瞎，还是朕糊涂了？” “陛下，家丁欺男霸女，臣承认是管教不严，是臣之罪。” 王承胤一脸委屈的说后，随后沉声道：“但是，勾结商绅、私加商税，臣是为了宣府镇和大明着想！” 此言一出，不仅是崇祯愣住了，连郭之琮和马洛生都愣住了。 “陛下，宣府额定兵员九万人，每年本色折色共计一百一十八万两白银， 可自天启三年以来，朝廷欠饷严重，每年发放的军饷不足七成，逃卒、叛卒不止， 万历四十七年更是发生了兵变，皆是因为粮饷问题， 臣也是不得已才和城中官绅合作，私自增加部分商税，目的就是为了填补欠饷的漏洞， 臣可以保证，除了辽东外，宣府的逃卒是最少的。 宣府乃是九镇之首，防御蒙古漠南诸部，若是宣府不稳，那漠南诸部很可能就会进犯宣府，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陛下体谅臣一片苦心！” 静、无比的安静！ 大堂内的众人都被王承胤的辩解给惊呆了。 郭之琮被惊的张目结舌，一脸见鬼的看着王承胤，眼前这人还是平日里和自己争吵都气脸红脖子粗的总兵吗？ 崇祯都被气乐了：“王承胤，朕见过无耻的人很多，但像你这么无耻的，朕还是第一次见过！” “你从军十七年，以大明的俸禄，你告诉朕，你那藏在鸡鸣驿地窖中的一百多万两白银是哪里来的？ 你是为了宣府镇的军士，还是为了自己？你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行，朕姑且认为你的出发点是好的，那朕再问你，亲卫假扮响马，劫持过往商队，杀民冒功，你又该做何解释？ 要不要朕给你将人证带上来？” 面对崇祯的怒喝，王承胤虽然脸色阴沉，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陛下，臣截杀的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商队，而且大部分都是蒙古的商队， 反正都是敌人，杀一些既能获得财物补充军饷消耗，又能减少稀缺物资流向蒙古，降低他们的实力。 至于大明的那些商队，臣都调查过，都是些鱼肉乡里、作威作福的奸商，臣也是替百姓除害。” 我勒个艹，崇祯是真对王承胤服气了。 什么叫颠倒黑白、能言善辩、指鹿为马、恬不知耻……，王承胤就会就已经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这么说来，朕还要感谢你了？” “臣不敢，臣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着想！” “王承胤，其实上面这些罪名，朕都可以饶恕你的。” 崇祯话音刚落，众人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陛下，不可！” 一侧的侯徇立刻出声了：“陛下，王承胤的种种罪状都是杀头之罪， 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朝廷法度何在？尊严何在？置百姓军士利益何在？” “陛下，韩大人所言极是，此种罪状不杀，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效仿，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做一些类似的事情，那大明的礼乐将崩坏。” 韩癀也出声了，言语中满是杀意。 “两位爱卿先起来！” “陛下，若不是杀了王承胤，臣就此长跪不起！” “陛下，若不杀王承胤，臣就此辞去官职，归隐山林！” “你们这是威胁朕？” 崇祯冷哼一声：“你们愿意跪就跪吧！” 看着跪着请求杀了王承胤的两人，崇祯心中暗笑，若不是约定好了演双簧，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看着跪着的王承胤，崇祯道：“王承胤，这两位一位是内阁辅臣，一位是兵部尚书，都要杀你， 但朕答应你，只要你供出你庇护的走私商贩和建奴的交接之人，和你幕后之人，朕就放过你，让你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如何？” 此言一出，大堂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连演戏的韩癀和侯徇的眼中都满是惊骇，而忠贞侯眼中则瞬间杀意毕露。 这回他们几人终于知道一个处置一个宣府总兵，为什么皇帝一定要御驾亲临宣府了。 原来是走私违禁物资。 “陛下，勾结商绅、私加商税，这些为了大明的罪，臣认了，可这走私的罪名，哪怕将臣千刀万剐，臣也不认！” 看着脸色悲痛，一副大义凛然的王承胤，崇祯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猜测有问题。 王承胤没有参与到八大晋商走私的事情里来，庇护八大晋商的是另有其人。 毕竟时间太短，锦衣卫还没有查到真实的证据。 就在他怀疑的时候，从进门开始一直未出声的堵胤锡出声了。 “陛下，王承胤在撒谎！” 第183章 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 “何以见得？” 崇祯心中一惊，满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堵胤锡走出到台案前，盯着地上跪着的王承胤三人。 “陛下，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以陛下的身份，质问任何一位大臣有没有走私这种大罪，哪怕是孙阁老和英国公这种沉浮官场数十年的老臣， 不说惊慌失措了，但至少会出现错愕、不自然、眼神游离、冒冷汗等等表情。 看看郭巡抚和马都指挥使刚刚的表情就知道了。 但陛下在问的时候，王承胤脸色平稳的可怕，这就说明他要么没做，问心无愧， 要么做了，但他心里一直在告诫自己没做，以至防止事发的那一天，只要死要不认，那就定不了案， 哪怕是死了，在史书上只会记载疑似走私，屈打成招冤死，他不会背骂名！ 王总兵，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 大堂内所有人先是错愕，随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们刚刚只是旁听，都被惊吓到了，更何况当事人呢？ 崇祯也是点了点，暗道还好带了堵胤锡。 不愧是几十年后单枪匹马将李自成侄子三十万大军给劝降的牛人。 原本带他是想提前历练，没想到刚到宣府就立了大功。 真特么的是个狠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这是崇祯对王承胤的评价。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依旧将自己的谋私的大罪说成为了大明，嘴硬的一逼。 “陛下，将他交给臣，带入诏狱，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项酷刑用一遍， 百骨尽脱，血肉溃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遍不行就两遍三遍，不怕他不招。” “陛下，交给臣，军中的手段虽然没有诏狱花样多，但论痛苦，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行的锦衣卫北镇抚使谈尧刚说完，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也说话了，两人眼中杀气盎然。 谈尧也反应过来，为什么皇帝巡视会让北镇抚司的人跟着了。 他以为皇帝让他跟着，让他们处理巡视路上百姓拦截官舆告状的贪污管理等，却不曾想原来在这里等着。 “陛下，王承胤如此态度就是赌您不敢杀，也不能杀他？” 堵胤锡朝着崇祯拱手行礼后，又看向王承胤：“王总兵，下官来猜猜你为什么会如此强硬。 第一、你所犯的这些事情不仅宣府镇的将士参与，而且城中商绅也参与，或许还有大人物参与了，牵扯太大， 陛下要动他们势必会引起骚乱，给了蒙古漠南诸部机会，辽东还有建奴，两线作战，大明拖不起。 第二、可能你劫持过往商队的事情你做了准备，只要你死或被抓，你安排的亲信就能将消息传出去， 就说你的一切是朝廷授意的，目的就是解决军饷问题， 到时候朝廷面对的是蒙古的漠南诸部质问和施压，搞不好就会有战争； 大明境内的商队的惶恐和不安，都不愿意来互市了，互市不能进行，依旧会让蒙古诸部不满； 大明百姓的怀疑，三人成虎，因为既然这里能有杀民冒功，按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不得不说，你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一次，王承胤脸色终于变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猜到了那又如何？” 韩癀、侯徇、秦良玉等人也都眉头紧皱，堵胤锡分析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 任何一件处理不好，都是灾难性的后果。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就是这个道理。 堵胤锡也是眉头紧皱，他能猜到但不代表能解决。 崇祯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轻笑了一下，这个时代的人思维上还是有着很大的束缚性。 这要是放在后世，根本就不算啥，解决起来轻轻松松。 “谈尧，看看他嘴里有没有什么毒药！” 崇祯话音刚落，谈尧身形瞬间到了王承胤的身边，伸手捏住了王承胤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朝着崇祯摇了摇头。 “陛下，牙齿藏毒是一种，还有一种是将毒放在衣襟、袖口，自杀的时候添一下就行了！” 谈尧一边说着，一边将王承胤的衣服给扒了下来，换了一套新的。 崇祯神色一怔，看着王承胤摇了摇头：“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呢，结果连必死的决心都没有！” 众人一阵无语，能活着，谁没事想找死？ “王承胤，说你天真还是傻呢？拿这个来威胁朝廷、威胁朕，你真当朕会没有破解的方法？” “朕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崇祯站了起来：“你以为几十年前俺答攻陷宣府，兵困北京城，被逼之下开了互市和赐给岁币，朝廷就怕了俺答？” “可惜，那是嘉靖爷，不是朕！” “他们若是敢再来，朕也不惯着，拼个玉石俱焚又如何？大明不好过，他俺答就好过了？” “你或许在心中不屑，想问朕拿什么拼，那朕就告诉你一个道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 “你以为朕巡视一趟带两万多的大军做什么？还让一位内阁、一位兵部尚书、一位身经百战的侯爵做什么？” “你那一百六十万两银子估计也快到宣化城了，这宣府镇城中的富商士绅估计也能弄出个几百万两， 朕就不信了，这五百万两的银子，加上朕的两万多大军镇压， 还有这宣府的九万军士，他俺答真敢来？” “你或许又有疑问，这宣府是你的地盘，下面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和这件事情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他们不会听朕的， 朕可以告诉你，朕已经派满桂去联络各路参将了，他们若是听，交出贪墨所得，朕既往不咎， 不听，那就全杀了，空出来的位置，正好给武科待推的武进士们，别以为朕不敢？” 崇祯每说一句，王承胤心就沉了一分。 “至于商队还敢不敢来互市，更是无所谓了，要来，朕欢迎， 不来，朕就让户部自己组建商队，原来的商队，朕就彻底的封杀他们， 而且朕会锦衣卫彻查他们，朕就不信，这些商队会那么干净，没有做过什么走私夹带的事情， 只要有违禁品、偷税漏税、欺男霸女的事情，朕管杀不管埋！” “最后就是被你们残杀的百姓，朝廷会立一座悼念塔，将他们的骸骨全部集中在塔内，请僧道为他们做一场浩大的超度仪式， 再将你和哪些参与残杀的亲信凌迟在悼念塔前，让工匠以你们的模样雕刻石像长跪于塔前谢罪，以儆效尤。 最后则是在大明日报揭露你们的罪行和意图，让你们的罪名传遍大明一万五千万百姓耳中， 你们就是死了，朕也要让你们遗臭万年！” 崇祯说完，看着王承胤：“王承胤，你觉得朕这么能不能解决你的打算？” 第184章 崇祯的强硬，万事俱备硝烟将起 “你、你……你好狠的心！” 王承胤脸色铁青，说话之间直哆嗦。 如果崇祯真敢做的这么决绝，那他们的打算将全部落空。 “你哪来的脸说朕狠？朕再狠能有你们狠？为了一己之私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朕狠，那也是你逼出来的！” 崇祯冷笑：“王承胤，说出你庇护的商队、背后的人以及交易的证据，朕给你个痛快！” “妄想，交也是死，不交也是死，即便你能解决麻烦，但也要乱上一阵子，哈哈哈……” 看着狂笑的王承胤，崇祯也不动怒，道：“谈尧，他就交给你了，不择手段，今晚之前，朕要知道他知道的一切。” “臣遵旨！” 谈尧说完，转身看着王承胤，嘴角挂着一丝的狰笑，一挥手，四名锦衣卫就从外面进来将王承胤押了出去。 “崇祯小儿，老子就算做鬼，也要看看你如何将大明撑……” 砰！ 谈尧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大堂内，除了崇祯等一众朝廷来的人，就只剩下地上跪着的宣府巡抚郭之琮和万全都指挥使马洛生两人了。 此刻的两人浑身都有些哆嗦，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皇帝与王承胤的对话，虽然没有提到他们两人，但句句都离不开两人。 宣府是大明除辽东以外，唯一没有设立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的地方，只有一个都指挥使司。 土木之变发生后，宣府巡抚开始与总兵共同决策宣府大小事务，虽然有宣大总督节制两人，但那只是表象而已。 如今宣府总兵做了这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这个巡抚失察之责是跑不掉了。 而马全作为宣府一带的都指挥使，王承胤的杀民冒功，截杀商队，他也是失察之责。 崇祯看着两人，沉声道：“来人，请两位到隔壁房间休息，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见！” 两人心中松了口气，朝着崇祯行了一礼，纷纷退出大堂，现在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 大堂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韩癀轻声道：“陛下，您刚刚所说的对策会不会太激烈了一些？如果说我们猜错了……” 崇祯双眼一凝，冷声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自古流言难尽，软舌如刀，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韩癀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商队和百姓这么处理倒也没关系，可蒙古漠南诸部，两线作战，对大明来说压力太大了！” “韩阁老，建奴很可能在联络蒙古的漠北诸部，然后攻击察哈尔等部， 他们想要借道进攻大明，那就必须得将漠北诸部收服了，估计这会儿漠北诸部或许听见动静了， 他们要对我们动手，那就考虑一下能不能承受两面夹击的后果了， 再说了，土默特部除了我们，敌人也很多，打个两败俱伤，他们就不好过了， 所以，本侯认为，土默特部虽然愤怒，但应该不敢动手的，顶多虚张声势， 我们态度强硬一些，最后的结果就是将劫掠商队的物资还给他们，我们也不少什么。 但前提是，宣府镇不会出现大的变故！” ps：土默特是孛儿只斤·俺答的部落，张家口互市的发起者，也就是前面我说的俺答汗，只是土默特部的一任大汗，俺答不是部落，是人名。 “忠贞侯所言极是，只要土默特部的卜石兔汗脑子不蠢，就不会做出出师的决定， 我们有长城固守，土默特部是远途疲惫之师，以逸待劳，虽然他们骑兵厉害，也耗不过我们！” “手段激烈点也好，趁机将宣府的兵政给整顿了。” “如此……” 侯徇还待分析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两名风尘仆仆的将领进了大堂，立刻行礼：“臣满桂参见陛下！” “臣宣府副总兵侯拱极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谢陛下！” 两人站起来后，立刻道：“陛下，宣府下有参将七名、游击三名、坐营中军官二名、守备三十一名，备御二名，合计四十五人， 臣和侯副总兵按照锦衣卫调查的结果，接触的二十六人全部愿意将功赎过，戴罪立功。” “好！” 崇祯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挂着一丝喜色。 他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自从得知了宣府总兵王承胤的事情后，就着锦衣卫彻查宣府朕守备以上将领，同时让满桂去秘密接触。 满桂在宣府军中十三四年才做到守备，善于骑马射箭，作战又勇猛，随后调入辽东，立下赫赫战功。 他在宣府时的部下、同僚、上司等也都得到了一些晋升，担任宣府的各路千户、守备、参将等，由他去劝说，效果更好。 至于宣府副总兵侯拱极也是世袭的武将，他父亲侯世禄，现任山海关总兵，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只要大部分守备以上将领没问题，那宣府的根基就没事。 即便自己想离开宣府，有禁军九卫中的一万五千人虎贲卫在，也出不了乱子。 “陛下，臣在离开永宁时，已经秘信通知蓟州防线的镇边城参将王永志，让他密切注视蒙古诸部， 永宁还有臣的副手在，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的。” 崇祯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侯爱卿，此次宣府的事情，你的功劳朕先记着，好好辅助满桂，朕不会亏待你的！” “为陛下分忧，乃人臣之本，更何况，我宣府出了此等恶性事情，臣责无旁贷！” “好！” 崇祯很是满意侯拱极的态度，暗叹世袭有世袭的好，选拔有选拔的好，并存才是王道。 听完了满桂和侯拱极的汇报后，崇祯站了起来，盯着众人。 “诸位，我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期待着王承胤是诈我们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 “侯徇，传旨宣府镇守备以上将领，明天午时在宣府校场点将台见朕，见旨即刻出发，沿途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臣领旨！” 侯徇行礼后，立刻离去安排。 ps：宣府镇虽然防线有一千里，但防线是一个弧度的，最东的永宁离宣府两百四十余里，最西边的平远堡离宣府两百里左右，时间上来的及。 侯徇离去后，崇祯看向满桂：“侯拱极，你配合满桂，持朕手谕，即刻接手宣府城守卫， 胆敢阻拦者，杀无赦，宣府只能进不能出！” “忠贞侯，立刻率大军驻扎在宣府城北门外，密切注视宣府六路守卫！ 另，派出斥候，深入草原，查看蒙古诸部动静，有异动，立刻来报！” “周遇吉，即刻率人看住宣府城内所有官、商、士绅，明日午时前不许离开府邸半步，擅离者，斩！” “明日午时前，闻鼓声将众人带至点将台，朕要召开审判大会并宣布处置方法！” 第185章 擂鼓点将，审判大会 驿芳庭，城北宣府第一楼。 楼高五层，占地十数亩，没有江南的婉约，有的是北方的大气磅礴。 从张家口互市大赚一笔回来的客商和北上准备宰一下蒙古诸部的商人，都爱在这里下榻。 不仅集吃喝玩乐于一体，更因为这里安全。 小道消息说这座酒楼幕后老板是宣府的大人物，至于是巡抚还是总兵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里自开张以来，从未听说过闹事，也从未丢失过货物。 可今日，却是来了数百位杀气腾腾的军士。 这些军士来到后，直接在大门口后大喝。 “即刻起，驿芳庭戒严，不准进出，扰乱秩序者，杖五十！” 掌柜的听见消息，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军爷，您这是？我们这客栈……” “甭跟我客套，老实配合！” “军爷，您让我出去，我去找一下……” “拖出去，杖五十！” 两名军士立刻将掌柜的拖到一边，当街打了起来。 领头的百户脸色一肃，低喝了一声，随即道：“众军进入驿芳庭，让客商全部回房，不听劝告者，全部抓出来！” 话音刚落，铿的一声，身后众军士齐刷刷的抽出长刀，依次进入驿芳庭。 楼内还有些想仗着身份出来理论几句的，但看着此等强势的状况，瞬间怂了。 类似的情况，在宣府城内各处上演着，有些仗着身份逼逼叨叨的，被军士抽了一顿后也老实了下来。 宣府城戒严了！ 城内一队队的军士在快速奔跑着，各个客栈、官吏、士绅、富商的府邸都有军士前来。 命令只有一条，老实待着。 中午时分，宣府城除了城墙和街道商家门前挂着的布招在猎猎作响外，整个宣府城安静的可怕。 这种可怕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的辰末时巳初时刻，才在一声声的吆喝声中打破。 一队队的客商和官商绅在军士的护送下慢慢的朝着宣府城北的点将台而去。 有道是大同的婆娘，蔚州的城墙，宣府的校场，形容的就是宣府的兵多。 此刻的宣府校场之上，左边是秦良玉带领的一万五千名虎贲卫和两千人的白杆兵。 右边则是驻守在宣府城的军士，足足有数万之多。 两者对比之下，高下立判，无论是气势，还是阵容，或者兵器等等，宣府军士都落后虎贲卫和白杆兵。 而点将台正对面则是宣府城中的客商、官吏士绅，也有数千人之多，正前方则是宣府的守备以上的将领。 这些人满脸的疑惑，搞不清楚如此大的阵仗到底是做什么。 更让他们疑惑的是十二米高的点将台前还搭了一个三米高的木台以及近百个大木箱子。 咚、咚、咚…… 在众人疑惑时，校场上的十八个直径两三米的战鼓响起，响彻整个校场。 “陛下驾到！” 鼓声三响之后，一声高喝响起，随即崇祯的銮驾出现，只是略微显得寒酸了些，但在腾骧右卫的护卫下，依旧显得庄严。 崇祯身穿明黄色的四团龙袍，头带翼善冠，在护卫的护卫下上了点将台。 看到皇帝的瞬间，整个校场，除了知情的一些人外，所有人都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连白杆兵、虎贲卫都懵了，更何况宣府的驻军和客商。 昨天还很嚣张的客商、士绅们，此刻浑身冷汗直冒，眼中满是后怕和惊惧之色。 震惊过后，在侯拱极的带领下，开始参拜，那吾皇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传出数里之外。 崇祯上前，扫视了校场一圈，最后停留在了正前方的宣府众将身上。 “看到朕是不是很意外？” “其实朕不想这个时间点来的，可这里发生了数件骇人听闻的事情，逼的朕不得不来！” 崇祯说完，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谈尧会意，右手一挥，数十名身穿军服的男子被押上了点将台下的木台上。 “这些人看着有些眼熟呀！” “何止是眼熟，那正中间左边的是王总兵的亲兵队长王岩百户吧！” “对、对、前两天还一起喝过……啊，我不认识！” “出什么事了，怎么将王总兵的亲兵和队长都绑到这里了，王总兵呢？” “那中间的又是谁？嘶……不会是王总兵吧，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不是他还能有谁让陛下亲临宣府的？” …… 众人实在是没法将中间的那位跪在地上、头耷拉着的，满身血污的男子和平时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宣府总兵王承胤联系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平时与王承胤走的近的人不约而同的浑身颤栗着，眼中恐惧渐深。 昨日全城封禁的种种，恐怕皇帝要跟他们算账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宣府总兵王承胤，其罪有九，第一、欺上瞒下，勾结宣府城官商士绅，私加商税……第九、杀民冒功……” 韩癀每宣读一条罪证，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 所有罪证加在一起，能将九族来回诛好几遍了。 九条罪证，唯独没有走私这一项。 众将以为是点将进攻蒙古诸部，有战争，他们身为武将，才能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客商以为朝廷要打秋风，借此搞点军费，他们也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可不曾想却是这种审判大会！ 韩癀看着下方众人的反应，冷冷一笑，继续道：“本阁再告诉你们一个基本可以确定的猜测， 王承胤为保自己不死，早已经派遣心腹大明各地，只要听见王承胤被抓或死亡的消息，就会散布劫掠商队是朝廷授意的， 意图挑起蒙古漠南诸部对大明的战争，前来互市商队对朝廷的不信任，以及百姓对大明的恐惧和愤怒。” 正前方的宣府的将领中大部分人眼中都满是错愕，听到最后的时候则充满了不可思议，随即是愤怒。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可他们的总兵却劫掠商队、杀民冒功，实在是难以想象。 更可恨的是，竟然为一己私利意图挑起战争。 那他们这些军人的死算什么？ 军人是以武止戈，达到和平。 可他们辛苦努力的、守护的，却被他们的总兵大人给破坏了，他们的死已经毫无意义了。 那些已经被满桂和侯拱极劝说的将领们心中满是劫后重生的后怕，余者皆是满脸阴沉。 第186章 持正气行王道，扯下遮羞布打鸡血 “诸位父老乡亲、将士们，昨天朕在得知这件事后，有人劝说可以先等等， 刚刚猜测的那部分，可以等王承胤的心腹公布后朝廷再做反应， 即便是真的，朝廷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出面澄清说是假的，然后随着时间慢慢被大众忘记， 但朕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召集众将和百姓们公布事情的真相， 一个国家想要长治久安，让百姓信服，靠的是持正气、行王道，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为此，朝廷出了对策，被王承胤杀害的无辜百姓、劫掠死亡的客商，朕会建造一座悼念塔，将王承胤等人凌迟在塔前，并雕刻石像长跪塔前……” “被劫持的物资，全额返还，死亡的人按照此人死亡前前三年的平均月钱，赔偿二十年，例如此前月钱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六十两，那么朝廷就赔偿一千两百两银子。” 悼念塔、凌迟、石像、全城祭奠等等词汇组合在一起，让所有百姓、军士、客商们感到震惊。 他们也才知道，昨天巡抚衙门开出一天一两银子招会建石塔的工匠，原来是为了修建悼念塔。 君贵、官赫、民轻、商贱，这是一直存在的。 放在以往，若是出这种事情，顶多就是将犯错的人砍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到了这位新帝这里，竟然还搞了这么多事情，简直就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下子。 特别是赔偿的银子的数额，让所有人都呼吸急促了。 “我承认，我羡慕了！” “羡慕什么？羡慕去死？脑子没病吧！” “你懂个球，如果可以换，我宁愿去死，我一个月三两月钱，按陛下的赔偿，就是七百二十两， 这么大一笔银子，拿回去买个几十亩良田，只要家里人别沾上吃喝嫖赌，今后三代五代都是好日子， 若是能培养出个举人，甚至进士，将彻底改变命运。” “对，你想想，我们能在后面二十年一直在这个商队吗？这个商队一直都在吗？ 这兵荒马乱的说不定就遇见响马了，哎，的确羡慕。” “陛下真大气！” …… 正前方的客商百姓们都小声议论着，言语中满满的羡慕。 而且是羡慕去死，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诸位父老乡亲，如此处置，可满意否？” 人群安静了片刻后，发出欢呼声，陛下圣明、英明、万岁等等贺声在校场内盘旋着。 见此状况，崇祯和韩癀等一众人也松了口气。 等悼念塔建起来，再将事情经过写的恶劣一些，将王承胤等人身上的恶行、恶念放大一些，将矛盾集中到他们身上。 然后再将处理结果给渲染一下，体现朝廷和皇帝的公正、为民着想，如此百姓和商队的事情就处理完成了。 百姓不仅不会埋怨朝廷，反而会对朝廷更加的信服。 剩下的就是漠南蒙古诸部的反应了。 想到这里，崇祯继续道：“诸位将士们，朕是说如果，如果蒙古诸部对朕的这个处理不满意，趁机向我大明索赔更多， 甚至以此为借口向大明发起攻击，我们该如何自处？” 崇祯的一句话，校场为之一静。 他们是军人，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但战争代表着血腥和死亡，今日的兄弟，明日可能就成了蒙古诸部铁骑弯刀下的亡魂了。 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不死。 如果能不死，没有人会去死。 “陛下，臣以为，战！” 在寂静的校场中，得到崇祯授意的侯拱极的怒吼声传出数丈之远。 “陛下，恕臣放肆！” 侯拱极走上平台，看着校场数万将士：“诸位将士们，七十七年前，俺答汗率部进犯大明，攻破宣府， 而后兵困北京城，在北京城周边百姓烧杀劫掠，造成数万百姓死亡和数以千万两白银的流失去。 我宣府镇乃是九边之首，可却被一个小小的蛮族给攻破了，这是我们宣府镇的耻辱。 将惶惧无策，军士畏不上前，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被抢，更是我宣府军士的耻辱。 七十余年前，本将没有出生，没有赶上时候， 但如今本将已经成为宣府副总兵了，敌人都要入侵我们大明的领土了， 我们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历史的悲剧要再次重演吗？难道你们想自己的妻儿父母亲友也被连带杀死吗？ 我大明乃礼仪之邦，泱泱天朝，不去侵占别人， 但敌人打进来了，没说的，战，打他们个狗娘养的！” 侯拱极长刀挥舞，脸色因为激动涨红，众将士因为他的一番话，皆是抓紧了手上兵器看向了点将台上的崇祯。 打与不打，还是要看皇帝陛下，所有人眼中都是期望之色。 “好！说的好！” 崇祯上前一步，怒喝道：“诸位知道这张家口互市是怎么来的吗？” “因为俺答汗的部落（土默特）多次劫掠后，看我大明好欺负，要求开放互市， 朝廷迫于无奈，只能答应开放了张家口堡的互市。” “都说我大明是最强硬的王朝，不割地，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但朕想说的是，这互市，在朕看来就是另类的和亲，每年给俺答的岁赐就是另类的纳贡， 与其让别人说，不如朕主动扯掉这层蒙羞布。” “耻辱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了颜面竟然委曲求全， 脸面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给的，只有自身强大，脸才是最硬的。” “朕在这里宣布，从崇祯元年起，每年给土默特的岁赐取消，土默特要战，那便战！” “守备战死，参将上，参将战死，游击、副总兵、总兵上， 如果没有总兵，那朕就亲自上，我大明男儿不惧死！” “诸位将士，尔等可敢随朕一战？” 第187章 满桂上任三把火，立威与敲打 “战！” “战！” “战！” “杀！” “杀！” …… 将士们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形成了枪山刀海。 这一刻，将士们心中的勇气和屈辱被侯拱极和崇祯的话给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呼喊声持续了小半刻钟后才停止了下来，众将士将目光看向崇祯。 “如今宣府总兵王承胤被拿下了，当务之急是给你们找个主心骨，这个人大家都认识。” 崇祯说完，高喝道：“满桂何在？” “臣满桂参见陛下！” 一身盔甲的满桂从点将台一侧走了出来，朝着点将台跪了下去。 侯徇托着一卷圣旨，立刻上前高喝：“满桂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满桂能文武兼全……今蒙古扰我宣府，百姓不得安宁…… 兹特授尔为宣府总兵，加中军都督，挂镇朔将军印，威振夷狄，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桂脸色肃然，双手举过头顶，接下了圣旨。 看着接过圣旨的满桂，崇祯嘴角含笑：“诸位宣府的将士，朕给你们选的主将，你们可还满意？” “满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宣府镇的军士们齐刷刷的怒吼了出来。 满桂在宣府军中十几年，那是凭借军功一步步升上来的。 他的马术、箭术、勇猛在宣府中都是出了名的存在。 而满桂在辽东更是威名赫赫，天启四年将抢劫宁远和大凌河的拱兔、炒花、宰赛等部落打的号哭连天地向西逃窜。 凭借此战，署总兵衔。 更是宁远之战、宁锦之战的明军主要统帅，功勋卓着。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此勇猛的统帅，自然是他们最需要的。 看着拿着圣旨的满桂，崇祯继续道：“满总兵，你既然是宣府总兵，那宣府之事，你来安排吧！” “臣领命！” 满桂朝着崇祯一拱手后，上了点将台。 满桂看着点将台下的数万宣府军士，而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台前的众守备、参将，眼中杀意毕露。 “来人，将张家口堡参将钱继旺、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时小诚绑起来，带到台上！” 话音刚落，宣府众将中几名早就和满桂接触的参将和守备直接抽出战刀架在了两人的脖子。 其余众人刚想动，侯拱极刷的一下抽出战刀，淡淡道：“想抄家灭族，你们就继续动！” 一句话如同封印一般，将除了满桂等人接触外的其余守备以上降临给凝固了。 在这愣神的功夫，戴罪立功的几名守备直接卸下了众人的战刀，并警惕的盯着众人。 “想必诸位将士们都知道，这两人是王承胤的绝对心腹，这两个地方的重要性，诸位应该很清楚， 这两人镇守此处，可却与蒙古诸部私通， 钱继旺仗着职权，帮助蒙古诸部虚报，漏税等， 而时小诚则更可恶，为土木特等部提供情报， 诸位不妨想想，万全右卫地处张家口西北翠屏山长城脚下，北依野狐岭，南濒洋河，扼坝上坝下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为何会每一次游骑攻击的时机都刚刚好避开了巡防的路线，一次算运气好，两次可以说游骑情报做的好，三次呢？”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满桂低喝道：“此等吃里扒外之人，拉出去砍了！” “陛下，末将冤……” 唰……噗呲…… 两道长刀砍入脖子的声音，下一刻，两颗人头落地，脖子中血喷出数尺高。 众将士脸色有些难看，从被宣布罪行到被砍头，也只是数息的时间，根本就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诸位放心，本总兵既然敢如此决绝，自然是得到了锦衣卫的情报，绝无冤枉的可能！” 立威，赤裸裸的立威。 这是在告诉宣府的众将士，不听话，本总兵能随时砍了你们。 “尤世威、尤世禄、刘肇基何在？” 三人闻令后，立刻从侧面走到点将台前。 “刘肇基，本总兵任命尔为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镇守万全右卫！” “尤世禄，本总兵任命尔为张家口堡参将，镇守张家口堡！” “尤世威，为本将副手，驻宣府城，和侯副总兵一同协助处理宣府镇一应事宜。” 等三人回应后，满桂看着宣府的众将士。 “你们也不要不服气，如果你们知道他们三人的经历后，觉得自己能和他们相比，那就提出来，陛下在此，可以裁决！” 随后满桂将三人的履历讲了一遍，众将听完后沉默了。 他们也明白了，这不是满桂的意思，而是皇帝的意思。 同时也是在敲打他们，能干就好好干，不能干那就早点走，让能干的人来。 校场气氛有些沉闷了，满桂却是一笑，猛然提高了音调。 “有道是皇帝不差饿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本总兵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满桂说完，朝着台下一挥手：“开箱！” 早已等候多时的众多军士迅速上前，打开了箱子。 一道道银光在众将士眼中闪过，等众人视线适应了之后，这才发现箱子中竟然都是一锭锭的银子。 如此多的银子堆放在一起，众人眼神都变了。 “诸位将士，这里的百万两银子是本总兵恳请陛下调拨的，除去补足朝廷的欠诸位将士的饷外， 剩下的就是诸位接下来的饷银，先提前支发三个月饷银， 若是蒙古漠南诸部动手，咱们打完了，这剩下的就是诸位的奖励。 陛下应许了，此次若是漠南诸部动手，皆有奖励。 杀一名普通士兵奖励五两银子，杀一名小旗奖励五十两，总旗两百两，百户五百两，千户千两， 指挥使奖万两，官升三级！诸位自己去换算蒙古诸部的军职。 此军制以小旗为单位相互监督，一旦发现虚报、杀民冒功等，小旗连坐，诛三族！” “诸位，不用担心不够，还有一百万两白银正在运来的路上，几日后将入总兵府衙， 上阵杀敌还能获得奖励和升官，这消息若是传到其他军镇，可要羡慕死你们了，欢呼吧！” 第188章 这个总兵很靠谱，有事他真上 “哇喔！” “满总兵威武！” “陛下圣明！” …… 整个校场欢呼了起来。 整个宣府镇的气势被一连串的连环操作给激发出来了，且能长久保持。 先是侯拱极述说宣府的耻辱，激起宣府镇军士的耻辱感！ 而后崇祯扯下了大明的遮羞布，又激起了军士们家恨国辱的愤怒！ 满桂担任宣府总兵，先杀了两名参将震慑，又任命了尤世威、尤世禄、刘肇基三员虎将敲打，而后又宣布了奖励。 加上满桂自身的名声和担任后的所为，给宣府将士们一种，这个总兵很靠谱，有事他真上。 刚来就解决了欠饷的问题，还有很多的奖励，干实事的人，永远都是相信的对象。 侯拱极、崇祯、满桂大三把火，满桂自己又烧了个小三把火。 只要满桂别出幺蛾子，宣府在短时间绝对无忧。 若是能和蒙古诸部干一架，而且还是小胜或者平手的情况下，那宣府崛起指日可待了。 “诸位将士们，朕虽然不会在宣府停留太久，但会时刻关注宣府的， 并且将虎贲卫留在宣府，儿郎们，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操练起来， 为自己博一个好的前程、为自己的亲朋好友妻儿守护一片安宁的生存空间，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再受满意侵害！” 崇祯说完，校场又是一片战、战、杀、杀的呼喝声。 一边的韩癀、侯徇等人眼中满是唏嘘之色。 皇帝说的话很有意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他们的奋斗是为大明，而是为了自己奋斗。 以往都是家国大义压下来，军士们也反感，奋斗目标明显不一样，动力自然就不一样。 崇祯下了点将台，骑马围着校场走了一圈后，引得无数军士欢呼。 他在检阅的时候，在客商的人群中，一位老者看着崇祯的身影，眼中满是惊惧，额头布满了密汗，身体在不自主的颤抖着。 因为前几日在宣府城外被他喊小伙子的人就是眼前的新帝。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黑白无常站在了自己身边，随时准备勾走自己的魂魄。 可这一幕崇祯并没有注意到，检阅了一圈后，銮驾才回到巡抚衙门。 一同回来的还有宣府的众参将和各商队的领队，只不过领队们只能站在一进院内。 大堂内，崇祯看都没有看大堂内众参将、守备一眼，自顾的喝着茶。 而侯徇则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叠折子上的第一本，念了起来。 “曹钜，万历四十六年从军万全都司怀安卫……天启三年授北路独石马营参将，天启三年末收收独石富商李大志两千两白银…… 天启五年以走私通敌为由侵占富商店铺三座……共计贪污白银二十三万三千两……” 侯徇的声音很是平淡，可这位参将瞬间脸色血色全无，身体摇晃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侯徇也不管他的反应，又拿出第二份折子：“刘康，万历四十年武进士， 待推三年，后突然调任万全都司蔚州卫千户，天启元年入宣府镇军上西路洗马林堡任守备， 天启二年贩卖下辖军马场战马六十余匹，获银五百余两……共计得银十九万八千两……”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侯徇念了一个游击、一个参将、三个守备的的履历和不法事项。 所念到之人，尽皆跪倒于地，眼中满是死灰之色，其余众人眼中也皆是惶恐之色。 “若是觉得有差错，可以找锦衣卫核对一下！” 听着侯徇的最后一句话，即便是这种压抑的氛围，众人嘴角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神特么找锦衣卫核对，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尔等还要本尚书继续念吗？” 众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前面几人都那么详细了，自己这再念出来，那就丢人丢大了。 见众人摇头，侯徇心中也松了口气。 因为时间短，锦衣卫也就挑了几个官声不太好的重点查了查，四十余人，详细的也只有十个不到。 刚刚若是众人点头要再继续公布，那就完犊子了。 侯徇朝着崇祯一拱手：“陛下，罪证俱已确认，请陛下示下！” 听着侯徇的话，崇祯放下了茶杯，看着众人，声音平淡道：“按大明律，他们该怎么处置？” “回陛下，《大明律》有规定，官员贪赃枉法者，一贯钱以下，杖刑五十，每五贯钱加一等罪，八十贯处以绞刑。以这些人的贪污银两数量和所犯过错，凌迟、剥皮、抽肠、夷三族……” “陛下，末将等一时糊涂，请陛下开恩！” “陛下，看在末将等曾经为国出过力的份上，饶臣等一命吧，臣等愿意上交所有贪污所得，请陛下开恩！” “陛下，臣等知道错了，大战在即，请陛下给臣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臣等还算是有些武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 这一刻，众将听见凌迟、诛三族，再也绷不住了，个个跪伏于地，痛哭流涕。 他们可以死，但不能就这么死了。 诛三族，他们家就算是完了。 而且还要被史书记载，遗臭万年。 他们宁愿死在战场之上，死在冲锋的路上，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上。 他们也不傻，能混到守备那都是聪明之人，也都看出来皇帝不想杀他们。 不然在校场就跟那两个参将一样，直接杀了祭旗了，哪里用的着带回来在这里跟他们废话。 “你们是不是在心中认为朕不会杀你们？” 崇祯一句话，让痛哭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崇祯指了指大堂内一侧的众人：“那几位是今年武科的武状元、榜眼、探花和武进士，要武技有武技，要谋略有谋略， 今年录取了八十八名武进士，待推的还有近百，你们觉得朕缺人？” 感受着逐渐凝固的气氛，崇祯继续道：“之所以不杀你们，是因为满桂替你们求情， 他觉得你们都还算有用之人，让你们戴罪立功，多杀几个敌人，否则朕直接砍了你们祭旗。” “尔等交出贪污所得银两，好好配合满桂整顿宣府镇， 再闹一些幺蛾子，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都给朕滚！” 看着狼狈离去的众将，崇祯摇了摇头。 杀他们只是一句话的事，固然痛快了，但却有些浪费，大战在即，不如让他们上战场杀敌。 至于说会不会在战场上倒戈，只要他们敢，他就敢诛了这些人九族。 有了这种震慑，满桂今后开展工作也顺利一些。 收拾了一下心情，又喝了杯茶后，崇祯站了起来。 “走吧，咱们去会会那群客商和宣府镇的富商士绅！” 第189章 熟人相见，再得巨款 “陛下驾到！” 一声高喝声响起，一进院的众客商士绅立刻跪了下去。 随着身体跪下去的，还有一直惊恐的心。 “诸位，宣府可能马上就要大战了！” 跪着的近百名商队领队和士绅们有些懵，心道大战不是您挑起来的嘛。 大战我们也不用上战场呀，跟我们说这个是几个意思？ 不待众人心中吐槽完，崇祯继续道：“朕上午在校场公布了杀敌给赏银的方案，刚刚兵部尚书侯徇和内阁辅臣韩癀算了笔账， 目前看还差五百万两白银，诸位都是精通商贾之人，可有解决的方法？” 众人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直呼好家伙，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土默特等部若是进攻，有长城天险和一些堡垒关隘，举全族之力撑死了十万兵力。 出兵太多容易让老巢空虚，还得小心防备其他部落来偷鸡。 宣府军士虽然现在气势正旺，可对方更是骑兵，两方实力摆在那里了。 大明能干掉对方三万人，估计已经是顶天了。 平均十两银子一个敌首，也就三十万两，再多点，搞死几个千户级别的将领，五十万两足够了，怎么算出五百万两的？ 这不是明摆着从他们要钱吗？ 有道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 今日皇帝让他们去校场，就是在立威，这会儿该是丰收的时候了。 但该给多少，这是个问题，给多了，自己心疼，给少了，皇帝不开心，自己可就完蛋了。 所有人都在沉思了，实则是看看有没有出头鸟，他们好做个参考。 等了片刻，跪着的百余人皆是沉默不语。 崇祯冷笑了一声：“来人，将宣府镇程家、秦家嫡系拉出去砍了，抄家，余者送到大同挖煤十年。” “陛下，我愿意出二十万两，陛下开恩！” “陛下，我秦家愿意贡献五十万两白银！” 众人大惊，两家家主立刻惊呼了起来。 崇祯没有回应，只是挥了挥手，数名军士冲了进人群，抓起两家的家主就朝外面冲去。 而后，一名锦衣卫百户也带着百名军士冲向了两座府邸。 “陛下，草民山东杨家商号领队杨青云，代表杨家商号捐银五十万两， 此次事了，草民会亲自将银子会在一个月内送到宣府或者北京城。” 在众人惊恐的时候，一名老者的声音响起，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白银。 众人心中直呼我艹！ 杨青云心中很苦，他杨家做生意堂堂正正，但这五十万是买命钱。 “杨青云，抬起头来！” 被崇祯点到名字，杨青云只能无奈的抬起了头，看着崇祯：“陛下恕罪，草民当时不知道您是陛下， 口无遮拦，冒犯龙颜，请陛下饶恕草民大不敬！” “朕怎么会怪罪你呢，说起来朕还要感谢你， 若不是你，朕还不知道商队、互市、军镇中还有这么多猫腻！” 听着崇祯的话，杨青云口中满是苦涩之意，很想抽自己几巴掌。 这是坑了自己，更是坑了其他商队，以后他们商队要被其他商队打压了。 可崇祯的话听在众商队领队、士绅耳中却是如惊雷响起，脸色再次巨变，心中惶恐之意更深了。 更多的则是满脸的绝望之色。 “你先退到一边等候吧！” 崇祯说完，不再言语，仿佛身前这百十来号人不存在一样。 又是片刻后，一人道：“陛下，宣府战事吃紧，军士为国献身，草民汪道成愿代汪家商号捐助三十万两，以振军威！” 有了杨青云和汪道成两人的带头，其他商号和世家纷纷的出声，捐助了。 中间又将两个商队的领队给拉出去砍了，并派人去商队总号彻底封杀，抄家。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百十来号人才将自己的捐助的银两数量报完。 最低的两万两，最高的五十万两，合计七百余万两，还不算抄家的四家，估计得有千把万两之多。 崇祯看了看后，又说了几句，有三十多个小商队被免除了捐助。 也没有夹带私活，强制性让他们捐助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他不是历史上的崇祯，都特么的要亡国了，也拉不下脸来去抄家。 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让商人捐钱，底线还是要的。 被砍的那四家是王承胤的合作伙伴，借助商队之名传递情报，还搞一些违禁物资。 “商队的人都给朕听着，要做生意就好好做，若是再让朕发现你们夹带私货，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交些罚金了，抄家诛九族，懂吗？” 一群商人唯唯诺诺的应声之后，崇祯又看向宣府镇中的富商士绅。 “将你们十年内私加的商税全部十倍交出来，朕既往不咎， 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否则程家、秦家就是你们的榜样！ 不要跟朕耍滑头，朕已经让人彻查宣府通课司的总账， 若是你们交的对不上，朕就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了，不舍得出，那朕就自己拿！” 宣府镇众士绅商家脸色如丧考妣，按照这么交，他们一朝破产。 “都去吧，杨青云留下！” 众人行礼后起身慢慢朝着外面退去。 “杨领队，不要那么拘束，拿出前两天叫朕小伙子的气势来！” 崇祯刚说完，一阵噗通、哎哟、咳嗽声传来。 好几名退到院门口的客商、士绅直接腿一软摔倒在地，眼中满是古怪、震惊。 但看见崇祯的目光看来后，立刻再次磕了个头后爬起就跑，仿佛崇祯的目光是洪水猛兽。 虽然跑的快，但心中却是对杨青云是个猛人。 片刻后，院中就安静了下来，崇祯和杨青云进入了大堂之中，而此刻的大堂中除了堵胤锡外，再无旁人。 “杨领队，你猜朕为什么单独留下了你？” 杨青云收起了苦涩的表情，脸色严肃了起来：“回陛下，估计是草民的杨家商队没有夹带藏私的缘故！” “那你再说说朕为什么没有砍了那些商队和城中的富商士绅？” 这一次杨青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后才轻声道：“陛下需要他们稳住互市，互市稳则边境安宁， 有道是战火不断，互市不停， 虽然此次他们捐了不少的银两，但对于庞大的商号来说不算什么，而互市利润之大他们也不会因此次放弃， 草民可以料定，等风头一过，夹带藏私会继续，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对于杨青云的回答，崇祯很是满意，轻声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这种夹带藏私吗？” 第190章 国营商号的组建，消息传遍九边 “有！” 杨青云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崇祯怔住了。 实在是杨青云的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期，这种事情朝中大臣都没有办法，一个商人能有什么办法？ “陛下，草民有两个法子，行与不行，草民不知道， 但至少是个努力的方向，接下来的话，请恕草民放肆了！” “第一个方法，朝廷禁运的物资是茶、盐、铁、布帛等，且前者需要朝廷给的茶引等才行，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些收为国有，由朝廷严厉控制， 甚至说互市的商队都是朝廷组建的，这样虽然不能彻底杜绝，但至少能大大减少夹带藏私。” 崇祯心中一震，如果按这个方法看，那就是后世的国营企业了。 心中虽然震惊，但崇祯淡淡的问道：“那第二个方法呢？” “第二个方法，陛下正在努力！” 杨青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陛下有一篇朕有一个梦想，如果一统蒙古诸部，将整个北方草原全部圈入我大明的疆域中， 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那自然就不存在夹带走私了。” “说的倒是简单，那他们若是假意加入大明，暗中积蓄力量，趁机反了呢？” “陛下，忽必烈定国号元，是历史上首次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国运98年， 既然满人能统治汉人这么长时间，那汉人为什么不能统治满人呢？”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们只存在了98年呢？” 杨青云摇了摇头：“陛下，元朝的覆灭有多方原因，先是扩张分裂，这就为元的短时间覆灭埋下的祸根， 而后四向远征、帝统转系、汉化运动、内乱频发以及最后的起义风云， 如果不是蒙古统治者变本加厉向汉人收取各种名目繁杂的赋税，民族压迫十分严重和划分不同等级，百姓不会起义的， 说到底还是统治者出了问题， 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能吃饱穿暖，谁爱当皇帝谁当呗， 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那百姓就拥护谁！ 既然如此，只要朝廷的政策是对的，蒙古草原的诸部谁愿意过吃了上顿没下顿，四处漂泊的日子呢？” 崇祯眼中满是赞许的神色，很难想象有着如此大才和卓越眼光的是一位商贾之人。 如此之人，接下来的计划那就要容易展开许多了。 “杨青云，你可愿意为朝廷效力？” “草民有得选择吗？” 杨青云满脸的苦笑之色。 之前皇帝当众说感谢自己，这就已经将他们杨家商号逼上绝路。 因为他导致这么多商队被罚，以后肯定会孤立他们的，没人敢和他们做生意的。 而后众商人走的时候，皇帝又有意无意的说自己叫皇帝小伙子， 这大不敬的罪，搞不好哪天就成了送命的。 刚刚皇帝留下自己，又看似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实则就是在考察他。 如今考察完了，他除了和朝廷合作，没有任何的出路了。 “请陛下示下，杨家上下愿为陛下上刀山下火海！” 听着杨青云的话，崇祯深深的看了杨青云的一眼。 “暂时没什么安排，你此次回去后，组织人在全国各地看看，将各种有特色的东西做好统计， 例如产地、产量、成本、市场有多大等等，未来三年，你只需要做好这件事情就行了。” 杨青云眉头紧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明白。 但此刻皇帝安排了，那他照做就是了。 “你们杨家的商队是继续存在还是解散，你们自行决定，朕每年再补给你们五十万两银子。” “但朕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朝廷的杨家！” “草民明白！” “那如果杨家其他人不同意怎么办？” 杨青云浑身一震，沉思了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同意则罢了，若是不同意，草民就自立门户。” “哈哈哈，等你想明白的时候，你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崇祯站了起来，拍了拍杨青云的肩膀，递了一枚令牌过去。 “这是一枚锦衣卫千户的令牌，有重要事情或者想法，可以用锦衣卫的渠道将信息传回北京城，但一定要保密，去忙吧！” 杨青云行礼后离去，看着离去的杨青云，崇祯轻声道：“堵胤锡，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做吗？” 堵胤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想不明白。 崇祯轻笑，不知道就对了，你要是知道那才是见鬼了。 其实他这么做，无非是准备开海禁、重启丝绸之路、打造张库大道、全国商品大规模流通等等一系列的商业和经济的活动，将大明打造成一个‘吸金兽’。 但前提是得组建一个朝廷掌控的商号，而杨青云就是做前期准备工作。 “悼念塔什么时间能建好？” “回陛下，现在工匠有两百余人，侯尚书又招了三百名工人，换班不停工，七层的悼念塔，最迟七天内能完成。” “好，那咱们再停留七天。” 崇祯说完，沉思了一下：“让谈尧好好招待王承胤和那几名亲信，别给朕弄死了， 记得第六天的时候提醒朕，朕要亲自提审王承胤！” “另外，传信给李若涟，让他散布消息，那些曾经来过张家口互市的商队，自己主动点交代， 若是等锦衣卫查出来了，直接抄家诛三族。” “臣明白！” 堵胤锡行礼后离去，大堂内陷入了沉寂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崇祯除了在城内逛了逛，就是去看看悼念塔的进度。 他在这悠闲的时候，宣府城发生的事情迅速的朝着大明内部两京十三省、九边十一镇传去。 更是朝着蒙古诸部、建奴等外敌的势力传去。 一时间，风起云涌。 北京城内，文渊阁内，李标放下茶杯，伸了伸懒腰：“孙阁老，咱们上午在东暖阁算是白去了……” ps：明朝内阁办公的地方，有说是在文华殿，有说是在文渊阁，但张居正就是在文渊阁处理政务的，当初的文渊阁是在午门东侧，现在留存的文渊阁并不是明朝时的文渊阁。 李标说到这里，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那里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极其珍贵，但束缚也极多，一不小心就是僭越了。 他们只能将就着找个角落看折子，这几天都要累死了。 “孙阁老，陛下对商队和士绅、遇害百姓的处理上都可以，陛下对土默特等部这么虚晃一枪，估计土默特真不敢动！” 孙承宗将一本折子放下，抬头看了看窗外：“如果陛下是真的要打呢？” 李标和李国普脸色一滞，正欲说话，孙承宗站了起来：“走吧，百官都来了。” 第191章 诸多势力反应，重演土木堡之变? 文渊阁前的广场上，陆陆续续的有百官前来。 而后加入议论的圈子中。 他们现在才知道皇帝出巡了，还在宣府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还要对土默特开战！ 百官脸上挂着惊讶、兴奋、惊慌、不安。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文渊阁大门突然开了。 内阁首辅孙承宗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李标、李国木普，三人脸色严肃。 “诸位，陛下出巡是内阁和六部九卿共同商议的结果，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该干嘛就干嘛去，陛下不在北京城，诸位不可怠慢公务！” “六部给事中和督察院的御史都要动起来，发现消极怠工的立刻来报！” “另外，不可妄议大明与土默特诸部的战争之事，三缄其口，免得给百姓错误的引导。” “都散了吧！” 孙承宗刚一开口就堵住了所有人的话。 百官中有人想张嘴问两句，结果都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随后慢慢散去。 广场上只剩下了六部九卿以及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和白杆兵临时主帅秦拱民。 孙承宗看了众人一眼后，转身进了文渊阁，众人也跟了进去。 “诸位，看陛下的意思，打与不打，全看土默特的反应，我们做好准备就是！” “郭大人，户部清查存粮，做好随时支援宣府的准备！” “孙指挥使，向外再撒出部分斥候，盯紧周边军镇。” “李监察使，一会儿你去一趟火器研究院，看看研发进度，若是时间来的及，搞几门红夷大炮去宣府那边。” …… “土默特诸部若是不打就算了，若是要打，那我们也不惯着了！” “都去准备吧！” 众人回应后离去，他们都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也都是有大志向的人，也都极为了解皇帝。 这位新帝可不是虚张声势，那是真的敢打的。 用皇帝的话：打完了再建就是了。 …… 辽东宁远城，蓟辽督师府，众将齐聚。 “督师大人，满桂竟然调去宣府任总兵了，还加了中军都督，挂镇朔将军印，简直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督师大人，看这架势，陛下似乎真的要和土默特开战，若是建奴趁此机会向我们攻击，两线作战，后勤若是保障不了，那……” “这群王八蛋，简直丢了军人的脸，杀民冒功，凌迟了好！” “取消给土默特的百万两银子岁赐也好，省出来百万两，给我们辽东，我们压力也小很多！” …… 一众参将、副将、副总兵等等纷纷议论着，言语中满是对宣府事件的惊讶和愤慨。 赵率教心中替满桂开心，看着辽东众将的脸色，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放声大笑了。 但脸色却严肃道：“督师大人，建奴现在联络漠北的蒙古诸部，收散草原一些小部落，实力在增加， 若是宣府开战，我们要不要在这边袭扰一下建奴，减轻陛下那边的压力？” “不用！” 一直没有说话的蓟辽督师袁崇焕轻轻摇了摇头：“土默特不会打的，或者说不会这个时候出兵的， 眼下我们以稳为主，建奴不动，我们不动，免得中了建奴的圈套！” “另外传信给皮岛的毛文龙，让他密切注视盛京东部的建奴，若是有异动，立刻袭扰，牵制其兵力离开。” …… 建奴盛京崇政殿店，皇太极手中紧握从宣府送过来的情报，眼中却是看向了地图。 良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可惜时间赶不上，否则倒是可以重演一下土木堡之变！” 自语过后，皇太极低喝道：“传令给范文程，让他派人去挑拨一下土默特等部， 他们若是出兵宣府，我们就出兵宁远，以后我们入关，草原归他们……” “他们若是不出兵，问问愿不愿意和我们联手，夹击察哈尔林丹汗？” …… 宣府数百里外的库库和屯（呼和浩特），土默特的王宫（明朝封的顺义王）。 土默特的卜石兔汗看着手上情报，脸色满是愤怒，将情报递给了身边的侍卫：“你们也给看看吧！” 十二部落的台吉看着情报，脸上也满是愤怒。 劫掠他们的商队、取消岁赐等等。 ps：台吉，早先只用于皇子，皇太子称“鸿台吉”，诸子称“台吉”，皇太极原名就是黄台吉，后作为蒙古王公的爵位名号，成吉思汗后裔通称，部落的首领。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对我们宣战吗？” “劫掠我们的商队，让我们损失了数十万两白银，更是杀害我们的儿郎，现在搞得竟然是我们的错？” “即便是王承胤私自行为，那他也是大明的总兵，他犯的错误，必须得由大明承担！” “嘉靖皇帝定下的岁赐都能取消，下一步是不是想关闭互市？” …… “都给本汗闭嘴！” 王座上的卜石兔汗怒喝一声：“请诸位来是商议对策的，不是争论的，都说说对策！” “打发叫花子呢？归还商队的财物？我土默特的勇士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巴岳特部首领松希尔台吉怒道：“大汗，七十年前我们能打进北京城，现在大明国力日渐衰弱，不如再次兴兵十万，攻破宣府，给大明一个教训！” “对，敢取消岁赐，马踏宣府后，抢了宣府境内的财物，再劫持一些人口过来， 然后将岁赐加到两百万两，若是不同意，我们一年抢三次！” “不妥，现在大明皇帝在宣府，调了满桂任总兵， 还有一万五千的虎贲卫在，补齐了军饷，还有杀敌的赏赐，士气正旺， 这个时候兴兵，讨不到好处，不如另想办法！” “哲木儿台吉，你懦弱无能，你无非是看部落离大明边境太近，驻牧地容易被战火滋扰。” 王吉剌部的首领哲木儿台吉刚说完，多罗土蛮部首领就怒斥了起来。 “大明皇帝在更好，我们将他抓回来，岂不是更好？ 到时候，要金银有金银，要粮食有粮食，要美女有美女，皇帝在手，要什么他们得给什么！” 看着一脸狂笑和嚣张的扎哈力台吉，其他诸部首领也有些意动。 大明的情况他们也很清楚，两线作战，大明撑不住，他们或许可以入主中原。 “一群蠢货！” 在众人畅想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惹得众人愤怒。 转头看向出声之人，竟然是兀慎部首领岱博尔台吉。 不爱众人质问，岱博尔台吉看着卜石兔汗：“大汗，大明有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建奴那边有关宁防线，建奴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打过去，反而损失惨重，短时间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而且我们得到消息，建奴在收服左翼诸部，实力日渐强大，逼的察哈尔林丹汗西迁， 一路上林丹汗可没少向同宗部落出手，谁知道会不会趁我们起兵，然后侵占了我们？ 大明有长城天险，还有宣府十余万大军，还有满桂那位身经百战的统帅， 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估计都在对方的监视下， 我们起兵，他们有准备，短时间攻不破，白白损耗我们的实力！” 众人脸色一滞，愤怒渐消。 卜石兔汗脸色阴沉道：“那就这么放弃了？” 第192章 亲审王承胤，震慑土默特使臣 “大汗，我们要分三步走！” 岱博尔台慢慢走动着：“第一，派遣使者前往宣府，面见宣府总兵或者皇帝，质问商队被劫持和取消岁赐的原因，索要高额赔偿， 他们态度强硬，我们态度要更强硬，这个时候比的就是气势！” “第二，各部起兵，总兵力至少要三万，陈兵在茂明安部，那里离大明只有百十来里，我们一个冲锋就到了， 要给大明一种压力，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随时都能攻击。” “第三，派人进入大明，释放谣言，大明虽然给了处置措施，但三人成虎，只要谣言不止，大明就要耗费精力， 诸如大明挑起战火，损失的是百姓的财物、军士的生命的等等，让百姓给朝廷压力，迫使他们答应我们的条件。”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使臣和陈兵就是正，舆论就是奇，奇正相合，才能谋全局。” 卜石兔汗沉思了片刻，看向其他人：“诸位有什么疑问？” 话音刚落，一人立刻道：“为什么要陈兵在茂明安部？” “因为那里是我们部族的中心，离各部都近，省的来回折腾，同时也避开明军主力。” “使臣派遣谁？” “十二部的台吉、牧主、哈奈胡波棍（大汗的儿子，王子的意思）” 众人争论了一会儿，最终在一众人的不服气中，岱博尔台吉接任了使臣的差事。 原因很简单，他提出的策略，他最清楚其中的问题，自然是由他担任了。 谈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谈成了那就是大功劳，不仅自己部里凝聚力更强，在整个土默特部里威望也更上一层。 又商量了一番，决定了出使使团人选，约定了各部出兵后，众人离去后。 大殿内只剩下了卜石兔汗和岱博尔台吉两人。 卜石兔汗低声道：“岱博尔，你让陈兵在茂明安部是不是还有其他意图？” “果然瞒不过大汗。” 岱博尔上前低声在卜石兔汗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一脸的阴笑。 卜石兔汗听完看着岱博尔，眼中瞳孔缩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交代了几句后，才让岱博尔离去。 半天后，一支由数百精锐组成的使团快速朝着宣府而来，沿途是换马不换人。 只是用了两天的时间，使团就到了张家口堡外围。 新任的张家口堡参将尤世禄得到消息后立刻将消息传到了宣府城。 得到消息的韩癀找到了正欲去提审王承胤的崇祯。 “陛下，土默特派使团来了，正使是兀慎部首领岱博尔台吉。” 不待崇祯反问，韩癀立刻道：“兀慎部是阿勒坦汗之弟剌布克台吉所领之部，驻牧地在大同镇边堡， 他的祖父岱青达尔罕台吉在万历六年主持了当时和朝廷的互市、朝贡贸易等项重大事务，此部首领多以智谋闻名！” 崇祯点了点头：“有没有说是来做什么的？” “没有，使团只是说受卜石兔汗前来面见陛下，具体的要见了陛下，才能说！” “悼念塔是不是今晚完工？” 得到韩癀准确的回答后，崇祯略一沉思：“明天午时朕要去悼念塔参加封塔仪式，就让使团去悼念塔观礼吧！” 众人身形一震，自然知道崇祯的用意。 等众人离去后，谈尧带着奄奄一息的王承胤到了巡抚大堂内。 看着奄奄一息的王承胤，崇祯也是叹息，以锦衣卫的手段，审了几天愣是没让他开口。 有这份心性做什么不好，非要搞事情。 “都退出去吧，没有朕的允许，大堂十丈内，任何人不得靠近。” “陛下，臣留下吧，万一这厮……” 谈尧大惊，但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了。 而是一挥手，又给王承胤带上了一副脚镣和手镣，然后五花大绑绑在了一根柱子上，随后退去。 看着空荡荡的大堂，崇祯走到王承胤身前：“王承胤，也不知道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没有丝毫的开口。” 得到的却是王承胤的装死，崇祯也不在意，淡淡道：“你庇护的商队是山西介休范家、吕梁和忻州王家、大同靳家、洪洞梁氏、祁县田家、沁县翟家、黄家，这八个晋商吧！ 或许不全，但却是以这八个为主，对不对？” 刚刚还装死的王承胤瞬间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和惊恐之意，喉咙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们是和建奴在做生意吧，以盐和铁器为主，是不是？” …… “你放心，朕已经派人盯住八家了，等宣府的事情处理完，朕会到太原，将这八家连根拔起，抄家灭族……” “你老实告诉朕，这其中是代王、晋王参与了，还是五公参与了？朕可以给你个痛快！” 崇祯慢悠悠的说着，王承胤眼中惊恐更深，随即怒吼了起来，随后又喷出几口血，就头一搭，没有的声音。 “来人！” 崇祯喊了一声，谈尧立刻冲了过来，看了耷拉着头的王承胤，眼中满是惊疑。 随后立刻上前摸了摸脖子颈动脉：“陛下，还有口气！” “吊住他的命，就这样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说了要凌迟就一定要凌迟！” 崇祯说完便离去。 第二天一早，銮驾就朝着悼念塔所在的连家寨山而去，此刻悼念塔周边已经挤满了百姓。 这座八边形石塔底座边长十五丈，高七层，虽然工期比较赶，但整座石塔依旧是透露出古朴和大气。 一层牌匾悼念塔三个字是崇祯亲笔所题，塔正面两侧放着王承胤等人跪着的石像。 那些被误杀的百姓的骸骨经过收敛后，全部放进了悼念塔的地宫之中。 之所以将塔选择建在连家山，是因为这座山上有一座护福寺。 等今日之后，由佛寺每天安排僧人在塔中早晚各诵经一次。 既是化解枉死百姓怨气，也是为他们祈福，毕竟百姓们信这个。 韩癀和侯徇代崇祯祭拜后，侯徇再次宣读王承胤的罪证。 在百姓的群情激愤的怒骂声中，王承胤和十余位亲兵被凌迟了，那场面叫一个血腥。 远处被请来观礼的土默特使臣们，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如果只是单纯的观看就算了，北镇抚司的镇抚司谈尧还在一边解说，每割一刀都解释一句为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震慑！ 在宣布了悼念日的和悼念注意事项后，崇祯让人叫来了土默特使团。 “土默特正使岱博尔台吉见过大明皇帝，大明皇帝圣躬安！” 看着行抚胸礼的岱博尔台吉，崇祯先是笑了一下，随后面色冷了下来。 “来人，将土默特使臣拉出去砍了！” 第193章 朕的话就是规矩，五拜三叩 我艹！ 啥情况，使团刚来就要砍了人家。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况且现在还没有交战，皇帝这么刚吗？ 崇祯身边的所有人都被皇帝的一句话给震惊了，不待劝言，崇祯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遇吉，想让朕再重复一下刚才的命令？” 还在震惊中的周遇吉听见皇帝话中的冷意，浑身哆嗦了一下，直接带人带人冲了上来。 就在众军士要抓住使团众人的时候，岱博尔怒喝了一声。 “大明皇帝，您这是什么意思？刚一见面您就要杀我们，这不符合规矩吧！” “规矩？” 崇祯轻笑一声：“这里是大明，朕的话就是规矩，行不行？” 看着满脸怒意的岱博尔，崇祯看着身侧的韩癀：“韩癀，你告诉岱博尔，藩臣见皇帝该用什么礼仪？” 韩癀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崇祯的意思。 立刻道：“回陛下，《洪武礼制》和《藩国仪注》中有明确规定：凡朝见，臣下见上之礼，先稽首、顿首、四拜，一拜叩头成礼！” 不待崇祯继续问，韩癀继续道：“藩国使臣礼节不对，按大明律处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众人听完恍然大悟，周遇吉带着几名军士上前，瞬间就将岱博尔台吉给踹倒在了地上。 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周边近百名军士已经搭弓瞄准了他们。 “大明皇帝，我们是土默特的使臣，不是大明的藩国，这个礼仪可以……” “哈丹巴特尔，闭嘴！” 岱博尔台吉厉喝一声，打断了使团副使哈丹巴特尔的话。 岱博尔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想到大明皇帝竟然拿礼制来说话。 因为数十年前，俺答汗兵犯大明，后又封贡称臣，大明赐俺答汗顺义王，镀金银印和蟒袍等，且子孙世袭。 说土默特是大明的藩属国，也没错。 他要是不跪，那就是不承认土默特是大明的藩属国，那此次前来就没有了理由。 如果他跪了，那此行就没办法抬高身份了。 “大明皇帝，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犹豫了很久，岱博尔台吉说完后，立刻五拜三叩！ 见重新行礼了，崇祯才继续道：“你们此次所来何事？” “大明皇帝，外臣奉卜石兔汗的命令前来大明，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商量关于我们蒙古诸部商队被大明宣府总兵截杀一案的赔偿， 其次，就是代表卜石兔汗问问大明皇帝，为何要取消大明对我土默特部的岁赐？” 虽然大家都知道使团的来意，但此刻听使团的使臣当面说出来，那种愤怒感由心底升腾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崇祯，期待着崇祯的回答。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声道：“关于商队的事情，朕在宣府校场已经公布的处理方案， 你们提供一个商队的名单和货物清单，我们这边也提供一个清单，如果一样，那就按处置方案走， 如果不一样，那朕就派锦衣卫去调查，你们也可以派一支队伍调查， 等调查清楚了，我们给物资和银子就是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什么好问的？” “不，我们不赞成这个处置方案！” 崇祯话音刚落，使团副使哈丹巴特尔就叫了起来。 听着哈丹巴特尔的话，崇祯脸色一冷，淡淡道：“岱博尔，这就是你们土默特的规矩？这要是在大明，早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崇祯话音刚落，岱博尔脸色又是一变，脸上也满是恼恨之色。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这个正使和皇帝对话，副使没规矩插嘴，这不是藐视皇帝吗？ “大明皇帝恕罪，哈丹巴特尔副使只是一时心急，冲撞了皇帝， 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外臣保证，如果他再无礼，外臣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行吧，朕也不是小气的人，就这么算了，让他说说为什么不同意朕的处置方案？” 哈丹巴特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脸色尤显高傲：“经过我们认为，物资必须返还给我们，还要算上物资被截期间给我们造成的损失， 我们估算，差不多是物资的五倍， 其次是被杀的勇士，至少按照五十倍赔偿，我们的勇士都是真正的勇士， 从小吃羊牛肉、喝牛羊奶长大，这成长的代价……” “按照你的说法，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大明百姓的命不如你们土默特勇士的命值钱？ 大明百姓的命是贱命，你们比我们高贵？” “侮辱朕，朕是天子肚量大，也懒得跟你计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朕的子民，朕岂能饶你？” “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经过刚开始的警告，周遇吉这会儿没有丝毫的犹豫，带着两人上前就抓着哈丹巴特尔。 拖出数十米远后，手起刀落。 ps：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春秋以前的确是这样，因为这是一项规定也有着特定的历史背景，战国以后这规定就成摆设了，两国交战斩使者比比皆是，有兴趣可以查查资料。 随后捡起哈丹巴特尔的人头放在了地上：“陛下，哈丹巴特尔已经伏诛！” 岱博尔脸色铁青，心中愤怒至极，但理智还是死死的压制了心中的愤怒，深吸了一口：“大明皇帝，你这是在挑起战争！” “怎么？侮辱朕和大明的子民，你们还有理了？你问问这里的百姓，他们答应吗？” “杀！” 得到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杀声。 周边数以万计双眼睛盯着使团，这一刻他们骑虎难下了。 若是还坚持，那就是在侮辱大明的子民。 估计不用皇帝下命令，他们回去的一路上都可能被百姓们给围攻死。 若是不坚持，他们的高价索赔的计划就泡汤了。 想了想，岱博尔一咬牙就同意了崇祯的处置方案，事已至此，能拿一点是一点。 压下了愤怒之后，岱博尔继续道：“外臣代表卜石兔汗同意大明的处置方案，请尽快将物资和赔偿给我们！” 崇祯笑道：“那是自然，双方核对清楚了，该是你们的一文不差，不是你们的我们一文不给！ 等谈完正事了，双方再派人核对，你继续说下一件事！” 岱博尔没有听出崇祯话中的意思，反倒是韩癀等人听懂了，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皇帝的意思是两方都认可了，就给，不认可那就一直到认可再给， 这中间只要大明这边死不承认或报的人数少点，就很大可能达不成一致。 既然达不成，那就一直调查，耗着他们，反正关系都这样了，能不给就不给呗。 岱博尔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二件就是岁赐的事情，大明皇帝为什么要取消？” 他的话没有得到崇祯的回答，反而是看到了崇祯奇怪的眼神。 那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一样！ 对，没错，就是在看傻子！ 岱博尔没来由的心中一虚，低声道：“大明皇帝为何这么看着外臣，外臣说错话了吗？” 第194章 崇祯的强硬，斩杀使团 “岱博尔，你知道什么叫岁赐吗？” 岱博尔虽然不知道崇祯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立刻给出了答案。 “所谓岁赐，就是皇帝每年赏赐诸王、妃子、勋戚固定数量的白银、缎绢、羊皮等物品，称为岁赐！” “很好！” 崇祯笑道：“岱博尔，难怪卜石兔汗会派你担任使团的正使，果然精通大明的礼制！” 岱博尔心中暗自吐槽，这和精通大明礼制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讽刺我吗？ 但这话他只敢心中发发牢骚，可不敢讲出来！ “既然是每年赏赐的，那自然是可以取消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明近些年和建奴打的不可开交，每年耗费无数的军饷，欠了不少军士的饷银， 国内还有好多的天灾，陕西大旱，饿死了数万百姓，这都得钱， 现在国库都没有钱了，你让朕如何赏赐？取消了不是很正常吗？ 这就好比你养了一万头牛，到年底了一场大雪全部冻死了，连工人的工钱都发不了了，哪里还能给喜面钱儿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边众人也都是哄然大笑了起来。 岱博尔一愣，有些恼怒：“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不对！” “大明有钱，前段时间刚抄了秦王府和阉党，肯定有钱，前几天您在宣府校场上还亮出了两百万两白银。” “岱博尔，你好大的胆子！？ 崇祯怒喝一声：“竟然敢安插细作进入大明，打探大明的情报，果然是狼子野心！” “大明皇帝，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不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吗？” “世人皆知？” 崇祯笑了，看着身边韩癀：“韩癀，你告诉朕，秦王府和阉党抄了多少银子？” “臣不知道！” “侯徇，你告诉朕！” “回陛下，臣也不知道！” …… 崇祯一连问了四五个大臣，都是说不知道。 崇祯又看向岱博尔：“你看，朕的肱股之臣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们……” 岱博尔气的直哆嗦，脑子一热高喊道：“岁赐是嘉靖皇帝钦定的，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 话音刚落，整个现场安静无比。 每个人都用愤怒的眼光盯着使团的众人，那眼神恨不得生吃活剥了他们。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拿刀捅人家一刀，这不是找死吗？ 这个时候，只要崇祯一声令下，百姓们会毫不犹豫的干死这群使臣。 崇祯摆了摆手，看向岱博尔：“你们还好意思提这个事情，朕记得，大明给岁赐的前提是，你们土默特封贡， 意思就是说，你们对大明称臣了， 大明还封了当时的俺答汗为顺义王，你们现在的卜石兔汗也是顺义王吧，你们的王城库库和屯大明也赐名归化城！ 既然是臣，那你们可曾见过一个臣子想皇帝如此强硬讨赏的？” 说到这里，崇祯顿了一下，又道：“给土默特的岁赐是嘉靖爷签订的，不是朕，你要找就去找嘉靖爷，朕是不承认！” “岁赐一事，自朕起，今后不再有，你们就不要费心思了！” 崇祯的声音很坚定，听在众臣和百姓耳中很是提气。 而岱博尔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是没有想到大明的皇帝会如此的直白。 “大明皇帝，您这样做会让战火重燃的！建奴在攻击你们，两线作战，你确定要这么做？” “哈哈哈哈……” 崇祯猛然站了起来，大笑了起来，但眼中满是冷意。 “你在威胁朕？” “我大明两线作战，你们土默特不是吗？ 察哈尔林丹汗的西迁大军快要到你们的王城归化城了吧！土默特三枝十二部落，卜石兔汗又能号令几个？” “你们要战，那就战吧，看看谁先倒下去！” “我大明亿万男儿又何惧一战！” 似乎是被崇祯的霸气给感染了，悼念塔附近的军士、百姓们齐齐喊了起来。 战、杀等声音冲天而起，在连家山中盘旋着。 感受着这股惊人的气势，岱博尔心彻底的沉到了万丈深渊之下。 崇祯说的是事实，大明两线作战，他们土默特也要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 更可怕的是大明东北有关宁防线，建奴攻击了十余年也没有攻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攻破的了。 而宣府这边有长城天险，他们的骑兵的优势连五成都发挥不出来，短时间可能也没办法攻破。 但他们土默特和察哈尔的战斗就不一样了，草原之上，没有天险可守。 他们和察哈尔一旦碰撞，战斗就会达到白热化。 以察哈尔林丹汗的实力，他们首战即终战。 虽然如此，岱博尔依旧强硬道：“大明皇帝，既然你如此一意孤行，那咱们战场上见吧！” “战场见？” 崇祯轻笑：“你还想在战场上见？做梦呢！” “来人，将土默特使团拉出去砍了！” 韩癀、侯徇等人大惊，这可不是刚刚的副使，这可是土默特的正使。 一旦杀了，那可真的没有一丁点缓和的余地了，战争必起。 “大明皇帝，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 “不斩来使？周瑜斩杀了曹操使臣、南宋王坚砍了蒙哥的使者、花剌子模砍了成吉思汗的亲信，要不要朕多给你举几个例子？ 既然早晚要打，那能杀一个算一个，更何况你这种部落的首领，拉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周遇吉就带人冲了上去。 虽然岱博尔等使臣也是好手，但在周遇吉、王来聘、徐彦琦、虎大威、猛如虎等武进士的参与下。 只是抵抗了几息时间，就被斩杀了。 “周遇吉，你亲自带人去将留在张家口堡护送使团的土默特军士杀了！” “韩癀，散布消息，就说土默特使团对大明不敬，侮辱皇帝和百姓，罪名你想，反正就是将错误扣在他们头上。” 两人回应后迅速离去。 崇祯看着百姓和将士们：“诸位父老乡亲，将士们，整个事件你们都看在了眼中，土默特是如何对待朕、对待大明的， 身为藩属国竟然质问和威胁宗主国，他们的态度又何等的嚣张和狂妄， 今日斩杀他们，就当是为数十年前枉死的百姓和将士们提前报仇了， 朕还是那句话，要战便战！” 在现场停留了一会儿后，崇祯的銮驾才回到巡抚衙门。 大堂内，宣府众将齐聚。 满桂低声道：“陛下，消息传回土默特的归化城，会不会彻底激怒他们，让他们彻底起兵？” 崇祯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看的众人满是疑惑，满桂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恕臣愚钝，没明白陛下的意思！” 第195章 一切的布局，只为坑杀皇太极 “起兵是肯定会的，但会不会攻击就不知道了！” 崇祯的话让众人再次一懵。 起兵不攻击干啥，数万骑兵动起来，那就要消耗无尽的粮草，银子多的烧的慌吗？ 满桂思索了一下，轻声道：“陛下，是因为察哈尔林丹汗的原因吗？” “去年皇太极联合辽西蒙古诸部，痛击了林丹汗的察哈尔联军，林丹汗被迫西迁，这事你们都知道吧！” 见众人点头，崇祯继续道：“如今建奴继续联合漠北的诸部，而且还继续攻击察哈尔林丹汗， 面对建奴，林丹汗只能继续往西，可西边是永谢布、土默特两大部落， 林丹汗放弃了原有的驻牧地，缺衣少食，但为了保存实力，只能向沿途的部落攻击，以获取补给， 以林丹汗的实力，沿途部落根本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一旦建奴继续追击林丹汗，那林丹汗只能继续西进，朕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土默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西进到鄂尔多斯，要么举族对抗林丹汗，但无论是哪个都没有精力对我们动手。” 崇祯说完也是叹了口气。 蒙古诸多部落斗狠斗勇，今天这个部落还在，明天就可能不在了，乱的一塌糊涂。 “陛下，如果说土默特退走了，那察哈尔占据了归化城，会不会对我们用兵？” 就在众人消化崇祯所说的分析问题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大堂的沉寂。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是堵胤锡。 见众人看向自己，堵胤锡不慌不忙道：“陛下，诸位大人，察哈尔林丹汗一向以黄金家族王系自居， 而这些年蒙古诸部看似分裂，但林丹汗依旧被大多数部落遥尊为共主， 某种意义上说土默特是察哈尔的下属，那察哈尔会不会拿土默特的岁赐搞事情？ 而且察哈尔的急缺补给，这百万两岁赐可是不小的数目， 如果得到他们将恢复元气，搞不好能与建奴抗衡，再次回到驻牧地。 所以，如果我们不给，察哈尔会不会对我们动兵，逼我们给，甚至会破边入大明境内劫掠一番？” 众人心中一惊，脸色陡变，如果真是如此，那真特么的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虽然大明和察哈尔是盟友，前几年林丹汗更是制定了联明抗金的策略，但没有永远的盟友。 自己都要保不住了，只能朝盟友下手以求自保了。 崇祯心中也是暗惊，看着堵胤锡眼中满是惊叹之色，不愧是明末最后一位战略大师，猜的太准了。 “你说说，假设的你猜测是对的，那林丹汗会进攻大明哪里？” 堵胤锡看着一边的地图，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应该是大同了，理由有三， 第一，距离问题，归化城最近的州府是大同，只有四百余里，且有多部与大明接壤，出兵方便； 第二、大同议和已久，军备松弛，战力弱了很多，只要撕开防线一条口子，进可攻退可守， 第三，大同周边的军镇，宣府和太原（山西镇）距离大同都有近五百余里， 就算是想救援大部队都得七八天时间，足够他们劫掠一番了， 骑兵和小股队伍去支援，面对几万骑兵那就是送死。” 崇祯眼中赞许之色更盛，满桂、秦良玉等人也都是点头，和他们自己分析的一致。 对于这个弃文从武的新武进士形象大为改观。 历史上，在崇祯元年的三四月份，林丹汗率部暴打了土默特部，将土默特的王城归化城都给占领了。 土默特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西进，也就谈不上对大明用兵的。 虽然没有了土默特的威胁，但吞并了诸部的察哈尔比土默特更强大。 而且在崇祯元年六月破边，进入大同境内劫掠，军民死伤数万，和堵胤锡猜测的一致。 更气愤的是，在崇祯五年二月之前，盘踞在归化城的林丹汗屡次犯边，大同和宣府简直成了他们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朕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你们去外面推演一下，看看如果林丹汗要进攻，会从哪里进攻，我大明该用何等策略将利益最大化，等有结果了来告诉朕！” 众人起身行礼后退出了大堂，崇祯一人站在地图前，眼光闪动。 他之所以用了很多借口将土默特的使团给干掉，一方面是料定了土默特不敢打，杀个使团提提气。 一方面是削弱土默特的实力，智者才是蒙古最缺的。 三是震慑，假作真时真亦假，给土默特一种只要他们敢出兵，大明就敢奉陪到底的势头。 否则使团回去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那就一定会出兵。 面对大明和西迁的林丹汗，土默特无法两线作战，只能联合其他部落共同抵抗林丹汗的大军。 两败俱伤才符合大明的利益，等土默特退走后，林丹汗的大军缺少补给，面对追击的建奴就有没有抵抗之力。 要么进攻大明劫掠一番补充所需，要么继续西迁。 可西边就是鄂尔多斯和退走的土默特等部，肯定会遭到顽强抵抗。 无法持久作战又面对追击，那就只能挑软柿子的大明进攻了。 可他们已经料敌先机，做了一番准备，不求打赢，只要拖住林丹汗，等着建奴大军追上来就行了。 林丹汗要么和大明联合，要么被建奴打残了再投降，因为建奴不敢接受一个黄金家族王系的大汗，那可是颗定时炸弹。 面对两难，只要林丹汗还有些骨气，那就会主动和大明联合共同抗击建奴。 大明只要给林丹汗一些支持，两方就能火拼起来。 建奴久攻林丹汗不下，大军又无法长时间在草原停留， 关宁防线又突不破，那就只能绕道蒙古，从喜峰口进入大明境内，直逼北京城。 而他在那条路线上早就秘密布置了伏兵，只要敢入关，他就关门打狗。 这是在大明骑兵和野战军战力起来之前，唯一能削弱建奴实力的一次机会了。 哪怕是他造一千门红夷大炮送到宁远城，没有骑兵掩护，红夷大炮也只能守城无法野战。 可以说，从他穿越过来开始，一切的布局，就是逼皇太极和建奴重走历史上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的路线。 包括他巡视西北，以及接下来搞八大晋商，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蒙古其他诸部与建奴比起来，那都是小儿科。 不将建奴给打的几年内缓不过来，那崇祯五年后陕西、河南、山西等地大灾并起， 再加上辽东，他就算是天大的能力，大明都要完犊子了。 “陛下，臣等推演好了！” 堵胤锡走进了大堂，见崇祯没有休息，便轻声提醒了一句。 崇祯转过身：“都进来吧！” 第196章 算计林丹汗，宣府改制 “陛下，臣等推演的结果是大同威远城！” “自宣府镇以西，至山西镇边缘，皆峻垣深壕，烽堠相接，凡通车、马的隘口，都设百户防守，这就排除了大同到宣府一带的攻击可能。” “而在大同镇西南，四面环山，孤悬绝塞，更不可能走大量车马！” “威远城是大同纵深的梯次式防御体的极冲之地，地势平漫，无险可恃， 边外小松山一带，是虏酋麦力台吉部落住牧地，察哈尔骑兵大军可快速机动。 如果我们进攻，那小松山就是他们的防守之地，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这里向东到大同百余里，向南有怀、应等县，都是富裕之地。 所以，不出于意外，他们就会从这里进攻。” 崇祯看着地图，又看了看众将：“既然如此，你们可有对策？” “陛下认同？” “自然，朕从大局看看还行，但谈到细致处就弱太多了，既然是你们推演的，那就比朕要自己看的细致。” 历史上虽然记载了林丹汗入侵大同的事件和月份，但他并没有看到准确的入侵地点。 或许有，但他是真没有看到。 “既然推演了这个结果，你们可有对策？” 众将看向了堵胤锡，似乎是推举这位武进士作为代言人。 堵胤锡继续道：“陛下，臣等有两种对策，一是关门打狗，让林丹汗进入威远堡，然后从两侧出军截住他们的退路， 直接将林丹汗进入关内的大军弄死，但绝境之下，容易造成大规模的百姓、将士的死亡； 第二是在威远堡外设置大量、密集的陷马坑以及拒马桩，让他们的骑兵无法冲锋， 然后再抽调大军消耗林丹汗的实力，一直耗到建奴的大军前来，他们就只能退走。” “然后呢？” 面对崇祯的反问，众人愣了一下，有些疑惑，敌人都退走了，还有啥？ 看着众人疑惑，崇祯只能继续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消耗了林丹汗的实力，他们挡不住建奴大军的攻击， 建奴将林丹汗消灭了，宣大一带以北对建奴来说基本畅通无阻了， 他们随时都能攻击我们的防线，我们又该怎么办？” 听着崇祯的分析，众将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这种可能性很大，建奴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无论是增加自己的地盘和驻牧地，还是进攻大明，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大堂内安静了一会儿后，侯徇犹豫了一下，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先将林丹汗揍一顿，然后给点支援， 让林丹汗和建奴狗咬狗，消耗双方实力，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对，臣赞同侯大人的建议，不将林丹汗给打老实了，他们怎么会听话呢！” “可问题是，如果建奴久攻不下，撤军继续收服蒙古其他诸部， 没有了建奴的威胁，以林丹汗的实力和他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思想，趁机吞并周边部落壮大，会不会对我大明再次产生威胁？ 他们在草原，骑兵优势极大，我们只能看着，都没法阻止！” “不会的，为什么那些部落会脱离察哈尔，投向了建奴， 一部分是建奴许诺的利益和威胁，更多的是对林丹汗的不满， 等建奴撤走后，北边是喀尔喀、鞑靼、瓦剌等部，西边是鄂尔多斯和退走的土默特， 南边是我们大明，东边是建奴和蒙古诸部，哪一个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对于众人的分析，崇祯也是赞成的。 从林丹汗继位开始的一些列骚操作就能看出来，他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眼高手低、极度缺乏战略眼光和政治手腕的人。 有着黄金家族正统王系的身份，还是有着号称四十万大军的蒙古之主。 这要是给努尔哈赤或者皇太极，早就一统蒙古了，大明估计这会儿岌岌可危了。 “那如果建奴整合了漠北蒙古诸部后，再次率大军前来围杀林丹汗呢？” 不待众人回应，崇祯就淡淡道：“那就看看我们和建奴之间谁更快的恢复和积蓄实力了， 我们现在不缺银子和将士，缺的是时间， 等火器研究院提升了红夷大炮的制造的速度，每个城堡都装几门，到时候他们爱从哪来就从来，来了就大炮攻击。” 众人再次一怔，随即笑了，心中的担忧瞬间轻松了不少。 对于坑皇太极的计划，在没有结果之前，他谁都不会说。 “好了，既然推演了结果和对策，那就传旨给宣大总督，让他们准备，同时让太原镇做好支援的准备！” 崇祯说完后又看向满桂：“满桂，宣府这边要趁着王承胤的事情，迅速的整顿兵政，清查兵员， 缺多少就立刻招兵补齐，加速训练，要训练出一支敢打必战之师，北京城的北大门的安全就靠你了。” “臣明白！” 满桂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道：“陛下，那宣府巡抚和万全都指挥使还没有处置呢？” “带上来！” 片刻后，两人就到了大堂内跪在了地上，脸色有些惶恐，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估计皇帝这会儿要清算了。 “郭之琮，按照王承胤的罪责，你的失察之责朕就能砍了你，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朕先记着， 从即刻起，宣府从今以后不再设巡抚，宣府巡抚改为宣府承宣布政使司，你就担任宣府的左布政使！” 崇祯说完又看向韩癀：“传信给内阁，让他们协同督察院和军纪检察院，派人来组建宣府按察司以及委派右布政使！” 提到这个，崇祯都头疼，大明的官职太特么的乱。 一省之中有总督、巡抚、都指挥使和总兵，偶尔还会有个督师，而且都能对兵权有一定的话语权。 虽然相互制衡，但效率差的不能再差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必须得改革了。 安排完后，崇祯又看向马洛生：“马洛生，王承胤的事情虽然和你没关系，但你们万全都司的问题也不小， 各卫缺了多少人，各卫指挥使贪污之事，你当朕不知道？ 朕再给你个机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配合朝廷派来的人，重组万全都司， 三个月后若是还没有结果，朕就砍了你， 满桂，你看着点，若是哪个卫所指挥使搞事情，朕允许你先斩后奏！” 三人齐齐的回应。 郭之琮和马洛生是劫后余生，巡抚是巡视天下，安抚军民， 目的是节制各省节制三司，权力很大。 现在皇帝撤销了宣府巡抚，他担任布政使，主管地方民政及财政，与之前的权力天差地别。 但能捡回来一条命，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而满桂心喜是因为没有巡抚分化他这个总兵的兵权，他就能集中兵权做更多的事情， 不用请示过来请示过去了，练兵的效率会更高。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崇祯和满桂单独聊了一会儿。 具体聊了什么，只有两人知道，但满桂的脸色满是凝重。 “朕明天就要继续西北巡视了，宣府就交给你们了，不要让朕失望！” 实在是在时间紧迫，他的目的地是西安，中途还要去太原，搞定八大蝗商的事情。 对于八大蝗商，他现在非常的感兴趣，一想到可能查抄到几千万上亿两的家产，他就激动。 有了这上亿两的家产，短时间内不担心银子，他就能从容布局很多事情了，让大明进入良性的循环。 但银子到国库了，那才算是自己的，所以他现在非常急迫。 第197章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各部反应 “起驾！”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刚升起，在一声的吆喝声中，崇祯的銮驾就离开了巡抚衙门。 此刻的宣府西门上站满了，站满了奔走相告而来的百姓们，看到銮驾，百姓们皆是跪了下来。 这一跪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帝，更多的是对崇祯在宣府的种种所作的认可。 皇帝将百姓放在了心上。 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宣府的百姓日子会好过很多。 在欢呼声中，銮驾渐渐的消失在宣府城墙的可视范围。 崇祯在銮驾上看到跪倒的百姓以及他们脸上的笑容，心中感慨了一句：*人诚不欺我也！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够让保证社会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他穿越来以后，在士农工商四者中，首先选择了团结农这个阶层。 很多人认为士农工商是按照地位高低来划分的，实则这是错误的认识，四者是指治理国家的轻重缓解来划分的。 士包含了士大夫、读书人、名人、举人、将领等等。 所谓牢笼治国就是将所有优秀的读书人通过科举一网打尽，让他们当官为朝廷做事。 读书人安定了，百姓也就安定了，士就是为了统一思想的。 但在这个乱世时代，四者中，士虽然重要，但农才是最重要的。 基数太过于庞大，只要他们吃饱穿暖，士大夫如何煽动，百姓造反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他才会在国子监的读书人闹事的时候废除了读书人的律法特权，让他们和百姓一样。 而后各种刷名望，诸如搞钱，免除赋，不加赋，以及接下来的分田地给百姓、宣府的悼念塔，都是为了保证农民的利益。 和农民密切联系在一起，让自己在百姓心中成为一个勤政爱民，将百姓放在心上的皇帝，只要百姓认可，其他的不足为惧。 当然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是一句空话，农已经在实施了，等工业研究院、医学院搞定了，工这个阶层也能团结起来。 士这个层次的，武举已经改革了，能团结一部分。 再等安定一些了，小、中、大三个阶层的书院搞起来，科举制度度改革，士也能团结起来了。 反倒是商这个阶层是最难搞的，但他让杨青云在准备了。 只要动起来，互通有无，问题也不大，但税收始终是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 不过如果农、工、士能搞定，商也只能随大流了，到时候不用朝廷动手，其他三者都会主动提出商税的问题。 “小伙子，你果然是个天才！未来可期，加油！” 思索完了，崇祯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 随即看了看銮驾外面，发现銮驾早就离开宣府城的范围了，当即轻喝了一声，銮驾停了下来。 韩癀迅速上前，低声问：“陛下，需要休息吗？” “不用！” 崇祯下了銮驾，看了看天色：“銮驾速度太慢了，咱们换马，速度快一些，咱们直奔太原，争取十天内到太原， 在太原停留几天后，直奔西安，时间再慢了西安府的田地没有开售，容易耽误春耕。” “这样，你六百里加急传信给袁可立，让他想好开售的方式，快速、简单、准确为第一要素， 其次，准备好大量的耕作农具、种子等等， 今天是三月初一，如果朕在三月二十五之前没有到，那就让他们自己先开始。” “臣明白！” 韩癀迅速给出了回应，而后又道：“陛下，如果我们骑马，那护卫可能跟不上，这……” “让腾骧右卫中的骑兵跟着，步兵随后，朕在太原等他们， 锦衣卫和东厂早已经派人探查过这条路方圆百里的势力了，没发现什么问题， 朕已经让勇士营在大同等候了，从大同到太原只有几百里路，有勇士营护卫，安全不是问题。” “还有，你不用跟着朕，跟着銮驾，等经过大同的时候，让銮驾继续走，你秘密进入大同，等朕的旨意。” 韩癀和侯徇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心中的疑惑，但却什么都没问。 半个时辰后，一队千余名骑兵迅速脱离了大部队，绝尘而去。 剩下的步兵和銮驾也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在崇祯全速赶往太原的路上，宣府崇祯斩杀土默特使团的消息也被各方安插在宣府的细作给传递了回去。 土默特离的最近，最先得到消息。 此刻的王宫内，土默特大汗卜石兔看完情况一下将桌子给抽翻在地，脸上满是愤怒。 他没有想到大明皇帝会如此的强势，竟然直接斩杀了土默特派去的使团。 数百精锐他损失的起，可副使哈丹巴特尔是他的儿子跟着使团是混功劳的。 他儿子多，死一个倒也无妨。 可岱博尔是一部的首领，更是土默特的军师级人物，竟然也死了，这等于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一向嚣张跋扈、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十二……十一部落的首领此刻也都偃旗息鼓了。 大明这一步棋直接将他们打蒙了，他们被大明算计的死死的。 一时半会，他们搞不清楚，大明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做好了和他们硬碰的准备。 “诸位，还记得岱博尔建议将兵马驻扎在茂明安部吧！” 见众人点了点头，卜石兔汗继续道：“岱博尔的真实意图是，如果大明拒绝，就直接攻打柴沟堡， 那里是大同和宣府的交界处，攻破柴沟堡后，我们直接往西直奔大同，劫掠后从大同的威远城出去……” 听着卜石兔汗的描述，众台吉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眼中满是兴奋，这个策略是可行的。 大明可能都想不到他们会从内部攻出，所以，只要进入，那就铁定会成功。 按照这个策略似乎是可以搞一把的。 “报……” 在众人准备献策的时候，一道身影冲入了王宫，直接朝着王位跪了下去。 “大汗，据前方来报，大明多个堡垒外，明军开始大面积、密集的挖陷马坑和壕沟，至少延伸了两里路， 而且宣府有一支军队似乎在朝大同方向靠拢。” 第198章 各方相互算计，笑到最后方为王 静、无比的安静！ 王宫内，众人面面相觑，刚刚还兴奋的神色瞬间变成了阴沉。 陷马坑是一种长五尺，阔一尺，深三尺，坑中埋鹿角枪、竹签的防御性工事。 有这种东西在，战马就无法高速奔驰。 因为高速狂奔一旦马腿踩入坑中，那就直接将马腿给折断了，骑兵也会甩出去。 骑兵冲锋可是成队形的，前方的若是摔倒，那后方的停不下来就会造成连锁反应，会发生严重的踩踏。 既然大量布置了陷马坑，那就一定会准备拒马桩、铁蒺藜等阻止骑兵冲锋的防御性设施。 他们的骑兵将无法发挥威力，那攻击柴沟堡后一路向西劫掠大同，他们的计划将彻底落空。 陷马坑很好破，那就是一点点填平了，慢慢推进。 可这需要时间，有这个时间对方早就调兵了，想偷袭就更不可能了。 “噗……” 王座上的卜石兔汗猛然喷出一口血，脸色潮红，喘气如风箱一样，由此可见他的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卜石兔汗才平复了下来，脸色铁青道：“诸位，大明已经防备了，我们计划就落空了， 林丹汗也逼近了，沿途部落几乎都被打劫一空，估计我们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卜石兔汗看着众位台吉：“诸位，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要抛弃以往的摩擦，集中力量自保。 大明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就等上一等。” “本汗决定，派出使者，到喀尔喀、鄂尔多斯、阿苏特、阿巴亥等部，陈明利害，请他们出兵， 我们联合十万大军，就不信扛不住察哈尔的林丹汗， 等将林丹汗给打残了，咱们再将联军直指大明， 到时候是从宣府的张家口堡，还是大同的威远城也好，直接进攻，本汗就不信他们能挡住十万大军。 等劫掠一空了，在从大明要两百万两的岁赐，不给，那就继续抢！” 卜石兔汗脸色平淡，但话中的阴狠却表露无遗。 “可若是各部不出兵怎么办？” “不出？” 卜石兔汗冷笑：“不出兵，那我们就直接撤退， 他们若是不让退，那就跟他们先打一场， 我们不好过，他们也休想安稳，大不了都被林丹汗给收拾掉。” 看着犹豫的众台吉，卜石兔汗站了起来，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犹豫， 如果你们想臣服在林丹汗脚下，成为他去攻打其他部落和反抗建奴的炮灰，那就尽管去， 可你们要想清楚，一旦战死，你们的阏氏（妻子）、呼很（女儿）都将成为别人的妾室，这种耻辱你们能接受吗？ 如果你们想拥有自由，那就携手一起努力，拼上一拼！ 我们土默特和察哈尔都是达延汗的后代，这蒙古共主凭什么察哈尔能做得，我们土默特做不得？ 本汗承诺，一旦打败林丹汗，草原的驻牧地都给你们，荣华富贵都是我们的。 咱们都是蒙古勇士，痛快点，干还是不干？” 这一刻，身为大汗的智慧和能力展露无疑。 众人似乎被卜石兔汗的话给震住了，片刻后想明白了。 到了这份上，他们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奋力一搏。 众人纷纷表态，在卜石兔汗的安排下，去往周边部落，准备联合大军抵抗林丹汗。 看着离去的众人，王座上的卜石兔汗面露冷笑，继而转为了阴笑和狰狞。 …… 另一边，建奴盛京的崇政殿，皇太极看着崇祯斩杀土默特使团的情报，原本运筹帷幄的脸色瞬间变的凝重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崇祯会如此的果断和有魄力。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自古就有的礼节。 虽然斩杀使臣的事情时有发生，但那时王朝强盛，不惧敌人的情况下。 可大明如此局势竟然还敢这么做，到底是有底气所在，还是虚张声势？ 他想到了崇祯刚登基时的那篇‘朕有一个梦想’的文章，当时分析是以用来激励士气的，因为其中每一条都算是痴人说梦。 如今经过了这大半年的情报收集发现，这位新帝似乎很有想法，大明的局势竟然有了很大的改观。 崇祯在悼念塔前说的很明白了，土默特不敢攻击大明，因为西迁的察哈尔林丹汗要逼近了。 土默特要么退走，要么与林丹汗干一架。 自己这边如果加速追赶林丹汗，那林丹汗就会早日与土默特碰撞，土默特还是没机会攻击大明。 而且因为追赶注定无法扩大战果，没有联军的土默特，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林丹汗干掉。 然后壮大林丹汗，这段时间自己的攻击就白费了。 如果拖住林丹汗或者撤回大军，那自己这边就无法短时间内绕道蒙古，出其不意的攻击大明边关。 自己这边数万大军出征，后勤补给是很大的问题，他不能跟林丹汗一样一路抢过去，因为对他以后收服蒙古诸部不利。 那么只能看着大明慢慢的恢复生机，以大明的广袤的土地和人口，有这位新帝在，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将白费了。 “真是好手段呀，将算计本汗和诸部势力算计的死死的！” 皇太极思索完后，脸色极其的难看。 想明白了崇祯的意图后，皇太极又沉思了一会，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会，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追击林丹汗大军的统帅阿敏的，大致意思是让他远远吊着林丹汗，不求太大的战果，注意土默特那边的消息， 等联军准备集结的时候再加速攻击，同时和周边各部搞好关系，获取补给； 另一封是给范文程的，让他加速联合诸部的计划，事先制定的拉拢赏赐可以再增加三成，但要求是出兵， 等土默特联军和林丹汗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攻击，将他们一并给干掉，打下的驻牧地都给诸部，建奴只需要借一条道。 “算计本汗，本汗偏不让你如意，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相比土默特和建奴的紧迫感，大明内部则是相反。 悼念塔、城府互市商队、杀敌赏赐以及斩杀土默特使团等事件，随着大明日报，从北京城开始，慢慢朝着南方而去。 街头巷尾、酒楼茶馆内，到处都在议论着。 皇帝将百姓放在心中让他们开心，官吏贪墨让他们气愤， 土默特使团侮辱皇帝和大明百姓更让他们愤怒，而斩杀使团则是让他们振奋。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皇帝，正骑着马停在太原城外数十丈的官道上凝视着太原城。 看着太原城，崇祯面色淡然，但心中却是涌起了无限的杀机。 第199章 御驾太原，晋王府密谋 太原城。 山西的首府所在，大明商业城市之一。 经过数次的扩建和修缮，此刻的太原城已经是极其宏伟了。 城周二十四里，高三丈五尺，外包以砖，设有八门，坚固壮丽，城内池沼台榭遍布，城周流水潺潺。 而他们前面的就是太原的大东门—宜春门。 崇祯收起心中思绪：“曹变蛟，你带一千勇士营进城， 忠贞侯、周遇吉，你们带领剩下的人驻扎在南关瓦城和太原城中间的连城内，随时听候朕的诏令！” “臣遵旨！” 安排完后，崇祯骑着马慢悠悠的朝着城门而去。 此刻的城门前早已经空无一人，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这种阵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表明了身份后，守城的千总看到后惊的直接跪了下来，连问都没敢问直接让队伍进了城。 队伍一进城就被百姓们看到了，在百姓们好奇的目光中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府邸虽然不算太新，但大气、干净、整洁。 侯徇指着眼前的府邸，轻声道：“陛下，这座府邸是前山西巡抚牟志夔建造的府邸， 因依附魏忠贤被问责，这座府邸就空下来了， 臣擅自做主，将这里打扫了一番作为您的行辕。 一来免得打扰太原城内各衙署正常的公务处理，二来周边人少清静，也方便护卫您的安全！” 崇祯点了点头，在侯徇的带领下进了府邸内，然后到了崇祯的住处。 “舒服！” 片刻后，崇祯躺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发出一声惬意的声音。 对于住哪里，崇祯要求不算太高，干净舒适就行。 从宣府到太原这十来天，基本都是住帐篷，倒也还好，可洗澡就一言难尽了。 在他泡澡的时候，晋王府承运殿内，第十代晋王朱求桂正和王府的左右长史以及三名中年男子聚在一起。 “大王，皇帝在宣府搞了那么一手，现在土默特形势很紧迫， 在下在那边的掮客传来消息，土默特在联合周边部落，需求大量的粮食和盐茶， 我们只需要送出大同就行，他们会派人在大同外交接，省时省力又安全。” “价格呢！要多少？” “粮食三两银子一石！有多少要多少，最低十万石！” “三两？十万石？他们到底准备集结多少兵力？” 左长史巴兴豫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们日常收购的粮食的价格加损耗等等，不超过一两，现在一转手就是两倍的利润， 还是净利润，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也说明了土默特等部形势的严峻，不过越严峻越好，他们就能赚的越多。 “那边传来消息，铁器也需要，开出的价格更是……” “父王，陛下进太原城了！” 殿门突然推开，一名少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交流。 众人听见晋王世子朱审烜急促的声音，皆是瞬间站了起来。 “他的銮驾不是刚出大同吗？怎么会到了太原？” “父王，陛下没有坐銮驾，而是骑马来的，刚刚在进城的时候，他的护卫都进城了， 如果陛下不在，太原城守将是不可能让他们进城的，现在下榻在前山西巡抚牟志夔的府邸。” 听完朱审烜的话，晋王朱求桂眉头紧皱，在思索着皇帝到太原来做什么？ “父王，我们要不要去拜见陛下！” 朱求桂没有回应，而是看向王府左长史巴兴豫和右长史宋中详，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左长史巴兴豫沉吟了一下，轻声道：“大王，陛下在宣府露面以后就下发了诏书，各地官员不得迎接、拜见等等示意， 既然有诏书，我们就不用去，如果去了，倒显得刻意了， 如果皇帝怪罪，就说大明藩王律令有规定，藩王未得诏书，不得私自出府， 咱们装作不知道，先让巡抚他们去探探虚实再说！” 朱求桂点了点头，看向朱审烜：“通知府内众人和那些与咱们有往来的士绅富商都安分一些， 还有下面的宗室也老实一些，出了问题，别怪本王大义灭亲。” 待朱审烜离开后，朱求桂又看那位中年男子：“几位当家的，你们从密道先回去吧，咱们先休息一段时间，等皇帝走了再说！ 顺便告诉土默特那边，皇帝来了，行动容易暴露目标， 如果需要，那就加钱！加到……五两银子一石！” 众人心中一惊，一人道：“大王，五两银子会不会太高了？他们承受的了吗？” “差不多吧！” 朱求桂沉声道：“如果他们抵挡不住察哈尔林丹汗的攻击，那估摸着这是最后一次同他们做生意了， 所以，能多赚点算一点！ 告诉他们要买就买，不买林丹汗、建奴还等着呢！” 众人点了点头，一人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大王，陛下来太原会不会从王承胤那里……” “不可能！” 朱求桂回应的斩钉截铁，众人虽然好奇为什么朱求桂会回答的这么坚决，但也不好多问。 行了一礼，随后离开承运殿。 左右长史也跟着行礼后离去，殿中只有朱求桂一人陷入了沉思。 偶尔转动的眼珠和轻微变换的表情显示着他内心的情绪的起伏。 而此刻的太原城内，上到山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 下到太原知府、富商士绅等都得到了皇帝在太原城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太原城换了天地，平日里嚣张跋扈、招猫逗狗、招摇过市的富商豪绅子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偶尔因为迫不得已出门的，个个都变成了谦谦公子。 “陛下，山西巡抚耿如杞、布政使宋中祥等一众太原城中衙署前来拜见！” 崇祯刚泡完热水澡出了卧室，侯徇就等在门外汇报了。 崇祯眉头轻皱，他来太原城是处置八大蝗商的，哪有时间跟这些官员们打太极。 “晋王来了吗？” “目前没有看到！” 崇祯听完，抬头看了看晋王府的方向，眼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让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就当朕不在，有事情朕自会宣召！” “臣明白！” 侯徇行了一礼后，又道：“陛下，膳厅准备了膳食，请陛下移步！” 不提吃的还行，一提吃的，泡过澡的崇祯顿时觉得饿了，跟着侯徇朝膳厅走去 看看这一进进的院子，崇祯感叹着官员贪污。 牟志夔作为山西巡抚，从二品，月俸不过四十八石，一年不到六百石。 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买的起这种五进带有后花园的宅子。 这不是贪污所得，钱是哪里来的？ 到了膳厅后，标准的四菜一汤，都算是当地特色菜。 “让曹变蛟让中堂等候，朕用完膳有话要问他！” 第200章 勇士营归来，白莲死灰复燃 崇祯说完就埋头干饭。 等吃饱喝足了到了中堂，曹变蛟已经等候了，见崇祯来立刻行礼。 “这趟出去感觉怎么样，说说看看！” 他现在对勇士营很是满意，虽然只是路上的一瞥，也没有看勇士营出手。 但与三个月之前无论是在气势还是士气上都天差地别。 三个月前的勇士营虽然士气高昂，但总是透露着一股虚浮、高傲的味道。 而如今却是犹如一堆洒满了油的木材，看着不起眼，但一旦点燃就轰的能燃起冲天大火，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曹变蛟自然知道崇祯让他来的来意，没有丝毫犹豫：“陛下，臣天启七年十一月中旬率勇士营出北京城，经北直隶、河南，而后从潼关进入陕西，随后到了太原城， 勇士营横跨数省，算上剿匪的路程，差不多在六千多里路，共处置盗匪一百三十三处， 这些占山为王、劫持过路商人、旅客的响马劫匪，少的十来人，多的数百人之多，总数在四千三百五十五人， 劝降三千六百余人，还有七百余人皆被斩杀！” 崇祯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曹变蛟时常将战绩传回北京城，但那都是零散的。 如今汇总在一起的时候，这些数据才是震撼的。 足可见大明各地已经乱到了什么程度了，更是反映了当地官吏的不作为和百姓对朝廷的失望。 官吏的不作为表现在剿匪的力度、为百姓谋出路上。 但凡有一些活路，这些人大部分中可能都不会去当随时会被掉脑袋的劫匪、响马。 现在还是崇祯元年，要不是他穿越过来，到了崇祯三四年的时候，那响马、劫匪的数量才真的叫夸张了。 好在现在还有很多时间来改善。 “陛下，勇士营在这三个月中，进了急行军、极限行军、攻营拔寨、奇袭、陷阵等等的模拟训练， 勇士营现在的战力，臣可以自信大明顶尖的存在！ 即便是面对建奴两倍的骑兵，臣自信也能在损失不到三成的情况下全歼灭了他们！” “好！” 崇祯猛的拍了一下：“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不定最近就能有一场大战来检验你们的成果！” 不待曹变蛟回应，崇祯继续道：“还有，你们是大明最精锐的军士，每战死一个都是大明的损失， 所以能智取就不要硬拼，打仗要靠脑子，硬拼那是不得已的情况下， 朕给你个标准，如果是建奴骑兵，人数相当，直接全歼，战损百一人， 两倍于己可以干，三倍于己就撤， 如果是普通步兵，三到五倍于己，直接全歼，十倍于己，不求杀敌多少，但能来回凿穿了他们的战阵！能不能做到？” “可以！” 曹变蛟听的热血沸腾，回答的斩钉截铁。 “朕再给你十六字秘诀，你用心体悟，若是能学会了，朕保证勇士营自此以后再无败绩，敌人闻风丧胆， 你且挺好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曹变蛟听完眼睛一亮，轻声重复了一句，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什么都没明白。 崇祯看着思索的曹变蛟轻笑了一下，这十六字看着简单，实则包含了太多的兵法在里面，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参悟透的。 “给你这十六字秘诀是让你让智慧打仗，但你要始终记住，勇士营自身才是最强的， 敌人十倍于己，优势在我，行了，这事你以后慢慢琢磨吧！去休息吧！” “臣告退！” 曹变蛟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行了一礼，慢慢朝着中堂外退去。 只是退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陛下，臣在河南的时候听几……四伙盗匪说了一件事情，但因为距离较远，臣又有军令在身未来的急查看。” 崇祯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说看！” 曹变蛟想了想，道：“臣听那伙盗匪说，有‘邪妖’借白莲、金禅之教，煽惑村民，勾结亡命，分布号召，在在有之。还说什么……” 见曹变蛟言辞间闪烁，崇祯眉头一皱：“继续说！” “说是紫薇星失道！” 曹变蛟说完，立刻低眉敛目，等待着崇祯的狂风暴雨。 崇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曹变蛟为何犹豫。 紫微星，那是帝星，紫微星失道那就是说他这个皇帝干不长了，大明要亡了，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白莲、金蝉之教？” 崇祯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莲教是个很复杂的教派，从五代十国开始就存在了，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搞不清楚。 但历史上记载由白莲教发起的各种造反活动此起彼伏，且常常波及全国，蛊惑人心的手段极高。 远的不说，明末农民起义序幕就是天启二年徐鸿儒领导的白莲教起义。 朝臣们称之为大明两百六十年来未有之大变。 历史上白莲教最有名的就是嘉庆元年发生在四川、陕西和河南湖北边境地区的白莲教起义。 乾隆亲自指挥，从嘉庆元年打到嘉庆九年，前前后后耗费了近两亿两白银。 足可见白莲教蛊惑人心的可怕和势力之大。 “你是说白莲教死灰复燃，准备搞事情？” “有这种可能性。” “位置呢？” “在河南开封、归德、近河诸州县、山东、直隶接壤，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 当时臣没注意，这几天在复盘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请陛下恕臣失察之罪！” “行了，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当做不知道，朕会派人去彻查！” 等曹变蛟离开后，崇祯站了起来走到院中，看着天空久久无语。 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大明，已经是满身的伤痛了，白莲教这种存在数百年的教派又准备起来搞事情了。 “出来也好，也算是给朕一个警醒，等处理完八大蝗商的事情！就一次性揪出来，朕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崇祯脸色冷厉，喃喃自语过后，看着院子门口。 “李若涟来了吗？” 第201章 八大蝗商，罪证与猜测 “臣李若涟参见陛下！” 看着一身便装的李若涟，崇祯右手挥了一下。 待李若涟站起来后，崇祯继续道：“说说这段时间的具体情况！” “陛下，根据陛下说的情报，臣彻查后确定山西八大家族家主， 分别是山西介休范家范永斗，吕梁王家王登库、忻州王家王大宇、大同靳家靳良玉、洪洞梁家梁嘉宾、祁县田家田生兰、沁县翟家翟堂、黄家黄云发。 因为怕调查他们会打草惊蛇，所以迟迟未深入调查，前段时间刚刚调查到王承胤假扮盗匪劫持商队的事情， 索性我们在大同塞外伪装了一伙盗匪，劫持了范家的一支由范永斗三子范世敏带领的商队， 对范世敏进行了严刑拷打，得到了大致的由来， “范世敏人呢？” “在后院的马车内，陛下要见他吗？” “算了，无关紧要之人，见不见无所谓！” 崇祯也懒得搭理，朝着李若涟示意了一下，李若涟继续汇报所知道的内容。 “陛下，他们最开始是负责给大明边军运送物资和军械的商人， 但因为军中装备更新慢，经常拖欠货款，价格和利润能都低，所以他们想换个路子； 而后努尔哈赤颁布了鼓励汉人留在东北发展、高俸禄诱惑有志汉人和高价格采购，给出了数倍于我们的物价，他们就……” 李若涟说到这里，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先是贩卖粮食，解决了建奴的燃眉之急， 然后又对铁器、军火和军工产品下手，铁器主要是以铁锅、农具为主，还有将马车的车轮等等换成铁制的等等方式运送， 而后从大明这边又搞了很多的铁匠到建奴那边帮助打造兵器……” 李若涟持续的输出着锦衣卫这段时间调查的结果，崇祯越听脸色越冷。 “陛下，每次商队出去后，返回大明的时间都极短，甚至根本都没有返回， 至少我们监察的这三个月来，至少有七八支商队约莫五六百人没有返回大明。” “所以，你们的猜测是？” “陛下，臣猜测可能是建奴那边的人伪装成大明的人随着商队进入了大明， 而后八大商人准备的物资在八家领队的护送下出了大同或者张家口，直接由建奴的人带走了。” 听到这里，崇祯心中一阵发寒。 他没有想到八大家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了，连这种事情都敢做。 更没有想到建奴对大明的渗透会做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既然能假扮成商队，搞不好北京城都有建奴派进来潜伏的人。 毕竟建奴本体是建州女真族部，对中原发动了多次战争，俘虏了大批的汉人， 而后这批汉人逐步融入了女真族群，还与渤海人长期通婚。 这一部分的女真人在外貌上与汉人长相并无二致，如果不细看或者不知情，根本就分不出来是汉人还是建奴的人。 “除了这些，他们有没有传递情报什么的？” “回陛下，这点臣没有从范世敏口中获得相关的信息，似乎情报是另一条线传递的！ 不仅是情报，包括运送的粮草、盐、铁、茶、军火等等都是各自的线路， 他们彼此之间都不互通，除了各自的当家人知道具体的。” 崇祯听完瞳孔又是紧缩了一下，他可以肯定，八大家族一定是传递情报了。 但作为范永斗亲儿子竟然不知道，这就说明了对方掩藏之深了。 “陛下，这八家不止是和建奴做生意，还和蒙古诸部做生意，如土默特、察哈尔林丹汗，只要是给钱，他们都会给。” “据范世敏交代，天启五年十一月，河水结冰，草未枯死，林丹汗联络喀尔喀突然进攻科尔沁，双方在开原附近交战，就是因为范家给给林丹汗运送了五千石粮草作为支撑。” “范家到底贩卖了多少粮食不清楚，但范世敏从天启二年接手运粮商队，送出的粮食达到了五万石左右。” “五万石？” 崇祯眼中又是杀机涌动。 五万石折合七百五十万斤，按一人一天三斤算，足够三万人吃近三个月。 这还仅仅是知道的，而且还只是一家，剩余七家还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和蒙古诸部的人数算，以及八家发家的时间看，这些年至少有五百万石粮草被运了出去。 陕西大旱饿死了那么多人，这些狗日的竟然将粮草卖给了敌人。 建奴若是没有这么多粮草的支撑，若是辽东能有这么多粮草，九边若是有这么粮草，至于发生哗变吗？ 不将你们千刀万剐，都对不起死去的九边将士。 压下心中的杀机后，崇祯继续道：“有没有查到背后的人？” 听皇帝这么问，李若涟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陛下，幕后之人暂时没有查到，但臣猜测可能晋王也参与了。 我们在跟踪八大家的家主的时候，八家的当家人偶尔会来太原城， 然后相继进入一处酒楼，长的待上两三个时辰，短的半个时辰， 今天上午范家范永斗、忻州王大宇、祁县田生兰三人又进入了酒楼，那处酒楼离晋王府只有一百来丈， 如果只是普通相聚，他们没必要乔装打扮，更没必须选择一处档次一般的酒楼，而且晋王也过于安分了一些。 臣让手下进去看了几次，表面没看出什么问题，但奇怪的是后院不对外开放，但八家的当家人又都进去了。 所以，臣猜测，或许酒楼与晋王府之间有密道相连，就跟秦王府秘库的通道一样。” 听李若涟说晋王参与了，崇祯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陛下，除此之外，可能太原总兵、大同总兵、代王都可能参与了， 否则那么大量的物资不可能做到一点消息不漏的运出去，还持续了这么多年。” 对于李若涟的猜测，崇祯没有回应，而是道：“你手下有多少人在监视八家的？” “臣在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已经秘密调了两个千户的锦衣卫秘密的分布在了八家周边，随时可以动手！” 崇祯背着手在院中踱着步，心中思索了好一会儿。 “你刚刚说范永斗三人在太原城？” 第202章 勇士营出击，抓捕开始 “回陛下，是的！” 李若涟低声道：“臣来之前，他们还没有从酒楼出来。” “既然如此，盯着他们，只要他们出城，在路上的时候，直接绑了，然后关押在城外护卫军那里！” “今天是三月初九，明天晚上，秘密抓捕能抓到的八家的嫡系，迅速的突击审查！” “后天上午，对八大家族动手，将能抓到的三族全部抓起来，到时候会有腾骧右卫的军士协助！” “另外，每家朕再派一个百户的勇士营过去，无论是谁阻止，不听劝的直接绑了。” “大同的靳家你亲自去，带一道圣旨交给韩癀， 告诉韩癀，如果代王出面了，将他也带回来，如果没出面，那就安排人进入代王府监视代王和嫡系。” “传令给城外的忠贞侯，待范永斗等三人出城后，即刻接手太原城防务，封锁城门，不准进出！” “臣遵旨！” 李若涟朝着崇祯行礼后，立刻离去。 崇祯的策略很简单，即便这八大家做事很严密，但嫡系肯定是参与了的，只要一家抓住一个嫡系，严刑拷打一番，肯定会有一些供词。 有这些供词就足够了，甭管是走私的是什么，无论数量多少，按大明律那都是死罪。 然后再以此为借口，将八大家嫡系全部抓起来，再拷打就行了。 至于旁系和九族，现在根本就没时间去搭理，这八大家族的九族旁系多了他不敢说， 估摸着至少也有个一两万人，现在也没时间去搞。 第二天一早，崇祯就出城了，一是视察太原城外的永安和永宁二堡， 以及数里外驻守的太原前卫、太原左卫、太原右卫及宁化防御所等军事卫所。 二来是迷惑一下晋王等人，来太原没点动作，还不知道众人怎么想了。 他动了，才好让众人放下警惕心。 即便昨天太原城和驻守在周边的众卫都知道皇帝来了，但一时半会也难以解决日积月累的问题。 视察的结果自然是在崇祯的意料之中，京营和以前的皇帝亲卫都成那个样子了， 下面的卫所要是个个满编且拥有很强的战斗力，那才是见了鬼了。 先不说能不能满编，但他看到的军士，老、弱、残占了一大半，难怪朝廷搞了募兵制呢。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有想法的指挥使，在自己的卫所秣马厉兵，只能说极少。 太阳下山的时候，崇祯回到了行辕，太原城中众官皆是站在府邸外等候着崇祯的雷霆之怒。 等了足足两刻钟，侯徇出来了：“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在宣府操劳多日，又连续赶路了十几天，近几日就安心休息，等过几日了再召诸位议事！” 新任山西巡抚耿如杞立刻上前一步，低声道：“侯尚书，陛下这……” “别问本官，本官只是负责通知，诸位请回吧！” 说完就快速离去，府邸大门迅速的关闭的。 在满是疑惑中众官离去，皇帝弄的这一出，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但心中更是胆寒了，都在想着该如何平息皇帝的怒火。 而在太原城三四十里外、通往介休的官道上，一支二十人的骑兵静静的矗立着，身后还停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这些人自然是奉崇祯命令，前来劫持范永斗的勇士营的军士了，领头是总旗蒋振雷。 又是过了一刻钟的时候，几辆马车在数十名护卫的护送下慢悠悠的行驶着，当他们看见骑兵的时候，皆是脸色骤变。 领头之人朝着马车说了几句后，迅速策马上前：“众位兄弟，今日路过宝地，劳累众兄弟兴师动众，这是百两白银，请兄弟们喝茶，烦请通融一下，日后必有厚薄！” “山西首富范家，就值这么点银子？” 领头一听对方能准确报出车内主人名号，顿时脸色一变，暗道来者不善。 “众位兄弟，若是嫌少，可以开个价，咱们和气生财！” “既然知道是范家，那你就应该知道范家在山西的地位，若是……” “动手！” 不待范家护卫领队说完，蒋振雷就冷冷的说了一声。 身后骑兵顿时动了起来，朝着范家冲去。 看着整齐划一的动作，范家领队脸色一变，怒道：“你们是军中骑兵，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你……敌袭，一队二队断后，三队保护家主离开！” 看着范家领队的反应，蒋振雷这边众人毫无反应，长刀出鞘冲入范家护卫之中。 一阵刀剑碰撞、刀剑入肉和重物坠地之声过后，范家的两队护卫全部死亡， 而此刻马车刚刚调转头，还未来的及离开。 透过马车窗帘看着这一幕的范永斗脸色满是震撼之色，如此精锐的骑兵，他在建奴那边都没有见到过。 知道走不了了，当即走出马车朝着众人怒喝。 “你们身为军士，自当是保家卫国，若是寻财，大可开个价，为何要乱杀无辜？” 蒋振雷冷冷道：“杀了！带走！” 蒋振雷说完，身后骑兵再次冲了上去，只是一个冲锋，第三队护卫也都死了。 而他自己则是上前，一巴掌朝着范永斗的脸上抽了下去。 范永斗直接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还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 而两名军士上前，抓住范永斗就来了个五花大绑， 在口中和衣襟之上检查了一番后，又在口中塞了块布，套上麻袋后，扔进了所带的那一辆普通马车中。 余者众人迅速的打扫着战场，将护卫拖进了提前挖好的大坑中回填，动作极其干净利索。 被杀的护卫，自然是锦衣卫调查过，手上都是沾满了百姓鲜血的人，该杀之人。 只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官道恢复了正常，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数十人死亡的事情。 做完了这一切后，蒋振雷才带着众人趁着微微的天光朝着太原城而去。 离这里数十里外的其他两个方向，同样也上演着这一幕，自然是忻州王大宇、祁县田生兰。 等到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几辆马车才慢悠悠的进入了驻扎在南关城连城白杆兵的大营之中。 第203章 锦衣卫的霸道 忻州，王家的大本营。 因为王家是山西有名的富商，生意遍布各行各业，致使整个忻州县城繁华程度堪比州府。 而泰山庙街则是忻州县城最繁华的街道。 街中间的一条胡同最深处，一座别致的小院中的内室中，一名青年与一名女子正轻捻慢拢抹复挑。 突然房门被打开，青年男子被吓得一个哆嗦，不待他怒喝，进门的人抽出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王辛涛，穿衣服，我数到十，你要是没穿好，我就将你下面那玩意剁了喂狗！” 王辛涛又是一哆嗦，一边抓起衣服慌乱着穿着，一边道：“好汉，要银子你数个数，我绝不还口，你要是看着这女子，也可以送……” “啪！” 王辛涛话还没有说完，长刀就抽到了王辛涛的左脸颊上，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脸上。 “再废话，直接杀了！” 片刻后，王辛涛穿好了衣服，到了堂屋。 领头的人拿出一块令牌：“锦衣卫办事，问你话如实回答，若是想试试诏狱的手段，你尽可以说谎，看看我们能不能分辨！” “锦衣卫？我又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如果私通建奴还不算天怒人怨的话，那还有什么算？” 此话一出，王辛涛脸上血色骤失，犹自嘴硬道：“官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 “我最喜欢最硬的！” 锦衣卫领头的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来人，封住他的嘴，先将他的右手指甲拔下来，给王少爷开开胃！” 四名锦衣卫迅速上前，将王辛涛给捆住了。 “我说、我说、我……” 可惜众锦衣卫不为所动，依旧开始施刑。 被堵住嘴的王辛涛不停的扭动着，可惜被五花大绑又被按住，脸色涨红，发出呜呜的声音。 等拔完了指甲后，锦衣卫领头的淡淡道：“王二少爷，开胃菜怎么样？ 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在上面撒点盐， 若是还不满意，我就将你这五手指一片片的切下来，若是……” 被堵着嘴王辛涛听着瞳孔瞬间紧缩，拼命的点着头。 锦衣卫领头的朝着手下点了点头，扯下了王辛涛口中的布，王辛涛拼命的大口吸着空气。 接下来的过程就很顺利了，问啥说啥，连一夜几次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看着交代的结果，锦衣卫领头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眼中满是怒火。 难怪自家老大在他走的时候嘱咐可以动用任何手段了。 “你们看着他们，出了岔子……” 领头的交代完，拿起供词急匆匆的离去。 类似的一幕在八大蝗商嫡系子弟所在的地方上演着，只是不被人知。 每一个审讯完的，主事人都急匆匆的到了城外数十里等候的大队人马，而后大队人马直奔县城。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大队人马刚到城门，带队的锦衣卫副千户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看着身穿红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千户，身后数名白色飞鱼服的百户以及数百身穿鸳鸯战袄的缇骑。 守城门将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直接搬开拒马桩，让锦衣卫入城。 不待他们喘口气，又是数百名动作整齐划一的军士到了城门前。 “本官乃腾骧右卫副千户任鹏，即刻起本千户接手忻州县城防务。” 任鹏递出一块腰牌后，不等守城门将说话，立刻道：“众军士听令，即刻关闭城门，未得本千户允许，只准进不许出，违者斩！” 听见任鹏的声音，城外还准备看热闹的百姓立刻朝着城内冲去，就算是短时间内不能出城，那也比城外安全。 这年头在城外过夜，说不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锦衣卫在各城的动作很是顺利，锦衣卫是天子手中的利器，见官自动大一级。 百官都闻之色变的存在，而腾骧右卫更是天子的禁军。 两大天子近卫军前来，还敢阻拦的那真是活腻了。 可总有些头铁的，例如大同。 此刻大同城南门永泰门前，数百名锦衣卫停在城门前与大同守城军士对峙着，只因为镇守大同的参将张啸不让进。 “锦衣卫办事，你也敢拦？” “锦衣卫可以进，但你们身后的军士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他们是协助锦衣卫办案的，为何不能进？” “规矩所在，不……” “那若是本指挥使非要带他们进去呢？” 锦衣卫众人散开，身穿蟒袍的李若涟走了出来，冷冷的盯着参将张啸。 李若涟心中也是有些悲哀的，这要是放在洪武、永乐时期，这些人就是长九个脑袋都不敢拦。 经历泰昌、天启两朝，锦衣卫的权威在魏忠贤的干涉下已经跌到了谷底。 以至于是个官员都敢非打即骂，百姓所不齿。 虽然新帝登基，重用锦衣卫，清理后的锦衣卫办事效率提高了很多，但缺乏一件强有力的震慑的大案。 而八大蝗商案一旦公布于世，那锦衣卫的震慑将重回巅峰。 看着蟒袍的李若涟，张啸头皮一阵发麻。 蟒袍是皇帝特赏的赐服，不在官服之内，能穿蟒袍的那都是极大的荣宠。 而锦衣卫中能穿蟒袍的除了指挥使李若涟外，别无旁人。 指挥使亲自前来，那得是多大的案子？ “李指挥使，大同城那是大同总兵、巡抚和代王所驻守的地方，军士入内，末将担心……” “那就让他们去太原城和陛下理论，反正也不远！” 李若涟冷冷说完，又道：“进城，若是阻拦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处，胆敢动手者，杀无赦！” 说完后，跨上马径直往前走去，身后的众锦衣卫们也齐刷刷的跟了上去。 大同参将和众守城军士也只能慢慢往后退去，然后让开了路，让李若涟等人进城，慢慢消失在城门视线中。 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了起来。 “我去，锦衣卫真霸道呀，直接将一位参将怼的没话说了！”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人来大同城，这得多大的案子？多大的罪名啊！” “看这架势，不是总兵、巡抚、总督犯事，都对不起这么大的阵仗。” “不会是……代王吧，听说年前秦王府犯事是袁可立袁阁老亲自办的，锦衣卫指挥使前来，那罪名可不小，最小也是个谋逆的罪名。” “最好将代王干掉，鱼肉百姓……” “你要找死，别拉上我们，他是我们能议论的嘛？” “有啥好猜的，跟上去看看呗，看看哪个倒霉蛋被锦衣卫盯上了。” 第204章 酷刑与恐吓，钓巨鳄 “难道是靳家？” 远远跟着的百姓们看着锦衣卫和军士们行走的路线，顿时八卦之心大起。 因为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户人家，那就是大同城最有钱的富商， 生意遍布整个山西和大半个明朝的靳家大院。 论大院规制比不了代王府，但论富有程度，可能代王府都差了一筹。 在众人纷纷猜测中，靳家大院大门外的护卫家丁看着大批锦衣卫来，直接撒腿就朝着府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着。 靳家大院外，每隔四五丈就站着一名军士，紧紧的盯着院墙。 “众军士听令，随本指挥使进入靳家大院，将院内所有人都赶到院中，若是发现敢夹带私藏、阻拦者，斩！” “进！” 众锦衣卫立刻冲入大院，而李若涟在几名锦衣卫的带领下径直朝着靳家家主靳良玉的书房而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靳良玉。 “你们要做什么，还有……” 啪！ 啪！ 靳良玉还没有说完，李若涟猛的跨前两步，赏了靳良玉两个嘴巴子， 而两名锦衣卫也迅速上前将靳良玉给绑了起来。 “靳良玉，据我们追查，你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为他们提供粮草、军火、盐铁茶等禁运品， 还替他们打听大明内部情报，以此获得巨额报酬，对吧！” “你也不用跟本指挥使喊冤枉，我们要么不来，一旦来了，那自然是有证据的。” “你老实交代，免得吃些苦头！” “大人，我们……” “带到院中，先给靳大家主开开胃，免得以为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 李若涟说完继续朝着靳家书房的位置而去，片刻后就进了书房。 早就在几名嫡系那些得到些许靳家秘密的锦衣卫，再加上藏东西锦衣卫是行家， 一阵的翻箱倒柜之后，找打了数本各产业的交易账册，却是没有私通的书信和走私的账册。 不过也能理解，私通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种书信肯定是看过就烧毁，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书面痕迹的。 “再仔细查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有用的，若是没有，那就将这间书房给砸了，挖地三尺。” 安排完后，李若涟就慢悠悠的到了中间的大院中。 大院周边的连廊中放着一张张的桌子，每个桌子后都站着一名书生， 这些人就是大同云中书院的读书人，在李若涟进城时就下令招了过来。 大门口的方向，两把圈椅中间放着一张圈桌，桌子上放了两杯茶，还有两盘点心。 李若涟一屁股坐在一把圈椅上，端着茶喝了一口，看着数百名靳家的家眷和仆人。 “随机抓十名靳家成年男性家眷和十名家丁仆人，吊起来，插针！” ps：插针，锦衣卫的酷刑，具体的是拿针，将针尖顺着手指插入指甲缝中。 片刻之后，惨嚎声在院中响起，数百名靳家众人都惊恐了起来，浑身颤抖如筛糠。 看着这一幕，被绑在院中树上的靳良玉怒吼道：“李若涟，我要见总督和巡抚，你们锦衣卫乱用酷刑逼供！” “随便，等过几日见了陛下，你也可以向陛下说！” “住手！” “混账！” 李若涟声音刚落，几道声音从门外传进了院中，随后三名男子进了大院。 来人是大同巡抚张翼明、大同总兵渠家桢和大同知府陈元清。 除了驻守在怀阳的宣大总督没来，大同顶端的几号人物都来了。 李若涟瞟一眼，见是几人后，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他要钓的是代王这条巨鳄，这几个小鱼有啥用？ “李指挥使，好大的官威，若不是今日本巡抚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你们锦衣卫平时都是这么审案的！” “难怪这些年，冤假错案这么多，真是长见识了！” “李指挥使，你们锦衣卫办案我们管不着， 但你用这种手段，是不是下作了些，你知不知道靳家对山西的重要性？” …… 几人纷纷指责着李若涟，李若涟也不生气，淡淡道：“说完了？那就让本指挥使说两句！” “你们知道靳家犯的什么罪吗？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粮草、军火和盐铁茶等禁运物资，还传递情报， 你们如此着急忙活的来指责本指挥使，难不成你们也都参与了其中？” 几人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李指挥使，你少血口喷人，我们身为大同的主官，下辖的百姓受到不公正待遇我们还不能说两句？” “当然可以，你们还可以随本指挥使去太原告御状！” 李若涟说完猛然站了起来：“陛下口谕！” 三人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后立刻朝着李若涟行礼。 “陛下口谕，着大同巡抚、总兵调遣军士，看住靳家在大同周边的粮仓，如若出现走水、失窃等问题，按从逆罪论处！” “几位大人，陛下口谕真假你们也可以派人去太原验证的。” 李若涟说完，也不再搭理面色阴沉的三人，又看向院中的众人。 “给你们个机会，你们将知道的靳家平日里的罪状和靳家产业一一陈述出来，到时候本指挥使会按照口供酌情减轻处罚， 若是冥顽不灵，那下一批就是弹琵琶、鸩毒了，或者直接砍了，那可就不是插针这样还能活下来了。 别考验本指挥使的耐心！” 刚刚见证了插针的酷刑，这会儿又听见弹琵琶等酷刑后，又看见了李若涟直接怼三位救星。 迟疑了片刻后，中间数十人瞬间冲向了周边连廊的桌子前。 每录好一份，都会送到李若涟这里，李若涟越看越心惊，眼中杀机越盛。 足足近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录的口供足足有数百页之多。 李若涟拿着厚厚一叠的罪状，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在走动的过程中眼睛朝着一个方向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 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停在了靳良玉身前，凝视着着他。 “靳大家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靳家乃……” “你是不是想说靳家是山西有名的富商，有这么多财产很正常？ 你是把我们锦衣卫当傻子还是觉得户部、督察院的人都是笨蛋， 再给一次机会，再顽冥不灵，那就别怪本指挥使心狠手辣了！” 第205章 心理博弈，大鱼上钩 “来人！” 李若涟低喝一声：“靳大家主看不起我们，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你们的手段！只要不死就行！” 几名锦衣卫提着几个小箱子走了上去，箱子打开，各种刑具一应俱全。 片刻后，靳良玉的惨嚎声响起，那叫声在院中回荡，听的众人毛骨悚然。 足足持续了两刻钟的时间，换了三种刑法，靳良玉昏了过去，随后又被一桶冰水泼醒。 “带上来！” 李若涟高喝一声，话音刚落，数名锦衣卫提着几名青年、中年走进了院子，随手将众人扔到了院子中。 领头的一名总旗躬身道：“指挥使大人，靳家在大同城的五名嫡系已经全部抓获了， 还有在其他府县的六名嫡系，我们也派人去了，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被抓了，这是供词！” “念！” “天启二年六月，福建采购建铁铁锭一万五千斤，分十八车，上装瓷器和丝绸，下装铁锭，经大同威远城出关……押送人靳兴怀。” “天启三年九月，南直隶采购大米两千石，经张家口堡出关……押送人靳兴博。” …… 念了几条后，李若涟摆了摆手，走到一直在抽搐的靳良玉身边，蹲下身子：“何必苦苦坚持呢， 除了你们靳家，另外七家估计这会儿已经押送到太原城的路上了，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会苦苦坚持的！” 抽搐着的靳良玉，脸色巨变，身体瞬间僵硬了。 “你苦苦坚持着，相信有人来救你，可你觉得有吗？” “你们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只要你说出你背后的庇护之人， 本指挥使可以答应你，如实禀报陛下，或许可以少诛几族，怎么样？” 靳良玉依旧沉默，李若涟继续道：“再不开口，本指挥使就将你在全城百姓面前宫刑了，然后再骑木驴， 你一个大爷们死前还要遭受这种羞辱，真的好吗？” 这一刻，地上躺着的靳良玉脸色剧烈的变换着，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了：“我、我可以……” “小心！” 就在靳良玉准备开口说时，院中蹲着的数百人中，有七八人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靳良玉冲去。 可蹲着的李若涟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反而是嘴角挂着一丝的冷笑。 嗖！ 嗖！ …… 数道羽箭的破空之声从高空传来，下一刻，跑出来的几人发出惨叫声，尽皆躺在地上。 一边的锦衣卫迅速上前，挥拳朝着众人左右脸颊砸去，同时有牙齿喷出。 “带下去，好好审问审问，各种手段都用上，我只要结果！” 李若涟冰冷的声音传出。 既然知道建奴和蒙古诸部有人混入了八大家族之中，背后有人庇护八大家族，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做准备？ 锦衣卫包围靳家的时候，虎大威和猛如虎两人就已经摸到了靳家最高的控制点，就等着上钩了。 既然嫡系都抓了，靳良玉招不招认已经无所谓了。 走私一千石粮食是死罪，走私一万石依旧是死罪，家主承不承认有什么区别？ 之所以这么墨迹，只是想钓鱼而已。 就是不知道这条鱼是建奴的，还是晋王、代王或者其他人的。 “靳良玉，看到了吧，你出事了，那背后之人想到的不是想你，而是想杀人灭口，为他们卖命值得吗？” “老实交代吧！” 在李若涟的示意下，几名锦衣卫将靳良玉拖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内。 李若涟并没有参与审问，而是带着一名锦衣卫进了隔壁房间。 进了房间后，李若涟朝着一名锦衣卫拱手，低声道：“韩阁老，这背后之人比我们还沉的住气， 不知道刚刚那几名……死士是哪一方的人！” “依本阁看，估计是建奴那边的， 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可能是防止靳良玉将传递情报的途径给泄露了。 而晋王、代王他们没必要多此一举， 只要八大家族有一家咬定了是晋王他们，其他家主都死了都无所谓的。” 那名锦衣卫揉揉了脸颊，发出了与那张年轻的面孔不相符的苍老声。 看着韩癀的动作，李若涟低声道：“韩阁老，这面具不太透气，您再忍耐一下， 您说代王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没有参与，还是有其他的底牌？” 韩癀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带人护送靳家嫡系到太原城，等候陛下的圣裁， 老夫留在大同城，一是负责清点靳家的财物，二是再等等，看看大同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老夫总觉得有些猫腻。” “也好！” 李若涟又道：“那我走的时候给您留一个千户带两个百户的人手，再让猛如虎留下护卫您的安全，以防万一！” 两人又小声交流了一会儿后，负责审讯靳良玉的锦衣卫总旗过来了。 “指挥使大人，这是靳良玉的供词！” 李若涟接过后，纸上只有三条内容，一条是藏匿这些年给建奴和蒙古诸部运送物资账本的地方，另一条则是传递信息链条的上线线人。 第三条是则是靳家藏匿靳家钱财的交代。 “真是狡猾，商人天性！” “程洪卫总旗，你立刻带两个小旗人马去藏匿线人的地方，缉拿归案，只要活口，其他不论！” 待程洪卫走后，李若涟看着韩癀：“韩阁老，您先去靳家金库看看，我亲自去拿账本。” 韩癀点了点头，跟在李若涟身后出了房间。 又叫来了猛如虎跟着韩癀，随后带着一队锦衣卫进了靳家存放金银财宝的地库前。 据靳家嫡系交代，这个地库在建造的时候，周边墙壁都是用铁水浇筑，只有正大门一条路可以进来。 而地库的正大门则是正对着靳家家主书房的窗户。 随着厚重的大门打开，在火把的映衬下，地库内的场景显露在众人眼前。 虽然在地下，但防潮措施做的极好，颇为干燥。 随着一个个木箱子打开，金元宝、银锭、各种玉器、珠宝等等闪烁着宝光。 不待韩癀吩咐，跟进来的数名锦衣卫就开始找地库内的账本， 只是片刻就在一个小箱子中找到了地库的账本。 韩癀接过快速的翻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诧之色。 一座地库内，竟然有黄金一万三千两，白银八十三万两，各种玉器和珠宝多达两百余件，价值在三十三万两左右。 地库内的总价值在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左右。 看着账本上记载的数据，猛如虎有些难以置信道：“就这么点？糊弄鬼呢？” 第206章 狡兔三窟，汇聚太原 “当然不止！” 韩癀摇了摇头。 靳家私通建奴这么多年，能成为山西乃至整个大明朝都有数的富商，只有一百三十余万两白银。 这是看不起靳家的努力，还是看不起建奴和蒙古诸部的野心？ 之所以只有这么一点，是因为靳家除了靳家大院这个地库外，在宣府张家口堡和大同威远城各还有一座藏匿金银珠宝的地库。 因为这两处地方分是两个军镇离边境最近的地方。 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就能在两处取出事先藏匿的钱财逃离，作为他们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两处地库有多少银两，他不知道，因为靳良玉也不清楚。 只是每次在那里做完生意都会放一些进去，并没有完全统计。 除了这两个地库外，地面之上还有各种一座珍藏各种字画、皮毛和药材等等的库房。 还有各种良田、庄园、店铺、粮仓等等，粗略估计不下百余处。 再加上靳良玉藏匿交易账本的地方，用狡兔三窟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或者说是商人的天性，鸡蛋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韩癀将情况和猛如虎说了一下，猛如虎听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只能感叹不是他们笨，是敌人太狡猾。 “来人，将地库内的金银珠宝全部搬出去，核对完后立刻贴上封条！” 韩癀下完命令后，就回到了地面之上来到书房提笔就写了起来。 只是片刻，一封信就写好了，叫来了留守的锦衣卫千户：“你立刻安排人，五百里加急将这封信传出去，明天午时前必须送到。” “猛如虎，你带一锦衣卫百户人手，再带一百腾骧右卫军士， 即刻前往威远堡，将地库中的钱财即刻运送到大同城来。” 安排完后，韩癀就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以应对不时之需。 一直到太阳偏西的时候，李若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看着满脸杀气的李若涟，韩癀轻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您看看这账册！” 韩癀接过厚厚的账册，慢慢翻看着，越看脸色越冷，看到最后，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李指挥使，此事事关重大，你即刻带着人手押送靳家嫡系去太原，老夫留守大同。” 李若涟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派去抓捕建奴情报上线的锦衣卫总旗程洪卫一身是血的回来了。 不待李若涟询问，程洪卫立刻道：“指挥使大人，我们赶到地点的时候，那处小酒馆已经化为灰烬了， 正待我们查看的时候，从周边射出数箭，我们被打的措不及防，损失了三名弟兄， 我们立刻反击和追杀，但敌人最终还是逃走了， 卑职安排人在周边摸查看看有没有线索，便于继续追查，请大人责罚！” 李若涟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听完更加的阴沉了。 看来不止是靳家内部被建奴等势力渗透了，连靳家外围都有人监视。 可能在他们包围靳家大院的时候，外围监视的人就知道暴露了，提前做了准备，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行了，下去吧，好生安葬战死的弟兄，继续追查下去！” 待程洪卫离去后，负责审讯那群刺杀靳良玉的死士的锦衣卫也进来了。 果然如韩癀猜测的一样，是建奴安插在靳良玉身边的。 更让两人心惊的是，据交待，靳良玉都不知道这群人的存在。 “韩阁老，敌人的布局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周密！” “事已至此，不必想太多，无论他们做了多少，如陛下所言，只要我们自身够强就行， 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直接横推过去， 你立刻准备押送靳家嫡系去太原城的事情！” 李若涟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靳家大院前的广场上，停放着二十余辆囚车， 每辆囚车里都装着三四名的靳家的三代嫡系。 李若涟看着远处围观的百姓，手一挥，车队慢慢移动了，一边走一边高喝。 “经锦衣卫彻查，大同靳家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走私大明禁运物资，获取暴利， 今证据确凿，押送太原，由陛下亲自发落， 靳家所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有人胆敢包庇，按从逆罪论处， 凡知情不报者杖一百，牢三年！各州县官吏即刻捉拿靳家九族之人，就地关押，等候圣命！” 围观百姓先是一惊，随后怒骂声响彻云霄。 “狗日的，竟然叛国，当真该死！” “这群无耻的商人，竟然为了利益置大明利益于不顾，可恨！” “我就说小小的建奴怎么能与大明对抗呢，原来是靳家的人在帮助！” “这么说来，前线那么多将士战死，靳家是最大的帮凶？” “这群挨千刀的，这种脏钱都能赚，死了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 “打死他们！” 这句话仿佛是彻底打开了看热闹百姓的怨念，一时间把手中能扔的都扔到了囚车之上。 什么鸡蛋、菜叶子、鞋子、石头、锅铲啥的全都有。 “不许泼大粪，他们能泼，你们也好歹考虑一下我们押送军士的感受吧，几百里地呢！” 群情激愤的人群中，一名军士怒吼了一声。 人群先是一静，轰然大笑后，其他东西扔的更起劲了。 足足半个时辰，车队才出了大同城。 此刻的囚车上堆满了各种东西，各种味道掺合在一起，那个味道叫一个绝！ 连锦衣卫这种常年执行特殊任务需要潜伏的人，此刻闻到这种味道那也是上头。 囚车内的众靳家嫡系都已经是鼻青脸肿，浑身污垢，散发着阵阵恶臭。 李若涟让手下清理了一番后，车队慢慢加速，带着漫天尘土，朝着太原城而去。 身后则是负责护送的数百名锦衣卫和数百名腾骧右卫的军士。 李若涟带着队伍，一连走了五天，太原城南城门迎泽门遥遥在望了。 带人在城外巡查的周遇吉得到消息立刻迎了上去。 “李指挥使，你终于来了，八家就剩你一家了，要不是一直有消息传递回来，我都以为你们出事了！” “我倒是想出事，可惜那帮人没胆子呀！” 李若涟回应的时候，语气中满是可惜的味道。 布置了几重后手，企图一网打尽，结果没用上。 “其它七家进城了？” “喏！” 周遇吉指了指营地里用行军帐篷搭成的围墙：“都在里面呢，陛下说城内没地方关押这么多人，让我们在外汇总完了，将所有囚车拉进城， 将八家家主带进去见见陛下，然后游街，直接在城外行刑！”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速度快点，陛下还等着呢！” 第207章 八大蝗商齐聚，真相浮出水面 李若涟押送的囚车进入到了连城之内。 声响惊醒了在连城内囚车中昏沉的其他七家众人。 当他们用尽力气看清了囚车内的众人后，七家众人脸色不一。 有意料之中，有难以置信，有怅然若失，有幸灾乐祸，等等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似乎在说我们八家是同一条战线的，我们七家都到了，凭什么你们不到，现在到了我们心里才平衡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靳家在大同城就审讯的差不多了，此刻汇总起来也是速度极快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八家所有的罪证和汇总的罪证都放在了一起。 “李指挥使，你带着他们进城吧，我还要巡查！” “好！” 李若涟答应后，指挥着锦衣卫驱赶着囚车一溜排开朝着城中驶去。 嘎吱…… 城门框和门枕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沿着城门洞传进城内，引得一些经过的百姓们驻足看向城门。 太原城在皇帝到太原后的当天下午彻底的封锁了，但城内百姓却是没有丝毫的惊讶。 皇帝在城内，为了安全，封闭城门有什么好奇怪的，除了不能出城，一切如旧，该干啥干啥。 算上今天，已经是封锁第六天了，城门可从未开启过，今日怎么会开启过？ 等到城门彻底打开的时候，城门外的景象让驻足的百姓彻底的懵逼的，竟然是八辆特殊囚车。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八辆囚车四周都用厚厚的木板封住了，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如果说之前的特殊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就算了，可接下里的景象彻底的吓住了他们。 他们以为是几辆，但没想到竟然是一百多辆，浩浩荡荡的排出一里多路。 “那、那是……介休范家二少爷范世泽吧？” “不能吧，范家可是山西的第一富商，用钱开道，结交无数权贵，连总督巡抚都给几分面子，谁能抓范家的少爷，不想混了吗？”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陛下在城内，你觉得呢？” “嘶……我、我……” “那位老者是忻州王家的老家主王表峰吧，什么情况？这两家是干啥了？” “呵呵呵，何止两家，你看看那第十一辆马车靠后的那一位是不是祁县田家家主田生兰的三房， 那可是有名的美女呀，当年大婚，我可是瞧的真真切切！” “扯淡吧，你怎么瞧见的，啧啧……这背影果然……” “细思极恐呀，前面那八辆不会是八家的家主吧？” …… 沿途百姓们从最初的震惊，到疑惑，再到现在的好奇，都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可是山西的八大商人呀，任何一家跺跺脚都能让山西的商业出现震荡。 如今竟然都被抓了，怎么不让他们好奇。 一百多辆囚车在行辕前的道路上停出一里多路长，八家的家主则是被拖进了中堂前的院中，跪在地上，面朝中堂。 此刻的中堂内，除了崇祯外，还有兵部尚书侯徇和崇祯重点培养成智囊的堵胤锡。 两人虽然面色平静，但内心却在翻涌着，他们也是早上刚刚知道八家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大明违禁物资的。 从李若涟言辞之间透露的信息，八家的事情还是皇帝先知道，才通知锦衣卫彻查的。 而且是三个月前就开始彻查的。 如此惊天大案，皇帝对他们这些人没有丝毫的透露，足可见皇帝城府之深。 以及皇帝掌控的另一支神秘力量的恐怖。 同时心中也满是悲哀之意，外部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外人帮助敌人对自己人动手。 “陛下，范永斗等八人已经带到！” 李若涟进了中堂禀报了一声，随后朝外面招了招手，两名锦衣卫抬着一个箱子放在中堂内。 崇祯瞟了一眼跪在院中、满身伤痕的八家的家主们，然后朝着李若涟点了点头。 李若涟上前打开箱子：“陛下，这箱子中就是八家这些年走私的账目明细和八家大致的家产。” 崇祯却是没有看，而是沉声道：“查清楚八家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吗？” 李若涟没有回应，从箱子中抽出一个信封，双手呈给了崇祯。 崇祯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慢慢看了起来，几张信笺他翻过来翻过去足足看了四五遍。 每看一遍脸色都冷了一分。 八家竟然从万历初年就开始了，起源一个叫王崇古的人。 此人是嘉靖二十年进士，颇有能力，在隆庆四年，改总督山西、宣、大军务，经手了俺答封贡事件。 他虽是个能臣，可他弟弟王崇勋却是从商了，起手就是做盐业生意。 而他的外甥又是当时的内阁大臣张四维，以及垄断大明的大盐商沈江均。 背靠着王家、张家，又借着大明开了互市，王崇勋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可等他王崇古等老一辈去世后，少了老一辈的监察，一些旁系不满嫡系的清高，就自立门户，狐假虎威的开始瞎搞了。 然后通过其他方式结识了其他七家，刚好努尔哈赤制定了三大发展政策，然后就开始向建奴和蒙古诸部输出大明的违禁品。 从最初的布帛、盐等，逐步胆子胆子大到粮草、茶铁，再到军火和情报，彻底的投靠了建奴。 蒙古诸部都只是顺带而已。 “陛下，初略算下来，八家正式投靠建奴应该是在万历三十八年。” 见崇祯合上了信笺后，李若涟轻声补充了一句。 随即又道：“万历三十八年，努尔哈赤统一了松花江流域和长白山以北的女真诸部，建立八旗制度， 从那个时候，建奴野心就已经凸显了，而后在万历四十四年，建立的所谓的大金， 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发布七大恨的讨明檄文率两万骑兵进攻大明！” “果然如朕猜测差不多！” 崇祯喃喃自语，前段时间他都猜测，八大家族投靠建奴应该是万历四十六年前。 没想到竟然比猜测的时间还早了八年时间。 如此算来，八家投靠建奴已经长达近二十年。 “晋王、王承胤是怎么回事？” 第208章 触目惊心，巨额家产 “回陛下，王承胤这边，八家家主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知道会给他们通融，具体的可能需要问晋王！” “至于晋王为什么会和八家掺和在一起，有几方面原因，建奴和蒙古诸部需求比较大，零散采购效率太低， 而晋王手中则是拥有大量的土地、矿产等，产出的粮食、盐铁等等也需要出手， 二来，晋王虽然是藩王，不能干涉朝政，但这些年朝局不稳，也没有精力约束诸王， 晋王府这么多年暗中支撑的大臣还是不少的，在太原等地说话还是能说一不二的， 借助晋王府的势力，他们操作起来更容易，两方一拍即合，各家给了一成净利。” “前几天，范永斗等人进入晋王府，主要是土默特在联络周边部族联合对抗西迁的察哈尔林丹汗，需要大量的粮草盐茶等，开出了三两银子一石的价格， 而晋王则是要求五两银子一石，并威胁，要买就买，不买就卖给林丹汗和建奴。” 听到这种价格和晋王的要求，崇祯想起的后世的一句话，这账算的资本听了都要流泪。 吐槽过后，崇祯道：“先说说八家走私的具体物资数量，一项项的报。” 李若涟听见崇祯的问话，又从箱子中拿出本册子。 “粮草一项：范家一百三十二万石，折合白银一百六十二万两白银， 靳家一百一十三万石，折合白银九十三万两……” “陛下，八家总贩卖粮食七百九十三万石，折合白银六百八十三万两，之所以价格有偏差，是因为各家在每年输送的类别和采购粮食价格不一样。” 崇祯眼中杀机再盛了几分。 饶是他知道这几家的情况，但此刻听见粮草一项的汇总，心中的怒意直冲云霄。 七百九十三万石，折合十二亿斤，何等庞大的数据。 去年陕西大灾，许多百姓饿死，甚至发生了人相食的现象。 他为了赈灾的银两，各种算计、作秀，才弄了两百万两白银去采购粮食。 按照一人一顿餐一斤算，这么多粮食足够陕西八百万百姓吃一个半月。 足够辽东十余万将士吃七八年，整个九边将士也能吃一年半，有这么多粮食，怎么会出现逃卒、叛卒。 “当真是该杀！” 崇祯算完账后，压下怒意后恨恨的说了一句，随即又道：“你继续报！” “布帛一项：范家三万三千匹，折合白银一万八千两……折合白银二十九万两。” “盐一项：忻州王家四十六万斤，折合白银十九万两，大同靳家……” “茶一项……” …… “陛下，八家对建奴和蒙古诸部的违禁物资的价值，共计折合白银三千九百万两。” 李若涟汇报完后，将账册双手呈给了崇祯。 崇祯大致翻看了一下，最后又看了看汇总，便放在了一边。 这只是贩卖的价格，并不是直接到库房的，还要各种损耗、打点、家族花费等等。 他现在就想知道八家现在值多少钱，这是此次西北巡视最重要的目的。 “再汇报一下八家的家产！” 李若涟又从箱子拿出一本账册：“陛下，因为八家有的做了分散处理，只能根据他们提供的数值，估算个大概，具体的得清点后才知道。” “介休范家：现银二百三十六万两，各类酒楼店铺等一百七十九处，良田一千一百顷，各类古玩字画三百六十八件，粮食十五万石，总计估算六百三十万两白银！” “大同靳家：现银两百八十万两，各类酒楼店铺等两百零三处……总估算白银七百六十万两！” “忻州王家：……” …… “八家现银合计两千六百万两，各类酒楼店铺两千一百余处，良田一万两千顷， 各类古玩字画三千余件，存粮一百四十万石，总估算五千两百五十五万两白银。” 一个时辰前，李若涟就已经看到汇总的数据，当时就惊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再次复述一遍，声音依旧有些不利索。 一边的侯徇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此刻听见这么多财产，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哆嗦，但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他是兵部尚书，操持着整个大明关于兵政的一切事务，大明兵政的腐败糜烂，这段时间也已经看过，烂到骨髓了。 一方面是朝廷和将领的不作为，更重要的一点是军饷问题，都特么的吃不饱，你还想让我怎么训练？ 都不给我发军饷，老子会将头别在裤腰上替你卖命？ 至于说军人的荣誉，去特娘的，他们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没钱免谈。 现在有这么多银子了，再加上接下来要开始的兵政的整顿，打造一支强军、铁军指日可待。 而堵胤锡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说到底现在还只是一个脑瓜子聪明点的小年轻，还未经历过多少风雨。 两人的样子自然是看在崇祯眼中，但也没有多想，而是看向了李若涟递过八家家产的册子。 八家各有各自的倾向，但基本都是以轻资产为主。 良田是所有士绅富商的最爱，只要良田在，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粮食，变成收益。 可这八家这里却是相反的，最多的一家也只有两千多顷，比西安有些富商的还少。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干的事太危险，万一哪天暴露，带着银子走才是王道。 良田等固定资产带不走，只能便宜了别人。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估计那些酒楼店铺和良田都不会置办。 看着崇祯久久不语，李若涟以为账册出问题了，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是账册出问了吗？” 他可是很清楚的知道，八家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可是皇帝通知他们彻查的。 那就意味着皇帝可能还掌控着一支类似锦衣卫的机构，其神秘程度比锦衣卫还要高。 或许皇帝对八家的家产做了预估，现在查到的比预估的少。 如果是这个样子，那就说明查案的锦衣卫做了手脚，八家犯了这种诛九族的大罪，还有人敢伸手，雷霆怒火之下，那…… 想到这里，李若涟就哆嗦了一下。 被李若涟的声音惊醒后，崇祯摇了摇头。 八大蝗商具体有多少家产，后世记载的都不清楚，而且八家是在崇祯二年以后才开始彻底失控的，从那以后赚的才多。 历史对范家倒是有零星记载，说是在乾隆四十八年，范家被查抄，最终资产为八百多万两。 加上清廷借的，范家总家产在一千三四百万两，如果以这个估算，现在抄出来的数据差不多。 现在刚到中场，有六千多万两，已经算是不错了。 “加速清点、核查，另外通知孙传廷调羽林卫来太原和大同城，将所有财物全部押送回北京城。” “臣遵旨！” 李若涟松了口气，暗自记得，等会儿这边搞完，要下严令监察下面参与此事的锦衣卫。 崇祯将账本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了屋檐下，盯着地上的八人。 “他们八家九族有多少人？” 第209章 抹除人世间的痕迹，老狐狸的算计 九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合计九族。 父族四指姑姑的子女、姊妹之子、女儿之子、己之同族； 母族三指外祖父、外祖母、娘舅； 妻族二指岳父、岳母； 诛九族那就是将你在人世间与你一切有关系的人全部抹除掉。 除了史书的记载和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外，这个世间将不会有你的任何存在。 “回陛下，根据人口黄册的核查，介休范家一千八百五十五人，大同靳家一千五百六十二人，忻州王家两千二百零八人…… 八家九族共计一万六千五百三十六人。” 说到这里，李若涟顿了一下：“但我们按照人口黄册查核查了一下，八家的九族的人口比黄册多出一千三百零五人，总的来算共计一万七千八百四十一人。” 李若涟说完后大气都不敢出，实在是这个数过于庞大了。 身后的侯徇和堵胤锡两人脸色凝重，紧紧的盯着崇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崇祯也是微微一怔，他也没有想到八家的九族比想象的还要多。 这要是放在后世，有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现在这个社会，这些富商个个都是三妻四妾，娱乐项目少，天一黑除了造人也没啥运动。 真要是有足够的粮食，二十年内，大明的人口能翻上三四翻。 失神过后，崇祯冷冷的盯着八家。 “恭喜你们，你们将是史书上第二个被记载的诛九族事件，而且还是八个家族一起诛杀， 以你们叛国和诛九族的罪名，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ps：事实上，历史上有据可查的诛九族只发生过一次，那就是隋末大业年间，杨玄感起兵反叛，被杨广诛了九族，这是唯一记载的。 至于众所周知的方孝孺被诛十族，只是一个传说，至今没有史料记载，而且疑点重重，是有待商榷。 “都哭丧着脸做什么，你们应该开心才对吧！ 因为你们的贪婪和无耻，让万余人陪你们一起走阴阳路、过奈何桥，到了地府还是一个大富商豪族！” “嗯……这么说也不对，阳间没有人给你们烧纸钱，你们去了地府也没钱花， 想想都替你们郁闷，身前千万身家，到了地府一文钱没有。” “陛下，他们中还有很多是襁褓中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陛下，那些九族的人很多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参与，他们是无辜的！” 王大宇和田生兰两人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呵呵……” 崇祯冷笑了几声，声音陡然太高了许多：“这会儿你们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了？ 你们在干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因为你们的支持，前线数十万将士战死沙场？他们又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你们可曾想过他们死对整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现在跟朕喊无辜、不知道？简直可笑之极！” 崇祯压抑着的怒火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因为他们，小小的建奴崛起，竟然敢向大明动刀子； 因为他们，造成了前线数万将士战死，大片土地沦陷； 他们他们，建奴攻城掠地，消耗大量精力钱财，腹地起义不断无法应对，数以百万计百姓死亡； 因为他们，导致大明提前数十年灭亡； 更因为他们，导致数百年后遭受世界强国的凌辱； …… 虽然他们私通建奴不是大明灭亡的主要原因，但大明灭亡绝对有他们一份‘功劳’。 崇祯越说越生气，直接上前将几人踹翻在地。 似乎是不解气，又使劲的喘了几脚。 被踹翻在地的八人慢慢的挣扎着又跪了起来，范永斗嘶哑着声音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虽然我们有很多不得已，但终究酿成了天大的祸患， 事已至此，我们也无力辩解，只希望陛下看在天下众生和我们八家贡献的庞大的财力下，对九族无辜之人网开一面， 作为交换，我们会将交出一些未曾吐露的、建奴绝密、对大明有用的信息！” “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朕做交易？诏狱的手段多的是，朕可以等！” 崇祯的狠话，换来的是八人的沉默和视死如归。 意思很明显，要么答应，要么我们带着秘密死去。 反正都死了，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一边的李若涟脸色很是难看，拷打了几天，这几人没有将秘密全部吐露出来。 反而在这里威胁陛下，简直失职到了极点。 崇祯盯着众人，心中也是暗道众人都是老狐狸。 估计在事发的那一刻开始，他们都已经做好拿秘密来做交换的打算了。 不过也好，他也没准备诛这些人九族，交换点情报也好。 如果是两万俘虏，他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下令砍了，甚至直接活埋了！ 但近两万百姓，很多都是无辜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子民，他真心下不了这个命令。 再说了，这么多人，送去挖矿、开荒、修路不香吗？ “那你们说吧，朕答应你们，除了三族外，其余六族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酌情处理！信与不信，你们自己判断！” “我们信！” 靳良玉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应了，而后看向李若涟：“请取笔墨来！” 李若涟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吩咐了一声，只是片刻，八套笔墨纸砚都放在了众人面前。 崇祯朝着李若涟等人看了一眼，众人瞬间退出去数丈，紧紧的盯着场中，生怕这些垂死挣扎的人闹幺蛾子。 提笔蘸墨，平时很简单的动作，如今对八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 但众人为了自家九族之人的性命，还是咬牙颤颤巍巍的写了起来。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众人才写完，信笺之上也只不过寥寥百余字而已。 八人将写好的信笺折叠放在地上，李若涟立刻上前收起随后立刻递给了崇祯，整个过程连头都没敢低一下。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崇祯接过众人的信笺，一张张的翻看着，只是数十息的时间，崇祯就将八张纸给看完。 沉思了片刻后，崇祯看向候在一边的堵胤锡：“传秦良玉、曹变蛟、周遇吉！” 第210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质问晋王 堵胤锡快速离去。 崇祯又向着李若涟招了招手，将其中几份信笺递给他。 李若涟小心接过后迅速查看着，等他看完信笺上的内容后，心神如遭雷击，满眼的难以置信。 随后额头刷的一下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瞬间跪了下去：“臣该死！” “起来吧！说说怎么处理？” 李若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抽出一张信笺：“陛下，此项情报臣立刻派人六百里加急去做， 其他几项的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臣再安排人去彻查！” “嗯，速度要快！” “臣秦良玉、周遇吉、曹变蛟参见陛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到了院中，见了崇祯立刻行礼。 崇祯摆了摆手，抽出一张情报递给三人，三人凑在一起扫了一眼，瞬间杀意毕露，眼神灼灼的看着崇祯。 “忠贞侯，你负责镇守太原城各城门，密切注意周边卫所动向！” “周遇吉，负责带两千腾骧右卫军士护驾！” “曹变蛟，你率一千勇士营即刻出发前往太原左卫，杀！” 院中众人能明显感受到崇祯身上的杀意，三人行礼后离去。 又沉思了片刻后，崇祯随手将几张信笺扔进了一边的炭盆之中，信笺迅速的化为灰烬。 地上跪着的八人也暗自松了口气，如此动作就说明了信息的有用。 崇祯背着手在思索着八人提供的情报，每一项都触动着他的神经。 晋王以太原左卫为掩护豢养私军； 毛文龙广招商贾，贩易禁物，名济朝鲜，实阑出塞，空饷严重； 徽商勾结倭寇、海盗； 建奴在张家口堡的秘密情报联络站； …… 有些他是知道的，有些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归知道，八人的确是提供了。 如果他不是穿越过来的，这些情报绝对是大作用。 “鉴于你们提供的情报，朕决定，九族抄家，诛三族全族，诛其余六族嫡系，余者皆审查， 若是参与走私，斩！ 知情不报者，杖一百，苦役十年， 毫不知情者，可豁免！ 至于你们八人怎么个死法，就看命吧！” “谢陛下圣恩！” 跪着的八人放声痛哭。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对九族格外开恩了，至于怎么死，他们已经不在乎了，或者说也没法决定。 崇祯挥了挥手，数名锦衣卫上前将八人拖了出去。 看着拖走的八人，崇祯面露冷色，即便没有诛杀九族，他也不会让这八人轻易的去死。 直到八人身影彻底消失，崇祯才转过头看向侯徇、堵胤锡：“你们觉得怎么样？” “陛下圣明！” 两人齐齐躬声回应，心中猛的松了口气。 如果皇帝真要诛九族，他们就算是冒死也要劝谏。 崇祯元年，就搞一个诛九族的事件，人数近两万人，即便他们是诛九族的大罪。 百姓也不会理解的，这就是人性。 在庞大的人口数量上，上到六七十岁的老者，下到在襁褓甚至还在腹中的孩子，被斩杀的那一刻，他们就是弱者。 坏人中有好人，好人中也有坏人，需要甄别。 读书人、士绅、勋贵，甚至敌人都会以此为借口搞事情。 有伤圣德、昏君、暴君、残暴等等话语都会安在他头上。 “李若涟，按照上述处置的，有多人会被杀？” 李若涟思索了片刻：“陛下，八家的九族嫡系约莫在六七百人左右，算上直接参与的，估摸着应该有两千人左右。” 崇祯闻言，也松了口气。 只有两千人，还算好，能接受。 等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李若涟进来禀报说都准备好了。 崇祯站起身子：“走吧，咱们去会会晋王！等会完了晋王，游街再行刑！” 勇士营、白杆兵、腾骧右卫、数名武进士层层护卫之下，大队人马到了晋王府前，迅速的包围了王府。 不待众军士撞门，晋王府大门突然大开，第十代晋王朱求桂一身华服带着晋王世子朱审烜走了出来。 看见崇祯后拱手道：“臣朱求桂参见陛下，不知陛下突然驾临，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看着这一幕，崇祯微微眯了一下双眼。 若不是事先知道晋王的事情，他都要以为这是一位遵纪守法的藩王了。 “晋王，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 “臣听候陛下训示！” 看着油盐不进，仿佛一切和他无关的晋王，崇祯脸色冷了下来，也懒得再等。 “来人，将晋王府悉数抓捕，一会和八大蝗商一起砍了， 晋王府下郡王等支脉彻查，只要触犯大明律的，一律按大明律处置！” “慢！” 看着众军士上前，朱求桂大喝一声，而后盯着崇祯：“陛下，不知道臣犯了何罪，要抄晋王府满门？” 我勒个艹！ 崇祯彻底的无语了，很想大骂一声娘希匹的。 你自己干了啥事你自己不知道了，还在这里装无辜？ 可他是皇帝，这种脏话可不能在公众场合说出口。 “晋王，朕既然来了，你所犯之事，朕就已经知道了，再装有意思吗？” “陛下，锦衣卫调查的结果中，你可曾见过晋王府欺行霸市，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了？” 不待崇祯反问，朱求桂继续道：“至于说兼并土地，你可以让锦衣卫查查，晋王府可曾仗着身份巧取豪夺了？ 也许下面人有，但绝对不多， 晋王府的土地都是正常市场价格从买到的，而且还不是我们自己主动，大多都是百姓自己主动卖的。 结盟商贾，陛下可曾知道，虽然祖制俸禄高，但自嘉靖爷以后，实际发的俸禄就不多， 我们不自己做些生意，如何维持庞大的家族宗亲的所需？ 晋王府分封的郡王有二十余位，镇国将军和中尉更是多达千人，加上仆人，多达万人，那点俸禄够吗？” “培植……” “够了！” 崇祯厉喝一声，打断了朱求桂的解释。 “好，这些朕不计较，那你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大明禁运物资，暗中豢养私军，又作何解释？” 晋王朱求桂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臣所做一切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大明！” 听着朱求桂的解释，崇祯气的直哆嗦，身后侯徇等人都是极度无语的表情。 都证据确凿了，还在狡辩，有意思？ 不过这个场景怎么好像很熟悉？ “好、好！” 崇祯气急而笑：“你说，朕看看你能怎么狡辩？” 第211章 巧舌如簧，你是当朕死了? 朱求桂脸色严肃了起来，扫视了一圈众人。 “陛下，大明到现在两百六十余年了，到了现在，可以用百病缠身来形容， 外部有建奴和蒙古诸部，但内部问题比外部更可怕， 以大明两百多年的天灾统计来看，今后可能天灾更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最终只能造反，陕西的民变就是例子， 此种境地，朝廷自己都头疼，更何况下面的藩王，臣只能自寻出路！” “至于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臣并没有直接参与，臣只是提供了一些粮食等等。 家里两万多顷地产出的粮食总不能烂在仓库里吧！” “那你可以卖给百姓，为何要卖给建奴等部？” 晋王看了一眼出声的侯徇，嗤笑道：“侯大人，此言差矣， 第一、不是本王卖的，是八家卖的，这就好比农民产出的将粮食卖给商人，还要问问商人转手卖给谁吗？ 第二、大明不缺本王手上这点粮食，倒不如高价卖给建奴和蒙古诸部，榨取他们的价值！”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卖给他们粮食，是在增加他们的实力，壮大了后威胁大明？” “侯大人，身为兵部尚书，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要放长远了看。 看问题要全面，蒙古诸部没有粮食吃，他们被逼走投无路了，只能朝周边部落抢， 而我大明这些年积弱，恐怕就是他们眼中的软柿子， 土木堡之变、朵颜三卫反叛、俺答率军侵犯大同宣府、察哈尔屡次犯边等等，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本王卖些粮草给诸部，就是平衡蒙古诸部，增强各部的实力， 否则以及林丹汗顺者昌逆者亡的霸道和建奴一心想入主中原的异心，诸部早就被察哈尔和建奴给消灭了， 没有了这些部落的牵制，建奴和察哈尔实力会更加强大，他们打来打去的，就会消耗实力，这对我大明是好事， 据本王知道的，这一二十年来，蒙古诸部之间的战斗至少发生了数十起，死亡数万骑兵和马匹， 战士死亡，种族繁衍就成了问题，否则他们为什么会出现父死子继的制度。” “就以如今土默特来说吧，不卖点粮食给他们，他们联军能抵抗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吗？ 消耗不了林丹汗的实力，林丹汗面对追击的建奴肯定会劫掠大明，到时候恐怕就是数以万计的百姓将士死亡。 卖了粮食，土默特估计也挡不住林丹汗，但林丹汗实力绝对会极大消耗，到时候再卖点粮给林丹汗，让林丹汗和建奴拼个你死我活， 无论是哪种结局，对我们都是极为愿意看到的局面。” 一席话将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晋王将整个局势分析的极为透彻，不少人都面带思索之色。 如果局势真如晋王所料，那还真是如此。 “那你用太原左卫为掩护豢养的私军是为了有朝一日率军抵挡建奴？是为了勤王？” 朱求桂似乎没有想到崇祯会这么说，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 “陛下明鉴，大明有九边十一镇，还有驻守在各省的数百卫所，将士数百万， 可真正能打的，寥寥无几，募兵制就是最好的说明， 即便私自练兵乃是重罪，但为了大明，臣也别无选择，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请陛下明鉴。” 言辞之中对大明忠诚、一心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拳拳之意，溢于言表。 哪怕是身死也不后悔。 多么的高尚、无私！ “呵呵……当真是大明的好宗室呀，果然为大明着想！” 崇祯冷笑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索：“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你？” “身为人臣，当为君分忧！” “当为君分忧？” 崇祯突然暴怒道：“你是当朕死了吧！” “朕没死，轮的到你一个藩王来做这种事情？” “朱求桂，朕突然明白了，王承胤为何能巧舌如簧了，原来有你这种主子的调教。” “死的能说成活的，黑的能说成白的，看似忠诚实则奸诈无耻！” “陛下，您这样说一名为国的忠臣，会不会太伤臣子的心了？” 朱求桂突然提高了声音，言语中满是愤怒之意。 好家伙，自己还没有发飙呢，结果主使者倒是生气了。 倒打一耙子的手法倒是挺顺溜。 “晋王，你之所以说这么多，不就是在拖延时间， 看看驻扎在太原左卫的数千人马和城内埋伏的死士里应外合，能不能来救你嘛！” “巧了，朕也在等镇压的捷报，不如一起等等吧，让你死个心服口服！” “李若涟，带人将晋王府所有人都带到承运殿门口，胆敢反抗，杀！” 崇祯说完，也不再看晋王一眼，坐在身后的圈椅上，闭目养神。 说是闭目养神，实则内心也满是忐忑，对勇士营的挂念！ 而他所担心的勇士营此刻正与朝着太原城进发的太原左卫好巧不巧的在一片开阔地对上了。 此刻的太原左卫与前几日崇祯视察时所见简直是天差地别。 无论是是士气、装备、人数等等，都不是用一拨人，绝对的精锐。 勇士营后压阵的腾骧右卫的千户江伟和副千户郭猛两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腰中长刀刷的一下出鞘，并朝身后挥了一下。 身后一千腾骧右卫猛的往前踏了一步，弓箭手也迅速上前，盯着对方。 反观曹变蛟，虽然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但却是透露出兴奋之色。 “儿郎们，冲！” 一声怒吼之后，勇士营原本还平静的勇士们精气神立刻大变，如一点火星扔到了干柴中，迎风便涨。 原本还有些轻视的太原左卫的指挥使，看着冲锋中士气大变的勇士营脸色巨变。 刚刚下达转换阵型的命令，勇士营就到了跟前。 他们也有骑兵，但只有五百，对上勇士营，在二对一的情况下，只是一个冲锋，就少了一大半。 正在冲锋的勇士营在没有指令的情况，瞬间分出三个百户的勇士，调转攻击方向，继续围杀太原左卫骑兵。 剩余的勇士则是径直冲向了骑兵后的步兵。 步兵对骑兵，还是精锐中的精锐的骑兵，那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数个呼吸，勇士营就凿穿了太原左卫步兵刚刚摆好的阵型。 没有了阵型，步兵对上骑兵，没有丝毫的悬念，战斗一面倒，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数千太原左卫的将士全军覆没。 曹变蛟扫了一眼战场和勇士营勇士，眉头皱了一下。 第212章 勇士营的凶猛，崇祯的感谢 “下马，三人小队阵型检查，补刀！” 刚刚结束战斗的勇士营军士听见命令，整齐划一的跃下战马。 三人组成一个小队开始逐个检查地方尸体、补刀，动作娴熟之极。 又是一刻钟后，战场打扫完毕，曹变蛟骑着战马朝着压阵的腾骧右卫千户江伟走去。 江伟只觉得一头猛兽朝自己扑来，但到了跟前的时候，曹变蛟又恢复了如常。 “江千户，本指挥使还要回去复命，清理战场就交给你了，务必处理好，以防止瘟疫传播！” “卑职明白！” 江伟被惊醒，一个激灵后立刻给了回应：“曹指挥使，勇士营当真勇猛，这群精锐没有的抵抗之力！” “精锐？打的就是精锐！” 曹变蛟语气很是平淡，随后低声道：“陛下说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甭管对方如何，干就是， 有这种不畏死的决心，对方就没有那么可怕。” 说完，就带着勇士营策马离去。 看着逐渐消失的勇士营，江伟笑道：“都别羡慕了，勇士营一直在招人，只要你们足够努力，达到标准了，都可以去， 现在都动起来，清理战场！” 带着羡慕之意，众军士动了起来，开始打扫战场。 原地站着的副千户郭猛低声道：“好一群精锐，我以为腾骧右卫已经很不错了，但与勇士营比起来，还差了许多！” “正常的，这两千人可是从我们近两万人中选出来的最优秀的，马匹铠甲战刀都是最好的， 陛下给的待遇超高，指挥使又是个猛人， 他们又出去剿匪了三个月，估计也杀了不少，无论哪方面都不是我们能比的。” “我怎么觉得刚刚曹指挥使似乎对战果不太满意呢？ 全歼一支数千人的精锐，自身只是有数十人轻伤，重伤一个都没有，这是想干啥？” “可能是要求不一样，以前的二十六卫是最精锐的，而腾骧四卫则是二十六卫中最精锐的， 现在勇士营又是腾骧四卫中最精锐的两千人，要求高是能理解的。” “不知道对上建奴的精锐骑兵怎么样？” 千户江伟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估摸着，人数相当能稳胜吧！” “现在让我去勇士营当个百户，甚至总旗，我都愿意！” “想的美！！” 两人沉默了，以皇上对勇士营的重视程度，未来肯定会经常出现在战场上的，积累军功那叫一个快。 他们现在是副千户、千户，但也差不多到头了。 可若是进入勇士营，未来指挥使有望，可惜他们想，勇士营的人还不干呢。 “可惜了这么一群精锐，能去前线杀敌该多好，因为晋王就这么损失了！” “没什么可惜的，当他们宣誓效忠晋王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群军士反叛，对普通的军士会造成何等的伤害。 如果今天勇士营不在，我们腾骧右卫对上，估计也是惨胜的结局。” “曹指挥使说的那句打的就是精锐，这话太他妈的霸气了！” “还有那句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倒是琢磨出了点意思，回头在我们千户中试试。” …… 在两人唏嘘和感慨中，曹变蛟带着勇士营回到了南关城连城，随后直奔晋王府。 “陛下，臣已经将太原左卫三千余军士全部斩杀，我方无战死、无重伤，只有四十余人轻伤！” 到了晋王府后，一身盔甲的曹变蛟立刻汇报战果。 众人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晋王更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实在是这个战果太让人惊讶了。 “陛下，那是数千精锐，就这么被消灭了，您可知道……” “够了！” 崇祯眼中满是失望和冷淡：“晋王，你到现在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依旧在狡辩！ 举着为国为君的旗号谋私谋逆，口口声声说为了大明江山社稷，这话你自己信吗？ 无非是看着局势不稳，想浑水摸鱼， 晋王府为什么没有做欺男霸市和兼并土地，你们真有那么好心？ 还不是为了获得好名声，等以后造反成功了，有了民心才好治理？ 朕是年少，但不是傻子！” “太祖分封亲王到各地的目的是什么？即便成祖和历代皇帝撤藩，可曾亏待过你们？ 你们细数历朝历代，有哪个朝代有大明这么厚待亲王的？” “可你们自己想想，你们在自己的封地做什么，巧取豪夺、私开矿山、结盟商贾、横行乡里，哪一样不是大罪？ 可皇室有因为这些事情找过你们麻烦吗？” “你们晋王府土地就有近两万顷，各种山林和矿山、庄园数百处，每年进项百万两， 你还要干这种卖国的事情？你是猪脑子吗？” “远的的不说，就说近的，万历三十年，朝入两千八百八十五万两，而皇族支出就高达一千五百二十六万两，占了五成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陕西为什么会出现民变？就是因为秦王和富商士绅勾结，兼并了百姓的土地， 使得他们没有地种，没有吃的，你和秦王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会出现逃卒、叛卒？还不是国库空虚，拖欠军士军饷？ 银子到哪里去了？还不是都到了你们口袋中了吗？” “你知道皇族在百姓眼中是什么吗？一群猪狗不如、麻木不仁的祸害，你们每死一个他们都要拍掌叫好。” “等到哪一天全国百姓都受不了，揭竿而起，各地民变不断的时候，恐怕第一个要清理的就是你们这些藩王。” “这天下经历了那么多朝代，也并不一定非是我朱家来做。” 崇祯刚开始还能心平气和的说着，但说了几句后，怒气陡生，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这群人干啥啥不行，巧取豪夺算是第一名。 藩王有错，皇室更操蛋。 崇祯九年，唐王朱聿键倡义勤王，却被多疑的崇祯皇帝勒令回藩国，然后被废，幽禁在凤阳。 一心为国，却遭遇如此对待，何等讽刺。 但藩王拥兵是大忌，成祖就是例子，也不能将主要责任放在皇帝身上。 这种想法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晋王。 “不过朕是得好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朕聚集了这么多的银子和物资，朕才能放开手脚去做些事情！” “你刚刚不是说虽九死其犹未悔吗，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你，作为朕的感谢！” 第213章 晋王末路，出乎意料的结局 “来人，将晋王府满门抓起来满门抄斩！” 崇祯怒喝完后，整个晋王府内每个人都愣住了，连李若涟都有些呆愣。 大明开朝至今两百余年，谋逆的藩王郡王不少，可只有宁王朱宸濠被直接处死的。 其他要么除爵贬为庶人，要么死于乱军之中。 可从未有直接将整座王府满门抄斩的。 天启七年，秦王犯事，也只是抄家，秦王圈禁。 如今要灭了整个晋王府主宗，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众人在震惊，可周遇吉经过上次宣府的事情后，此刻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众军听令，开始抓捕，反抗者，就地斩杀！” 腾骧右卫的军士动作很是迅速，抓起兵器就冲进了府内，见人就抓。 李若涟见状也只能带人冲了进去。 足足有半个时辰，腾骧右卫和锦衣卫才将晋王府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院中，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惶恐不安和惊惧。 反倒是晋王朱求桂脸色则是无悲无喜，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先将嫡系抓起来和八家一起游街，游完一起行刑！” “慢着！” 看着将要动手的锦衣卫，晋王朱求桂淡淡的喊了一声，随后看向崇祯：“陛下，可否容臣说两句话？” 崇祯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只能说天时地利不在臣这边！” 晋王朱秋桂摇了摇头：“陛下，臣若是所料不错，等臣被砍完之后，恐怕就会被剔除皇室玉牒吧！ 这些年，臣一直在忙，极少与他们一起吃饭， 臣想在死之前和家眷们吃顿团圆饭，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请陛下允许！ 整个过程，您可以派人全程监视！ 作为交换，臣一会儿会将对建奴和蒙古诸部的秘密全部写出来，如何？” 崇祯听完紧紧的看着朱求桂，似乎是想看清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个要求过分吗？ 并不过分，死刑犯在死之前，都还给顿好吃的呢，更何况现在依旧是藩王的晋王。 “李若涟，去城中酒楼准备一桌！” “不用了，陛下刚刚来的时候，臣已经准备了一桌， 本想作为庆功宴来着，现在作为断头饭倒也不错！陛下让人去饭厅将桌子抬过来就行了！” 崇祯点了点头，朝着李若涟示意了一下。 几名锦衣卫迅速的离去，只是片刻，一张摆满了山珍海味的圆桌抬了过来。 看着桌子上的大餐，崇祯摇了摇头：“看着他们，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等他们吃完就带着去游街，朕先回去了！” “臣恭送陛下！” 晋王朱求桂很是有礼的朝着崇祯行了一礼，转身看着身后的几名王妃和子女。 “都坐吧！” “这些年本王一直在忙，亏欠了你们，吃完这顿饭，咱们去了地府依旧是一家人！” 朱求桂提起酒壶像一个佣人一般走到众人身边给众人倒了杯酒，并亲自端给众人。 一圈下来，朱求桂看着端着酒杯的众人，轻笑了一声，一饮而尽，众家眷也端起酒一饮而尽。 如是三杯后，朱求桂猛的将酒杯砸在了地上，看着崇祯。 “崇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审判本王，你也不行，哈哈哈……” “砰……” 疯狂大笑中的晋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倒，仿佛一个信号，他的家眷们也都齐刷刷的倒了下去，眼中残留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 刚刚还智珠在握的晋王，这会儿和家眷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起死翘翘。 李若涟立刻带着锦衣卫上前查看，先是用银针将所有酒、菜都试了一遍，并没有毒。 而后又将酒菜灌入活禽口中也没毒，这就让众人奇怪了。 酒菜没毒，那就是事先吃了毒药，可这说不通，难道晋王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锦衣卫内自然是有验尸官（不是仵作）的存在，一番查探之后便有了动作。 一名验尸官上前将晋王左手带着的一枚镶嵌着红色玛瑙的玉戒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丢进了酒杯之中， 随后又将酒灌进了一只活禽的体内，只是瞬间，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活禽就死了。 验尸官将戒指倒在了桌子上：“诸位大人，这戒指上的红色玛瑙是天蝎玛瑙，有剧毒，融于酒无色无味，毒性会大大的增强， 按照诸位大人的描述，下官猜想刚刚在败露的那一刻起，晋王就做好了毒死家眷的打算了， 他的双手触碰了天蝎玛瑙，然后又端起酒杯给家眷，杯口就沾上了天蝎玛瑙，家眷在触碰天蝎玛瑙的酒后，就中毒了， 晋王怕触摸的毒性不够，一连给众人喝了三杯。” 众人听完验尸官的解释，面面相觑，浑身直哆嗦。 太恐怖了，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晋王简直太可怕了，虎毒尚不食子，可他竟然将子女和妻妾都给毒杀了。”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反正都是死，如果被抓，肯定是先游街， 作为藩王、世子、王妃，遭受太原城百姓的辱骂，这种心理的转换才是最大的伤害， 其次就是死法，可能会砍头，凌迟等等，不管哪种都会遭受极大的痛苦，还不能保全尸身，不如这样，没有痛苦的死了， 估摸着陛下也不会再对他们的尸体动手了，能笑着将自己的妻子儿女毒死，当真是一代枭雄！” 众人略一思索，的确如侯徇所说，这估计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对呀，晋王这么一死，不是将陛下给算计了吗？” 即便是晋王自己毒死了自己，可三人成虎，搞不好就成了，皇帝赐毒酒毒死了晋王一家。 这让其他藩王宗室怎么想？ “不会的，罪证在那里，诛九族谁来都不好使， 既然如此，怎么杀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没必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毒杀的手段。” “指挥使大人，晋王身上藏了一封信！” 在众人交谈的时候，验尸官从晋王身上摸出一封信递给了李若涟。 李若涟看了一眼，信封上写着陛下亲启四个字。 “看住现场，任何人等未得允许不得随意走动，本指挥使禀报陛下后再行定夺！” “另外找几把伞来遮住晋王及家眷尸体！” 李若涟安排完后，急匆匆朝着行辕赶去。 第214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陛下，晋王和晋王的家眷都死了！” “死了？” 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崇祯听见这个消息惊的瞬间站了起来，急促道：“怎么死的？” 李若涟将事情经过和猜测描述了一遍，随后又拿出用兽皮包着的晋王的信。 崇祯准备接的时候，李若涟连忙道：“陛下，鉴于晋王的死，臣觉得陛下还是不要接触这封信的好，臣代为打开！” 听李若涟这么说，崇祯伸出手的停在了半空中，然后点了点头。 李若涟将信放在了桌子上，用匕首划开信封，慢慢的挑出里面的信，最后平铺在桌面上。 “念！” “陛下，臣所犯诛九族的大罪，虽贵为藩王也难逃一死，臣有几句话送给陛下， 蒙古诸部和建奴为何会壮大，以至于敢对我大明动手？真的是我们贩卖违禁物品给了他们支持吗？ 不是，究其原因，还是大明自身出了问题， 神宗近三十年不上朝，光宗在位仅一月，三案构争，党祸益炽，贪图美色，无才、无德、无骨气； 熹宗性好木工，委太阿于逆阉，受炀灶于淫姆，天下至崩坏而不可收拾， 三帝如此，大明百姓对大明还有希望吗？失了民心，这大明就算是完了。 臣乃一阶藩王，大明对藩王的态度，您是最清楚的，臣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做些准备， 陛下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臣已经死了，哪管得了身后的事， 惟愿陛下能广开言路……” 中堂内安静了下来，崇祯背负双手，面色平淡，内心却是有些起伏的。 这封信算是死前的劝谏了，也对大明整个局势看的很透彻。 从晋王一系列的操作来看，晋王是一个颇为复杂的人。 从分析蒙古诸部和大明局势来看，有着卓越的战略眼光和大局观，懂隐忍、城府极深，果敢！ 从曹变蛟的汇报来看，练兵也是颇有一套的。 此等人物，若是生在普通百姓或者士绅家中，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名。 如果用的好，或许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成为历史上雍正和怡亲王胤祥一样配合的存在。 可惜他生在了这个将藩王当猪养的帝王朱家。 或许以后藩王策略可以采用历史上满清康熙之后的策略。 当然具体怎么操作中间还有很多制度需要设计，现在谈起来还是有些早的。 不管晋王这封信所说真假，都没有意义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若涟，将朱求桂和家眷合葬在太原东山晋王墓外围吧！同时清查晋王府家产！” “至于晋王府其他人和下辖的宗室，通知督察院和刑部派人前来，协同锦衣卫彻查，按大明律处置！” “先把八家拉去游街吧，明日午时行刑！” 李若涟应声后离去。 小半个时辰后，庞大的囚车车队在太原城内动了起来。 “经锦衣卫彻查，介休范家、大同靳家……等八大家族，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朝廷禁运物资长达数年，对罪证供认不讳， 陛下有旨，九族皆抄家，诛八家三族全族，诛其余六族嫡系，余者由督察院、大理寺、锦衣卫彻查……； 晋王朱求桂为八家提供保护，并豢养私兵数千，意图谋反，今已畏罪自杀，陛下有旨，对晋王府……按大明律处置！” 几名锦衣卫骑着快马在太原城各街道高喝着，身后的锦衣卫则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张贴一张告示。 刚刚进城的那队百十余辆的囚车车队也开始在太原城内游街。 百姓闻声，先是错愕和不敢置信，随即议论声响彻整个太原城，群情激愤了起来。 “狗日的，我以为是得罪了陛下，没想到竟然是卖国。” “我就说呢，这八家起步时间也不是太早，怎么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累了这么庞大的财富，原来是走私，这就不奇怪了！” “亏我还以他们为奋斗的目标，现在想想简直就是耻辱！” “晋王府也参与了走私？这怎么可能？晋王府虽然也有恶人，但总的来说口碑还不错。” “对呀，晋王府这些年没少修路铺桥！这、这……怎么会参与走私，会不会弄错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陛下故意以此为借口搞晋王？” “草泥马，你特么的会不会好好说话，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么说要害死我全家的！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老话说的好，花草要看根，交人要看心！” “这很好理解的，没有大恶事，修桥铺路，帮助邻里，为的是什么？ 就是赢的一个好的口碑，让我们以为他是贤王，会为百姓着想。 有朝一日起兵造反，有这个口碑，那响应者云集呀！” “嗯，你这么解释似乎很有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 “叛国、谋逆这等大罪，陛下都没有诛九族，简直是太仁慈了了！” …… 看着长长的囚车队伍，百姓们议论纷纷，随后又上演了靳家在大同城游街的那一幕。 足足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囚车队伍才围着太原城的街道转了一遍。 第二天午时的时候，一百多辆囚车推到了太原城南城门外。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斩杀，是侯徇的建议。 侯徇说太原城是不规则的城垣，曲线形成的街型，高低错落的建筑，恰似展翅高飞的凤凰在空中翱翔。 而凤凰主火，星位在南，南门则是凤凰嘴，是火气聚集之地。 数千人死亡产生怨气，借南门的火气破解。 当时崇祯听见这种说法时，若不是场合不对，差点都要笑出来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封建社会，这种风水迷信还是很重的。 为啥砍头都在菜市口，就是借助庞大的活人阳气来镇压。 此刻的南门外聚集了太原城近一半的百姓，为了能看到叛国贼被行刑的场景，百姓们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带着凳子、桌子、踩高跷、人架人、甚至现场搭架子，场景那叫一个奇葩。 “诸位父老乡亲们，在这种场合和大家见面是没办法的事情！” 崇祯站在临时搭好的台子上，看着围观的百姓们声音很是平淡的说了一句，经过人肉传话筒传了出去。 “今天就一个事，就是斩杀叛国者，他们的罪行已经由锦衣卫彻查清楚了！ 朕并非嗜杀之人，可对待叛国者，朕是零容忍的，胆敢叛国，杀无赦！” “不杀他们，对不起辽东战死的数十万战士。” 崇祯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愤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生气也于事无补。 “带范永斗、靳良玉等人上来！” 第215章 八大蝗商，八种死法 “这八人，诸位父老乡亲应该不陌生吧！” “没错，就是山西有名的富商范永斗等人，与其说叫富商，不如叫蝗商，蝗虫的煌， 他们犹如蝗虫过境，啃食着大明的血肉骨髓！” “昨天朕告诉他们了，怎么死取决于他们的运气， 这箱子中有锦衣卫诏狱的十八种死法，他们八人的儿子抽中哪种，就用哪种方法行刑。” 崇祯说完，不仅围观的百姓愣住了，随后满是不忍之色。 这种选择太过于残忍了，死前，还要遭受这种心理上的折磨。 而侯徇等人却是脸色冷漠，没有诛九族的震慑，那就只能用这种手段警告世人， 让他们知道私通外敌和叛国的下场。 而站在范永斗等人身后一直不明所以儿子们，则是脸色巨变， 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让他们做这种事情，痛哭流涕了起来，迟迟不动手。 “再不动手，我就替你选择，我抓到几个，那就几个刑法一起！” 听负责的锦衣卫这么一说，范永斗儿子范世杰只能哆嗦着将手伸进了箱子中。 等他抽出手后，锦衣卫一把抢过范世杰手中的小木块，冷冷的高喝道：“范永斗，车裂！”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 “靳良玉，凌迟！” “田生兰……” …… 吃了半刻钟的时间，八人终于有了各自的死法。 “开始吧！” 话音刚落，五两双马马车进入广场，锦衣卫立刻上前将范永斗的头和四肢套在了拴在马车末端的绳子上。 …… 五马分尸，场面极度的血腥，血腥味传出数十丈之外。 一个个极刑的施展，宛如修罗地狱。 等八人死后，随后又砍了一批百余人，就将围观的百姓就被驱散了。 让百姓看行刑，是为了震慑，而不是让百姓们麻木不仁。 没有了百姓的存在，行刑速度快了很多，本着不浪费的想法，行刑的都是腾骧四卫的军士，见见血。 随后将近千人的尸首分成了几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至此，太原城内该被斩杀的人全都伏诛了。 可八大蝗商的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整个利益链条上仅靠晋王和王承胤是不行的。 肯定还有很多的从犯，否则庞大的物资运送早就暴露了。 行辕内的中堂，侯徇、秦良玉、李若涟等等齐聚，结束将目光看向了首座上的崇祯。 “李若涟，说说这段时间从八家口供中汇总的信息。” “陛下，据八家的口供和晋王留下的账册来看，大同巡抚、大同总兵、宣大总督、及镇守各路的守备、参将等人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 其中以大同巡抚和总兵最为严重。 山西有一大半的官吏和八家、晋王有牵连，表现在行贿、吃拿卡要、利益共享等等。” “太原这边没问题？” “太原镇总兵驻扎在偏关，离太原近七百里路，关外是鄂尔多斯，这条路不好走且绕道去张家口就太远了，不合算。 二是太原镇总兵谢志良是两世将门之后，未弱冠便投笔从戎，拜在名将蔡燕子门下，屡立战功， 朝廷敕封为靖粤伯，对大明是极其忠诚的，且嫉恶如仇， 他们应该是不敢找的，否则以谢志良的秉性，早就将这群人给抓起来了。” “臣不敢大意，也让锦衣卫去调查过，的确没有查到与八家有关系。” 崇祯听完李若涟的解释，才恍然大悟，中间还有这么一茬子，也算是个安慰了。 这要是太原也出问题了，那他才叫头疼呢。 “大同代王、潞州沈王呢？”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代王、沈王参与了八家的贩卖违禁物资的事情中来， 但其他问题也不少，诸如私开矿山，贩卖盐茶、勾结官商等等。” 崇祯闻言，有些失望，山西目前就三个藩王，晋王和代王、沈王。 如今晋王自杀了，下面的宗室估计也不好过，如果代王和沈王也参与了，那就能一起干掉，山西就大定了。 不过也没关系，等西安府土地出售的事情传开凝聚了民意大刀，就看藩王接不接的住了。 “诸位，朕欲彻查大同总兵和巡抚，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众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看向了兵部尚书侯徇，这算是兵部的事了。 侯徇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思了片刻后才抬起了头：“陛下，大同总兵人选，臣有三位人选推荐。 第一位，前宣府兵黑云龙，世袭他父亲的宣府前卫指挥佥事，先后升游击职衔、管独石参将事、葛峪堡参将， 天启七年七月升为宣府总兵，但因为有段时间和阉党的张春、纪用关系不错， 陛下登基铲除阉党的时候，被革职在家，论能力和资历，他是比较符合的。” 崇祯点了点，黑云龙他是知道的，就是因为这个姓氏太过于特别。 其次是在崇祯二年随满桂进京勤王，满桂战死，黑云龙被俘，随后逃了回来，官复原职， 再后面与建奴、起义军的作战中很是勇猛，但后来被宣府被李自成攻破了，他与两个儿子战死。 “第二位人选呢？” “前蓟镇西协参将孙祖寿！” “孙祖寿？” 周遇吉诧异的说了一声：“侯大人，是不是那位违抗军令，也要去增援，虽有大功但依旧被罢免的孙祖寿？” “对，就是他！” 侯徇沉声道：“孙祖寿治军有方，造福一方百姓，但因为守正不阿，不会阿谀奉承，八年未得升迁， 后来孙阁老到边关视察知道了此人，任命为西协参将，驻守遵化。 天启七年，奉命增援增援宁锦经略使，巡抚高第中途传箭令其回防，他却是将令箭折断继续增援， 解围后受到褒奖，但因为得罪高第被罢职了。 此人是文韬武略的全才，清正廉洁，极为自律，治军、练兵、处理政务都极为有才干，而且自身也很能打， 如果不是没有担任过副总兵，他绝对是所有总兵中最合适的人选。” 听着侯徇的描述，崇祯眉头轻皱，若不是他知道侯徇为人，他都以为侯徇是在为某个人走后门的。 孙祖寿这个名字他听起来耳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 不过既然侯徇推荐，周遇吉也听过，那此人也绝对是位人才。 “第三位则是辽东锦州副总兵、都督同知赵率教，这位陛下应该有所了解的！” 崇祯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子，在思忖着谁更合适。 说实话，大明九边十一镇的总兵，除了他亲自任命的满桂外，其他人他都不怎么相信。 实在是九边的兵政的糜烂让他相信不起来。 第216章 新任大同总兵，山西事件落幕 “那就让黑云龙去大同，担任大同总兵吧。” 思索了片刻后，崇祯有了决定。 对于崇祯的决定，大部分都是有些诧异的，连推荐三人的侯徇也是如此。 他们以为会选择赵率教的，毕竟这位也是能打的名将。 而且关锦防线也不缺大将，再抽调一个也没多大影响。 但没有想到会选择了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黑云龙。 对于众人眼中的疑惑，他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他有他的计较。 说实话，大同总兵或者副总兵，他是想调孙祖寿的，他需要的不仅是镇的住的，更需要整顿的。 做没做过总兵不是问题，谁一开始就能做总兵的？ 既然能镇压蓟镇一路，能将那一路管理的好好的，战力还行，那就有能力管理更多的兵。 按照侯徇所说，如果他会曲意逢迎一下，估计早就成为副总兵乃至总兵了。 如果他成为了总兵，并且镇守在蓟镇，那么历史上发生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或许结果会发生根本性改变，整个大明的结局或许也会发生一些改变。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既然自己知道有这么一位将才，自己又在算计建奴，也已经派人潜入遵化附近了。 孙祖寿丢官前本就驻守遵化，那一带可谓是了如指掌。 让孙祖寿去协助曹文诏，既能减少潜伏暴露的几率，又能增加算计的成功率。 等算计完建奴，直接提总兵，这样手中又多了一个可信、能打的武将。 对于赵率教，那是他留在辽东的一颗钉子，以防万一。 “传旨给大同城的韩癀，让他协助黑云龙接手大同边镇， 随后彻查大同官吏，不要全都查了，抓大放小，掌握个度，以震慑为主，以后慢慢过度！” 安排完后，崇祯看向李若涟：“侯拱极现在在哪里？” “回陛下，本来以为大同府会有人动手，结果没动手， 臣押送靳家进入太原后，侯副总兵带人回转了，这会儿应该进入大同境内了！” “那就调侯拱极到大同任副总兵，协助黑云龙整顿大同，驻守威远城！” 众人只是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崇祯的意思。 宣府总兵是满桂，又调了一个尤世禄做副总兵，加上原有的副总兵侯拱极，就有两个副总兵。 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以满桂和调过去的三人，以及自己给他刷的威望，现在应该掌控了宣府，剩下就是慢工出细活了。 把侯拱极调到大同也好，名为协助黑云龙，实则……监视。 “大同巡抚彻查出结果后，撤销大同巡抚职，以后大同也不再设巡抚职， 除兵政外，其他事务由山西三司管辖。” “忠贞侯，你带白杆兵先去阳和，在朝廷新任的宣大总督未到任之前，你先兼任宣大总督，节制宣府、大同、山西三镇！” “陛下，臣此次职责是护卫您的安全，这……” “无妨，太原到西安也就一千余里，由腾骧右卫和勇士营护卫足够了，勇士营的战力，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吧！” 众人微微一怔，将目光看向了院中站立如标枪的曹变蛟。 昨日一战，他们虽然没有在现场，但事后听了去压阵的腾骧右卫千户江伟的总结。 以腾骧右卫的战力对上晋王的太原左卫，只能惨胜，足可以说明太原左卫的战力之强， 也说明了晋王这些年对这支军队上费的心思之多了，可惜就这么没了。 腾骧右卫可是经常与白杆兵演武的，旗鼓相当。 换句话说，勇士营能完虐他们。 再加上腾骧右卫，没有个三万的军队，绝对是拦不住皇帝銮驾的。 “銮驾到西安，途中会经过白水，马祥麟在白水镇压民变， 前几天来报，民变队伍已经被镇压，现在在做安抚工作，让他居中策应，安全没有问题的。” “臣遵旨！” 听皇帝这么说了，秦良玉也只能听从安排。 “侯爱卿，你留在太原城，一、清查晋王府家产，并主持审查晋王府和分支宗室、与晋王府关系密切的商贾士绅， 二、清查太原城官吏和驻守在太原城的山西官吏， 三、等羽林卫前来运送八家的家产， 四、等羽林卫来后，留下五千人，借太原左卫之事，整顿太原城周边百里内的卫所。” 崇祯说完了，又沉声补充了一句：“侯爱卿，责任重大呀！” “臣明白！” 侯徇立刻给了回应，能成为兵部尚书的人，心思是何等的剔透。 结合第一个五年计划和皇帝登基后的一系列操作，自然知道责任重大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告诉他，朕要钱、要田、要人，但要掌握好度。 “侯爱卿，太原和大同两地、以及八大蝗商的事情，你立刻将经过写清楚以及朕的安排， 但剔除勇士营情报的事情，五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 让内阁会同六部九卿立刻协商处理，人员、调令等等要立刻； 其次，告诉内阁，所有事情处理完后，刊登在大明日报上，传递两京十三省各州府。” “臣立刻去办！” 侯徇回应后，又低声道：“陛下，八大蝗商的九族目前只有一部分被抓了，剩余的怎么处理？” “你的意见呢？” 见皇帝将问题抛给了自己，侯徇立刻道：“臣以为可以分三步，第一、让内阁发一道诏令，昭告天下， 八大蝗商九族限期一个月内到户籍所在地衙门自首，逾期未到者，一律杀无赦， 其次，各地官吏、甲保等要主动参与，按照人口黄册记录，作为考核项目之一； 第三、从翰林院、国子监等调一部分待推、贡生到山西，参与此事， 既是锻炼增长见识，也是对他们出仕前的震慑！ 当然，为了防止出现舞弊，可从锦衣卫、督察院抽调一些人入驻各州府县衙门，负责监督！” 崇祯听完看了看其他人，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见众人皆是点头，崇祯立刻道：“侯爱卿，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也一并传回北京城，让内阁速度快一点。” “今天是三月十八，曹变蛟、周遇吉，你们先行安排，朕明天就前往西安府，都去准备吧吧！” “李若涟留下，朕有事安排！” 众人起身，行礼后离去。 中堂内只剩下了崇祯一人坐在首座上，以及一边候着的李若涟。 第217章 山西收获第二阶段任务 中堂内，崇祯端起茶喝了一口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实则是在复盘此次山西之行的收获。 首先是干掉了八大蝗商，断掉了建奴的一条非常重要补给线。 为什么说是一条，因为在如此大的利润之下，不可能只有八大蝗商会心动。 现在不知道其他的商号有没有走私，那就是还没有暴露。 别的先不说，徽商勾结海盗和倭寇，这倒是历史上记载的清楚的。 徽商的事情，也得找时间查一查。 其次是收获，八大蝗商虽然有五千两百余万两家产，但有部分是固定资产。 如酒楼庄园古玩字画等等，这些一时半会都无法变现的。 除了布帛、粮食等等，加上现银，差不多总计在四千万两，何等恐怖的数据。 特别是粮食、药材、布帛等，都是他最缺的，他对未来几年陕西、河南的大灾心有余悸。 至于晋王府和宗室，以及参与到晋王府的士绅富商，估计也有个千万两左右的家产，更多的可能是良田。 不过，他不挑，不管是什么，他都需要。 第三，则是对山西的官吏进行了一次清洗，等全部替补完成，山西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会保持吏治清明，百姓就会好过一些了。 不管怎么说，此次山西之行，收获是满满的。 不过也有可惜的地方，那就是没有查到完整的情报链条。 从目前的口供来看，八大蝗商应该只是捎带传递情报，而且还只是负责各自的那一段，连自己的上线都不知道。 除了八大蝗商，传递情报似乎还有一条路线，而且隐藏的极深。 “笔墨伺候！” 听闻崇祯的话，一边候着的李若涟立刻将旁边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准备好了，然后退到了远处。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崇祯不停歇的接连写了四封信。 “李若涟，将这两封信安排心腹秘密传给孙祖寿、赵率教，不要惊动其他人。” “这一封信，传回北京城，给户部尚书郭允厚！” “这一封给内阁！” 给孙祖寿的信就是让他去遵化那边找曹文诏，协助处理设伏的事情。 给赵率教的信是让他留意关宁防线，特别是辽东诸将、建奴和毛文龙的动向。 给内阁的信就是催促孙承宗加紧时间将大明讲武堂给筹建起来。 至少在他回去之前，讲武堂的院址和配套设施都弄出。 经过山西这么一事，手中缺人才，特别是高级将领，简直是缺的一逼。 给郭允厚的则是让他从宣府运回北京城的银子中再抽出五百万两，继续到南直隶、山东、江西等地收购粮食。 允许动用一些手段，将富商手中的粮食收回来，作为储备，以应付未来几年陕西、河南等地大灾的。 百姓手中没粮，可富商手中粮食多的要发霉了，百分之一二的人掌控了百分之六七十的粮食。 “臣这就去办！” “等一下，朕还有事情安排！” 崇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李若涟：“知道白莲教吗？” 李若涟心中一颤，连忙道：“回陛下，白莲教起源于五代十国，属净土教系统中之教匪结社， 教义是教徒谨葱乳，不杀不饮酒，可教中野心分子屡次图谋造反，徒增无数杀孽， 但几百年了从未成功过，也算是奇葩了。” 说完后，心中猛然一震，难道白莲教死灰复燃了？ 这种想法刚起，就听见崇祯继续道：“前段时间曹变蛟带勇士营出去剿匪，从几伙盗匪那里得到了消息， 说是在河南开封、归德、近河诸州县、山东、直隶接壤的地方有白莲教在秘密谋划什么， 你派锦衣卫去查一查，顺便通知东厂的人也去查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送给朕。” “臣明白！” 李若涟听着崇祯这么说，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是陛下是从曹变蛟那里得到的消息，这要是陛下先知道的，他们锦衣卫就太特么的丢人了。 前有八大蝗商的事情，后有白莲教的事情，再来一次，他们锦衣卫就没存在的必要的。 “徽商和毛文龙的事情先放，现在除了八大蝗商九族审讯的事情外，重点放在建奴动向上， 朕不管你是用钱开路也好，还是用人开路，总之，朕要在建奴内部打入一颗钉子，要钱就去王承恩那里支取。 另外，八大蝗商提供的张家口情报站，如果能抓到细作，就顺着藤子摸一摸，有消息就传给朕。” “最后一件事情，安排人去各卫所、军中打探一下， 看看有没有官声比较好的、副千户以上级别的武将，查一查底细，汇总给朕！” “臣明白！” “还有，接下来的八大蝗商九族审讯和晋王府宗室、商贾的审讯，你们锦衣卫要借此机会重塑锦衣卫的威信，但决不可搞冤假错案！” 李若涟脸色一肃，保证后，行礼离去。 看着离去的李若涟，崇祯给自己倒了杯茶，八大蝗商处理完了，下一阶段就是宗室了。 至于建奴，如果不重走历史上的己巳之变的路线，他也没法主动进攻。 反正他也不着急，拖的时间越久，对大明越有利。 确定了下一阶段任务后，崇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继续提笔在纸上了写了起来。 现银：宣府六百万两、西安府一千三百万两，写到这里的时候，崇祯微微一愣。 “嗯，回去了得把阿拉伯数字、标点符号、计量单位给普及了，这么写太费劲了。” 随即将写好的划掉，重新又了一遍，宣府600万两，西安府1300万两…… 实物：宣府400万两、西安府600万两…… 支出：补发九边军饷390万两，宣府200万两、买粮400万两、陕西赈灾220万…… 一刻钟后崇祯算出了自他继位开始，抄家超出了总价值一亿一千万两白银，但现银只有六千万左右。 分给了户部太仓库、工部节慎库、太仆寺的常盈库、光禄寺银库等等后，内帑加户部差不多还有四千多万两左右。 看似很多，实则相对于第一个五年计划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火器研究院、农业研究院都是烧钱的主，而且短时间还不一定能看到成果。 还有正准备准备的工业研究院、岐黄研究院、讲武堂，以及兵政改革、军饷等等，都需大把要钱。 全力动起来，能不能撑两年时间都不好说。 特别是工业研究院，一旦把水泥弄出来了，这些钱也只够修建连通九边的水泥路。 更别提很多民生工程，诸如建书院、修路铺桥等等。 算完账后，刚刚还觉得自己腰杆硬了起来的崇祯，瞬间觉得自己很穷。 “等巡视完了，经济要搞起来了，暂时不能抄家了，得缓缓了。” 第218章 朝中热议，善后事宜 “陛下，山西八大蝗商和晋王府事件详细经过臣已经写好了，请陛下过目！” 不知道多久，侯徇进来打断了崇祯的沉思。 崇祯接过奏疏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即提起朱笔写了个知道了，又递给了侯徇。 看着离去的侯徇，崇祯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两天后北京收到信息的时候，会造成何等大的轰动。 建奴和蒙古诸部又会有何种的反应。 一天后，太原城早起的百姓突然发现，自皇上来太原城开始，街上满是巡视的衙役和军士突然没了。 陛下离开太原城了，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而后撒开腿朝着行辕跑去。 当他们看着行辕大门只有两名普通军士守护，周边街道也没有军士守卫之后，就确信了陛下离开太原城了。 这个消息以恐怖的速度在太原城中传递着，而后整个太原城就沸腾了起来。 “怎么离开的这么突然？老汉还准备了一些鸡蛋，准备送给陛下路上尝尝呢！” “陛下是为了不打扰我们，才悄悄的离开吧！” “估计是，听说十几天前宣府那边，陛下离开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给陛下送行，感谢陛下为宣府除掉了一些祸害。” “如今我们山西也是呀，八大蝗商和晋王府完了，估计牵连的贪官污吏不少，我们终于可以过些太平日子了！” “哎，不求多廉政，让我们有口饭吃就行了！” …… 行辕内，正处理公务的侯徇听着隐隐约约传进来的议论声，喃喃自语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古人诚不欺我也！” 而太原城百姓的议论，已经直奔西安府的崇祯是不知道的。 可八大蝗商和晋王府的消息，随着客商行人的外出，从太原城向周边州县蔓延着。 又一天后，北京城安定门外，一匹骏马疾驰。 骏马奔驰之间，叮叮当当的铃声向着远处传去。 守城门将脸色微微一怔，看着排队进城的百姓客商，立刻高喝：“全都闪开，紧急情报！” “搬开拒马桩，让开城门！” “第一队，立刻前去开道！” 一连几道命令下达，等拒马桩搬开的瞬间，骏马已经到了城门前数丈。 隐约能看到骏马上驿卒腰悬铃铛，背上斜挎着一个包裹和一个小旗子，骏马到了城门前驿卒将驿符递了出去。 守门城将接过后快速扫了一眼后，立刻放行，驿卒立刻进城，穿过大街，直奔午门外的文渊阁。 已经到消息的孙承宗带着内阁辅臣李标和李国普两人等候了，三人脸色凝重。 “阁老，太原急报！” 驿卒在守卫军士的带领下见到了孙承宗，立刻将身后的包裹递了过去。 听见山西急报，三人脸色再次猛的一变。 山西有谁？陛下的銮驾在山西太原城呀。 是陛下出事了，还是太原军镇那边有外敌入侵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天大的事情。 接过盒子后检查了密封后，取出了信笺。 “这是侯尚书的笔迹！” 三人脸色凝重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信封上的笔迹后，心神再次一颤。 孙承宗抓起信封很是暴力的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笺，三人凑在一起慢慢看了起来。 看了开篇后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陛下和外敌入侵，其他都不算啥。 但看着看着，三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最后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来人，请六部九卿到皇极殿议事，速度要快！” “去乾清宫请王中官前来！” “通知五城巡城司提督、顺天府知府，非外敌入侵，即刻安抚军民，胆敢趁机闹事、制谣言者，就地杖二十！” …… 一连几道命令下达，值守的数人离去。 三人进入文渊阁内，孙承宗道：“两位，大部分工作，陛下已经有了安排，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指示选人、派人、下调令就是了。” 交流了一会儿意见，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朝着皇极殿而去。 文渊阁与六部办公的地点很近，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得到通知后也随着孙承宗三人前往皇极殿。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皇极殿内就站满了朝臣。 朝着空荡荡的龙椅行礼后，在王承恩的示意下，孙承宗站了出来。 “请诸位来，是因为山西发生了惊天大案，牵扯到了山西八名有名的富商和晋王府， 他们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大明违禁物资，传递情报， 这是侯尚书亲笔书信，陛下批示的，诸位大人看看吧！” 朝臣们听完，满脸的不可置信。 范家等八家在山西、乃至整个大明都是知名的存在，竟然会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 更可怕的是晋王也参与了，充当众人保护伞，还豢养了数千战力极高的私军。 一则则消息简直颠覆了众人对八家的认识。 “真是一群无耻之徒，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当真是该杀！” “我一直都纳闷，小小的建奴是哪来的胆子敢向大明动刀子的，原来是问题出现在这里。” “也是好事吧，抄了八家应该能抄出不少钱财，国库充足！” “陛下有些仁慈……” …… “够了！” 孙承宗低喝了一声：“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议论的，而是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 侯尚书说，整个山西大部分官员都牵扯到了这件事情中来， 现在韩阁老坐镇大同，侯尚书坐镇太原，忠贞侯坐镇阳和兼任宣大总督，短时间内局势是稳定的。 大同总兵和副总兵陛下有了人选，内阁拟圣旨就是了， 其他的诸如山西布政司、山西巡抚、大同知府等等空缺需要部推、廷推的， 诸部立刻按流程从在任、待缺、听选官员中拟定候选，下午申时决议！ 其次，张大人、胡大人，你们立刻从督察院、大理寺抽调部分人手去山西，协助当地官吏审查八大蝗商九族之人， 暂定一个县三到五人，下午申时必须出发！” 孙承宗说完又看向吏部尚书房壮丽和礼部尚书刘宗周：“周大人、刘大人，从国子监、翰林院、詹士府中选取部分优异贡生， 随同督察院的人一起到山西，每个县也暂定三到五人。” …… 一阵安排后，在议论声中众臣离去。 文渊阁中，孙承宗三人猛的灌了杯凉茶，精神随之一震。 实在是刚刚的急报中的内容太过于惊人了，都没有来及喘口气。 李标放下茶杯，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孙阁老，这事有蹊跷呀！” ps：一个小高潮过了，肯定要过度几章的，可能会平淡一些，也算是调整剧情吧，求大佬们催更！ 第219章 消息传开，各方反应 “有什么蹊跷的？” “孙阁老，老夫总觉得陛下应该是早就知道八大蝗商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的事情了？” “何以见得？” “陛下从宣府离开后，下一站应该去大同才是， 可离开宣府后率骑兵直奔太原城，途经大同都没有进入，这就说明陛下目的很明确了。” 李标放下茶杯：“到了太原城后，立刻封闭了城门，抓捕八家的行动也过于迅速了一些， 如果没有以前查到消息，不可能这么做的！” “如此惊天大案，我们内阁和六部没有任何的消息， 信中说八大晋商传递情报，可送回的信中没有丝毫关于情报的描述，这情报线是另有其人，还是……” “不要猜了，陛下既然没有说，那自然是有其他的考虑，我们就别操心了！” 李标还待说什么，就被孙承宗给打断了。 这种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好了，说出来容易出事的。 有人处理不是更好吗？ 而东厂内，曹化淳拿着密信看完后，招来心腹安排了一番，数十名东厂的番子秘密的出京了。 随后东厂下辖的大明日报的印刷厂全力动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在京城无数百姓的翘首以待中，大明日报如期而至。 昨日急报传回的时候，他们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去打探。 一来不敢，二来如果可以放出来，那大明日报一定会刊登的。 这是无数次事件得出的结论。 果然，大明日报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刊登了最新的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让他们有些难受。 山西八名商人私通建奴和蒙古诸部，贩卖粮草、盐茶铁，还有火器和传递情报！ 最可怕的是连晋王都参与了。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真是可悲，自己人竟然帮助敌人来杀自己人，真是无耻呀！” “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轻了些？竟然只诛杀了三族全族和九族嫡系，其他的只是审查，苦役十年，妇人之仁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呀，陛下真是……哎！” “你懂什么，那是两万个人，不是两万头猪，我大明才多少人，送去挖矿不好吗？” “就是，陛下的远虑岂是我等百姓能懂的？我们只看到眼前一亩三分地，而陛下则是整个大明朝，当然以国家为重，天家无私念！” “再说了，八家的家主的死法还不残忍吗？ 儿子给老子选择死法，还要亲眼看着死，这是何大等的残忍，以后谁再想搞事情，就得想想后果了。” “妈的，也就是一把火给烧了，不然老子去把他们的墓给刨了，挖出来剁碎了喂狗！” “你这话说的，喂狗狗敢吃吗？” “晋王自杀了？真是便宜了他们，就应该鞭尸！” “对，陛下竟然还安葬在了晋王墓地边，搞不懂陛下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因为是一家人，就……” “就闭嘴，皇家的事情岂是我们能讨论的！” “哈哈哈，查抄了建奴的补给线，等于断了建奴一只胳膊，建奴覆灭，指日可待！” …… 随着大明日报和朝廷的邸报传出，八大蝗商和晋王府的事情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着。 各方得知消息的都惊的寝食难安。 河南洛阳福王王府，承运殿内，福王朱常洵看着王府左长史陈长安和右长史薛明海联袂送来的邸报，脸色有些复杂。 震惊、疑惑、愤怒、惶恐、惊叹等等轮流变换着。 好一会儿之后，福王才平静了下来，开口淡淡道：“都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大王，此事……” “我们能做决定吗？既然不能，还有什么好想的，都回去吧，本王自有计较！” 两人听福王这么说，只能行了一礼后离去。 看着离去的两人，福王走出承运殿，背负着双手，看着北京城的方向久久不语。 不知道多久，自语了一声‘是时候该做决定了’的话后，慢悠悠的离开了承运殿。 只是那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其余诸王宗室在得到消息的时候，除了深深的恐惧外，更多的是愤怒。 他们虽然欺行霸市，横行乡里，但绝对没有卖国，可晋王所做之事让他们所不齿。 大明亡了，他们这些藩王估计是最先被处死的。 他们的荣华富贵、纸醉金迷、温柔乡都离他们远去，他们怎么能不愤怒。 这一刻，他们竟然对这位从未谋面的新帝有了一丝感恩戴德的心。 但更多的则是恐惧，新帝登基半年，大明第一、第二的藩王都被干掉了，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看似是秦王、晋王主动搞事情，但细细想想，这种借口很难找吗？ 谁将是下一个？ 这一刻，所有的藩王都陷入惊恐、纠结之中。 辽东宁远城，蓟辽督师府，蓟辽督师袁崇焕，以及关宁防线的各大将齐聚。 每个看过邸报的人，脸色都愤怒之极，怒目而视，身上满是杀气。 “陛下这么仁慈，对的起我们前线战死的数十万将士吗？他们是人，我们的将士不是人？” “督师大人，请您上书陛下，一定要将八大蝗商的九族给全部处死， 即便不处死，也要将他们征调到前线来，让他们好好看看因为他们，我们遭受了多少的苦，有多少国土被侵占！” “督师大人，末将赞成祖副将的建议，调九族前来，末将要好好的‘招待’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诸位，我们是军人，职责是保家卫国，不是用来残害百姓的，那些襁褓之中、蹒跚学步的孩子也有错？ 我们杀了建奴的人，那他们的孩子死不是也要找我们报仇？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了，那就努力改变现状，把失去的夺回来就是了！欺负弱小有意思？” “赵副总兵，您手中的沾的血还少吗，现在装什么仁慈……” …… “行了，都别吵了，本督师觉得赵副总兵说的没错。” 袁崇焕敲了敲桌子：“抄了八家，国库有钱了，兵器装备都可以换了， 想想怎么收服失地，将建奴赶回老家才是正道，其他的等收回失地再说！” “可我们没有强大的骑兵，无法野战，这……” “方法是人想的，无法攻城，那就消耗，反正我们现在有钱有粮，建奴缺少，拖垮他们！” …… 离宁远城数百里外的盛京崇政殿内，皇太极看着手中八大蝗商被查抄的情报，气的一脚将身前的龙案给踹翻了。 随后又将情报摔在地上，怒吼道：“崇、崇……” 第220章 皇太极吐血，废了两代人努力 “噗……” 皇太极还没有怒吼完，一口血喷了出去，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猛然后倒在了宝座上。 “大汗！” “汗王！” “传御医！”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崇政殿中的代善、莽古尔泰、阿济格等人瞬间站了起来，满脸焦急之色冲向了平台。 半躺在宝座上的皇太极面如金纸，双眼紧闭，脸部表情满是狰狞之色。 双手因为用力握紧，青筋暴跳着。 “大汗！” 几位御医进了崇政殿后，检查了一番，道：“只是怒急攻心，推拿一番就好了！” “怒急攻心？”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好奇，到底看了什么才会让这些雄主昏迷。 而最后排的代善听着只是怒急攻心后，眼中惊喜转成了浓浓的失望之色，继而眼中又满是焦急之色。 同样的表情转换在阿拜、莽古尔泰等人眼中闪现着。 这一幕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别人看见。 御医将皇太极扶正，推血过宫了一番后，皇太极猛的又吐出一口血：“崇祯小儿，可恨！” 怒吼完后呼吸如同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差不多过了小半刻钟才恢复了如常。 “大汗，您这是……” “你们也看看吧！” 不待阿济格的话说完，皇太极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 众人挤在一起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八大蝗商的事情，他们作为后金的重臣，又都是努尔哈的亲子，自然是知道八大商人了。 可以说，后金能如此快速的发展，八家功不可没，如今却是被连锅端掉了。 八家每年向他们输送数十万石粮草以及数量不菲的盐茶铁等等，更重要的还有火器等。 如今断掉了这条补给线，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将打乱。 他们为什么敢主动攻击关宁防线？一方面是获取物资，一方面是有充足的底气。 为什么敢去草原征服蒙古诸部，还是因为有八家的支持作为后盾。 为什么敢夸下海口承诺诸部，可以低价提供一些粮草、盐茶等等，还是因为八家的存在。 如今一切都乱了。 皇太极脸色阴沉的坐在宝座上，眼神变换着。 前几天还让亲率大军追击林丹汗的阿敏一改之前穷追猛打的策略，变成了驱赶。 让林丹汗和土默特血拼，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断了这条补给，他们压力大增，坐收渔翁之利就成了笑话。 八家每年向大金输出五六十万石的粮草，能够保证十数万大军吃半年，加上自己的供给，军需粮草是稳定的。 如今没有了这一块，空缺这么大，找不到补给，那问题就大了。 别说去追杀察哈尔林丹汗了，就算是保证军队所需都要头疼了。 最重要的是，大明抄了八家和晋王府，晋王有多少银财，他不清楚。 但八家这些和他们做交易至少也要三千万两，这么庞大的银财能支撑辽东好几年的挥霍了。 此消彼长，两代人数年的努力，很可能一朝化为泡影了。 “大汗，如今我们是不是要改变策略？” “大汗，前几日喀喇沁部传来消息，他们发现驻牧场有大片区域因为干旱，导致水草锐减， 如果照此下去，可能今年牛羊等等要大减，存粮不足，请我们支援一些。” “大汗，前几日内国史院观测天象，预计今年到明年我大金会出现大旱，理由有三， 第一，大明的陕西已经连续几年干旱了，以今年为最，范围在逐渐扩大， 第二、自过年以来，日暖夜寒、旱天雷等天象频繁出现，这些都是干旱的征兆， 第三、喀喇沁部等地出现了干旱缺水，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干旱，加上没有八家的支持，那我们缺粮草的可能性会极大，存粮只够半年消耗！ 如果很严重，会造成物价上涨，银贱而诸物腾贵，甚至会出现大明陕西的人相食现象，请大汗早做打算！” “大汗，如果……” …… 崇政殿内，代善等人轮流汇报着，反正就是国内很多问题，请大汗给个对策，我们马首是瞻。 宝座上的皇太极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这几人打的什么心思，他太清楚不过了。 不过是看着现在局面有些混乱，想浑水摸鱼，将自己挤下来，他们好上位。 如今这个局面了，还不知道团结起来共度难关，还想着争权夺位，真是一群猪队友。 “第一，让喀喇沁部向大明求援。” 众人懵了，都在怀疑这位大汗是不是气糊涂了。 喀喇沁部已经暗中投靠了他们大金，虽然没有彻底公开，大明也不是傻子，肯定是知道一些风声的。 此刻让大明求援，大明不出兵干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粮食。 看着众人表情，皇太极心中冷笑了一声，就这智商怎么跟本汗斗？ 心中冷笑，表面却是淡淡的道：“他们以前是大明的藩篱，向大明求救的时候就说因为大金的武力压迫，他们被迫屈服， 但只是表面，心还是向着大明的， 如果大明支援他们粮草，有朝一日会和大明夹击大金的， 种种类似的借口让他们多想一些，甚至我们可以配合演场戏，被喀喇沁部打的后退。 大明看到效果后，如果调拨粮食，等喀喇沁部有粮食后再支援我们， 汉人有句话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概就是这意思！” 众人表情又是一懵，他们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也暗叹皇太极的无耻。 皇太极似乎是没有看到众人的表情，而是眉头轻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告诉他们，这事先向大明朝廷上表，同时也给袁崇焕发去一份，请他也代为转呈。” 众人这会儿不仅懵逼了，更是满满的疑惑，这是要哪样？ 难道是离间计？ 还是另有隐情？ 面对众人的猜测，皇太极轻笑了一声，现在的局势颇有些三国的味道。 而建奴和辽东就是诸葛亮和司马懿，而崇祯就是曹丕、曹叡。 这其中的微妙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二，让韩润、郑梅去朝鲜的义州郡，他们本就朝鲜叛逃过来的，对朝鲜熟悉， 看看能不能筹划一下，买一些，买不到就抢，总之就是要粮！” “第三、去大明抢粮！” 第221章 听话吃肉喝汤，不听话挨饿受伤 “去大明抢？” 众人先是有些错愕，随即想起来了前段时间范文程提出的策略。 避开关宁防线，绕道蒙古诸部，越过长城，进入大明内部。 以他们骑兵的强大、有心算无心之下，只要谋划的好，那就能劫掠一次。 女人、孩子、粮食、铁器等等都是他们最缺的，搞的好一次能吃撑了。 这种劫掠不仅仅是物资，更是对大明百姓、将士、当权者的一种心理上的打击。 莽尔古泰沉思了片刻，沉声道：“大汗，前期我们制定了先拉拢蒙古诸部，许诺了物资，然后绕道， 现在没有八家的支持，而国内有有大旱的趋势，这恐怕不好操作了！” “那就拉上他们一起打，告诉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去大明，抢到多少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再将可能出现大旱的事情告诉他们，是吃肉喝汤，还是挨饿，他们自己选择。 不过也把整个局势告诉他们，此消彼长之下，他们这些年对大明干了哪些事他们心里清楚， 一旦等大明腾开了手脚，就等着大明找他们算账吧，大明那位新帝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如果还是不去呢？” “还是不去？” 皇太极冷笑：“那我们就调集大军横推过去，以前我们不能或者不想像察哈尔林丹汗一样去抢周边部落，是因为我们要统一整个蒙古， 抢劫了容易产生逆反，容易逼到对立面上去， 但是他们如果不识趣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大明有句话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反正大明的野战部队战力很差，我们不主动进攻，固守是可以的。 其次，撤回追击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察哈尔林丹汗爱干啥就干啥吧，我们也不管了！” 说到这里，皇太极猛的站了起来：“莽古尔泰，传令阿敏和范文程，第一、立刻向周边部落施压，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联合诸部； 第二、大军象征性后撤，给沿途诸部造成不同意我们就撤退的假象，给他们加压， 三个月后，无论结果如何，全军出击，追击察哈尔林丹汗，我们储备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半年时间，没时间等了。” “萨哈廉、萨哈璘、德格类，朝鲜筹粮之事就交给你们三人了，速度要快，只要有粮食，其他不论！” ……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众人离去。 宝座上，皇太极看着离去的众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与之前的众人在时，侃侃而谈，智珠在握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甚至此刻的表情有些狰狞。 他实在是想不通，父汗自万历四十四年建立大金以后，各种策略无所不利，整个局势都向着大金。 父汗的年号为什么叫天命？就是觉得整个局势是天命所归。 自己的年号为什么叫天聪？取自「乘于天明以视，寄于天聪以听，托于天智以思虑」。 也是表达了天命所归，天地皆在掌握之中。 事实上也是如此，可自从大明的新帝登基之后，整个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速度之快让他措不及防。 而且一环套一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打仗打的是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可如今三者已经发生偏移了，大明经历了铲除阉党、赈济陕西大灾、抄秦王府、晋王府、八家，大明百姓士气越来越旺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不会下达刚刚如此偏激、于整体大局不合的命令了。 如果这个策略失败，大金遭受重创，他也将被赶下汗位，等待他的将是死亡。 “崇祯、重振，难道这也是天意吗？” 皇太极眉头紧皱，想不通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个环节。 相对于黄太极的忧愁，他惦念的崇祯却是轻松多了。 处理了八大蝗商和晋王府，国库吃的饱饱，自穿越以来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放松了而很多。 只是这种轻松并没有持续几天的时间，等銮驾进了陕西地界以后，越往白水方向靠近，心就越沉重了。 此时是农历的三月下旬，正是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季节，可入目所见的景象却是焦黄。 “吁！” 崇祯轻喝了一声，马队慢慢停下，不待护卫上前便跃下骏马，疾走了几步，跳下官道不远处的一块农田。 此刻的农田，因为干旱大块的裂开，崇祯蹲下抓了一块土，只是稍微一用力，便粉碎，一阵大风吹过，带起漫天的尘土。 站在地里，崇祯眉头紧皱，史书上只记载了崇祯元年，全陕天赤如血，五年大饥，六年大水……十四年旱。 但没有说崇祯元年到四年也干旱呀。 从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可能会干旱，但不会像崇祯五年以后一样旱灾那么恐怖。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农业研究院的土豆和红薯了、玉米等这几种高产量、适应性强的农作物了。 “来人！” 堵胤锡立刻上前：“陛下！” “安排人到陕西各州府县调查一下，自过年以来，雨水、天气怎么样， 再找找当地的老人，以他们的经验判断一下今年整体的雨水情况，汇总后立刻来报！” “臣明白！” 堵胤锡立刻回应，对于皇上的安排，他现在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自从銮驾出京跟随在皇帝身边，虽然时间不长，但他被皇帝已经征服。 手握生杀大权，却没有因为愤怒而乱杀，获得巨额财物也没有过于惊喜，用宠辱不惊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 而且更关心百姓疾苦，不扰民、不搞大排场。 像这种直接下地抓泥土查看干旱情况的，除了太祖外，恐怕再也没有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如此英明的皇帝，值得他效忠。 在附近转了转了解一些情况后，崇祯再次带着队伍出发。 又是几天后，队伍到了黄龙县与白水县交界的官道处，就看白水县内一队数百人的队伍静静的等候了。 队伍前一是名身穿盔甲、面色严肃的年轻将领，看到崇祯銮驾的时候，立刻策马上前。 到了銮驾前的时候，跳下战马，立刻朝着銮驾行礼。 “臣陕西征剿大将军马祥麟参见陛下，恭迎陛下！” 第222章 没有和有而不用，居安思危 “马爱卿免礼！” 崇祯出了銮驾，右手虚托：“马爱卿，一别四月有余，你风采依旧呀！” “托陛下的福！” “你母亲本来随着一起来的，但大同和太原那里出了点事情，你应该听说了，朕只好让她先去镇守了。” “谢陛下挂念，国事重要，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倒是显得朕矫情了！” 崇祯上前拍了拍马祥麟的肩膀：“走，去你的中军大帐，你给朕汇报一下民变的事情！” 马祥麟行礼后，转身上马带路。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征剿大军的中军大帐，周边数百顶帐篷林立着，一队队军士在巡逻着。 见崇祯打量着军营，马祥麟沉声道：“陛下，征剿是一万五千人，但因为秦王府的事情，京营指挥使陈权已经带人押送物资回北京城， 剩余的固原、太原等四镇的指挥使，臣让他们各自带一千军士以白水县为中心的，方圆百里内的州县巡视了， 既是震慑流民，也顺带清除部分逃串的匪寇， 除此处镇守的两千军士外，余者全部去受灾比较严重的白水、洛川等几个县城负责监督赈灾事宜了。 之所以将大帐设在这里，一是因为民变的队伍逃进了黄龙山中， 二是此处是关中与陕北的咽喉要地，运粮队伍和南来北往的商队也比较安全。” 崇祯点了点头，随后进了大帐，待坐定后，问道：“说说民变的情况！” 对民变的情况马祥麟早就烂熟于心：“陛下，陕西自天启七年四月起至今，共有二十七处，共计人数……” 足足汇报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期间崇祯也问了一些问题，马祥麟也是回应的清清楚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陛下，朝廷现在在赈灾，整体都很好，民变的可能性不大， 臣的意思是，征剿大军可以撤回了，毕竟一万多大军，人吃马嚼的消耗也大， 但也不是全部撤出，可以留一支千余人的精锐负责镇守，再加上周边卫所的配合，足以应付突发事情了。” 哪知崇祯听完立刻摇头，道：“先不撤，朕有其他安排！” “袁可立现在在哪里？白水，还是西安？” “回陛下，袁阁老前几日动身去了西安，好像曾献曾大人汇报说整个西安府和秦王府的土地清查清楚了，袁阁老带人去验收了！” “嗯，那朕也去西安了，你这边等朕的消息！” 又聊了一会儿后，崇祯带着骑兵再次出发，越走，心里越安定。 白水县的情况比刚进陕西地界时好很多了，田地里都有人在翻地。 官道也平坦和宽了许多，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白水的是柏油路的六车道，而白水交界的是水泥路的四车道，区别很明显。 每隔几里路都能看见一个长宽皆百丈，深在一到两丈左右、低陷的、没有水的水库。 以水库面积和深度看，如果蓄满水至少能灌溉数千亩的田地。 “诸位，有许大臣反对朕做这项工程，理由是陕西少雨，每年雨水不足两尺，虽然不算太缺水，但绝对算不上充足，所以修这种几乎用不上， 但朕还是力排众议，乾纲独断的坚持了这项看起来劳民伤财的工程，知道为什么吗？” 曹变蛟心直口快，道：“陛下，臣听说了，说是以工代赈，如果只是赈灾，百姓吃饱了就容易闹事，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周遇吉则是沉思了一下，满是疑惑道：“臣以为没有这么简单，既然是找事情做，那为什么不去开垦良田呢， 或者把现有的良田都给翻一翻，为来年做准备呢？” 崇祯笑而不语，看向堵胤锡。 堵胤锡抬头眺望着远方，又拿着地图比划了一下，眉头紧皱了一会儿。 “陛下，臣以为账不是这么算的。” 众人瞬间来了兴致，崇祯也是面带考校之意。 “陛下，陕西少雨是不假，但也曾发生过大涝灾， 臣记得元泰定元年，六月至九月，陕西持续大雨，渭水、黑水、沣水、洛水、黄河先后漫溢， 淹没了无数良田，破坏了太多房舍， 这项水利工程虽然看似没多大用，但一旦遇到这种大涝灾防洪是有一定作用的， 不说十年用一次了，哪怕是二十年用一次，都算是赚了！ 如果诸位还是想不明白，那就想想城墙的作用，平时没啥用，但一旦外敌入侵，城墙就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众人若有所思，虎大威疑惑道：“堵大人，我还是没明白，像你刚刚说的那种大水，即便是这么多水库也无济于事吧！” 堵胤锡笑道：“虎大人，你忘记了大涝之后必有大旱，大涝灌满的水这个时候就有用了， 而且平时下的雨也能自动进入这种低陷的水库，而且不用担心决堤，只是灌溉费事了些！” “不过也不算什么，有水车就用水车，没水车就用桶一桶桶的挑了，花点力气能吃饱饭，这个买卖划算！” 说到这里，堵胤锡低头走了几步：“陛下，这项工程还有很多可以完善的，诸如在这水库的岸边种上树， 即是提醒，也能固定堤岸，还能在水库里养些鱼、家禽等等，增加百姓的收入，改善生活。” “陛下，臣以为，这项水利工程，可以在整个大明推广，防涝灌溉养殖等等都行。” 啪……啪…… 崇祯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这已经不单纯是分析了，而是汇总和大局观的能力。 赞赏完后，崇祯看着众人：“诸位，眼光不要局限，这就是没有和有而不用的区别，但一旦用上了就是赚到了。 不仅这项水利，还有其他的东西，诸如粮食、火器、军队等等， 哪怕是以后天下太平了，也绝对不能马放南山，反而要加大力度备战， 因为我们不确定敌人什么时候就打过来，大明与建奴的战争，卫所的腐朽就是最好的说明， 无论任何时候，居安思危的意识要长存。”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众人齐齐朝着崇祯行礼，皇帝的形象在众人眼中越发的高大了。 “好了，我们回归正题，说说引水灌溉的事情，诸位有好的办法解决吗？” 第223章 绕道泾阳，科技大佬王徵 众人纷纷摇头。 除了人力提，就是水车了，无非是这两种，还能有什么？ 看着众人的表情，崇祯笑道：“如果朕告诉你们有人有办法，能将这低处的水自动弄到高处呢？” 他记得前段时间孙元化呈给了他一本王徵着的《新制诸器图说》，里面就记载了由低向高处饮水的“虹吸”、灌溉农田的“鹤引”。 如果这两样东西做出来，再加上现在普遍使用的翻车、筒车等，灌溉就不是问题了。 想到这个，崇祯眉头轻皱，年前孙元化写信给王徵，请他出来，但王徵以父亲九月刚去世要丁忧为由给婉拒了。 丁忧守制这种事情，即便他是帝王，也没办法强行命令人家。 只好等过完年再说，既然现在到陕西了，顺便去一趟。 为了大明百姓，亲自去请这位科技大牛，也算是礼贤下士了。 更何况，《新制诸器图说》里记载了自行磨、自行车、轮壶、代耕等等，这些可是他惦记很久的东西了。 这些东西，即便是有书籍和图纸在，没有人去主持，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堵爱卿，泾……阳县是不是在西安府？” 堵胤锡立刻拿出地图，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回陛下，泾阳县在西安府西北八九十里处，我们从白水到西安府，途中经过富平县， 从那里拐一下，大概只有五六十里地，然后再去西安府就近一些， 从富平直接去西安大概在一百二十余里，两条路差不多，陛下如果想去泾阳，可以在富平绕一下！” “那就绕一下，带你们去见见这位能人，顺便看看西安府下清丈的田地规划的怎么样了。” 崇祯没有丝毫犹豫的决定了，而后回到官道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身后千骑也跟了上去。 队伍慢慢进入西安府的地界，西安府下辖六州三十一县，乃是大明第一府。 一路上，众人看到两边的田、地等等很多都被划分成了大小几乎一致的，连田埂地沟的宽窄高低都差不多。 而且每一块中间都有一个小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些字迹，诸如：西安府富平县莲湖村甲字号甲辰地两亩； 包含了府县存面积等等，情况一幕了然。 田中正在翻地的百姓看着行进的队伍，虽然有些好奇和惊慌，但也没有逃跑。 毕竟这大半年来，见过的队伍不知道多少了，如此纪律严明的队伍绝不是盗匪，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崇祯左右看了看，走到远处一位老人家跟前，声音温和道：“老人家，这块牌子是什么意思？” “小……将军，具体的老汉也说不清楚，但里长在那边，老汉给您叫过，您问问他！” 老人家指了指百丈外的几个拿着册子核对的老者，随后扯着嗓子：“里长……里长，这位将军请你过来！” 其实不用他喊，看到情况的里长就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等看到崇祯和身后的几人后，脸色一惊，他虽然只是个里长，但平日里也在县里走动，见识自然比农民广。 虽然不知道崇祯等人的情况，但单看服饰就知道绝不简单，立刻道：“小人莲湖村莲湖村冯军见过几位……将军！” “里长，我们有些疑问，还请解惑，这个牌子是怎么回事？” 冯军看着牌子，眼中满是笑容：“公子，这是袁可立袁阁老丈量了田地后重新做的记号， 具体是以每个村子的祠堂为中心，没有祠堂就在村子中立块碑，将村子所有的土地围进去，按照方位分为八个区域， 例如咱们这村子，从祠堂开始，东至三里，西至二里半……都立了一块界碑，然后每个区域找个中心点丈量与中心的距离， 按照天干地支编号，然后登记造册，这本册子每个村祠堂有一本，县里县衙、国土资源管理局和助农官那里都有一份。” 崇祯听着老人家的解释，琢磨了一下，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袁可立办事果然靠谱。 这种方法颇有些后世农田台账的做法了。 后世的农田位置确定是以航拍信息为依据，然后通过gps定位，再加上人工测绘等方式进行勘探。 包含了地块实际面积，四至边界和地理位置，形成每块地的独有坐标。 如果整个西安府的土地都是这么编号了，然后登基造册了，再配上一份简易的平面图。 甚至做的绝一些，把这个小木牌子换成石头，然后埋到地里，位置只有农户自己知道。 以后不管什么时间，只要拿着鱼鳞册来核查就是，一个都漏不了。 但前提是能彻底的执行下去，现在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自己的期望了。 又和里长等人聊了一会儿后，崇祯才带着人再次朝着泾阳县而去。 百十来里地，骑马也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没有丝毫的停顿，打听了王徵所在的鲁桥镇后，直奔王徵家里。 别说鲁桥了，就算是整个泾阳都没有出什么大人物，哪怕是镇上名人王徵也只是个从六品的推官而已。 如今千余人的骑兵到来，让所有街坊邻居既担心又惊惧，纷纷小声议论着。 “这些军爷是来做什么的？看穿戴好像很不一般呀！” “不清楚，不过听前面说好像是去找王徵的。” “哪个王徵？不会是那个整天捣鼓些稀奇古怪东西的王徵吧！” “咱们这就这么一个叫王徵的，而且还是当过官的，估计就是他了。” “听说他丁忧前只是一个从六品的推官，这么大阵仗找他做什么？不会是想抓他吧！” “有这个可能呀，听说他入了一个什么……外夷的教派，反正跟我们格格不入，估摸着朝廷认为是个异类教派，来抓他审判的！” “那也不对呀，抓他一个人，县里的衙役来就行，至于动用这千余人的军队吗？这是抓他还是给他长脸了？” …… 在百姓们议论纷纷中，崇祯带着队伍到了王徵的家门口。 已经得到消息到了大门口的王徵，看着如此大的阵仗，脸上也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当他看着周遇吉、曹变蛟两人身上的盔甲以及身后军士的军旗的时候，脸色巨变。 迅速整理了一下服饰，立刻上前，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扑通跪了下去。 “丁忧之臣王徵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失礼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第224章 银子有些多，帮朕花点? “陛下？” “那不就是皇上吗？” 远处百姓先是疑惑，随后反应了过来，也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见状，崇祯忍不住叹了口气，朝着周边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朕只是找王爱卿聊聊，都回去吧！” 在崇祯的示意下，堵胤锡和几名武进士也上前劝着百姓们。 而周遇吉则是看着王徵，低声道：“王大人，陛下安全重要，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不待王徵说话，数十名军士立刻进了王徵的家里。 崇祯饶有兴趣的看着王徵：“王爱卿怎么知道是朕？” 王徵看了看崇祯身后穿着盔甲的曹变蛟和周遇吉：“陛下，说穿了不值一提， 这两位穿的是指挥使一级武官的盔甲，而后面的军旗则是禁军的军旗，两位指挥使带着亲军护卫， 再加上这几日坊间流传陛下在太原城处置了八大蝗商和晋王，按照路程算，也差不多到附近州县了， 您虽然着了便装，但依旧掩盖不住您身上的贵气，而皇室中并没有您这个年龄的成员，即便有也配不上亲军护卫的资格， 所以臣斗胆猜测，您就是当今陛下了！” “哈哈哈，果然是理学大家，推理能力很强！” 崇祯笑道：“不请朕进去坐坐？” 经崇祯这么一提醒，王徵这才发现，崇祯还在门外，当即道：“陛下恕罪，陛下请进。” 进了院子后，水声吸引了崇祯的注意力，只见水池内有数层小号的水池，层层堆叠。旁边还有一个类似翻车一样的器械，连接着一些管槽。 没有人工干预，池中的水却在循环着，而且还是从下往上输送。 这一幕看的堵胤锡等人目瞪口呆。 “诺，这就是朕跟你们说的，能自动将水从低处往高处送的器械！” 崇祯说完，又看向王徵：“王爱卿，这就是你那本《新制诸器图说》中记载的虹吸和鹤引结合的东西吧！” “陛下，臣将这个命名为渴乌，一些奇淫技巧，入不得陛下法眼！” “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动，也要隔六个时辰人工干预一下，否则就会停止的，而且随着时间，往上送水量会越来越小的。” “已经很不错了，从零到一很难，但从一到一百就容易了，慢慢改进就是了。” 在院中转了一圈后，众人看到了好几种稀奇的东西，诸如水漏自升连接着小铜钟的报时装置、自转常磨等等，看的众人都是啧啧称奇。 崇祯却是心中暗自感叹着，大明灭亡建奴入主后，很多书籍都建奴给封禁了。 诸如毕懋康的《军器图说》、王徵的《新制诸器图说》等等。 还有一些诸如《筹海图编》、《神器谱》、《武备志》等等被销毁或束之高阁。 哪怕建奴能将这些书发挥三成，就不可能遭受西方的欺辱那么多年。 参观完后，众人进入中堂，坐定喝完茶后，崇祯道：“王爱卿，知道朕来找你所为何事吗？” “知道，前些日子初阳兄（孙元化）来信，想让臣出仕，如今陛下亲临，或许也是如此，可能是要研究这些奇淫技巧！” “这可不是奇淫技巧，在朕看来，无非是有没有用在合适的地方， 这就好比臣子，户部不行就去吏部，吏部不行就去兵部，总有一个位置适合他的， 这些装置也是如此，只要用的好，能发挥出巨大的效用！” “你在西安府，应该看到了朕用已赈代工的方法修建了很多的低陷的湖泊用于浇灌田地，但需要一些器械，诸如你那本书中的虹吸、鹤引等等来提升效率。” 崇祯说完后，不到王徵回应，继续道：“朕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有一种东西和水在一起搅拌后能搞出石板一样的效果！” “是不是有一种东西，能够带着数百人飞上天，一个时辰能跨越北京到西安的距离！” “是不是有一种东西不用人力，能拉动万石重的的东西，日夜不停歇！” “是不是有一种器械，能够代替人工播种，两个人一天能播种一百亩！” …… 崇祯背负着手，看着院子，喃喃自语。 身后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连王徵这种技术大牛都懵逼了。 他以为他的奇思妙想够离谱了，可与眼前这位陛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和水搅拌一下就成了石板，您隔这变戏法呢？ 一个时辰跨越两千里路，除了仙法，人力能做到吗？ 他们很想告诉陛下，奇思妙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看着众人呆滞的表情，崇祯心中爽的一逼，他说的这些东西就是后世的水泥、飞机、火车、播种机等等。 来王徵家里的路上，崇祯都在想如何说服王徵。 仁义道德？为国为民？丁忧夺情？探讨技术……一个个策略他都思索过，但都被放弃了。 前三种会让人产生逆反心理，即便出仕了也不会心甘情愿，磨洋工会耽误他的计划。 探讨技术更不行，简单的说说吸引不了，或许还没有王徵懂。 复杂的他解释了估计王徵也听不懂，关键的是他懂的也不多。 唯有后世中超出这个世界的眼界和奇思妙想才是最吸引王徵这种痴迷技术的牛人。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回过神的王徵脸色露出了纠结和思索之色。 他动心了，这是崇祯的判断。 “王爱卿，孙元化应该告诉你了，朕成立了大明火器研究院专门研究各种火器， 成了大明农业研究院研究如何提升粮食产量， 今年百官开印后，朕又和内阁六部商量了一下，准备成立大明工业研究院，研究各种器械， 思来想去，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要你去，工业研究院的院长由你担任，院内的研究你说了算，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王爱卿，你是理学大家，讲究的是经世致用之学， 你今年五十七岁了，你还能活多少年，你辛苦研究了大半辈子的成果就这么失传了，你甘心吗？” “朕查抄了八大蝗商和晋王府，银子有点多，怎么样，要不要出来，帮朕花点？” 第225章 大格局、大功业，风物长宜放眼量 银子有点多，帮朕花点？ 听着崇祯的话，周遇吉等人嘴角直抽，但没法反驳。 他们参与了八大蝗商和晋王府的处理，自然是知道查抄了多少财产。 只是八大蝗商，现银都有两千六百万两，再加上宣府的搞到的，合计三千多万两。 按国库每年税入现银四百余万两算，这还真是有点多。 还在思索的王徵听见崇祯的话，眼中满是怀疑，这还是刚刚奇思妙想如痴人说梦一样的陛下吗？ 怎么会说出这么气人的话？ 不过说实话，他有些心动了。 他是天启二年中的三甲进士，时年五十二岁，如今五十七岁了，丁忧期满起复后就差不多六十岁了。 恢复原职又能如何，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员，想为百姓谋福利的，影响实在有限。 如果他将所着的几本书中的器械全部做出来，加以改进，然后在整个大明推广，德惠的是大明的所有百姓。 “王爱卿，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在大街上、农田里、百姓家里看到你所研究出来的器械的时候，会不会满满的自豪感？” “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但朕会有！” 中堂内沉默了，众人眼中也满是憧憬之色。 王徵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陛下，臣有两个疑虑。” 不待崇祯回应，王徵继续道：“第一，如今外有大敌建奴和蒙古诸部，东南有海国各国有觊觎之心， 内部腐……腐朽，这种情况，我们不应该将心思放在攘外安内上吗？” “第二，研究这东西，一时半会、甚至三年五年也不一定能出成果，但会耗费无数的钱财， 如果最终没有结果，那钱财就会白白浪费了，陛下能支持一年、两年，还能支持十年吗？” 听完这两个问题后，崇祯扫了一圈中堂内的众人：“想必你们都有这种疑惑吧！” “第一个问题，朕没法给你们准确的回答，即便朕做了那么多努力，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我们不能因为未知就放弃了现在， 假如说未来几年十年后，我们消灭了外敌，四海澄清的时候再开始研究，那我们是不是就浪费了这些年的时间？ 退一万步讲，即便大明真的出问题了，那我们还有亿万汉人同胞， 受惠的依旧是他们，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第二个问题，不出成果，那是一定的， 没有什么是百分百能出的，否则也不至于火器两百多年了才这么一点进步， 但在研究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很多有用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会用在其他器械上， 而且还培养了无数有研究能力的匠人，他们能以此谋生，能研究其他东西，这就足够了， 任何的技术，研究了就可能进步，不研究那就没有丝毫进步的可能。 至于说能支撑几年，这是个经济学的问题，朕现在没法跟你们解释， 但朕可以保证，只要朕在，就一直会支持。” “这个回答，满意吗？” 满意吗？众人不知道。 但他们都被崇祯的的话给震住了。 哪怕大明灭亡了，研究出来的东西依旧会造福汉人、百姓，何等的大格局、大胸怀。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崇祯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后，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行了，该说的朕都说了，决定权在你手中， 如果你不愿意，朕也不会怪你，毕竟人各有志，如果你想通了， 想出来做点事情，就到西安府找朕，朕会在西安府待几天！” “即便不来，这种造福百姓的大功业之事，朕也会找人做！” “走了！” 崇祯放下茶杯，很是潇洒的朝着大门外走去。 “陛下，您好歹留下吃顿饭，让臣……” “不了，如果你出山，咱们有的是时间聚聚，如果你不出山，吃这顿饭也没没意义！” 周遇吉和曹变蛟等人对视了一眼后立刻跟了上去。 而堵胤锡则是看着王徵，低声道：“王大人，陛下真的是求贤若渴，关系百姓疾苦， 晚辈这一路跟着陛下，陛下的心胸、格局、气魄都深深让晚辈折服， 晚辈坚信，给陛下十年时间，大明必定能重回巅峰，万国来朝， 晚辈知道您有您的难处，但还请您慎重考虑，晚辈告辞！” 堵胤锡说完，对着王徵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身影消失的众人，王徵叹了口气，眼中有些游离。 只是这份游离没持续多久，就被几道声音给惊醒了，转身才发现是自己的大弟王徽、季弟王彻。 “兄长，陛下怎么就走了？” “兄长，陛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面对两位兄弟的询问，王徵叹了口气，将崇祯此番前来的目的讲了一遍，又将整个对话描述了一遍。 两人也被崇祯的话给震住了，年少新帝会有如此卓越、超远的见识。 “大兄，你糊涂呀！” 突然，王徽高喝了一声，将王徵和王彻吓了一跳。 “大兄，《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敢损伤，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应该答应呀，我泾阳王家可能在数十、上百年后不再存在， 但您的这些研究却一定能流传后世的，造福百姓，这是大功业，哎，糊涂呀……” “大兄，二兄说的对，我们知道你现在的难处，继母丁忧期未完，父亲也才去世半年，你想守孝，这我们能理解， 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家里有我和二哥，足以代替你了，有道是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有这份心就可以了， 况且为天下百姓谋福，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责怪你的！” “你酷爱这些器械，如果不能趁着这些机会研究并且传承下去，等你老了动弹不得了，你不会后悔吗？” “你们，哎……让我想想！” 王徵被两位弟弟的话弄的更加纠结了，一跺脚转身进了书房。 王徽和王彻两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心中的无奈。 两人看着快要消失的队伍，很想冲上去，找崇祯说说话，请求陛下再给大哥一次机会。 可惜他们不敢，也不能，万一自己这边夸下海口，大哥不同意，那就是欺君之罪了。 只能看着皇帝的队伍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 另一边，曹变蛟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陛下，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再劝劝？这种人才不出仕委实可惜了。” 第226章 初见袁可立，再见历史‘名臣\’ “不用了！” 崇祯语气很是轻松。 “该说了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他要是自己不愿意来，朕就算是用丁忧夺情也没有用， 出工不出力反而耽误事情，研究要的是心静和耐得住寂寞，心浮气躁注定出不了成果，况且……” “况且，说不定他来呢？” 崇祯有八成把握，王徵会来的。 第一就是研究的环境，没有哪个搞研究的人员能拒绝的了无限经费的，而且要人给人，要地给地。 要是有，做梦都能笑醒。 第二，会有人帮着他劝的，而且还是王家最有权威的人——张鉴。 张鉴何许人也？王徵的舅舅。 王徵之所以喜欢研究机械，就是受了张鉴的影响，而他舅舅是曾任河东都运司，誉满关中的理学大儒、为官清正廉洁。 如果得知皇帝亲自来找王徵，请他出山，再加上他们那番对话，王徵要是再拒绝，他舅舅能拿棍子打断他的腿。 毕竟在这个社会中，娘舅为大的到的伦理深入人心。 第三，他礼贤下士的事情传开，王徵要是还不来，邻里乡亲的唾沫能淹死他。 基于以上三点，崇祯才扭头就走。 但他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如果王徵真不出来，那就将他那两个弟弟给弄出来。 耳熟目染之下，估计也是懂一些的。 然后再在全国招能工巧匠，加上王徵的那本书，一点点的试也能试出来一些。 “堵胤锡，一会休息的时候替朕写封信，传回内阁，让孙承宗会同工部，在北京城找一处空地， 准备着手修建大明工业研究院，保密标准参考火器和农业研究院。” “臣遵旨！” 虽然不明白崇祯哪来的把握，但皇帝的命令，他照做就是了。 鲁桥离西安府只有八九十里地，众人也不惜马，策马狂奔，掉膘就掉膘吧，反正会西安府停留几天。 直到酉时末，西安城墙已经遥遥在望了。 此刻的西安城西门安定门城门大开，距离城门数十丈外，一群人静静的矗立着， 为首的是一位矍铄的老者，身后则是十数名中年男子。 当听见远处的马蹄声和隐约的火光的时候，皆是精神一震，为首之人眼中的波澜不惊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变化。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队伍就到了众人前几丈的距离，齐刷刷的停住了。 整个队伍，除了马的喘气声，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这一幕看的等候的众人眼睛一亮。 为首老者立刻上前：“臣三边总督袁可立率陕西三司官员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 袁可立行礼后，身后众人齐刷刷的跟着行礼。 崇祯下了马，走到袁可立身前，双手扶起袁可立：“袁爱卿，辛苦了！陕西民变和大灾能如此快速的平稳，你当居首功！” “诸位爱卿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后，崇祯这才有时间打量袁可立。 来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略大师。 身材有些消瘦，但精神矍铄，双眼开合之间透露出的都是智慧的光芒。 历史上，如果崇祯不是那么急功近利和疑心重，按照孙承宗、熊廷弼、袁可立三人提出的三方布置方案。 估计这会儿，建奴的盛京虽然能保住，但日子绝对不太好过。 真是可惜了！ 不过自己来了，这位大佬必须的用好了。 崇祯在打量袁可立的时候，袁可立也在偷偷的打量着崇祯，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位明主、雄主。 他这大半年虽然在陕西，但北京城中所发生的一切和这位新帝所作所为，每一项都令他拍案惊奇。 眼界、魄力、格局、果断缺一不可。 “走吧，进城！” “袁爱卿，朕晚上住哪里？” “陛下，臣准备了两处，一处是秦王府，秦王虽然回京，但秦王府一直保存的很好，近日臣已经安排人打扫了， 另一处就是当初因秦王府事件牵连的富商家的府邸。” “那就入住秦王府吧！” 崇祯说完，又看向袁可立身后陕西的众官员：“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就不用急着汇报， 明天辰正时刻在秦王府承运殿处理公务，都回去吧！” 众人行礼后退到一边，崇祯带着人慢慢进入西安城，直奔秦王府。 进入秦王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王府内的宗庙和秦祖庙上了柱香，然后才回到住处。 连日急行，崇祯也很疲惫，泡完澡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一觉想来精神满满。 吃过早膳，等他到承运殿的时候，袁可立带着陕西三司的主要官员已经在承运殿等候了。 众人行礼后，崇祯淡淡道：“诸位，朕初来乍到，对大家都不熟悉，都自报一下官职和姓名吧！” 袁可立看着身后新任的陕西布政使：“郑布政使，从你开始吧！” “臣陕西布政使郑崇俭参见陛下！” “臣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参见陛下！” …… “臣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陈奇瑜参见陛下！” “臣西安知府王道纯参见陛下！” …… 半盏茶的功夫，陕西三司和负责护卫西安安全的西安六卫的指挥使都自报了家门。 众人都没有发现，当洪承畴和陈奇瑜自报家门的时候，宝座上的崇祯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 这两位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反正毁誉参半，争议太多。 但那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至少现在两人还算是能用的，现在开始调教，未必不能改变。 “好了，这就算是跟大家认识了，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袁爱卿，你汇报一下赈灾事宜和西安府土地清丈事宜！” 他现在很想知道，西安府作为大明第一府，到底有多少耕地，下面的士绅富商到底隐瞒了多少，他不介意趁着机会再杀一个血流成河。 崇祯的声音虽然平淡，但众人能明显听出话中的杀意。 第227章 耕地瞒报，触目惊心 “陛下，臣先汇报陕西赈灾事宜！” 袁可立冲着崇祯行礼之后，脸色立刻严肃了下来：“陛下，陕西大灾范围共计三十余县，遍及西安、凤翔两府， 截止到去年底，总受灾人数为九十三万余人，现存八十五万余人，死亡……八万余人， 直接饿死者九成，剩余一成为争抢、民变等等造成。 按照推测，如果大灾刚起时就能上报朝廷，立刻赈灾，估计死亡人数会只有现在的两成左右。” 听着受灾和饿死人数，崇祯眼中杀意大增。 这会儿才想起来，似乎当时的内阁首辅黄立极这会儿还在诏狱呢，都把这货给忙忘了。 不过他很想告诉袁可立，即便是当时没有三边总督和陕西巡抚的隐瞒，朝廷也不可能立刻赈灾，因为朝廷也是有心无力。 历史上对白水明便和大灾的救治，硬生生的拖延到了崇祯元年六七月份，而且只拨给了二三十万两白银，杯水车薪。 所以民变才会越来越壮大，以至于到了崇祯元年七八月份，民变队伍达到了数十支。 “陛下，朝廷调拨了两百二十万两白银用于赈灾，除去运输损耗，共得粮两百万石， 加上从潼关、秦王府以及西安府富商士绅查抄，总粮三百八十万石，赈灾六个月，目前剩余一百五十万石…… 开春以后，灾民已经全部劝返原籍，固原、定边、定西、吕梁等四地各迁移了两万人，目前已经全部到位， 臣从陕西布政司给四地各调拨了十万两白银，安置工作在有序进行，且已经着手开垦荒地了……” “另外，大灾的三府之地，共计修建标准湖泊三百三十座，修缮官道……” “陛下，赈灾各项工作、耗资全部登记造册，督察院和户部可随时核查！” 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各项数据，袁可立信手捻来，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对于一位六十余岁的老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足可见用心程度。 “袁爱卿言重了，你办事，朕放心！” “朕从太原到富平再到泾阳县，然后绕到西安，这一路上赈灾和湖泊、耕地、官道的情况朕都看到了，朕很满意！” “郑崇俭，你是陕西布政使，掌管全省民政事务，水库一事，你要谨记， 每年必须组织百姓清理一次淤泥，加固堤岸，疏浚连通水库的河道， 此事形成定制，每年清理完上报朝廷，谁耽误、不重视这件事，朕就砍了谁！” “臣遵旨！” 陕西布政使郑崇俭立刻给了回应。 这段时间跟着袁可立赈灾、挖水库，丈量良田，水库之事没少琢磨，基本是明白皇帝此举的用心。 水库这种事情，用的好，陕西的耕地真的要发生根本性改变了，往少了说一年至少能增加两到三成的粮食。 如果一家有十亩地，亩产两石，这就是二十石，则增加三成就是六石。 往小了说能一天多吃一碗饭、吃饱饭，往大了说能多养活一个人，整个陕西该何等的夸张。 所以说，皇帝多重视都不为过。 见郑崇俭回应，崇祯看着袁可立：“袁爱卿，你且再说说清丈耕地的事情！” 见崇祯提到清丈耕地的事情，大殿内众人皆是面色一紧。 这段时间，他们除了除了正常的公务外，其他时间全部都参与到了清丈耕地中来了， 调动了西安六卫和征剿大军的军士、以及两府之地下辖的官员、衙役等等，总数达到了两万余人。 清丈出来的结果，也是让众人心惊胆战。 “陛下，秦王府土地涉及西安、凤翔两府之地，共计四万三千顷，清丈后按标准亩计算，共计是四万六千五百三十顷，多出三千五百三十顷。 两府之地鱼鳞册登记二十一万六千六百八十顷，清丈后数据为二十五万三千两百二十顷，多出三万六千五百顷。” 听着数据，崇祯直呼好家伙。 清丈一下两府耕地竟然多出了近一个秦王府的土地。 这要是将整个陕西给清查一遍，那还得了? 鱼鳞册登记陕西一共有耕地五十一万顷，其中交税田地四十三万顷。 陕西下辖西安、延安、凤翔等八府和一个兴安直隶州，共计二十州九十六县。 而西安和凤翔两府有七州三十八县，占据了陕西的三分之一的面积。 如果按照清丈的比例看，整个陕西能多清丈出八到十万顷出来，何等夸张的数据。 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中，鱼鳞册登记面积来看，依次是山东、河南、南直隶、北直隶、湖广、浙江，然后才是陕西，排在第七。 如果按照陕西的这个比例算，大明一朝的耕地，即便达不到后世有些学者推断的一千两百二十五万顷，也可能在一千万顷左右。 比现在鱼鳞册上登记的八百五十万顷（官民军田），多出一百五十万顷。 这要是全部都交税，一年能多出六百万石税收，大明也不至于那么的捉襟见肘了。 “当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呀，果真是越富有就越吝啬，越有钱就越喜欢走歪门邪道， 既然历代皇帝不愿或不敢动，那就让朕来来试试，到底是朕的刀子硬，还是你们的脖子硬！” 崇祯盘算完后，面带冷笑之色，继续道：“袁爱卿，你继续！” 听着皇帝平淡的声音，殿中众人，齐齐的哆嗦了一下。 皇帝生气了，有人要倒霉了！ “陛下，军屯……” “军屯先等等。” “是，陛下！” 袁可立行了一礼后，继续道：“此次清丈两府之地，上等水源肥田为五万六千三百五十顷，中等瘠薄田为九万三千六百八十顷，下等无水高田为十万三千两百二十顷。” “但现在修建了三百余座水库，中等田和下等田数量都会减少，预计减少三成左右，具体的需要等最后的认定。” “好，此事由地方官吏和国土资源管理局来确定，官府确定后，在县衙门口公布结果， 有异议的都可直接到布政司和按察司、巡抚衙门来反馈。 郑爱卿，此事可能会让两司工作增加，但这是事关民生的事情，一定需要做好！” 待郑崇俭回应后，崇祯看向袁可立：“袁爱卿，良田售卖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228章 万事俱备，良性循环 售卖耕地？ 崇祯的一句简单的问话，除了袁可立和曾献两人外，其余人全都懵了。 售卖耕地？卖哪里的耕地？ 要知道耕地无论是百姓，还是富商士绅，都是硬通货，比真金白银都好使。 只要没有大灾，朝廷不乱加赋，五亩耕地足够一家三口勉强活下去。 只要没有被逼到绝境，没有几个人会将自己一家赖以生存的耕地卖出去的。 难道是卖这段时间清丈出来的、秦王府的土地？ 如果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规划的一块一块的？ 这个念头刚在殿中众人心中升起，袁可立就的话就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陛下，我们需要先确认好耕地范围后，然后才能说售卖耕地的事情。” “怎么说？” “陛下，秦王府案件中查抄的四万六千五百三十顷，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但因为我们重新丈量了西安、凤翔两府的耕地，又清丈出了三万六千五百顷隐瞒和大小亩的耕地，这部分怎么处理？” 听袁可立这么一说，崇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把这事给忘了。 “这些地是哪些人的？” “回陛下，九成都是富商士绅的，一成是部分读书人的，少许是普通百姓的。” 沉思了片刻之后，崇祯冷声道：“第一，将隐瞒的这部分，全部没收为朝廷所有； 第二，这部分耕地的主人，跟秦王府案件牵连的富商处置一样，追查十年赋税，十倍补回，但朕只要粮食，其余一概不要， 且家族子弟三年内不得参加科考，已出仕者三年不得晋升。 读书人补齐三年赋税，但三年内不得参加科考， 至于百姓的就……不追查了，赏十棍！” 对读书人和百姓的处理是没办法的事，陕西都这样，你就是想追查十年，他们都搞不出来，不如大度些算了。 至于富商士绅，只能乖乖补交，要不咱们就算算瞒报、漏税是个什么罪。 罚款只能算是最基础的，重点的流放，再严重点，直接咔嚓了。 “朕在来西安的路上，视线能看到的耕地都划分了，现在是不是西安府的土地都是这么做的？” “回陛下，西安、凤翔两府耕地，全部都是按照上田一亩为标准，中田和下田都是两亩为标准！ 到时候抽签混合售卖，确保每个人都能有上中下田。” “好！” 崇祯猛然拍了一下书案：“那就以秦王府和查没的这两部分合在一起售卖，但将渭南、临潼一带的上田留两千顷，朕另有安排， 今天是三月二十七日，再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来做准备工作，四月一日准时开售！” 如果两者合在一起，那就是八万三千顷，去除预留的两千顷，折算八百一十万亩， 按一人五亩算，有一百六十二万百姓可以有自己的耕地了，足足占了陕西五分之一的人口。 殿中一群人，听着皇帝和袁可立两人的对话，都是懵的。 一起忙活了近四个月的时候，一起清丈耕地，到现在才知道清丈出来的土地是要售卖的，这简直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但随之又产生了许多的疑问。 一亩下田需要五两，中田根据位置在六到七两，上田八两，现在陕西大灾，百姓们别说六两了，六钱都够呛。 要不是朝廷赈灾，都特么的饿死了，哪来的钱买地？ 若是卖给富人，那干嘛费这么大力气？ 犹豫了一下后，郑崇俭沉声道：“陛下，陕西大灾耗尽了百姓手中的余钱，售卖最终只会便宜了富商， 而且即便百姓能买的起，这日后还是会有土地兼并，这、这……” 听着郑崇俭的疑惑，再看看殿中洪承畴、陈奇瑜等人眼中的疑惑。 崇祯和袁可立相视一笑，曾献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这就更激起众人的好奇心了。 “陛下，三日后还需要诸位大人到各州县去坐镇，可否由臣提前给诸位大人讲解一番？” “准！” 听完崇祯允许了，袁可立看向曾献，曾献朝着崇祯行了一礼后，朝着门外走去。 片刻之后，就抱着一个小箱子走进了大殿内，然后从箱子内取出了一张折叠的五尺榜纸。 洪承畴和陈奇瑜两人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展开。 “关于陕西西安、凤翔两府朝廷土地售卖通知及相关注意事项！” 众人围上来看着榜纸上告示的标题后，皆是一愣，随后立刻朝着内容看去。 整个内容也不过寥寥数百字，众人看的速度极快，眼中满是震惊和兴奋之色。 分期付款、土地使用权和所有权、土地回收、骑缝章地契等等内容都让他们惊奇。 他们所担忧的问题，在这张通告上皆有回答，各项规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齐全。 郑崇俭、洪承畴、陈奇瑜三人盯着榜纸，脸色凝重，他们比其他官员看的更多、更远。 其他官员只看到了百姓有地种，有饭吃了。 而他们却是看到了百姓安定了、国库有钱了、经济繁荣了、国力强大了。 更重要的是，一旦彻底执行之后，西安、凤翔两府的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了， 那地主、士绅、富商手中的土地就没有佃户会去种了。 给地主当佃户，要给地主交租，良心好些的地主交个两成，良心坏点的直接就是四成、五成。 辛辛苦苦一大年，地主不劳而获的分走五成，自己却是只能顿顿喝粥，食不果腹，搁谁谁没怨气。 但有地就是大爷，有气也得忍着。 买朝廷的是有利息还要交税，但几十年后就是自己的了，如果只是田赋，那也没多少，而且自己的地总归是细心一些，有干劲一些了。 两者相比自然是选择买朝廷的地更为划算。 如此之下，地主士绅富商手中的地就没有人种了，没人种就没有收成，还要交田赋。 如果有个几百亩地，一年的田赋都不是个小数目。 要么你自己种，可他们会自己种吗？ 要么低租给农户种，可这种百姓敢吗？谁知道收成的时候，会不会加租？ 要么卖给朝廷，而且还只能低价卖，卖给别人，别人也没人种。 朝廷接手后，再转手卖给百姓，赚个差价，还能让百姓受惠，良性循环，地主的地最终只能到了百姓手中。 可以想象，三天这个通告贴出去后，整个西安、凤翔的百姓是如何的沸腾。 富商士绅又是何等的惊惧，对整个大明的阶层结构又该造成何等的冲击。 第229章 众臣辩论，快刀斩乱麻 “袁阁老，内阁的这份政令，简直是鬼斧神工的设计， 如果按照这个策略，西安、凤翔两府百姓基本上都有从今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简直太让人惊叹了！” 好一会儿之后，郑崇俭等人将目光从通告上收了回来，看向了袁可立。 “郑大人，你这话说错了！” 袁可立笑道：“本阁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这张通告上的内容，都是出自陛下的手笔， 内阁只是代笔润色和完善了一下细节！” “陛下的主意？” 众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果说这是出自内阁或者六部尚书的手笔，他们还能接受。 毕竟孙承宗、袁可立、韩癀等人都是历经三朝的能臣。 无论是基层民生，还是高层的设计，都有足够的实践和高度，他们也能接受。 可袁可立竟然说这等巧妙的设计竟然是出自一位十八岁少年的手中，简直惊爆了他们。 土地回收、禁止私自交易、登记造册等，从根本上杜绝了从土地兼并的问题。 他们能爬到这个位置，这些东西自然是想的通的。 “陛下圣明！” 郑崇俭等朝着崇祯拱手，满满的敬佩之情。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惊奇。 “陛下，售卖虽然是利国利民，但毕竟会让大部分的士绅官商手中的土地无法耕种，这会不会激发这批人的不满？ 况且，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即便是抽签，也有耕地位置离村庄远近等等问题，百姓会不会也不满意？” “陈大人，这事好办！ 对于富商士绅，听话则罢了，不听话，那我们就查上一查， 我就不信，这些年他们没有做过什么违法、漏税等等的事情，即便是没有，那我们也可以安插一个，杀鸡儆猴，杀一个不够，那就杀一批。 至于说百姓满不满意，这就更好办了，闹事的那就取消他们购买的资格， 其实不用官方出面，其他百姓的口水都能将这个闹事的百姓给淹死。” “洪大人，这种处置是不是过激了些？” “妇人之仁！” “洪大人，话不是这么说的，万一再次激发民变怎么办？ 等西安和凤翔两府售卖耕地的事情传到陕西其他六府，甚至整个大明的时候，这种情况也要杀吗？杀的过来吗？” “哼，那你说说，还有更好的办法？ 人性都是贪婪的，这个百姓不满意，闹事就给换，那其他百姓也会学着来， 那这些偏僻的地怎么办？ 给老实人？老实人活该被欺负？ 闹到最后，本是为百姓谋福利的，结果成了一场闹剧，朝廷搞的里外不是人，这是你愿意看到的？” “哎，本官也不是……” …… 陈奇瑜和洪承畴因为意见不同在争论着，慢慢的大殿内众人也都参与进去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袁可立和曾献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崇祯的眼神满是无奈。 可崇祯却是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两人安静的听着。 通过这种争论，很容易判断一个人性格和施政能力。 从刚刚两人的争论中可以发现，两人的性格果真如历史上记载差不多。 陈奇瑜优柔寡断，善谋略，无决断，而洪承畴则是杀伐果断。 历史上，崇祯二年以后陕西发生的民变，当时三边总督杨鹤的策略是剿抚兼施、以抚为主，作为延绥巡抚的洪承畴本应该支持上司的策略。 可这位不仅不支持，反而大力围剿，且并杀降，当时被其杀掉的投降流寇多达数万。 他给朝廷的回复说：朝廷无力养活大批饥民，已就抚者，纷纷再起，与其日防夜防，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崇祯四年，杨鹤被罢免，洪承畴成了三边总督，一改之前的抚剿为全力清剿，集中兵力攻击陕西农民军。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洪承畴的狠，极大的震慑了流民，李自成攻陷北京城至少要提前三到五年的时间。 毕竟那几年整个西北天灾不断，彻底乱套了。 听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心里大致有数了，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殿内争论的声音瞬间消失殆尽，脸色微变，齐齐朝着崇祯行礼。 “诸位，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大明如果是四海澄清，我们当然可以慢慢想办法，争取给百姓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现实情况允许吗？ 先不说大明了，整个陕西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吗？ 马上就要农忙了，错过了时间，今年可就白费了，朕觉得洪承畴的想法很不错，快刀斩乱麻。” 一句快刀斩乱麻，彻底奠定了售卖田地的基调。 “袁爱卿，你给诸位讲讲具体的内容和注意事项，然后分配到各州县，三日后辰时，西安、凤翔两府准时开售，讲完了到后花园找朕！” 崇祯说完，就径直走出了承运殿，大殿内众人朝着崇祯的背影行礼之后，袁可立的声音就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崇祯出了承运殿，便在秦王府内逛了起来，圆殿、存心殿、山川坛、社稷坛、旗纛庙、秦祖庙等等，每一处都显得气势恢宏。 就连典簿厅、纪善所、良医所、典善所等等机构的办公之处，也都很有气势。 如此的规模，足可见大明第一藩王的尊贵之处了。 “哎，如此一座王府就这么荒废了，可惜呀！” “陛下，这座王府好生的维护修缮，等以后赐给陛下的皇子，也是可以的！” 崇祯刚感叹完，曹变蛟便出声了。 听着曹变蛟的回应，崇祯心中w我艹了一声。 先不说他他要整顿宗室了，就算是不整顿，也不能将自己儿子分封到陕西来呀。 陕西从崇祯五年开始大旱大涝蝗虫不断，即便他做了这么多，以后还将持续的做出一些重大策略，未来的天灾能不能改变都不好说。 将儿子分封到陕西，这算啥？ 坑儿子要趁早？ 曹变蛟看着崇祯古怪的神色，低声道：“陛下，臣说错了什么吗？” “没事！” 崇祯摆了摆手，他也不知道曹变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不过他宁愿曹变蛟是真不知道，军人就要纯粹一些，别掺和这种事情，才能对朝廷和帝王更加忠诚。 逛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将整个秦王府逛了一大半后，袁可立才带着曾献在后花园找到了崇祯。 第230章 秋后算账，管杀不管埋 “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 袁可立朝着崇祯行了一礼后，继续道：“陛下，西安和凤翔两府共计两州三十八县， 臣已经安排陕西三司下的五品以上的官员各自负责一座县城，由他们负责各县耕地售卖情况， 为确保售卖过程不会出现民愤的事情，臣恳请陛下下令调征剿大军进入各县城周边震慑！” “堵胤锡，你替朕写封信，加急送给马祥麟，让他调军到两府之地居中策应，有事即刻来报，不得擅自做主！” 堵胤锡转身离去，崇祯继续道：“袁爱卿，你说那些富商们会不会有过激反应？” “闹不闹的没关系，咱们都做好应对了，不过臣巴不得他们闹点事，也方便我们行事！”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咱们拭目以待！这几日，你们再将将细节推敲、模拟一下，查漏补缺！” “臣遵旨！” 整个西安府的百姓对皇帝的到来很是好奇，既没有封城，也没有见皇帝出巡，西安城内一切如旧。 倒是西安府内各大衙门的官员们则是纷纷出了城，朝着一些县城而去。 这让各大藩王、士绅派到西安城内关注皇帝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陕西布政司衙门，西安城和附近几个州县的富商士绅都被叫来到了，齐聚一堂。 近百位富商士绅脸色满是凝重，眼中满是忐忑。 等了好一会儿，布政使郑崇俭从后堂走了进来，凝视了众人一圈。 “叫诸位来，想必诸位都猜到大致的事情了！” “没错，就是清丈耕地的事情，清丈多出来的耕地直接没收，追查十年赋税，十倍返还， 家族子弟三年不得参加科考，已出仕者三年不得晋升。” 听着处罚，众人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在他们的认识中，清丈就清丈吧，大不了交税就是了，反正佃户多，提高一些租子就行了，他们也不吃亏。 可等了两三个月，袁可立迟迟没有动静，本以为就这么算了，朝廷只是清丈造册而已，但等了两三个月后等来的是直接没收，十倍追缴。 他们每个人手上最少的都有个百儿八十顷的耕地，少的要补交七八万两白银，多的有十六七万两的。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算太大数目，但家族子弟，不得参考科举和晋升，这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郑布政使大人，十倍追缴，我们认了，可这直接没收是不是过了， 即便是我们隐瞒了，那也是我们自己买的，朝廷这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你是不是想说强占？” 郑崇俭脸色冷淡，猛然冷喝道：“程富贵，本官是通知你们，不是在跟你们商量， 明天中午，本官见不到地契，这西安城也杀的人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几个！” “来人，送客！” 百名富商被请了出去。 相对于郑崇俭的温和处理，被派到凤翔府的洪承畴处理的方式就暴力了很多。 洪承畴看着凤翔府衙内聚集的近百名富商士绅，眼神满是凌厉之色。 每一个接触到他眼神的富商，都觉得压力大增，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洪承畴怒喝道：“来人，将这群人拖下去，各打十军棍！” 话音刚落，随着一起来的军士如虎狼之士冲入人群，两个人拖走一个，敢反抗的，直接就是对着肚子就是一拳。 一时间，整个院中，鬼哭狼嚎。 “洪大人，我们犯了……” “啊……”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行刑才完毕，趴在地上的众人众富商脸上满是愤怒的看着首座上淡定的喝着茶的洪承畴。 只见洪承畴放下茶杯，淡淡道：“隐瞒耕地、大小亩、偷税漏税、强占等罪名，够不够？ 别说打你们十棍，就是直接砍了你们，你们都不冤枉，还敢大叫？” 众人一听，脑袋一缩，立刻不敢出声了。 大明律有规定，隐瞒耕地者，一亩笞三十，每五亩加一等，罪止杖八十， 以他们隐瞒的数量，直接就是八十棍，能直接将他们打死。 而且还有偷税漏税，以这种数额，直接就是处死的结果，现在十棍算是轻的了。 “行了，本官你也懒得跟你们废话，本官将朝廷的处罚跟你们说说，清丈……” 听完洪承畴说完的处罚，众富商士绅的反应和西安府的众富商士绅差不多。 有了之前的十棍，众人没敢在没收追缴上多说话。 一名富商道：“洪大人，我们愿意多出银子，对家族子弟科举和晋升的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 “陛下在西安府，你要不要亲自去找陛下谈谈？” 洪承畴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行了，都回去吧，明天中午，看不到地契追缴的赋税，本官可就要来硬的了， 你们要是自认为比秦王、八大蝗商、晋王背景硬，那就试试，本官是官杀不管埋！” “来人，送客！” 众富商直接被暴力的请出了知府衙门，过往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满是好奇。 对于这种手段，洪承畴没有丝毫的担心会有什么影响。 两天后耕地开卖后，他们就是一个有点钱的富商而已。 听话则罢了，不听话那就查查，触犯了大明律，那就直接弄死。 处理富商，在这三天中，只是一个小插曲，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丝话题罢了。 但众人心中却是同时升起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在这种好奇中，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第四天卯时末辰时初，太阳刚升起一会儿，西安城内飘起袅袅炊烟的时候。 一声声锣声响彻每座坊市和街道，闻声的百姓纷纷聚拢了起来。 西安府南城门前的广场上，袁可立站在一个临时搭好的台子上。 之所以选择在城门，一是因为农村百姓太过于分散，一个个找太麻烦， 二是城门是客商、百姓进出之地，聚集着三教九流之人，进城购买售卖农作物的百姓不少，便于传播。 自然是有官员会下到下面的县、镇、村去搞这些事情。 “诸位父老乡亲，相信对本官不陌生吧！”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诸位要不要猜上一猜？” 第231章 售卖开始，质疑之声 “袁阁老，您老就不要吊我们胃口了，你说完了，我们还得去干活呢！” 说完，人群哈哈大笑。 袁可立在西安这段时间，先是干掉了秦王，而后很多奸商也都被干掉了。 可以说西安府是近几十年来最为吏治清明的时刻。 袁可立经常到街上、乡下去走访，没有啥架子，真正的关心百姓疾苦，所以百姓们说话才敢这么放肆。 “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那行，那本阁就直接宣布了。” 袁可立说完一挥手，几张木板就抬了出来，上面贴着榜纸。 “诸位，近几个月本阁带着陕西的官员将西安和凤翔两府的耕地重新丈量的一遍，竟然比鱼鳞册上多出三四万顷， 对于这部分耕地，按照陛下的吩咐，全部收为朝廷所有， 加上查抄秦王府的耕地，共计八万余顷，陛下说了，土地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所以这部分耕地将……” 说到这里，袁可立停顿了。 百姓们正听的入神，结果没了下文，换个官吏们敢这么吊胃口，估计早就将手上的东西给扔上去了。 见百姓们激动了，袁可立才继续道：“这部分耕地将全部售卖给诸位父老乡亲！” 本来还满是激情的百姓们，听着售卖两个字，瞬间没了兴致。 他们穷的叮当响，哪来的银子买地？把他们卖了都不一定能值八两银子。 很多百姓都准备离去了，袁可立见状又连忙出声了。 “诸位，本阁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有准备的，保管诸位能买的起。” “针对这种情况，朝廷推出了分期付款，先用后交的方法！” “本阁给诸位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分期付款……” 两刻钟，袁可立将分析付款的方式、售卖规则给解释完了，还列举了很多的案例。 “袁阁老，老汉有……” “有疑问先不要着急，诸位可以先看看朝廷印发的「答售卖耕地疑问一百条」， 然后再有什么疑惑可以提出来，本阁一一解答！” 话音刚落，数十名衙役抱着一摞摞的印刷好的「答售卖耕地疑问一百条」的纸张，见人就发。 第一问：售卖耕地真实有效、有保证吗？ 答：朝廷颁发诏书，地契等证明！ 第二问：购买后，朝廷会收回耕地吗? 答：朝廷颁发诏书内容会注明售卖永久有效，大明王朝在，售卖有效，且会定下祖制，后世之君都必须遵守。 第三问：什么情况下，朝廷会收回耕地？ 答：触犯大明律十大罪、绝户…… 第四问：购买的耕地是否能售卖？ 答：可以，但只能售卖给朝廷，朝廷以原价回收，且只能在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办理售卖手续。 …… 每一条都是百姓们最关心的也是最容易产生疑惑的，且每一条写的都极其直白，只要能认字，那就能看懂。 人群中很多的读书人，在他们的解释下，百姓们疑惑尽去，眼中满是兴奋和激动之色。 “哈哈哈，好呀，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土地了，陛下圣明！” “苍天有眼呀，” “好、好，终于不用再受地主压迫了，能吃饱饭了！” “对呀，自己的田地有盼头呀，老汉就算是起早摸黑也得伺候好了！” “一人可以买五亩，俺家五口人，就是二十五亩，按照规则，可以选择五亩上田，十亩中田和十亩下田，合计一百三十五两银子， 二十年还清是三成的利息，利息和本金合计一百七十五两半，每年还八两七钱， 按一亩两石算，一年有五十石粮食，田赋去掉两石，还朝廷近九石，那就还剩下三十九石，合计近六千斤，够吃了！” “醒醒，别做梦了，账不是这么算的，二十五亩地你知道有多少吗？翻地、播种、除草、浇水、收割等等，你能忙的过来吗？ 耽误了农耕，你都没收成，收割的时候要下大雨，那就烂在地里了，一年白忙活，这些事情你不能不考虑吧！” “要你管，老汉就是累死，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也要弄出来，苦就苦那么十天半个月。” …… 在这种时刻，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激动的众人：“袁大人，恕我冒犯，您这第一条就有问题！” “这第一条只说了诏书和祖制，这不足以保证或者让我们信任， 据我所知，去年陛下废除了读书人律法特权，这项祖制是太祖定下的，陛下说废就废了， 那当今陛下定下的这项祖制，谁知道会不会在几十年后，新帝又废除了呢？ 我们几代人的努力就白费了，这个朝廷没法保证吧！” 百姓们听完，瞬间朝后闪去，出声之人身边半丈都空了出来。 就算是你特么的说有道理，但你这话不是诅咒皇帝早点死吗？找死也别拉上我们呀？ 出声之人见周边人退开，怒道：“你们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百姓又往后退了几步。 退后的百姓们站定之后，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个样子。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自然有新帝的想法，祖制又能如何。 真遇见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礼制都约束不了的帝王，废了就废了，百姓又能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了高台上的袁可立，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这个保证不了，那还不如租地主的地。 袁可立站在高台之上，凝视着出声之人。 “你能提出质疑，说明你思考了，这是好事，但本阁却觉得你不仅蠢，而且心思还蔫坏！” “袁阁老，你即便解释不了，也不能骂人吧！” 说话之人，听着袁可立的话，脸色微变，随即怒喝了起来。 看着几名军士朝着他挤过来，又怒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看看，解释不了了，就开始拿暴力来压人了！” “住手！” 袁可立高声喊了一声，随即看着人群：“诸位，别被这个人给带偏了！” “本阁这么说吧，朝廷是无法保证后世之君会不会遵循祖制， 毕竟我们都死了，总不能从地上爬上来劝谏吧，就算是劝谏，新帝也不一定听呀！” 第232章 袁可立的强势，君臣辩论 “但本阁可以给诸位算笔账，刚刚本阁给你们讲了分期付款，先种后还的策略， 举个例子，你买了五亩上田，分二十年还，田价加利息总计五十二两白银，每年还二两六钱， 而你五亩地可以产出十石粮食，朝廷已经免了三年田赋，还给朝廷的钱后，你也还有七石左右， 你租富商士绅同样的地，能剩余七石吗？五石算是有良心的，哪个划算一目了然， 只要朝廷没有下达收回土地之前，你每种一年都是赚的， 陛下才十八岁，欲成为万世之君，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至少还能在位五六十年， 五六十年的时间，你们都赚了多少了，废除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简单的账，你还带歪诸位父老乡亲，所以本阁才说你蠢，心思蔫坏，你还不服气？” 人群由开始的静，慢慢的开始小声讨论起来了，这个账很好算。 出声之人听着袁可立的解释，在看着周边小声交流的百姓，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随即又嘴硬道：“即便你说的在理又如何，富商瞒报漏税，朝廷都能追查时间，十倍补回， 谁又能保证，后世之君会不会也这么干？” 高台附近钟楼之上，崇祯带着一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脸色又满是质疑的百姓，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封建社会百姓的愚昧和无知，容易被人带着节奏走，没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见。 这是极其可悲的事情，但这又是人性。 即便他有心改变，但一时半会是管不到这上面的。 “周遇吉，派人去盯着这个人，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崇祯对着周遇吉说完，又转头看向高台上的袁可立，现在就看袁可立怎么应对。 袁可立似乎感应到了崇祯的目光，脸色冷淡道：“信与不信，诸位自己判断，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朝廷不会强迫， 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那就自己租， 等买的人顿顿吃饱饭，手里有余粮存个两年盖个大瓦房，再给儿子取个媳妇的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另外，从明天开始，只有十五天的售卖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们就算是想买都不可能了， 另外，朝廷给诸位准备了种子，先买先领先种， 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哦，对了，重点看看「答售卖耕地疑问一百条」的第三十六条，耕地数量有限，售完即止，祝各位好运！” 袁可立说完，就下了高台，那几个盯着出声之人的军士也慢慢退出人群。 但旁边一名老汉提着一根扁担就朝着出声之人砸了下去：“你个混账，老头子打死你个王八蛋，差点被你带沟去了！” 猝不及防的之下，一扁担直接砸中了出声之人的背部。 “混账东西，袁大人说对，每种一年都是赚的，朝廷真要是想收回，那干嘛卖给我们， 直接租给我们不久行了吗，费这么事做什么？ 还搞出限制一人五亩、富人不能买卖、不能私自交易等等的规则，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朝廷想让我们吃饱，结果被你个王八蛋怀疑！” “对，活了干，死了算，这世道哪天死了都不好说，万一这是真的呢，那我们岂不是后悔？” “西安、凤翔两府三百余万人口，百姓占了九成九，后世之君就算是再昏聩，也不敢收回，除非他想百姓们全部造反！” “我觉得，这人就是富商士绅家的走狗，因为朝廷这项政策的颁发，让我们百姓有地了， 而他们富商士绅的地就没人种了，他们才是最着急的，所有才会故意歪曲事实，打死这个鳖孙！” 又有几人附和着，也开始对出声之人拳打脚踢。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人的附和声，彻底的点醒了的众人。 “别打了，人交给我们，我们带回去审问一下，看看是谁在搞事情！” 在人群汹涌之际，周遇吉也顾不上暗中跟踪了，直接带人冲了过来，他还真怕众人将这人打死了，断了线索。 待拨开人群的时候，众人发现地上躺着的出声之人口吐鲜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周遇吉只能脸色铁青的带人离去。 而围观的人群却是发出欢呼之声，这种欢呼先是在城门口，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西安城内外蔓延着。 半个时辰后，派到西安、凤翔两府的七州三十八县有数百乡镇的官员也解读完了，他们的解读没有西安府内这么幺蛾子。 整个西安、凤翔两府的七州三十八县数百乡镇彻底的沸腾了。 百姓欢呼雀跃，欢呼浪潮一声比一声高。 一时间，两府各处百姓自发的组织了多种庆祝活动，诸如腰鼓、鼓乐、民歌、龙舞、木偶戏等等。 即便在这种大灾，百姓们都要靠朝廷救助、吃不饱的情况，依旧卖力的表演着。 足可见，百姓们内心的喜悦。 崇祯站在钟楼之上凝视着西安城，听着城内的欢呼声，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看到了吧，百姓们只要吃饱，那就心满意足了，这是天大的事情！ 你们以后主政一方的时候，首先要解决的是民生疾苦，多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 为百姓办实事，才能获得民心，百姓稳则是大明稳，你们可要记清楚了！”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堵胤锡等人齐齐回应，随后周遇吉低声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都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百姓们吃太饱了，就产生其他的想法，不利于统治， 但百姓吃不饱，那就会产生盗窃之心，这中间的平衡该如何掌控呢？” “周指挥使说的在理，臣还听闻另一种说法，富足生乱心，饥寒起道心， 这个道是道德的道，意思就是说人贫寒时反而会激发淡泊的志向，激发斗志， 这就是所谓的穷则变，变则通，这又是和让百姓吃饱穿暖相违背！” 听着周遇吉和曹变蛟两人的一唱一和，崇祯直呼好家伙，你俩搁这里跟朕搞辩论呢？ “为什么要掌控这个度？吃饱喝足穿暖，手有余钱不好吗？” 崇祯背着手，慢悠悠的反问了一句。 问的众人满脸的懵逼。 第233章 顶层设计，底气所在 “有人说过，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生理需求，也就是呼吸、水、食物、睡眠等等， 这是维持生存的必要条件，也就是刚刚朕说的吃饱喝足穿暖， 为什么会饥寒起盗心，就是因为无法满足生存所需才去，否则以大明律对盗窃的处罚，前两次是肉刑，第三次就是绞刑了， 若不是为了生存，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去盗窃？ 扯远了，咱们再说说第二个层次，就是安全需求，在满足生理需求后，就会想法设法的达到安全需求， 例如自身安全、身体健康、财产安全、家庭安全等等， 等我们满足了百姓的生理需求后，就满足安全需求，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去谋逆呢？ 这个时候，即便有人想谋逆，那也要问问其他百姓愿不愿意有人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不用朝廷出面，百姓的怒火就能将谋逆之人给弄死。” 众人若有所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实在是崇祯说的这些太过于高深了。 “陛下，即便这样，那万一……” “这只是一方面！” 崇祯打断了周遇吉的疑惑，继续道：“还记得前几日在田间，朕和你们说的，即便是四海澄清，我们也不能马放南山，反而要更加的厉兵秣马吗？ 这是武力的震慑，既是防止未知的外敌入侵，更是对内部百姓的震慑。 精兵强将，武器先进，害怕一群仓促而起的乌合之众吗？” “第三个方面……算了，说太多，你们一时半会也明白不了，你们只需要记住，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众人听崇祯这么说，顿时无语了。 好奇心全被勾起来了，结果没有下文了，这让他们难受之极。 而钟楼外，办完事回来的袁可立则是浑身一震，曹变蛟、周遇吉是武将，一时半会理解不了皇帝的话， 而堵胤锡虽然聪慧，但阅历少，思维被束缚，也想不明白。 可他历经四朝，浮沉官海数十年，其中的原由看的透透的。 特别是他看过过年后，内阁送给他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内容，现在就更容易理解崇祯的话了。 无非是百姓自发维护、军队强有力的震慑、教育和思想引导，三方面同步进行。 特别是最后说的少年强则国强，他估摸着等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了，第二五年计划重点就是教育了， 孩子从小引导忠君爱国的思想，教导和平富足生活来之不易等等。 等这一辈人老去，孩子成人了，成为整个大明的基石时，从小接受教育的他们，更不会想着去谋逆了。 历史历代帝王都想着阴谋控制百姓，可这位新帝却是不屑于这么干。 “陛下虽然年少，但腹中却有万千沟壑，深谋远虑，实乃我大明之福！” 袁可立在心中感慨了一句，然后朝着崇祯等人走去：“听陛下一席话，胜读臣大半辈子的见识。” 说完又看向堵胤锡等人：“国强民富万物盛，人和家兴百业昌，造反这事毕竟是少数， 只要朝廷足够强，那就无惧一切，努力发展自身才是硬道理！” 崇祯笑了笑，没有说话，没有这种顶层的设计和规划以及目前掌控的力量，他敢如此放肆吗？ 估计也是如历朝历代帝王做法一样，牢笼而治了。 众人点了点头，袁可立却是好奇道：“陛下，您刚刚说五个需求，那后面三个是什么？” “依次是社交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实现需求！” 见众人有些懵，崇祯暗笑。 马斯洛的五个需求，别说是大明了，即便是后世，能达到第五个层次的，都是极少数人。 大明这个时代，种种原因的束缚，能完成第三个就不错。 “行了，这个话题先放放，你们有时间自己琢磨，现在说说正事！” 崇祯打断了众人的沉思，看着袁可立：“袁爱卿，说说你对售卖耕地这事的判断，大概能卖出去多少？” 袁可立沉思了一下，又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城内欢呼的百姓：“臣以为可全部卖完。” “这么乐观？” “陛下，不是乐观，是事实，百姓能被愚弄一时，但绝不会一直被愚弄，这笔账很好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百姓们都穷到这个程度了，还担心几十年后的事？ 而且，臣已经派了部分人装作客商等到各县城演戏去了，现在应该开始了！” “演戏？” 崇祯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具体说说！” “陛下，如果您有时间，臣请您到长安县看场戏？” 西安城，长安县。 距离西安城不过二十余里，崇祯将两百勇士营留在了城外三四里的地方。 自己和袁可立坐着一辆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马车，在一众武进士的陪同下低调的进了县城。 马车在城内行驶了一会儿后，在街道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中间街道的一间店铺中，几声怒骂和砸东西的声音吸引了行色匆匆、脸色纠结之色的百姓们。 “砸，给我砸！” “咣……咚……” “气死老夫了……” 在众人好奇中，一位中年男子怒气冲冲的从店内冲了出来。 围观中有人认出了中年男子，高声道：“李掌柜，什么事生这么大气，您这店铺年前刚买的，正在装修，怎么说砸就砸了？” “怎么说呢？哎……” 李掌柜叹了口气：“我这店是准备开粮坊的，对不对？可现在，哎……” 李掌柜说一句，就长叹一句，让本就纠结的百姓们心里更加郁闷了。 可刚刚出声之人并不准备放过李掌柜的，继续追问道：“这是好事呀，现在陕西大灾，可以预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缺米，您有渠道，转手一卖，大赚呀！” “赚个屁！” 李掌柜突然暴露：“我且问你，朝廷是不是刚刚颁发了售卖耕地的诏书？是不是分期付款、先种后还？” “没错，但大家不是都在犹豫嘛，再说了这事和您开米坊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这种方式购买耕地，百姓家里就不缺粮食了，我这米坊的粮食卖给谁？ 他们倒是想卖给我，可我收了也卖不出去呀，收购、保存、运输等等，至少消耗三到五成， 赔本钻吆喝的事，我不干！” 第234章 演戏与看戏，最佳总导演和总策划 “李掌柜，您这话严重了，万一朝廷……” “没有万一，西安、凤翔两府近三百万人，朝廷怎么收回？ 再说了，现在是这两府，以后会不会是整个陕西？其余的两京十二省呢， 数千万百姓买了耕地，朝廷再收回，那暴怒的百姓分分钟钟推翻朝廷，只要他们不傻，这就不可能收回。” 围观百姓同时一愣，似乎是这么个道理，朝廷再强，能挡的过数千万的百姓吗？ “老王，别光顾着看戏，我劝你赶紧回去将家里的那些耕地给卖了，百姓有地了，可不会再种你家的， 到时候荒废了，还要交田赋，得不偿失呀！” “我这准备开酒坊或者酒楼了，以后两府不缺粮食了，酿酒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艹……” 老王惊叫一声，猛的推开人群，朝着外面冲去，可能是太着急或者速度太快，短短数十丈摔倒了三四次。 引得围观百姓们哈哈哈大笑。 “诸位，还不各自回村里购买，晚了好地可就被抢完了！” “给我继续砸，我去老王家看看有没有摔到筋骨！” 一句话，百姓们拔腿就跑。 一刻钟后，老王家中堂，李掌柜正给老王抹着药酒。 “老王，演个戏而已，不至于真的这么摔吧！” 老王一边龇牙，一边苦笑：“老李，我这一大半是真实反应呀，我奋斗这几十年，就这么两千来亩地， 朝廷下了这种诏书，要不是袁阁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这些地就算是砸到手里了，要么只能低价卖给朝廷，几十年努力就白费了， 你当时那么一说，我心是真慌，慌不择路呀……嘶，你轻点，疼！” …… 看着散去的百姓，崇祯低声道：“袁爱卿，这是你安排的？” “回陛下，是的！” 袁可立沉声道：“类似的一幕，臣在两府七州三十八县数百城镇中安排了近百个，但各有各的方法。 例如说书的解读朝廷诏书策略、地主低价疯狂卖田地、富商闹事要求买地； 乞丐在衙门前闹事要求朝廷也给他一个名额、账房先生给百姓们算当佃户和买地的优劣。 反正目的只有一个，朝廷这次的卖地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 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就出手。” “陛下放心，这些人都是臣在接到售卖耕地的命令时就着手准备了，但售卖这事也是这两天才告诉他们的， 这些人有的是官员的亲戚，有的则是犯了点事的，我们一恐吓，立刻就答应了。” “袁爱卿，你真是大明的最佳总导……策划人！” 崇祯听完，很是感慨。 几个月前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的状况，而且还做好了应对，滴水不漏。 有这种大臣辅助自己，自己能省很多事情的。 连乞丐都知道这事靠谱，百姓还不如一个乞丐吗？ 在这种带动之下，农民纷纷涌入各自所在的村、镇负责售卖耕地的地方。 若不是提前安排了衙役和军士看管，办事的地方，估计早就挤爆了，即便如此，也发生了踩踏。 看完戏后，崇祯带人回转西安府，在路上又到附近的村子中转了转。 因为众人伪装成西安城下来检查的官员，村民们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众人也是大大方方的看着售卖的过程。 每个村子祠堂前的空地都摆放着三个箱子，后面则是坐着三位书生，以及四五名衙役和军士。 村里的里正扯着嗓子喊着：“张来三，先抽上田，然后是中田，最后是下田，速度快点！” 被点到名字的张老三立刻上前，站在箱子里嘴里念念有词了一番后，将手伸进了写着上田的箱子。 几个呼吸后又拿了出来，中田和下田也是。 “上田，甲字区甲丑地一亩！” “中田，丙字区丙辰地两亩！” “下田，丁字区壬卯地两亩！” “张老三，恭喜了，从此以后这三块地五亩就是你家的了！” “老三，你家祖坟真是冒烟了，咱们村上田中位置最好，肥力最强的地被你抽去了！” “地好坏是一方面，勤不勤快、会不会种又是一回事。老三，到时候收成不如下田，那就丢人了！” 村里百姓都纷纷拍掌欢呼、调侃着，张老三有的，他们也有。 可能抽到的差，也可能抽到的好，但只要是自己的地，好坏无所谓。 “三哥，一会儿我跟你换中田吧，你大侄子抽到的中田在你抽中的中田隔壁，两块在一起也方便， 以后每亩地我给你一斗粮食或者给你干一天活，咋样？” “都一边去，等全部抽完了，大家统一再调整。” “规则我都讲了，几位军爷都在，规则内可以，但要强迫别人，别怪几位军爷取消你们的资格。” 里正强调了几句后，抽签继续着，每抽中一次，都会唱和一次，然后在几位军士的监视下登记下来。 接连看了几个村子后，崇祯才意犹未尽的开始返回西安城。 “袁爱卿，朕看了这一路，倒是有个新想法！” “请陛下示下！” 袁可立只是一愣神，立刻朝着崇祯行了一礼。 “袁爱卿，你说说富商士绅是如何兼并土地的？” “陛下，兼并土地有三种，第一，合法的手段，例如婚嫁、赌博、疾病等等，主动售卖， 其二，中性手段，诸如大灾、赋税太重、徭役太多等等，逼迫百姓不得不卖； 第三，非法手段，贪官污吏、地痞流氓，土豪劣绅等，强买、恃强凌弱等； 这三种以第二种居多、第三种次之，第一种最少，除非不得已，百姓不会卖了赖以生存的耕地的。” 袁可立回答完就明白了崇祯问这话的用意了，当即道：“陛下，咱们定的规则是，售卖出去的田地，如果要卖，只能由朝廷回收， 地契一式三份，且需要在县衙、国土资源管理局、助农司三个部门同时盖完大印后才能生效，这就杜绝了兼并的可能性。” “那如果贪官污吏强占，但不走售卖流程，田地依旧是百姓种，但收成必须得给贪官污吏呢？” 不待袁可立回应，崇祯继续道：“只要他们想，制度无论设计的多么的好，总归会有漏洞的，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百姓是弱势一方， 如果贪官污吏以百姓家人的生命相要挟，估计他们只会忍气吞声，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袁可立沉默了。 这种情况不是可能出现，以他对官场和官吏的了解，这是肯定会出现的。 干正事他们不行，但动这种歪门邪道的心思，个个都能赛过诸葛亮。 “袁爱卿，你看看窗外！” 第235章 还地于民，煞费苦心 袁可立听着崇祯的声音，撩开马车的窗户，透过窗户看去。 只见很多百姓在田间欢呼跳跃着，有的百姓跪在田地上亲吻着土地，有人扛着农具开始翻动土地， 有人在田地间摆上简单的祭品，似乎在向上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获得土地后的喜悦。 “袁爱卿，土地必须必须掌控在百姓手中，且必须有粮食产出。” 崇祯语气很是坚定，继续道：“所以，朕有几个设想， 第一，搞个田地里甲制度，里正要对整个村子的土地负责，负责耕地的核对、检举、督促种植等等事务， 其次，在国土资源管理局下面再设立一个巡检司，各省设置一个巡检署，各地不定时抽查耕地情况等等， 同时，制定一下耕地普查制度，一年在各省抽一个府普查，三年抽查一个省，六年全国普查。 第三，设立一个有奖举报制度，举报强占土地，核实后给予奖励，配套的则是对于强占土地的人给予什么样的处罚等等。 这些措施不一定能彻底杜绝兼并，但能大幅度减少兼并的事情，此事，你要抓紧和内阁协商。” “臣明白，回去后，臣立刻拟定。” 崇祯安排完后，将目光再次看向了窗外。 其实袁可立刚刚回答的兼并方法并不全面，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是封赏问题。 皇子封王了，赏赐一大片土地，文臣武将立功了，赏一片土地。 如果说赏出去的这些土地是皇室自己的也行，或者说这些土地能交田赋也行， 可问题是不是皇室的，也不交税，这就是很蛋疼的问题。 像福王就藩，万历一次赏给两万亩地，河南膏腴田土一万一千二十八顷，又从山东括得四千四百八十顷，湖广括得四千四百八十五顷。 这才是土地兼并占头最多的一部分。 现在售卖已经启动，就看民意大刀什么时间能凝聚起来了。 先干宗室，解放更多耕地，还于百姓之手。 随后就是官绅税收问题，这一点可以可以参考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火耗归公等策略。 想要实施，至少还得三五年的时间。 “哎，为了耕地掌控在朝廷和百姓手中，我真是太特么的不容易了，煞费苦心呀！” 崇祯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在夜幕降临前，马车再次进入西安城。 相比百姓的欢呼，两府内富商士绅们则是如丧考妣。 西安城东城一座府邸，数人齐聚。 这些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们躲过了秦王府案件， 因为秦王府事件砍了很多士绅富商，空出来的市场朝廷也没管，他们就自然而然的接手了。 本想着趁此机会大干一场的，结果雄心壮志刚起，朝廷就清丈耕地，将他们隐瞒的耕地直接没收了，还追缴和禁止参考科举。 行，这事他们认了，毕竟这是他们触犯了律法。 皇帝又强势，向强者低头……不，应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毕竟前两个月清丈土地时，有阻拦的士绅，结果直接被砍了七八个。 追缴和交地契的事情刚忙完，他们还没有来的及喘口气，朝廷又出手了。 现在又搞了个采用分期付款、先种后还的售卖耕地策略，并且还给百姓们准备了耕具、种子等等。 如此一来，就没有农民愿意种他们的地了。 没人种，地就要荒废了，一年不种，肥力大减，两年不中种，基本就要成荒地了。 而且不种地，没有粮食收入，还要继续交田赋，两头损失。 估计那些店铺赚的钱，也只能填补地的税收。 “诸位，这事总得拿个章程吧，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呀！” “还能怎么说，你觉得哪个农民算不好这个账？傻傻的来给我们当佃户？”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秦王府和没收的这部分耕地，差不多在八万到九万顷左右，按照一人五亩，大概就是一百八十万人， 而两府有三百余万人，还有一百余万没地呢，我们可以降低租子给农民，五成不行，那就三成，三成不行就一成，总之得种着吧！” “白兄，你这账算的有问题，百姓应该自身是有三成的，这么算的话，只有不到三成是买不到地的，还有一定空间的。” “对、对，我们合计一下，收多少租子合适，既能让农民种，又能让我们利益最大化，这事我们必须齐心协力。” “我们是不是可以挑拨一下，有人买到了，有人没买到，让百姓们闹起来？” “对，几十万百姓闹起来，可不是小事，到时候陕西其余六府百姓也会闹起来， 朝廷迫于压力只能取消今天这份诏书，我们依旧回到从前的安稳日子。” …… 听着众人讨论声，左下首一位老者手轻轻的一抖，借着端茶的机会用袖子遮住了脸猛的一用力。 随后将茶杯放下，猛的一咳嗽，手帕拿开，丝丝血迹在烛光下极其显眼。 “金兄，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气的吐血了？” 旁边一人大惊，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去。 “无妨，年轻时的旧疾，近几日复发了，恐怕也就这一两年的活头了。” “金兄，我倒是认识……” “赵兄好意心领了，老夫这身体犹如灯油耗尽，治不治的无所谓了。” 金俊铭摆了摆手，然后又咳了两口血，擦了擦嘴角后，继续道：“诸位，老夫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 我家那几个儿子个个只会吃喝嫖赌，老夫想将家里的田地卖掉，断了他们念想， 趁着老夫还能活一两年，好好教导一下，或许还能为我金家留下一份香火， 我家的耕地，诸位如果想要，老夫低价卖给各位。” 看着金俊铭悲戚的脸色和嘴角慢慢渗出的血迹，众人也是长叹了一声，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金家那几个混账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地契老夫都带来了，诸位如果愿意，咱们现在就交易。” 众人对视了一眼后，没有怎么出声。 金俊铭见状，两手撑住圈椅扶手，用力的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有些吃力，手背青筋暴跳，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颤颤巍巍的朝着众人抱拳：“诸、诸位，老夫知道诸位难处，也就不打扰诸位了，老夫告辞！” 第236章 大势裹挟，王徵的决定 “金兄请留步，半价，我买一些吧。” 当他身影快要走出院子时，一人高声了一声。 “金兄，我也买一些，但兄弟家业不大，只能买几顷，见谅！” 众人你五顷我十顷的，只是片刻就分完了。 “多谢诸位，老夫告辞了，来日摆酒拜谢诸位！” “咳……” 金俊铭朝着众人抱拳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大门，没入黑暗之中后，刚刚还颤颤巍巍的金俊铭瞬间挺直了腰板。 看着远处大门前的两盏灯笼，眼中满是冷笑和不屑。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自知之明和认清形势，做不到这两点，早晚是死。 口中却是轻声道：“对不住了各位，如果出事了，就凭今晚这份情，老夫也会给几位上柱香，烧点纸钱，让你们到那边也有钱花。” 这群人简直是找死，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朝廷的用意，还想着自家的家产。 甚至意图以两府富商掌控的商业力量挑起百姓与百姓、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西安、凤翔两府三百余万人，只有不到三成没有买到耕地，除去士绅富商的外，至少有六成半的百姓买到了地。 那这六成半的百姓会将自己买到的地让出去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不到三成的百姓去反对既得利益的六成半百姓，会赢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的。 最终矛盾只会转移，转移到哪里？ 那就得说说朝廷卖的这些地是哪来的了，查抄秦王府和裕秦王府关联的士绅富商和清丈耕地后没收的。 这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触犯了大明律。 既然这样，那等矛盾爆发以后，没有买到地的百姓会不会继续去举报富商士绅？朝廷会不会彻查？ 即便不抄家灭族，但你想要平息朝廷怒火是不是要付出代价？ 银子、古玩字画、粮食都不要，就要地，你给不给？ 给地了，朝廷就有地了，就能继续卖给百姓，矛盾平息了，受伤的最终是富商士绅。 当然了，如果你真的很干净，没有触犯大明律，一切都好说，但这些人，哼哼…… 百姓有地了，富商士绅手上的地没人种，要么低价卖，但有人敢买吗？ 要么高价请人种，例如一两银子一亩地的工钱，到最后地倒是还在，但也赚不到，白忙活一场。 万一朝廷再来个，荒废两年朝廷收回，那就完了。 以现在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所以，他才将耕地低价卖了，即便这些人没买，天亮了他也会送到布政司衙门去，就当是给自己保命了。 他能猜到，但他不敢说出来。 “嘶……流了好多血，回去得炖两只老母鸡补补！” “哎，这世道变了，活下去要紧！” “嗯，不对，得先去趟布政司衙门！” 感慨完后，金俊铭一步三摇的慢慢的朝着自家走去。 而在泾阳鲁桥，王徵将聚集过来询问朝廷诏书的百姓给劝回去了。 他的回复很肯定，就是必须买，必须相信朝廷。 有了他的保证，鲁桥的百姓们才散去。 中堂内，王徵坐在首座上眉头紧皱，王徽、王彻两人满脸的焦急之色。 “大兄，前几日陛下驾临，你肯定知道些内幕，您就告诉我们，朝廷这策略能不能买？” “大兄，都是乡亲，你可不能因为您是朝廷官员，就坑了乡亲们，会被戳脊梁骨的！搞不好祖坟都要被刨了。” 可对于两人的焦急，王徵没有回应，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好一会儿后，王徵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猛然站了起来。 “我决定了，过几天去西安府找陛下，我要出仕了，家里就拜托两位兄弟了，时常替兄长上几炷香！” 王徽和王彻两人直接懵逼了。 这都哪跟哪儿呀，不是在说售卖耕地靠不靠谱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您要出仕了？ “大兄，您这是？”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记着我的话，我整理一些东西，为出行做准备！” 王徽和王彻两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大兄离开中堂。 而王徵则是进入了书房之中，才猛的出了口气。 他记得皇帝来他家的时候就说了西安府土地丈量、以工代赈修建水库的事情，他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扯上这个。 为什么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还要大力投入这种研究。 直到朝廷这项诏书的发布，他才彻底的想明白了。 不是西安府的需要，而是整个大明的需要。 如果这项诏令传遍整个大明的时候，以西安、凤翔两府凝聚的民意，那贪官污吏、地痞流氓，土豪劣绅强占的土地，都将被百姓们给爆出来。 在庞大的民心和压力之下，朝廷一定会彻查。 只要查，土地就能进入朝廷手中，然后再给百姓。 他不知道皇帝手中到底掌控了多少的兵力，但绝对不少，因为查抄了阉党、秦王府、八大蝗商和晋商，朝廷不缺钱。 而且，九边的绝大部分军士是赞成的，因为他们也是农民的一份子。 且在庞大民意的加持下，只要朝廷号召，有的是人站出来，那些胆敢反抗搞事情的人，能直接被碾碎。 土地兼并要打破了，百姓就能富足起来，国力就会强盛，这种情况，他必须要站出来的了。 其次，皇帝说了，即便他不出来，也会找其他人来研究。 与其让其他人白白浪费时间和钱财，不如他亲自来做，会做的更好一些。 论对器械研究，他有绝对的自信，整个大明再也没有比他更强的。 “不知道这项诏令是出自谁的手，以民意凝聚长刀，砍向劣迹的富商士绅，当真是可怕！” 喃喃自语了几句了，王徵提笔写勾画起来，他既然选择要出去，自然是要送给皇帝一个见面礼的。 无论个人怎么猜测怎么做，都影响不了如火如荼的耕地售卖工作，各个县城乡镇的售卖信息每天如雪花般送入到秦王府。 秦王府承运殿内，数十名账房再现四个月前清点秦王府地契的场景。 诏书、推波助澜等等都做了，各个村售卖地也在搞，但终究不如数据来的清晰明了。 承运殿外的广场上，崇祯负手而立，头微微扬起，看着东北方向崇祯虽然看起来很淡定，实则内心也满是忐忑。 第237章 神奇的三百年国运定数，强制重组 “陛下，统计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袁可立的声音打断了崇祯飘忽的思绪。 不待崇祯回应，袁可立拿着统计好的册子，沉声道：“陛下，两府第一天共计售出五千八百六十顷，达到总数的半成多一些。” “半成？这么少？” “陛下，送信回来的各县都附带有信件，解释说因为第一天，还不太熟悉操作流程， 加上一些人闹事，还有很多百姓抱着观望的态度，导致进度慢了一些， 今后几天速度就会快起来了，售卖时间，从早上到卯正时刻到下午酉正时，预计明天就能达到一万顷左右， 加上后期百姓之间互换耕地调整、造册等等，预计在四月初十前能完成。” 听完解释，崇祯松了口气，这要是百姓都不买账，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被动了。 “闹事的有多少？” “一千两百多人，基本都是抽中了觉得地太远、或者位置不好的，还有因为抽签先后顺序等等， 但因为都是邻里乡亲，官员们都是警告了一下！” “传令下去，再发现类似的，全部取消购买资格，再有徇私者，杖三十！” “臣明白！” 袁可立回应后，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这几日我们发现，各地富商经常聚集在一起，似乎在密谋着什么，要不要重点关注一下？” “不用，随他们去吧！” 崇祯摆了摆手，两府的富商都是小问题，也懒得搭理他们。 他的主要目标是藩王宗室、勋贵、士绅。 三十位藩王手里的耕地至少有六七十万顷，这个弄好了，那就有一千五百万百姓有耕地了， 再加上百姓自有的耕地，三千万百姓有耕地，这股民意就足够了。 大明整体的富商士绅太多，牵扯的利益太多太广，暂时动不了，但藩王倒是可以。 “袁爱卿，你说这些藩王会不会闹幺蛾子？” 袁可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臣不知道！” “袁爱卿，怎么处置藩王，朕很头疼！” 听着崇祯的话，袁可立轻微的抖了一下，额头微微出汗，却是沉默不语。 这是皇帝家事，他真不好开口。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性，如果按照秦王府和晋王府的情势看，其他藩王肯定与当地士绅富商有勾结。 藩王不掌兵权、不议朝政、不论国事，这是祖制，也是历代皇帝最重视的。 但不代表藩王一点实力都没有，他们其他都缺，唯独不缺钱。 他们用钱开道，收买和支持士绅富商，让他们从底层慢慢成为有实权的大臣。 为什么藩王在当地能呼风唤雨、横行霸市，却没有传回北京城，原因就在这里。 藩王估计心里也在想，合着我钱多我就活该被抄家？ 对于藩王的处理，崇祯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是和秦王一样圈禁在北京城，还是趁机干掉一批？或者说只是收回他们手中的耕地？ “罢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他们老实点，否则朕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崇祯心中叹息了一声。 实在是牵扯的太广了，处理不好，会让稍微有些产业的人人人自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别人会想：你连自己宗室的人都能痛下杀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袁爱卿，你心里是不是很疑惑，朕为什么不等几年，等局势彻底稳定了，再来实施这项策略？” 袁可立立刻摇了摇头，声音很是坚定道：“不，臣觉得时机刚刚好！再早或再晚些，问题更大，而且更不好做！” “哦？” 崇祯眼睛一亮，当即道：“那你说说为什么？” 他本以为袁可立会说让他蛰伏几年呢，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一边伺候的堵胤锡等人，脸上也满是疑惑，显然也是好奇。 前几天在得知朝廷要售卖耕地的时候，他们也都觉得皇帝有些操之过急了。 除掉阉党、查抄秦王、晋王府和八大蝗商，五六年内不缺银子。 以皇帝的手段和胸襟，五六年后，兵政和官场一定能整顿完成，到那个时候，士绅富商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他们虽然有疑惑，但已经开始的策略不可能中途停止，所以也没敢说。 现在袁可立竟然说时机刚刚好，这怎么不让他们好奇？ “陛下，接下来的话有些大不敬，请陛下恕罪！” “说吧，说什么都恕你无罪，咱们就当是普通百姓聊聊天。” 袁可立朝着崇祯拱了拱手：“从始皇统一华夏后，细数历朝历代，国运三百年，这几乎成了定数， 强如汉唐都没有逃过这个定数， 大明开国至今两百六十年了，历经十五帝，如果按照这个算，已经算是进了后期了， 如果陛下没有出现，天启七年前的局势，五十年内，大明就……” 众人脸色猛然一变，浑身一哆嗦，即便刚刚皇帝说可以畅所欲言，但这话是不是太放肆了一些？ 崇祯满脸的淡然，心中嗤笑一声。 还能延续五十年？你还真高估大明了。 不过这个三百年的定数还真是神奇，崇祯在位十七年，加上不算大明延续的南明政权的十八年。 大明国运总共两百九十五年，依旧没有逃过三百年的命运。 “到了这个时间点，可以说是王朝的下降期了，问题积重难返，内部改革乏力，外部危机四伏， 即便陛下做了这么多，但依旧没有改变最本质的问题， 什么是最本质的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商人失控、兵政荒废、士绅糜烂。” “袁阁老，现在查抄了八大蝗赏、秦王、晋王，国库至少有三千多万两白银，蛰伏一段时间，掌控了兵权，不听话就砍了……” 面对周遇吉的杀伐，袁可立轻笑了一下：“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们仔细想想张居正的改革明明是对大明有利的，为什么在他死后又被废除了，而对他本人更是疯狂的清算着？” “如此局势，如果能通过改革就能逆转，那就不叫下降期，而是中兴， 陛下明白，改革只能一时，不能长久，所以才在这种时刻暴力强制重组，破产清算，彻底的解决问题。” 第238章 袁可立的恐怖推断，五十万强兵 “本阁为什么说陛下选择的时候刚刚好，早一点没能力，晚一点太迟，理由有三。 第一，应对大灾，本阁赋闲在家的时候统计过，大明两百六十年来，天灾近千余次，平均每年四次， 特别是近五十年，每年都有六七次，去年陕西大灾范围数十县，开春以后虽然下了几次雨，但依旧干旱， 估计今年也极大可能出现干旱，周边的山西、河南等地估计也会波及，如此大面积，光靠朝廷救灾不现实， 钦天监肯定将这个推测告诉了陛下，所以陛下已赈代工修建水库，成立了大明农业研究院，全力推广土豆、红薯高产量作物， 但这些东西是新作物，你觉得士绅富商会种吗？所以，陛下只能从借着陕西秦王府事件来清丈耕地，将耕地分给百姓， 只有百姓手中有地，那就能或多或少搞出点粮食，再加上朝廷赈灾，百姓就有希望有活路，就不会或者减少民变。 陛下预留的两千顷上田估计就是给马上丰收的土豆预留的。” 我艹！ 这是崇祯听完袁可立分析后，心中唯一声音。 太特么的牛逼了，仅凭史料记载就能分析后，接下来可能会有大灾出现。 继而猜出他一系列的布置的目的。 心智实属吓人。 “第二点，预防造反，去年白水为什么会有民变？周边州县出现了二十余支民变队伍？ 还不是没吃的，朝廷又没有赈灾，官吏又层层加压导致的。 但凭朝廷的那点储备是无法应对千万百姓的大灾的，如果百姓没有地，民变四起， 再去查抄藩王士绅富商，他们为了自保，搞不好会给民变队伍提供钱、粮、庇护。 这些人别的没有，钱、粮大大的，有了庞大的财力支持，再加上没活路的百姓，拉起一支队伍也是很轻松的事情，这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朝廷已经将去年的民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平息了，现在又给了耕地，准备了种子， 即便今年继续干旱，总归是会有收成，加上朝廷准备的粮食，能安稳度过， 这个时候藩王、士绅即便想煽动百姓造反，他们都不会追随的，这就是民意。 你们想想，陛下对隐瞒耕地的这部分士绅富商的处罚，为什么只要粮食，不要银子和耕地呢？” “第三方面，凝聚民意，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富国强，只有百姓富有了，国家才会强大，内部才会安稳，这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这次没有干掉藩王士绅富商，只要凝聚民意了，这就足够了，未来就能应对一切。” 这一次不仅是崇祯在心中我艹了，连堵胤锡等人都我艹了。 他们只知道百姓有耕地了，就能活下去。 但没有看懂这背后的含义，以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发布这项动则会倾覆大明的诏书。 现在听袁可立这么一解释，瞬间就明悟了。 对皇帝的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和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和算计，震惊的无以复加。 “袁阁老，可若是中途有富商士绅和藩王搞事情，这场改革被迫终止了呢？” 袁可立看着疑惑的曹变蛟，摇了摇头：“你是觉得陛下在赌吗？不，你错了，陛下有能力平息， 大明有两百多万军队，但能打的也就是九边十一镇的军士，或者说只有辽东的才是最能打， 但现在不一样了，宣府、大同两个边镇的总兵是陛下钦点的，又大量的银子支持，现在估计整顿差不多了，战力比不上辽东，绝对是九边前三的存在， 太原总兵的世袭和朝廷敕封、忠贞侯提调三边，这三镇就牢牢控制在陛下手中了， 再加上陛下手中禁军九卫、白杆兵、腾骧四卫、勇士营、陕西征剿大军，以及……京营和正在组建的天雄军， 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是辽东的军队反叛，英国公坐镇山海关也能挡住， 有这么军队，士绅富商藩王造反，那就问问他们棺材准备够了没有， 如果去年颁布这项诏令，陛下手中的那一点兵力能镇住蠢蠢欲动人吗？那还真可能被士绅富商颠覆。” 众人经过袁可立这么一提醒，瞬间后知后觉了。 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陛下已经掌控了这么多军队了。 宣府三边差不多在二十万左右，陕西征剿大军和白杆兵合起来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禁军九卫和腾骧四卫具体多少人，他们不清楚，但现在依旧在招兵，保守算应该也有二十万人。 而且还有勇士营这种王牌中的王牌，以公布的招兵条件看，最后绝对都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粗略算下来，陛下手中掌控了近五十万军队，而且战力都还是中上之选的。 大把的银子、大量的粮食、数十万的精锐军队， 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是皇帝亲自挑选的人，还有数以千万计民意的加持， 这种力量的集合若是还能被藩王和士绅给翻盘了，那大明亡了还真是天意了。 众人思索着袁可立的分析，心中满满的佩服之色。 堵胤锡自认为聪明，有大局观，但此刻也被深深的折服。 而袁可立心中却是琢磨着，始皇统一后，为什么收天下之兵，铸十二金人，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一首童谣吗？ 真实目的就是防止别人武力夺权。 陛下如今收天下耕地还与百姓，凝聚民意大刀的做法，比始皇的做法高明多了。 他从接到售卖耕地的命令时一直琢磨了好几个月，皇帝前前后后所做给串联了起来，才彻底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足可以看出这位年少新帝的远见和城府了。 虽然现在刚刚开始，但等消息传到西安和凤翔两府以外各大藩王府、士绅富商耳中时，民意大刀就彻底成型了。 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干劲，如此三四年的时间，就能找建奴一决高低了，甚至能将建奴打回老家去。 到时候，他一定上书请求率军横扫了建奴。 崇祯负手而立，眼中也满是感叹之色，半年的时间，手中有了偌大的资本，终于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先是看了看东南方，而后又看向东北方，嘴角挂着一丝玩味之色。 他倒是想知道各大藩王、士绅富商以及建奴知道消息后，会是何等的反应。 他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239章 农作物的安排，阴谋再起 西安、凤翔两府耕地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有了昨日崇祯的严令，在杀鸡儆猴之后，闹事的瞬间消失了。 百姓们老老实实的排队抽签、登记，领取耕地，然后去县衙领取种子。 长安县南门前的广场上，数百百姓聚集。 一名百姓看着一筐筐的花生、黄豆、绿豆、棉花、番麦（玉米）种子，满是疑惑道：“陈大人，怎么都是这些种子？” “对呀，这东西虽然种植简单，但产量低，而且价格不高，这……” “陈大人，我们有些地方是可以种水稻的，现在这时间还来的及，不如给我们些水稻种子？” ……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整个城门口乱哄哄。 陈奇瑜站在高台上：“诸位父老乡亲静一静，本官是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陈奇瑜，今日巡视到长安县城，且听本官说几句！” “根据钦天监的预测，以及一些老人家的经验判断，今年可能还会干旱，但肯定不会跟去年一样，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朝廷准备了这些抗旱性比较好的农作物，确保大家有收获， 现在刚好种植，七月中下旬到八月下旬收获，不耽误九月份后的油菜、冬小麦的种植。” “而且为了让大家放心，只要种了，收获的时候，朝廷负责回收，且以一石半的产量保底， 一石花生换一石粮食，一石黄豆和绿豆换一石半粮食，一石棉花和番麦换两石粮食，收获时，要银子还是粮食都可以，放心大胆的种。” 对于这种准备自然是崇祯安排，既然知道大概率会干旱，那就种抗旱的农作物。 之所以选择这几种是有原因的，花生和黄豆可以榨油，什么时间都是必须品，绿豆可以做豆芽和糕点。 现在小冰河时期，棉花是最佳的抵御寒冷的东西，自然也在考虑范围内了。 ps：（以下两段内容不计入本章字数）玉米是嘉靖十年（1531年）传入明朝的广西，当时并没有大面积种植，但到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大明两京十三省中的八个省的部分地方志有记载了。 陕西最早出现记载是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平凉府志》中的记载，所以据此推断，崇祯元年陕西种玉米已经近七十年了，陕西即便没有大面积种植，但种植面积也绝对不少，所以作者在前面搞红薯和土豆的时候没有提到玉米。 “陈大人，您没有骗我们吧，朝廷真回收？” “老人家，朝廷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将地卖给大家，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吃饱饭，若是不负责回收，那么分地给大家做什么呢？那我们准备种子做什么呢？ 没有收成，朝廷依旧得赈灾，还是得朝廷负担，诸位说是不是？” “也是，是老汉糊涂了，大人见谅！”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抄秦王府、查劣绅富商、分土地等等，朝廷在西安的声望已经刷到了天花板上了。 “不过本官丑话说在前头，朝廷相信大家，让大家放心种，给了保底，但绝不是我们种了就不管的理由， 朝廷会派人不定时的巡视耕地，县里和里正也都会负责监督的， 如若发现懒耕者，取消保底，也不在赈灾范围内，那就自生自灭吧。” “大人说笑了，朝廷以真心待我们，我们自然也会以真心待朝廷，绝不辜负朝廷信任。” “就是，大人放心，我们农民虽然不识几个字不懂大道理，但谁对我们好，我们还是清楚的！” “大人，您放心，今年这地我们一定会比养自己孩子还要精细，放心吧！” “你可拉倒吧，你光棍一个，哪来的孩子，先娶个婆娘再说这话！” “李老爹，话不能这么说，以前没地、穷，现在咱有地了，好好劳作，几年就够娶婆娘的银子了，到时候请大家吃喜酒呀！” “大伙们，想有饭吃，想吃饱了，那就拿出力气来！” …… 在百姓的一声声回应中，陈奇瑜绷着的脸也松了下来，高声道：“都排好队，拿着地契和领取凭证开始领种子啦！” “本官也预祝诸位父老乡亲，今年一定大丰收！咱们都要吃的饱饱。” “哈哈哈……” …… 百姓自觉的站好队，领取种子有序的进行着，类似的一幕西安和凤翔两府数十县城上演了。 领了种子的百姓们，也开始迫不及待的翻地、播种了。 两府的田地间满是劳作的百姓，虽然辛苦，但干劲十足，每个人脸上挂着笑容和几个月后收获的期待。 如此场景，作为事件总导演的崇祯在每日巡视中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内心也是无比的喜悦。 他觉得这种日子比他皇极殿处理政事舒服多了。 “等到八月或者明年四五月，种上土豆和番薯，朕才能放心下来，朝廷的负担也会轻松不少。” 看着耕作的百姓们，崇祯感叹了一句。 不是他不想种植土豆，实在没种薯。 宋应星在北京搞了两百余亩的大棚种植土豆，这些土豆可是精心种植的，无论是维护还是肥力都是最好的。 如果一亩出个三千斤，两百亩就是六十万斤。 一亩地需要种薯三百斤，六十万斤可以种植两千亩，等到八月份收获时可以达到六百万斤，可以再种植两万亩。 两万亩也只够北京城周边种植一下，顺带培养一些农户。 陕西这边至少也得明年四五月份才有可能种上一部分。 种不上土豆，但可以种番薯，他预留的两千顷的上田就是为番薯准备的，就看陈经纶能不能准时到了。 这种舒服日子只过了两三天就被打破了，这一天他刚从外面巡视完回到秦王府，一杯热茶还没有喝完，袁可立进来了。 “陛下，出事了。” 听着袁可立的汇报，崇祯精神一震，暗道终于来了：“有动作了？” “陛下，各县送回情报，不少县城的很多店铺都关门了或者涨价了近一倍，诸如成衣行、油盐醋茶行、花果、棺木行、文房行等等。” “有统计数量吗？” “初略统计已经有近三千家店铺，平均一个县百十来家来家店。” 崇祯眉头轻皱了一下，这些行业看似不怎么起眼，实则是关系到民生的事情，日常生活中处处都离不开的。 县城本就不大，百十来家店，估计是整个县城这些行业的九成九的店了。 如今关了，势必会让百姓不满。 “耕地售卖多少了？” “回陛下，今天是第五天，已经卖了六万余顷，最迟后天就能卖完，我们估算，应该有八十余万百姓买不到地， 去除百姓的自有耕地，只有三四十万百姓没地，约站两府百姓的一成，现在士绅富商也在这部分人中推波助澜。” “你觉得怎么处理？” 第240章 谣言止于严刑，人头滚滚 “既然他们不想开门营业，那就以后都不要开门了！” 袁可立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随即道：“臣建议，分五步同时走，第一，扶持现在依旧坚持营业的门店，由朝廷给他们站台， 派人保护他们，以免被那些劣绅富商同盟威胁， 第二、调集朝廷储备的物资到这些门店中，保证货源的充足，主要是油盐茶、文房，其他的暂时可有可无， 第三、各县城出面，将关闭的店铺贴上官府的封条，既然不想营业那就封了吧！ 第四，他们不是隐瞒漏报耕地，偷税漏税嘛，找几个重点，拉出来砍了，以为我们不敢杀，那就杀给他们看看， 十个不行就杀二十个，二十个不行那就杀一百个，杀到他们怕为止。 第五，咱们提前安排的人可以动起来了，散布一些消息，这些店为什么要关门？土地从哪里来？ 引导百姓将矛盾对准士绅富商，试试民意大刀好不好使！” “去办吧！速度要快！” “臣这就去，明天中午就有结果！” 看着离去的袁可立，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喝着茶，这些事本就是预料之中的。 杀完这一批，估计两府就会消停了，陕西的事算是可以落幕了。 以那些士绅富商隐瞒漏报耕地，偷税漏税，本就能直接处死，为什么不直接处死？ 因为太坚决，容易让其他士绅富商们人人自危。 如果只是西安和凤翔两府倒也无所谓，可还地于民要扩展到整个陕西，大明的两京十三省。 士绅富商是一个庞大的团体，如果西安和凤翔两府的士绅富商一上来就被全部处死，那让其他士绅富商觉得没有退路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团结起来搞一把。 现在就不一样，他们这种煽动百姓制造矛盾、制造谣言，关闭门店制造恐慌，几乎可以算是谋逆。 谣言止于智者？ 错，谣言止于严刑！ 大明律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奸徒若不抵罪，天下善人为所诬多矣，自今凡告谋反不实者抵罪，着为令， 凡诬告三四人者，杖一百，徒三年……凡……凌迟处死，枭首其乡，家属迁化外。 足可见，造谣处罚之严重。 以这些罪名处死典型的士绅富商，就是告诉其他士绅富商。 你们看，朝廷本来不想深究的，结果非要搞事情，朝廷没办法，只能众处，以平民愤！ 说的难听点，朝廷就是又当又立。 但话说回来，你不搞事情，朝廷也找不到你头上来，对不对？ 袁可立走了两刻钟后，两千余骑从西安城出发，直奔两府下各县。 而又有几名军士带着袁可立的命令六百里加急送到了马祥麟的中军大帐，千余军士也出发了。 西安府商州商南县，钱家府邸，百余名军士直接冲入府邸之中，只是片刻就将钱家家主给架了出去，关进囚车放在了菜市口。 “经户部和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核查，商南县钱家自万历四十六年到崇祯元年，陆续侵占耕地到一百六十三顷，瞒报七十七顷，漏税…… 按大明律，斩，家产充公！三日后刑决，家眷如有不服，三日内可找本县知县上报！” 领头军士说完，又贴了两张告示，上写着某年某月侵占谁家的耕地多少亩……， 这就是最直接的罪证，杀的让百姓士绅富商心服口服。 凤翔府扶凤县，李家府邸，同样也被百余名军士冲入，将家主关进囚车，扔在了菜市口。 “经锦衣卫核查，李家家主李广金，且对朝廷还地于民策略不满，为自身利益，蛊惑百姓，意图挑起百姓与朝廷对抗，影响恶劣…… 按大明律，杖一百，徒十年，三日后行刑，三日内家眷可找当地知县申述！” …… 两府七州三十八县，足足有近百名士绅富商被抓，罪名多种多样。 一大半是三日后直接砍了，一半都是杖刑，至少都是八十杖，估计也都是个必死的下场。 突如其来的惊变，百姓们只是短暂的惊愕后，开始欢呼雀跃了起来。 “这群人真是找死，朝廷都不深究了，结果他们关闭店铺、涨价，以此来威胁朝廷，真以为朝廷不敢杀吗？” “哎，死了也好，将他们的家给抄了，估计又有很多百姓能买到地了。” “抄他们的家，跟我们买地有什么关系？” “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吗？我们买的地是查抄秦王府和没收士绅富商的，然后卖给我们了，现在查抄了这些人，不是一样吗？” “我艹，这么说，朝廷这是无本买卖，净赚的？” “傻不傻，朝廷查抄了那就是朝廷的，朝廷可以不卖，租给我们，一年收一成租子，你愿不愿意？” “什么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不就很好的诠释了嘛，别贪得无厌，现在这是最好的结果。” …… 三天时间，一晃即过，这一天刚好是西安和凤翔两府耕地售完并造册完的日子。 各个县城的菜市口则是行刑着。 直接砍头的还死的痛快一些，被杖八十、一百军棍的，刚开始哭天喊地，最后只剩下了偶尔的抽搐，到最后直接没有了生息。 行刑的可都是腾骧四卫和征剿大军的军士，他们下手，别说八十棍，三十棍就没有了活路。 而同一时刻，百姓们敲锣打鼓庆、欢呼着。 不知道是欢呼着朝廷干掉了劣绅富商，还是庆祝自己有地了，亦或是两者都有，反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哎，那些没有买到地的怎么办？会不会强抢？搞事情？” “我不管，反正地契在我手上，也都在几个衙门签字画押了，我的就是我的，谁来都拿不走，谁要抢，我就跟谁拼命！” “不至于，朝廷不会收回的，我是担心以后万一看见我们的庄稼收成好，夜里放把火烧了或者直接破坏了，我们……哎，好担心。” “没买到活该，朝廷都说那么明白了，他们却在犹豫，现在买不到就要闹事？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吧！” “就是，凭啥好事都让他们占全了，闹事，你让他们闹试试，这些士绅富商都能杀，普通百姓杀几个怕什么？” …… 围观的人群开始补刀子，人群中一些没有买到地的百姓，听着买着地百姓的讨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敢怒不敢言。 嘴中满是苦涩，眼中满是后悔和不甘。 而秦王府承运殿中，袁可立拿着汇总的数据，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现在是非常认同还是抄家来钱快的这么个说法！ 第241章 富商服软，捐献耕地 “陛下，此次两府参与的富商士绅共计六百二十六人，带头的共计一百零三人全部行刑，全部已死，家眷苦役两千余人， 共抄得耕地一万三千三百六十顷，白银……” “哎，为什么总是有些人看不清形势，认不清自己呢？非得杀一批才老实呢？” 听完袁可立的汇报，崇祯感慨了一句。 说到底都是贪心惹得祸。 “陛下，布政司衙门前跪了数十名西安和凤翔两府的士绅富商，而且还在增加着！” 崇祯正准备说话，堵胤锡走了进来，急声说了一句。 “知道扛不住，来服软吗？” 崇祯冷笑了一声：“让他们跪着吧，明日中午之前，谁都不许接触，中途若是有人离开，也不要拦着，但给朕记下来！ 另外再查查谁没有来，也给朕记下来！” 堵胤锡快速离去，传达崇祯的旨意。 布政司衙门前跪着的士绅富商越来越多，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百姓议论的声音很难听，诅咒、怒骂、呵斥、指指点点等等， 这些富商士绅虽然愤怒、难堪，但此刻没有人敢乱动。 朝廷的狠厉和动作的迅速，让他们都震惊了。 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情，结果皇帝真的下令砍了他们中的百余人，抄家、流放。 虽然这三天来，没有再找他们麻烦，但那些闭店的和涨价的门店，直接贴上封条了。 封条上的官印是陕西布政司和锦衣卫联合的，被锦衣卫盯上了，那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没有锦衣卫的允许，这封条就算是永远的贴上了，这些店铺就算是永远的封上了。 想杀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锦衣卫办事，说你是啥罪名那就是啥罪名。 在这种恐惧之下，他们只能来布政司衙门，请陛下饶恕他们。 可跪了一刻钟的时间，竟然没有人出来搭理他们，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半个时辰，所有人腿都麻了，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个时辰，有数人身体摇摇欲晃，最后还是倒地，但想挣扎着起来继续跪着，可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些倒地的人仿佛是一个信号，而后的小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倒地了。 至于是真晕了还是假晕了不知道，数百人各种姿势躺在布政司衙门前，那场面叫一个壮观。 四月的天，白天有太阳还好，太阳落山后，起了夜风。 饥饿、口渴、尿急、屎胀、身冷、腿麻等等各种感觉综合在一起，再有夜风吹着，那滋味叫一个爽。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起身离去。 他们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早来，来晚些就少受些罪。 恨自己为什么要参与这个所谓的对抗联盟来给朝廷施压。 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贪心，好好日子不过，非要搞点事情。 搞不好，轻则重打几十军棍，重则抄家、甚至灭族。 早上太阳升了起来，阳光照在众人身上，宛如乱葬岗的布政司衙门前的众富商慢慢的醒了过来，满满的尿骚味。 十之八九的富商士绅都尿裤裆了，这事只要第一次和无数次。 在焦急和惊惧中，到了午时时刻，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昏沉沉的富商们，众人勉强爬起来跪好，看着布政使衙门的大门。 “郑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蛊惑百姓掀起矛盾，不该关闭店铺和涨价，造成混乱，请大人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饶恕我们吧！” “郑大人，请您替我们求见陛下，请陛下饶恕我们一次，我们愿意捐出所有耕地，地契都带来了。” “大人，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要打要罚我们都认了，只求不要牵连家族之人！” …… 一个个富商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模样了，有的只是卑微、惊惧。 看着苦苦哀求的众富商士绅，郑崇俭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好的做生意赚钱不行吗？非要搞点事情。 现在看没法收场了，又来求饶，何苦来哉！ “陛下饶不饶恕，本官不知道，但换成是本官处理这件事情，本官会直接砍了尔等。” “至于你们说将耕地捐给朝廷，更是可笑，你们的算计，当本官和朝廷不清楚吗？” 郑崇俭说完，众富商士绅都懵了。 我们有啥算计？ 到了这份上了，我们还有啥算计？还能咋算计？ 一而再再而三搞事情，找死也不知这么找的吧！ “大人，我们真没有算……” “闭嘴！” 郑崇俭怒喝一声，打断了为首富商的解释：“没有算计？行，那本官给你说说！” “朝廷颁布了分期付款先种后还的策略，近六成的百姓有地了， 再加上这几天你们为首的那部分人手中查抄的，还能有二十多万百姓能买到，加上自有的，近九成百姓有地了， 你们手中的地还有人种吗？或者还能种多少？ 除了荒废外，没有其它出路，而且还得交田赋，耕地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现在朝廷缺地吗？当然缺，你们将地捐给了朝廷，那田赋就不用交了， 你们少则几顷多则几十顷，一年田赋几十上百两，朝廷少多少田赋？ 明着说是捐给朝廷，解决朝廷缺少耕地的急需，暗地里却是说朝廷为了你们手中的耕地用这种手段逼迫你们的， 你们为了活命只能捐出来，引起其他府县富商的惊惧， 好呀，到了这个地步，你们都还在算计朝廷，当真以为本官不敢杀你们吗？” 我勒个艹…… 所有富商士绅都无语了。 这个特么的都哪跟哪呀，这脑子是咋想的？ 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大人，我们发誓真没有这么想！” “你们有没有这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和其他富商士绅会这么想，到时候你们让朝廷如何自处？” 众富商很是蛋疼，以前拼了命也要搞到手的硬通货耕地，现在白送还送不掉了，这上哪说理去。 更何况……更何况，他们把地捐给朝廷，朝廷卖给了百姓，百姓也要交田赋，朝廷也没有损失呀！ 可这话现在他们可不敢说。 “算了，既然你们诚心捐，那本官也就收下了，本官把话说清楚了， 第一，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如果你们不搞事情，朝廷会找你们麻烦吗？ 第二，朝廷既然敢收，那就有底气，谁要是再拿这个说事，那下场就跟昨天杀的那批人一样。” 郑崇俭突然起来的转折，让正准备继续哀求的富商士绅们都愣住了。 他们很想问问郑崇俭，您刚刚的义正严词呢？您刚刚的大义凛然呢？您刚刚的抽演微言呢？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行了，都去旁边登记吧，登记完了，各回各家！” 第242章 落幕，新路线的选择 “郑大人，那我们那些被封的店铺怎么办？” 听着富商们的低问，郑崇俭转身凝视着众人。 “盐茶行，每间店铺罚五百两银子，其他行每间罚白银百两，但只要等价的粮食，什么时间送到两府官仓，什么时间拆掉封条。” “诸位，好自为之！” 待郑崇俭离开后，众士绅富商竟然出奇的安静，好一阵子之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朝廷不是不敢杀他们，而是懒得杀。 “诸位走吧！” 一名富商轻叹了一声，这次亏大了，不仅耕地没了，还搭进去几百上千两白银。 经过此事，众人老实多了，自发的排着队来是登记了。 秦王府承运殿，郑崇俭行完礼：“陛下，按照预测，从富商手里可以弄到五十六万余石粮食，耕地暂时还不清楚，但至少还能多出许多！” 崇祯点了点头，沉声道：“粮食必须按照户部的存粮要求存储好，未得朝廷允许，谁敢乱动朕就砍了谁。 耕地售卖完了，有多余的耕地，可以请有能力的百姓来种，朕只有一个要求，不得荒废，哪怕一亩产一石也必须得种上。” “臣明白！” 两府耕地清丈后有二十五万三千两百三十顷，百姓只有耕地三成，那就剩下十七万七千两百六十万掌控在士绅富商手中。 再去掉查抄秦王和没收的八万三千顷，还有九万四千顷。 再除去一些自家家底比较干净的士绅富商们，估摸着还能弄出六七万顷。 两府百姓都按五亩上限卖完，估摸着还剩下三万顷多一些。 现在再卖与规则不合，也太仓促，留着明年卖，或者到时候给移民过来的百姓，或者人口增加了再卖等等。 可以预见，百姓们有了这些耕地以后，人口可能会增加，到时候没耕地咋办？这些都不得不考虑。 想到这里，崇祯看着身边的袁可立：“袁爱卿，剩余的地，你们内阁规划一下，怎么将产出最大化， 还要考虑以后的民众迁移，新增人口多少岁可以购买耕地等等，各种因素考虑的全面一些，做一份规划给朕， 另外，那些家底干净的士绅富商手中的耕地怎么办，是朝廷买过来还是用其他方式，但必须得种上，绝对不能荒废！” 见袁可立回应后，崇祯长长的出了口。 自穿越以来大半年的时间，在耕地一事上他是耗费精力最多的。 不是他不想放手给内阁六部去做，实在是这些人也被利益捆绑和传统观念束缚了，思维打不开。 而耕地又是关系到大明稳定的根基所在，大灾说不定就要来了，他必须得全力应对。 如今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按照既定的计划走了，民意大刀已成，就看其他各方是什么态度了。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毕竟消息传递到各方，再传回来，速度快一些也得个把月的时间，反正越晚越好！ 他准备离开了，到底是直接回转，还是绕道，他现在还没有想好。 “堵胤锡，拿地图来！” 片刻之后，地图就挂了出来，崇祯站在地图前凝视着地图。 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原路返回，从大同折回北京城。 第二条是从西安城西北方向走，去九边的固原、榆林、偏关（太原镇）三镇看看，然后到达大同，折回北京城。 第三条路是从西安城过潼关进入河南，从洛阳一路北上，回到北京城。 第一条最简单也最安全但直接不考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得好好巡视一下？ 第三条经过河南，考虑了一会儿后，也直接放弃了。 因为河南有八位藩王，陕西的事情传到他们耳中，不知道他们会是如何反应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进入河南刺激他们了。 那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九边在西北有甘肃（驻地张掖）、宁夏（驻地银川）、固原、延绥（驻地榆林）四镇。 其中延绥、甘肃、宁夏三镇，又合称“三边”，这就是三边总督的管辖的区域了。 固原镇虽然在甘肃、宁夏、延绥三镇的中间，但并不属于三边。 因为地理位置，是对陕西“三边”防御的补充，更有监视三镇的意思。 三边总督府就设在固原镇，足可见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回忆完了这些之后，崇祯提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曲折的线，由西安出发，过延安到榆林，再到太原镇（偏关）。 固原就暂时不去了，去了固原要不要去甘肃和宁夏？ 这两个镇都远的一逼，从西安出发到固原再到甘肃，然后去宁夏，就这一道至少四千里路，现在可没时间。 袁可立看着路线，低声问道：“陛下，这是咱们回去的路线？” “嗯，顺道去这两个镇看看吧！” “袁爱卿，第一、传令给锦衣卫，按照这条路线探查周边百里情况， 第二，传令给偏关坐镇的忠贞侯秦良玉，准备一支精兵，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其他的安排你看着补充。” 袁可立盯着地图，心中在盘算着，从西安到榆林算是大明内部了，离边境都还有几百里。 且边境外是袄儿都司（鄂尔多斯），关系算不上好，但近些年也都是相安无事。 现在他们都已经出兵到土默特，组成联军共抗西迁的察哈尔林丹汗，一时半会也没精力侵犯大明了，但不得不防。 “回陛下，关外是袄儿都司，可以传令给南部察罕脑儿卫，东胜北部东胜卫等两位密切注视袄儿都司， 同时传令给宁夏镇，搞一次小规模演武，震慑一下。” “好，按你说的办，三天后咱们出发，这三天时间，咱们将剩下的事情给处理好，你先去准备。” 大殿内众人退去，只剩下了崇祯一人，站在地图前。 他之所以走这条路，一是巡视，看看大明真实情况，二是顺带想去找几个人的。 这几个人若是找到了，培养好，大明能再添几名虎将！ 一时间，崇祯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243章 王徵的见面礼，风轮推力取水车 “陛下，大好事呀！” 崇祯刚规划完继续巡视的路线，准备去花园放松一下，堵胤锡就面带喜色的迎了上来。 看着堵胤锡的神色，崇祯有些疑惑道：“说来听听？” “陛下，王徵来了！” “王徵？” “在哪里？请他进来！” 崇祯有些惊喜，王徵能来这里，那就是有了选择，这对他、整个大明、甚至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大好事。 这位牛人研究出来的东西，说句夸张的话真的是改变了世界的工业体系。 片刻之后，堵胤锡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徵，之后还有四名军士抬着两个大箱子。 “丁忧之臣王徵参见陛下！” “王爱卿请起！” 崇祯右手虚托：“王爱卿，既然你来西安找朕，那就是想好了？” “陛下圣明！” 王徵又是朝着崇祯行礼：“前几日陛下御驾亲临臣家，臣有些犹豫不决，请陛下恕罪！” “无妨，想通了就好！你能出来是大明百姓之福，即刻起，你就是大明工业研究院的院长了， 还记得朕前段时间跟你聊的吧，朕希望能早日实现！” 王徵瞬间跪了下去：“陛下放心，论器械研究，臣在大明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也是臣出来的原因之一， 与其您找其他人耗费时间、钱财研究，不如臣亲自来！” 这话说出来，众人觉得太特么的霸气！ 但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只有崇祯知道，这话并不夸张，如果那本书里的东西全部搞出来，那整个大明朝都是第一的存在。 “好，朕等的就是你这话，你要记着工业是所有行业的基础，你担子很重！” “你先起来！” 崇祯将王徵扶了起来：“工业研究院的主要职责就是研究各种器械，不分种类，但凡能提升效率就行， 但暂时的重点是先研究灌溉和耕种的器械，这是现在最缺的，想必你也清楚， 其次是研发与火器相关的器械，如何提升红夷大炮的移动速度、搭建速度等等， 这点你回京后和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聊一聊。” “臣明白！” 王徵说完，随即又道：“陛下，关于您刚刚说灌溉的器械，这几日臣做了一套器械的模型，献给陛下！” “不会是这个箱子里吧！” “对！” 王徵说着，打开箱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零部件展现在众人面前。 “陛下，您先休息，给臣半个时辰的时间来组装！” “无妨，你忙你的，朕看着，也好长长见识！” 崇祯说完，有看着堵胤锡：“去请袁爱卿、郑崇俭、袁可立、陈奇瑜等人一起来看看！” 等袁可立等人来的时候，王徵已经将两个大箱子中的零部件一个个的拿出来按照特定的顺序摆放好了。 别看王徵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涉及到器械的时候，他仿佛变了个人，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中。 一个个零部件在他的手中跳跃着、以一个匀速的状态组装了起来。 很多看起来很奇怪、认知中无法与已经组装后的模块再组合在一起，但在王徵手中就那么自然的融入了。 半个时辰后，大致的形状出来，有些类似翻车，但又比翻车复杂很多，似乎又有井车的部分构造，看的众人疑惑不已。 崇祯在一边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有些明白王徵做的是什么器械了。 如果是可行的，那对整个农业来说真的是一大助力。 “陛下，您知道……” “嘘！”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看着。 又是一个时辰后，一个主体约莫半人高，直径约五尺的器械出现了。 但与器械主体相连的上面还有一个足足一丈高的有一个横向的扇叶的器械。 王徵围着器械看了看，又动手转了一下，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陛下，可否安排人送一个装满水的大浴桶来？再找两张一丈高的梯子？” 崇祯朝着旁边挥了挥手，然后围着器械转了转，又动了动了，眼中满是了然之色。 众人也都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此刻围着看了一圈后，也都啧啧称奇。 “王爱卿，朕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内阁袁可立袁爱卿，想必你听过，这位是陕西布政司郑崇俭、这位是……” 等崇祯介绍完王徵行了见面礼后，崇祯看着众人：“这位是王徵，以前在北直隶和南直隶做推官，去年父亲去世回来丁忧， 朕来西安前去了王爱卿家，目的就是请他出山，朕的大明工业研究院的首任院长最佳人选！” “臣惭愧！” 众人一听崇祯的介绍，满满的惊讶。 他们知道皇帝前段时间去了泾阳找王徵了，但找王徵做什么，他们也不敢瞎打听。 此刻听说是请王出来做官，那种惊讶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他们没有听过工业研究院，但知道大明成立了火器研究院和农业研究院， 院长虽然只是三品，但那可是朝臣都无法伸手的地方，如今这个工业研究院可能也是一样。 能被皇帝御驾亲临邀请，王徵本人的能力绝对是很牛的存在了。 换个角度思考，皇帝对工业的重视程度绝对高出天际了。 “王院长！” 袁可立竟然带头朝着王徵拱手，这让王徵很是惊叹。 一番客套后，袁可立轻声道：“陛下，刚刚您的表情，似乎猜出这是什么？” “有点头绪，似乎是借助风力将水从低处抽到高处的器械。” 崇祯笑了笑：“今天王徵是主场，朕可不能喧宾夺主，等会他自会给我们展示！” 又是片刻口，周遇吉带着几名军士，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桶到了院中，在王徵的指示下，放在了器械的下面，五分之一的器械浸没在了浴桶之中。 又将两个梯子组装城了一个人字梯，正准备爬上去的时候，就被周遇吉叫住了。 “王院长，您说怎么做，我们来，您别摔着了！” 王徵解释了一番后，周遇吉拿了一把超大号的“扇子”爬上了梯子，对着器械上半部扇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讶眼神中，上部的扇叶转动，带动着齿轮动了起来，然后下部的器械也都缓慢的动了起来。 浴桶中的水被一个个小圆筒带了出来，在高处倒进了连接的漏斗中。 “陛下，这是臣结合了翻车、水转井车，并利用风力带动器械取水的农业器具，臣命名为风轮推力取水车， 与翻车相比可节省人力，与水转井车相比可以解决水流平缓无法带动井车的弊端！” 众人惊喜之后，陕西参议王正伟眉头轻皱，犹豫了一下：“王院长，下官是陕西参议王正伟，负责提督劝农，兼管水利，对器械还算有些了解， 您这种风力虽好，但风也不是一直都有或者能刮带动器械的大风，而且风向不定，这……” “王大人莫急！” 第244章 工业流水线，标准化作业 “这种情况，老夫自然是有考虑的。” 王徵说完，又开始动手拆器械，片刻之后，上面的扇叶部分就拆除了。 又在器械上架了根横木，推了水来，浴桶中的水也跟着被带了出来。 “没有风，那就用驴、马、牛、骡子来推动，一上午也就一捆草， 实在没有，那就用人力推，比用脚踩的翻车省力的多，也节省一个人。 而且这里面的盛水斗大小可以根据使用的人和风力大小自由更换，风力大就换大水斗，风力小或者人力小，就换小水斗。 这座取水车再在下面加一个水轮，也能用在河边，以水流带动取水， 一座取水车，可以用在不同环境，免得要造很多种的，减少浪费。” 王徵一遍说着，一遍操作取水车，将几种情况都演示了一遍。 这一刻所有人眼神再次变了，从刚开始的惊奇到赞许，再到现在的期待。 他们自然是能看出这种多功能多场景取水车的价值。 “妙呀，不仅陕西可以用，全国都可以用，有些地方风很大的，用这个正合适。” 袁可立拍了拍手：“这……取水车与我们修建的水库相结合，相得益彰呀， 臣前段时间还在想怎么灌溉，原来陛下早就考虑到了，陛下深谋远虑，臣等不及！” “这都得归功王爱卿！” 崇祯摆了摆手：“如果不是王爱卿研究能力比较强，朕就是再深谋远虑也没用！” 说完后，又看向王徵：“王爱卿，北京城那边，朕已经让内阁着工部选址，准备建设工业研究院了， 你如果有想法，等会可以提出来，朕看完了差人加急送回去加以修改。 但这几日，你先留在西安城，找一些工匠，教会他们做这个取水车，然后再回北京， 郑爱卿，你是陕西布政使，你负责协调，速度要快，一应所需全力满足！” 王徵和郑崇俭两人同时回应，对郑崇俭而言，这简直就是白捡的一个大政绩。 想了想，崇祯又道：“王爱卿，为了加快制造速度，朕倒是有个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 崇祯走到风轮推力取水车前：“你不用把所有工匠都教会一个完整的取水车，可以将取水车分成若干个部分， 例如水斗、铰关、带齿木轴、大立齿轮、卧齿轮、水簸箕、套杆等等，都单独由一个工匠负责， 而且这些还可以再细分，例如这个水斗是有多块木板拼成的，你只需要固定好尺寸， 一个人做木板，一个人做榫卯、一个人负责拼接，每个人只负责人自己的一部分，做多了就能熟能生巧， 等每个模块做好了，再由负责组装的人来组装就可以了， 而且组装也不用组装一整个，按照组装流程，各自负责自己一块的组装就行了， 这样速度快，又能减少工艺的泄露！” 众人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皇帝所说的可行性，王徵则是眼睛一亮。 “各自负责、互不干扰，汇聚成型，如流水，源源不断，妙、妙呀！” “陛下此法可有名字？” “既然你说了如流水源源不断，那就叫流水线吧！” ps：据考证，流水线的原型可能在秦朝就已经出现了，在宋朝的时候，王安石变法负责兵器制造时有分工和专业人指导，类似现在的流水线，但我觉得那时叫标准化更合适一些！ “好名字！” 众人很是认同，大俗即大雅，工业上的东西没必要搞的那么高大上。 “王爱卿，取水车根据当地，可大可小，你可以根据环境固定成几个尺寸， 每个尺寸的取水车的各部件尺寸要规定好，免得到最后拼装不了，这个过程朕称之为零部件标准化。” “同时核算一下每个零部件的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加一点利润，作为百姓购买水车的售价， 以后工业研究院研究出来的器械都可以这么做，这样你们有一定的利润，朝廷再有少许的补贴，工业研究院就能运转下去了！ 甚至说，你们研发出了某种百姓家家都能用的器械，你们赚的多了，工业研究院的工匠们都能拿到百两、千两的分红！” 众人眼前一亮，但郑崇俭眉头轻皱：“陛下，即便可以卖，但工业研究院又能做多少台呢？总不能养数千上万工匠吧。 研究院的主要职责是研究，而不是制造！ 而且陛下刚刚说的流水线制造虽然能防泄密，效果虽然有，但有些能工巧匠看几遍就能做出来，或者百姓买回去拆掉慢慢研究也能做出来。” “你们是不是都有这个疑惑？” “恕臣等愚笨，请陛下解惑！” 崇祯轻笑了一声，而后脸色严肃道：“朕问你们，为什么工业或者说各种器械、工艺技术发展的很慢？” “研究时间长、容易被其他人盗用！” “没有利益或者说获利少，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百姓不需要，没有研究的动力！” “懂技术的少，虽然大明对工匠有些保护措施，挣的也还行，但依旧是最底层的，被人瞧不起！” “门派之间，技术失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王徵听的眼神有些暗淡。 工匠地位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是有历史渊源的。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工匠地位不低，鲁班、墨子等着名技术大咖。 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工匠社会地位大倒退； 隋唐科举制度的兴起，工匠群体边缘化； 到了大明，太祖对工匠制度做了改革，改将作司为营缮所，令全国匠人都要轮流去营缮所值服役。 时候，只要你真是技术大牛，都可能做官。 徐杲，木工出生，官至兵部尚书，蒯祥、蒯义、蒯钢、蔡信、郭文英等等都是以木工官至工部左右侍郎。 但这些毕竟是极少数的几个，相对整个群体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听着众人的发言，崇祯沉声道：“你们说的都没错，朕总结为没有工业环境和赖以研发的土壤，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付出和利益不成正比，给的钱不到位。” “王爱卿，朕做个假设，你换位思考，如实回答朕！” 第245章 大明知识产权，工业百家争鸣 “陛下请说！” “王爱卿，假如说你没有官职在身，只是一个技术很强的工匠， 一名富商想要造个以现在技术看起来无法完成的器械，但找到你并且许诺， 只要能做出来，就给五千两白银，五千不够那就五万、五万不够那就十万，你干不干？” “或者皇家找你，让你做个东西，做出来，给你个三品的工部左侍郎，你干不干？” 王徵沉默了，随即苦笑了起来。 看这王徵的神色，众人知道王徵动心了，换成是他们，他们也会动心。 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养家糊口，如果能多赚一些谁会拒绝呢？ 袁可立若有所思道：“陛下的意思是给工匠名和利？” “对！” “可给名和利的标准怎么制定，整个大明的工匠何其多，也不能都给吧，物以稀为贵，都给了，那就等于没给，这……” “这就是朕要提到的技术的环境和土壤的问题，如果朝廷设计一项制度，例如专利权或者知识产权， 每个工匠研究出来的器械或技术，打上他个人或者团队的标签，在朝廷备案， 以后别人想用这个器械都需要向研究出来的工匠支付一定的银子，等于工匠授权给别人使用了， 就例如这个取水车，工业研究院无法大量生产，但可以授权给各省的一些做木工的家族或商号， 研究院提供技术支持，他们负责制作和销售，每销售一台就给一台的钱， 或者这个商号一次性支付一大笔，买断这个技术在本省州府县的制作和销售权，独家销售， 别人销售了，那就是违法了，由朝廷出面，违法的人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当然了，朝廷作为中立和执法方，可以从专利费中收取一定的份额，作为报酬！” 嘶…… 众人都是聪明的人，听着皇帝这么说，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喜。 以取水车为例，大明一百多个府，一个府一个商号支付一千两的专利费，那就是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对整个工业研究院不算什么，但对个人就是一笔巨款，终生无忧了，有这种刺激，工匠们会不会搞研究？ 我研究出来了新的技术，对手没有，哪怕支付钱也不给你用，你是不是要自己研发？不研发你就只能被我打下去。 这就形成了竞争，只要有竞争，那就能继续研发。 不待他们思索完，崇祯继续道：“为了刺激工匠们不断的研究，可以设置专利权限， 根据使用场景设置五年 、十年的保护期，十年过了，其他人就可以免费使用了。” 众人再次惊叹，皇帝的策略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朝廷不仅没支出，反而能从中间赚到不少。 “陛下，利解决了，那名呢？” “这个更好解决，有工业研究院或者工匠们自发成立一个评选机构，给工匠定级，从低到高分为是工人、匠人、大师、大家， 当然你也可以成为一等、二等、三等……等级只是个名字， 至于怎么定级、考哪些内容等，你们自己想，朕只是说思路， 等达到最高等级的时候，获得朝廷的补贴或者其他方面的赏赐等等，你们觉得工匠们会不会提升自己的技术？ 技术提升的途中有没有可能会搞点新东西出来？或者说创新是升高等级的必须条件？” 我艹…… 众人心中发出了共同的声音，满脸的震惊和佩服之色。 皇帝年纪轻轻，怎么会想到这么多秒到绝巅的主意？ 名和利的策略一旦能够落地，那对整个工匠和工业产生何等的冲击。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工业的快速发展一定会推动其他行业的发展，整个大明王朝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想到这里，众人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王徵则是一下子跪了下去，面色激动：“陛下，臣代天下工匠们拜谢陛下天恩， 这是我们手艺人之福呀，工业的百家争鸣一定会出现的！” 看着激动的王徵，崇祯沉声道：“王爱卿，你先起来，朕刚刚说的只是一种想法，似乎是可行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因为这会触犯很多富商的利益，所以想要实施，一定是要有强有力的震慑，目前来看，还不行，先等等吧！” “臣明白，但臣相信，这一天一定很快到来的，如果能实现，臣死而无憾矣！” “哈哈哈，王院长，不能这么说，你是器械大家，器械这一行还需要您来指导呀， 陛下将工业研究院交给您，你这是消极怠工呀！” “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心情是异常的舒畅！ “陛下圣明，实乃我大明之福！” “陛下真乃尧舜之才，臣等不及万分！” …… 众人一阵猛夸，夸的崇祯都脸红，但嘴里依旧很淡定：“不是朕有才，是你们被思维被束缚了， 《左传·哀公十六年》中有云：若将专利以倾王室，不顾楚国，有死不能，这就很清楚的告诉我们专利的重要性了， 既然盐铁可以专利，为什么其他行业不行？” “行了，这些事情先放一放，袁爱卿，此事你记着，回去后找内阁，召集六部协商，尽快拿出一套章程！” “曾献，你是户部左侍郎，以此事为契机，琢磨琢磨能不能套用在其他地方！” “臣等遵旨！” 袁可立和曾献立刻回应，众人又观摩了一会儿又提了一些其他建议，才离去。 崇祯触摸院中的风轮推力取水车，很是感慨，这是利用自然的力量，虽然还有很多弊端，但终归是迈出了一大步。 等王徵将蒸汽机搞出来，那将改变整个大明的工业基础，不过自己回北京后得找王徵聊聊，推动一下。 他虽然不懂蒸汽机构造，但基本原理是知道的，对于王徵这种动手能力极强的人来说启发是足够了。 只是一天的时间，整个西安府的能工巧匠都被布政司发布的公告给吸引了，主要是给的工钱太高了。 只要通过考核，一个月三两银子，管吃管住，但条件是必须签订一年的书契。 也就是说，这一年必须得留在布政司干活，不得外出，但家人可以过来省亲。 一时间，整个西安府的工匠都朝着西安城涌来。 这一日，崇祯正和袁可立、郑崇俭等安排着陕西后续事宜的时候，周遇吉进了后花园疾步走到崇祯身边。 “陛下，陈经纶来了！” 第246章 陈经纶到来，番薯入陕西 “快请！” 周遇吉离去后，崇祯看着郑崇俭，轻笑道：“郑爱卿，朕给你请了位能人，以后你们陕西缺不缺粮食，就看他了！” 不待郑崇俭和袁可立说话，进了花园的陈经纶见到崇祯后立刻行礼。 “臣陈经纶参见陛下！” 看着风尘仆仆的陈经纶，崇祯瞬间精神大振。 “哈哈哈，陈爱卿，朕盼你已久呀！” “一路辛苦了，赐座、赐茶！” “多谢陛下，让陛下等许久，是臣之过！” “来的刚刚好，你要是再晚来两天，朕就离开西安城了！” 等陈经纶喝完了一杯茶后，崇祯给众人相互介绍了一下，郑崇俭虽然没有听过陈经纶的名字，但却是知道农业研究院的名号。 能被皇帝任命为农业研究院副院长，那在技术上绝对也是一位牛人。 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期待。 待众人见礼后，崇祯再次问道：“陈爱卿，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见皇帝问到正事，陈经纶立刻站了起来，但又被崇祯给阻止了。 “回陛下，臣在二月十九日接到锦衣卫千户孙超的传信后，臣立刻通知了福建布政使熊文灿协商， 为了获得优质的种薯和节省时间，以二两银子一石（150斤）的价格，从农户手中购买了一千五百石， 去除损耗，预计在二十万斤左右！ 根据发芽情况，一亩地需要一百斤左右的种薯，臣此次带来的二十万斤番薯可以种植两千亩地。” “二月二十六日从福建泉州出发，经过江西、湖广两省，从潼关进入渭南， 目前所有番薯都在渭南城，锦衣卫千户孙超协调潼关卫指挥使滕藻，调潼关卫看守了！” 众人听着陈经纶的汇报，眼神微变。 首先是番薯这个新的名词，似乎是一种新的农作物，但他们没有见过。 其次是价格，竟然达到了二两白银一石，要知道大米一石也才一两银子。 第三则是运输，近五十天的时间，从福建泉州到了渭南，这中间可是要跨越江西和湖广的，近四千里路。 这么短的时间跨越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安全到达这里，绝对是动用了沿途卫所的力量。 甚至是征召了民夫，每天至少要走上一百余里地。 一天走一百余里倒也没什么，十天咬咬牙也行。 但四十余天每天都是如此，还不算中途下雨等等天气问题。 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了。 如果算上路上消耗、动用的人力物力，一石番薯的价格至少达到了二十两白银以上。 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也要运送过来的番薯，这一刻他们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崇祯之所以让陈经纶将番薯引入陕西，因为陕西的秦都红薯在后世都是比较出名的存在，那引入陕西绝对是没错的。 见众人的表情，崇祯看着陈经纶：“陈爱卿，你给诸位爱卿讲讲番薯的特性和种植、收成！” “诸位大人，番薯不挑土质，不挑地形，喜温怕冷，温度过低会停止生长，相对来说比较耐旱， 每年四五月份种植，收获时间则在八九十月份，收成的话，下地三到五石，中地六到十石，上地十到十五石，福建最高记录是二十石。” 嘶…… 众人猛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下田都能收成五石，上田十五石，相比现在的小麦、水稻等等，高出了三到五倍，而且还耐旱。 这种收获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皇帝留的耕地全部都是上田，如果按照陈经纶刚刚的汇报，种植两千亩，那就能收获三万石，折算是四百五十万斤。 如果保存的好，明年就能种植四万五千亩，收成六十七万五千石，折算近一亿一千万斤。 如果整个陕西都种这个，那收成……陕西还真不缺粮食了。 众人想到这里，眼中眼神开始游离，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崇祯见状，哪里还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当即咳嗽了一下。 “都别做梦了，番薯虽然产量高，但有很多限制，诸如吃多了容易积食、腹胀、打嗝、排泄等等， 再说了就算是种了，也不是所有百姓都喜欢，这东西只能作为水稻、小麦外的辅粮，掺在主粮中还不错的。 等陕西天灾过后，由百姓自己选择。” 众人听完，皆是讪讪一笑。 崇祯又将当初群臣提出的推广番薯后，田赋怎么收、军粮等等问题讲了一遍。 众人看陈经纶的目光再次变了，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郑崇俭疑惑道：“番薯产量这么高，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呢？如果有番薯，去年不至于饿死那么多百姓！” “郑大人，番薯是家父在万历二十一年从吕宋岛将番芽绞于缆绳……” 众人听陈经纶讲完了番薯来历和推广原因之后，皆是唏嘘了一声。 他们能想到这种‘偷渡’的危险性，一旦被发现，可能就死定了。 未能全部推广开的原因身为一省主官的他们岂能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冒着死亡的危险，活人无数，却被一些‘有心人’给阻止了，何等的可悲！ “陈公当真大义，我辈之楷模，未能见一面，实乃一憾事！” “长乐伯此举将救活我大明数以百万的百姓，本官先代陕西的百姓谢谢陈副院长， 等番薯推广开了，本官一定在西安给长乐伯建一座报功祠，以纪念他的活人之功！” 郑崇俭说完，看着陈经纶，郑重道：“陈副院长，此次番薯引入陕西全拜托您了，本官会让负责农业的参政驻守在渭南，给您打下手！ 您有什么困难、要求，都可以找他解决，他解决不了您再来找我。” 陈经纶听完，沉默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意思道：“其他的倒还好，不过目前还真是有些困难请郑大人帮忙！” 第247章 银子有的是，公干带厨子 “陈副院长，但说无妨！” 郑崇俭脸色微微有些错愕，但没有丝毫放在心上，他解决不了，还有皇帝在这里兜底呢。 陈经纶又看向了崇祯：“陛下，臣从泉州招募了两百名番薯种植经验的农户一起来西安， 既是负责种植此次运送的番薯，也将种植经验传播给西安附近的农户， 臣许诺五两银子一个月，管吃管住，一天一顿肉，来回路上的时间都算公务时间， 可仓促之间，臣在泉州那边实在是没筹集到银子，他们肯来还是看在臣家父多年推广番薯的份上， 如今到了西安这边，这工钱臣想着要不先支付一些给他们，安定他们的心思，对接下来的种植……” “这银子我们陕西出了！” 不待崇祯回应，郑崇俭就抢先出声了：“待会我会让布政司衙门拨两万两白银送到渭南去，作为播种番薯的专用款项， 只要能将番薯顺利的种下去，银子再多一些都没有关系， 事关我陕西八百万百姓口粮，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要地给地，只要需要，陕西三司绝无二话。” 原来是要银子，还以为啥事呢，陕西现在啥都缺，唯独不缺银子。 用陛下的话说，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郑崇俭坚定的态度，让崇祯心中满是欣慰之色，能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中那就算是合格了。 这可不是仅凭刚才郑崇俭那么几句话的判断，而是基于来西安城自己观察和锦衣卫的调查的结果而下的定论。 至少目前看着还行，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郑爱卿，番薯在陕西的种植和推广是陕西农业上的第一要务，务必上心， 技术上全权听陈爱卿的，其他行业也是一样，切忌外行指导内行，你可明白！” “臣明白！” 待郑崇俭回应后，崇祯看向陈经纶：“陈爱卿，此次番薯引入陕西，你当居头功， 但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当务之急得种下去，等丰收之时，朕亲自为你庆功！” “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哦，对了，广西、陕西等地有一种农作物，名为玉蜀黍，也是比较抗低温抗旱的， 如果种植的好，亩产应该在四到六石左右，你有时间研究一下，如何能提高产量， 朕隐约觉得这种作物能成为继水稻、小麦之后的第三大主粮，作用还要在番薯和土豆之上， 如果研究成功了，再加上番薯、土豆，大明就有五种主粮了，全力推广后，以后即便是有天灾，咱们也不怕！” “玉蜀黍？” 陈经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陛下说的是番麦吧，这种作物臣听过，但未见过， 记载说是苗叶如蜀秫而肥短，末有穗如稻而非实，实如塔，如桐子大，生节间，花炊红绒在塔末，长五、六寸，三月种，八月收。” “对，就是这个东西，这个你也要重点研究！” “臣明白！” 郑崇俭等人又问了陈经纶一些关于番薯的问题后，突然道：“陈副院长，说了这么多，本官对番薯充满了好奇，这心里跟猫爪的一样，你有没有带一些来？” 听郑崇俭这么问，众人也都是看向了陈经纶。 陈经纶立刻道：“陛下，臣此次前来，也带了一百余斤来，请陛下品尝一下！” “哈哈，看来朕今天是有口福了，拿来给诸位爱卿看看！” 崇祯早就想问问陈经纶有没有带一些来了，实在是身份摆在那里， 而且人家忙活了几个月，你不先搞工作却是想着吃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片刻后，两名军士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陈经纶上前打开箱子，展现在众人眼前是一层厚厚的松针。 陈经纶拨开松针，拿出一个纸张包裹的长条物体。 “陛下，松针是防碰撞的，纸张是防潮用的，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延长储存时间。 这些方法都是百姓们摸索出来的，效果特别的好，若果再放在干燥的地窖中，至少可以保存半年的时间！” 拆开纸张后，一个个足有半尺长、还带着些泥土的、红色表皮的番薯出现，大小几乎一致，看的出来是精挑细选的。 众人也都拿起来翻看着，放鼻子前闻一闻，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想掰开尝一尝。 “诸位大人，这人番薯整个的生着吃，还可以煮、烧、烤、蒸！ 还能蒸完了加上面粉白糖炸成番薯丸子，还能做成红薯干、番薯糯米饼…… 我们福建百姓已经研究出了十数种吃法了，老少皆宜！” 咕噜噜…… 咕嘟…… 咽口水和肚子响的声音在众人中响起，众人有些尴尬，实在是没见过这玩意，陈经纶又说的这么诱人，又到了饭点。 “陛下，臣带了几名厨子来，要不臣让他们给陛下做几道番薯的小吃？” 我艹…… 什么情况？你来陕西出公差一趟，还带着厨子？这么大谱吗？ 而且在皇帝面前说你带了厨子，你这是不想干了呀？ 见众人诡异的眼光，陈经纶知道众人误会了，立刻解释道：“诸位误会了，带厨子是有几方面原因的， 第一，年前陛下在召见我和宋应星院长商讨推广番薯和土豆的时候，陛下说了不仅要推广种植，研究提高产量，还要研究怎么吃， 吃的花样多了，百姓们才会更容易接受种植，既是为了推广，又是为了产出后能卖出去！ 带他们就是等番薯丰收以后，教会陕西的父老乡亲们番薯的做法！ 其次就是为了我带来的两百多名种植番薯的百姓准备的，毕竟福建和陕西的饮食习惯有很大的区别， 万一饮食不习惯，导致他们身体状态出了问题，也影响番薯的种植！” 听着陈经纶的解释，众人尴尬的一笑，也对皇帝的考虑全面充满了佩服。 还未全面推广种植，就已经考虑到丰收以后的销售问题了。 “既然带了厨师来，那朕就借花献佛，咱们中午就吃一次番薯宴， 既是为陈爱卿接风洗尘，也是犒劳诸位这段时间的辛苦！” 第248章 番薯宴，君臣评价洪承畴 “嗯，这个番薯糯米饼不错，软、糯，甜而不腻！” “油炸番薯丸子不错，香甜酥脆，就是有些太费油，寻常人家可能吃不起呀！” “拔丝番薯真好吃，没想到陛下对菜肴也有些研究，味道真是绝了！” “这个烤番薯，虽然难看了些，但做法简单，而且更能吃到番薯本身的味道，真正的老少皆宜！” “有这么多吃的，百姓一旦尝到味道，不用官府费什么口舌直接就种了！” “其实吧，等丰收的时候，叫一些百姓去帮忙，让他们看看一亩的产量后，估计要将他们的下巴给惊掉，不让他们种估计都睡不着！” …… 一个时辰后，宴席结束，陈经纶和郑崇俭等陕西三司的老大们坐在一起喝茶，回味着刚刚的宴席。 番薯的味道、做法让他们赞不绝口，加上番薯的特性和产量，番薯已经彻底的征服了他们。 现在若是谁敢跳出来反对种番薯，郑崇俭会直接掐死他！ 而崇祯已经回到了书房之中，一同来的还有袁可立。 西安和凤翔两府耕地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如今民意已成就看消息传到其他府，百姓会怎么动了。 只要动了，陕西三司和三边总督来解决，国土资源管理局来接手耕地的事情。 清丈、售卖等都已经形成章程了，照做就是了。 其次就是番薯引入陕西的事情，有陈经纶在，他也放心。 现在就剩下三边总督的人选了，三边总督下辖四个边镇，近二十万兵力，统辖三边军政一切要务，人选是个极重的选择。 之前就确定了是洪承畴，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依旧觉得洪承畴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在走之前，还是得摸摸底的好。 “袁爱卿，你觉得洪承畴怎么样，能胜任三边总督的空缺吗？”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勇武果断，臣在陕西这四个月，多次接触和、考察、试探， 此人文、韬、略、策四者皆精通，尤擅韬、略，心中有一股热血。” 听着袁可立的评价，崇祯眉头轻皱：“评价这么高？就没有缺点？” “有！” 袁可立回应了一声，随即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好一会儿之后才出声。 “此子骨子里存在着的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理想，他想要完成这些目标，从他出仕历任和所作皆是如此。 这种人往往会走极端，为了完成目标不择手段，这是他的优点也是最致命的缺点， 此人若是用的好，是一把好手，假以时日，能力绝对不在我和孙阁老之下， 若是用不好，那是真的会带来极大的伤害，是把双刃剑！” 崇祯双眼微微一闪，心中再次感叹了一句，历史上的崇祯真是猪队友，如此名臣都能给弄走，真特么的无语。 竟然能将洪承畴看的这么准。 对于洪承畴，崇祯也有些想法，不洗白也不恶意评价。 毕竟他只是从史料中看到的记载，真假只有当年那些当事人知道。 他记得后世的那位伟人说过一句话：无产阶级对于过去时代的文学艺术作品，必须首先检查它们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 从这个标准来看，崇祯觉得单纯的从唯物史观和对人民、中华的贡献来分析，洪承畴是功大于过。 和皇太极的约法三章：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务，同时免除三饷，又减少苏杭赋税，停征漕粮，疏请朝廷赈济边民。 入内院佐理机务后，制定诸如袭明制，行保举，选人才，学汉语等。 如此判断是有利于人民的。 但从儒家思想最精华的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忠君爱国、民族气节上来说，骂他是汉奸、贰臣、叛徒、领路狗等等都是轻的。 崇祯对洪承畴那是真不错的，将精锐都交给了他。 听闻他死了，设三坛御食十五，痛哭遥祭，这种礼遇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可换来的是背叛。 但他有时候在想，统帅大军征杀十数年，杀人如麻的一位儒将，真的怕死吗？ 难道他不知道他投降后，后世史书会如何的评价他，他又会背负怎么样的骂名吗？ 有人说他看出了明朝灭亡的必然，改朝换代百姓最苦，他想快速结束战争，减少百姓的苦难。 有人说他看到了袁崇焕、熊廷弼、孙传庭等一众为了守卫大明的名将却惨死在无耻的党争和猜忌上，他无法忍受这个结局，只能投降。 当然也真有可能是一位怕死的懦夫。 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也懒得去猜。 毕竟后世那些庄妃劝降、洪母骂畴、承畯贬兄、素月孤舟、六离门等等的历史故事都经不起推敲，漏洞极大。 无论历史怎么样，至少目前来看，洪承畴对大明是忠心的，能力也是极为突出的，还是能用的。 不在前线统兵，或者说调到前线去也要配一名持有秘旨、或者能有反制手段副手去。 或者说，等以后成立军机处了，把他调到军机处任职，那都是极好的选择。 真不行，那就直接咔嚓了，自己现在掌控的力量又不是历史的崇祯。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如果将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强加到现在，那大明现存的三十位藩王一半都得被砍了。 公爵中成国公、魏国公投降建奴，定国公投降大顺，侯爵、伯爵中有一半跑的跑、降的降。 那天下文人是不是都得砍了？ 他是皇帝，用人不能以主观意识判断和将未来强加到现在，就看怎么用才能将作用发挥到最大。 “那就找来再考察一下？” “臣觉得可行！” 袁可立点了点头，随后出了书房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片刻之后，还在后花园和众人一起喝茶的洪承畴得到了通知，在一众人的疑惑眼神中急匆匆的赶到了书房之中。 “臣洪承畴参见陛下！” “见过袁阁老！” 崇祯和袁可立两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紧紧的盯着洪承畴，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上位者的气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片刻之后洪承畴额头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洪承畴，你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吗？” 第249章 给朕一个理由，让你出任三边总督 “臣不知道！” 崇祯的突然开口，让洪承畴心中一惊，连忙回应了一声，脑海却是急速的运转着，思索着自己犯什么错了？ 是在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时审判的有冤案错案？ 还是任浙江提学佥事选举的人才犯错了，牵连自己？ 或者是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时负责的粮储、屯田、清军、驿传、水利等账目出问题了？ 还是去年当陕西督粮参政时，大灾的事情处理不当？ 或者是前几天对凤翔府富商处理有问题，现在要干掉自己平息富商的愤怒…… “云南按察使洪启胤是你的老师吧！” “回陛下，是！” 洪承畴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中满是担忧之色，继续道：“臣十一岁时，因家境贫寒，辍学帮母亲卖豆干， 当时老师在水沟馆办村学，臣卖完豆干会去听一听，索性自己还算是有几分天赋，蒙先生不嫌弃收臣为徒，才有今日之身。陛下，老师他……”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崇祯摆了摆手，继续道：“听说当年你就表现出了想治国平天下的愿望，那朕问你，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洪承畴有些错愕，皇帝这么问自己，那就是在考察自己，应该不是犯错误，当即暗暗松了口气。 但心随即又提了起来，这个问题回答的好不好，直接关系到自己的仕途了。 崇祯见洪承畴沉思，也不催促，袁可立静静的看着，他也想知道洪承畴到底会如何回答。 好一会儿之后，洪承畴抬起了头，朝着崇祯一拱手，沉声道：“陛下，您这个问题很大， 实则是如何治的问题，因为终极目标就是平天下， 这里的平，臣理解的是在等级制度上的合理、公平、公正、平衡、秩序、和谐，而不是均匀，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如何达到这种状态，其实陛下已经在做了。” “朕做了？朕做什么了？” “《荀子.王霸》中有一段话：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土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则天子共己而已！ 陛下还地于民是为分田，正准备为工匠设立专利制度就是百工， 设立国土资源管理部、大明军纪监察部、农业研究院、火器研究院等等就是士大夫分职， 如果这些目标都能实现，那天下自然就太平，中间的过程无非就是用哪种手段来说而已， 掌控兵权那就暴力杀伐，大臣们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这天大最不缺的就是想干实事的人， 没有兵权那就怀柔，拉拢、压制，保持平衡，在平衡中慢慢前进。 其中最难的就是帝王思想的转变，但陛下已经做了，不是吗？” 一席话让崇祯内心有着极大的震动，洪承畴说的这么多，他还没有这么想，只是将后世的一些成熟的东西搬过来。 如今听洪承畴这么一说，赫然才发现，原来后世的那些大方针已经在两千多年前就提出来了。 洪承畴能认识到这一点，在思维上已经超过了崇祯的预期。 如果洪承畴泛泛而谈，不切实际、不落地，那就是纸上谈兵，眼高手低。 如果谈具体操作方法，显然是缺乏理论和事实依据的。 你都没亲自干过，你怎么能确定你的方法和策略是正确的呢？没有说服力。 但他放弃了两者，从格局和思维入手，作为管理者只要会识人和用人，提出战略下面去执行就是了。 很显然，洪承畴是具备了统帅的要求了。 崇祯将目光看向了袁可立，袁可立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对洪承畴的回答很满意。 沉顿了一下后，崇祯淡淡道：“洪承畴，给朕一个理由，让你出任三边总督！” “三边总督？” “让臣？” 洪承畴瞬间惊呼了出来，眼中满是震惊。 他现在是陕西督粮参政，正三品，可三边总督即便不挂兵部侍郎、尚书、都督府、督察院御史衔，也是正二品。 即便是可以越级提升，但这两者可是有着一道大大的鸿沟。 总督可是负责一省的军政要务，一省的绝对老大，怎么会让他出任？ 洪承畴心思电转，片刻后，脸上满满的自信之色。 “陛下，总督提调一省的军政要务，臣在刑部任职六年，对大明律烂熟于心，更是断案无数，至今无冤案错案，这是推理、细心、耐心； 其次，臣在天启二年出任浙江提学佥事，负责选拔人才，在任期间所选人才皆为朝廷所倚重，这是识人之能！ 第三、天启四年，臣任浙江右参议，管宁绍兵备道，整饬兵备，统领地区的军事力量， 天启七年晋陕西督粮参政，说明臣在浙江做的还是不错的，也说明臣有统兵、练兵的能力； 第四、臣现在虽然是陕西督粮参政，只负责督粮，但却不是只负责粮食那么简单，但却是大明所有省份最特殊的存在， 陕西是军事要道、西北咽喉，连接西域和中原腹地， 陕西下辖四大边镇，数十万军队，臣能保证他们的后勤……” “总督设置的目的就是文臣钳制武臣，臣刚好是文臣，但臣毕竟在兵备道待了三年， 熟知军中事务，所学兵法也在军中验证，不算是纸上谈兵之人， 且作为统帅，要做的就是识、育、用、留、送五项，恰好，这是臣所具备的能力，只要用好人，万事皆顺！” “综上所述，臣是有能力出任三边总督的！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我勒个艹…… 崇祯心中暗骂了一声，真特么的的不要脸。 见过夸自己的，但没有见过这么夸自己的，脸不红心不跳！ 好吧，但他承认，洪承畴所说是事实，对自己认知很清楚。 这也是袁可立推荐和内阁六部同意的原因所在了。 但即便如此，崇祯还是淡淡道：“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会成为自负，会要人命的。” “你先回去吧！” 听着皇帝的话，洪承畴心中一突，脸色巨变，但还是知道场合的，当即行礼道：“臣告退！” 随后躬身慢慢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安静好一会儿后，袁可立出声道：“陛下，臣以为洪承畴可以一用！” “朕也觉得可以一用，那就明天上午召集陕西三司的人在秦王府承运殿宣读圣旨，而后我们离开西安，继续巡视！” 第250章 新任三边总督，论功行赏 “臣等参见陛下！” 秦王府承运殿中，陕西三司和驻西安府的大小官员昨晚接到了今天到秦王府朝见皇帝的通知！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坐在王座之上，说了一句，双眼却是越过前排的袁可立、郑崇俭的等人，将目光放在了洪承畴身上。 此刻的洪承畴脸色平淡，仿佛昨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 这份心性着实了得。 换做任何一个人，此刻应该都是心不在焉，双眼无神、患得患失了！ “今日召诸位爱卿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宣布！” “第一件事情，袁爱卿来陕西四个月，不辞辛苦，所做一切诸位都是看在眼中的， 但他毕竟是阁臣，内阁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久留西安，所以这三边总督就需要新任命了！” 大殿内众臣脸色却是没有什么大变化，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前排的郑崇俭。 袁可立迟早晚要回北京城，三边总督肯定是会新任命的，按照惯例，三边总督都是从北京城派人来。 一般都是都御史乃至挂了兵部尚书、侍郎、都督的重臣赴任，他们这些地方官是没机会的，所以也没啥变化。 大殿中，京官的也只有布政使郑崇俭一人有这个资格，如果不是北京来人，那很大可能就是郑崇俭了。 洪承畴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古波不惊！ “堵胤锡，传旨！” 堵胤锡立刻上前，拿出一道圣旨，高喝道：“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接旨！” 众臣满是错愕，洪承畴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出列跪倒：“臣洪承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自出仕以来，洁身自好，识人……兹特授尔为三边总督，兼督察院佥都御史，提调陕西一切军务，节制……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看着洪承畴手中的圣旨，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这道圣旨与正常的圣旨有着很大的区别。 正常情况情况下，这种晋升的圣旨都是制曰，而这封是敕曰。 何为敕？就是告诫的意思。 告诉晋升的官员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自满，恃宠而骄！ 洪承畴是正三品的参政，三边总督是正二品，越级拔擢，而且还是封疆大吏的总督，告诫、敲打一下也是能理解的。 但令人诧异的，正常情况下三边总督应该挂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或督察院督御史， 可他这个三边总督竟然只挂了一个正四品的佥都御史的衔，着实令人费解。 最后则是职能，提调陕西军务，正常总督是提调一省军政的，一字之差，差的不是一般的多。 但即便如此多不合理的地方，众人也满是羡慕的眼神。 总督妥妥的封疆大吏，挂的衔，自此以后就是朝廷中枢的人了。 孙承宗、袁可立、韩癀等人年纪都挺大的了，也做不了几年， 以洪承畴的年纪，如果再做出点成绩来，未来很大可能入阁参预机务。 这是大部分朝臣的梦想，为什么说大部分呢。 因为不是所有读书人参加科考当官是为了实现心中抱负的，还是有部分人是为了捞钱。 京城虽好，毕竟京城言官御史多，权贵云集，一不小心就被干掉了，哪有天高皇帝的自在。 只要别做的太过分，手别伸太长，别太贪心，上面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日子过的不要太潇洒。 郑崇俭的脸色有些尴尬，三边总督的空缺他早就有心里准备。 他刚升布政使四个月，刚熟悉陕西事务，为了稳定不可能选择他的。 他尴尬的是刚刚还是自己的下属的，现在转眼之间就成了自己的名义上的顶头老大。 但又有些开心，因为这个三边总督不负责民政，那就意味着布政司的权力更大了。 不用事事请示总督了，做事更加的方便、高效了。 面对众人的疑惑，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但也没有搭理，继续道：“第二件事情，西安、凤翔两府耕地已经清丈完毕，收效甚好， 诸位爱卿及参与的人员辛苦了，官员加俸三个月，征召人员按照当地工钱奖励三个月，所需银两全部从查抄士绅富商的款项中支取！ 郑爱卿，此事由布政司负责，奖励务必入人之手，若是发现借机贪墨者，立斩不饶！” “臣遵旨！” 大殿中众人满心的喜悦，这个奖励简直是意外之喜，三个月的俸禄不算少了，今年可以过的宽松一些了。 对于这个奖励，崇祯是思考再三才决定的，有利有弊，但只要利大于弊就行，反正都是查抄士绅富商出的。 持续大半年的西安府事件落幕，算是论功行赏吧！ 自己吃肉，下面的人喝点加了水的汤不过分吧！ “第三件事情，现在耕地已经在百姓手中，但一定要耕种起来，此事各州县行政官员务必上心，要经常巡视， 凡地必种，种则有产出，今年有可能继续干旱，如果诸位不上心，后果诸位很清楚！” “陛下放心，此事会作为布政司头等要务，臣会亲自监察！” 崇祯话音刚落，布政使郑崇俭立刻给了保证。 崇祯见状也是点了点头：“今天就先到这里，诸位若是无事，就先行离去吧！” “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布政使郑崇俭留下！” 带众人都离开后，崇祯下了王座，走出了承运殿，两人也跟了上去。 “郑爱卿，陕西巡抚因为大旱和民变的事情被砍了，一直没有派人， 现在整个陕西除了河东和河西巡抚外，整个陕西的民政事务全权由你负责了， 你第一要务是要抓农业，百姓只有吃饱了，才能考虑经济等其他问题。 其次是对陕西的其余六府的耕地清丈工作，朕给你权限，清丈过程中，但有执违阻挠，不分宗室、官宦、军民，据法奏来重处， 具有的操作，此事待会袁爱卿会告诉你具体细节！” “臣明白！” 郑重俭立刻回应，三人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终于还是要来的。 一旦其余六府开始清丈，那将会掀起何等的波澜，他们都已经能预料到了。 他们心中很是复杂，既希望来，又害怕来。 安排完了郑崇俭的任务后，崇祯转过身盯着洪承畴，眼中挂着一丝严肃之色。 第251章 陕西卫所的糜烂，杀星洪承畴 “洪承畴，对于圣旨的内容个，你是否有疑问？” “回陛下，臣没有！” “没有？” 崇祯来了兴致，饶有兴趣道：“那你说说，为什么这么安排？” “陛下，首先是敕曰，这是在告诫臣，毕竟是跨度太大， 其次是挂佥都御史的衔，一是臣资历不够，挂太高恐遭旁人非议，二则是臣若是做的好，以后升无可升了！” “你倒是自信的很！” “陛下，这和自信、做不做好没关系，但万事总得考虑全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以陛下的智慧和内阁的缜密，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洪承畴朝着崇祯拱了拱手，继续道：“至于职权范围只管军务，臣听闻陛下撤了宣府巡抚，另设布政司，宣府兵权归于总兵一人， 而布政司只负责民政，这是想让军政分离， 昨日臣说过，陛下想实现平天下，那就会搞士大夫分职而听， 刚刚陛下对郑布政使说不在设陕西巡抚，除河东河西外的政务归于布政使一人，就验证了臣所想。” “你明白就好！” 崇祯暗叹，此人果然聪慧，听见这种‘不公正’，不是生气，而是先分析，这极为难得。 “你只说对了一方面！” “请陛下示下！” “你如何看待九边和各地卫所！” 洪承畴脸色一肃，瞳孔紧缩，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沉声道：“军备糜烂、士卒逃离严重、将领腐败、战力虚浮……” “边军和卫所中不是没有有战力的军士，只是都被将领们招为了自己的家奴。” “世袭将领大多平庸无能，没有人会为了军功去拼命， 官职是定数，没有空缺，即便士兵再拼命也没有办法晋升，所以干脆不拼了。” “最后则是公私双重压迫，军户和军士压迫严重，军屯粮食一半甚至七成上交， 看似进入国库，实际上进入了各级将领的私人仓库， 军户和奴隶没有区别，导致逃离严重，军屯荒废！ 军饷不足，只能克扣军士的，以前一月六斗，现在连四斗都没有，吃不饱还没有军饷，就没有军士愿意拼命了！” “如此等等现象……” 洪承畴一连说了十几个问题，每一个都将卫所和九边的遮羞布给扯下一层。 “陛下之所以让臣专管军政，是想让臣整顿陕西兵备？” 到了这个时候，洪承畴终于反应过来崇祯问他九边和卫所制度的目的了。 “有想法吗？” 洪承畴沉默了，这一沉默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缓缓的出了口气。 “陛下，臣以为，整顿先卫所后边镇，执行精兵简政的策略， 当年太祖制定卫所制，是因为刚开国，局势不稳，卫所既是解决边患，也是震慑腹地，同时解决军饷问题， 但今时不同往日，卫所已经彻底腐败了，朝廷也知道，否则就不会出现募兵制了。 既然如此，那卫所制度就没有必要存在，或者要这么多了。 臣之所以说先卫所后边镇，因为边镇动起来，容易出乱子，让外敌有可趁之机， 陕西现有四十个卫所、二十四个千户所、四个仪仗司、三个群牧所，编制二十六万一千人， 但以臣来陕西近一年时间，以臣估算，在编六成已经是顶天了， 其中老所病残在占三成，各将领的家丁占一成，仅有两成属于卫所的。” “臣以为，整顿卫所，军户和那些属于卫所和朝廷的军士是赞同的，因为他们有出路了， 反对意见的就是各级将领以及在卫所中混吃等死的老弱病残，因为断了他们的财路， 将这些人踢出，即便他们反抗，以这些人的战力，朝廷只需要一万精兵就足以镇压。” “为了稳妥起见，臣以为等陕西其余六府的耕地全部清丈完并售卖给百姓后， 在民意的加持下，找个理由，将陕西卫所的指挥使、指挥同知全部招到西安府来， 按照锦衣卫调查的结果，将那些贪腐最为严重的砍了， 剩余的给他们承诺，只要配合就既往不咎，剩下的千户、百户不足为虑！” 听着洪承畴的建议，崇祯嘴角一抽。 前面分析的都很不错，最后简直是画风突变，真特么的是个杀星！ 不过他承认，洪承畴最后的建议是最高效、直接的。 但他不能这么干，可以杀，但不能这么杀，毕竟还有两京十三省呢。 消息传出，陕西倒是搞定了，那其他省会不会造反？ “袁爱卿，你给洪承畴讲讲朝廷的策略！” 袁可立上前，轻声道：“洪大人，朝廷的策略是精简卫所、凝聚精兵、废除军户，走军士职业化道路。” 洪承畴听完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 前面两个他很清楚，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但废除军户他就看不懂了，而且什么叫职业化？ 不待他提出疑惑，袁可立继续道：“目前的想法是陕西保留十三个卫所，除都司直属卫所外，八府每府一个卫所，驻扎在州府附近， 剩余四个卫所分驻固原、宁夏、甘肃、延绥四镇，等边镇整顿完了，和八府的卫所轮番操换， 另设两个千户所，驻扎西安，听令于三司，负责跨州府县的追缉等等！当然，群牧所是要保留的，粗略算下来是七万八千人。” 洪承畴听的直咂舌。 好家伙，精简的还真够彻底。 一下子将陕西现有卫所干掉了三分之二。 如果按照这么算，那估计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百户能直接砍掉一两百人。 一次性干掉一两百四五品的将领，想想都觉得浑身颤栗。 “十三卫所和千户所的平时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时刻为战争做准备，不再参与耕地等事务， 军人以后就如同木匠、石匠等等，就是一份职业，这就是职业化。” 洪承畴听的眼中满是兴奋之后，但兴奋之后，眼中泛起了一些疑虑之色。 “可是……阁老，虽然此举能极大的增加军士的战力，但朝廷负担会不会太重了一些， 十三个卫所近八万人，军饷再加上人吃马嚼的，一年至少百万两白银， 这还是仅仅是陕西一省，即便是售卖耕地的银子能维持，但三十年后呢？现在还废除了军户，这……请阁老解惑！” 第252章 一举五得，生产建设兵团 “洪大人，你被卫所给蒙蔽了！” 袁可立轻笑：“朝廷只是说废除军户，没说耕地不给军户种呀！” 洪承畴糊涂了，一会儿废除，一会儿又给军户种，这到底是废除还是没废除。 见洪承畴的神色，袁可立问道：“洪大人，本阁问你，陕西军屯有多少？” “鱼鳞册记载，陕西军屯六万余顷，西安一万六千顷，凤翔一万一千顷，此次清丈的实际数据，西安两万顷，凤翔一万三千顷。” 对于袁可立的提问，洪承畴脱口而出。 他此前是陕西督粮参政，负责的就是陕西军、民、官屯田和粮道，这些数据早已经印入了脑海之中。 “耕地是多，可没人……” 说到这里，洪承畴停顿了，脑海中升起了一个想法，迟疑道：“朝廷的意思是交给废除军户的百姓种？” “对，一定是这样，现在西安和凤翔两府的百姓都从朝廷这里买到耕地了，如果废除军户，这部分百姓肯定也要买耕地的， 朝廷只要在废除的策略上做一个更改，例如不是彻底废除，只是废除军户后代承袭军户的制度，改为招募制， 招进来的百姓，只负责种植军屯，给工钱或者种几年后免费给地，或者从耕地中分一部分收成……” 洪承畴明白了，越说越兴奋，语速越来越快。 “如果按照七万八千人，一年百万两白银开支计算，只需要……五十万亩耕地， 现在军户规定每人十二亩，俺这么算只需要四万多百姓，农忙的时候职业军士也可以来帮忙，就当是打熬力气了， 或者招募百姓来打短工，大概只需要一万到两万名长工百姓来管理耕地就可以了，甚至更少， 或者直接将这次整顿淘汰的老兵放在这里面，哪天战时缺人也能拉上去。 以一两万人供应七万多职业军士，太划算，如果再多一些，农闲的时候种种菜、养猪养家禽……嘶……妙呀！” “如果再多招一些人，产出的粮食还能上交国库，也能让百姓多一些收入！” “整个陕西即便是用一百万亩耕地，折算成一万顷，多出的七八万顷的耕地，交给朝廷，作为备用。” “一举五得……五得！” 说到最后，洪承畴有些语无伦次，差点就手舞足蹈了，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崇祯和袁可立看着洪承畴的神色，相视一笑，果然是个人才，只是稍微一点拨，就能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咳……洪大人，陛下面前，不可孟浪！” 被惊醒的洪承畴，脸色一滞，立刻朝着崇祯躬身：“陛下恕罪，臣是太兴奋了，臣失礼……” “好了，朕明白！” 崇祯摆了摆手：“你觉得方案可行吗？” “可行，太可行的！” “马祥麟的一万两千名征剿大军在凤翔府，会留给你，作为震慑诸卫的大军，你能不能在今年完成陕西卫所的整顿？” 洪承畴没有立刻回应，而沉思的片刻后，才斩钉截铁道：“臣愿立下军令状，保证年底之前完成陕西卫所的整顿计划！” “好！” 崇祯拍了一下手，沉声道：“既然你都敢立下军令状，那朕也给你个承诺，等你完成陕西卫所和边镇的整顿后，朕调你回朝廷，入中枢！” “听清楚了，是卫所和边镇！不是单纯的卫所！” “臣明白！” 洪承畴知道，这是又一次迁升的机会。 他做出保证是有依据的，现在是四月初，西安和凤翔两府已经完成耕地还民了，最多两个月其余六府都能得到消息，只要闹起来，他就能动起来。 剩下六个月的时间是紧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完成。 而崇祯说的是调回中枢，等整顿完，估计军机处也差不多能搞起来，调回去放在眼皮子地下搞战略战术，人尽其才也能放心一些。 “大明军纪监察部的人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来了，到时候会配合你们一起整顿，具体的标准他们会告诉你，整顿的主体是你们，监察部是负责考察和监督，提出建议和意见，记住了，不可发生冲突，遇不决之事，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 “臣明白！” 洪承畴回应后，想了想又道：“陛下，如果负责给卫所耕地的百姓，怎么称呼？请陛下赐名！” “赐名？” 崇祯也是一愣，耕地供养职业军士的方式，他是借鉴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 当年为了生产需要，全国组建了12个生产建设兵团、3个农建师，但因各种原因最后只剩下了西北的那一支。 虽然撤销，但他们为部队和国家的建设做出可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当时只是这么想，但没有深入想，现在洪承畴这么问，崇祯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有了决定。 “就叫生产建设兵团吧，主要负责屯垦戍边的所需和军队相关设施的建设工作！ 人员来源由卫所、边军正常考核淘汰、退役的军士和从各州府招进来的人，按照准军事化制度来管理， 干满几年或者达到什么标准，他们的子女可以免费进入卫所开设的讲武堂， 另外诸如石匠、木匠等十八匠也可以各招几名，卫所的建设所需，尽可能不要在外部招人来做！ 这些只是朕的一些设想，现在还有时间，等过几日军纪监察部的人来了，你们协商好，拟定一个章程，加急送给朕，朕批阅后再开始！” “臣明白！” 洪承畴这会儿被崇祯的一番话给震住了，他只是让皇帝赐名，没想到皇帝只是思索了一下就搞出这么多东西。 看着没啥，仔细想的时候背后意义完全不同。 人员组成和准军事化的管理，战时稍微训练和激励，就能上战场，比招募的新兵好使多了。 另外就是子女可以进入卫所开办的讲武堂，更能激励他们好好干、用心干，能省很多监督上的事情，毕竟入学后就有可能有另一条出路。 最后，只要讲武堂前期规划好，做好忠君爱国的灌输，以后孩子出了讲武堂，即便没有入军中，那也是也大概率对是一位执法守法的好青年！ “好了，军务的事情就先交代到这里了，等你回固原的总督府后，立刻派人前去银川寻找一人，将他带在身边！” 第253章 快递小哥李鸿基，堵胤锡的选择 “请陛下示下！” 洪承畴立刻回应了，内心满是疑惑，不仅是他疑惑，连一边的袁可立也充满了好奇。 到底是谁，能值得皇帝如此重视，让三边总督带在身边教导。 “银川驿站驿卒李鸿基，也有可能有其他的名字，诸如李自成，家是榆林米脂县的，现在二十一二岁。” 这些信息是历史课本上的，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崇祯说完，袁可立和洪承畴懵了。 皇帝以前直接命锦衣卫去请过人，他们知道的. 有腾骧四卫的曹文诏、曹变蛟、周遇吉，天雄军的卢象升、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军纪监察部李邦华，还有火器研究院、农业研究院、工业研究院的院长。 每一个现在看起来都非常有能力，做的非常不错，足可见皇帝识人之能。 他们还以为是这次也应该是位知名人物，结果只是一名驿卒。 “朕得到线报，此人喜好枪马棍棒，武艺高强，颇能记忆，且吃苦耐劳，脑子也很好使， 放入军中磨砺一番，未必不能成为一名打仗的好手， 你将他安排到身边，不远不近，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若是安分守己，一心向上则罢了，若是跳踉不可制、结党营私，那就杀了！” “臣回去后，立刻差人去做！” 对于这名攻破北京城，逼的大明末代皇帝自挂东南枝、正式宣告大明亡国的快递小哥，崇祯没有太大的杀心。 明末那个时候，起义多达数十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诸如紫金梁王自用、蝎子块拓养坤、过天星张五、西营八大王张献忠、上天猴、摧山虎、油里滑等等。 只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杀出了重围，在历史上留下了知名的名号而已。 为什么会起义，因为大灾朝廷不救没吃的，官吏层层苛刻压迫，活不下去才起义。 如果最基本的问题解决不了，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派锦衣卫将李自成、张献忠直接干掉，那也会有王自成、黄自成出现。 那朝廷就是一个救火队长，哪里着火就到哪里灭火，永远被民变队伍牵着走，平白耗费无数的精力。 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基本盘开始做起，彻底杜绝。 李自成此人能力是有的，但也是有限，从杨嗣昌、孙传庭、洪承畴都数次将他剿灭足以证明。 如果不是崇祯多次瞎干预，李自成早就完蛋了，哪里还能攻破北京城。 为什么每次濒临绝境又能满血复活，因为大量的饥民和流民聚集。 但不能因为这个因素就说他不行，在大局、战略上弱了些，但统兵治兵上还行，当然前提是少数。 崇祯二年二月到甘州投军，只是几个月就做到了把总的位置，一个把总可是管辖四百四十人，正七品的官职。 这可是在边军中，如果没点能力，不可能升这么快的，毕竟没几个人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能力不行的人。 想到这里，崇祯眉头轻皱了一下，他似乎记得当时李自成投军的总兵也是位名将。 但叫啥他记不清，回头得找人查查，加以重用！ 现在让洪承畴将他调到眼皮子底下，既是磨炼，也是监视吧！ “李自成由洪承畴监视，那洪承畴由谁监视？” 想到这里，崇祯瞟了一眼远远跟着的堵胤锡，自二月底出京以来，他一直都跟在身边， 多次对局势、案情的分析都让他惊喜。 交代的事情也能处理的非常好，执行能力很强，比历史上的描述还要好。 唯一欠缺的就是在基层的历练，万丈高楼平地起。 他不能因为堵胤锡的大局和战略潜在能力就过度的揠苗助长，到时候毁了这么一位未来的战略大师。 除了跟在他身边护卫他安全的十几名武进士外，其余六七十人都已经安排到了辽东、大同、宣府、太原几个边镇了。 尤其是宣府和大同两个边镇分的最多，占据了七成的人。 一是总兵都是自己的人，他放心，二是边镇在整顿，空缺多，机会多。 现在巡视的差不多了，也该考虑身边的这十几人了。 堵胤锡可不是那些武进士，虽然有些武力值，但真就一般，真要到边军历练，万一被干掉了，那就真的亏大了。 崇祯朝着堵胤锡招了招手：“堵胤锡，你跟在朕的身边已经有快两个月了，你的能力朕是看在眼中的， 其他武进士都安排了，就剩你们这几个了，这一路上朕都在思考，该如何安排你！ 现在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边镇历练三个月，考核结束后视情况安排， 二是跟在洪承畴身边，接下来整顿军务，需要人手，也可以历练一下！” 堵胤锡听闻崇祯给的选择，沉默了片刻，便有了结果。 “陛下，臣弃笔从戎乃是有原因的，臣想出仕为国进一份力，以臣的才能，臣自信科举必中三甲， 但三甲进士，即便是状元、榜眼、探花都要在翰林院轮值三年， 更何况其他进士，到了地方也只是从七品，三年后晋升， 没有门路，熬到离任，估计也就是三品， 但年前陛下下达了武科的诏书，一改考试标准和待推标准，哪怕是最后一名都会授予从五品，历练后考察后授予实职， 这对臣来说是一条捷径，能快速实现心中抱负的捷径，所以臣选择了走武科，万幸中了二甲， 但自跟着陛下出京以来，臣看到了太多的事情，武将中似乎并不缺臣一个，未来几年也必然会扫平一切外敌， 既然如此，那臣就回到文官序列，主政一方，通过努力改变一方，臣就跟着洪都督身边，从最基本的学起，请陛下允许！” 一席话听的众人感慨不已，眼中皆是露出惊奇的目光。 瞧瞧这说话的艺术方式，简直堪称模板。 先是自夸，表达自信，这点很重要，既是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才能，也是对接下来的安排做铺垫。 然后说自己为什么走武科，自己想为国家出力，但苦于没门路，揭露官场现状。 皇帝改革让他看到希望，这是夸皇帝！后面跟皇帝看到的一切和推平外敌，都是在夸皇帝。 最后才表达自己的想做什么。 这一席话，让众人对堵胤锡的判断是：人才！ 崇祯轻笑了一下，堵胤锡的历史轨迹终究还是回到了文官的轨迹上，不过先在基层历练一下也好！ 但安排个什么职务，崇祯一时间没有选择。 第254章 国石万钧，銮驾离开西安城 “堵胤锡，你的才能朕是看在眼中的，你有战略眼光， 但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打的越扎实，以后走的越远， 既然你选择了跟在洪承畴身边学习，那就做陕西的宣抚使司副使吧！” “臣拜谢陛下天恩！” 堵胤锡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宣抚使司副使是武官的从四品官职，他是武进士二甲考核后也是从四品， 本以为选择走文官路线，会降级，或者还是文官体系。 没想到现在依旧是武官路线，这个官职的职责是巡视地方、存问官吏百姓，类似督查院在各省的巡察御史，但品阶和权利都比巡察御史高。 “堵胤锡，朕给你这个官职，让你方便行事， 你没有为政一方基础，朕希望你能好好的跟着洪承筹学习，多听、多问、多做！” 嘱咐完了堵胤锡之后，崇祯又看向洪承畴：“洪承畴，堵胤锡朕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朕好好带一带！” “陛下放心！” “好了，洪承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陕西的军务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也不要辜负你老师对你‘家驹千里、国石万钧’的评价， 时刻记着‘国石’二字，心存民族大义，坚定立场！” 崇祯将国石、民族大义说的很重，洪承畴听在耳中，心中却是一紧。 皇帝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臣谨记陛下教诲，时刻铭记于心！” “嗯，都去忙吧！” 洪承畴行礼后离去，一同离去的还有袁可立和郑崇俭两人。 花园内，只剩下了崇祯一人，背负着双手，慢慢的在花园中踱着步。 心中却是复盘着此次西北巡视的得与失。 西安土改的顺利实施，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陕西大灾，百姓要活不下去了，民变四起，迫使朝廷要做出改变。 地利是秦王府事件，抄出了几万顷的耕地，否则没耕地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人和，土改则是百姓众望所归的事情，秦王府事件将西安和陕西的官员、富商砍了一大批， 换上来的都是袁可立精挑细选的、想干点实事的官员。 否则，官员也是耕地的既得利益者，让官员革自己的利益，那能不能顺利推行，还真不好说，或许砍的人比现在还要多出一倍。 三者缺一不可，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推进。 过几个月如果还是大旱，范围持续扩大，陕西其他六府估计更是顺利了。 这是很矛盾的事情，既希望大旱裹挟百姓想顺利推进，又不想因为大旱造成百姓死亡。 “罢了，天灾不是朕能左右的，民意大刀已成，敢阻拦，那就全部砍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边候着的袁可立。 见崇祯回过神来后，袁可立立刻上前：“陛下，臣已经和郑崇俭、洪承畴交代清楚了，銮驾可随时动身！” “袁爱卿辛苦了，那就明天早上走吧，走早点，免得惊扰百姓！” “那臣去通知周指挥使和曹指挥使做好准备！” “等一下！” 崇祯叫住了欲转身离去的袁可立：“袁爱卿，你是跟朕一起巡视，还是直接回北京城？” “一起吧，北京城有孙承宗三人和几位尚书在，臣回去也没啥用， 不如跟着陛下巡视一下西北，看看大明的真实状况，权当散散心了！” “可你这身体？” “陛下，别看臣六十多了，但臣前些年在辽东可是锻炼出来的，比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有过之无不及！” “好，既然袁爱卿有意，那就跟朕一起，巡视西北，领略一下西北的大好河山！”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袁可立突然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崇祯听着这话脑阔就疼，这些古人真是蛋疼，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你是要讲还是不要讲？ 不讲吧，你都说一半了，讲吧，你又害怕。 “袁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年前锦衣卫总旗崔明护送臣到西安，一路尽心尽力，臣在西安府这几个月，多亏他护卫照料， 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陛下可着锦衣卫南镇抚司考核一下，给他个发挥的空间， 锦衣卫是陛下亲军，臣本不应插手，但不忍心人才埋没，请陛下恕罪！” “崔明？” 崇祯重复了一句，朝着一边喊道：“来人，传锦衣卫总旗崔明！” 片刻之后崔明就进了后花园，见了崇祯后立刻行礼。 崇祯看了看崔明，淡淡道：“崔明，此次护送袁爱卿入陕西，你居首功，袁爱卿也向朕推荐了你，说你能力不错， 你现在是总旗，那就晋升为副千户吧，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臣谢陛下！” 崔明大喜，总旗是在正七品，副千户是从五品，连升三级，熬一熬，就能升千户了，算是锦衣卫的高层了。 一个副千户而已，崇祯乐得送袁可立一个人情，反正锦衣卫是他的亲军，也不吃亏！ 至于一起护送的那些锦衣卫力士，锦衣卫自由论功行赏从制度，回京后自会有赏赐。 第二天一早，西安城的百姓们还在熟睡中，崇祯的銮驾就出了西安城。 銮驾一路向北进发，沿途看见銮驾的百姓，皆是跪倒高呼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这些感谢远比宣府、太原的百姓的欢呼要真诚的多。 他们有了自己的耕地，从今以后就会有无数向好的可能。 銮驾中的崇祯心生感慨，可两府发生的事情，经过这七八天的时间，也被各大势力派到西安城关注皇帝动向的探子飞速的送回了。 首先就是离西安最近的一些势力，例如平凉府的韩王、汉中府的瑞王、大同府代王、潞州府沈王、洛阳福王等等。 此刻的福王府，承运殿，福王朱常洵正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世子朱由崧就拿着一份情报就闯了进来。 第255章 消息扩散，诸王动态 “父王，西安府那边有动静，陛下将清丈多出来耕地全部没收了， 将和查抄秦王府的耕地合在一起，采用分期付款，先种后付的方式卖给了百姓， 还给百姓们准备了多种的种子。” “所谓的分期付款，先种后付就是将地以……预计有一百六七十万左右百姓能买到耕地。” 片刻后，朱由崧将西安府的事情讲清楚了。 一直淡定的朱常洵听完，手猛然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随后又恢复了如常。 “知道了，下去吧！” “父王，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我们要不要……” 朱由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父亲凌厉的眼神：“朱由崧，你若是想死，本王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出去，在王府内老实待着！” 朱由崧浑身一哆嗦，慢慢退出了承运殿。 看着老老实实退出去的朱由崧，朱常洵将手中的笔轻轻的搁置在笔架上。 盯着书案上厚厚的一沓刚写好的信，好一会儿后，轻声道：“赶尽杀绝？未必！” “以皇帝手上掌控的兵力，杀几个藩王还真不用这么麻烦， 谋反、谋逆、通敌，只要他想，锦衣卫都能给我们扣上这个帽子，而且还是证据确凿的那种， 或者钝刀子割肉，一个弄死一个，都是简单的事情，至于这么麻烦吗？ 无非是想要我们手中的地和钱财粮食罢了，甚至是只要耕地， 戏台给我们搭好了，就看我们接着唱不唱了！” 自语完后，朱常洵伸手将桌子上的书信拿了起来：“如此说来，这些东西就没有必要了。” “或许当年父皇真的错了……如果皇帝的计划能顺利推进，大明或许真的能再续几百年的国祚！” 说完将书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看着一点点的化为了灰烬。 “哎，秦王欠本王的一顿酒该还了！” 随即又提笔写了封信，只是片刻就写好了，纸上只有寥寥数字，检查后，做了密封，让人送了出去。 大同代王府，承运殿内，第九世代王朱鼎渭看着手上的情报，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自语。 “躲过八大蝗商的事情，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还是来了，当真是好手段！无解啊……” …… 几天后，地域远一些的藩王都得到了西安府的事情，他们本人不一定能看出崇祯的用意， 但他们有幕僚呀，当分析完后，众王反应不一。 有在书房内对着崇祯破口大骂，大骂他的不仁不义、赶尽杀绝。 有的则是冷笑和不屑一顾，丝毫不放在心上，如果只是动他们某个藩王，他们没办法， 但耕地涉及到了所有士绅富商勋贵的利益，就怕将自己撑死。 有的则是惊慌失措，清点家产，准备上书祈求崇祯放他们一马。 有的这是密谋，销毁账本，藏匿家产，秘密安排子女出府； …… 北京城，文渊阁大门猛的被推开了，户部尚书郭允厚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郭尚书，来的刚刚好，老夫刚刚沏好的茶，来喝一杯！” 郭允厚接过茶，一口饮尽：“我说三位阁老，外面都要炸开锅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看着郭允厚牛嚼牡丹的喝法，孙承宗嘴角抽了抽，淡淡道：“急啥，这事……”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几人闯了进来，其余的四位尚书、督查院、通政司、五寺联袂而来。 吏部尚书房壮丽一屁股瘫坐在一把圈椅上：“孙阁老，我们实在扛不住了，到您这儿来躲躲！” 他们几人已经被北京城的大小官吏、士绅富商、勋贵、好友给狂轰乱炸了一次。 证实消息的、要上书的、打探后续处置方式的、质问的、怒骂的等等，他们是一个头两个大。 众人足足休息了一刻钟后，才恢复了气定神闲的状态。 孙承宗见状，轻声道：“有想给陛下上折子的，通政司全部收着，送到文渊阁来。” 说完就端着茶杯继续喝着茶。 众人等了一会后，见孙承宗没有说话，房壮丽道：“孙阁老，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 孙承宗自顾喝着茶：“平时干嘛就干嘛，这事我们决定不了， 谁想试试陛下的刀锋不锋利，那随他们闹好了，反正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盯着。” “回去告诉那些官员们，有意见归有意见，但公务得处理妥当了，否则本阁先处理了他们！” “大势已成，无需担心！都回去吧！” 几位尚书见状，也只能朝着三人拱手，随即朝着门外退去。 “等等！” 众人疑惑的回过头，孙承宗低声道：“你们家中的田地有卖掉吗？”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皇帝在告诉他们分期付款售卖土地的时候，就是告诉他们，早点处理。 虽然是这么理解，但没法操作，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行。 “孙阁老，我们准备捐了！” “捐了？为什么？” 看着孙承宗脸上的疑惑，房壮丽低声解释了几句后，孙承宗一脸的苦笑之色。 他很想告诉众人，想那么复杂做什么，你们在乎的，皇帝可不在乎。 既然你们替皇帝想了，那这个情必须得记下。 “你们呀，哎……这事本阁来处理，亏不了你们！” “都去忙吧，凡事以稳为主！” 众人离去，等候在文渊阁外的百官正准备围上来的时候，文渊阁大门猛的再次打开，孙承宗沉着脸走了出来。 “如果你们不想干了，那就现在写辞表，不用走流程，本阁和周尚书可以直接批了， 陛下怪责，本阁一应承担。” “如果还想干，那就该干嘛就干嘛，如果本阁发现你们怠慢本职，那就别怪本阁不留情面了。” “西安府、太原城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么几个！” 孙承宗说完，转身进了文渊阁，留下慢场脸色难看的百官。 房壮丽扫了在场的官员们一眼，脸色严肃了起来。 “哎，同朝为官，本官有几句话和大家说说，你们扪心自问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第256章 百官劝谏，盐商搞事情 “其一，以你们的俸禄，你们家里的那些田产是怎么来的？” “其二，你们为官这些年，屁股真的干净吗？经不经的起锦衣卫和东厂的彻查？” “其三、你们觉得陛下既然下了诏书，有没有想到现在的这种状况？” “其四、你们好好想想，你现在的位置真的是非你不可？离了你整个部门就无法运转了？” “第五……” 房壮丽说完，朝着其他几位尚书点了点头后离去。 几位尚书也跟着离去，百官看了看离去的顶头上司们，再看看大门紧闭的文渊阁，叹息了一声后，面带愁容的离去。 吏部尚书房壮丽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们无法忽视的。 他们的俸禄都摆在那里了，锦衣卫能查到八大蝗商，那他们这种几乎是半遮半掩的东西，不用锦衣卫了，督察院来个御史都能将他们查个底朝天。 尤其是房壮丽的第三个问题，以皇帝登基以来所做，一定是预料到如今的局面了。 或许就等着他们闹，然后找个理由直接将他们罢免，甚至给咔嚓掉。 一想到这里，众人浑身一个哆嗦，走路都带风了。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自认为自身清白，一路走一路抱怨，准备回去写折子劝倒陛下。 北京城有人提点，但各省州县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百官因为身在朝廷的体制内有所顾忌，但商人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盘算完后，他们手中的耕地就要荒废了。 于是他们找到好友，同盟战线，又找到平日里交好的官员们，各种威逼利诱，让他们上折子请皇帝撤回诏书。 一时间，各省州府县官吏的折子如雪花般朝着北京城送去。 盛京，皇太极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一天，出了房间后声音嘶哑的就一句话：按计划行事。 他自然能看明白崇祯的意图，以及这个策略顺利推进后的带来的一系列变化，但他只能看着。 不是他不想立刻进攻大明，实在是关宁锦防线短时间突破不了，只能走借道的策略。 而一些富商云集之地，也开始搞一些事情了，以江南之地为最盛。 这些事情，自然被早就驻扎在各省州府的锦衣卫快马加鞭朝着皇帝的銮驾送去。 此刻的銮驾正驻扎在距离西安府三百里外的延安府中部县的一个官道旁。 六天走三百里，速度极慢，不是他们不想快速走，而是沿途太多的百姓拦路告状的。 基本都是听说了西安府和凤翔两府售卖耕地后，状告当地富商士绅的，几乎每天都有十来起。 每一次，崇祯都会停下来，听一听百姓状告的内容。 状告的内容，基本都是当地富商强占田地、强抢民女、垄断市场、收重租等等。 不听不知道，听了以后，他才知道大明已经烂到什么地步了。 也终于更清楚的知道为何历史上崇祯二年后会激起那么大的民变了。 若不是袁可立在一旁劝阻，估计已经杀了千把人了。 不过也有一些例外，有几名富商士绅，竟然是主动捐出耕地的，只为求皇帝饶恕他们一家，合计耕地有千余顷。 对于这种，崇祯也给了他们一个承诺，只要没有杀人，那就罚点钱，若是杀人了那就主犯偿命。 刚送走一批百姓，崔明就到了銮驾前：“陛下，扬州锦衣卫急报！” 说着递出一个密封的小盒子，在崇祯的示意下拆开后取出了一封信笺，双手呈给了崇祯。 “崇祯元年四月十六日寅时，大运河邗沟与淮河交汇处，两支船队越十八艘货船相撞，沉船致使河道堵塞！ 四月十六日酉时，江南运河离镇江十余里处，数船发生碰撞沉没，整个河道堵塞，二十余名船工丧命！” 看着密信，崇祯有些懵，锦衣卫怎么会将这事传到这边来？ 在这种古老航行条件下，沉几条船不是很正常的嘛？ 哪年要是没沉几条，那才叫不正常。 “拿地图来！” 片刻后，崔明将地图铺在了地上，按照密信内容，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镇江、扬州、邗沟、淮河？” 袁可立看完密信，又看着地图上标注出来的位置，脸色也是有些疑惑。 “扬州有什么？烟花三月下扬州？不对，水运交通最大的枢纽……最大的海盐的集散中心！” “盐？” “盐？” 崇祯和袁可立同时惊呼一声，同时将目光盯上了地图，袁可立又提笔在地图上圈了两个地方。 “陛下，臣似乎明白了！” 袁可立的脸色凝重，指着地图道：“陛下，臣刚刚圈的这两处是两淮盐场的十九处盐场， 两淮盐场是大明最大的盐场，素有‘自古煮盐之利，重于东南，而两淮为最’的说法， 每年产盐占据了大明各盐司引额的四分之一，每年常有千艘船往来。” “而扬州处于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口，南临大江，北接黄淮，从这里可横穿东西，纵贯南北， 因为便利，自宋开始设搬运仓，专门搬运海州、涟水所产之盐，大明南部的盐几乎都从这里出去。” “而江南运河与长江相连，又是运输最繁忙的航道，邗沟与淮水和长江相连，淮水又连接通济渠， 两处沉船将整个南上北下的水运就堵死了，两淮盐场盐无法通过江南运河进入长江，然后分到全国各处， 扬州的盐无法通过淮水北上，如此以来，南北不能相通，货运不及时会造成很大问题的。” 崇祯这会儿也明白了问题所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盐乃百味之首，日常生活的必须品，没有盐，会引发各种身体症状。 水运不通，会造成多少百姓缺盐，又会引发多大的后果？ 这就是对陕西两府售卖耕地诏书的无声抗议！ 他可以肯定，两处沉船一定是盐商或者富商士绅故意为之。 即便朝廷派人去查，人家也只会说是天黑没看清，船老大老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盐商也会说，不是我们不运盐出去，而是没条件运！ 河道宽度、深度就在那里，数膄沉船，打捞的不及时，河中淤泥、枯枝败叶渔网等等缠住后，搞不好就造成河水漫堤。 可只要出钱，两岸有的是百姓会来打捞。 但既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今天白天打捞了，明晚再沉船一次。 上一次运送粮食，下一次就运送石料、矿石等等，打捞难度一次比一次大。 袁可立盯着地图，脸色越来越凝重，看的崇祯都有些心惊。 他可从来没有见袁可立是这个表情的。 “陛下，恐怕问题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而且不单单是盐的问题！” 第257章 釜底抽薪，打蛇七寸 “袁爱卿，你还有其它考虑？” 袁可立又提笔在地图上画了几笔，几条路线就被标准出来来。 崇祯看着标识又看了地图上标注的名字，脱口惊道：“漕运？” “对，就是漕运！” 袁可立放下笔，眼中满是凌厉之色。 “沉船是在运河中是很常见发生的，每年都有数十起， 但这次的沉船表面看是数艘船沉船的事情，但实则背后隐藏着很多问题。” “两淮盐场的盐运不出来，即便大明其他盐场也能生产，但缺口太大了， 制盐是门技术活，仓促之间生产出来的盐流入市场会出问题的，以各地储存的盐，支撑两三个月不是问题。 但马上就到夏天了，洪讯来了，河道堵塞搞不好洪水漫堤，冲毁良田，那可是百姓们的口粮。” “问题是漕运涉及到方方面面，从南方运往北方的商品，主要有棉布、丝绸、茶叶、木材、纸张、瓷器、铁器等， 从北方运回南方的则主要是棉花、干鲜果品等等， 漕运不通，这些就流通不了，最后就造成产地货物积压，烂掉， 市场地缺少物品，导致物价上涨，进而引发一系列问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南粮北运，一是涉及到军饷和北京的供应，军饷欠缺，容易引起哗变的， 但户部在北京城存储的有一些粮食，短时间无妨， 二是陛下让户部从南方富商士绅手中买到的粮食无法运送到指定粮仓，夏季多雨，无法及时运送，就容易腐烂， 银子损失是小事，买到的粮食没了才是大事！” “邗沟、江南运河两处沉船，彻底堵死了两浙、南直隶等地的北运工作！” 听完袁可立的分析，崇祯背在身后的手因为用力导致青筋暴跳。 古代为何重视漕运，因为运输方便且成本低。 一辆单匹马车能拉一千到两千斤，牛车大约在两千到三千斤，一天撑死了五十里路。 而一条船，小点的能装万余斤，大点的能装七八万斤，平均下来一天能走七八十里，遇到顺风顺水，一天走两百里路都是可能的。 更省成本，一艘船配运军一名，运副一名，雇募水手九至十名， 可运送七八万斤东西，就需要三十辆马车，每辆马车至少得配两人。 两者相比，自然是水运比较划算了。 所以历朝历代都有修河，出名的如郑国渠、京杭大运河、广通渠、山阳渎、胥河、秦渠等等。 为了漕运，设置了漕运漕运总督、河道总督、护漕军、漕运总兵等等，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漕运的畅通。 足可见漕运对王朝的重要性。 “真是好算计，竟然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崇祯冷笑了一声。 大明采用纲盐制和开中法，纲盐制就是将盐商分为十个纲，只有登记在纲内的商人才能在朝廷拿到盐。 开中法，分为报中、守支、市易三步，盐商将朝廷所需粮食运送到边军为报中， 然后换取盐引，然后拿着盐引去盐场领盐为守支，再送到各自的区域售卖为市易。 但盐商在运送粮食的时候，耗费巨大，最后想出了在边军较近的地方雇佣劳动力开垦田地，生产粮食，就地入仓换取盐引。 所以盐商手中都有大把的耕地，朝廷的还地于民的策略，盐商亏的是最大的。 如此一来，利润暴增，用一本万利来形容都不为过。 即便如此，盐价对百姓来说依旧是‘奢侈’品。 “朕还没有找你们麻烦，你们倒是先找上朕了，当真以为朕脾气好不成！” 崇祯冷笑了一句，低喝道：“袁爱卿，传朕命令，让户部给都转运盐使司下死命令， 半个月内漕运若是不通，那就撤销两淮盐场所有盐引份额， 从今以后，两淮盐场所有盐商不得再涉足盐业！ 他们不是不想运盐吗？那朕就成全他们！” “其次，让内阁传旨给漕运总督，就一句话，再出现类似情况，朕就砍了他！” “另外传旨给孙传庭，让他调禁军九卫中的燕山卫沿运河而下，清理运河周边盗匪。” “户部给漕运衙门拨一百万两白银，即刻清理运河淤泥、加固沿河堤岸！” “釜底抽薪，打蛇七寸？” 袁可立听着皇帝的命令，眼睛一亮。 大明每年需要一百七十万引盐，每引约为三百斤，一年的盐交易额在数千万两白银。 加上回运的物资倒手卖出，利润至少在七八成左右。 如此庞大的利润，没有哪个盐商会放弃的。 皇帝的这一招，就直接打在了盐商七寸上。 要么自己疏通运河，要么朝廷断了你的盐引，两者之间，盐商自然会选择疏通运河。 运河一通，其他诸如南粮北运、纤夫、盐等等都自然解决了。 而且给漕运总督的圣旨和漕运衙门拨银子，就是留后手，万一盐商不听话呢？ “臣这就去拟折子！” 袁可立行礼后，立刻离去，到旁边的大帐中拟折子去了。 看着离去的袁可立，崇祯叹息了一声，震慑力还是不够。 即便他查抄了秦王、晋王和八大蝗商、阉党，但相对与庞大的士绅团体和利益来说，真的只能算一般。 不过也快了，只要逼着建奴重走己巳之变的路线，将建奴的大军给锁在关内，然后剿杀掉。 这种胜利，就能彻底的震慑住整个大明的士绅富商。 以后再想干点什么事，就不用顾忌了，不听话直接砍了！ 后世有句话说的对：一切的恐惧源于火力不足，用在这里就是：一切的阴谋诡计源于杀的不够多。 “大半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月的时间！” 崇祯喃喃自语之后，便坐着喝茶，等着袁可立的折子。 一刻钟后，袁可立将前因后果和崇祯的旨意写好了。 崇祯看完提笔批示了几句后，让崔明安排人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銮驾再次出发，这一次再遇见百姓告状的，崇祯也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收了状子，全部转交给郑崇俭来处理。 如此速度就快了很多，三天后，正在急行中銮驾队伍，崇祯的余光瞟到了不远处山上的一座塔，陡然愣住了。 因为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敢肯定，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停！” 第258章 延安野史，武将辈出 “陛下，您需要休息吗？” 听着袁可立的话，崇祯头都没有转动，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座塔，眉间满是疑惑。 “袁爱卿，那座山上的塔是什么塔？” “塔？” 袁可立愣了一下，他以为皇帝是想休息，结果却是问塔。 当即看了看地形，对比了一下地图立刻给了回复：“回陛下，那座山是嘉岭山！” “嘉岭山是延安城最近的山，高有数百丈，因为山上有一座十四五丈高的唐代八角形砖塔， 百姓称为岭山寺塔，又将此山称为塔山，乃是延安城周围群山之冠，离延安城约六七里地！” “塔山？” “宝塔山？” 崇祯心中猛然一震，嘉岭山他没有听过，但宝塔山那在后世可是如雷贯耳。 实在是在后世的那几年中扮演了举重若轻的作用，完成了数项重大的历史决策。 “走，去那座山看看！” 一个时辰后，众人登上了山顶，上了宝塔，延安城尽收眼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西安待了许久产生的戾气，在这一刻全部消散殆尽。 “袁爱卿，你说说延安城的……地理位置怎么样？” 崇祯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不仅袁可立愣住了，连身后的虎大威等人都懵了。 袁可立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从地理位置来说，延安城地处黄河中游，陕北高原的南部，三川交汇环抱之处， 西靠山岭，东临延河，乃是城市选址营造处所的绝佳之处，是陕北的经济、文化中心， 众多客商在此汇聚，造就了它的繁华，且城墙与山相连，易守难攻！” “那此地风……” 崇祯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转头看了看众人：“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去看看宋代的摩崖石刻群和碑林，权当放松一下！” 众人看完了山上的摩崖石刻后，便下了山。 “周遇吉，你带着腾骧右卫和銮驾继续前进！” “曹变蛟，你带一个百户秘密入城，其余勇士营留在延安城五里处！” “王来聘，你带着武进士们乔装打扮一下和朕一起入城，咱们在延安城转一转再出发！” 众人领命后，各自离去，崇祯带着十几名武进士装作客商慢悠悠的进了延安城。 延安城相比西安和凤翔两府，情况好了太多。 去年的大灾影响轻微，城中也是异常的繁华，各种商队往来不绝。 转了一圈后，众人在延安城最大的酒楼中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铛……” 众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诸位客官，在下曹永昌，乃是这翠云酒楼的说书人，今日给大伙儿说上一段！” “老曹，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下去收集故事，路上被狼吃了呢！” “赶紧的，给大伙儿讲讲，你这次又收集到什么野史了？” “哈哈，这一次老朽在乡下还真听到一则关于延安城的风水的秘闻，今日说给大伙儿听一听！” “快讲，讲的好，有赏！” 对这种八卦之事，食客们满是好奇。 连崇祯等人也不例外，皆是露出好奇的神色。 ps：说书可不是茶楼的专属，酒楼也有类似的，诸如酒姬、擦坐、赶趁等区分。 “诸位，咱们这延安城西边多山，东边多水， 从四神砂上来说，西边是白虎砂，又叫武从砂，东边是青龙砂，又叫文从砂， 整个延安城西高东低，武从砂高于文从砂，所以往往武人当家， 而西城墙连着凤凰山，又增强了武从砂，所以延安城会武将辈出，甚至……” 整个酒楼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满的震撼。 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自己那位顶天人物会不会出自自己家！ “老曹，你少扯淡，按你这么说，咱们延安府应该武将辈出才是呀， 别说其他的，名将都少，除了宋朝的韩世忠外，就没有了，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突来的一句话，将幻想中的众人给拉了回来！ “诸位，请朝西看，你们看到什么了？” “西？” 众人挤到西边的窗户看去，一座高塔立在凤凰山顶之上！ “镇西楼？” “对，就是镇西楼！” 说书人老曹低喝了一声：“诸位，如果将整个延安城和周边相连的山脉看作是一个人的话，那凤凰山定就是人的头顶所在， 而凤凰山上的镇西楼就是人的百会穴，听说这座镇西楼是宋朝皇室风水大师的手笔，破了延安城的潜龙脉，否则……” 众人心中一震，脸色满是震惊之色。 老曹的言外之意，若不是宋朝廷破了潜龙脉，那这里就应该出天子了，现在只能出武将了。 崇祯心中却是猛然一震，心中连喊了数十个我艹，太特么的玄乎了。 “难道风水之说真的存在？” 这些人不知道，但他从后世来的，知道历史呀。 他的目的地是榆林，本不会经过延安城的，但他还是拐过来了，就是想看看延安城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一府之地，竟然出了两个起义成功，还成功建国的人物。 西安建立大顺政权的李自成，成都建立大西政权的张献忠。 说来有意思，这两人都是跟着第一任闯王高迎详的，中途分道扬镳，各自为战。 如果这两人合在一起，估计大明要提前完几年。 最搞笑的，李自成的政权叫大顺，张献忠的大西国的年号就叫大顺，仿佛两人商量好了一样。 可惜的是叫大顺，却没有一样是顺的。 除了这两位外，武将也是一大堆！诸如第一代闯王…… 不待崇祯继续思索，就被一道粗狂的声音给打断了。 “老曹，你特么的早晚死在你这张破嘴上，天天胡说八道，就不能好好说点正史吗？” 崇祯抬眼望去，一道身材长瘦而面微黄，留着半尺长的胡须、身穿捕快青年进了酒楼。 青年扫了众人一眼：“这事听听就算了，别特娘的瞎传，万一有人拿这事说你们要造反散布谣言，拉去砍了就冤枉了！” “黄虎，你别吓老头子，这是野史懂不懂， 别跟老头子扯正史，历史还不是由胜利者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真实性还不一定有野史真呢！” “张哥，您跟这个倔老头扯啥，就是耍嘴皮子混口饭吃，您别计较那么多呀！来和弟兄们喝几杯再去巡街！” “哎，这老头真是让老子难做！” 嘴里抱怨着，手却是不慢，抓着一个酒壶就灌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崇祯神色一动，低声道：“去查查这人！” 第259章 心怀正义张献忠，巧遇娃娃李定国 “东家，查到了！” 崇祯等人刚走到酒楼门口，打探消息的徐彦琦回来了。 “东家，此人名为张献忠，字秉忠，号敬轩，现在是延安府的一名捕快， 因为生性刚烈，爱打抱不平，又留着一缕黄色的胡须，人送外号黄虎，在这延安城人缘不错！” “果然是他！” 崇祯听完徐彦琦的汇报，心中暗叹了。 刚刚听说书人老曹叫黄虎，又听人叫张哥的时候，以及他的胡须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了。 历史记载，张献忠是崇祯三年组织百姓起义的。 在这之前，还入延绥镇参过军，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在民变之后才迅速的崭露头角。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你离开了！” “给老子打，打死这个小偷！” 在崇祯准备安排人收了张献忠的时候，人群一阵骚动。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四五名身穿家丁服饰的男子，满脸的凶神恶煞。 孩子因为慌不择路，跌倒在地，追着的几名家丁瞬间就就将孩子围了起来，抬脚就要踩去。 围观百姓一阵惊呼，这要是踩下去，以那孩子的身子骨不死也要内伤。 崇祯脸色一沉，虎大威正准备上前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酒楼冲了出来。 先发制人，一脚踹在了抬脚的家丁身上，将家丁踹出去四五步，然后将孩子拉到了身后。 “真不要脸，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男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完了！” “黄虎，你看清我们是谁，别仗着几分拳脚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这延安城有大把的人能弄死你！” “弄死老子之前，老子先弄死你们！” 张献忠满脸的狠厉之色，直接冲了上去，几个照面，四个家丁就被放倒在地，惨哼了起来。 “黄虎，你闯祸了，这是延安府黄家的家丁，他姐夫就是延安府知府，你在延安府当捕快，怎么连人都没有认全？” 说书人老曹这会儿也出来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丁，脸色一变，嘴里嘟囔着。 “你小子为了个路人，轻则丢饭碗，重则丧命，值当吗？” “老子是捕快，有人当面行凶，老子若是不管，那还不如扒了这身皮，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事老子也管定了！” “可若是这小子犯事了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犯什么事？杀人了还是放火了？用的着下死手？” “即便犯事了，那就报官，轮的到他们用私刑？真以为官府是他们家开的呀！” 张献忠满脸的怒气，随后看着老曹：“老曹头，别废话，赶紧滚蛋， 万一他们认为你是同伙，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挨上一脚就死翘翘了！” “哎，你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曹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了一句后，看着一边似乎有些吓傻的孩子。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了，赶紧说出来，免得连累救你的人，想好了再说！” 一边看着这一幕的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 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来，张献忠和历史的评价一样，爱打抱不平，性格急躁刚烈， 作风简单粗暴，只图眼前痛快，缺乏长远打算。 “老爷爷，大哥哥，我叫……” “叫虎叔！” 张献忠没好气的伸手一巴掌打在小孩子头上。 叫老曹老爷爷，叫自己大哥哥，那自己岂不是平白矮了老曹一辈？ 小孩子脖子一扬，满脸的倔强之色：“我叫李定国，是黄家的佃户， 听一些客商说皇帝将西安和凤翔府的耕地给了百姓，估计用不了多久延安府也会这么做，我们……” “小孩你想好了再说，否则老子早晚弄死你！” “到现在了还威胁，真当老子怕你们！” 张献忠一听家丁的威胁，蹲下就是几个大巴掌善了过去，打的家丁又是一阵惨叫。 李定国咧嘴一笑，满脸的解恨之色，继续道：“我们就不想种他们的地了，结果黄家不许，非让我们种， 我们气不过理论了几句，他们就要打我们，我们趁乱跑了出来，结果他们就追上来了！” “啧啧，果然不要脸！” 李定国说完，张献忠就啧啧出声：“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是第一次见强租强种的。” “你们几个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又怎样，这是我们黄家的事情，你一个……” “我一个人怎么了，打你们没商量！” 张献忠不等家丁说完，上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围观的百姓虽然愤怒，但碍于黄家的势力和知府的关系，也都只是指指点点，并未出声。 一边看热闹的崇祯等人，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这种事情他们来的路上就已经遇见很多次了。 “哎，不对呀！” 正拳打脚踢的张献忠突然停住了，转身看着李定国， 随后伸手在李定国头上拍了一巴掌，怒骂道：“你小子特么的是不是傻？” “虎叔，干啥打我？” “皇帝将西安和凤翔两府的耕地卖给百姓了，这是大好事，我们有地种了， 但陕西还有六个府，朝廷也不可能一下子将六个府都弄了，慢刀子炖肉的可能性更大， 也许是今年，也许是明年，搞不好两三年后， 你们现在着急找黄家说不种了耕地，你们今年吃啥？你这不是傻是什么？” “虎叔，你说的没错，但村里的老人说了，看今年情形，旱的可能性也很大， 一亩地能收一石就不错了，黄家再收五成租子，剩下那点够啥？算是替黄家忙活了！” “那也比你们没吃的强吧，你小子傻不傻！” “虎叔，其实我们也不是不租了，只是想闹一闹， 皇帝不是在西安嘛，搞不好皇帝早就派锦衣卫或者其他人来各府城暗查了， 只要闹大了，知府为了平息民愤，加上西安和凤翔两府的压力，会出面让黄家少收点租子， 一成不行就两成，两成不成就三成，能少一些是一些，我们也多点口粮！ 结果我们刚说完，黄家这群不要脸的，直接就冲上来打我们，一点都不讲规矩！” “呵呵……你特娘的真是人才，你都要动人家的利益了，你还指望着讲规矩？” “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这叫计谋，计谋懂不懂？” 第260章 成功难成功，定国难定国 “狗屁的计谋，你个小娃娃字都认不全，还跟老子讲计谋！” 看着李定国倔强的小脸，张献忠怪笑一声：“今天虎叔就教你，什么叫拳头大才是正道理！” 说完又对着黄家几名家丁拳打脚踢！ 一边看热闹的崇祯和袁可立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借势！ 他们竟然懂得借势？ “李定国，定国，当真是好名字呀，这孩子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从轮廓中隐约能看出相貌不凡， 这种事情，眼中竟然没有太多的害怕，叙事逻辑清楚，是个苗子，给一个机会或许会有另一番景象！ 东家，不是开讲武堂了吗？要不带回去？” 听着袁可立的评价，崇祯心中暗叹袁可立看人之准。 何止是另一番景象，那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张献忠的四个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 老大孙可望，勇敢、狡奸，遇敌沉着应变，被军中呼为“一堵墙”，极擅防守！ 老三刘文秀，不太出名，但也是一员虎将！ 老四艾能奇，以勇猛着称，历史记载能督十九营兵马，也是一员虎将。 三人能力还行，相对于李定国，无论是在名气还是在能力上都弱了不一筹。 他要是告诉袁可立，眼前这个小孩在历史上，号称南明第一军神，连斩建奴两王，宁战死荒野也不投降。 不知道袁可立该如何等的惊讶！ 十七岁就能领兵两万，攻打河南和湖广。 抛除他是张献忠义子的身份，统军能力绝对的一流，否则谁敢将两万将士交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与郑成功合称为东西两根擎天大柱。 但很可惜的是成功难成功，定国难定国，最终还是落败了！ 他此番前来就是来寻找这几人的，不曾想，延安府竟然同时遇见了张献忠和李定国两人。 两人还有这个交集，简直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闪开、闪开、都闪开！” 黄家终于得到消息了，一大群人冲了过来，围观百姓顿时如鸟兽四散。 场地中，只有张献忠、李定国和脸色满是犹豫的老曹三人。 张献忠满脸无惧之色，李定国年纪虽小，但此刻倒也算镇定， 反倒是老曹脸色变化不定，眼中恐惧、纠结之色闪烁着。 不待黄家的人出声，延安府衙的人也来了，来的是一位巡检！ “张献忠，又是你，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前两天你在东城与人打架，念你刚来一个月，就没计较， 今天你又与人发生冲突，你真当本官好脾气不成？赶紧给黄家道歉，然后滚回去！” “王巡检，你都问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就让我道歉？ 他们在我面前当众殴打一个孩子，我难道视而不见？那这身衣服穿了有什么用？” “你、你，你怎么……” “王巡检，你将这贼子踢出捕快队伍，剩下的就是我黄家的事情了，不劳您处理！” 见黄家的人出声，王巡检脸色一变，神色有些纠结。 一边是自己黄家和知府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只是个九品，知府是四品，这特么的大了多少级了，知府一句话就能将自己免了自己。 另一边又是自己的下属，自己此刻若是按照黄家的意思办，那以后谁还敢跟着他干？ 虽说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是公众场合，若是丢了脸，那他们的震慑力就没有了，以后这府城还有谁怕自己？ 在王巡检两难之际，崇祯朝着人群中的崔明点了点头，崔明会意，立刻上前。 “好大的威风，知道的是这延安城是朝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黄家的呢？” 僵持的现场被崔明的声音打断，黄家众人脸色一变，领头之人怒道：“你又是谁？” “本官锦衣卫副千户崔明！” 崔明看都没看黄家之人，而是拿出一块令牌给王巡检。 “回去告诉延安知府夏兴亮，今天的事情一天内彻查清楚，写好折子送到西安府布政司衙门， 若是调查结果和锦衣卫调查的不一样，让他后果自负！” 王巡检摸着手中的令牌直哆嗦，这种令牌他以前协助办案的锦衣卫时见过，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令牌，也没有人敢造锦衣卫的假。 被锦衣卫盯上，大明之大，绝对无藏身之地。 “下官这就去通知知府大人！” 王巡检恭敬的将令牌双手递给了崔明，而后朝着周边百姓：“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再围观，小心本官治你们一个聚众闹事之罪！”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整个过程都没有看黄家众人一眼。 此刻的黄家满脸的恐惧之色，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锦衣卫，而且还是一个副千户。 别看知府是正四品，遇见这种从五品的锦衣卫，那真不够看！ “哈哈哈，黄家完了，被锦衣卫盯上，以他们这些年干的事，绝对会抄家！” “必须抄家，哈哈，我们有田地可以买了！” “夏知府也完了，这种事情，他最轻也是个失察、纵容、包庇之罪， 若是锦衣卫查出有利益牵扯，那就彻底完蛋了！” “这位大人，我要举报延安城程家，他们强占百姓田地，年前还闹出了人命！” “千户大人，老汉要举报风家，他们欺男霸女，冯家三公子，抢了好几个人妇，将人家丈夫打的半死！” …… 崔明被反应过来的延安城百姓围了起来，都是举报延安府各大家族的。 趁着这个间隙的功夫，袁可立在崇祯的嘱咐中带着几人朝着张献忠和李定国走去。 啪……啪…… 袁可立一边走一边鼓掌：“小兄弟，这年头，你这种爱打抱不平的人不多了，老朽佩服！” “老丈客气，大路不平人人踩！” 张献忠抱拳：“老丈这是？” “行路的客商，刚吃完饭，就遇见了这事，小兄弟好身手！” 袁可立也拱了拱手：“这府衙你是没法待了，接下来可有去处？” 第261章 宣府参军，李定国的倔强 “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朽见你身手不错，若是从军，将来未必不能建立一番功业， 若是有兴趣，老朽家的商队在边镇做生意，和一些参将守备挺熟，可以替你写书一封， 你参军也好有个照顾，不用担心军功、军饷被克扣！ 而且你是习武之人，军中这点可不禁止，也好交流不是！” “边镇？” 张献忠眉头一皱：“哪个边镇？延绥？固原？太原？这些边镇是啥德行，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老丈可不要糊弄小子！” “宣府！” “宣府？” 张献忠惊讶了一下。 如果是宣府，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毕竟皇帝刚将原来的那个总兵给凌迟了，新任总兵是满桂，满桂这人他也是听过的。 “如此麻烦老丈！” 张献忠的痛快让袁可立有些懵了，本以为还需要劝一下，结果这货直接同意了。 “你不再考虑一下？宣府在边境，面对蒙古诸部，可是很危险的！” “有啥考虑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哪里不是去， 危险是危险，但机会也大呀， 有老丈的介绍，再加上我的武艺，短时间混个小旗、总旗问题不大吧，总比流浪的强！” “行，既然小兄弟这么爽快，等会老朽给你写信！” 袁可立说完，又看向一边的李定国：“李定国，老朽看你有几分聪慧，我们少东家刚好缺一个书童， 你也能读书识字，学些本领，你可愿意跟着？” 袁可立话刚说完，张献忠就将李定国拉到了身后，双眼紧紧的盯着袁可立。 袁可立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苦笑道：“别那么警惕， 老朽若是想买孩子，有大把的父母将孩子送到老朽这里来，至于坑这么一个小娃娃吗？” 张献忠想想也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小孩子顶天也就六七两银子。 他自小跟父亲走南闯北的做小生意，贩卖红枣，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眼前这老者言行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土匪。 想明白后，张献忠讪讪一笑，伸手在李定国头上敲了一下。 “小子，老子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是好事，也许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但老子没法替你做主，你自己决定吧！” 李定国的小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沉思之色，看的袁可立啧啧称奇。 好一会儿之后，李定国抬起头看着袁可立：“你要是能救我爹娘、乡亲们，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 “他们怎么了？” “我娘病了，卧床不起，我爹去年给黄家干活伤了腿，没银子治，现在也快下不了地了，否则也不会我出来了！” “至于乡亲们，刚刚我跑出来的时候，有几名乡亲们被踹倒在地， 还有几人追了出去，估计乡亲们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我们都是穷苦人家，这一顿打若是皮外伤倒也没事，但若是受了内伤，这……” 李定国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倔强的小脸终于变了， 眼眶中泪水在打转，但却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懂事的简直让人心疼。 听闻病了，袁可立松了口气：“你家是哪里的？” “延安城东边七八里地的李家坳！” “老朽可以请大夫看看，但能不能治好，毕竟大夫不是神仙，你可明白！” 见李定国点头后，袁可立朝着徐彦琦招了招手：“你去找延安城最好的大夫，跟着这位小兄弟一起走一趟， 再带一车粮食和一些肉食、必须品分给乡亲们！酉时前回来！” 而后又看向张献忠：“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看看，然后一起回来找老朽！” 张献忠正有此意，当即点了点头。 徐彦琦朝着李定国道：“小兄弟，走吧！” 张献忠牵扯李定国跟在徐彦琦身后，慢慢消失在人流之中。 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被围观的百姓听见了，眼中满满的羡慕之色，老者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老者一看就是富贵之人。 能入这府中给少东家当书童，凭着这份情谊，以后也一定是不愁吃穿的。 但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 处理完张献忠和李定国的事情，袁可立回到崇祯身边，低声道：“东家，都按您的吩咐处理好了！” “好！” 崇祯合上扇子，轻笑道：“老袁，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两人以后很可能成为一位虎将！”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怎么看这两人？” 袁可立见崇祯有这么高的评价，也是笑了一下。 沉思了一下后，沉声道：“张献忠这人，嫉恶如仇，快人快语，骨子里是有一股江湖人的侠义之风，身手也不错， 但做事只顾头不顾尾，估计进入军中也是惹事的主，得好好敲打一下， 他若是能沉下心来，戒骄戒躁，七八年后当个参将问题不大！” “参将？” “东家觉得低了？” “未来的事可不好说！” 崇祯轻笑，张献忠和袁可立的评价差不多。 自起义之后，一直到崇祯十三年，总是打打杀杀。 但他的老搭档李自成已经在西安开国建府，据地称王，兵锋直指北京了，他除了名头啥都没有。 后来因为一次事情，他恍然大悟，痛下决心，练练坐性。 策略也随之发生改变，建立根据地，派官设府，脚踏实地向外发展。 扎实的根据地也是他的大顺国比李自成的大西国能存在的时间长的原因所在了。 他的这种仗义执言，可能也是后面见不惯百姓们没饭吃才振臂一呼了，否则以他的本领到哪都能有口饭吃了。 但他也不明白，这么一个豪爽仗义的汉子，后期怎么就做出了屠城的决定。 “你一会儿介绍信的时候，顺便单独给满桂写一份，关注一下此人，时常敲打一下！” “李定国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颇为聪慧，果敢，有责任，贫苦人家的孩子，吃苦耐劳，知恩图报， 但未来怎么样，不好说，毕竟还小！只能说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有这几点品质，再入讲武堂学习几年，未来即便成不了一代名将，成长为一个指挥使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这点我倒是同意！” 崇祯点了点头，去特么的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八九岁正是可塑性最强的时候，如果给他们良好的教育，或许成就比历史上要强。 或许没有那种征战沙场的环境，成了平庸之人也说不定。 但绝对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毕竟天赋在那里。 “行了，咱们就在这城中逛逛，顺便等一等他们！” 崇祯说完，就背着手被城中慢慢溜达着，人群中负责护卫安全的护卫也不留痕迹的融入人群之中慢慢前进着。 第262章 引荐宣府，延安府大收获 “东家，已经办妥了！” 等到下午申正时刻，去办事的徐彦琦回来了，找到了正在一间茶楼的雅间内喝茶的崇祯等人。 “说说情况！” “东家，李定国的母亲是风寒入体，加上长期吃的差和劳作，伤了肺腑和元气，只能长期慢慢补。 他父亲是多处骨裂，大夫说了，只要及时治疗和静养，三个月没问题，我让大夫一次性开了两个月的药留在了他家里！” “至于他的乡亲们，都是皮外伤，我也让大夫留了足够的药酒，擦拭几天就行了！” “好！一会儿你告诉崔明，让他去警一下延安府的几个主要官员，顺便让那个巡检经常去看看，看着点李家坳！” 有锦衣卫的警告，李家坳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让张献忠和李定国进来吧！” 片刻后，两人就进了雅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七八碟干果蜜饯，两人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但只是瞬间挪开了眼神，看着袁可立，抱拳道：“老丈，事儿办的敞亮！” 李定国一下子跪倒在崇祯面前：“东家，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崇祯，但这雅间内就老爷爷和一个年轻人，那这个年轻人就是老爷爷口中的东家了。 如此的安排，算是再生父母了！ “起来吧！” 待李定国起来后，袁可立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张献忠。 “这是老夫给你写的介绍信，你拿着这封信去宣府张家口堡找参将尤世禄，就说是袁山让你去的，他自会安排！ 你要是有事找我们，就找尤世禄，他会转告我们的， 此去宣府近两千里路，你需要在一个月内赶到，算是对你的一个小考验吧， 这是十两银子，作为盘缠，你好自为之！” 张献忠接过信和银子，朝着崇祯抱拳，沉声道：“东家大恩大德，张献忠铭记于心， 若是有需要张某的地方，只需来信一封，千里万里，张某必到，告辞！” 说完转身离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折了回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抓起桌子上的茶壶，试了一下温度后，仰头就倒了下去，喝茶跟喝酒一样。 “这有啥好喝的，还不如街头李老汉家的锅烧！” 随后又将桌上的几盘糕点一样抓了一塞到了李定国的手中，然后将衣服下摆提起，将桌上盘子中剩下的干果蜜饯都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都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间。 “不要惊讶，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富人，面子比啥都重要， 等会我一走，你们也是走，这些东西估计就这么扔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当是赏我为我送行了！” “哈哈哈，咱们山高路远，后会有期，再见！”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张献忠潇洒的离去，只留下了满桌的狼藉和哭笑不得众人。 门口站着的曹变蛟、王来聘、徐彦琦三人看着张献忠跟土匪一样的举动，嘴角直抽， 他们是真怕皇帝生气了，将这位不识真龙的汉子给砍了。 看着像被打劫过一样的雅间，崇祯轻摇了摇头：“这脾气，还是得好好的调教一下，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随后又向手中抓着糕点蜜饯、不知所措的李定国，轻声道：“既然张献忠给你了，你就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出发了！” 相比张献忠，李定国懂礼数的多：“多谢东家！” 随后走到一边，看着手中的糕点干果蜜饯，眼中满是纠结之色，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却是迟迟不肯动嘴。 “东家，我能不能回去一趟，您放心，半个时辰内我肯定能回来！” “回去？” 袁可立听完了立刻就明白了李定国的想法，到旁边桌子上倒了杯茶递过去。 “李定国，这些东西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跟着东家好好学， 等你出人头地了，这些东西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到时候你还怕你父母没吃的嘛？” “袁爷爷，这个道理我懂，可如今这情形，我此去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回来，万一……我是说万一……” 哎…… 不知道怎的，历经四朝，在官场臣服数十年，挥军斩杀了数万人，本应该铁石心肠的他，此刻心中却是一软。 崇祯也是叹了口气，若不是大明这种局势，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形呢。 不过李定国的这种孝心让他更是放心，有如此孝心的人，加以教育绝对是最忠诚的人。 当即道：“徐彦琦，你再跑一趟，将城中能买到的干果蜜饯糕点一样买一些送到他们家去，免得他心里总是惦记着！” 崇祯又看着李定国：“你一个月有一两银子的补贴，你若是还有其他心愿，都可以一次性办了，然后安心跟我走！” “一两银子补贴？” 李定国惊呆了，袁可立也满是诧异，搞不清崇祯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东家，我可以支取三……一年的补贴吗？我可以立下字据，每年按一成的举（利息）算，我今后一定还您，请您相信我！” “可以，还有其他想法吗？” “没有了，如此足矣，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崇祯点了点头，朝着徐彦琦挥了挥手。 看着离去的徐彦琦，李定国使劲的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每吃一样都慢慢的品尝着，仿佛那是绝世佳肴一样。 没错，这对李定国来说就是绝世佳肴，他发誓，这是他记事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一幕让众人点了点头，穷苦人家的孩子别说是吃这些东西，哪怕是窝窝头、杂面馍，都会狼吞虎咽的。 可李定国面对这些对他来绝世佳肴的美味却是慢条斯理，这要极大的忍耐力。 一刻钟，李定国将干果蜜饯吃完了，喝了杯茶后，站到了崇祯身后，意思很明显了！ 崇祯见状，淡淡道：“我还有事要办，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后，回去后用心学习，不得耽误课业！” “袁管家，去安排吧！” 李定国也没有问，跟在袁可立身后离去，雅间内崇祯静静的站在窗边。 此番寻人之行，收获已经超出预期了。 李自成已经让洪承畴带在身边教导了，张献忠然让满桂教导，李定国入讲武堂。 至于孙可望三人，他现在没时间耽搁，等回京后让讲武堂的寻英使来找了。 除此之外，这延安府中还有一人，无论花多大代价他必须得找到。 第263章 暴打闯王高迎祥，袁可立请罪 “传崔明来见朕！” 片刻后，崔明就来了，进了雅间后，压低着声音朝着崇祯行礼。 “臣锦衣卫副千户崔明参见陛下！” “延安城黄家和知府的事情，你安排人盯着点，别出什么乱子，将查到的信息也一并传到陕西布政司衙门！” “臣已经安排人着手调查了！” “另外，朕听闻安塞县有一人，名为高迎祥，以贩马为业，善于骑射，臂力过人， 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安塞县，查一查是不是有这回事， 如果真实可信，没什么恶行的话，你想办法招揽他，然后将他送到天水，交给方正化，让方正化调教一下！” 崇祯说到这里，想了想，看着门口的王来聘：“王来聘，你也一起走一趟！” “陛下放心，必不负陛下重托！” 听王来聘这么说，崇祯好奇道：“你准备怎么招揽？” “暴打他一顿就行了，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那就多打几顿，打服气了就行了！ 这种江湖草莽之人，最讲究的是侠义、实力，只要你实力比他强他就服你， 到时候再给他讲讲从军的好处，臣就不信他不动心，等进了军中，方大人自然是有手段调教的。” “他可是善于骑射，臂力过人，你可别掉以轻心，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臂力过人？” 王来聘轻笑：“再过人还能有臣过人？臣能提百斤大刀冲锋，打的就是臂力过人。” 崇祯听完王来聘的话，心中mmp了一句，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他倒是忽略了这点，王来聘能成为武状元，那武艺绝对不是盖的，骑射更是基本功。 “去吧！” 两人行礼后离去，崇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念起伏。 世人都只知道闯王李自成，却是不知道李自成的闯王也是继承别人的。 而这个别人就是他的舅舅，第一代闯王高迎祥了。 如果高迎祥不死，李自成和张献忠绝无自立的可能性，从历史的记载看，这位也是牛人。 崇祯元年七月起事，一直到崇祯八年才遭到当时的陕西巡抚孙传庭给伏击，押送回北京凌迟处死。 高迎祥死后，李自成才被推举了出来，成为了第二代闯王，才有了真正的资本。 八年的时间，高迎祥率部将与明军打了数十次，与明末的众多文臣武将都交过手。 诸如曹文诏、曹变蛟、贺人龙、左良玉、卢象升、秦良玉、汤九州、陈奇瑜、张天礼、赵士宽、张鹤鸣等人，并击杀了一半的人。 其中张鹤鸣可是当时的兵部尚书。 陈奇瑜这位智囊型儒将也因车厢峡之战被削籍戍边。 历史上的评价是：科学点的说法，是运气不好，迷信点的说法，这就是命。 也就是高迎祥的死，才让崇祯觉得自己又行了，于是后面出来了一系列的骚操作。 亲自指挥了几场战役，直接葬送了大明的精锐，诸如葬送了洪承畴的松锦之战和孙传庭死亡的汝州之战。 但不管咋说，这绝对是一个人才，没有接受正规的军事教育就能如此牛，入军中磨炼一段时间，绝对是一位将才。 最关键是他自幼就贩马为业，必是懂马之人，且擅长骑射，现在腾骧四卫在组建骑兵，正是他用武之地。 思索完后，崇祯慢慢的将茶喝完，随后下了楼。 门外几匹骏马，众人上了马，直奔延安城外。 等出了延安城后，崇祯回头看着延安城的城墙，心却是嘀咕道：“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存在这种神秘的东西？” 风水不风水的，他没法证明，他倒是知道，唯有手中的拳头才是最大的。 此次来延安，收获满满，是时候去延绥镇和太原镇了，然后回北京城了。 “驾！” 崇祯低喝一声，骏马奔跑起来，众人也跟了上去。 随后百骑从不同的方向汇总过来，跟在崇祯身后，扬起了大片的灰尘。 一天后，崔明手下的锦衣卫来报，到安塞没找到高迎祥，调查后发现高迎祥贩马去未回，崔明和王来聘沿路追下去了。 崇祯也没在意，崔明和王来聘若是连这个事都办不好，那也不用干了。 五天后，崇祯的銮驾到了延绥镇的驻地榆林。 即便是袁可立来做了近半年的三边总督，即便是延绥总兵吴自勉知道皇帝要来做了准备。 一番巡视下来后，崇祯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从英宗到神宗八位皇帝，大修长城，斥重资修建的延绥重镇，竟然颓败到如今这个样子。 以锦衣卫调查的结果看，定编四万余人的边镇，兵员空缺三成以上。 虽然榆林镇和周边几个堡垒看到的军士都还不错，但他敢肯定，远一些的堡垒绝对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毫不客气的说，他带着的整编腾骧右卫和两千勇士营，如果有数十名内应，夜里突袭。 很大可能在战损一到两成的情况下将榆林镇的驻兵给全歼灭。 然后将榆林和绥德两处给劫掠一番，然后轻松退走。 巡视一圈回到总兵府后堂，崇祯拿着一叠纸慢慢的翻看着，越看脸色越阴沉，到最后手直抖。 这一幕看的袁可立、曹变蛟等人脸色凝重之极，他们可从来没有见皇帝会是这种状态。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纸递给了袁可立。 “你们也看看吧！” 袁可立接过纸张后，曹变蛟等人围在一起快速的扫视着。 “该杀！” “可恨！” “可耻！” …… 众人同时怒喝了起来，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纸张上记载的是锦衣卫查到的延绥总兵吴自勉和几位心腹的累累罪行！ 每一条都是可耻的。 “陛下，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袁可立突然跪了下去：“陛下，臣半月前刚卸任三边总督，在任期内却没有查到吴自勉的罪行，险些酿成大错！” 袁可立突然的举动，搞得崇祯一愣，随即上前拉着袁可立：“袁爱卿请起，这事跟你没关系， 榆林离西安一千多里路，路途遥远，鞭长莫及， 你又忙于民变、赈灾、秦王府事件和清丈两府耕地之事，顾不到这里，很正常！” “陛下，臣恳请将吴自勉处死，臣留下来亲自担任延绥总兵，必为陛下练出一支精兵！” “这事等会儿再说，咱们先去会会延绥的将领们！” 崇祯说完，当即朝着前堂而去，袁可立和曹变蛟等人面带杀气的跟了上去。 第264章 自勉不能自勉，延绥换帅 总兵府前堂，延绥的总兵和三路参将、守备，以及延绥巡抚齐聚。 崇祯看着总兵吴自勉，淡淡道：“吴自勉，你名字中的自勉二字可是出自庄子《天运》：孝悌仁义，忠信贞廉，此皆自勉，以役其德者也！” “陛下圣明！” 延绥总兵吴自勉朝着崇祯拱手：“父亲取自勉二字，就是让臣自己勉励自己，时刻牢记孝悌仁义，忠信贞廉。” “哈哈哈……” 崇祯听完大笑，笑的众人莫名其妙，而曹变蛟的等人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吴自勉，你这话是朕今年听过最可笑的话了！” 崇祯伸手将桌子上的一叠纸扔到了吴自勉脚边：“身为总兵，贪生怕死，侵占军粮，盗卖军马，收受贿赂，私放精兵， 你竟然说拿孝悌仁义，忠信贞廉来勉励自己？ 庄子听见估计都气的后悔写《天运》这篇文章，你实在是玷污了孝悌仁义，忠信贞廉这个八个字！” 吴自勉身体一颤抖：“陛下，臣……” “来人，拉出去砍了！抄家，家眷苦役至死！” 吴自勉冤枉还没有喊出口，曹变蛟上前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随后一脚将吴自勉给踹出数步。 不待吴自勉反应过来，曹变蛟伸手掐住吴自勉的脖子，将他扔到了前堂的院子中，手起刀落将人头砍了砍下来！ 整个过程快到众将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吴自勉的头颅在地上盯着他们。 “你们要不要也看看锦衣卫查出来的证据？” 吴自勉的这些罪证是锦衣卫查到的，每一条他看着都满腔的怒火。 特别是私放精兵这一条，他感觉得到莫大的悲哀。 逃卒、叛卒那是大罪，若是抓到那就是死罪，还会连累家人。 可这位总兵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军中的精兵如果贿赂他，他就会以淘汰、调整、伤病等等方式将精兵给踢出军中，让军士获得自由身。 最终的结果就是吴自勉的吃的饱饱的，但军中精兵减少，战力大减。 身为军士，保家卫国，这是天职，可在延绥贿赂总兵，从军中脱身，这比逃卒、叛卒都可耻。 但话说回来，这事能全怪军士，毕竟朝廷欠饷严重，军中也不是顿顿都能吃饱。 老子给你拼命，你都不让老子吃饱，还没俸禄，凭什么给你拼命？ 身为军人却没有军人的觉悟，贿赂逃离，这是贪生怕死，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其中的对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楚的。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又将一摞的罪证扔了在了众将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盯着众人。 待到众人额头出汗的时候，崇祯继续道：“朱童蒙，即刻起调任延绥总兵，自此之后，延绥不再设巡抚！民政还与地方。” “臣领旨！” 朱童蒙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便领旨谢恩了。 巡抚和总兵的品秩是一样的，都是二品，但巡抚与巡抚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例如山西巡抚和延绥巡抚，山西巡抚管辖的范围极大，而延绥只管延安和庆阳两府，还节制不了延绥总兵，还不如延绥总兵来的自在。 对于这位新总兵，众将虽然有些小心思，却是不敢表露。 朱童蒙虽是文臣，但魁伟朴直，慷慨豪爽，善于骑射，文武兼备， 和洪承畴一样，在各个部院都担任过要职，还领过兵，算是个全才了。 敲打了众参将几句后，众将离去。 崇祯看着朱童蒙：“朱爱卿，延绥是边境重镇，防御蒙古诸部，绝对不能荒废，你接任之后，即刻整顿。” “臣明白！” “为了方便你整顿，朕给你留两个人！” 崇祯说完，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 话音刚落，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崇祯行礼后，看向朱童蒙。 “见过朱大人！” 听着两人的声音，再看着两人，朱童蒙立刻惊喜道：“原来是你们两个！” “前几个月，朝廷将丙辰武科武进士名单传遍天下的时候，我还想着找你们回来呢，没想到咱们在这里见面了， 咱们一个榆林出了两个武进士，极大的刺激了榆林的父老乡亲们，现在习武成风，都是你们的功劳！” “都是陛下恩赐，还有朱大人的提携，若不是朱大人指点，我兄弟二人恐怕还在府中厮混呢！” “咳……” 崇祯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三人的叙旧：“朱爱卿，这两人合适吧！” “合适！” 朱童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简直是太合适了。 这二人的汉名还是他取的，也跟着他一段时间，武艺那是绝对的一流，最重要的是懂兵法和策问。 这样的人，只要稍微磨炼一下，加上武进士的身份，就能做个千总、守备，甚至游击。 让他们领一部分兵在外围往来巡视、护卫中军，他也能安心做很多的事情！ “朱爱卿，这二人只是借你整顿兵政，三个月的考核期结束了，说不动朕就将他们调走了，你速度要快！” “臣……明白，臣会尽快接手延绥镇，并教导二人，请陛下放心。” 朱童蒙一脸的苦笑之色。 不过他能理解，一是这二人都是榆林出身，按规制不是世袭官职，是不能在榆林任职的。 二是两人虽然策问和兵法弱了些，但骑射一流，皇帝正在整顿全国兵政，缺少人手，这二人自然是一把好手。 “行了，朕会在榆林镇停留三天时间，给你争取时间，你尽快吧！” “臣明白！” 朱童蒙倒是没有丝毫担心，他本就是延绥巡抚，下辖延绥和庆阳两府，自然是有亲信的。 有锦衣卫的调查到的罪证，有皇帝坐镇，三天时间足够掌控延绥镇大部分要职的。 待众人离去后，崇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提笔写下了四个字。 第265章 陕西改制，白杆兵的进攻 “陕西改制！” 崇祯写完，将笔放下了，长长的出了口气。 心里暗自吐槽历代皇帝的不作为，一个陕西管着后世的陕西和甘肃，以及内蒙古、青海、宁夏各一部分。 一个陕西省设置了河东、河西、陕西、延绥、甘肃、宁夏、郧阳等七个巡抚，但三边总督又管不到后四个巡抚，这就很蛋疼。 大明一共设置了二十三个巡抚，一个陕西省占据三分之一，更是无语。 大明全国设了三十三处总兵，可陕西就有九个，何等夸张。 将陕西拆成陕西、宁夏两个省能死吗？ 吐槽归吐槽，但他也不知道怎么改。 这可不是简单的划分领土的问题，还涉及到边镇的战略调整、官职设定等等。 “罢了，等回去和建奴干一架了再说这事吧！” 崇祯自语完，将纸张折了起来放进了袖口之中，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真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听完了朱童蒙汇报的结果后，崇祯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后，銮驾直奔太原镇（驻地偏关）。 “臣宣大总督秦良玉携太原镇总兵谢志良参见陛下！” 銮驾刚到偏关，临时兼任宣大总督的秦良玉就带着太原镇的总兵谢志良、以及驻扎在偏关的将领们在偏关城外等候了。 “众卿平身！” 崇祯右手虚托，待众人都起身之后，崇祯领先朝着城内走去。 将附近的几个堡垒巡视了一圈，崇祯还算满意，太原总兵谢志良不愧是将门之后，名将调教出的弟子。 情况比延绥好太多了，兵器、营地虽然旧了些，但军士的精气神还在。至少是他看到的边镇和军卫中最好的一个了。 “陛下，太原镇定编五万三千人，如今只有三万五千余人，臣也是不得已为之， 自天启元年起，朝廷每年欠饷，臣为了维持战力，只能将老弱病残，尽可能的缩减人员，以防止逃卒、叛卒和哗变出现， 但臣可以保证，这三万五千人的战力绝对比卫所军强的多，至少敢打！” 看着跪着的谢志良，崇祯朝着秦良玉看了一眼，秦良玉也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太原镇的情况，秦良玉兼任宣大总督后将调查的结果写信告诉了他，和锦衣卫调查的结果相互印证后，谢志良还算是称职的。 能在欠饷多年的情况下，勉强维持这个局面，已经算是不易了，不过也搞了一些小动作。 例如在偏关下辖的互市水泉营城搞了个进城费，和宣府前总兵王承胤一样的做法。 但宣府的落入了总兵和各大士绅富商手中了，而水泉营城的则是入了太原镇，用以补贴军饷了。 否则，单凭这一条，他都能撤了谢志良。 “既然你说了敢打，那就打一场吧！” “刚好忠贞侯的两千白杆兵也在这里，你去随便调两个千户所的兵来，来一场小型的演武。” 崇祯此话一出，大堂内众将都懵了，实在是前后话题的跨度有些大了。 “怎么？不敢？” “请陛下示下！” 谢志良说完，崇祯看着大堂中站着的一众将领。 众将心中很是复杂，既希望能被选中，又希望不要选中。 选中了打的好，就能被皇帝记住，以后就多一分机会，但若是军演结果难看，那就完蛋了。 片刻后，崇祯指了指其中两位：“就你们两个，朕记得你们一人是坐营官，一人是守备，都是带兵之人，你二人各抽一千人，给你两刻钟时间准备！” “臣等立刻就去准备！” 两人离去，秦良玉也跟着离去。 又是一刻钟后，崇祯带着袁可立等人到了校场之中，此刻的演武场中，驻扎在偏关内能来的军士都来了，对接下来的演武很是好奇。 太原镇的两千军士和秦良玉的白杆兵相距数十丈，皆是‘杀气腾腾’的看着对方。 看样子就知道双方将领都亲自下场做了士气激励了。 这种面对面开打、且只有两千人，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没有骑兵冲锋打时间差，也没有弓箭手、火铳兵火力压制，也没有地形可以埋伏出其不意。 因时制宜、因地制宜都是扯淡，这种正面交手，拼的就是士气和狠劲。 咚……咚……咚…… 战鼓响起，两军的阵型迅速的发生了变化，白杆兵迅速转成了攻击的锥形阵。 而太原镇则是变化成了可攻可守的方形阵，想必也是知道白杆兵进攻的可怕性。 “太原镇军完了！” 看着这一幕，袁可立直接摇了摇了摇头。 而一边太原总兵谢志良也是脸色铁青，怒喝道：“愚蠢！” 对于两人的判断，崇祯很是好奇，扫了身后众武进士一眼，淡淡的道：“袁爱卿，给他们讲讲！” “陛下，白杆兵的军士生长于川渝楚交界的高山大川，生存环境差，为了活下去自然就练就了一副好体魄和一颗勇敢的心。 当地曾有规定：一人搏虎，二十人助之。以必毙为度，纵虎者重罚，猎其他兽亦如之，得擒则倍赏当先者······其追敌缘崖逾壁，务必擒之。 白杆兵的军纪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且盛行连坐法，每逢战阵必势如疯虎锐不可当， 遇到这种，太原镇若是有一万人倒是可以防守，但现在人数一样，就只能进攻，疯狂的进攻，能干掉几个是几个， 因为跑的再快也跑不过白杆兵，他们可是山地军。 可现在是可攻可守的阵型，准备在防守中消耗白杆兵的进攻锐气，可白杆兵是那么轻易消耗的嘛？ 带兵的两人想法是好，也稳，可算盘打错了。” 总兵谢志良听着袁可立的分析，本就铁青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两军迅速撞到了一起，“喊杀”声四起。 白杆兵最拿手的进攻阵型是塔式长枪战阵，进则长枪如林，侵略如火，退则如古井无波，井然有序，令敌无可趁之机。 是一种以攻代守、以战代防的战阵。 可这种演武，白杆兵的铁钩白杆矛没法施展，就只能改为锥形阵。 即便不能施展拿手战阵，可白杆兵毕竟是经受战火考验和洗礼的强兵。 即便太原镇是方阵可防守，但在白杆兵的猛烈攻击下，防守阵型是片刻被攻破。 结果是可以预料的，白杆兵在‘伤亡’一成的情况下，将太原镇军‘全歼’。 “陛下，臣……” 第266章 精兵强将战略，北京六百里加急 “行了，起来吧，只是一场校场演武而已，看不到全面实力。” 崇祯看着单膝跪着的请罪的谢志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太原镇军士缺少了一种勇往直前的气势， 缺少了一股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狠劲，更是少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必死信念， 但好在军纪、协调性、军阵都还很熟，相信经历了几次血和战争的洗礼后，会有很大的改变。” 崇祯说完，不待谢志良回应就继续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朕会让忠贞侯的两千白杆兵配合你们， 多几次演武，你可要把握好机会了！” “臣明白！” 谢志良回应的很是郑重。 众人再次回到总兵府，大堂内，崇祯坐在首座之上看着谢志良：“谢爱卿，朕听忠贞侯说你对接下来的兵政有些想法？说说吧！” “陛下，臣想太原镇自此以后，只保留三万五千人，最多不过四万人，原因有两点： 其一、太原镇，需要防守两侧，北侧和西侧，位于大同和宣府两镇长城内侧， 主要作用是防止外长城防线被突破后，敌军长驱直入，属于进军大明腹地的二道防线， 北边的敌人能突破北边大同和宣府两镇近二十万军士的拦截，那偏关这里就算是满编五万三千人，意义也不大， 其二、偏关西临黄河，有天险可守，且偏关一代周边沟壑纵横，战马、战车都无法冲锋，也不适合排兵布阵，更无法大规模作战，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保留太多兵力，三万五千人足矣，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臣将这三万余人训练成一支敢打必胜的精兵，总比战力虚浮、配合差的五六万人的强！” 谢志良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勾勒敌我态势的路线，等他讲完之后，整个局势相当清晰。 大堂内众人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在沉思着谢志良战略分析的准确性。 崇祯没有说话，虽然他觉得谢志良分析的很有道理，但这种战略防御的东西，可不是他一个外行人能插手的。 让他看看大局和战略还行，这种细致的东西，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去特么的九边防线，等老子将建奴平推了，将蒙古诸部干掉了，爱咋滴咋滴！” 他隐约记得建奴入关之后，统一了蒙古诸部后，外敌不在，九边也都相继撤销。 特别是太原镇下辖的卫所堡垒等都改成了郡县村等等。 当时的名臣张廷玉还写过‘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来讽刺长城的存在。 其实他有些搞不明白，从成化年间到嘉靖二十年，一百多年的时间， 大明王朝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一直对九边修修补补，怎么就不能从军队和制度上下下功夫。 长城只是一处防御工事，决定是否能抵御敌人的从来不是工事，而是人或者更准确的说就是驻守长城的军队。 以中原民族强大的融合特性，将外敌横推了，包容进来，不就这么多外敌了？ 说到底都是中原王朝的不屑、高傲、偏见和仇恨。 当然，也可能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陛下，臣也有些看法！” 好一会儿之后，秦良玉站了出来：“陛下，臣来偏关之后，将整个偏关辖区都巡视了一遍，偏关辖冀宁、冀南、雁平、宁武、岢岚五道， 而冀宁、冀南两道既不靠近边关，也不靠近敌人，只是一个烽火台预警的作用。 岢岚道重在守边，而宁武、雁门等则重在守关，所以偏关重心在宁武和雁门两关， 而这两关都在内长城上，纵观整个大明朝的军事历史，偏关一带很少有大战事，都集中在宁武和雁门两关，所以，臣认为谢总兵说的有道理！” “陛下，敌人想要进攻这宁武和雁门两关，那宣府和大同肯定失守了， 内外长城中间是山西腹地，被外敌劫掠一番，不如加强宣府和大同两镇兵力。” “陛下，九边中，其它八镇都是以险设关，唯有太原镇是以边设关，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是建太原镇主要是防御西边的蒙古诸部，但现在西边的蒙古诸部已经被打残了， 残余势力想要攻击太原镇，就必须得过黄河，骑兵无法大量通过， 如果只是步兵，那还真不如谢总兵所说，练出一支敢打必胜的精锐之师！” “臣有不同意见，即便如大家所说防御外敌作用差，但内部呢？” 突然一道反对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众人看去，出声的是太原镇副总兵蒋云。 “蒋云，你放肆！” “什么放肆？实话实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内部有人造反呢， 诸如去年陕西白水的民变，如果他们成大规模进攻京师呢？ 成祖为什么修建内长城，不就是为了拱卫北京城吗？” “蒋参将，此话差矣，陛下西安和凤翔两府搞了还地于民，未来会逐步推广到山西， 山西晋王府和八大蝗商查抄出来的耕地有很多，下一个可能就是山西。 一旦全国推广开，百姓有地种有吃的，谁没事去造反？” “呵呵……那要是按您这么说，陛下将九边外的蒙古诸部给横推了，九边就不用存在了，我们还争论九边怎么建设？”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我有理由相信，陛下一定会做到！” …… “请陛下圣裁！” 众人争吵了好一会儿之后，直接特么的跑题了，还是总兵谢志良看不下去，朝着崇祯行礼，崇祯也是很无语。 他问的是今后太原镇的发展，怎么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圣裁个毛线呀，这玩意是他一句话能决定的吗？ “诸位……” “陛下，北京六百里加急！” 崇祯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一名背着包裹的驿卒踉踉跄跄的进了大堂。 众人一听是事关国本的六百里加急，全部都站了起来。 北京六百里加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如此传递信息！ 曹变蛟一个大步上前，解开驿卒的身后的包裹，检查了一遍漆盒的密封和特殊标记。 脸上满是杀气看着大堂内众人：“退出大堂，未得允许，擅入者，杀！” 第267章 火药颗粒化，又一道三百里加急 这一刻，军士的纪律显示了出来，众将立刻有序退出，在大堂外静静的站着。 待众人离去后，在崇祯的示意下，曹变蛟立刻拆开了漆盒，取出信封，呈给了崇祯，随后立刻退到大堂门口。 崇祯拿着信封看了一眼臣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拜上，这句话让他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随后又提了起来。 徐光启送来的，肯定是火器研究院的事情。 要么是技术突破了，诸如火药配新突破、火药颗粒化搞出来了，红夷大炮技术优化了、铁模铸炮有进展了，或者是……燧发枪研制出来了。 否则，他们不可能不知轻重的动用六百里加急送给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对整个大明的整体军事实力都是极大的增强。 众人看着皇帝由阴转晴的脸色，同时出了口气，看样子不是坏事。 带着这些期待，崇祯慢慢的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折叠的信笺，缓缓的撑开，这种感觉宛如前世扎金花的一张张翻牌的快感。 「颗粒化」。 信笺中只有三个字，崇祯却是手一抖，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这东西就便是被人截获了，也搞不清楚到底传达的是什么内容。 其实在他的认知中，最大可能是红夷大炮仿制技术的突破。 毕竟这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做修改，是从一到一百的过程，其他的几项技术都是从零到一。 但现在是最难的东西却是最先突破了。 颗粒化，这是在不改变火药配比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增加火药威力的一种手段了。 在成立工业研究院的时候，他就特意嘱咐了徐光启、毕懋康和孙元化三人，火药颗粒化是重中之重。 这几个月忙着在西北巡视，都把这事给忘了。 如今近半年过去，终于迎来了好消息了。 火药颗粒化，可以增加红夷大炮的射程，缺点就是伤炮管，原本能发射五十颗炮弹的，加装颗粒化炸药后可能只能打三十颗。 改进红衣大炮，要么是冶铁技术突破了，炮管强度增加了，要么是铁模铸炮技术突破了，能快速制造炮管，炸膛了就换炮管。 反正现在不差钱，造一批备用着，等将大炮移动的问题给解决了，他能将建奴给平推了。 “平推？” 想到这里，崇祯猛然愣住了。 反复重复了几句平推后，又看了看大堂外站着的众将，刚刚讨论了半天，竟然把火器给忘了。 长城的防御作用，主要是针对冷兵器时代。 现在火器已经发展了两百多年了，威力早就不同而语了，摧城破墙也不在话下了。 他记得历史上的宁远之战，建奴被火器给打蒙了，然后开始醒悟重点研发火器，在崇祯三年研制出了红夷大炮。 当年十月，建奴携带六门红夷大炮和五十四门大将军炮，将大凌河的于子章台包围，硬是轰了三天，把于子章台给轰塌了， 明军投降，建奴缴获了大凌河的粮仓，可满足建奴一月所需。 现在他穿越过来了，历史轨迹发生了变化，火药颗粒化给做出来了。 万一哪天，建奴瞎猫碰个死耗子将火药配方给改良了，或者火炮威力增强了，那还得了？ 人多有啥用，一颗火药炮弹都能带走一大片。 想到这里，崇祯坐不住了，想赶紧将这边搞定后回北京城。 “都进来吧！” 待众人都进来后，崇祯继续道：“刚刚诸位爱卿讨论了太原镇兵员要不要增加的问题，朕的看法是暂时可以不用， 其一是西部和北部的蒙古诸部已经形成连军，准备抵抗西迁的察哈尔林丹汗，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即便是察哈尔林丹汗胜利了，那大同和宣府两镇凭借长城就可以挡住他们，而且这两镇已经开始整顿了，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是，诸位爱卿忽略了火器，朕……” “陛下，北京城三百里加急！” 崇祯正给众人分析着今后的局势，结果又一道声急报的声音从大堂外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我勒个查查的，啥情况，平时没有就没有吧，怎么今天两个急报？ 不过好在是内部重要事件的三百里加急，那就说明虽然是大事，但不算太着急。 否则就是四百里、六百里加急了。 这次不待曹变蛟发话，众人很是自觉的退出了大堂，曹变蛟结果急报检查了一番后呈给了崇祯！ “臣农业研究院院长宋应星拜上。” 看着信封上的名名字，让他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 宋应星的信，肯定是农业研究院的事情了。 但随即心又提起来了，不会三月份种的那批土豆全部死了吧，如果真是这个，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崇祯拆信的动作立刻暴力了起来，直接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用力一抖。 “臣农业研究院院院长宋应星启，三月种植土豆……” 崇祯看信的速度很快，只是几个呼吸就看完了，终于松了口气，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众将看着这一幕，也松了口气。 不过都满是好奇，上一封信皇帝看完心情不错，这一次看完心情也依旧不错，北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动用两次加急？ “袁爱卿，进来吧！” 待袁可立进来后，崇祯将宋应星的信递给了袁可立，袁可立小心的接过信笺看了起来。 片刻后，脸上也挂满了笑容：“陛下，此乃国之详瑞呀，当值一大贺！陛下眼光之准，臣不及万分之一， 南有番薯，北有土豆，一旦大规模推广，大明就可能不会缺粮了。” 虽然有夸的嫌疑，但崇祯此刻心中却是极为开心的。 宋应星的信告诉他，第二批土豆预计还有不到一月就要收获了，看目前的长势应该还是不错的，问问崇祯要不要回来亲自参与。 年前宋应星用暖房种土豆，是为了扩大种薯，三月初丰收时，亩产十八石。 折算成亩产两千七百斤，这是普通农作物的六到七倍，何等的恐怖。 对于这个数据，当时接到宋应星的信的时候，崇祯也是很意外的。 后世土豆基本在三千到五千斤，高的能达到八千斤，但那是化肥和科学管理的结果。 现在能达到这个亩产的，一是精心照顾的结果，二是就是不计成本的投入，平均每亩的投入达到了三十两银子。 投出和产出不成正比，但扩大期，投入再多都是划算的。 当时丰收的时候，他已经打出京到西北巡视了，错过了，他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这次一定是要回去的，他想看看大规模种植的时候，亩产到底能达到多少。 这决定着以后的国策和内部的稳定。 下一站是大同，偏关到大同是六百余里，大同到北京是八百余里，按照銮驾的速度，差不多得半个月，赶回去时间刚刚好。 第268章 未来战争设想，曹变蛟化身曹怼怼 “周遇吉，立刻去准备，晚一些咱们就出发直接去大同！” 等安排完后，崇祯又朝着门外的众将招了招手，等众将进来再次行礼后，崇祯淡淡道：“咱们继续……朕刚才说到哪里了？火器？” “诸位爱卿，宁远之战，建奴死伤惨重，已经证明了红夷大炮的威力， 朕成立了火器研究院，大力研制火器，朕得到消息，建奴也在开始研发火器了， 如此一来，未来必定是火器时代，或者说大部分战争都是火器的碰撞。” 崇祯说到这里，扫视了众将一眼，果然，这群‘武夫’脸上或多或少有些轻视，是对火器的轻视。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红夷大炮在八年前由徐光启从濠镜买入了四门。 之后陆陆续续的买了一些和打捞了一些，整个大明也才二十六门门。 除了宁远城的十一门，剩下的都安置在北京城了，其他地方可没有红夷大炮。 这些武将中，相当大一部分都没有看过红夷大炮的威力。 还是认为红夷大炮的威力和明军装备的将军炮、碗口炮、虎蹲炮的威力差不多。 “如果你们认为红夷大炮的威力和虎蹲炮、将军炮的威力差不多，那朕就要考虑考虑，将你们撤了，免得以你们的轻视让数万将士丢了性命！” 众将心中一惊，崇祯继续道：“曹变蛟，你在北京城随朕试射过红夷大炮，又从辽东来的，给他们讲讲红夷大炮的威力！” 曹变蛟朝着崇祯拱了拱手，随后扫视着众人：“诸位，红夷大炮，你们想必也听说过不少，我只说两点， 第一射程，红夷大炮调整的好，能打出五百到八百丈， 第二威力，红夷大炮是实心弹，一颗炮弹重达十到十六斤，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吧！” 众将脸色猛然一变，火器无非就是这两个参照的尺度。 虎蹲炮射程一百五十丈，将军炮射程射程三百丈，弹重三到五斤，佛朗机射程在两百到三百丈，弹重一到两斤。 无论是射程还是弹重都被红夷大炮完虐。 至于说填弹、发射速度慢，那又怎样，人就就在那里站着，你能打着人家吗？ “曹指挥使，听闻红夷大炮重达三千到五千斤，这种移动起来不方便吧！” “是不方便，但又不是不能移动！” 曹变蛟盯着一位参将：“你是不是想说，太重，移动慢，你们可以出兵攻击他们的大炮阵地或者移动将军炮等等？ 你当蒙古诸部的骑兵都是摆设？还是说你们又能抗衡蒙古诸部的骑兵？ 如果说蒙古和建奴搞出了一种车子，能移动大炮呢？” 被曹变蛟怼了一下，那位参将讪讪一笑，随即低声道：“但从宁远之战的过程来看，建奴似乎是没有大炮的， 建奴都没有，蒙古其他诸部更没有了，这……” 曹变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紧紧的盯着参将，大堂内气氛有些凝重。 好一会儿之后，曹变蛟道：“现在没有，代表以后没有，我们能从濠镜购买，请他们的技术师傅，难道建奴就不会？ 建奴缺银子吗？只要银子给的够，濠镜就能出技术师傅。 你是不是还想问怎么运到盛京那里去？海路能不能走？ 茫茫大海，你能确定哪支船上有红夷大炮和技术师傅？水师能拦截所有船只？ 陆路走印度进入乌思藏、察哈台、厄鲁特，最后经过漠南蒙古进入建奴， 别说距离远，还是给的银子够不够的问题， 一倍银子不够，那就十倍，二十倍，我相信濠镜会考虑的。” 被曹变蛟连队带解释了一番后，大堂内的众将的脸色从开始的轻视到正色，再到凝重。 端坐的崇祯听着争论，下意识的看了曹变蛟一下，他是没想到这位武将嘴皮也这么利索，简直化身成了曹怼怼。 “诸位爱卿！”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出声打断了众将的沉默。 淡淡道：“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未来某一天开战了，双方各拉出几十上百门红夷大炮，先对轰一阵子，你们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众将浑身一个哆嗦，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尸山血海。 虎蹲炮、将军炮杀伤力都惊人，更何况远胜这些的红夷大炮呢？ 以建奴军士的战力都死伤一万七千余人，更何况他们？这不是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客观事实。 如果假设成立，战力虚浮、协调性不足的军士人数越多，在这种轮番轰击之下死的越多。 但训练有素的精兵却不同，虽然也会死伤，但死伤率绝对会很低。 “建奴不蠢，宁远之战损失那么大，以皇太极的能力和眼界，朕相信，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研制火器的。” “朕回京之后，会让火器研究院尽快加速红夷大炮的研制工作，年内会给各镇各配几门红夷大炮以及大将军炮等等，增强各镇战力。” 崇祯说完后，看着再也没有之前淡定神色，反而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的太原总兵谢志良。 再看看其他满脸凝重之色的众将，心中叹了口气。 “诸位爱卿，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是人不是武器， 朕相信，随着时间的发展，技术一定会越来越先进的，成祖时的虎蹲炮到现在的红夷大炮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能某一天，有一种火器一颗炮弹就能将整个偏关城从大明抹去，难道因为这些，你们就坐以待毙？ 不，你们要做的是就是尽可能的去适应， 在现有的条件下去改变和提升自己， 在火器的进攻下，研究如何防守，更研究如何的进攻。” “谢爱卿，朕会让山西布政司给你们拨一部分银子用作军需，改善兵器，加固关隘，按照你的想法，练出一支精兵，能不能做到？” “请陛下放心，臣必竭尽所能，练出一支敢打必胜的精兵来！” 谢志良的脸色虽然还是凝重，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好好想想朕刚刚说的话！袁爱卿留下！” 待众将离去后，崇祯背负着双手，刚刚淡定的脸色此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侧后方的袁可立看着崇祯的脸色，心中猛然一突。 第269章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陛下是在考虑刚刚的演武？” 袁可立说完，又低声道：“太原镇军士算是不错的了！在白杆兵的冲击下还能保持近半刻钟， 这在整个大明所有的卫所和军镇之中，都能进前十了， 只是太原、大同两镇从隆庆议和俺答封贡之后，战争就少了，反倒是商业越发的发达了， 两镇军士缺少血和战争的洗礼，经历几场战争就好很多。” “太原镇军士的确还不错，但朕思考的不是这个！” 崇祯先是点了点，而后又摇了摇头。 “袁爱卿，朕刚刚听众将争议的时候，发现朕忽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争论？” 袁可立眼中闪现一丝疑惑，心念急转复盘着，尝试道：“陛下指的是将士们对火器的态度？” “对。” 崇祯点了点头，脸色更加的凝重。 “虽然曹变蛟给他们讲了红夷大炮和火器的威力，但只是暂时震住他们了， 等过几天太平日子他们又会忘记了，朕说的未来大部分战争是火器对抗绝不是危言耸听。” 通过刚刚的辩论，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或者说忽视了一些东西。 技术的进步，一定会对现有的战役战术、条令条例、编制体制和军事战略理论产生冲击。 他成立了火器研究院，大力研究火器，更是让火器研究院研究火器的战术战法，这些都没错。 但他忽略了使用武器的人，或者说将领。 高层将领对火器产生了轻视，那火器再好，使用不起来，依旧是白搭。 如果哪一天蒙古诸部突然有了火器，对着防线就是一顿猛轰。 没有经过火器洗礼的军士，绝对是惊慌失措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刚刚说的那种一颗炮弹能将偏关给抹除虽然夸张，但造成方圆数十丈的杀伤力绝对是可行的。 估计现在除了辽东的那些将领外，就只有宣府的满桂、尤世禄等从辽东调回来的将领对红夷大炮、火器有深刻的认知了。 “陛下，现在火器还只是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的及。” 袁可立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您说的那种战争可能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咱们这次回去后，讲武堂得尽快运作起来，分为孩子和将领两层， 孩子系统、长久的学习和训练，将领回来接受系火器的理论突击学习，然后轮番去辽东前线观摩一下， 甚至说可以在北京周边建一个火器试射场地，让回来的将领们去观摩， 并且上手操作，让他们亲自感受一下火器的威力。” “好，此事你主抓，尽快动起来，将领的思维将直接影响数百万将士的生命，决不可掉以轻心。” 刚做了决定，周遇吉就进来了：“陛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行，传忠贞侯到城外等朕！” 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火药颗粒化、讲武堂、土豆丰收等三件事情合在一起，让他归心如箭。 两刻钟后，銮驾出了偏关城。 “忠贞侯，宣大总督人选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你且多待一段时间，朕回去后就立刻确定， 这段时间，你带来的两千白杆兵也不要闲着，都动起来，将太原镇的军士给操练一遍， 别只限于校场，到城外各个堡垒和容易与外敌进攻的路线上军演， 将外敌可能出现和进攻的方式都给模拟一遍，别怕得罪人也不要留面子，往死练。 朕给……算了，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崇祯本来想给秦良玉死亡指标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有人借着这个搞事情，将仇人给借机弄死了，那就搞大了。 在惊天的恭送陛下声中，崇祯的銮驾动了起来，直奔大同，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六天后，銮驾到了大同府，留下处理八大蝗商和整顿大同镇的内阁大臣韩癀率大同新任总兵黑云龙、副总兵侯拱极等在大同城外等候了。 “臣等恭迎陛下圣驾！”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说完后，又看向韩癀身后的大同府官员以及大同镇的众将：“除韩癀、黑云龙、侯拱极外，其余众卿各回其位，各行其职，未得宣召，不得觐见！”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的銮驾就到了临时行辕的靳家大院。 “诸位爱卿，你们稍坐一会儿，朕去处理些事情！” 说完就离去了，去干啥，当然是方便了。 大堂之中，袁可立、韩癀、黑云龙、侯拱极等人见皇帝走后，立刻松了口气。 韩癀看着袁可立眼中满是激动之色，立刻上前双手握住袁可立的手。 “礼卿兄，五年前你巡抚登莱，一年前，你三上辞疏，自决仕意， 我以为咱们以后只能地下相见了，一别五年，你这风采依旧呀，好、好呀……哈哈！” “虞臣，为兄也没有想到，还有出仕的一天，都是陛下的恩赐，如果不是陛下，咱们还真可能会…… 算了，不说这个了，陛下乃是尧舜之才，咱们的愿望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袁可立说到这里，满眼的唏嘘之色。 他在天启四年三月七上疏予告归，朝廷不允，屡加官职，一直加到南京兵部尚书，天启七年又三上疏辞才得以归家。 以为就这样在家含饴弄孙，教化乡里，没想到时隔两个月，皇帝的一封只有六个字的信将自己打破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到西安后的，皇帝一系列的操作简直震碎了他的认知，一个年少的新帝竟然会如此的有魄力。 “哈哈哈，礼卿兄，黑云龙你们都是老熟人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同镇副总兵侯拱极！” 袁可立朝着黑云龙点了点头，又看向神采奕奕的侯拱极：“一门两总兵，天下少有，后生可畏呀！” “见过袁阁老，阁老过奖了！” “哈哈……既然你们都认识了，那朕就不用介绍了！” 众人寒暄之时，崇祯也办完事情回来了。 几人重新行礼后，崇祯看了众人一眼，随即看向了右下手的韩癀。 “韩爱卿，说说八大蝗商后续处理的问题！” 第270章 玩弄人性，妥协和无奈 “是！” 韩癀站了起来，从一边的圈桌上拿起一叠奏本纸。 “陛下，经臣探查，大同巡抚张翼明、大同总兵渠家桢和大同知府陈元清皆与八大蝗商有勾结， 渠家桢以大同镇兵器老旧为由向巡抚张翼明报请求，张翼明利用巡抚职权，将山西五冶的铁矿调入大同镇， 实际上，老旧折损的兵器都给了靳家，并在得胜堡、新平堡两处互市中，由靳家运送到建奴和蒙古诸部， 八大蝗商向蒙古诸部输送的盐、铁、茶等，有近两成是三人利用职权便利从山西境内调集的， 另外有三成是山西其他士绅富商提供的，共计六十七家， 臣彻查后，发现，这些士绅富商有二十四家都知道八大蝗商将这些物资输送给了蒙古诸部，但依旧给八家提供了物资。” “人呢？” “关在大同镇军中了！” 崇祯将茶杯放下，淡淡道：“既然张翼明等人喜欢提供铁矿，那就抄家，将他们送去铁矿挖一辈子铁矿吧！” “另外二十四家主事人拉出去砍了，抄家，家眷苦役十年！” “其余……暂时不用管！” 知道货物的去处和不知道去处，这是两回事，毕竟没有哪个商家认识所有人，知道买货的用途是干啥的。 但既然知道了是给敌人的，那还卖给他，那就是资敌了，绝不姑息！ “八大蝗商九族审理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已经完成八成了，最迟本月底能结案！” “八成？月底结案？” 这一次不仅是崇祯懵了，连袁可立和曹变蛟等人都懵了。 八大蝗商九族可是有一万六七千人，除去三族全部和九族嫡系两千多人外，还有一万四五千人呢。 即便是刑部、锦衣卫、督察院带着翰林院、国子监的人来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呀！ 以韩癀的沉稳和公正，绝对不会干一刀切的举措。 “有什么蹊跷吗？” “回陛下，因为人数较多，我们采用了举报和连坐的方式， 如果知道家族情况的人，举报了其他人，举报人数达到十人，可以由死刑改为监禁三十年，达到二十人可以改为监禁二十五年…… 连坐，知情不报者，三族内随即选取十人直接处死！ 证词相互验证就基本可以确定谁知道谁不知道，然后重点突审知道的这批人，再顺藤摸瓜就行了！ 锦衣卫的手段，没人不怕！” 嘶…… 曹变蛟和周遇吉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崇祯心中也是叹息。 真特么的狠，这简直是将人性给玩的明白了。 举报别人就能活命，不举报可能会被隐瞒的人牵连随机拉出去砍了，这种情况下，只能疯狂的举报。 至于说有没有误杀误伤的，一定有，但也没办法的事情。 “具体情况呢？” 韩癀没有说话，而是从手中公文纸中抽出了一叠呈送给了崇祯，崇祯慢慢的翻看着：“你汇报你的！” “陛下，从目前汇总的情况下，近一成是死刑，三成会罚苦役， 剩余的基本没什么问题，这一部分主要是八大蝗商的九族的女眷、孩子和远亲等……” 韩癀足足汇报了半刻钟的时间才结束，崇祯也刚好看完，又将信息还给了韩癀。 面对如此庞大的杀戮和苦役，他眼中虽有不忍，但只是片刻就平淡了下来。 “八大蝗商的案件就这么处理，结案前再将案情汇总呈送给朕，朕批阅后再执行！” “臣明白！” “嗯，你继续汇报吧！” “陛下，山西的官员，有近八成被举报，罪名是贪污受贿、渎职、职权垄断、权色交易等等， 其中有近一成的官员和八大蝗商扯上了关系，现在罪证基本已经收集清楚了。” 这一次，众人都沉默了。 整个大明官场的腐败，众人早已心知肚明，但却又无可奈何。 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和八大蝗商有关的官员，全部砍了，抄家！” “其余的官员，让他们捐出家中贪污的耕地，既往不咎，但涉及人命的直接砍了， 权色交易上位的，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偷税漏税的十年十倍追回！” “四品以上空缺由吏部部推，四品以下六品以上空缺出来位置，由副手补位，没有副手的由下级补上， 六品以下的空缺，一半由翰林院和国子监补上，一半由下级补上。” “臣明白，臣会将所需名额送往吏部，待准备妥当后以雷霆之力处置掉，减少因为空缺引起的震荡！” 韩癀暗中松了口气，他真怕皇帝一怒之下将贪官污吏全部砍了。 崇祯现在很冷静，此举一半是妥协一半是无奈。 山西下辖四府二十州七十七县，一个县有六名入了品的官吏，即知县、县丞、主簿、教谕、典史和巡检。 没有入品的六房书吏、三班衙役、杂役（师爷、仵作、医官等）。 一个县涉及方方方面面，小县百十来人，大县可能数百上千人。 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真正与百姓打交道的是底层的人。 如此多的人，你怎么杀？杀了谁给你干？ 他敢肯定，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官员，九成都贪了，多少的问题。 杀了山西的官员可以从其他省调人，那其他省的怎么办？ 太祖时期，大明律定下贪污六十两，都要剥皮揎草、凌迟处死，但依旧有人贪。 这是人性，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制度，依旧存在。 只能说这一代的官吏废了，等学校搞起来，出来的人也会贪，只是会少很多，这就足够了。 现在让他们交出家中的耕地，既能让朝廷掌控耕地，又能减少后期售卖耕地时朝廷与官吏之间的冲突。 加上八大蝗商、晋王府的耕地，这样整个山西省的耕地至少有三成已经掌控在朝廷手中了。 如此以来，山西的耕地还民就差一个契机了，这个契机可能是陕西搞定耕地推广，也可能是一场大战等等。 思索完后，崇祯突然道：“八大蝗商、情报线，代王府有没有参与？” 众人浑身一震，大明第一的秦王、第二的晋王干掉了，现在是不是代王也要被干掉了？ 面对崇祯的询问，韩癀眼神却是有些古怪之色。 第271章 代王府秘辛，藩王的围城 “韩爱卿，有话直说！” “是！” 韩癀回应后并没有汇报，而是又抽出一张纸呈给了崇祯。 如此的神秘举动，让崇祯很是好奇，接过后快速的扫视着。 看着看着脸上也满是古怪和兴奋之色，随即又将纸递给了袁可立。 纸上的内容关系到代王府的一则龌龊事件。 大致意思是：现任代王朱鼎渭，代王一系的第九世，可却是来位不正，涉嫌杀害兄长。 袁可立看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但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黑爱卿，侯爱卿，你们且出去透透气。” 待两人起身行礼离开后，崇祯看着韩癀：“韩爱卿，此事证据确凿？” “七成吧！” 韩癀摇了摇头：“陛下，起因是调查代王府与八大蝗商的事情， 结果查着查着就有一个自称是朱鼎莎贴身侍卫的人找到调查的锦衣卫，然后举报了这事， 所以臣就查了查，发现了诸多疑点，臣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找代王对证。” “陛下，第八世代王朱鼐钧有两子，长子就是现在的代王朱鼎渭，另一个名叫朱鼎莎，万历三十四年袭封代王世子， 万历四十五年，朱鼎莎突然去世，同年他哥哥朱鼎渭受封世子，天启七年二月袭封代王。” 崇祯放下茶杯，淡淡道：“这其中有古怪？” “陛下，当年朱鼎莎被立为世子后，一段时间后他父王以玉牒记载错误为由改立其弟朱鼎渭为代世子， 但整个代王府都反对，报到礼部，礼部官员也都反对，只能作罢， 而且朱鼎莎可是嫡第一子，这是整个宗人府的玉牒上都清楚记载的， 臣也让锦衣卫查了当年代王府的老人，都可以证明， 既然受封世子了，但为什么八世代王却是说记载错误呢？ 朱鼎莎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最可疑的是朱鼎莎受封世子十二年，竟然没有子嗣，这在王室中简直太奇怪了。” 崇祯陷入了沉思之中。 成为藩王世子，只要中途不死，熬的过老父亲，王位就稳了。 即便是自己挂了，只要自己有儿子，那也是未来的藩王了。 大明的藩王九成都是子女成群，凭借一己之力让朝廷修改了宗室条例的庆成王朱济炫，有一百多个儿子。 身为藩王世子，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规则，十二年都没有子嗣，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代王一脉的亲王和郡王肯定没有大绝子嗣的情况，否则不可能传承至今。 “韩爱卿，难道是八世代王比较偏爱九世代王的母亲，他母亲在八世代王耳边吹耳边风，非要立朱鼎渭为世子， 八世代王同意了，就找了借口找宗人府和礼部改玉牒和世子位，结果遭到反对， 然后他们母子就暗中施展些手段，用药让朱鼎莎不育，甚至直接干掉了朱鼎莎？ 反正对八世代王来说无所谓的，反正代王一脉会传承下去。” “陛下知道这事？” 面对韩癀的惊讶，崇祯淡淡道：“朕说朕是猜的，你信吗？” 很显然，韩癀和袁可立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相信，这要是猜的也猜的太准了吧。 崇祯心中则是很是无语，老朱家真是啥事都能干的出来。 他之所以这么猜，一是这种狗血的桥段在后世电视剧中乱大街了， 二是南阳唐王府也是这么狗血的上演了一次。 南明的隆武帝朱聿键的父亲的情况和这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朱聿键的爷爷更绝。 直接将朱聿键的父亲和他囚禁在承奉司内，想活活饿死他们，结果一关就是十六年。 就在朱聿键的父亲快要熬出头的时候，被他父亲的弟弟给毒死了，老唐王想取消朱聿键世孙的位置，把世子位给自己爱妾的儿子。 结果被前去吊唁的陈奇瑜警告了，老唐王这才放弃，改立朱聿键。 崇祯也是很无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亲王虽然尊贵，但基本上终身都只能待在府内当猪养。 郡王虽然也有很多限制，也是朝廷防范的对象，但比亲王舒服太多了。 毕竟朝廷的态度是食禄而不治事，既然不能参与朝政和做官，亲王和郡王的权利没差别。 “这可能就是围城吧，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想出去，嗯……也不一定想出去。” 崇祯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倒是可以利用这事来做做文章。 崇祯和袁可立、韩癀两人小声交代几句后，袁可立离去。 “来人，去代王府传代王朱鼎渭！” 两刻钟后，中年男子模样的代王朱鼎渭进了大堂：“臣九世代王朱鼎渭参见陛下！” 崇祯就这么看着朱鼎渭也不说话，大堂安静的可怕，气氛慢慢凝固了起来。 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崇祯声音平淡道：“朱鼎渭，当亲王的感觉怎么样？” 朱鼎渭心中一突，淡淡道：“宿命而已！” “宿命？呵呵……” 崇祯轻笑，笑的有些不置可否，拿起桌子上一叠公文纸递了过去。 “有人举报你，为了代王位，伙同母妃残杀兄弟，这是证据，你看看吧！” 朱鼎渭伸出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便翻看着纸张。 “不用否认，朕既然传你来，那就是有人证的！” “只要你承认，朕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代王府众人一面， 若是朕传了证人，那就你整个代王府涉及到争位的人可就要满门抄斩了，想清楚了再回答。” “朕已经让袁可立带着朱鼎莎的护卫陈三刀去了代王府找你母妃裴氏以及代王妃郭氏了，你可以再等一会儿，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在猜朕在诈你，以此为借口，找你们代王府的麻烦？查抄你们代王府的家产？” “其实吧，你认不认的无所谓，朕可以给你扣一个通敌的帽子， 反正你在大同，八大蝗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以你们平时所干的事情，朕只要发一道诏书，百姓就一定会相信的， 到时候你们就是汉奸、叛徒、卖国贼等等，史书上就是遗臭万年了……” 第272章 怂包代王，凤阳守灵 “我就知道会暴露的！” “早就劝说不要搞事情，不听话，暴露了吧！” “悔不当初呀，终究是一个贪字呀！” “这亲王有什么好当的，王府跟个牢笼一样！” “母妃，你害了整个代王府呀……” 崇祯话还没有说完，朱鼎渭就瘫倒下去，痛哭流涕，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似乎是在发泄什么？ 远处听着动静的曹变蛟和周遇吉立刻就冲了过来，看着瘫倒痛哭的代王，满脸的错愕。 不止他们来个懵逼，连坐在首座上的崇祯也是懵逼了。 啥子个情况？ 自己也没说啥呀，这么不惊吓吗？ 但朱鼎渭的自语，透露出了很多的内容。 砰！ 崇祯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朱鼎渭，身为亲王，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站起来，朕问，你回答！”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让自语的朱鼎渭一哆嗦，立刻站了起来。 “朕问你，你刚刚说的劝说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 …… 崇祯足足问了十来个问题，每一个问题朱鼎渭都是跟倒豆子一样，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崇祯也是明白了，他这个亲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也终于知道他问朱鼎渭当亲王的感觉，朱鼎渭说宿命而已的意思了。 整个过程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但却是朱鼎渭的母亲裴氏的主导。 八世代王正妃是边氏，明穆宗时封新宁王妃，早已去世，次妃就是朱鼎莎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则是妾室。 但这个妾室尤其讨八世代王喜欢，仗着这份宠爱与朱鼎莎母亲争风，最后闹到了世子位上。 但朱鼎渭向往的是自由，对王位并不喜欢，可经不住母亲强势安排和驱使，最终走上了争夺世子的道路上来。 陈三刀明着是朱鼎莎的护卫，实则是他母亲秘密安排在朱鼎莎身边的。 朱鼎莎死后，他们曾对知情人灭口，结果在灭口前夕陈三刀失踪。 这是一块心病，从成为代王世子开始，直到现在，事情过去了十二年了，他每每想起心里都后怕，夜里会惊醒。 “陛下，臣认罪！” “臣愿意贡献出代王府家财，带领家眷去凤阳守陵，请陛下给代王府上下一条生路。” 和盘托出后，朱鼎渭情绪稳定了下来，也明白了皇帝找他的意思了。 从皇帝处理了秦王和晋王就能看出来，皇帝准备开始对藩王动手了，现在为什么拿这事找他麻烦，就是想对代王府动手。 陕西还地于民搞得轰轰烈烈，民意大刀已成，砍他们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皇帝说的对，只要皇帝想，就能给代王府和八大蝗商扯上关系，晋王府都参与，你代王府会没参与？ 要知道大同城可是大同边镇的驻地，大同巡抚、大同总兵都驻扎在这里， 八大蝗商的靳家也在大同，要说代王府和八大蝗商没关系，打死百姓都不信。 “既然你主动提了，朕就给你个体面，自己上一道请罪折子，罪名你自己想，带着家眷去凤阳守灵吧！” “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日辰时必须启程！” “下去吧！” “臣谢陛下圣恩！” 朱鼎渭朝着崇祯一跪，随后转身离去，干脆之极。 出了大堂，进入轿子的朱鼎渭脸色间变得淡然了，与之前的怂样判若两人。 大堂内，崇祯心情是异常的舒爽。 途径大同，准备回京了，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代王府的事情，轻松的将代王府拿下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就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又是两刻钟后，袁可立和韩癀两人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陛下，代王母妃裴氏和代王妃郭氏对谋害前代王世子的事情拒不承认，只有人证和口供，链条不足，无法确认。”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袁可立两人：“承不承认无所谓了，朱鼎渭愿意贡献所有家财，带着家眷去凤阳守陵。” “贡献家产？” “凤阳守陵？” 袁可立和韩癀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眼中的惊讶，惊讶过后，也没有问，结果是好的就行。 “韩爱卿，第一，给参与调查的人下达封口令，代王府的事情就此打住，胆敢泄露，朕诛他们三族！” 第二、接手代王府的家产清点事情，晚点你去代王府见一见代王，就说是朕说的，可以从代王府带走总价值不超过十万两白银的东西，算是对他们格外恩赐！” 古玩字画这些东西，这段时间查抄的太多了，都堆在内帑中，一时半会也无法变现，倒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晋王、代王、八大蝗商和山西官员的耕地，算下来应该是山西耕地的三到四成， 你负责清点并重新丈量，告诉那些佃户们，今年只收取一成的租子，但前提是帮助清丈清楚耕地面积！” “陛下仁慈！” 韩癀一思索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朝廷只收一成，传出去之后，那些士绅富商敢收五成吗？ 加上陕西耕地还于百姓的消息传出，士绅富商只能降低租子，降到一成可能性不大， 但降到两三成应该是可以的，如此佃户们也好过一些。 “同时派人去西安，找陕西布政司学习一下，清丈、编号、造册和售卖等等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等郭允厚来接手的时候，朕希望朝廷诏书到了，就能立刻开启售卖工作。” 待韩癀应声后，崇祯继续道：“让黑云龙和侯拱极进来吧！” 片刻后，两人进来重新行礼，坐下。 “黑爱卿，你说说大同镇的情况！” “陛下，大同镇军士军士定员八万两千余人，臣接手时，只有……只有五万两千人， 其中老弱病残占了四成，各级将领家丁占了一成，剩余五成中可战军士不足三成，仅这两个月中，逃卒达到了九百多人。” 崇祯听完脸色平淡，心中却是长叹一口气。 有这个数据也正常，若不是他穿越过来，搞了一系列的动作，估计大同镇这里已经血流成河了。 第273章 东追西堵，大战将起 历史上，崇祯元年五月，插酋入犯大同。 大同巡抚张翼明和总兵渠家桢，闭门不出，任其杀掠，军民死伤数万，掳走百姓数万，财物不计其数。 御史李柄弹劾两人，即至不能战，即去不能追，拥兵观望，列其六罪，然后被崇祯给直接砍了。 “黑爱卿，土默特那边没动静了？” “回陛下，他们也不顾上我们了！” 黑云龙朝着崇祯抱拳：“陛下，臣接手大同镇后，第一时间和宣府满总兵互通有无， 两镇合计撒出去千名探子，分布在大同到宣府沿线，并排派出了两镇最精锐的斥候潜入土默特部， 据前两日传回的消息，土默特部以本部五万骑兵为主力，向周边各部发出联军抗察的请求， 兀良哈、朵颜、喀喇沁部三部各出一万骑兵，蒙古右翼的一些小部落合计出了两万， 十万大军在他们的王都归化城（呼和浩特）严阵以待。 现在察哈尔林丹汗部已经到了宣府防线，离库库和屯只有四百余里，估计月底就能对上。” “林丹汗有多少兵力？” “据说是二十万，但以臣对察哈尔各部的了解和探子回报，十五万已经是极限了。” “十五万吗？” 崇祯自语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记得历史上的这一战，两军在呼和浩特干了一架，打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最终以察哈尔林丹汗损失了四万余人胜利，但土默特等部的十万联军被打残，向西逃走，林丹汗随即占领了归化城。 逃走的土默特开始向建奴求救，接到求救信息的皇太极一看，我艹，好事呀，终于求到我了。 于是在大战的第二年，亲率五万大军，在敖林伦将林丹汗的精锐多罗特部给打残了。 斩杀两万余人，俘获一万余人，林丹汗见势不妙只能西撤。 同年九月，皇太极又以金、蒙联盟盟主的身份调集大军追击林丹汗，林丹汗部逃入丛山密林。 自此漠南蒙古诸部就差不多搞定了，于是就发生了历史上的己巳之变。 己巳之变的前提是皇太极金蒙盟主的身份，以及将林丹汗打残了，他又觉得他行了。 至于说袁崇焕斩杀，然后整编皮岛，导致皮岛牵制建奴之力大减的这个原因，有是有，但有些牵强。 毛文龙的皮岛对建奴是有牵制作用的，这点毋庸置疑，但这一切都是在天启五年之前。 天启五年以后，牵制作用大减，因为建奴大势已成。 真要牵制力那么大，努尔哈赤去攻打喀尔喀，皇太极敢在这之前几次三番的亲率数万大军去追击西迁的林丹汗，而且一走就是几个月？ 毛文龙谎报有二十万大军，实际只有两万八千人。 就凭这两万八千人的海上陆战队就敢大军上岸找建奴干架？ 关宁铁骑遇到建奴的骑兵都够呛，就凭这些步兵？ 这是麻烦？还是找死？ 但不能说没用，毕竟几万人在敌后，谁都不敢忽视。 绕道攻击，最大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后金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饥荒， 《清实录》记载，斗米价银八两，人有相食者。国中银两虽多，无外贸易。 刚好毛文龙又被袁崇焕砍了，面对饥荒，皇太极只能冒险了。 二是刚成为诸部盟主，需要一场大战来巩固地位。 “你们怎么看土默特联军和察哈尔林丹汗？谁胜谁败？” 众人沉默了一下，黑云龙沉声道：“陛下，臣之前在宣府，对土默特和察哈尔还算是了解， 从目前形势看，土默特联军一定会败， 一是联军人数就是劣势，虽有十万人，但凝聚力不强，而林丹汗的十五万大军那是经过数十次战争练出来的， 可有句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蹬鹰，土默特是十万大军，即便不敌，也会将林丹汗的大军干掉一部分的。 可惜这种近乎两败俱伤的大战我们没法坐收渔翁之利。” 众人听着前面的分析还算靠谱，但听着最后面一句话，都是嘴角扯动了一下。 即便是林丹汗被干掉了三成，那也还剩下十余万大军，大同和宣府两镇能战的军士能抽出十万吗？ 步兵打骑兵，想啥呢？ 你还想收渔翁之利，人家还想来抢我们一波呢！ “倒也不是不可以当一回渔翁！” 沉默的大堂中，崇祯突然出声了，让众人愣了一下。 “朕问你们，建奴最大的威胁是谁？” “大明？朝鲜？漠北蒙古？漠南蒙古？察哈尔？” 面对皇帝的问题，众人又是沉思了一会儿。 袁可立轻声道：“陛下，建奴威胁，第一是察哈尔、第二是朝鲜，第三才是大明，最后则是蒙古诸部！ 察哈尔是黄金家族，蒙古诸部遥尊的共主，自身实力也强大， 且与建奴接壤，两部已经打了好几次了，是最能直接威胁建奴的， 朝鲜位于建奴东南方，属于建奴的后方，且是大明藩国，牵制作用极大， 大明经过陛下一系列的操作，已经是国库充足了，但依旧有很多问题， 野战军和强大的骑兵都需要时间，没有这些就没法主动出击，短时间反而对他们的威胁不算大， 有关宁防线和以长城为依托的九边，他们短时间内对我们也没办法， 面对几年后大明的威胁，建奴只能将蒙古诸部给收服了。 即便大明野战军练出来了，不是两三倍兵力根本无法占到优势， 至于说蒙古诸部，都是一个个部落，单独一个都会被碾压，多个联合又要相互防备，耗不起， 一旦分开就容易被各个击破，从目前蒙古诸部对建奴的态度就能看出。” 袁可立的一番分析，听的众人纷纷点头，就目前局势来看，的确是这样。 明知道大明一定会强大起来，但短时间内又打不进来，那只能收服蒙古壮大自己了，或者想办法搞事情牵制大明发展。 既然如此，土默特联军和察哈尔林丹汗两败俱伤后，建奴不可能放弃这种机会，一定会出兵干林丹汗一下。 “陛下的意思是，等林丹汗和土默特打完后，我们帮助林丹汗，让他和建奴干一架？ 无论哪一方胜利，两方都会损失兵力，对大明都是好事。” 崇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众人有些迷糊。 第274章 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力 “陛下的意思是？” 面对众人的疑惑，崇祯轻声道：“帮肯定是要帮的，但不是无偿帮助，他们得出代价， 例如高价买粮、盐等等！林丹汗本就很富有，一路西迁，抢劫了沿途部落， 有大批的金银财宝皮毛药材等等，与其被建奴得去，不如给我们。”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相视笑了一下。 这算是趁火打劫了，但这个他们喜欢。 “陛下，以林丹汗的过往风格，我们提出要求，搞不好他会直接出兵抢！” “黑总兵，即便我们不提这个要求，林丹汗和土默特一战后，物资急缺， 补充不到，也会来抢，那不如提了，部落存亡之间，他应该会大出血的。” 袁可立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崇祯的打算，解释了一句后，又道：“但我们不得不防，本阁记得陛下在两个月前离开太原的时候，就要求大同周边可供大军进入的道路全部挖陷马坑，这一点你们有没有做？” “陛下，袁阁老，此事是大同镇第一要务，末将在接手后就立刻布置了， 大同镇的八路七十二座城堡中，有四座可以供大军出入的，臣已经让人将陷马坑挖到了堡垒外一里左右了， 我们的目标是将几座城堡外挖出两里的陷马坑，同时城内已经在准备拒马桩了。” “好！” 崇祯很是满意，但也很无奈！ 陷马坑和拒马桩虽然能阻敌，但也能阻止自己，更容易遭到破坏。 这一刻，崇祯想到了后世用用混凝土和少量钢筋做出的反坦克锥，搞出一条宽数十丈的反坦克锥防线，骑兵就损失废了。 当然了这都是下下之举，最重要的是自己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只要敌人敢来就灭了他们。 “黑总兵，两样防御性工事开动的同时，集中训练火器和弓箭手，只要敌人进攻，你们就要能远程攻击。” 黑云龙回应后，迟疑了一下：“陛下，如果建奴知道咱们卖物资给林丹汗，他们不出兵怎么办？ 那岂不是便宜了林丹汗，卖给他们对抗建奴的物资会成为他们休养生息的物资？” 崇祯摇了摇头：“据前线传来的消息，阿敏亲率建奴本部三万大军在追击林丹汗， 而范文程和萨哈廉也频繁的进出沿途周边的蒙古诸部，诸部有出兵的迹象！ 所以，朕判断，建奴一定会和林丹汗打一仗。 当然了，你的这种考虑不是没有，才让你们做好防御措施，以免他们出兵攻击我们。 现在建奴大军吊在林丹汗大军后四百余里，一是等林丹汗和土默特联军厮杀后坐收渔翁之利， 二是等范文程等人联络其他部落出兵， 一旦林丹汗和土默特联军开始碰撞，建奴大军就会加快行军速度，以他们的速度，三到四天就到了， 胜利的林丹汗大军伤痕累累、满是疲惫，行军速度大减，肯定跑不过建奴， 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我们与林丹汗联络并运送物资的机会， 至于说建奴会不会猜到我们的打算，放弃攻击林丹汗，这不是咱们决定的，咱们做咱们的准备就是了。” 崇祯说完，心中冷冷一笑。 建奴不攻击林丹汗，那不是建奴说的算，而是他说了算。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计划的。 诸如散布大明扶持林丹汗的计划，大明假意派出使臣。 或者增加岁赐，以前是八万两，现在可以给十八万两。 再或者朝廷发出召回在建奴的汉人工匠的诏书，不回来，那就以叛国论处，断了建奴的技术。 …… 手段有很多，目的就是给建奴造成一股强大的压力，给建奴一种错觉， 大明提供物资，林丹汗成为大明的刀，两者合作干建奴。 察哈尔林丹汗和建奴两者打了很多次了，建奴逼着林丹汗西迁，这是林丹汗的奇耻大辱。 以林丹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个性，休养生息后一定会报仇的，现在有大明支持，还还得得了？ 皇太极只要不傻，那就一定会趁大明支援还没到位前消耗林丹汗的力量。 联军形成了，却畏首畏尾，还谈什么颜面统帅联络的诸部？ 况且，大战的时候，只要略施手段，就能以联络诸部的力量消耗林丹汗的力量，至于建奴自己的力量或许能保全一些。 联络的诸部力量消耗掉了，面对周边部落，唯有彻底投靠建奴才能保全部落，这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有范文程和萨哈廉在，这种小伎俩一定会告诉皇太极。 不过这些计划不是黑云龙和侯拱极能知道的。 事关逼建奴入关，围杀建奴精锐的计划，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也绝对不允许这个计划胎死腹中。 至于刚刚的这些分析，因为大同承担着防御重任，具体计划要黑云龙和侯拱极执行。 心里盘算完后，崇祯崇祯看着几人：“好了，假定咱们刚才的分析会全部实现，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分析一下， 林丹汗最缺什么？我们需要什么？” 众人分析了一会儿后，黑云龙道：“陛下，林丹汗打败土默特后，可能最缺的就是粮食和兵器， 十数万军队和百姓，人吃马嚼的每天消耗都是庞然大物。” “臣也猜测是缺少兵器，两军二十五六万一起大战，兵器是最大的消耗，那些折断和损耗的兵器即便能回炉重造，也来不及了。” “缺少粮食和兵器，那我们总不能提供这些吧，如果提供这些，那大明这些年控蒙之策不就白费了吗？” “不然，末将敢肯定，即便我们不提供，只要林丹汗放出高价购买的消息，有的是商人敢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去输送的。 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主动提供！但可以找折中之策，操作的好，还能坑建奴一次！” 听着侯拱极的分析，众人眼中满是好奇和询问之色。 “侯副总兵，快说说！” 第275章 奸商侯副总兵，算计林丹汗 “陛下，咱们有两条路走。” “其一、好的掺和坏的，例如卖出十柄刀，咱们给五柄好的、五柄坏的， 外表看着很好，但不耐用，大力撞击几次就会折断，这点工匠们可以搞定的， 如此一来，战斗中兵器突然断了，军士会大概率被干掉，损耗林丹汗的实力， 免得他们打赢了回过头来劫掠我们， 如果打输了，他们就只能西逃，也没时间找咱们麻烦， 至于打赢的建奴，长途跋涉，一场大战，补给困难，有两里宽的陷马坑，也没时间跟咱们耗，只能退回去。 其二、咱们年年都有报损的兵器，咱们可以利用起来，质量差了一些，又不是不能用，总比没有强吧， 就跟他们说，一时半会凑不齐，只有这些，爱要不要。 至于说粮食，咱们可以根据他们的兵力来计算口粮，不卖多，能基本维持就行，以免他们吃饱了撑的来搞事情！” “还有，咱们也不要银子，只要皮毛和战马，皮毛运到江南那可是大价钱， 战马则可以补充咱们军中所需，也可以间接减少他们的骑兵。 最后则是交易场地，必须是在大同镇下的得胜堡互市中进行，免得他们直接扣留了货物！” 侯拱极说完，大堂内安静了下来，众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侯拱极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讪讪笑道：“末将说错什么了吗？可不可行，还得具体分析。” “侯副总兵，咱们接触一个多月了，我还是一次发现你一个武将竟然还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黑云龙拍了拍侯拱极，笑道：“不过我喜欢，哈哈！” “哈哈，侯副总兵，你这个策略当真可行的。” “可以，只要操作的好，林丹汗就倒大霉了！” “哈哈，本阁现在倒是期待大战后的场面了！” “侯副总兵，你这份心思不去经商可惜了，哈哈！” …… 大堂众人很是开心，众人都是狠茬子。 黑云龙、侯拱极、曹变蛟等都是武将，只要能打胜仗，用什么手段无所谓的。 袁可立和韩癀两人沉浮官场数十年，什么策略没见过，对这种损人利己的自然是赞成的。 兵者，诡道也，连孙子兵法都这么教了，还有啥好顾忌的。 众人交流了几句后，在崇祯的示意下，大堂内安静了下来。 “侯爱卿，兵器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一定要做到绝对的保密！” “黑爱卿，大同镇兵政整顿可以稍缓一些，手段也可以缓和一些， 等两场大战过后再雷霆手段清理，但军中的能战军士一定要彻底掌控在你们手中。” “朕会让忠贞侯过几天前来大同坐镇，一切以忠贞侯为主。” “为了以防万一，朕回北京城后会和内阁协商，从其他地方调部分兵力入驻大同城， 黑爱卿，你负责物资的准备和安营扎寨的工作，先以……三万兵力准备吧！” “臣明白！” 黑云龙回应的铿锵有力，如果在干掉八大蝗商和晋王、代王之前，让他去准备三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即便是有钱都头疼。 但现在嘛，别说三万，十三万都是洒洒水的事情。 简直就是白送的功劳。 “黑爱卿，朕给大同军镇定下最终的目标，一年内，步兵精锐两万， 什么叫精锐，就是在同等人数下，校场演武的时候，能抗住白杆兵一刻钟的冲击， 骑兵两千，能抗住一千勇士营的冲击，其余六万人至少也要达到普通军士的标准。 在此期间，粮草、兵器、军饷，都会全力满足大同镇的。” 嘶…… 黑云龙和侯拱极两人浑身一颤，这特么的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普通军士的军士，倒还算好，朝廷有规定，例如弓箭手每十二箭，武官射到至少一百六十步远，兵卒一百二十步，在五十步距离射中。 火铳兵，射击九发，以命中百步外的靶子为准。 还有百子铳，佛朗机、鱼鼓炮之类的，标准是：一队中须得五、六人善于点放者，余人俱演习装药诸等事。 大同镇虽然和平依旧，但这些平日也还是有一些训练，抓紧时间练系，量大管饱还是可以完成的。 难就难在精锐和骑兵。 白杆兵的凶猛，这在辽东战场上都已经得到验证了，能抗住建奴骑兵的硬茬子，两万人都能达到这种程度。 更可怕的骑兵的要求，勇士营一千人在太原城外将晋王训练的精锐给屠了，自身只有数十人的轻伤。 “怎么？没有信心？还是做不到？” “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 黑云龙和侯拱极两人浑身哆嗦了一下，立刻单膝朝着崇祯行礼。 别看皇帝的声音很很平淡，但透漏的意思很明显，能做到就做，做不到那朕就换个能做到的。 “黑爱卿，练兵，你们是行家，朕不会插手，但有几句话要说， 大同镇自俺答议和封贡之后，放松战备，更是没有经历几场大战， 你不仅要训练军士的战术，更要训练士气和血性，要有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劲头。” “臣明白！” 黑云龙回应完后，迟疑了一下，双眼看了一下一边候着的周遇吉和曹变蛟，沉声道：“陛下，臣有个想法！” “说！” “腾骧右卫和勇士营都在这里，都是精锐中精锐，刚好大同镇中有一些刺头，臣请周指挥使和曹指挥使带人去校场演武一下， 修理修理那些刺头，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如此臣也方便整顿他们。” 崇祯听完，转头看这周遇吉和曹变，轻笑道：“你们谁去？” 曹变蛟和周遇吉对视了一眼，随后曹变蛟淡淡道：“陛下，还是周指挥使带人去陪他们玩玩吧， 臣怕勇士营的兄弟们收不住手，到时候容易出人命！” 我勒个艹…… 大堂内所有人都被曹变蛟的话给整无语了。 狂，太特么的狂了。 周遇吉也是轻笑了一下，这话要是别的指挥使这么说，他当场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可这话是勇士营的小曹说的，这话他认，而且必须得认。 第276章 败家的勇士营，单挑和群殴 有句话说的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一路上勇士营的表现他都是看在眼中的，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都特么的是一群狠人、杀胚。 白天赶路走出上百里，晚上安营扎寨后，一部分人还奖励自己一个时辰的体能训练， 他看了几次，训练强度是真的大，对练起来也都是玩命的，招招攻敌要害。 协调性更是高的一逼，随便拉十个出来，只要下达的指令，动作都是整齐划一，跟一个人一样。 另一部分人，在安营扎寨后迅速的脱离大部队，一直到很晚才回来，神神秘秘的。 刚开始他以为是去跑步了，直到有一次他多嘴的问了一句，曹变蛟才告诉他这部分人是去清理銮驾周边五十里范围的劫匪、盗贼等等去了。 当时他惊的直接爆了粗口。 以他的估计，这两千勇士营每人手上至少都沾了几条人命的。 真要让曹变蛟带人去和大同镇的军士玩，估计最后的结果是有三成重伤，一成直接挂了。 不过勇士营的训练方法只适合勇士营，且人数不能超过一万人，否则内帑就要破产了。 顿顿都是肉，牛羊猪肉都不缺，这些或许不算啥。 但从八大蝗商、晋王府查抄到了药材、补品可都是被勇士营给霍霍了，各种药膳。 他就曾经看到勇士营用一根两百多年的人参和一颗一百多年的何首乌，又加了一些其他药材，直接煮水给军士喝。 “行吧，周爱卿，你带人去吧，给你们半个时辰的准备，朕一会儿也去看看！” “臣遵旨！” 周遇吉行完礼后，又看向曹变蛟，小声道：“变蛟，一会儿我们要是输了，你可得给我们兜底！” 曹变蛟咧嘴一笑，一边的黑云龙和侯拱极只觉得背后发凉，心里暗道不妙。 半个时辰后，大同镇的校场上。 周遇吉带着腾骧右卫的五千六百人，对面则是驻守在大同镇的军士 除了各城堡的军士外，大同镇近三万余军士都在这里了。 “对面的兄弟们，我们先自报家门，我们是腾骧右卫，身为军士应该是知道我们的， 今天黑总兵召集大家来的目的就是演武，说的难听一些，就是虐你们一顿！ 话虽然说的难听了一些，但好懂！” 不待大同镇的军士暴怒，周遇吉继续道：“演武规则，你们都懂，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本指挥使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你们单挑，而是群殴！” 大同镇的一位名叫何杰的参将脸上虽然满是怒气，但依旧沉声道：“单挑是什么意思？群殴又如何？” “单挑，我们腾骧右卫单挑你们这些人，群殴就是你们这些人一起上打我们！” “嚣张，何参将，既然他们找死，那就选择群殴吧！” “参将大人，让我们上吧，我们保证把这群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家伙打出屎来！” “去你妈的，即便你们是陛下亲军，也不能这么侮辱我们吧！” “总兵大人，您发句话吧，咱们有近三万人，一人一口吐沫都疼淹死他们！” “兄弟们，既然他们找死，一会儿都别心软，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 听着大同镇众军士的叫嚣声、怒骂声，周遇吉脸上闪过一丝的玩味的笑容。 小样的，本指挥没法在小曹的勇士营面前狂，还不能在你们一群渣渣面前狂吗？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却是越发的谨慎了，要是阴沟翻船，他就没法在大明混了。 而黑云龙和侯拱极则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周遇吉说出这么嚣张的话，自然是他们事先商量好试探用的，否则以周遇吉的涵养，不可能这么狂妄的。 但试探之后，各种问题都暴露出来了，军纪涣散、目无上司、嚣张狂妄、自以为是…… 再看看数千的腾骧右卫，静静的站立着，宛如一颗颗轻松，挺拔且直。 “都闭嘴！” 参将何杰怒喝了一声，心里暗骂众军士。 平时嚣张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嚣张，也不看看对面是谁，点将台上坐的是谁。 今日演武若是胜了则罢了，若是败了，他这个参将的威信都将一败涂地。 再想以亲信的力量去与总兵、副总兵对抗，那无异于找死。 “传陛下口谕，战争考验的是军士自身的能力，更是考验将领的指挥能力， 此次演武，第一场，随机抽取两个总旗，分别比试弓，每位军士十支箭，半炷香内完成射击，距离一百二十步，环数总数多者为胜！ 第二场，比试铳，一炷香、二十丈击中靶次数，累计次数多者为胜。 第三场，整个卫所出动，比拼杀！半刻钟的时间准备，半刻钟后由陛下亲自抽取。” ps：古代没有环数的概念，但靶子是有一圈一圈的颜色的，不用太计较。 演武规则一出，整个校场哗然，当然只是大同镇军士在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腾骧右卫眼神和脸色虽然有变化，但依旧默不出声，身体也没有丝毫的晃动，这是自信的表现。 崇祯的考核很简单，就是按大明练兵标准来，凡骑卒必善驰射枪刀，步兵必善弓弩枪、及铳。 弓、弩、铳这是单兵能力，百户和卫所拼杀看军士的配合、协调，将领的指挥调度、军阵变化等等。 至于说随机抽取则是能避免各军将高手集中在了一起。 半刻钟后，崇祯扫视着校场，低声说了几句，曹变蛟立刻上前。 “两军听令，第六排左起第四人、左起第六列第三人，所属总旗出列，准备完成后，自行开始！” 话音刚落，周遇吉右手一挥，两个总旗带着各自麾下军士脱离了队伍，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声音。 两个小方阵走出后站定，弓兵总旗带着麾下朝着一遍的箭场走去。 “何参将，客随主变，我们不能喧宾夺主，你们先吧！” “周指挥使，来着是客，还是你们先吧，也让我们学习一下！” 周遇吉嘴角抽了一下，叹了口气。 何杰见状，好奇道：“周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后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我怕我们射完后，你们就不想比试了！” 第277章 说实话没人信，降维打击大同镇 狂！ 怎一个狂字了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杰压制这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倒是更要学习学习了，看看亲卫是怎么让我们没有斗志的了！” “算了，反正校场大，咱们各比各的吧，免得伤了和气！” “行吧！” 周遇吉说完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哎，人心不古呀！ 听见周遇吉的自语，刚转身的何杰身体一滞，差点将腰间的长刀拔出来砍了周遇吉。 他发现，亲军不仅狂妄，嘴更是臭。 看着离去的何杰，周遇吉又叹了口气，朝着准备好了的弓箭兵挥了挥手，仿佛因为对手太弱有些意兴阑珊。 得到周遇吉示意的弓箭兵总旗，看了看远处站在箭靶前还在训话的大同镇军士，再看看自己身前的军士。 “第一小旗上前，自由射击！” 十一人上前，取下背后的弓，拔出一支箭，搭箭、勾弦、推弓、开弓、瞄准、撒放，动作整齐利索。 唰…… 羽箭破空声传出，十一支羽箭如同十一道闪电，直奔箭靶。 看到这一幕的军士们，皆是发出惊呼。 这十一名军士在射出第一箭后，没有去查看是否中靶和环数， 而是同时再次抽出一支箭，重复刚刚的动作。 第二箭终于引起了全场大部分军士的注意力了，连还在准备和训话的、准备射击的大同镇军士都停止了下来，将目光看向了十一人。 三箭、四箭、五箭…… 动作始终整齐划一，除了弓弦轻鸣和箭啸的声音，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漫天的欢呼声也没有影响到十一人的动作。 十支箭只是转瞬间就射完了，完成射击后，十一人提着弓右转身朝后走去。 “一号，十箭十中，七十九环！” “二号，十箭十中，七十六环！” “三号，十箭十中，八十一环！” …… “十一人，一百一十一支箭，全中，总环数八千两百五十六环！” 听着报靶军士的声音，校场所有人都懵了。 竟然是全中，这简直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了。 要知道大明军队训练标准：步兵必善弓弩枪，射以十二矢之半，远可到，军士百二十步，近可中，五十步。 大致意思就是说，弓箭手考核标准是射十二支箭，一百二十步距离，射不射中不重要，只要能射到就够了，五十步距离要全部上靶。 你看看，五十步要求是能上靶就行，对环数没有要求。 可现在腾骧右卫的表现简直是亮瞎了他们的眼睛，不仅上靶了，还平均都在七环多。 “太猛了，平均下来，每人都在七十六环，这要是放在军中个个都是神箭手呀，这是怎么做到的？” “牛逼呀，正常弓箭手，七八箭之后再开弓之后状态就会下滑，持弓不稳、开弓不足、身体轻颤了， 可你们看看这十一人，从头到尾没什么变化，太牛了！” “你不说老子都没注意，这也太稳定了，难道这就是皇帝亲军的实力？” “那不好，说不定是陛下知道哪一个总旗的弓箭兵实力最强，所以就挑了最强的来虐我们的！” “对呀，有这个可能，毕竟是皇帝的亲军，自然是知道实力的， 虽然说是随机抽取，但只有我们是随机抽取的，他们是点名的！” …… “注意力集中，继续准备，赢了，老子请你们吃肉喝酒！” 大同镇军士弓箭手的总旗看着士气大降的手下，怒喝了一声。 听着老大的怒喝和许诺，参与比试的大同镇军士慢慢平静了下来，但士气明显没有他们之前那么旺盛了。 片刻就射出三箭了，九成是上靶的，这一幕自然被点将台上的崇祯看见了，轻轻的点了点头，比预想的好一些。 大同镇的军士们也是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 可不待继续射第四支箭，腾骧右卫的参与比试的第二小旗的十一名军士上前，依旧重复第一小旗的动作。 一支……两支……三支…… 干净利落的动作、箭无虚发的技巧，彻底的将准备射第四支箭的大同镇军士的士气彻底的击溃了。 搭在弓弦上的箭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 对方两个小旗成绩惊爆了他们，如果第三小旗依旧是这个成绩， 这三个小旗的成绩都能完虐他们五个小旗的成绩。 如此这种，还有比的必要吗？ 何杰这会儿也明白了周遇吉的话，心中满是悔恨，早知道就听他的话先射了。 他们在犹豫着的时候，腾骧右卫的弓箭手可不犹豫， 第二队完成后，等报完靶后，再次重复前两个小旗的动作。 半炷香后，第三小旗完成，一百一十支箭全中，总计八千七百二十五环。 一炷香后，第四小旗完成，一百一十支箭全中，总计八千九百七十六环。 两炷香后，第五小旗完成，一百一十支箭全中，总计七千七百一十九环。 此刻的校场鸦雀无声，皆是被深深震撼着。 可他们发现，五支小旗完成比试后，将弓整理好后，并没有回到队伍中，而是看着他们的总旗赵飓。 只见赵飓在一个箭靶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后，神情立刻来个大变样，异常的严肃。 下一刻，赵飓动了，反手摘下背后的长弓，提箭、拉弓、瞄准、撒放…… 羽箭从弓上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在箭靶的正中心了。 数个呼吸后，十支羽箭插在靶心上，此刻的第一支羽箭的箭羽还在颤抖着。 “收队！” 赵飓瞟了一眼箭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掉链子，否则周指挥使能把自己给活剥了。 小旗五十六人每箭平均七点八环的成绩，这分成绩足以碾压大同镇任何一个总旗了。 大同镇的弓箭总旗这会儿很是尴尬，还要不要继续比试？ 他们这一个总旗中，用箭高手还是有几个的，但几个人无法弥补庞大的基数， 剩余的人除非箭箭都能被三清道祖保佑，否则绝无赢的可能性。 这一刻，不仅是弓箭手总旗的军士，整个大同镇军士，以及整个校场内的人都在看着总旗的选择。 第278章 知耻而后勇，腾骧右卫的残暴 “兄弟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实力，以腾骧四卫的成绩，我们输了。” 大同镇弓箭手总旗楚雄声音有些低沉，但在众军士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但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认输，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了，那就放轻松一些，努力射好每一箭！ 我们要看看差距到底有多大，他们就是我们今后努力的目标！” “准备好了，就自由射击吧！” 总旗说完之后，便提弓朝着一座箭靶射去。 唰……唰…… 一箭两箭…… 十箭之后，环数六十九，竟然比平时成绩还要好一些。 在总旗的鼓励下，所有军士也都安静了下来，神色也轻松了很多。 小半个时辰后，总旗五十六人全部射完，平均环数五点二。 楚雄看着不远处的腾骧右卫总旗赵飓：“赵总旗，我们输了，但我们会以你们为目标，努力训练，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再比试一次！” “好！” 赵飓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对大同镇的这个总旗看法转变了。 边镇虽然糜烂，但至少还是有不屈的忠军报国之士，对面这个总旗就是。 楚雄带着麾下回到大军阵前，看着参将何杰：“何参将，卑职输了！” “辛苦了，回去吧！” 参将何杰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虽然输了，但至少输的没那么难看，而且面对绝对优势的碾压，没有放弃，这点才是最好的。 真要是直接放弃了，他这个参将就彻底的完了，即便不被革职，也成了整个大同镇的笑话。 这一幕，崇祯是看在眼中的，好奇道：“黑总兵，这个总旗有点意思，可以培养一下， 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绝境没有放弃，这种精神和心态难能可贵。” “臣会关注此人的！” “黑总兵，这个成绩在大同军中怎么样？” 黑云龙一拱手，沉声道：“陛下，按照大同镇的军制和编成，除火器、车营外， 常规步兵中，每个百人队中，火铳手十人，弓弩手二十人，牌刀手三十人，长枪手四十人。 如果按此计算，整个大同镇有弓弩手三四千人。 他们这个成绩比腾骧右卫的近八环差了很多，但在大同镇弓弩手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听着很可笑，但却是事实，毕竟九边糜烂已久，能有这个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周指挥使，第一场的弓箭，我们输了，那就开始第二场的火铳的比试吧。 “行！” “我们大同镇火器兵正常使用三眼火铳的，此次比试是统一火铳，还是各自擅长的？” “巧了，我们也是三眼火铳！” 周遇吉听着三眼火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 “你们也是三眼火铳？没骗我吧！” “真的是三眼火铳，不信你问问黑总兵！” 面对何杰的疑惑，周遇吉笑了笑，并没有解释。 腾骧四卫最终的目标是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所有目前都是按照骑兵要求来训练的。 之所以选择三眼火铳，主要是两个目的，一是威力大、距离远，适合战马冲刺时的攻击，虽然有诸多缺点， 二是打完了可以用作骑兵的钝击兵器，三眼火铳的造型抡起来，在战马冲刺速度的加持下，威力强大的一逼。 除此之外，没有战马的时候，三眼火铳的精准度比鸟铳差，但胜在射击多。 腾骧四卫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火力压制，五排一起， 第一排打完到后面填装，第二排上，依次轮替，射击永不停止。 再配合一些鸟铳，弥补射程不足和精度的问题，妥妥的火力覆盖。 半个时辰后，火铳的比试也结束了，获胜方自然是腾骧四卫了。 无论是在装填弹药的速度，还是准头都弱了不止一筹。 至此，三场比试中，两场输了。 “参将大人，我认为此次比试不公平，腾骧右卫是亲军，参加比试的人又是腾骧右卫中箭术最厉害的，我们当然比不过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众人一愣后，随即校场上开始议论纷纷了。 “就是，以最强的打压我们随机选出的算什么本事！” “我们不服，这个比试方式我们不认可！” “数万人在一起的大战，一波箭雨出去，准不准的有什么用，能杀敌就行。” “我们边军军饷都不足，哪能有那么训练火器的机会？不公平！” “对，腾骧四卫是陛下亲军，有的是银子，各种火器、火药优先提供，这场火器比试不算！” …… 参加比试的大同镇军士没意见，腾骧右卫的军士没意见，反倒是观看比赛的大同镇军士有意见了。 “都闭嘴！” 何杰厉喝了一声，脸色铁青。 虽然这些军士说的原因是客观存在的，但输了找借口，他都有些不耻。 腾骧右卫的指挥使周遇吉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低声说了一句，身后传令兵立刻传递了军令。 刚比试完火铳的总旗军士，立刻跑步回方阵中，接过同伴手中长弓，一溜的站在刚刚比试的位置。 同一时间，方阵中右一个总旗跑出，目标正是大同镇军士刚刚比试的箭靶靶场。 没有丝毫的废话，依旧是一个小旗一个小旗的开始射箭。 唰……唰……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两个总旗五十六人的五十六十支箭就全部射完，直径两尺有余的箭靶上插满了箭。 校场内雅雀无声，满是震撼之色，这是用实际行动在打脸。 你们不是说皇帝抽取的是腾骧四卫中箭术做好的军士来虐你们吗？ 现在火铳军士依旧能箭无虚发。 火器你们边军供应不上，实战用的战箭你们也供不上，但训练用的竹箭总能供应的上吧。 可打脸并没有结束，从腾骧右卫的军中又跑出两个总旗，各自在两个靶场站定。 两边同时重复着之前的射箭动作。 半刻钟后，两侧二十个箭靶有十余个直接被射爆了，羽箭落了一地。 可军士并没有停止射箭，箭靶没有了，还有支撑箭靶的靶架。 一支支羽箭将扎在了靶架上，密密麻麻的宛如刺尾一般，极其壮观。 直到第三次两个总旗的军士连靶架都给射断了以后，腾骧右卫才停止了残暴的射箭动作。 周遇吉看着大同镇军士，淡淡道：“还有意见吗？” 第279章 敌人非但不投降，竟然还向我还击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他们都被这凶残的一幕给震的说不出话来了。 连点将台上崇祯和众将都被周遇吉这手操作给弄的一愣一愣的。 还有啥意见？ 脸还要不要了？ 这一刻大同镇军士们真的要绝望了，他们中不乏高手，但整个大同镇都凑不出三百名腾骧右卫这样的高手。 何杰原本铁青的脸色在腾骧四卫的一番操作之后，立刻平淡了下来。 如果说只是有差距，他们输了面子不好看。 可对面这群简直就是一群牲口，这已经不是有差距了，而是碾压、完虐。 如此巨大的差距，他敢保证，整个大明九边中，估计辽东镇才可能抽调出一批军士能与腾骧四卫抗衡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何参将，第三场比试，你有没有意见？没意见，咱们一刻钟后就开始？陛下还等着呢！” “那就一刻钟后开始吧！” 两人各回自己方阵前，周遇吉就说了一句话：“三号预案！” 一直很安静的腾骧右卫的军士听韩周遇吉说三号预案都是一愣，随后都兴奋了起来。 对面的何杰看着一幕，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有些发麻。 但此刻集合的都是大同镇最精锐的军士，他又何惧一战。 “兄弟们，都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怕谁呀，把吃奶的劲给使出来，一雪前耻！ 打赢了咱们晚上大口吃肉，打输了咱们就成笑话了，兄弟们，咱们大同镇的脸面拜托诸位了！” 咚……咚……咚…… 战鼓响起，校场之上气氛顿时一变。 “冲！” “杀！” 相距百丈的周遇吉和何杰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同时怒喝了一声。 两军同时冲向对方，在冲锋中两方阵型开始了变化。 点将台之上，袁可立看着场中逐渐靠近，且变化的方阵，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陛下，腾骧四卫现在是周遇吉领头，呈箭头的形式，很典型的锋矢阵。 锋矢阵是一种中央突破的阵型，箭头的位置则是大军主帅， 因为此阵就是要求战力极高的主帅带头冲锋，看来周遇吉是想彻底将大同镇的军士士气给打压没了， 弱点是尾部，如果敌人阵型变化的快，调转攻击方向攻击尾部，那就麻烦了。” “周遇吉知道这个弱点，不大可能给大同镇军士这个机会的，可能还有后手吧！” 崇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大同镇军士方向，轻问道：“大同镇的是圆阵吧？” “陛下慧眼如炬！” 袁可立指着大同镇的军阵：“大同镇军阵由方转圆，典型的圆阵，环形防御，没有明显的弱点， 前面军士死亡，中间军士随即朝前替补，金鼓旗帜部署在中央，也容易保护主帅， 据史料记载，当年项羽兵败于垓下后，仅剩二十八骑，为了作最后的防御，项羽用二十八旗结成一个小的圆阵， 挡住了灌婴的五千追兵，最后还突围出去，虽然有些夸张，但足可见圆阵的防御之强。” 崇祯也是轻笑了一声，这二十八人个个都是项羽还差不多。 战力再强，体力总支撑不住吧，五千人耗也耗死他们了。 你要说杀了追兵一两百人，他还是相信的，但你说击溃了、还逃跑了，这就是扯淡。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两军相聚只有十来丈了，大同镇军士突然停止了，疏松的圆阵再次靠拢了一些。 看着这一幕，冲锋的腾骧右卫领头的周遇吉冷哼一声，锋矢阵两翼也逐渐靠拢，箭头由刚开始的大角度迅速变小。 整个队伍再次加速，靠近圆阵时腾骧右卫齐刷刷的怒吼了一声杀。 声音响彻整个校场，将正紧张看着相撞的众军士吓得一个哆嗦。 就这么哆嗦的功夫，腾骧右卫宛如一支箭，撞上了大同镇军士的圆阵。 号称防御性极强的圆阵就在这么分神的瞬间，被破开了。 强有力的攻击，让圆阵发生了混乱。 只是片刻的功夫，圆阵被腾骧右卫给凿穿了。 大同镇军士刚想调整阵型，结果腾骧四卫的军阵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倒着的锋矢阵，反向冲向大同镇军士。 “雁形阵？” 看着变化的阵型，袁可立也错愕了一下。 “陛下，腾骧右卫变化后的阵型是雁形阵，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 倒着的箭头的两侧像是猿猴的两臂向前伸出一样，包抄迂回敌人。” “包抄敌人？” 崇祯愣了一下，即便他不怎么懂兵法，他也知道孙子兵法中对这些是有说头的。 凡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孙子都是说十倍于敌人的兵力才能包围的策略，可现在两方兵力相等， 即便是刚刚凿穿了对方的圆阵，让对方损失了一些，但也少不到哪里去，这怎么围？ 这让他想起了后世西山口之战，三位战士击溃印军一整个炮兵营， 事后回忆说：当时敌人非但不投降，竟然还胆敢向我还击，必须狠狠地打。 和现在何等的像，又是何等的霸气。 五千人围住五千人，大同镇军士每次想冲锋都被挡了回去，还‘损失’了一部分人。 “现在还想变阵？晚了！” “大同镇军士输了！” 袁可立看着逐渐收缩的阵型、以及在变化着旗语，淡淡的说了一句。 大同镇的军士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中，想变化阵型都做不到。 此刻腾骧右卫军士每走一步都顿一下脚，地面被踩的砰砰响，每一步下去都是一声杀的怒吼声。 知道的只有五千余人，不知道还以为有数万人在厮杀呢！ 仿佛是验证了袁可立的话，又是一刻钟的功夫，大同镇军士打出了投降的旗语。 “总算是还不算蠢！” 袁可立说完后，但腾骧右卫并没有撤销阵型，依旧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阵中的大同镇军士。 周遇吉看着被压缩在中间的大同镇参将何杰，又看了看满脸愤怒的大同镇军士，轻笑了一下。 第280章 摁在地上摩擦，演武封赏 “是不是不服？” “是不是觉得演武有很多规则限制，你们没法施展攻击的手段？” “你们不能，我们就能吗？腾骧右卫虽然目前只是步兵，但不代表我们不能当骑兵冲锋， 我们整个腾骧右卫每人一杆三眼火铳，还配有鸟铳，一旦开打，你们觉得你们能扛住？ 别说你们有虎蹲炮、将军炮，你们有的，我们也有，你们没有的，我们依旧有，而且用的绝对比你们熟练。” “算了，说的再多，也不说直接干一架，这样吧，我们各自挑对方一个百户所，直接面对面的肉搏吧！” 周遇吉说完，右手一挥，腾骧右卫有序撤退，过程中依旧是雁形阵，只不过是倒着雁形阵。 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大军退到了周遇吉身后，变成了一个锥形阵。 只要对方敢反悔反抗，他们就好好教教大同镇的军士做人。 不待何杰出声，周遇吉就指着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军士：“就你所在的百户所吧！” 见周遇吉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有些不服气的何杰自然就顺着周遇吉的意思了，指着锥形阵中间的一位军士。 腾骧右卫的这位军士也不废话，身体动了动，锥形轻微变动，军士之间间距拉大，一个个军士走出。 每走出一人，都会有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军士迅速的替补着，始终保持着锥形阵的完整。 反观大同镇军士，就差了一些，竟然引起的一些骚动。 半炷香后，两军两个百户所面对面站着。 大同镇军士满脸的不服气、愤怒、咬牙切齿！ 腾骧右卫则是静静的站着，仿佛眼前的这群人不存在一样，但离近了看，就能发现他们浑身都在紧绷着。 咚…… 一声战鼓响起，刚刚还静静站着的腾骧右卫瞬间动了起来，各自冲上了自己瞄好的敌人。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不足为过。 噼里啪啦……呼呼呵嘿……哇喔哎呀…… 当真是拳拳到肉、招招真实。 只是片刻的功夫，腾骧右卫以‘战损’十八人的代价，将对方一个百户所全部‘干’掉了，各个都是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 “一成半，勉强凑合吧，收队！” 看着战果，周遇吉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但毕竟人数太少，不具备太大的参考性。 如果是千户所的演武，他有自信，这个战损会控制在一成以内。 此刻的大同镇军士们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那种不屑和高傲，有的只是深深的怀疑。 无论是箭术，还是火铳，还是军阵冲锋以及肉搏，都被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他们虽然是张扬、嚣张、桀骜不驯，但依旧是军人出身，耻辱心还是有的。 平日里吹过的牛逼，今天几场比试彻底的被打脸了。 今日之后他们再吹牛逼、欺负新兵、不服管教、顶撞上司、目无军纪，那就得考虑考虑后果了。 新的总兵和副总兵，一个是从辽东回来的猛人，一个是在宣府砍了很多参将、守备的狠人，可都是狠茬子。 “传陛下口谕，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失败不可怕， 可怕的是不知道总结和思考，拿别人的强为自己失败的借口， 今日参战中的参与反驳和叫嚣的军士各领十军棍，另，参战军士各赏军饷一个月！” “谢陛下！” 大同镇参战军士皆是发出了欢呼声。 十军棍对他们这些老油条来说不算啥，行刑的人都是有分寸的，也不会下死手，顶多就是肿几天。 但一个月的俸禄却是实打实的好处，不多，但能潇洒几天，额外赏赐，足以。 就在众军士以为此次演武到此结束的时候，点将台处数名传令兵冲入校场，朝着刚刚比试的大同军中冲去。 “陛下口谕，传大同镇弓箭兵总旗楚雄、肉搏战总旗陈明、小旗白……觐见！” 听见传令兵的声音，被点到名字的众人都有些错愕。 这些人最高也就是个总旗，还有几个军士，哪有资格见皇帝。 皇帝召见自己做什么？难道是刚刚比试失败了，现在找自己算账？ 怀着忐忑之心，跟着传令兵迅速上了点将台。 “臣等参见陛下！” 上了点将台，楚雄等人直单膝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 崇祯站了起来，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离楚雄等人只有几步远。 “刚刚的比试，你们的表现朕都看在眼中，绝境中不放弃，坚持到底，这点很难得，希望你们都保持， 黑总兵觉得你们人才，就请求朕见见你们，果然各个血气方刚。” 不待众人说话，崇祯突然道：“既然是人才，朕绝不亏待你们， 即刻起，楚雄晋升为百户，陈明晋升为试百户，小旗萧克志、胡……晋升为总旗，军士百……晋升为小旗！” “尔等还不谢恩？” 见惊呆的众人，黑云龙低喝了一声。 低喝声惊醒了楚雄等人，压抑着心中的狂喜，慌忙再次朝着崇祯行礼谢恩。 “好了，下去吧，以后好好练兵，争取在黑总兵的带领下，练出一支强兵！” “臣等明白！” 众人心中一凝，皇帝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了，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以后你们就是黑云龙的人了。 带着狂喜，众人下了点将台。 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们晋升的消息就传开了，所有人眼中都是满满的羡慕之色。 军士到小旗，只要有点关系，办事圆滑一些，立个功，都行。 可百户就不是有关系能搞定的，这已经算是军中的中层武将了，真正的入了高层的眼中。 以后众人再立点功，混点资历，千户都是有很大希望的。 崇祯之所以召见众人，还封赏了，就是传递一个消息，只要好好表现，上面自然会看到的。 同时崇祯给了黑云龙几个可以不用考核任命千户的特权，也算是帮助他迅速掌控大同镇吧。 在一声声震天的欢呼声中，崇祯带着众人回到了靳家大院。 “对刚才的比试，诸位都说说想法吧！” 第281章 战后分析，自古降兵多半死 “陛下，刚刚校场上的事情就能看出，大同镇军士的桀骜不驯……不对，应该叫嚣张了。” 黑云龙苦笑了一下：“遇见弱的还行，遇见行家，那就真的是原形毕露了。 军士目无军纪、战力虚浮，将领指挥优柔寡断、不够灵活， 整个大同镇军士共同的、最大缺点就是畏战、惧战、没有血气！” 说到这里，黑云龙看了看周遇吉一眼：“弓箭、火铳都不说了，说说第三场的比拼。 这是考验将领的指挥能力、军士的协调和对军阵的熟练程度。 大同镇的圆阵应对腾骧右卫的锋矢阵，这没错，很可能是能防住的， 可腾骧右卫在接触前的怒吼声和释放的战意将大同镇军士给镇住了，圆阵有了一丝的破绽， 而腾骧右卫就抓住了这一丝的破绽，在周指挥使的带领下撞进了圆阵之中，这是第一次失误， 第二次失误，如果在锋矢阵撞进圆阵的瞬间，大同镇的圆阵从中间分开的地方迅速转变成二龙出水阵， 向两边运动，不与腾骧右卫接触，避开锋芒，随即转变成方阵防守，也不至于被包围， 第三次失误，大同镇军士被腾骧右卫的雁形阵包围后，第一时间转变成一字长蛇阵或者锥形阵、鱼鳞阵，拼死往外冲，也不至于被压缩到不能动弹， 三处失误，阵法不灵活、临阵优柔寡断、畏战、畏死！” 众人听着黑云龙的分析，皆是点了点头。 袁可立轻声道：“实际上，从进入校场开始，大同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周指挥使与参将何杰的对话，已经让大同镇军士心浮气躁了， 弓箭的比试更是极大的打击了大同镇的士气，整个过程，腾骧右卫都是先声夺人，一鼓作气。” 袁可立说完后，又看着众武进士：“周指挥使的这种策略只适合他自己，你们以后带兵千万不能效仿， 如果你们敢这么做，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袁可立的声音满是凝重和告诫之色，他是真怕这群愣头青，仗着武技和熟读兵书来玩这么一手。 崇祯也是点了点头，以前他对军阵这东西有些搞不明白的，怎么就一个阵型就能发挥出那么大威力的。 直到在偏关时，白杆兵与太原镇的演武、大同镇与腾骧右卫的演武，他才真正的认识到了军阵的作用。 特别是腾骧右卫军阵的变化、气势的应用等等。 虽然现在在大力发展火器，但只要短兵相接，军阵都是必要的，讲武堂也是必修课。 “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袁可立话锋一转，随即看向众武进士：“你们可知道是哪一点？” 正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崇祯似乎想到了什么，手猛的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随即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投降？” 片刻后，徐彦琦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记得刚刚何参将宣布认输的时候，袁阁老说了句总算还不算蠢！” “没错，说好听点是认输，说难听点就是投降！” 袁可立的声音虽轻，但听在众武进士耳中宛如惊雷一般炸响。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遍览兵书，看过大量的历史战纪，也接受过儒家经典教导，对投降是不耻的。 “你们是不是觉得无法接受投降？” “那本阁换种说法，识时务者为俊杰、顺应大势、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士为知己者而博……是不是更顺耳，更容易接受了？” 众人一时语塞，意思虽然一样，但换个词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首先，这是演武，何杰很清楚，不投降，那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分出胜负就行了，所以他们认输了！” “咱们再说说战场上投降的这事！” “那也要分对象和你足够的了解对手的性格，才能决定投降不投降，也决定你能不能活下来 如果今天大同镇的军士的对手是蒙古诸部，他们敢投降，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坑杀， 因为这是世仇，以及他们无法控制这么多军士， 给这些军士一些机会，那反抗的可能性就极大，他们不会将不可控因素放在身边的， 如果今天的对手是建奴，投降后活下来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因为建奴面对大明，他们要做的就是释放最大的善意， 要通过投降的士兵来打击大明军士的士气，更是告诉大明军士，投降了不会杀你们的，放弃抵抗吧， 也是召显皇太极的仁义，如果他杀了大批降兵，那就会造成以后的大明军士拼死抵抗。 努尔哈赤的三大发展策略就彻底的失败了，你连降兵都杀，谁还敢来你这里发展？” “这些都是理论上的分析，现实中什么情况都会遇见， 高层不杀，不代表下属不杀，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什么杀降不祥等等都是扯淡的话。” “你们要记住自古降兵多半死，降者不忠，故尔当政者视降将为狗尔，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死期就到了。” 众武进士神色凝重，慢慢的思索着袁可立的话。 “分析归分析，但是老夫告诉诸位……” 见众武进士沉默，袁可立语调突然一变，声音中满是杀气。 “不要想着投降，你投降的时候想想你和你麾下军士的家人、亲朋好友，想想史书会怎么评价你， 即便你投降后战功赫赫，那史书上的第一个记载依旧是降将，随后才是你的战功， 身处绝境，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杀，能杀一个是一个，如果你是孤家寡人一个，当本阁没说！ 老夫对待降将的一贯主张，抄家灭族。” 崇祯听完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投降这事，他也不知道怎么来评价，你要说对投降之人搞个满门抄斩吧，这事似乎也不对。 你的将领投降了，你赶尽杀绝，那敌人的将领投降了你大明呢？ 你既然对投降之人赶尽杀绝，那就是厌恶投降之人，敌人投降过来的也是投降，你咋处理？杀还是不杀？ 杀了，以后就没有投降的，拼死抵抗，不杀，你这就是双标。 “袁阁老，如果说诈降呢？” 第282章 大同后事，皇帝的小本本 “诈降？” 袁可立冷笑了一下：“除非你是名将，值得对方招揽，有利用价值，否则就不要想着诈降了， 通常投降之人都会被送去挖矿、苦役等等，重兵看守、吃不饱穿不暖， 常年累月的劳作，你还能偷跑回来？你认为你是名将吗？” 出声的武进士讪讪一笑。 对于这一点，崇祯还是比较认同的。 例如张献忠，投降了三次又叛变了三次，真要是第一次投降的时候直接砍了，大明还能延续好多年。 再如洪承畴、祖大寿、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吴三桂、姜襄等等。 “黑爱卿，总得来说，大同镇军士的表现着实有些差， 如果对面的土默特等进攻，估计很难防守住，整顿兵备之事必须得抓紧！” 崇祯说完，又看向一边立着的周遇吉：“周爱卿，你将腾骧右卫留两个千户所在大同镇，负责操练一下大同镇的军士， 顺便把你们训练的那套方法留下来，等忠贞侯来后再回北京！” “臣明白！” 周遇吉听着崇祯的将操练两个字说的极重，心中狞笑了一声：“陛下放心，臣一会就会交代下去，一定会全力传授的！” 黑云龙和侯拱极两人听着对话，也是笑了一下，而且笑的很开心呢。 刚刚的演武已经证实了腾骧右卫的实力，除了他们本身是禁军中的禁军，招兵要求高之外，更重要的是训练。 估计整个腾骧四卫中，腾骧右卫的战力最强了。 皇帝西北巡视跟着，从北京城到宣府再沿着大同、太原直奔西安， 而后又绕道延绥、偏关再到大同，这一路六七千里路。 考验的绝对不是行军，更多的令行禁止、协调配合、突发状况处理等等， 这绝对是大明九成的军队都没有经历的和欠缺的，他们大同镇也不例外。 如果在西北巡视之前，腾骧右卫即便能在此次演武中获胜，也绝对不会有这么轻松。 恰恰是这次西北巡视，六七千里路将平日训练的东西给融合到了一起，才会有今日这份的战力。 有这种精锐帮他们操练那群自以为是的边军，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绝对是两人愿意看到的。 黑云龙又看了看曹变蛟，眼中满是想法，腾骧右卫都这么牛逼了，那勇士营该何等的强悍？ 但这种精锐是护卫皇帝安全的，他就是再有想法，也不开口。 又嘱咐了黑云龙和侯拱极几句后，才让两人离去，周遇吉也跟着离去。 大堂内只剩下了袁可立和韩癀、曹变蛟。 “韩爱卿，你继续留在大同城。”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一是清点晋王府家产和山西官员更换， 二是等忠贞侯过来，这段时间大同城由你全权做主， 顺便督促一下山西盐道，今年务必增加两成的盐。” “盐道？” 韩癀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皇帝要对盐商动手了？ 盐商的问题比八大蝗商更严重。 虽然没有通敌、叛国，但盐乃百味之首，人体必须的，盐商控制着全国食盐的流通，这是百姓的命脉。 朝廷取消盐商的盐引，以此来胁迫盐商投降？ 但这是极其愚蠢，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做法。 要知道大明现在实行的是盐纲和开中制，九边所需的粮食和大明南北物资的流通都是靠盐商来搞定。 取消了盐引，盐商大不了不干了，九边缺粮和物资不流通怎么办？ 单靠朝廷的力量能运送多少物资？ 所以，取消某几个盐商的盐引都还好，分给其他盐商，他们会很乐意，但取消全部这种想法只能想想。 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贸然对盐商动手，这是杀敌一……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 看着韩癀凝重的神色，崇祯朝着袁可立点了点头，袁可立将扬州锦衣卫送来的情报说了一遍。 韩癀脸色再次一变，心中暗道，盐商用这种方式招惹新帝，真是不知死活。 皇帝这次看似是退让了，实际上这些人都已经上了皇帝的小本本了，清算的那天，绝对是雷霆之力的。 崇祯对漕运的事情，只是针对了官员，诸如漕运衙门、盐道转运使等等，并没有直接对盐商、客商等动手。 就看这两方怎么相互咬一下了，这也是对江南士绅富商的一次试探。 江南的水，可不是西北的水，那边是又深又宽又浑浊。 东林、楚党、浙党、宣党、昆党等等党派交错，内部争斗又一致对外。 天下钱粮赋税一半出自江南，江南若是乱了，那整个大明内部都不好过。 “臣明白，臣会立刻派人前去河东盐池督查！” 韩癀心中凛然，立刻行礼回应。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后，韩癀和曹变蛟相继离开。 曹变蛟则去安排銮驾的事情，而韩癀出了靳家大院后，直奔大同城东北隅的代王府。 此刻的代王府承运殿中，时不时的一声哭闹、质问声传出。 代王朱鼎渭坐无悲无喜的在王座之上，看着哭闹质问的众人。 “渭儿，你、你、你怎么会如此的糊涂，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皇帝召你，没有直接定罪，那就是证据不足，只有一个人证说明不了什么事情！” “代王殿下，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府中数百口人，他们怎么办？跟着你一起去凤阳喝西北风吗？” “父王，您告诉儿臣，这不是真的？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父王，您……” “渭儿，我当年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你做了十年的世子，去年二月才袭封，才做了一年多的代王，你就这么放弃了？那这十年算什么？” “你随我一起去行辕找陛下，就说你刚刚被吓到了，一时胡言乱语的做了决定，算不得数！” …… 代王母妃裴氏有些状若疯狂，准备上王座来拉代王朱鼎渭。 “闹够了没有？” 一直沉默不语的朱鼎渭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虽轻，但让大殿中众人瞬间闭上了嘴。 第283章 大智若愚，西北巡视结束 “闹够了，就去收拾一下，明日辰时出发！” “谁若是想死，那就留在代王府，自此之后，不再是代王府的人了！” 朱鼎渭从王位上站了起来，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众人。 “想想秦王、晋王，一个被圈禁，一个自杀，再想想西安府和凤翔两府的土地事情，你们觉得皇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他真的在于意一个宗室藩王吗？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要觉得，宗室藩王会因此而造反，士绅富商也会造反， 可能会有乱子出现，但你们认为皇帝在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应对吗？” “从目前种种来看，皇帝一定会对宗室大刀阔斧的改革，既然早晚都要被拿去，不如主动些， 本王贡献家产就是送皇帝一份人情，而这份情他必须承。” 殿中众人沉默了，但犹自不甘心，代王世子朱彝梃满脸的倔强：“父王，即便如此，那您也不应该提出去凤阳守灵呀， 都是圈禁，去北京城不好吗？听说秦王居住在十王府，日子过的还不错，凤阳皇陵荒郊野外，什么都没有，这……” “愚蠢！” 一直平静的代王看着儿子突然怒喝了一声：“诸王肯定会被清算，尤其以太祖一脉剩余的十位亲王为最， 存在两百多年的藩王，皇帝会安心吗？ 各个亲王即便是回京圈禁，也会有各种罪名安在头上，否则史书怎么记载？ 若是再扯点其他事情出来，身在其中，我们能幸免吗？不如去凤阳守灵，避开漩涡！ 等陛下清算完了，大明也安定差不多了，本王再奏请陛下， 有这份捐献家产的人情在，到时候是回京圈禁，还是继续守灵就看你们自己了。” 此刻的代王和在行辕见崇祯的表现，判若两人。 代王举步朝着门口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一名属官就迎了上来。 “大王，韩癀韩阁老求见！” 代王朱鼎渭脸色一变，殿中众人脸色也是猛然一变。 “臣韩癀参见代王殿下！” 韩癀被请进承运殿后，立刻向代王行礼，这是宗室的礼制。 甭管你是七品县令，还是当朝一品武将、内阁首辅、公侯伯爵，见了亲王都必须俯首拜谒。 “韩阁老免礼，不知韩阁老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韩癀站直了身体，走到了王位旁，看着朱鼎渭，再看看大殿中众人，沉声道：“传陛下口谕！” 朱鼎渭等人脸色又是一变，但立刻带着众人朝着立刻朝着韩癀拱手。 “传陛下口谕，代王朱鼎渭贡献家产有功，主动前往凤阳守灵，此乃大孝，朕心甚慰， 作为嘉奖，特允许携带代王府价值不超过十万两物品前往凤阳。” “臣谢陛下天恩！” 朱鼎渭只是错愕了一下，就立刻行礼谢恩。 十万两物品的东西带走，等到了凤阳找个机会出手就等同于十万两白银， 几十口人在凤阳，也能潇洒数十年了，足够了。 “代王殿下，您挑好了物品，可以和本阁说一下，本阁做好登记，明日辰时必须得出发了，下官告退！” “韩阁老，不忙，既然来了，本王将王府的一些情况和你细说一遍，免得明日走后产生误会！” “如此甚好！” 两人一拍即合，朝着殿外走去，留下殿中长吁短气的众人。 第二天一早，大同镇的百姓突然发现，代王府正门打开，数十辆马车从王府内驶出。 片刻后，又是一队千余人的军士迅速的包围了王府。 此举引起了无数百姓的议论。 “难道代王也参与了八大蝗商的事情，现在才查出来？” “动点脑子，如果真参与八大蝗商的事情，那就是通敌叛国，此刻不应该是马车，而是囚车了！” “说的也是，看这些军士的样子，代王府可能被圈禁了吧！” “去年十一月是秦王，三月是晋王，五月是代王， 照陛下这个速度，估计几年后，大明就没有藩王了！速度虽慢了些，但结果是好的！” “你错了，陛下圈禁藩王的速度不是取决与陛下，而是取决于百姓们举不举报，罪证足不足， 真要是有十足的通敌罪证，那就是直接咔嚓！” “不知道消息传到潞州，沈王会不会瑟瑟发抖，吓得夜里睡不着！” “哈哈哈，可能性很大，咱们山西有晋王、代王、沈王，现在只剩下沈王一个藩王了，你说他怕不怕！” “沈王一脉还好吧，老实忠厚，以贤能孝顺出名，出了很多有名的文人。” “切，那都是表面上，背地里还不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一路的货色。” …… 大同城内百姓们议论纷纷，手中的提着的菜篮子、锅碗瓢盆等等都准备朝代王马车上扔去。 可惜没人敢，即便是圈禁，也是亲王，敢对亲王对手，那就死定了。 百姓们只能看着代王府的马车驶出大同城，慢慢消失在城门洞中。 一刻钟后，大同镇各处衙门贴上了代王捐献家产、自愿去凤阳守灵的告示，再次在大同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跟随着崇祯銮驾到了大同城的各方势力的探子，得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惊讶。 实在是代王的举动让他们看不明白，怎么就进了一次行辕，回来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呢？ 到底是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代王府有什么把柄被皇帝抓住了不得已如此保全？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皇帝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将影响到自家大王的命运，一时间无数的探子在大同城内活动着。 在种种的议论声中，崇祯也坐着马车从临时行辕出发，直奔北京城。 马车中，崇祯背靠着软塌，看着窗户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心中满是感慨。 从二月中下旬出发，到今天，整个西北巡视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走的时候整个大地冰雪才刚刚融化、树木枯黄，现在都已经郁郁葱葱的，远处的田地中无数忙忙碌碌的百姓。 第284章 崇祯回京，当世圣君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这话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 穿越来之前，他在史书上看到过大明末年百姓的凄苦生活、官场腐败， 等他从宣府一路朝西北走的时候，所看所听比史书上还要惨十倍。 虽然没有看见易子而食，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家徒四壁、上漏下湿等等都不足以形容了。 九边军镇和卫所，更是名存实亡，九边吃空饷十占其三，老弱病残十占其三、将领家丁十占其一，能战可占者不足十分之一，余者皆为军痞、混日子的。 卫所就更夸张了，简直是烂到根了。 至于说官场，那就不用说了，将陕西、山西两省官员全部拉出去砍了，估计九成都不会错杀。 不过此次西北巡视，倒是收获极大的。 首先是看到见的东西，银子和物资，银子粗略算算五六千万两，物资也有这么多，但相当大一部分是无法及时脱手的。 他最关注的粮食，八大蝗商、晋王、代王和一些富商士绅的，合起来差不多有四百万石。 哪怕今年陕西全省继续大旱，这些粮食按照赈灾标准也能支撑四五个月的时间。 其次，八大蝗商被处理掉，断了建奴的补给，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第三、西安和凤翔两府耕地还地于民的顺利开展，凝聚了民意大刀，且还在不断的凝实着。 有这把大刀庇护，他就有资本与任何势力斗上一场了。 最后则是人才的收获，李自成、张献忠这两位历史上建国的人物都被收服了，在眼皮子底下，不大可能会出什么幺蛾子。 还有李定国这个历史上南明第一名将，培养的好，绝对是一大助力了。 这些收获，与对建奴战略的收获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只要建奴绕道进关，那大明的未来指日可待了。 从目前来看，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定在走。 外面收获颇丰，北京城也是好消息不断，他现在迫切想看到颗粒化的火药和土豆的丰收。 带着这些喜悦和期待，銮驾慢慢的接近北京城。 五天后，北京城全体戒严了，只因为西北巡视三个月的皇帝要回京了。 北京城外城永定门前百余丈的地方，孙承宗当先而立，李标、李国普落后半个身子。 两人身后则是六部九卿，众人之后则是各部院四品以上的官员。 按礼制皇帝回京，百官要恭迎的，可在京的京官算下来足足有近两千人，都来了城门口都站不下。 另一侧是勋贵和太常寺的礼乐人员。 哒哒……哒哒…… 远处马蹄声传来，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在孙承宗前数丈停下。 “孙阁老，陛下銮驾距离城门已不足两里地了！” 孙承宗顿时精神一震，朝着身后的督察员左都御史张廷登点了点头，张廷登立刻转身，身后数位御史跟着。 见张廷等出列，百官顿时一个激灵，刚刚还有些微驼的身形更是挺拔了几分。 一番巡视后，崇祯的銮驾已经清晰可见了。 城楼之上的号角声响起，太常寺的礼乐也随之响起。 礼乐停止，崇祯的銮驾就到了百官跟前，孙承宗领头跪了下去。 “臣等恭迎陛下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也跟着恭贺，声音直冲云霄，传入北京城内，在城内回荡着。 銮驾并没有停下，进了永定门后，直奔正阳门。 皇帝出巡和回京，这都是有特殊礼制的，百官在城门迎接后，銮驾从正阳门入内城，进宫，到奉先殿、几筵殿，拜谒！ 随后，还要告祭感谢天地宗庙社稷。 至于百官朝见，这是第二天在午门城楼上的事情。 等这一套礼制完成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到了乾清门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王承恩立刻迎了上来， 看着风尘仆仆的崇祯、略微有些削痩身形，鼻子一酸，哽咽道：“皇爷，您辛苦了！” “辛苦是辛苦，但收获也极大！” “奴婢都听说了，陛下杀宣府前总兵王承胤，建悼念塔、诛杀土默特使臣、查抄八大蝗商…… 这些已经在整个京城传遍了，连三岁的小孩子都能说上几句， 百姓们都说陛下乃当世圣君，一定能开大明万世太平！” “圣君？哈哈……” 崇祯自语了一声，随即轻笑了一下。 圣君他是要做的，只是现在还远远不。 建奴还没平，蒙古诸部还没横推，周边诸国还没有打到臣服，百姓还没有安居乐业。 圣君也只是百姓们这么说，估计士绅富商都在心里骂死他了，搞不好暗地里还在搞些扎小人这些巫蛊之术。 甭管他们干啥，只要敢拦他实现目标，那就全砍了。 说话间，崇祯进了乾清宫。 嚯……好家伙，平时极其空旷的乾清宫直接成了藏书室，一叠一叠的折子堆放的整整齐齐。 “陛下，您西北巡视两月二十四天，通政司一共收到了七千六百三十五份奏本题本等，其中内阁和司礼监批了六千八百份， 剩余的均为近半个月内从两京十三省各州府县送来劝谏陛下收回还地于民诏书的奏本题本，内阁和司礼监没有批阅。 这些都已经按照奏折、题本、启本、揭帖、表笺等分类放好了。” 饶是崇祯批了半年的折子，此刻看着密密麻麻的折子，眼睛都花了。 “大伴，让方军等人进来，朕有安排！” 王承恩立刻朝着身后低声吩咐了一句，门外的巡视的方军等人立刻就站到崇祯身后。 崇祯看着前面数十堆的各类折子，估算了一下，而后对着方军道：“将奏折、题本、启本三类的，每叠从上到下，随机抽三本出来，其余全部都送到西殿去。” 即便只随即抽三本，几类折子合起来也有两三百本。 他得花好几天的时间来看，不是不信任内阁和司礼监，只是为了了解朝廷大事。 “陛下，皇后娘娘刚刚让人传信，说是给您准备了浴汤。” “皇后？” 崇祯心中一片火热，交待了几句后，直奔坤宁宫！ 第285章 小别胜新婚，众臣合力逼迫 “臣妾参见陛下！” 见到崇祯后，周皇后一屈膝，双眼隐有泪水在打转。 “莫哭，朕这不是回来了嘛！” 崇祯上前拉着周皇后的手，手很软。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大别赛初恋。 原本只是伺候崇祯洗浴的周皇后，在崇祯的一番甜言蜜语的攻势中，变成了鸳鸯浴。 “陛下，您痩了许多！” “是吧！” 崇祯一边说着，双手在游走着了：“那你一会儿可得给朕补补！” “臣妾炖了鸡汤，做了好多您爱吃的菜，一会儿洗完了，臣妾盛给陛下吃！” “吃鸡汤前，朕先吃了你！” “啊……” 在周皇后的惊呼声中，崇祯站了起来，抱着周皇后就朝着凤塌走去。 半个时辰后，彻底放松下来的崇祯酣酣睡去，睡梦中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初时刻了。 太阳日渐偏西，收拾了一番后，崇祯牵着周皇后的手，走在万岁山的小道上。 树木葱翠，花香正浓。 小冰河时期的五月，天没有后世的燥热，反倒是凉风习习，像极了后世三月份的春初时刻。 到了山顶之后，整个北京城尽收眼底，袅袅炊烟升起，似乎比他刚穿越来的时候要祥和的多。 看着波光粼粼的西苑三海，城外有些模糊的崇山峻岭，再想想此次出巡所见，崇祯心中满是感慨。 “等局势稳定一些了，朕带你们出去走走，咱们去东边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去北边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草原，去……” “陛下如今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只要在陛下身边，臣妾就知足了！” …… 一直逛到太阳西沉的时候，崇祯才带着周玉凤回到宫中。 用完了晚膳后，崇祯也懒得回去看奏本，三个月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午门外的文渊阁外，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相互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哈哈大笑。 “回来就好！” “携手共进！” 两人同时说了一句话，两人在辽东配合了那么多年，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二天一早，在周玉凤的服侍下，崇祯穿戴好，就到了午门之上，接受百官朝见，这是皇帝出巡后的礼制。 这一次，两千余名京官全部到齐了，场面甚是浩大。 一番操作之后，崇祯才回到皇极殿，王承恩上前：“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平日里只有三四十人的朝廷，此刻站了一百多号人，很是壮观。 这些人为何未来，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 “陛下，臣有本启奏！” …… 王承恩话音刚落，有十数位大臣出班了，均是要奏事的。 崇祯看着出班的众人，心中冷笑，口中却是淡淡道：“诸位爱卿一个个的来，今天咱们有的是时间！” 成国公朱纯臣：“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回售卖耕地于民的诏书，此举会引发百姓于士绅富商的对立，容易引起动荡， 西安和凤翔两府士绅富商的联合就已经说明了，两府能控制，那整个大明一百多府呢？ 士绅富商的力量可不是百姓能比的，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礼部右侍郎丘瑜从袖口拿出一份奏折，沉声道：“陛下，陕西西安、凤翔两府耕地售地于民，臣以为不妥， 朝廷如此做法和商贾有什么区别？乱了礼制纲法，朝廷都带头做生意，那官员岂不是都要纷纷效仿？ 长此以往，官场必将……请陛下撤回诏书！” 国子监祭酒汤宾尹：“陛下，臣同意丘大人的意见，西安和凤翔两府因为秦王府和大灾的事情没收了很多耕地，那陕西其他六府怎么办？整个大明呢？ 如果消息传遍大明，那势必会引起大乱子的。 没有买到的会嫉妒买到耕地的，夜里将地中作物破坏掉，邻里之间不和气，打架斗殴、民风败坏……臣恳请陛下三思而行！” 漕运总督崔文升立刻道：“陛下，西安和凤翔两府耕地售卖与民的消息已经被江南士绅富商知道了， 前短时间邗沟和江南运河出问题，虽无实证，但臣可以肯定是士绅富商所为， 这一次固然可以用强力手段清理，那下一次呢？漕运不通势必影响各地货运，请陛下三思！” 户科给事中姚宗文：“陛下，百姓有耕地是好事情，但将耕地卖给百姓，弊大于利， 其一会与士绅富商造成极大的冲突，臣不是替士绅富商说话，只是百姓有耕地后，导致士绅富商的耕地荒废，耕地荒废肥力下降， 这极大影响粮食的产出，导致大明整体粮食减少，如果天灾出现，即便朝廷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 其二、百姓有粮后，吃饱喝足就容易出事情，不利于统治， 其三，耕地每年都需要收取本金和利息，官吏增加，容易出错和贪污腐败， 其四……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贵州道监察御史黄彦士：“陛下，百姓有耕地是好事，可各省耕地数量不一，像山东、河南等地耕地多，百姓可以分得十亩二十亩， 广西、云南等地少，百姓也就是三五亩，势必会造成百姓的嫉妒……” …… 一连二十余位大臣出班，且意见高度的统一，估摸着加俸禄的时候，才会如此的统一意见了。 各种反对的理由都有，连百姓吃饱了不好管控都成了反对的理由。 最可笑的是，这二十余人中，以成国公为主的勋贵、以黄彦士为首的楚党、姚宗文为首的浙党、汤宾尹为首的宣党，以丘瑜为首的清流…… 好嘛，除了东林党外，各党都齐全了。 东林党不是没人，实在是这个时候青黄不接，要么东一代、东二代老死了，要么隐退了，现在的东三代没有掌控实权的人。 唯一在朝廷内有些话语权的新党魁钱谦益，结果崇祯直接弄死了。 ps：崇祯元年的东林党的事情，有朋友感兴趣就去查查史料，别道听途说，不想为这事争论！ “还有没有有意见的，一起提出来吧！” 第286章 杀疯了的李邦华，质问群臣 “请陛下收回诏书！” 成国公跪了下去。 身后大殿中一大半的官员跪了下去，虽然没有说话，但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看着这一幕，崇祯摇了摇头。 “陛下，臣有话要说！” 李邦华出班了：“臣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户科给事中姚宗文。” “问吧！” 得到崇祯的允许，李邦华看着户科给事中姚宗文：“姚大人，你们户部主掌天下钱粮， 说的再直接一下，就是管着大明百姓的口粮，让他们有饭吃、能吃饱， 如今陛下还地于民，百姓种自己的地，吃饱这不好吗？你怎么会觉得吃饱了容易出事情呢？ 你一个户部官员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其二、你说账目容易出问题，收账都能出问题，那要你们干什么用的？ 你若是干不好，那就辞官走人，这天下会算账的可不少！ 还有士绅富商耕地荒废的事情，这跟百姓和朝廷有什么关系，是朝廷不让种吗？ 凭什么百姓一定要种他们的地？你这逻辑简直是荒谬之极。” 户科给事中姚宗文被李邦华的一席话给怼的脸色涨红。 不待他说话，李邦华又看向礼部右侍郎丘瑜：“丘大人，什么叫朝廷不能做生意？盐、铁，哪个不是朝廷在做，形式不同，就不是做生意了？ 至于你说的，官员做生意，本官就是想问问，这朝堂之上，有几位大人家里没有店铺、庄园的？这不是生意？ 做生意是官员腐败的原因吗？不应该是腐败了才开始做生意，以此赚钱来满足你们的享受？” 说到这里，又将目光看向了国子监祭酒汤宾尹：“汤大人，刚刚户部姚大人刚刚说百姓吃饱了就闹事，这话您认可吗？” 汤宾尹眉头一皱，搞不清楚李邦华到底是啥意思。 沉顿片刻后道：“饱暖思淫欲，富足生乱心，按这话来说是没错的！” “丘大人也认可吗？” “汤大人的话有几分道理！” “这么说你也是认可的了？” 李邦华轻笑了一下，随即朝着崇祯跪了下去：“陛下，臣请陛下下旨，治国子监祭酒和礼部右侍郎欺君之罪、谋逆之罪！” 群臣懵了，看着李邦华满是不敢置信。 好好的聊天，怎么就背上了这两个抄家灭门的大罪。 汤宾尹和丘瑜两人吓得一个哆嗦，随即看着李邦华，满脸的怒容。 “李邦华，理念不同尽管辩论就是，搞这些做什么？” “李邦华，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本官就要告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面对两人的愤怒，李邦华不慌不忙，眼中满是冷冽之意。 “诸位大人，百姓有自己的田，就能尽心耕种，以期待获得更多的粮食，五亩地产的粮食和百姓的所需这笔账你们自己算， 百姓有了余钱，会不会送孩子去读书？ 毕竟读书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哪怕希望渺茫，中不了三甲，当个秀才，甚至是账房，都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吧！ 你们礼部、国子监是培养学子的，难道你们培养出来的读书人都会造反？ 那本官倒是想问问，你们教的是什么？教的是儒家的忠君爱国、舍生取义、礼义廉耻、仁孝忠义呢？还是教造反的？ 那要按照你们说的富足生乱心，那是不是这朝堂之上的众人和国子监的贡生们都要搞事情？是不是都要拉出去砍了？ 你们更是害怕读书的贫民子弟多了，抢占了士绅富商子弟的科举机会， 说小了是打压平民子弟，往大了说你们这是让朝廷失去很多优秀人才，阻碍朝廷发展。” 我艹尼玛…… 这是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心声，看着李邦华的眼神满是无语。 李邦华这逻辑虽然有些胡搅蛮缠，但细细分析是有道理。 孩子能懂什么？还不是县学里的教谕等教导的？ 平民子弟多了，科举人数增加了，三甲人数却是没变，竞争不就是增加了？ 看着汤宾尹和丘瑜两人的眼神满是愤怒。 无论此事最后结果怎么样，这两人与众大臣的关系再也不会和之前那样密切了。 今日这番辩论传去，国子监的贡生和天下文人会将两人骂死，平白无故的扣上了一个潜在造反者的名号。 “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李邦华在曲解臣的意思！” “曲解？你自己说的吃饱了容易搞事情？” “你、你……” 汤宾尹气的白胡子乱颤，众人真怕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挂了。 看着汤宾尹和丘瑜两人惊惧的模样，崇祯心中爽的不能再爽了，但面色冷了下来。 看着两人：“不是这意思？那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给朕好好解释一下。” “陛下，臣真不是这个意思，臣只……” “够了！” 崇祯怒喝一声，打断了汤宾尹两人的辩解：“身为天下读书人的守门人、百姓口中的财神，所言所想却是极端的狭隘和不妥，朕很失望， 罚其闭门思过三个月，降一级留用！” “谢陛下隆恩！” 听着皇帝话中的冷意，三人不敢再多说话，只能起身退回班中，低眉肃目。 三人心中却满是苦涩，本来三人的官职就不高，现在更是降了一级，朝中话语权又低了一些。 看着三人的模样，崇祯冷冷一笑，朝堂之上怕的不是党争，而是党争的诸党联合起来为难皇帝。 在勋贵搞定之前，齐党、楚党等等诸党都不能大动，只能打压一下。 但这些人都上了小本本，等过段时间好好清算一下。 崇祯扫着群臣：“诸位爱卿，还有谁要说的嘛？” “陛下，臣还有话要说！” “陛下，臣有话要说！” 李邦华的声音和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众臣循着声音看去，竟然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 众人又是一个哆嗦，督察院是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的，他们的老大出声了，那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刚刚出声上奏之人心中一慌，暗道不妙！ “李大人，可否让本官先说呀！” “张大人请！” 张廷登的双眼在群臣身上扫过，那犀利的眼神让每一个被盯上的人都微微低下了头。 最后停留在了成国公朱纯臣身上。 第287章 成国公禁足，袁可立入阁 “陛下，臣请陛下治成国公谋叛之罪！” 张廷登盯着朱纯臣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了。 “本御史倒是想问问成国公，什么叫士绅富商的力量不是百姓可以比拟的？ 什么叫两府之地可以控制，其他一百多府不能控制？ 什么叫最后受伤的还是百姓？ 你这意思是朝廷要向士绅富商妥协？朝廷保护不了百姓？你也是士绅富商中士，那你说说你准备怎么对付百姓？” “身为国公，煽动百姓、士绅富商、朝廷之间的对立，意图制造矛盾，其心可诛！” “张廷登，你少信口开河，本国公所言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 “大局出发？” 张廷登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从大局出发就是让百姓饿肚子？从大局出发就是替士绅富商撑腰，让他们压迫百姓？” “张廷登，你……” 看着成国公愤怒的表情，崇祯冷哼了一声，冷冷的盯着朱纯臣。 “朱纯臣，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一次，就别怪朕不给你留颜面了，回去好好反省三个月，成国公府三个月内不得外出不得见客。” 说完后，不待朱纯臣说话，崇祯又看向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 “李若涟，朝会之后，会同刑部、大理寺将这段时间在京城中搅风搅雨，散布谣言的人全部抓起来， 然后好好查查他们的底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若是有生员议政的，剥夺一切头衔，永不录用！” “臣遵旨！” 下完了一道旨意后，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扫视着群臣。 “你们这些劝谏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清楚，朕更清楚， 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为了朝廷着想，为了大局出发，大局是什么？朕的大局就是让大明的百姓吃饱穿暖。 今天也当着群臣的面，朕也表个态。” 崇祯说到这里，沉顿了好一会儿：“程国祥！” 听着皇帝的声音，通政司通政使有些错愕，立刻出班：“臣在！” “即刻起，再有劝朕收回还地于民诏书的奏本、题本、揭帖等，通政司全部直接封存。” 听着皇帝的命令，不仅程国祥懵了，整个大殿内的众臣都懵了。 大臣上了奏折不看，直接封存，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即便你不想批折子，但可以让内阁和司礼监批呀，怎么能直接封存了？ “怎么？有问题？” “臣遵旨！” 程国祥立刻给了回应。 不收、不看、不批，这就是在向群臣表态。 “还地于民的决定，是朕和内阁六部共同商议的结果，目前开看效果不错，但最终的决定权不在朝廷，而在大明百姓手上。 朕对是士绅富商没有任何的敌意，因为你们，大明各地货物才能流通，百姓手上的东西才能换成所需的。 朕和朝廷都是感谢你们的，但前提是你是正经做生意、遵守大明律法的，言尽于此。 还地于民的事就这么定了！诸位爱卿还有其他事情要奏吗？” 群臣沉默不语。 今日的朝会主要是针对还地于民的事情，皇帝都发飙了，连将国公都被禁足了。 朝堂之上真正能有话语权的无外乎内阁、六部了，都是皇帝的人， 他们都不反对，即便是联合再多的官员，朝堂之上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唯有私下里，让各地动起来，以舆论倒逼皇帝。 “既然诸位没有事情，那就下一件事情。” 崇祯说完，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上前：“传袁可立觐见！” 见袁可立进了大殿，王承恩立刻道：“袁可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原三边总督、陕西赈灾钦差大臣袁可立，赈灾有功，处置有方……朕心甚慰， 着加再加中极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即日起入阁参预机务，另赐府邸一座，赏银万两，钦此！” “臣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可立恭敬的接过圣旨。 群臣的目光在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身上来回切换着。 袁可立的回归，意味着大明内阁格局的彻底形成，内阁五位了，分别是孙承宗、袁可立、韩癀、李标、李国普。 孙承宗入阁时是东阁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韩癀是东阁大学士礼部左侍郎、李标武英殿大学士兼工部部左侍郎、李国普文渊阁大学士兼刑部左侍郎。 虽然皇帝说了，六部排名不分先后、高低，但群臣也不傻。 甭管是加一个殿阁还是两个殿阁的两个大学士衔，这些都不重要，名头而已，重要的是兼任的官职。 孙承宗兼任吏部，这是天官，六部之首。 而袁可立则是兼任夏官的兵部，如此看来，内阁首辅自然是孙承宗。 两个强势的人，不知道会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闹大了惹的皇帝不高兴，他们都有机会了。 可惜群臣这份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两人在辽东配合了那么多年，如今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 如今陛下乃当时明君，欲为万世之君，让大明重回巅峰，万国来朝。 这种名垂青史，大明在则家族荣耀的机会，自然不会为了区区的名头争权了。 再说，皇帝虽然年轻，但手段、魄力绝对罕见，他们敢争，皇帝可不管你是谁，可能会直接砍了他们。 “诸位爱卿若是无本上奏了，就退朝吧，内阁、六部留下！” 群臣行礼后，带着满脸的阴沉离去。 皇极殿内，崇祯看着内阁和六部的十人。 “除了还在大同城的韩爱卿外，内阁六部的人都到齐了，朕留你们下来是有两件事情要说。” “请陛下示下！” 第288章 内阁调整，抽调大军 “第一件事情，事关内阁的事情， 以往内阁是有首辅和辅臣之分的，大臣们都想进入内阁，入了阁的，又想当首辅，这很不好， 朕决定，即刻起，不再设首辅，你们五位内各大臣兼任了六部中的五部， 以后凡是跟各部相关的工作，就以兼任的官职的大学士为主，其他内阁辅助， 例如袁爱卿兼任兵部尚书，以后跟兵部相关的军制、训练、征调、镇戍、军械、符勘、兵籍、武学等等事情，就是袁爱卿为主， 诸如官吏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务以孙爱卿为主，其他人辅助， 但平时文渊阁的运转，由孙承宗、袁可立两人按季轮流主持，朕这么说，诸位爱卿明白了吗？” “臣等明白！” 崇祯对朱元璋和朱棣的有些决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废了宰相，搞了内阁和司礼监的双重运转机制。 皇帝掌控了决策权，内阁掌控了议政权，六部掌控了行政权，中枢三权分立。 地方上也是三权分立，布政司管行政、按察司管司法、都司管军事，三司直接对六部负责。 甭管下面各部院咋弄，最后都绕不开皇帝，所以说明朝皇权达到了历代帝王的巅峰。 可惜朱元璋和朱棣之后的皇帝手段都太弱了，不是给了内阁决策权，就是给了司礼监决策权，导致内外两个运转机构相互倾轧。 等局势再稳定一些，将中枢的军、政再分离，搞一个与内阁对应的军机处。 内阁负责行政和民生，也就是掌控大明的财政经济人事大权。 军机处负责一切军事训练和调动、战争、战术、战略等等制定。 军机处需要内阁的钱粮等等供应和保障，内阁需要军机处军事震慑，两者相互牵制又相互配合。 当然了，最终决策权掌控在皇帝手中，居中调停， 否则两个只能是相互牵制了，尿不到一起去，那麻烦就大了。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大同镇的事情！” 崇祯说到这里，看着袁可立：“袁爱卿，你将情况给诸位爱卿说一遍！” 袁可立上前，然后看着众人：“诸位，两个多月前陛下在宣府砍了土默特使团……目前的情况是，我们担心建奴或者林丹汗打完了，会入侵大同劫掠补充物资， 而大同镇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所以陛下考虑从其他地方调三万大军入驻大同镇，协助大同防守！” 袁可立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将土默特、察哈尔林丹汗、建奴的情况讲了一遍。 但隐去了大同军中的具体情况和大同镇接下来的具体计划。 “诸位说说吧，从哪里调军比较合适？” 众人陷入沉思之中。 好一会儿之后，礼部尚书刘宗周轻声道：“陛下，目前来看，只能从山西和北直隶的都司抽调一部分军士了。” “刘大人，想法是好，但不太可行！” 刘宗周刚说完，兵部尚书侯徇就出声：“现在卫所是什么情况，这一次我下去以后才彻底的了解， 调人自然是可以，但这群人基本荒废了，让他们做做杂活、运送一下物资勉强还行， 协守大同就算了，别一开战，敌人还没打进来，他们自己就跑了， 其次就是一个卫所抽个五百到一千人，按照三万算，就得三十到五十个卫所，到了大同很难协调在一起，配合不好更容易出问题！” 众人一听都沉默了，卫所的糜烂他们也很清楚，否则辽东就不可能搞募兵制。 “调太原镇的？” “不行，他们要防守河套平原的外敌！” “延绥镇？” “延绥刚刚换了总兵，还在整顿中，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能抽出兵力！” 内阁六部在讨论着，本地卫所不行、边镇也不行。 大同最近的是宣府和太原镇（偏关），相距都在四五百里左右。 可太原现在只有三万余人，要防守一千六百余里的防线，防守还行，但想抽万把人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宣府现在在整顿，定编虽有八万余人，可吃空饷严重，老弱病残也多， 虽然满桂整顿了两个多月了，重新招了人，但战力真不一定能高到哪里去。 且北京城的北屏障，根本就不能调动。 除这两镇外，其余六镇倒是有些兵。 固原的兵要监视宁夏、甘肃以及陕西其余五道总兵。 宁夏、甘肃两镇倒是有一些兵，但距离四五千里，等他们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看着争论的群臣，崇祯淡淡道：“朕倒是有个调兵的地方！” “请陛下示下！” 群臣一愣，随即齐刷刷的朝着崇祯行礼。 重新走到一遍的地图前，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如何？” “昌平镇？” “真保镇？” 看着皇帝伸手指的两处地方，众人惊呼了一声， 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脸色凝重。 大明九边应该是九镇，但北方威胁日渐严重。 嘉靖年间，鞑靼不断骚扰，俺答入侵，劫掠京畿之地潇洒离去，于是朝廷在鞑靼入侵路线上，北京城的西北增设了真保和昌平两镇。 真保是加强西边大同防御的战略，昌平是加强北面宣府的防御， “陛下，从真保和昌平调兵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礼部尚书刘宗周说完，神色又凝重了几分：“陛下，昌平镇设立的主要目的是看护大明皇陵，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祀莫重于陵寝，戎莫重于畿辅。” “臣赞同刘大人所说，皇陵乃一国之命脉和气运、王气，护住皇陵便是一国之大事， 昌平镇的存在，近一些可让陵寝奠安，远一些的作用色是控制畿辅。” “对，昌镇外围虽然有宣镇、蓟镇作为屏障，又有紫荆关可以身援， 对外扼控要害，对内可以拥护京陵，护卫京畿，干系至重，请陛下三思。” 众臣对皇帝要调昌平的驻军基本都持反对意见。 如果说北方九镇守的是边境安全，那昌镇守的是王朝存亡，轻易不可动。 “那你们说从哪里调？” “这……” 面对崇祯的反问，众人哑口无言，脸色难看的沉默了下来，眼中有些悲哀。 大明九边十一镇，五百多卫所，军籍黄册定员高达两百八十万，可现在是调无所调。 “孙爱卿、袁爱卿，你们两个刚刚没有表态，是有什么想法吗？” 听着崇祯的询问，众人将目光看向了两人。 众人之中要说对大明的熟悉程度和带兵，这两人是众人之首。 “臣倒是有些不同意见！” “臣也有不同意见！” 第289章 官字两张口，禁军实力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两位爱卿，说说想法，大家群策群力！” 崇祯说完，看着众人，示意众人坐下。 “臣认为是可以调动的。” 孙承宗起身走到地图前：“昌平镇距离北京城七八十里路，距离宣府两百七八十里地，距离大同六百余里， 如果林丹汗和建奴进攻大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调蓟镇或者宣府的兵来增援，宣府也是也同样的道理， 昌平有三万五千人，调一半走，京畿重地，想悄无声息的解决剩下的一半，无疑是天方夜谭，怎么着都能坚持到京城的兵去增援！ 真保镇驻军保定，南直隶腹地，可以调动的！” 孙承宗说完，又看向袁可立：“袁阁老怎么说？” 袁可立扫了地图一眼，又看向众人：“如果真有敌人突破九边，围困京畿，你们指望昌平、真保两地的兵能守住？” 简单的一句话，让众人无语凝噎。 袁可立说的是事实，如果有敌人突破九边，那一定是战力强横的大军，三万人守什么？ “与其让敌人进入腹地，不如加强前线，将敌人拦在边境，免得进入腹地劫掠、杀害百姓。” “臣的建议是，真保和昌平两镇的兵力可以各调一半去大同镇。” 袁可立说完，便不再说话。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看众人能不能越过心里那道坎了。 武英殿内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全部通过。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了，那就从两镇调兵，但略作一些调整， 昌平镇一半兵力调往宣府协防，真保镇一半兵力前往大同镇，另从京营调一万五千军士前往大同镇。” 京营？ 众人听见京营两个字，脸色有些古怪，但均没有做声。 京营是个什么情况，到现在众人都不清楚。 皇帝整顿了二十六卫，但唯独没有对京营动手，反倒是将京营的掌控者英国公张维贤调到山海关去了。 看着像是将张维贤调走，好对京营动手，但又好像是让张维贤防范辽东，皇帝的意思很是捉摸不定。 “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内阁拟旨给两镇总兵和京营，让他们明天午时必须出发， 昌镇三日内必须到宣府，真保、京营十天内必须到大同镇， 逾时者，三处总兵降三级，杖五十，带队将领杀无赦。” “臣等领旨！” 众人行礼后，慢慢退出武英殿。 但孙承宗却是留了下来，看着孙承宗，崇祯疑惑道：“孙爱卿这是？” “陛下，臣有件事情汇报！关于耕地的事情！” “说说！” “陛下，是这样的，内阁和六部尚书家里的耕地，准备捐给朝廷……” 孙承宗语速很快，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孙承宗的讲述和捐地的原因，崇祯对这群人的心思是哭笑不得。 一是怕买地容易引起有心人怀疑，二是为官声做想，你把地卖了，虽然坑的是那些富商，但你让皇帝怎么想？ 贪财？自私自利？ 他们家里田地合起来价格也就几千上万两，他们都是正二品、三品，一年俸禄也在八百到一千两之间，几年就能抵平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们在朝堂之上，占据部院之首， 在权利范围内提携或优先一下家族子弟，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这才是最大的利益。 其次，一旦售卖耕地的诏书颁发，那些买了他们耕地的富商会不会借着这个理由闹事， 说中间有内幕啥的，到时候被有心人带节奏，他们的官声可就废了。 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们不会去做。 “孙爱卿，这事既然诸位爱卿替朕着想，朕自然也不能亏待他们， 你去查一查，只要是正规途径弄到的耕地，朝廷全部以五倍的价格买回来，此事让他们不要声张，等合适的机会再捐出来。” “臣代诸位同僚叩谢陛下圣恩！” 孙承宗很是感激，要知道六部尚书和内阁五人，合起来差不多五六千亩地， 即便全部以中田价格算，也是三四万两白银，如今五倍买回来，这可是大代价。 崇祯很清楚，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那就得让他们尽可能的保住利益。 官字两张口，只有喂饱了上面那张嘴，才能喂饱下面那张嘴。 整个大明，也就十来人满足这个条件。 说是双标也罢，妥协也好，利益互换也行。 只要内阁和六部尚书不出问题，不反对，那就还地于民的计划就少了一半的阻力。 他固然能将反对的尚书内阁给换掉，但换上来的人依旧还是有耕地，还要花时间磨合。 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问题，如今的国库也不缺这点钱，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看着离去的孙承宗，崇祯轻声道：“大伴，传孙传庭、周遇吉、黄得功、曹变蛟。” 王承恩离去，崇祯将目光聚焦到了地图之上。 不知道多久，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孙传庭四人已经在武英殿外等候了。 “传！” 四人进来行完礼，崇祯低声道：“孙爱卿，禁军九卫现在多少人了？” “回陛下，十三万的总编制已经全部满编，其中燕山卫顺着运河南下清理匪患了，另有各卫都调了一个千户所到山东、河南等地训练了，现在在京十万余人。” “战力如何？” “陛下，当下还是以近距离搏杀为主，毕竟火器、弓箭等等你都需要时间来操练， 但单纯的短兵相接，臣敢保证，单以战力而言，绝对不比九边除辽东外的精锐差， 唯一欠缺的就是见血了。” 孙传庭说完又道：“这几个月一直在和白杆兵、腾骧四卫演武，五千人以下，同等人数，禁军九卫能抗住白杆兵一刻钟的冲击， 但因为是演武，白杆兵的白杆钩镰枪和战阵无法发挥到最大， 以臣的估计，抗住半刻钟问题不大，即便白杆兵能全歼禁军，也要付出两到三成的战损。” “好！” 崇祯听完，很是开心：“训练强度还要加大，特别是战阵的冲锋和配合，火器是重中之重。” “臣明白！” 第290章 莅临火器研究院，阴险的徐光启 “诸位爱卿，腾骧四卫现在有多少人？战力怎么样？” “陛下，腾骧右卫总共八千三百人，老军士五千六百人，两千七百人是臣随陛下西北巡视后招的新兵。” “陛下，武骧左卫总共九千人，老军士四千三百人，四千七百人是近三个月招的。” 周遇吉汇报后，黄得功开始汇报了，然就又道：“因为方大人去河西了，所有武骧右卫也是臣在带领，总共是八千人， 老军士三千八百人，四千两百人是近三个月新招的！” “腾骧左卫，因为曹文诏带兵出去，留守的人手有限，新兵只有一千余人。至于方大人那边，臣不知！” “目前算下来，腾骧四卫共计三万一千九百人，其中老兵近两万人。” “战力呢？” “和白杆兵演武，我们基本算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 “周指挥使，你这话说错了！” 黄得功说完，周遇吉紧跟着说了一句：“是你们，别加上我们腾骧右卫！我们这次跟陛下西北巡视，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对上白杆兵，即便打不赢，他们也别想占到太大便宜。” “行，一会儿回去打一场！” 见两人斗嘴，崇祯轻笑了一声：“黄爱卿，他这话倒是不假，你可别大意！” “陛下放心，他们强，臣也不差，真要是拼死搏杀，臣就算是撕、咬，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胜利的！” “好，要的就是这股子狠劲！” 崇祯轻拍了一下掌：“光有狠劲也还不够，战阵战术还要加强，什么时候与建奴对上了，能压制，就算是达到朕的标准了。” “陛下放心，现在腾骧四卫什么都是最好的，缺的是时间和底蕴，经历几场大战后，烈火炼真金，一定能练出一支强大的大军！” “好！” 黄得功回应的斩钉截铁，其余几人也是一样，脸色严肃，眼中满是坚定和狂热之色。 能够练出一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强军，这是任何一个武将的毕生追求。 至于勇士营，他倒是知道一些，出去了三个月，才招了六百多人，还准备淘汰一批，傲娇的一逼。 “放轻松些，都坐吧，朕给你们讲点事情！” 崇祯让人都坐下，给众人讲火器的重要性，太原镇各将领对火器的轻视他可是很清楚的。 眼前这几人都是自己的绝对亲信，也是自己征战世界的班底，火器必须要绝对的重视。 足足和众人聊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众人思想才达成一致。 “朕讲的再多，也没有你们亲自体验一下的好，刚好火器研究院有了新突破，带你们去看看吧！” 崇祯说完，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后又对着王承恩道：“通知李邦华，让他到火器研究院等朕！” “朕去换套便装，你们准备一下，不要太大阵仗！” 一刻钟后，等崇祯带着方家等贴身护卫到了午门时，曹变蛟等人带着百余人的骑兵等候了。 崇祯也不废话，翻身上马，动作潇洒之极。 一个时辰后，众人出现在了位于石景山的火器研究院外围。 之所以选择石景山，就是看中了石景山的位置。 其一，距离皇宫不到三十里路，距离适中，既方便控制，也不会因为突然事故影响到北京城。 其次地形西北高东南低，北部为连绵起伏的山地， 一个个的山谷，将火器研究院下的各个司都独立的隔开了，互不影响，且保密性极高。 连绵的山地，易守难攻，只要有大部队攻击，点燃位于研究院中的烽火台， 北京城周边驻军就会急速增援，不到三十里地，骑兵也就两刻钟的时间。 只见两山之间一座宽十余丈、高五六丈的关卡出现，中间一座宽约三丈的大门紧闭。 门前十余丈处，数十名军士来回巡逻着，数个拒马桩拦在路前。 “站住，军营重地，出示通关文书！” 拒马桩前军士拦住了崇祯等人，关卡之上数名军士手中持着三眼火铳对准了众人。 李邦华上前，拿出一份盖了火器研究院和军纪监察部大印的文书递了过去。 军士看后，又跑到箭楼下的小屋中查阅登记的资料，随后又回到了拒马桩前。 对于军士的尽职，崇祯很是满意，毕竟不是銮驾，认不出皇帝也很正常。 “搬开拒马桩，放行！” 军士挥动旗帜，几名军士在搬开拒马桩的时候，关卡下大门缓缓打开， 而后又出现了数名抬着木板的军士，然后快速的将木板铺在了大门前，一直延伸了数丈。 这一幕看的崇祯很是奇怪，低声问道：“李爱卿，这是？” “陛下，这条路是目前唯一一条能骑马、马车进入火器研究院的路， 从关卡向里延伸二十丈的路上，都布满了陷马坑，坑中都插满了尖刀，陷马坑的上面做好了伪装， 那些木板也不是随便能铺的，而是有特殊支撑点的，随便铺的话，会引发徐院长亲自设计的机关。” “关卡处，驻扎了两个百户所，每人配有两支三眼火铳， 两边箭楼和城墙之上，都配有虎蹲炮和将军炮， 至于数量，臣也不知，那是徐院长亲自安放的，徐院长正在研究怎么将红夷大炮弄到两侧山上去。” 嘶…… 不仅崇祯倒吸凉气，连曹变蛟等人都身子一紧，真特么的是太阴险了。 这要是不知道其中的点，估计在大门处都能报废一波。 凭借着关卡，和四百支三眼火铳，至少能支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功夫，火器研究院内的驻兵和北京城的驻兵早就来了。 “李大人，可以了，通关文书上未标注的地方，请勿进入，否则会遭到攻击！” 看着铺好的模板，关卡的军士沉声说了一句，随即让开了大路。 骑兵顺利进入关卡，一条宽一丈有余的新修的路在两山之间蜿蜒。 走着走着，曹变蛟和方军等人眉头轻皱着，右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的长刀。 李邦华见状，低声道：“放轻松一些，山中那些人都是巡逻的人。” 又是半刻钟的时间，队伍才到了第一个山谷谷口。 刚好遇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徐光启、毕懋康、孙元化三人。 第291章 技术革新，原始版机械造粒缸 “臣徐光启！” “臣孙元化！” “臣毕懋康！” “参见陛下！” 见崇祯带着骑兵进入山谷，徐光启等人立刻上前行礼，而周边巡逻军士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自顾巡逻着。 这一幕足可看出军士纪律的严格。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说完，又看着众人：“李邦华、曹变蛟跟朕进去，你们在这里等候，未得传召，不得进入！” 说完，就朝着院中走去，徐光启等人也跟了上去。 进了院子，崇祯笑道：“徐爱卿，朕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今日前来，是要看看火药颗粒化的， 你先带朕去看看制作工艺，再准备一些火药，一会儿朕要亲眼看看威力。” “陛下，请随臣来！” 徐光启也不废话，转身朝着一侧走去，崇祯等人也跟了上去。 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到了第二个山谷之中，守卫更加的严密，一队队巡逻的军士穿梭在山谷周边。 随便进了一个最近的屋子宽大的屋子中，一座座高大的灶台上，一名名工匠在忙碌的。 有的烧火、有的加水、有的从旁边的大筐中弄出一盆盆矿物质，水和矿物质都是经过称量过的。 “陛下，这个山谷是提纯硝石的地方。” “提取硝石的方法，可以采用鸡蛋清、草木灰，萝卜、皂角等等方法，这一座工坊是用宋元的水煎法。” “这种方法是泉水或河水、池水，如果没有这两种水，可以用甜井水， 恰巧这百望山中有数座清泉，足够使用了， 然后用大锅添七斤水，放入硝石百斤，烧三煎，然后下小灰水一斤……” “各种方法有各自的优势，我们现在也是在尝试各种方法提出的原料做出火药的区别，找到一种最合适的方法。” …… 徐光启一边指着各种工具，一边给崇祯讲解着硝石的提取过程。 随后的时间中，徐光启又带着崇祯等人看了各种提硝、制取硫磺、木炭的工坊，整个过程崇祯都极为满意。 又是半个时辰，众人再次进入了一个重兵把守的山谷中。 “陛下，这座山谷就是制取火药的最关键的地方。” “徐院长，例行检查！” 众人刚靠近山谷的大门，守门的军士立刻上前沉声说了一句。 徐光启随即伸展着手臂，让军士上前收身。 “陛下，曹指挥使，此山谷绝对不能出现火或者能制造火的存在， 不管是明火还是火折子、火石、铁器等等，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本院和李大人共同制定的规矩，每一个进入的人都要收身，连我和李大人都不例外。” 一番检查之后，众人进入了火药制取的最后一步的工坊中。 只见一位位或老或中年的男子用称将硝、硫、碳按照重量称出来，然后倒入一个石臼或木槽之中，用一个铲子再来回的翻动着。 搅拌了好一会儿之后，几位匠头确认后签字，一份火药混合完毕。 随后又送入了另一个工坊内，接收的工匠再次称重确认后，在火药中加入了一种液体，然后慢慢的搅拌着。 “陛下，这一步是火药颗粒化最关键的一步，加入的有水、烧酒、蛋清、硝水等等。” “这么多方法？” 崇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只有水和酒这这两种，毕竟水才是最常见的。 至于烧酒，大明也是有的，虽然只有三四十度，这已经足够了。 “陛下，火器研究院一共试验了三十余种的方法，这四种是目前已经确定的，水和烧酒这是我们第一个想到的， 至于蛋清则是硝石提取工坊中的一位工匠的无心之举，我们试验了一下，居然是可行的。 而硝水则是用提取过后的硝制成的水，因为硝性至阴，且在火药的配方中占的最多，所以我们也试验了一下！” “提出蛋清方法的工匠怎么奖励的？” “火器研究院商议后，奖励了白银五千两！” “少了！” 崇祯听完摇了摇头：“这种突破性的技术，钱财要奖励，名头等等都要奖励， 这些你们在奖励之前，要摸摸底，哪些是他们最需要的，奖励就要一次性给到位， 朕建议，可以再给一个硝石工坊从九品的助教官职，耕地五十亩。” “你们不要觉得多，你们想想，火药颗粒化对火药威力的提升，在战场上能减少多少将士的死亡， 大明什么最重要，自然是人命，每一位久经沙场厮杀的将士都是大明的宝贝， 抛开这些来说，他能提升我们战争胜利的机会，想想战争失败后被屠杀、劫掠的百姓、钱财，毁坏的房屋、耕地等等， 再想想被占领的国土，你们还觉得这个奖励高吗？” “更不要觉得这是工匠的无心之举，就觉得不算什么，这年头缺的就是创意， 可以这么说，研究本就是试错的过程，没有任何一项研究从最开始就是对的，总要在摸索中进步，试验一千次，只要成功一次就赚回来了！” “陛下仁慈！” 听完崇祯的说法，徐光启等人都朝着崇祯行礼，皇帝如此重视工匠，他们作为技术的研究者，自然是更开心的。 而一边忙碌的工匠也是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特别是皇帝说人命最贵的时候，心中的感动直喷而出。 “都起来吧，继续！” 工匠们起来后，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搅合的差不多的湿火药倒入了一个木箱之中。 只是这个木箱很奇怪，底部足足有一尺来厚，而且还布满了绿豆大小的小孔，下面则是用了一块板子堵上了。 工匠将湿火药倒进去后，拿了一个铲子慢慢的按压着火药，每隔数十个呼吸，下面的板子都来开一次， 将通过小孔挤出来的火药切断，这样就得到了一个绿豆大小的颗粒状的湿火药。 看到这一幕，崇祯心中猛然颤动着，这个步骤妥妥的特么的是后世的压实机和机械造粒缸的原始版本。 同体积的湿火药，压实和没压实，重量有很大的区别，爆炸的的威力肯定是压实后的大。 没想到，火器研究院的颗粒状竟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虽然原始了一些。 看着崇祯变换的表情，徐光启以为皇帝不满意现在的火药颗粒。 连忙道：“陛下，现在的颗粒还有些大，等进入下一个工坊后，会再次的分离一次， 然后再用筛子筛动，颗粒会更小更均匀。” 第292章 火器试验场，排队枪毙战术 “走，去看看！” 崇祯有些迫不及待了，片刻后，在另一个工坊中，看到了最终的颗粒化火药。 这些颗粒化的火药只有米粒大小，至少在感官上看，还是比较均匀的。 崇祯抓了一些放在手上仔细的观察着，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徐爱卿，你们可真是给朕一个大惊喜，竟然做到了如此的地步，朕是真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火药的威力了。” “陛下，估计试验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臣请陛下移驾前往！” “试验场？” “陛下，为了方便研究各种火器的威力，臣等在百望山中选了一个山谷，专门用于各种火铳的试射、火药的爆炸等等， 山谷之中，周边群山遮挡，既安全又隐蔽，也不会扰民，这是火器研究院建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了。” “好想法！” 崇祯有些感慨，果然是技术大佬，做事滴水不漏。 “徐爱卿，安排一个人去将周遇吉等人带到试验场吧！” 安排完后，众人上了马，众人沿着两山之间开辟出来的路，足足走了两刻钟，又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关卡出现。 检查过后，众人进入山谷，映入眼帘的则是各种靶子、工具、火炮、火铳等等。 一些工匠站在一些棚子下面拿着火铳等在讨论着什么。 徐光启引着崇祯到了一座高三米、厚半米、带着一些小了望窗高墙后，一个装满了火药的木桶也抬了过来。 “陛下，此次试射的有火铳、鸟铳、三眼铳、佛郎机炮、虎蹲炮、将军炮等，我们在这堵墙体后面，通过了望口观看，以免炮管炸开。” “嗯，开始吧，注意安全！” 虽然是废话，但崇祯还是嘱咐了一句。 穿越来快一年了，直到这一刻，崇祯才真正的看到火铳的装填和发射过程。 一边的徐光启也在讲解着火铳的构造，大致分为：铳膛、药室和尾銎。 军士从火药桶中将自己的药罐装满，到了墙体的另一侧。 只见军士们先在尾銎装了一根火线，随后又用一个竹筒从大药桶中弄出一些火药从铳口装入， 然后用一根小棍子捣了捣，最后用从铳口放入了铅子。 “院长，全部准备完成！” “按平常测试的来吧！” 徐光启回应完后，一名军士负责支架和瞄准，另一名军士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然后直接点燃了引线。 随着引线的燃烧，丝丝黑烟冒出，崇祯等人的心也随着燃烧了起来。 看着整个装填的过程和发射的过程，崇祯虽然无语，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三线战术解决装填问题，火铳数量解决精度问题。 若是等建奴火器发展起来，以现在的火器战术思维，很可能就演变成后世流行欧洲两百年的排队枪毙的战术。 摆开阵型对射，谁的阵型先崩溃，另一方就开始冲锋。 “轰！” “轰！” “轰！” …… 一声声巨响响起，火舌、浓烟也随之出现。 一刻钟后，鸟铳的测试结果出来的。 鸟铳最大射程从最初的两百步，提升到了近两百五十步，有效射程从六十步，提升到了八十步。 别小看这二十步的有效距离，如果用三线战法，可以增加六次的发射机会。 试想一下，如果有五千名鸟铳兵，两人一组，那就是两千五百支火铳， 六次机会，那就是一万五千枪，哪怕精度再差，也能用数量来弥补杀伤力了。 …… 一个时辰后，准备的几种火器全部完成测试。 虎蹲炮最大射程一百五十丈提升到一百八十丈，有效射程从二十五丈提升到了四十丈。 将军炮最大射程射程三百丈提升到了…… …… 看着汇总出来的数据，徐光启轻声道：“陛下，颗粒状的火药比粉末状的火药，威力增加了一倍左右。” “徐爱卿辛苦了！” 对于徐光启他们汇报的结果，崇祯没有怀疑，但也没有发表意见。 这玩意不能只看最大射程和有效距离，跟装填火药的重量、火药的压实程度、铅子的重量、发射的角度等等都有关系。 就以刚刚他看到的情况来看，每一次发射时装填的火药量、角度等等都是各不相同，真没法给具体的数据。 但从最后几种火炮的威力看，增加了一倍是有的，火铳类的就不好说了。 无论怎么样，肯定比之前粉末状的威力大，这就足够了。 “完成的真是时候呀，算计建奴的策略可以换换了！” 评估完了颗粒化火药的威力后，崇祯又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他原本的计划是逼着建奴提前走历史上己巳之变的路线，就是怕建奴和蒙古诸部形成了联盟，甚至直接收服，那建奴将彻底成气候了。 以腾骧左卫和白杆兵堵住建奴进关的兵力，随后调腾骧四卫、禁军九卫、昌平、真保两镇、山海关等地的兵力，围杀建奴， 即便是一换一、二换一、三换一，也要将入关的建奴兵力给磨掉。 只要将入关的这部分建奴兵力干掉，建奴元气大伤，面对蒙古诸部威胁，蓟辽防线大军再行攻击，说不定能将建奴的盛京给打没了。 现在火药颗粒化做出来了，那他就有太多的手段来减少损失了。 大明是有震天雷、火耗子、石头雷、陶瓷雷、生铁雷等等，但因为火药质量和外用材质，局限性很大。 一个震天雷直径二十厘米，重二十斤，这玩意除了投石机，人力真没法送出去，要么守城用。 但他现在的玩法是，用竹筒、瓷瓶等等，将颗粒化火药装进去半斤，再加上一些铁蒺藜等等，制作成后世简易的手榴弹。 即便火药威力没有后世那么大，但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将铁蒺藜炸出去，也能造成极大的杀伤力。 投弹手都是现成的，弓箭手的臂力都是极强的，估计扔个五十米问题不大。 再配合拒马桩、陷马坑等等，建奴骑兵也能碰撞一碰。 再玩的狠一些，做个十斤、二十斤重的，用投石器投射出去，那杀伤力绝对不比红衣大炮实心弹的威力小。 最关键的是投石机制作简单，携带轻便，至少比红夷大炮轻太多了。 “徐爱卿，你让人去找一些不同大小的酒坛子，粗一些的、干燥的竹子等等过来，再找一名工匠来，朕有用！” 第293章 简易版手榴弹，思路可行性 “你们也别闲着，搭一个投石机！” 徐光启离去后，崇祯吩咐了一声，众人立刻动了起来。 等众人将投石机给做好了，崇祯要的东西也都被送了过来。 崇祯看着婴儿手臂粗的竹子，对着一边的工匠轻声道：“竹筒做的水囊，需要多长时间，不需要精修，能用就行！” “半刻钟足矣！” “行，那你先做一个一……半尺高吧！” 工匠也不废话，将竹子拖到一边，手中刀光闪烁着。 一边的众人听着皇帝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皇帝不说，他们也只能等着。 好在半刻钟的时间很快，工匠将一个带着盖子的竹筒水壶呈给了崇祯。 “再将这里弄一个黄豆大小的孔！” …… 一番吩咐和操作之后，崇祯拿着近一尺长、婴儿手臂的竹子，走到了火药桶旁。 正准备装火药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拿了几根引线走到了离火药桶四五丈的地方，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看着半尺长的火药燃烧的速度，崇祯心中默默数着数，只是数了三个数，就燃烧完了。 看着这一幕，崇祯眉头一皱。 燃烧速度这么快，还没扔出或者在半空中就爆炸了。 “徐爱卿，引线有没有比这个燃烧速度更慢一些的。” “回陛下，有的，引线的燃烧速度根据制作的材料和工艺可以控制， 用硝石浸泡的棉线，晾晒干后燃烧速度就慢很多，陛下请稍等，臣这就让人去取。” 好一会儿之后，新的引线取来了， 崇祯取了一根燃烧了一下，果然慢了很多，随即将一根引线从孔中穿过并垂到了竹筒底部，然后开始填装火药，压实、盖上盖子。 一个简易的‘手榴弹’做成，只是没有木柄。 “曹变蛟，这玩意，你能扔多远？” 曹变蛟接过简易手榴弹，掂了掂，又比划了一下：“陛下，这个东西估计在两斤左右，臣估计能扔个十二三丈！毕竟这东西不太合手。” “十二三丈足够了！” 崇祯点了点头：“一会儿引线点燃后，你就迅速的扔出去，然后立刻爬到地上，记住了反应要快，绝对不能慢！” “其他人站在墙后观察，绝对不能探出头！” “明白了吗？” “臣等明白！” 见众人回应后，曹变蛟摆好了姿势，周遇吉上前，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曹变蛟直接发力，将简易的手榴弹给扔了出去，然后直接爬到了地上。 在墙后面的崇祯等人的视线中，简易手榴弹带着淡淡的烟雾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到了地上。 然后在地上弹了几下，随即没了反应。 “轰……” 就在众人以为失败了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一声巨响，伴随着一股浓烟升腾，将正准备起身众人吓的一哆嗦。 崇祯这个时候没有理会众人的神色，而是紧紧的盯着浓烟，片刻后浓烟散去，崇祯走出了墙体，朝着刚刚爆炸的地方走去。 “陛下且慢，待臣去查探一翻！” 不待崇祯说话，周遇吉就冲了出去，只是几个呼吸就到了爆炸的地方。 看着爆炸的地方，周遇吉直接呆立在了当场。 等了几个呼吸后，见周遇吉没反应，黄得功也走了过去，随后也呆愣住了。 看着呆立的两人，崇祯也知道安全了，就带着众人到了简易手榴弹爆炸的地方。 “我去……” 看着爆炸现场，曹变蛟直接爆了粗口，都忘了皇帝还在身边。 只见现场一个一尺深、宽两三尺的大……小坑，底部满是焦黑之色，小坑边缘满是裂痕。 孙传庭、黄得功、李邦华几人满是狂喜之色，这东西如果大批量生产，对敌人绝对是地狱般的噩梦。 这玩意若是扔在他们身边，即便他们再猛，也死定了。 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三人这种火器行家，更多的则是兴奋和若有所思。 崇祯摸了摸坑底和周边，又看了看大坑周边三四米的距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简易手榴弹的制作是可行的，摇头是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这可是两斤多的黑火药，即便是现在这种简陋的制作条件，也不至于只有这点威力吧。 以他的估算，怎么着，都会有直径四五尺、深度两尺左右的大坑，结果，差的有点大。 “哪里出问题了？” 崇祯低头思索着问题所在。 见皇帝在沉思，众人都很是知趣的没有出声，只是片刻后，崇祯就放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黑火药的爆炸威力是跟原材料的纯度、压实程度、密封性等等息息相关的。 现在就能搞出这种威力的黑火药已经很不错的。 他也不是这个专业的，提供个思路，让徐光启等人去试验就是了，自己费这么大心思心思想这个干啥。 想明白了之后，崇祯从坑中出来后，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看着徐光启三人。 “徐爱卿、孙爱卿、毕爱卿，你们是火器大家，都说说这东西怎么样？有什么说什么，技术上的探讨，不用顾忌太多。” 三人眼中神色闪烁，徐光启道：“陛下心思之巧妙，臣等难及万分，如此对敌，威力无穷，但还是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了。” 徐光启说完，又拿了一根竹筒：“陛下，火药伤敌主要表现在四方面， 一是火药爆炸后产生的火焰直接灼伤敌人，或者点燃帐篷、房屋、仓库等等； 二是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敌人推出去，敌人五脏六腑震伤或飞出去摔的断胳膊断腿； 三是气浪推动火铳、火炮中的铅子、炮弹伤敌； 最后则是爆炸时的巨大响声，让敌人胆寒、战马受惊，导致阵型等出现破绽， 火药压实的程度、爆炸的空间，直接影响了爆炸威力， 例如这个竹筒中装的火药，摊开点燃，就是一道火光和浓烟，不会爆炸，但放在容器中，威力百倍增加， 这个竹筒壁虽然厚度还行，但比较脆，内部部分火药刚点燃就将竹筒冲破，内部还有一些火药还未来的及燃烧就暴露了，威力自然就小了很多， 或者，刚刚竹筒落地的瞬间，就被摔裂了，都是有可能的。 第294章 威力再增，全天候攻击利器 “至于改进……” 徐光启说完，沉顿一下，眼光四处打量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东西。 几个呼吸后，就朝着一边的草棚旁拉过一卷的麻绳。 “臣觉得可以在竹筒外面用麻线一圈圈的密密麻麻的裹起来，增加束缚， 麻绳重量没那么重，且韧性极好，也能防止远距离扔下摔到地上竹筒摔碎了。” 徐光启嘴上说着，可手上却没有停止，将麻绳展开按照特定的方法一圈圈、一层压一层的， 只是数个呼吸宛如后世的保温杯套一样的东西就出现。 动作的灵活性，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嗯，差不多了，咱们再试试！” 说着自顾的到一边火药桶按照崇祯刚刚的操作开始填装引线和火药等等。 一边的孙元化几次想提醒老师皇帝还在这里呢，但都被崇祯给阻止了。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整个过程比崇祯操作还要顺滑和熟练，小半炷香功夫就做好了。 “曹指挥使，麻烦你再扔一次！” 曹变蛟接过后，掂了掂：“比陛下刚刚那一个重了两三两左右！” “陛下，诸位大人，请到墙体后面观看！” 经曹变蛟这么提醒，徐光启瞬间反应过来了，刚刚似乎很失礼，正要朝崇祯请罪的时候，就被崇祯阻止了。 “徐爱卿不必多礼，技术研究需要的就是忘我的投入、心无旁骛，朕高兴还来不及呢，行了，咱们去看看你改良后的效果吧！” 崇祯说完，带着众人回到了墙体的后面，曹变蛟看着进入墙体后的众人，沉声道：“陛下，臣准备开始了！” 说完，又看向了周遇吉。 周遇吉有了第一次点火的经验，自然是很熟练：“小曹，我说扔的时候你就扔！” “准备！” “扔！” 曹变蛟的反应很快，在周遇吉扔字出口的瞬间，改良后的简易手榴弹就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更优美的弧度。 简易手榴弹落地后，弹了两下。 这一次并没有第一个事件那么长，两个呼吸后，轰的爆炸声响起。 爆炸声和火光、浓烟都比第一次要强很多。 “成了！” 听着爆炸声，崇祯心中稍定。 待浓烟散去，众人迫不及待的朝着爆炸的地方跑去。 “我去！” “靠！” “天啦！” “这、这……” …… 几位武将齐刷刷的爆着粗口，满眼的不可置信之色。 这一次的爆炸产生了一个足足两尺深、直径四五尺的锅底形的大坑。 徐光启摸了摸大坑的边缘：“陛下，您的想法成了！” “不是朕的，是我们的！” 崇祯笑了笑：“应该还是有改进的空间的，毕爱卿、孙爱卿，你们也说说！” 孙元化看了看四周，轻声道：“陛下，臣觉得，可以在竹筒中加入一些铅子、小的铁蒺藜、小的坚硬的东西，爆炸的时候可以增加威力。” “陛下，臣以为，引线也要改进一下，按照刚刚的燃烧速度，敌人早就跑开了，威力再大也没用， 我们可以估算一下，从点燃到落地的距离，结合引线燃烧的速度，确定引线的长度，落地就能炸， 或者落地一个呼吸内就能炸，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其次，这个形状倒也可以改一改，如果手持方便的话，能扔的更远一些。” “另外，竹筒用桐油浸泡可以防潮防水，引线用火药浸泡，雨中也能燃烧片刻，下雨天也能使用，简直就是完美。” 孙元化说完，毕懋康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臣也有些想法！” 三人说完，曹变蛟突然出声了：“臣觉得，或许不用做这么大，刚刚的两个差不多有两斤到两斤半， 这东西肯定是大规模攻击，臣觉得如果做成一斤左右的，威力虽然会小一些，但体积也会小一些，携带方便、攻击距离也会远一些， 如果只有一斤左右，臣估摸着能扔出二十到三十丈的距离。” “陛下让徐院长准备了坛子，让臣等搭了投石机，如果按照刚刚这个看，肯定是用于更大重量火药的火器。 那臣刚刚扔的这个东西就更没必要弄到两三斤重了。” 经曹变蛟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还有坛子和投石机的事情。 一时间众人眼中满是火热，两斤火药都能产生如此的威力，那二十斤该是何等的恐怖。 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神，崇祯摇了摇头：“是朕考虑欠缺了，坛子落地就是碎，就是装五十斤也没啥爆炸效果， 如果装火药的器具问题解决不了，投石机这个就没办法用了。” 这话宛如一盆凉水从众人头顶浇下，但只是片刻的时间，众人就调整后好了心情。 “这事儿有徐院长等几位大家在，肯定能解决的，早晚的时间， 实在是早不到合适的，那就废点劲，让铁匠师傅们手工敲出一个薄薄的铁箱子，方法总是有的。” “对，只要思路正确，其他的就慢慢摸索了！” 对于众人乐观的心态，崇祯很是满意。 “既然坛子和投石机这种远距离的攻击没法用，那就按照刚刚大家说的意见来做几个看看效果，顺便测试一下爆炸范围。” “臣这就去准备，陛下可以在这试验谷中看看其他的火器，消磨一下时间。” 徐光启等三人很是振奋，在皇帝说完后就一溜烟的走了。 崇祯也正有此意，于是带着众人到各个火器的试验场地中，东摸摸西看看，时不时拿着火器发射一枪。 崇祯在玩的时候，却是对照后世的经验思索着如何改进， 曹变蛟等人玩的时候也不是很专心，眼时不时的看向谷口。 半个时辰后，徐光启三人身后跟着两名抬着箱子的军士，到了墙体后面。 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众人，崇祯放下手中的鸟铳，带着众人到了墙体后面。 此刻的地上摆着数十个长短不一、外部材质不同的简易版手榴弹。 “徐爱卿，介绍一下吧！” 第295章 持续测试中，炸城墙 “是，陛下！” 徐光启朝着崇祯行完礼后，指着眼前的二十个简易版手榴弹。 “陛下，这里一共是二十四个，半斤、一斤、一斤半、两斤各六个， 每种外表是用麻绳、棉布、皮毛包裹的，各两个， 每一个里面都加装了十枚铅子，时间仓促，就只做了这么多！” “外形上面，一时半会不好改，就没有变。” “但在引信上做了调整，按照曹指挥使说的，一斤重可以扔出二十至三十丈的距离，我们商议后，将引信改成了大概为三个呼吸的燃烧长度。” “三个呼吸？” 崇祯轻语了一声，心中快速的盘算着。 手榴弹抛出去是一条抛物线，有自由落地和前进两个方向，按曹变蛟所说的距离，手榴弹出手速度在三十到三十五米每秒。 从抛出到到落地需要三到四秒，再加上点燃、反应等过程，整个过程得五到六秒。 引信三个呼吸大约是九秒钟，如果加上手榴弹在空中飞行时，迎风加速燃烧的因素，可能只有七秒左右。 落地后一秒发生爆炸，这已经是很合理的安排了。 虽然徐光启等人不大可能知道自由落体、空气阻力、初始速度等这些概念，但估算的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测试吧！” 听着皇帝的命令，徐光启手一招，谷口涌进十数名军士，朝着一侧的房子中走去。 随后，众人抱出了一个个的稻草人，摆成了一个个圆形。 “这是？” “陛下，这是测试用的稻草人，内部是铁条和木头为框架，外部裹上稻草， 然后再外面穿上棉甲、扎甲、鱼鳞甲、皮甲等等，重量跟真人差不多， 主要是用来测试火铳等的穿透情况，现在拿来用来测试爆炸范围和爆炸铅子产生的穿透力力，刚刚好！” “还有这玩意？” “还真和真人重量差不多，高矮也差不多！” “嗯，棉甲质量很不错！” …… 曹变蛟等人上前，摸一摸穿着的盔甲，又抱着试了试重量，议论纷纷的。 “徐院长，这个真心不错！” 崇祯也上前看了看，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陛下，这都是毕大人的想法！毕大人说只是打箭靶没感觉，用这种稻草人更有视觉感， 如果军士经常用这个训练，以后上了战场，心理那关也会好过一些。” “好！这个创意非常好，必须要奖励，你们火器研究院内部按照奖励规则奖励， 别因为是研究院的高层就不好意思奖励，是你的就是你的！” “臣明白！” “好了，还是测试吧！” 崇祯下完命令后，曹变蛟很是自然的提起一个半斤重的简易手榴弹。 “曹变蛟，你干啥？” “小曹，放下！” “曹指挥使，你先等等！” 曹变蛟刚将手榴弹拿在了手中，周遇吉、黄得功、孙传庭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上前拉住了曹变蛟。 对于三人的反应，曹变蛟还没有反应过后，疑惑道：“你们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刚刚你都扔两个了，这会儿该到我们了吧！” “就是，你这是吃独食，行为不可取！” “一边待着，也让我们感受一下！” 这会儿曹变蛟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睛斜着看着众人：“这种东西自然是得有经验的人来测试， 这么多人中，只有我扔过，我才是最合适的！” “小曹，我发现你这一趟出去变狂了呀，扔个东西我们不会扔吗？” “小曹，你叔叔曹文诏在这里，你也敢这么说？” …… “诸位，且听本院长说一句！” 见众人争执着，徐光启出声：“这里距稻草人围成的圆形二十丈左右，你们有把握扔到正中间吗？” “这……” 众人语塞了。 扔二十丈，对众人来说问题不大，但想扔到二十丈外方圆一丈的圆中，他们没有把握。 如果数量够，众人倒是可以多练习练习，但现在每种只有两个，怎么练习？ “得了，别争了，我们都没份！” 孙传庭苦笑了一声，随即看向徐光启：“徐院长，那怎么测试！” “直接放在正中间，你们去点燃了跑就行了！毕竟只是测试爆炸范围和杀伤力，又不是测准头！” 众人一愣，讪讪一笑，最简单的道理却是被忽略了。 “曹指挥使，你年轻，跑的快，还是你去吧！” “好！” 对徐光启的提议，曹变蛟没有丝毫的犹豫。 三个呼吸的引线，自己能跑出数十丈。 “我们先测试棉布包裹的，你将这东西放在圆形中间，点燃即刻！” 轰！ 十几个呼吸后，一声巨响，半斤装的简易手榴弹爆炸了，腾起一大团的火光，稻草人被震的来回颤抖， 轰！ 一斤装的简易手榴弹爆炸了，稻草人被震的在地上滚了好几丈。 轰！ 轰！ …… 两斤装的简易手榴弹爆炸了，稻草人被震的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燃烧着。 徐光启三人记录了测试的结果后，继续做着剩余两种类型的。 轰！ 轰！ 试验山谷中，轰鸣声不断，浓烟、火光腾空，乱石、泥土四溅。 两刻钟后，牛皮包裹的简易手榴弹全部测试完成。 威力要比棉布包裹的威力大的多，特别是两斤装的简易手榴弹，那爆炸产生的威力，众人看着直哆嗦。 稻草人被震的飞上了一两丈的高空，不待落下，稻草人就肢解了。 落到地下的时候，棉甲已经全部破碎，缺胳膊断腿的。 等他们拆开棉甲后，铅子已经深入稻草人内部的木头上半寸左右，小孔周边都满是裂痕。 “等一下！” 又是两刻钟后，麻绳包裹的简易手榴弹测试的只剩下最后一枚两斤装的时候，被崇祯给叫住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崇祯道：“剩下的这枚，咱们测试一下破城墙的效果？” “不用真去炸城墙，就炸这堵墙，只要能对这堵墙产生作用，后面无非就是数量的问题和个头大小的问题了，一个不够，那就十个百个。” 众人一愣，没想到皇帝会有这种想法，徐光启沉声道：“依陛下所说！” 第296章 神器问世，赐名掌心雷 “走远些！” “再走远些！” “算了，还是进屋吧，安全比较重要！” 崇祯一边走，一边对着跟在身边的众人说着，足足离那堵墙百米远。 最后不放心，又进了旁边堆放器械的屋子中。 压在墙下面能产生多大的威力，他是真没谱，走的越远越好。 为了曹变蛟的安全，徐光启特意将引线接长了两尺的长度。 曹变蛟点燃后，迅速的奔跑着。 等了足足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声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着。 伴随着的是浓烟、灰尘、火光，四溅的碎石扑通扑通的从空中落下，有些都落到了房屋前四五丈的地方。 房间中看着这一幕的众人直接怔住了，太吓人了。 刚刚测试了棉布和皮毛的，威力虽然大，但也没有这么大。 等了小半刻钟后，浓烟和灰尘散去，崇祯带着众人到了爆炸的地方。 只见那堵用城墙砖垒成的高七尺、厚两尺、长三丈的墙，满是裂痕。 特别是放简易手榴弹的地方，一个半丈宽的大大的v型缺口。 嘶…… 现场满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连徐光启三人也是有些错愕的，颗粒化火药做出来后，他们也测试了， 但只是用于火铳、将军炮等等的测试，攻击距离是大大增加。 但从未想过会用这种方式来测试，也从未想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孙传庭等武将看着缺口，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他们都是军武之人，一瞬间想到诸多场景可以运用这种火器。 诸如炸桥阻敌、袭营杀将、破阵开路、偷袭粮仓等等，效果成百倍的增加。 他们各自的麾下，每人配上二三十枚，他特么的敢去打盛京。 “恭喜陛下，我大明得此神器，踏平建奴，指日可待了！” 震惊过后，李邦华激动的直哆嗦，朝着崇祯恭贺着。 李邦华说完，徐光启也朝着崇祯行礼：“请陛下为此神器赐名！” “神器？赐名？” 崇祯错愕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下：“既然是用手扔出去，响声如雷，那就叫手雷吧！” “手雷？” 李邦华轻声重复了一下，眼睛一亮：“好名字，听说道家有一种秘术，名为掌心雷，威力其大无穷， 我等凡人虽无道家的仙人道法，却也能做出如此威力的火器，当真是好名字！” “哈哈，原来是出自这里！” “手雷、手雷，很是形象，简单通俗易懂！” …… 听着众人的议论，崇祯脑门上无数只乌鸦飞过。 去特么的掌心雷，他本来想直接叫手榴弹的，手榴弹是起源于法国。 法国人把火药用布包起来，加上引线，点燃后扔出去，能够引燃易燃物，烧伤人员。 由于这种手榴弹的样子很像“石榴”，因此就叫它手石榴弹，最后又改成了手榴弹。 这直筒型的外型，和石榴哪有半分像，因为怕众人追问，所以改成了手雷。 没想到众人脑洞会如此大开，竟然联想到了道家秘术掌心雷。 不过，还真是形象，于是改口道：“那就叫掌心雷吧，和震天雷配成一对！” “陛下，掌心雷的威力，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管它穿没穿棉甲，落在身边，绝对死定了！” “对，这种威力虽然比不上红夷大炮、将军炮等等，攻击距离也没有鸟铳等远，但胜在轻便、爆炸威力大、波及范围大， 如果我们每个腾骧四卫每一卫军士携带二十个这东西，即便是建奴的同等数量的骑兵，我们也能废了他！” “陛下，给臣十万……不，五万个掌心雷，臣去将土默特给平了！” “陛下，给臣十万，臣能将建奴的盛京给轰没了！” “陛下，臣愿意带一支精锐出关，摸到蒙古，等建奴和林丹汗开打的时候，臣将建奴的补给炸了。” …… 听着几位武将的话，崇祯很是无语。 这玩意出其不意倒是可行，有了防备之后，人家就没那么傻了，肯定会有防范。 人家不跟你接触，或者远距离攻击你，你就算有再多，威力再大也没用。 不过这玩意用来夜里袭营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一支五十人的小队伍，每人带上二三十个，只要能摸进大营周边，那补给绝对完了。 不像以往放火，抢救的及时，还能抢下来一些，这玩意扔进去，渣都不剩下了。 “诸位，且听本院长一言！” 徐光启出声了，看着众人，无奈的一笑：“诸位想法都很好，本院长相信只要计划周到，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信，但火器研究院提供不了那么多呀！” 不待众人发问，徐光启朝着崇祯道：“陛下，火器研究院在研究出来出来，开始的颗粒很大，且不均匀， 臣等也试过了，威力不怎么好，唯有咱们刚刚试验的这种米粒大小的才是效果最好的， 但这种程度的颗粒化火药，整个火药研究院现在有两百余名工匠在做，但一天产量都不足两百斤， 第一是原料，硝、硫、碳都需要研磨的极细，单单是研磨就需要十几道， 研磨完成后，还要经过多次筛选和震荡，最终留下细如粉面的，才是最合格； 其次是制作环境，火药的制作不能有明火，光线暗一些都没法做，还不能在阳光下做，容易被点燃， 且在制成颗粒化后，还要长时间的阴干、存储等等。” 一番解释，众人沉默了，崇祯倒是很淡定。 因为在提取硝石那一步中，他看到了后世中只有化学纯度达到98-99%的时候才能出现的硝酸钾针状结晶，就知道产量肯定上不去了。 至于说招人扩大规模这种事情，众人都没问，这种简单的思路徐光启等人不可能没想到。 既然没提，那就是有其他考虑的因素，诸如技术、保密等等。 毕竟涉及到火药这东西，任何一点操作都可能引发无穷尽的灾难。 即便这里守卫严密，进入搜身，不许带引火之物，但木头摩擦就不能起火吗？ “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崇祯点了点头：“走吧，去你们处理公务的地方，朕有些事情和你们聊聊！” 第297章 败家行为，用不起的掌心雷 火器研究院，议事堂。 这里是火器研究院各司讨论技术、议会的地方。 崇祯坐在首座之上，徐光启等人分坐两侧。 众人喝了杯茶，吃了些点心后，崇祯看了一眼徐光启：“徐爱卿，将刚刚测试的结果说一说。” “是，陛下！” 徐光启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行礼，随即走到一边挂着白纸的木板上，提笔画了几幅图案。 “陛下，这几幅图就是刚刚测试的场景。我先说说掌心雷外部材料对手雷的影响。” “三种材料，综合来分析，棉布最差、皮毛次之，麻绳最好， 棉布不够结实，竹筒在落地后可能会炸裂，导致爆炸威力不够，多缠几遍能解决这个短板，但棉布容易吸水； 皮毛虽然威力最好，但皮毛太厚，影响手感和抛射的距离，且成本也高； 只有麻绳最合适，轻便、结实、易得、成本低。 臣记得工部有一种处理麻的方法，制出来的麻不仅防腐防潮，且更加的有结实。” “更重要的一点，麻绳的外壳，不容易手滑，诸位想想，如果是大夏天，手上汗，军士扔的时候手滑，或扔的距离不够，那后果……” 徐光启没说完，但众人却是齐刷刷的一个哆嗦。 如果只是单一的爆炸，死几个人那倒是小事。 可身后的众军士身上可都是有数颗掌心雷，万一爆炸火星引爆了军士身上的掌心雷，那不用敌人打，自己就团灭了。 “陛下，臣再说说测试的爆炸范围。” “麻绳外观的测试结果，半斤装有效爆炸范围方圆半丈，一斤装有效爆炸范围一丈到一丈半…… 综合来看，臣建议常规使用的，整个掌心雷的重量不要超过一斤， 因为距离是攻击第一要素，扔不到敌人那里也没用。 其次是威力，如果对敌时，人员密集，大规模攻击时， 多个掌心雷的爆炸的气浪叠加，加上震飞出去的撞击，威力是足够了， 如果特殊场合，那就视情况而定了！诸如攻城等等，就不必拘泥于这种形式了，只要威力够就行。” “测试结果目前只是这样，整个手雷的重量具体要做多重，这些都要找大量的军士来测试，找一个中间值。” 对于徐光启的分析，众人也是认可的。 在测试之前，那些简易的掌心雷，他们都上手掂量过了，论手感、体积，麻是最好的，一斤装也是最好的。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轻声道：“诸位爱卿，都说说想法吧！” “陛下，臣倒是有些想法！” 毕懋康出声了：“只是……只是成本有些高！” “先说说具体的，无所谓成本高不高，只看合不合适。” “陛下，臣觉得装火药的器具，不一定是竹筒，即便用竹筒也可以改一改，增加威力，可以让铁匠将铁打成薄薄的长片，包裹在竹筒上， 然后用铁丝、铜丝捆绑竹筒，最后再用麻绳束缚。” 静！ 屋内众人极其安静，看着毕懋康的眼神很是无语。 特么的，你这叫成本高一些？简直高出天际了好不好。 铁片这个可以接受，无非就是力气活。 可铁丝、铜丝这玩意可是杭州府的赋税和贡品，每年上交铜丝一年八十斤，铁丝一年五百三十二斤。 拿着贡品去炸敌人，这怎么看都是败家的行为。 ps：铁丝、铜丝技术起源于宋，明清大力发展了，《武编》、《天工开物》等等诸多典籍有清晰的记载。 在众人的诧异的眼神中，崇祯轻声道：“估算一下一颗掌心雷的价格。” 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三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后，达成了一致意见。 徐光启道：“陛下，一颗半斤装的掌心雷大致在八钱到一两银子，一斤装的可能在一两半左右！” “八钱银子？” “一两银子？” 众人惊呼，实在这个价格太高了，他们都是带兵之人，军中也是训练火器的。 按照每年提供的火药和军饷算，百斤火药价格是五两银子。 按照掌心雷的用药算，一颗掌心雷的价格是普通火药的十几倍。 两颗掌心雷的价格能造一柄鸟铳，可鸟铳是耐用之物，而掌心雷只是一次性的。 “诸位不用惊讶，这只是保守的估计，工艺先不说了， 硝、硫价格你们也清楚，现在的十斤火药的原料，如果按照现在的流程来做，最终只能得到一斤多的量， 还有颗粒化的蛋清、烧酒等，再加上铁丝等等，八钱银子真的只是保守。” 众人沉默了，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 硝石、硫磺、木炭的价格，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硝每斤三钱两厘，硫每斤半两银子。 刚刚看到的制作方法的确是复杂无比，否则偌大的火器研究院一天产量也不会不到两百斤了。 扔一颗出去，一百多斤粮食就没了，这谁能用的起？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皇帝，是否做，做多少，这些最终决定权在皇帝手中。 崇祯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再盘算着。 今天是五月二十五，在大同镇的时候，黑云龙就告诉他，土默特联军和西迁的察哈尔林丹汗要在月底碰上了。 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而建奴则是跟在土默特后面四五百里的地方，在保留战力的情况下，至少得五六天才能赶到土默特的王都归化城。 两方干一架后，建奴折返，至少得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如果自己再逼一把，也许建奴在返回途中就重走己巳之变的路线。 按这么算，离建奴破关只有四十天的时间。 如果一天按两百斤算，四十天就是八千斤，可以做成一万六千颗手雷。 看着很多，但真不算多，腾骧四卫每个卫所都在八千左右，禁军九卫，每个在一万五左右。 如果让其中一卫参战，每个人只有一到两颗，这远远不够。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看着徐光启，脸色严肃了起来。 “诸位爱卿，记住朕今天这句话，火器制造应宽以岁月，持以实心，无惜重赀，无拘文法。” 第298章 下达任务，技术的再次碰撞 “臣明白！” “臣等明白！” 徐光启浑身一声，眼中满是震撼之色，毕懋康、孙元化两人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皇帝的这话很明确了，要干就干好，哪怕是花重金也无所谓。 作为技术人员，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当权者的重视。 皇帝的态度给三人吃了颗定心丸，也给研究院定下了调子和规矩。 “都坐吧！” 崇祯摆了摆手，随即又看向曹变蛟等武将：“你们先在外面等候，朕有几句话要和徐爱卿讲， 即刻起，任何敢靠近议事堂五丈内的，直接以细作论处！” 曹变蛟等人没有丝毫犹豫，起身行礼离去。 待门关上后，崇祯看着徐光启等人：“徐爱卿，诸位，朕接下来的话，乃是朝廷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四人脸色一肃，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请陛下示下！” “朕再给你七天的时间来试验，找出火器研究院认为最合适的外形、重量等， 在六月底之前，必须做出八千斤颗粒化的火药，七千斤做成掌心雷， 剩余的，能研究出朕刚刚说的用投石机投射的，就做成那种，不能就继续做成掌心雷，能不能做到？” “可以！” 徐光启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丝毫疑惑。 现在不足两百斤的产量，不是原材料问题，而是技术的不熟练，等再过十天半个月，日产两百多斤问题不大，能完成。 “好了，掌心雷的事情就交给徐爱卿全权负责了，多试验一些，找到最合适的， 需要什么就找李爱卿，由他协调，协调不了的直接去宫里找朕。” 待徐光启回应后，崇祯道：“掌心雷的事情就先这样了，咱们接下来聊聊火器和火器研究院的事情，朕今天参观后，倒是有些想！” “请陛下示下！” 徐光启、毕懋康、孙元化三人听完，瞬间兴奋了起来。 上一次皇帝召见他们，提出了火药颗粒化、铁模、燧发枪等的概念，虽然当时听起来有些离谱。 但如今火药颗粒化实现了，威力大的惊人。 那皇帝接下来的想法，或许有更大的启发。 “徐爱卿，火药硝、硫、碳三者各是多少？” “回陛下，硝石重四十两、硫六两、木炭六两八钱，混合成一份。” 崇祯听完，心中快速的计算着各自的比例75.66%、11.36%、12.88%， 后世1635年英国公布的标准火药配方是，硝石75%、硫黄12.5%、炭12.5%。 这座工坊的配比相差不远了。 他本来还想给众人提示一下，现在看，倒是有些多余了。 真要是穿越到没有火药的时代，按照一硝二硫三木炭的配比来制造火药，绝对要被坑死。 “诸位，想必通过火药颗粒化的制作过程，你们也意识到了，原料越纯净，做出来的火药的威力越大， 所以，在原料的提炼上，诸位一定要严格的把关，绝对不能制造假冒伪劣的火药，这是底线， 战场之上，若是因为劣质的火药，导致战争的失败，那就是无数将士的死亡，这绝对不允许， 通知下面的匠头、各司官员，谁若是敢在这上面动手脚，朕就诛他九族！” “臣等明白！” 徐光启等人脸色极其严肃。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其次，朕有时候在想，火药中的木碳，会不会因为烧成碳的木材不同，对火药的威力有所影响？有的木炭容易点燃，有的耐烧， 第三，朕在西安烤番薯的时候，发现番薯中滴下去的水会让木炭突然燃烧了一下， 朕就在想，番薯中烤出水应该是糖，那白糖弄出的水，作为颗粒化的东西，会不会也增加火药的威力呢？ 还有烧酒，现在的烧酒是蒸馏出来的，你们发现，蒸馏的次数越多，越容易点燃， 所以，你们要不要考虑，将烧酒反复的蒸馏几次，然后作为火药颗粒化的水？” 崇祯自顾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徐光启等人表情的变化。 三人由开始的思索，到诧异，再到震惊、疑惑。 皇帝说的东西，后面的不好说，但木炭这个东西倒是真的有影响，现在用的是柳木碳，效果比其他的木炭要好很多。 徐光启三人安耐住兴奋和想立刻回去实验的冲动，立刻道：“臣等一会儿，立刻安排人试验，第一时间将结果呈送陛下！” “嗯，这是火药威力上，朕的一些想法，成与不成，你们实验。” 崇祯只是点到为止，火药颗粒化的制作，刚刚参观完后，他突然响起来了白糖。 他记得网上曾经调侃，大量购买是要被查水表的。 据说白糖与火药混合，会当火箭的推进器燃料，什么原理他不清楚，真假不知道，但总归是条思路。 “徐爱卿，说完火器的事情，朕再说说火器研究院的事情，朕主要讲一点，安全。 从进入火器研究院外围的时候，到现在，火器研究院的安全工作做的很不错，但朕还是要批评你们的，可知道为什么？” 徐光启、李邦华等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思索的神色。 尤其是李邦华，他是除徐光启三人外，他是唯一一个参与火器研究院安全布置的朝廷大臣，而且还是以他为主导的。 片刻后，李邦华眼神闪过一丝疑惑，迟疑道：“陛下指的是进入颗粒化火药配置的山谷时，没有对您和几位武将一视同仁的搜身？” “对！” 崇祯郑重的点了点头，沉顿了一下，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才轻声道：“诸位爱卿，你们知道天启六年，京城的大爆炸吧！” 听着崇祯的询问，众人浑身一个哆嗦，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和悲悯之色。 天启六年五月，北京王恭厂火药库附近发生了大爆炸，死伤两万余人，另外伴随着种种神秘、神奇的现象。 好一会儿之后，众人明白了崇祯的意思。 徐光启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不是天灾，而是有人点燃了王恭厂的火药库？” 第299章 天启大爆炸的秘密，政审制度 “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崇祯点了点头，后世专家推测是火药焚爆、地震、陨石坠落、飓风致灾等等原因。 可现在他分析，大概率是建奴搞的鬼。 一是大爆炸前后建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巧合了。 毕竟天启五年一月，发生了宁远之战，兵败后努尔哈赤退回盛京， 四月又亲率大军征蒙古喀尔喀，五月毛文龙进攻鞍山，努尔哈赤回盛京，八月就死了。 会不会是努尔哈赤预料自己快要死了，于是派人秘密潜入王恭厂火药库，趁机给点了. 造成混乱，给建奴一些喘息的时间。 毕竟那个年代，神神鬼鬼的思想很重，大范围的不明原因爆炸，死伤数万，这就是上天降下的灾难，稍加引导就会造成极大的舆论风暴。 事情发生后，人心惶惶，朝野震动，怨声沸腾. 有人说是奸臣贼子扰乱朝纲的惩罚，有人说是上天示儆天之子等等各种舆论四起。 于是天启没办法，只能下了一道罪己诏，将自己臭骂了一顿，然后亲自到太庙祭拜。 如果能将天启和后宫给炸死，那就更好了，皇帝挂了，对大明绝对是个打击。 事实上，这个计划差点实现了。 当天天启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突然大殿震动，天启放下碗筷就朝着交泰殿跑去，只有一个贴身护卫随行。 行到建极殿时，有木槛、鸳瓦自空中坠下，将贴身护卫给砸死了。 天启进入交泰殿躲在一张大桌子下面，躲过了一劫，可他那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因大爆炸受惊而死。 自此，天启帝绝后，崇祯才有了继位的机会。 崇祯看到这种记载时，都会忍不住吐槽，天启帝躲的那张桌子是不是他自己做的，质量过硬？ 否则乾清宫、建极殿少缺桌子吗？ 其次，他看过河南道御史王业浩的塘报：“奸贼差奸细十人，限于四月二十七日齐至京师，潜图内应。” 如果这份塘报的内容是真实的，那就证实了天启大爆炸就是建奴派人点燃了王恭厂的火药库。 对于建奴来说，炸京师火药库无疑都是暴击明军战斗力的上上之策。 听完崇祯的分析，徐光启四人眼中闪过丝丝的凌厉杀气。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哪怕是潜入大明境内，对朝廷官员、武将、技术人员下毒、暗杀等等，甚至是挖了人家祖坟，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在京师之中，炸了火药库，导致数万百姓死亡，这手段简直是残忍之极。 直脾气的李邦华瞬间站了起来，朝着崇祯拱手：“陛下，待大明踏破建奴王都盛京之后，臣恳请陛下下旨，大明将士十日不收刀！” 徐光启三人虽然没有出声，但看着脸上表情，也满是愤怒。 他们是搞技术研究的，搞搞技术还行，上战场就不行。 唯有研究出威力更大的火器，帮助大明将士早些踏平建奴才是正道。 对于李邦华的反应，崇祯心中怔了一下，随即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李邦华的话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日后横推建奴时下达亡其种灭其族命令时的借口。 这是一个道德制高点、天下读书人都无法反驳的原因，谁敢反驳，那就一起干掉。 “都坐吧，具体什么原因，朕还在查，但火药库的安全问题，一定要绝对的重视， 甭管是谁，即便是朕进入，也必须得收身，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第二个，火药库的看守军士，半个月轮休一次，吃喝拉撒都必须住在山谷中，由谷外送入。” “第三，随着规模的扩大，以后可能都是颗粒化火药，制作火药的工匠，必须要严格的筛选， 每一个被选入的工匠，火器研究院或者军纪监察部、锦衣卫要对工匠上下三代、兄弟姊妹进行彻查，确保不会与相关势力扯上关系， 这一关，朕称之为政审，顾明思议，政治审查。 进入的工匠，可以参考军户的制度，但绝对不能出现军户的那种压迫和剥削，要给足补偿， 一旦和火器研究院签订契约，工薪翻倍，给子弟读书的机会等等， 不允许外出，但家人可以来探亲，你们到时候可以在外围建一座院子，供家人来探亲用，全程监视， 当然了，也可以是夫妻都在这里面，你们也需要做饭、打扫卫生的人。 这些朕只是建议，具体的你们自己考虑，务必做到严格的保密。” 众人人一边听一边记，等崇祯说完后，徐光启道：“臣等明白，保密、安全工作，臣会和李大人协商后，拿出一份具体的计划呈送陛下御览。” “嗯，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事情，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听皇帝这么说了，众人站了起来，徐光启笑道：“若不是陛下日理万机，臣还真想请陛下在这谷中住上三五个月的时间！” “臣同意老师的意思，陛下每一次召见臣等，臣等都有大收获， 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在思路上都有了极大的突破。” “哈哈，以陛下的才智，若是潜心研究火器，臣相信，绝对会成为我华夏最为杰出的火器大家， 不说后无来者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存在。” 李邦华在一边打岔道：“陛下能成为一代火器大家，这点臣从来不怀疑， 但相对于这大明一万五千万百姓的吃喝拉撒，就微不足道了， 你们就别打陛下的主意了，按照陛下的思路，你们举一反三，就已经能终生受益了！” 听着众人的话，崇祯摇了摇头。 他在火器上的那三板斧的，已经差不多了，来火器研究院，还不知道谁教谁呢。 “徐爱卿，朕还是那句话，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只要花在合适的地方，只要理由充分，都可以。 你们要谨记，落后就要挨打，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 火器研究院的研究，决定着大明的震慑力。” “臣等明白！” 徐光启三人脸色严肃，眼中更是激动。 最后那几句话，已经将火器研究院的地位无限拔高了。 地位对他们来说不怎么在乎，他们在乎的是皇帝的支持和认可、重视。 又交待了几句后，崇祯朝着院外走去，等他出了院子，看见曹变蛟等人的脸色时，神色怔怔了。 因为这几位脸色暗淡，眼中满是落寞、唏嘘之色，再也没有了之前在山谷中的那种冲天豪情了。 崇祯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300章 引诱建奴，众指挥使请罪 “陛下，今日所见，臣等觉得自己日后再也无用武之地了！” 孙传庭神色有些落寞。 听着孙传庭的回答，崇祯很是无语。 带你们来看一下掌心雷的威力，怎么就郁闷了呢，这都算什么事儿。 不过也难怪他们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个两斤装的震天雷都能产生那么大的威力。 若是搞个二十斤的，里面加上百颗铅子和铁蒺藜等等，用投石机投射到军阵之中，方圆五丈内，非死即伤。 想了想，还是没有解释，当即脸色一冷，冷冷道：“如果你们都是这种想法，那你们不如早点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说完也不再搭理几人，翻身上马。 几人脸色也是猛然一变，来不及多想，也都紧紧的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崇祯到了乾清宫外，周遇吉几人看着进入乾清宫的皇帝，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乾清宫内，崇祯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长长的出了口气。 颗粒化火药的威力和他的构思，已经得到了验证，威力至少是粉末状火药的两到三倍。 威力更大的，如后世二战前被称为炸药之王的三硝基甲苯（tnt），他倒是知道方程式， 但以现在的工业条件，想都不要想。 不过现在有颗粒化的黑火药，再加上白糖，威力还要增加一些，这就已经足够了。 有了震天雷的存在，对建奴入关的围杀就更有把握了。 剩下的就是等土默特联军、察哈尔林丹汗、建奴的碰撞结果了。 现在已经派腾骧左卫和白杆兵去遵化城周边设伏了，有锦衣卫的配合，隐蔽上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但两者加起来也只有万余人，远远不够。 遵化城离北京城三百多里，即便是骑兵也得两三天的时间。 一旦建奴得知北京城大军直扑遵化，势必会回撤，曹文诏的腾骧左卫和秦拱民带的白杆兵不一定能挡的住。 若是挡不住，那所有的算计就算是白费了，到时候会引发一连串的后果。 搞不好还地于民的政策都无法正常执行了。 “大伴，通知李若涟，让他传信给曹文诏、秦拱民和孙祖寿，秘密回京见朕。” 王承恩应声后离去，东暖阁内只剩下了崇祯一人盯着地图慢慢的思索着。 “或许可以在三屯营、遵化城、大安口等周边的关卡做做文章。” “到时候要不要将毛文龙招回来？免得皇太极纠结？” “朕将北京城周边兵力都调走，外围防线都撤了，皇太极，你若是再抓不住机会来挖皇陵，那就是太蠢了。” …… 东暖阁内，崇祯时不时自语一声，盘算着如何算计建奴。 宣府、大同的布置、林丹汗的计划就是逼迫建奴。 而调走京城周边防线，就是引诱建奴叩关了。 而乾清门外，孙传庭、周遇吉、黄得功、曹变蛟四人身穿盔甲，站的笔直，但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好一会儿后，黄得功小声道：“我说，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我们又不瞎？” 曹变蛟直接怼了回去，其余两人也是对着憨货黄得功翻了个白眼。 黄得功讪讪一笑，又道：“陛下的态度似乎是告诉我们，火器没那么可怕？” 三人沉默了，周遇吉突然道：“我们似乎被掌心雷的威力给吓着了， 我记得陛下在偏关的时候和偏关的总兵谢志良等将领探讨过，陛下说了一句话，对我触动很大！” “哪句话？” “陛下说，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说偏关的将士缺的是一股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魄，缺少的是勇往直前不畏生死也要咬掉敌人一块肉的决心。” “妙呀！” 孙传庭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动作之大，将众人吓了一跳。 “诸位，陛下说的对呀，震天雷威力大，但也要能打到我们呀， 我们又不是木头人，傻傻的等着敌人扔到我们的军阵之中， 震天雷我估摸着就算是军中臂力好的军士，三十丈左右已经是极限，这个距离骑兵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 即便没有骑兵，用车阵等等依旧能硬抗。 只要我们冲入敌人队伍中，我们就胜利了。 再说了，无论是何种火器，最终还是要短兵相接，人依旧是第一位的， 军士的个人能力、将领的指挥协调能力依旧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是我们没有用武之地，而是要思考如何在这种火器之下防守， 更思考如何进攻，让敌人的火器发挥不出相应的威力。” “对呀，我们只看到火器的威力，没有看到它的劣势，如攻击距离、阴雨天等等，这些劣势都能被利用起来的。” “有道理，武器再好，用不好有啥用，京营装备倒好对上我们也是必败， 白杆兵的装备算是差的了吧，能硬抗建奴骑兵，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这话是真理呀！” “陛下当真雄才伟略，站的高，看的远，更是看透了战争的本质！” “何止是战争，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行伍之中，都是对的。” …… 众人越说越兴奋，恢复了下午要带兵平了盛京的豪情。 好一会儿后，黄得功道：“那咱们现在咋办？” “能咋办，找陛下认错呗！” 曹变蛟说完，朝着乾清门内值守的小太监说了一句，小太监立刻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暗淡了下来，王承恩掌灯后的亮光惊醒了沉思的崇祯。 见崇祯回过神了，王承恩低声道：“陛下，禁军都指挥使和腾骧四卫的三位指挥使在乾清宫外求见。”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崇祯有些意外，接过王承恩递过的茶：“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四人进了东暖阁，见了崇祯后立刻跪了下去。 “陛下，臣等下午想法走入了误区，请陛下恕罪！” 第301章 再做准备，举荐猛将 “想通了？” “陛下恕罪！” 孙传庭满脸羞愧之色：“多亏了陛下的那句话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而不是武器，臣等奉为致胜圭臬。” “想明白了就好，你们也看到了，火器的威力越来越大，未来也一定是趋势， 但绝对不是不能战胜，方法总比困难多，好好想一想怎么防守、怎么进攻。” “臣等谨听陛下教诲！” 对众人能想明白，崇祯很是满意。 “好了，既然想通了，那朕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请陛下示下！” 孙传庭等人齐刷刷的躬身。 “第一，腾骧四卫和勇士营，从明天起，日常训练多加一项投射掌心雷的项目， 你们可以找徐院长，制作一些模具，用作训练，禁军九卫暂时不用。 第二，从禁军九卫中抽调两千人，选拔标准只有两点，跑的快和扔的远！ 这一个月的时间独立出来，封闭式只训练这两项，要做到严格的保密。” 四人浑身一震，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们从皇帝的话中察觉到了有大事情要发生。 几人回应后，孙传庭轻声道：“陛下，这个扔的远有没有标准？” “标准？”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道：“越远越好，至少都要达到二十二丈。” 一丈三米三，二十二丈折算是七十二米。 后世军中要求的及格标准四十米，五十米算优秀， 一些长时间训练的能达到七十米，世界记录是一百零二米（三十一丈），至今未打破过。 目前火铳的有效杀伤射程五十米，穿甲距离在三十米。 如果军士能扔出七十米，以掌心雷的爆炸威力，突然性的密集型攻击那绝对大杀器的存在。 “行了，都去准备吧！” 四人朝着崇祯行礼，正准备转身退出东暖阁时，黄得功突然出声了：“陛下，臣还有一事！” “说！” “陛下，臣在京的这段时间，发现了一位猛人，臣倒是觉得他挺适合武骧右卫的指挥使人员。” 黄得功的话让孙传庭等人愣住了，崇祯也是有些诧异，这北京城中还有名将吗？ 崇祯饶有兴趣道：“谁？” “臣在招兵时遇见的一人，名为孙应元。” “孙应元？” 黄得功的一句话，让崇祯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历史上，对孙应元的记载不多，只记载了明朝名将，不知何许人，历京营参将，督勇卫营。 勇卫营在嘉靖年间就存在了，当时御马监下的腾骧四卫被整编成勇士营和四卫营，合称勇卫营。 天启年间，天启又对这支军队做了一些调整，但战力却一直下滑。 到了崇祯六年的时候，曹化淳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御马监印务总督勇卫营， 才开始对这两支队伍进行整顿，将四卫营编入勇士营，改名勇卫营。 随后，精心网罗忠诚勇敢之士入伍，日日进行高强度训练。 直到崇祯九年清军入塞寇边，勇卫营脱颖而出，一战成名。 随后的数年中，勇卫营与起义军、建奴大战数场，所向披靡，打的李自成、建奴都胆寒。 可最后局势实在是恶化的太严重，勇卫营也独木难撑，大将先后战死，勇卫营也全军覆没了。 崇祯穿越过来，整顿腾骧四卫，召曹文诏等人的时候，就想找孙应元了。 可历史记载实在是少，连是哪里人，哪一年进的京营，又是哪一年入得勇卫营，他都不知道。 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被黄得功给发现了。 不知道这个孙应元会不会是历史上的那位名将了。 不待崇祯反问，孙传庭低声道：“黄指挥使，这位新兵可有特殊之处？” “孙都指挥使高见！” 听着黄得功的话，众人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这个憨货捧人都不会捧。 在皇帝面前，推荐一位新兵当武骧右卫的指挥使，若是这位新兵没有特殊之处，你黄得功就是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陛下，孙应元本是蓟州卫的一名千户，两年前蓟州卫被抽调入京师宿卫和操练， 表现突出，数次带着麾下千户赢得演武， 京营众将想招揽，结果被拒， 后又检举京营操练弄虚作假、吃空饷，得罪了成国公等勋贵， 然后他就背上了一个欺君的罪名，革职查办了。 他只是正五品的千户，又不是世袭也没有背景，得罪的又是当朝国公和勋贵，他的这件事也没人敢提。 直到前段时间我们招新兵时，他想着腾骧四卫是陛下亲军，成国公等人手伸不到那么长， 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混个总旗百户，到时候再立个功，成为千户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当时新兵比试时各种表现根本不像是新兵，引起了臣的注意，臣就找他聊了聊，然后知道这些事了， 臣也暗中打探过了，京营的事情和他所说如出一辙。” 孙传庭等人听完，脸色很是愤怒之色，同为武将，一心报国，竟然会遭受如此不屈的待遇。 崇祯脸色平淡，淡淡道：“你们先去忙吧，这事朕会考虑一下。” 四人行礼后离去，崇祯看着王承恩：“大伴，传信给李若涟，让他查查孙应元。” “奴婢这就去！” 待王承恩离去后，崇祯平淡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先不提京营的问题了，单单是陕西大灾的表现、前几日朝堂上的所言，他都想直接砍了成国公。 可惜现在大战在即，动了一位国公，势必会引发勋贵的动荡，很可能平添几分变数。 “老东西，等朕围杀了入关的建奴，再找你好好聊聊！” 崇祯心中狠狠的说了一句。 大明这个时候的勋贵真特么的是脑子有坑，啥事都敢，就是不干正事。 把大明整没了，他们不是也第一个被敌人清算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想不通呢？ 至于历史上记载孙应元在京营当参将，那很可能就是李邦华整顿京营的时候恢复了他的官职。 吐槽了几句后，王承恩就回来了：“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求见！” 听着王承恩的话，崇祯愣了一下，不是传信查人吗，这个时候来干啥？ “传！” 第302章 孙应元归建，孙祖寿回京 “臣李若涟参见陛下！” 李若涟一进东暖阁就朝着崇祯行礼，崇祯摆了摆手：“说吧！” “陛下，您让臣查的这个孙应元，臣已经查过了！” “查过了？” 这次崇祯是真的有些错愕了，这前前后后才一刻钟的功夫，到哪里查的？ 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在朕让你查的大明年轻武将的名单上？” “陛下圣明！” 李若涟沉声道：“臣从太原城回北京后，就立刻通知了下去， 蓟州卫离北京只有三百余里，而且臣又协助曹文诏指挥使等在遵化周边活动，所以就第一时间就查到了孙应元！ 陛下，此人无论是练兵、带兵、指挥都是上上之选，且自身武力超群， 以臣看，丝毫不逊色黄得功等几位指挥使，可惜被成国公等勋贵给革职了， 臣本想等调查完了再呈送陛下钦裁，不曾想陛下就发现他。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背景清白，靠着自身能力爬上来的。” 崇祯听完，眼中满是满意之色。 照此看，这个孙应元应该就是历史上勇卫营的大将孙应元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现在勇士营有曹变蛟了，那孙应元就只能去担任武骧右卫的指挥使了。 已经是千户了，和之前周遇吉等几人担任指挥使前的品秩差不多，给个指挥使倒也不算离谱。 但在这之前，还得让孙传庭等人去考察一下。 到时候，他真想看看成国公等人的表情。 “大伴，去通知孙传庭几人，让他们去考察一下孙应元，将考察结果告诉朕。” 安排了孙应元的事情，崇祯又看向李若涟：“你这边还有其他可用的将领吗？” “陛下，已经初步确定了几人，锦衣卫还在排查中，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 “行吧，你去忙吧！” “臣告退！” 李若涟行礼离去，此刻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崇祯一屁股躺在软榻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早上上早朝开始到现在，真是一刻都没有闲过。 此刻放松下来，真是一刻都不想动。 休息了一会儿后，去坤宁宫陪皇后吃了顿晚饭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又是满血复活。 颗粒化火药的出现，崇祯心中的底气足了很多。 一连两天的时间，崇祯除了上朝、批奏疏外，其他时间都是在东暖阁盯着地图，暗自的盘算着。 这一天，他刚批完一本奏疏，王承恩就进来汇报：“陛下，曹文诏、秦拱民、孙祖寿求见！” “传！” 崇祯放下奏疏，刚站起身子，三个月未见的曹文诏便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进了东暖阁。 “臣曹文诏参见陛下！” “臣秦拱民参见陛下！” “草民孙祖寿参见陛下！” 三人同时行礼，只是称呼不一。 “都起来吧！” 待两人站了起来后，崇祯看着孙祖寿，果然如侯徇所说，身材高达魁梧，相貌英俊。 崇祯虽然不会看相，但单从孙祖寿的面相上，绝对忠厚、勤奋、正气之人。 “孙爱卿，你的事情，朕听锦衣卫指挥使和朕讲过了， 为官清正廉洁，自律甚严、战功卓越，却是被革职，是朝廷之过，你受委屈了！” 不待孙祖寿回应，崇祯话锋一转：“孙爱卿，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会！” 孙祖寿脸色一肃：“陛下，宁锦防线主要负责吸引和对抗后金主力的正面进攻，宁锦若是失守， 那整个大明的辽东防线将溃败，那无数将士就白白牺牲了， 以草民一人之荣华富贵换取宁锦防线的稳固，这是值得的。 至于说委屈倒也谈不上，臣虽救援有功，但毕竟违抗了军令， 没有砍了臣已经是朝廷留情了，这功是功、过是过，两码事！” “孙爱卿果然大义！” 孙祖寿的回应句句真诚、铿锵有力，崇祯很是感慨。 “孙爱卿，你的事情先放一边，等忙完这一阵子了，朕再重新安排你！” “大伴，赐座、赐茶！” 待三人坐下后，崇祯看着曹文诏：“曹爱卿，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陛下，目前腾骧左卫已经全部化整为零潜入城子山中，城子山有大小山峰三十余座，其中散布着不少的山洞， 臣已经将腾骧左卫全部分散在了一个个山峰之上，驻扎在山洞之中，禁止外出。 此山树木茂密，有成片的原始松林，山中豺狼虎豹、獐狍野鹿齐全， 人迹罕至，即便是当地猎户也只敢在外围转悠， 臣让军士弄死了几只豺狼虎豹，伪造了野兽下山伤人的事情，现在当地周边百姓谈城子山色变。” 听完曹文诏的汇报，崇祯点了点头，但看着曹文诏欲言又止的表情，轻声问道：“曹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曹文诏站了起来，脸色严肃道：“陛下，此刻已经到了夏日，雷雨丰富，潮湿，山中蚊虫毒蛇极多， 截止到昨日，至少有二十余名军士被蚊虫毒蛇咬伤，好在救治及时，并无大碍， 如此短时间还好，长时间会极大影响战力！” 崇祯听完，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这事着实是他忽略了。 不过找孙祖寿回来，就是让他解决这件事情。 “孙爱卿，你在免职前，统领西协，驻守遵化，统辖石匣、古北、曹家、墙子四路，对遵化周边很是熟悉，有没有好的建议！” 孙祖寿沉声道：“陛下，可否容草民去门外拿一份地图？” 崇祯点了点有，孙祖寿快速的离去，只是几个呼吸便回到了东暖阁，将一张地图铺在了一边的圆桌上。 “陛下，臣接到锦衣卫的通知后，立刻赶往遵化找到了曹指挥使， 曹指挥使将情况和臣讲了一遍，对于曹指挥使所说，臣倒是有些想法！” 说着，便指着地图上画着的位置：“陛下，这两个地方是白杆兵和腾骧左卫隐蔽的地方，距离遵化和蓟镇都只有五十里不到， 应该是防范蓟镇（三屯营）和遵化两地驻兵， 如果是如此的话，臣倒是觉得，有两个地方很适合。” 随即又指了指另外三个用朱砂圈出来的地方。 第303章 战略调整，两封六百里加急 “陛下，这一处是蓟县，此地有一座山名为灵气山，山中有一洞，名为蓟州溶洞， 洞内面积达百亩，洞内冬暖夏凉，驻扎五六千人极为宽裕。 重要的是此地是遵化到北京城的必经之地，西距北京两百余里，东距遵化不足百里， 如果遵化出事，从此地急行军，一天便可赶到。” 孙祖寿说完，又指着另一处：“这一处则是迁安城，此地有一山名为将军帽山，山上也有一座溶洞，名为红峪溶洞， 溶洞整体分布为串珠状，大一些的深十五六丈，宽四五丈，高三四丈，小的深七八丈，宽三四丈，高两三丈， 洞挨洞、洞接洞、洞洞相连，驻扎万余人问题不大。 距离蓟镇也只有百余里地，是遵化通往山海关的必经之地。” “第三处则是位于兴隆县，此地也有一座溶洞，洞内极其空旷，可驻扎万余人。” “陛下，此三处，草民和曹指挥使都带人亲自入内勘察过，也让锦衣卫在当地查过，绝无问题， 臣认为，此三处都是绝佳的藏身之地，只要做的好，将洞口封闭一些， 再制造一些盗匪马贼占山为王、豺狼虎豹巨蟒伤人、山体坍塌、阴兵过道等神鬼传说的事情，隐秘两三个月没有问题。” 崇祯看着地图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在急速的盘算着。 建奴如果重走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的路线，那就是分东、西两路，分别进攻长城关隘龙井关、大安口等，随后从西风口破关。 随后从喜峰口到汉儿庄，直奔遵化，然后攻破三屯营， 调转兵力直扑蓟州，围困北京城后，最终是连克迁安、遵化、滦州诸镇，北归。 孙祖寿说了三个地方，兴隆、蓟州、迁安，兴隆在遵化西北一百三十余里， 蓟州在遵化正西不足百里处，迁安则在遵化一百三十余里处，距离三屯营百余里。 刚好将遵化、三屯营围在了中间，可进攻、可阻敌。 最主要的是兴隆距离建奴入关的大安口、龙井关不足百里，而迁安则是离喜峰口也只有一百余里。 白杆兵和腾骧左卫的目标是封锁入关建奴的退路，真正围杀建奴的主力是禁军九卫和蓟镇的兵力， 一旦建奴攻击遵化，两处兵力就能封锁长城关卡，凭借天险，建奴只能向东撤，就会撞见从山海关来驰援的援兵。 到时候，山海关、北京城、周边卫所的兵力都能急速驰援遵化，围杀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曹爱卿，你们腾骧左卫立刻移师红峪溶洞！” “秦爱卿，你们白杆兵立刻移动师兴隆溶洞！” “孙爱卿，这一段时间你负责居中策应，负责粮草供应，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找锦衣卫。” “诸位爱卿，此事乃朝廷最高机密，除了你们四人，谁都不能透露，换驻地的速度可以慢，但绝对不可走漏消息。” “臣等明白！” 四人立刻起身回应，行礼后离去。 待四人离去后，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 行军打仗这事果然还得专业的人来干，之前还是他想的简单了些。 若不是孙祖寿的补救，即便计划能顺利实施，两三个月蜷缩在山洞中没有训练， 白杆兵和腾骧左卫的战力也会削弱很多，阻敌效果也差很多。 从现在的局势看，孙承宗修建的关宁防线是极其正确的，关宁防线的建立，建奴想入大明，只有三条路走。 要么直接攻破宁远城，一路横推到山海关，然后破关而入， 二是从水路，可建奴没有水师，即便有也无法抵挡皮岛和登莱水师的夹击， 第三就是绕道蒙古，可蒙古诸部对建奴大多是抵触和看不起的， 所以建奴只能将蒙古诸部打服了，形成了联盟，才有机会绕道攻击大明。 没有关宁防线，建奴就有太多的机会和地方可以偷袭了。 一直担心的事情在重新安排完后，崇祯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了。 可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在六月初三的时候，崇祯刚下朝还未回到东暖阁，李若涟就拿着一个密封的盒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陛下，宣府镇满桂总兵的六百里加急！” “宣府？” 崇祯有些疑惑：“拆开！” 崇祯一边说一边朝着东暖阁走去，心中暗自猜测，难道是建奴要从宣府防线进攻？ 可能性也不大，建奴敢攻击宣府，那林丹汗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夹击的机会。 等到了东暖阁的时候，李若涟将取出的密信呈给了崇祯。 “臣宣府总兵满桂恭请陛下圣安，崇祯元年六月初二， 宣府斥候发现距离宣府五百余里的建奴联军开始加速向西行军，目标疑似土默特归化城， 目前探知，建奴联军七万余人，其中建奴本部三万余人， 其余敖汉、奈曼、喀尔喀、科尔沁、扎鲁特部、喀喇沁等各出五千到一万不等， 另，火器研究院送来的六门红夷大炮已经全部安装和试射完成，臣已经派斥候密切注意建奴动向。” 看完宣府的加急情报，崇祯心中有了一个判断，一定是林丹汗和土默特已经开始碰撞了，甚至是已经打完了。 接下来就看黑云龙和林丹汗的交易，以及林丹汗和建奴的碰撞了。 宣府的红夷大炮已经安装好了，这让他心里更加有底气了。 前几日他去火器研究院，徐光启汇报现在每个月能产出三到四架红夷大炮， 从火器研究院成立开始到现在，一共产出了二十架。 其中八架送往了辽东，待送的十二架，被他截下来，宣府和大同各六架。 两镇有红夷大炮在，再加上延伸了两里地的陷马坑以及城内的拒马桩， 还有从真保、昌平、京营调去的兵力，防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陛下，大同镇总兵黑云龙六百里加急！” 又一道声音打断了崇祯的沉思，惊醒的崇祯立刻道：“拆开！” 随即又道：“大伴，传孙承宗、袁可立来东暖阁见朕！” 前有宣府急报，后有大同镇急报，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土默特和察哈尔林丹汗开始碰撞了。 说话的功夫，李若涟拆开了漆盒，将密信取出来呈给了崇祯。 第304章 算计成真，对外战争的开始 “臣秦良玉恭请陛下圣安！” 崇祯接过直接翻开：“崇祯元年五月三十日午时，土默特联军与西迁察哈尔林丹汗部前部遭遇，双方试探过后立刻撤军， 六月初一寅时三科，土默特联军突袭林丹汗，但林丹汗早有准备，土默特前军被围歼。 围歼过后林丹汗大军没有休整直奔土默特联军大营，辰时，两军在归化城外发生大战， 双方投入兵力二十五万以上，两军厮杀至未时，土默特联军溃散，各部朝本部溃逃，土默特弃王城西迁， 从各部撤退队伍估算，此战，土默特联军损失五到六万余人，至于林丹汗暂时未知， 以臣等推算，估计损失三到四万人。” 崇祯看完秦良玉的急报，心中了然，两军厮杀的结果如历史记载差不多。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就到了东暖阁。 “两位来的正好，先看看这两份六百里加急！” 听见是六百里加急，两人脸色一肃，接过崇祯递过的情报就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人就看完了，崇祯见状，轻声道：“两位爱卿怎么看？” 孙承宗与袁可立对视了一眼，袁可立道：“陛下，三方目前的形式发展，与我们预料是一样的， 从目前看，林丹汗现在依旧有十万余人，但经历一场大战后，人困马乏，物资急缺，工事不利， 而建奴虽然只有七万余人，但已经养精蓄锐的一两个月了，各部所出都是精锐之士，但补给容易出问题， 军士可以吃肉松和奶疙瘩、喝马奶，但六七万骑兵的战马，每天要吃掉数千亩的青草， 时间长了也扛不住，只能撤退！ 现在就看谁能耗的过谁了。” 崇祯听完，也是点了点头，突然道：“两位爱卿，你们说建奴会不会留一部分围困建奴，分出一部分来攻击大同，以此获得补给？” “他们是有心无力，其一，归化城离大同镇五百余里，骑兵也得三四天的时间，步兵至少的七八天， 建奴联军人数本就处于劣势，林丹汗虽然人困马乏， 但此战土默特死伤的战马极多，加上自身储备以及归化城内所得，坚持个半个月没关系的， 但建奴就不一样了，要么从周边抢，要么各部供应，但距离太远， 一旦建奴分兵，林丹汗就会趁机出兵。 其二，大同军镇兵力虽然羸弱，但提前布置了大量的陷马坑，还有真保和京营的四万兵力支援， 再加上六门红夷大炮，建奴在宁远吃过火炮的亏， 综合来看，攻击大同的可能性不大。但是……” 孙承宗话锋一转，指着地图：“但是，臣以为，建奴一定会想办法攻破归化城。” “臣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只是建奴自身，此次追赶林丹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联络了那么多的部落，若是没点收获，那些部落会怎么想？ 威信大失，以后再想形成联盟难度就大了，一统蒙古更是难上加难了，估计建奴还有后手！” 崇祯暗自点头，猜测很有道理，于是轻声道：“有没有猜测？” “陛下，如果有后手，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林丹汗内部反叛，打开归化城，与建奴里应外合。” “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行事了，袁爱卿，你将接下来的计划给孙爱卿讲一讲！” 半刻钟后，袁可立将在大同镇定下的计划给孙承宗讲了一遍，孙承宗笑了。 “陛下，如果计划顺利实施，那建奴将无功而返，我们也不怕林丹汗会来攻打大同。 侯拱极这策略还真是有意思，是个人才！” “两位爱卿，黑云龙那边已经按计划行事了，建奴内部可能会反叛的消息要不要顺便告诉林丹汗？” “不用，若是林丹汗有准备了，那我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必须得让林丹汗和建奴打一架，削弱林丹汗，不然我们怎么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说我们能可以将我们提供粮草、兵器的事情透露出去，最好让建奴来劫营， 算了……建奴知道了也不敢去劫掠，兵力本就少， 再分一两万兵力去劫持有重骑兵的运输队伍，林丹汗会直接率大军围攻剩余的五万建奴联军，搞不好会全军覆没！” 对两人的分析，崇祯听的暗爽，眼前两人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脑子一转，各种策略都出来了。 想了想，又道：“两位爱卿，朕在想，建奴的补给会不会打互市商队的主意？需不需要传令给九边各镇，暂停两个月的互市？” 两人听完，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着。 大明自太祖开国至今，和蒙古诸部打了两百多年，双方一直你追我赶，敌进我退，消耗了无数资源。 一直到了隆庆时，俺答困京，和谈封贡，各镇增设互市，大明与蒙古才平稳了下来。 无论是茶马互市，还是后增的边关互市，都有一个共同的规矩：战乱不断，互市不停。 如今暂时关闭互市，这可是大事情。 两人沉思了一会儿后，袁可立轻声道：“陛下，臣觉得倒是不用， 只要传令给边镇，让他们对出互市的货物仔细检查，没有禁运物资就行， 而且建奴即便是劫掠，那也是蒙古的商队，这会更加激化蒙古诸部与建奴的关系， 即便是出银子他们买，几支商队能有多少物资，都不够六七万大军一顿的口粮。” “袁阁老所言甚是，但不得不防，传令九边，通知大明的商人，出关后后果自负， 其次，可以让九边卡一卡，交易量可以减少至平时的三成，手续再繁琐一些，扣押一些时间， 反正就是不能在建奴撤退前，提供扩大互市的交易物资。” “好，就这么定了，两位爱卿立刻传信给秦良玉和黑云龙， 让他们密切注意林丹汗和建奴动向，每天六百里加急送回来， 另外通知太原镇总兵谢志良，让他们密切注意溃败的土默特残军，严防残军从河套平原渡过黄河从偏关入侵。” “此事绝对保密，其余几位内阁都不要说！” “臣等立刻去准备！” 两人行礼后离去，看着离去的两人，崇祯心中有些激动。 来了大半年了，对外行动终于迈出一大步。 第305章 大明使者入归化城，怒怼林丹汗 归化城，土默特王都。 始建于万历三年，模仿元大都的样式修建的，也是草原上第一座成规模的大城。 这座被译为青色的城的大城、承载了无数蒙古人希望的大城，此刻到处充满着焦躁、不安。 城外方圆十余里地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息，一滩滩的红褐色的液体在横七竖八的尸体堆中汇聚着。 残肢、断臂、破损的刀剑、旗帜。 一声声的战马的嘶鸣声，仿佛在为战死的主人哀鸣。 一队队手持弯刀的蒙古军士翻动着尸体，时不时的会捅出一刀，也会时不时的发生零星的打斗。 而在远处的归化城城墙之上，林丹汗带着察哈尔各部首领扫视着战场。 “报……” 一声急喝声从城墙下响起，片刻后就到了城墙之上：“大汗，后金大军已于半日前加速向我军扑来，预计在五日后到达归化城。” “大汗，后金这是不死不休了！” “大汗，我们刚经历了一战，虽然击溃的土默特联军，但我们死伤四万余勇士， 如今人困马乏，物资急缺，若是再对上后金，胜负未可知了！” “对，后金养精蓄锐了个把月，人数虽然少于我们，但最终可能是两败俱伤，最后会被其他人捡便宜！” “其他人？你说的是谁？土默特联军？还是大明？” “哈哈哈，大明？他们有那个实力吗？草原上，我们就是霸主！大明的军队不堪一击！” “大汗，此战我们虽然损失了，但我们现在士气正旺，要不就趁后金未站稳脚，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 齐赛诺延、巴克、色本、桑噶尔寨、康喀勒拜瑚等等台吉在城墙之上放肆的争吵着。 “报……” 众人争吵中，又是一位蒙古勇士冲上了城墙。 “大汗，东南方十余里地，大明有一队军士前来，说是要见大汗！” “大明军士？” 一直未说话的林丹汗突然出声了：“带他们进城！” 斥候行礼离去。 一刻钟后，一队h狂奔的、约莫百余名骑兵到了归化城一里开外就勒住了战马。 领头的一位身穿盔甲的将领，转头对着身后的众军士道：“诸位兄弟，前面就是归化城了， 你们可想好了，一旦进了城，生死就掌控在林丹汗手中了！” “六少爷，咱们都是跟着老爷一路东征西战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对，咱们是大明的军士，为国尽忠乃是本份， 老爷既然派咱们来，那就说明危险性不大，否则也不可能能派您亲自前来了！” “听说归化城只有三丈高，周围只有三里地，这还不如咱们的威远堡， 蒙古人视为圣地，在咱们眼中那就是个狗屎！” “就是，以土默特的习性，估计到处都是马尿味！” …… “哈哈哈，各位兄弟既然有如此豪情，那兄弟也不矫情， 此次咱们若是活着回去，加官进爵，赏赐厚禄，应有尽有， 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就看林丹巴图尔给不给力了！” “只是今后要注意了，咱们现在都是大明的军士，要以官职相称，再喊少爷，容易让有心人利用。” 领头的年轻将领说完，双腿一夹战马，朝着归化城狂奔。 这人自然是黑云龙派到归化城见林丹汗的使者，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黑云龙的六儿子。 小半刻钟后，年轻将领就到了归化城城墙之上。 “大明威远城游击将军黑明孝，见过呼图克图汗！” 见了林丹汗后，黑明孝朝车林丹汗一抱拳。 “放肆！” “大胆！” “跪下！” …… 见黑云龙只是抱拳行礼，察哈尔众臣怒喝。 面对众人的怒喝，黑云龙轻声道：“若是本使者没记错，察哈尔也是大明的臣子吧， 你们见过宗主国使者跪拜番邦的嘛？” 铿…… 咔…… 黑明孝刚说完，一道道刀剑出鞘的声音，察哈尔众人拔出了弯刀指着黑明孝，怒目而斥。 “如果你们想被建奴和大明联手灭掉，那你们就动手！” 在弯刀离黑明孝尺许距离时，黑明孝迅速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众人的动作停顿了，只是几个呼吸后，弯刀再次劈下。 而黑明孝的右手也搭上的腰间的长刀，长刀已经出鞘半尺长。 身后几名军士也是无所畏惧的盯着察哈尔众人，但浑身紧绷，眼中满是杀气。 “退下！” 林丹汗低喝了一声。 “大汗，他在侮辱我察哈尔，不可饶恕！” “大汗，大明羸弱，就他们那点骑兵，给我们塞牙缝都不够！” “对，大明和建奴是死仇，大明恨不能的生吃活剥了皇太极， 大明跟皇太极更是有杀父之仇，想入主中原更是想疯了一样，怎么可能会联合？” “大汗……” “哼，就你们这脑子，干脆被建奴灭掉吧，免得浪费浪费粮食！” 听着察哈尔众人言语中的不屑，黑明孝冷哼了一声。 不待众人怒骂，黑明孝语速突然快了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 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 你们劫掠蒙古诸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大明给你们岁赐，大明跟建奴大战，你们不是也出兵帮助大明了吗？最后不依旧是进攻大明了吗？ 我们大明没有强大的骑兵，这不假， 但大明地大物博，随便嘴里扣出一些粮食，就够建奴一年的军需了，这些正是建奴需要的， 反正建奴想统一蒙古，我们如果给建奴提供物资，让他们先灭掉你们，你们觉得建奴同不同意？ 至于说建奴灭掉你们以后，实力大增，会不会进攻大明， 那是大明和建奴的事情，你们已经覆灭了，也不是你们操心的事情！” 察哈尔众人被黑明孝的一席话给说的愣住了，随即脸色难看了起来。 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若是在听不懂，那就真的可以被直接灭掉了。 他们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的话是完全可能发生的。 林丹汗犀利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黑明孝，而黑明孝则是丝毫不惧，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呼图克图汗，您知道我为什么叫黑明孝吗？” 第306章 趁火打劫，退无可退 突然转折的一个问题，不仅林丹汗懵了，连察哈尔众人也都懵了。 “我父亲叫黑云龙，有七个儿子，分别是黑明道、黑明德、黑明仁、黑明义、黑明忠、黑明孝、黑明廉， 没错，就是取自道德仁义忠孝廉信，我排行第六， 所以，您也别来这一套，要谈就别费时间，要杀你就痛快点！ 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反正黑家不缺我一个，史书上我也会留下一笔，这就足够了。” 黑明孝的话很轻，众人听的有些好笑，但又不得不承认这话没毛病，杀一个游击参将只会惹怒大明。 林丹汗淡淡道：“黑明孝，说说你的来意吧！” “咱们开门见山，大明为你们提供粮食五千石，各类兵器三万件。” 不待众人说话，黑明孝轻笑道：“别高兴那么快，是有代价的，粮食五两银子一石， 刀、剑、弓、箭等等按照……，合计二十万两白银， 但我们只要战马、皮毛、药材等等，而且，你们得自己去大同镇下的得胜堡去拉。” 怒！ 无边的怒气从心中喷涌了出来。 察哈尔众人恶狠狠的盯着黑明孝，恨不得直接劈了他。 平时粮食一石只要一两银子，但如今大明要十两，但特殊情况，涨了也就涨了，这能接受。 兵器竟然是一半新的一半是淘汰下来的，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陕西去年大旱，民变四起，本就缺粮，粮食价格高一些怎么了？ 再说兵器，大明什么情况，你们比我们更清楚， 能提供一半的新兵器，已经是尽全力了，你们爱要不要，不要就杀了我们， 善意提醒一下，天黑之前，我们接头的人若是没有看到我们， 那我五哥就带着人去建奴那边谈谈了，相信他们也会很感兴趣的。” “找死！” 黑明孝话音刚落，粆图台吉便怒喝了一声，随即看向林丹汗：“阿哈（兄长），调一万人马给我，我去平了大同城！” “呵呵呵……” 这回轮到黑明孝发笑了：“蠢货！” “我给你们分析一下吧，这里离大同是最近的，差不多五百余里， 以你们骑兵的速度，差不多需要三到五天时间，建奴应该也差不多吧！ 其次，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傻到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吧， 北京城调了三万人马来，这个消息你们肯定是知道了， 陛下抄了八大蝗商，现在可不缺钱，我们随时都能召集大量军民守城， 几座可以走大军的城堡前的陷马坑都延伸出了两里地，你们能冲锋吗？ 对了，我们大明还是有火器的，这你们知道吧，你们想试试，那就去吧！” “来人，请大明使者去休息！” 林丹汗手一挥，林丹汗的几名亲兵立刻上前虎视眈眈的盯着黑明孝，大有不听话，就直接砍了他们。 黑明孝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休息的地方就是数丈外的马面墩台，黑明孝也不管台面上的血迹，一屁股坐了下去。 左右打量了一下，看着林丹汗的几名亲兵，用满语道：“搞点吃的来！” 几名亲兵对视了一眼后，一名亲兵转身离去，其余几人也是紧紧的盯着黑明孝五人。 “六少……黑将军，您刚刚太霸气了，怼的林丹汗众人敢怒不敢言呀！” “真是太特么的爽了，敢和林丹汗这么说话的，也只有黑将军了！” “哈哈哈，这次回去，这就是喝酒吹牛的资本呀！” “黑将军，属下知道您平日里胆子大，没想到会胆子大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林丹汗留呀。” 听着几名军士的话，黑明孝轻笑了一下：“几位兄弟，我表现的越嚣张，说明我们底气越足， 这群王八蛋就是欺软怕硬，前几年大明要求林丹汗出兵攻击建奴，他们牛的不行， 结果被建奴按着打了一顿，老实了吧，现在还不是被建奴追着跑。 但话说回来，林丹汗虽然性格嚣张了些，对改宗的事件上扯淡了些，手段蠢了些， 但能统帅察哈尔二十余年，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对当前形式还是有判断的。 绝对不敢对我们动手的，但话说回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动起手来，一开始就要拼命，按照这段时间合击阵型，合力干掉几个。” “黑将军放心，既然来了，就不怕，若是回不去总兵大人会给家里五百两银子和十亩地，还有总兵大人关照，这就够了。” “我大明男儿何惧一死！” …… 另一边的城门楼上，林丹汗冷眼看着各部的首领：“本汗决定接受大明的建议。” “大汗，这是趁火打劫，小小的大明，待……” “闭嘴！” 林丹汗暴喝了一声，眼中满是凶光。 “我们有三条路，一是和建奴直接打一仗，但以我们目前的状态，胜负难料，即便是胜利，也是惨胜， 你们能确保土默特联军不会卷土重来吗？ 但如果有大明提供的物资，我们胜利的可能性比较大， 二是继续逃走，但向哪里逃？ 归化城南面是波涛滚滚的黄河，我们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 这个时间足够建奴追上来了，而且还要扔掉辛苦劫掠来的辎重。 东边是连连绵起伏的蛮汗山，我们大军能进入吗？ 西面是河套平原，但那是土默特联军溃败溃败的方向， 现在这种局势，不需要他们拦截我们， 只需要不断的袭扰，减缓我们的行军速度，建奴就会追上我们。 南边是大明，以本汗得到的消息，大同镇现在的情况和黑明孝说的差不多。” 说到这里，林丹汗眼中满是阴沉之色。 没有和土默特碰撞前，他觉得一切都是土鸡瓦狗，但没有想到会损失四万余军士，大军直接减少了三成。 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直软弱的大明此刻竟然敢伸手趁火打劫，简直是屈辱。 “大汗，不是还有第三条路吗？” ps：中招了，高烧39.5度，头昏沉沉的，若是明天高烧还没退，可能就要请假一天了，等好了再补上，抱歉，小伙伴们可得注意防护！ 第307章 给我们当枪?你们也配? 面对巴克的询问，林丹汗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但还是给了回应。 “第三条就是固守归化城，但这是一条死路，这归化城周边三里左右，能塞下我们这十多万人吗？ 即便能塞下，十数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我们又能撑多久？ 而大金就不一样，虽然也需要补给，但他们可以从各部落运过来， 这归化城东连连绵起伏的蛮汗山，他们可以去山中伐木、取石，做投石机， 城中这么多军队，一个大石头掉进归化城中，可能就是三五人受伤， 若是用火攻，引起大火，那死的更惨。” 众人听完林丹汗的话后，满是阴沉之色。 他们也明白了，现在只能接受大明的高价物资。 “可……大汗，我咽不下这口气，小小的大明竟然敢……” “这种关头，咽不下也得咽，除非你想我们全军覆没！ 等大金撤退后，咱们大军直接压到大同镇，攻破大同镇，劫杀一番，以报今日之耻！” 林丹汗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凶光。 心中暗下狠意，大金欺负本汗，你们大明竟然也敢辱我，这仇必然十倍报之。 “大汗，物资竟然需要我们自己去拉，大同城离这里五百余里， 带着大批的物资，昼夜兼程，至少得四五天的时间才能回来，可大金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无妨，既然我们无法逃，归化城也装不下我们这么多人，那就在城外决一死战。” 林丹汗说完，看向了齐赛诺延：“齐赛诺延，立刻率你本部人马前往蛮汉山，伐木、取石，我们也要做投石机， 以及大量的拒马桩！然后依据蛮汉山驻扎，与我们遥遥相对。” “康喀勒拜瑚、色本，带你们本部人马，立刻在归化城五里外挖出一条百丈宽的陷马坑，给你两天时间。” “桑噶尔寨，你亲自带五千人前去大明运送物资，昼夜兼程，务必在六天内送回归化城！ 本汗会在两天后派五千重骑兵在中途接应你们。” “巴克、慕勒，你二人立刻抽调精锐，各率一部，跟桑噶尔寨、齐赛诺延一起离开，然后绕到后金后面截断他们的补给。” “戴尔木……” …… “诸位，目的只有一条，阻止和迟缓大金的进攻，我们就跟他们耗下去，看看谁能耗的过谁， 如果顺利，十天半个月，他们就会撤军了，我们就胜利了， 在归化城站稳之后，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都去吧！” 这一刻，林丹汗终于有了草原雄主的样子，一条条命令发布了下去。 接到命令的人走后，林丹汗看着马面墩台上大吃大喝的黑明孝等人：“带他们过来！” 只是数个呼吸，黑明孝就被带到了城门楼上。 不待林丹汗说话，黑明孝就道：“是放我们走，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运送物资？” “黑明孝，我们可以接受大明的物资，但物资数量不够，兵器尤其是弓箭，至少增加五万支，粮食增加到五万石， 另外增加一万石豆料、高粱，你应该知道， 没有这些精料，战马的体力和状态很难适应剧烈的战场消耗，到时候我们就算是想给你们当枪都不够。” “给我们当枪？” 黑明孝冷笑：“我们需要你们当枪？你搞清楚，现在是我们在帮助你们，不是我们求你， 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不接受，大明有句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 你放我们走，当我们没来过，你们爱咋滴咋滴，怎们样？” 黑明孝一句话让察哈尔众人血气上涌，但还没开口，黑明孝又道：“若不是土默特数十年前入侵大同、宣府，围困京城，这是大明的耻辱，陛下不想搭理他们， 若不然，这批物资就是给土默特的，你们现在的伤亡要增加三成， 我们不来，你觉得建奴数万联军能不能灭掉你们？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 林丹汗额头青筋暴跳，眼中满满的杀意，但还是压了下去：“刚刚本汗的要求，你觉得怎么样？” “兵器就不用想了，我们自己都缺，这点你应该清楚！” 黑明孝直接拒绝了兵器，随即想了想：“粮食可以增加到一万石，精料也可以给一些， 但这个我们没有提前准备，毕竟我们自己的骑兵很少， 到了大同后，看我们存货多少，再决定给你们多少。 但价格要再增加三成，同意，现在就出发，不同意我们现在就离开。” 卖给林丹汗的粮食，韩癀、秦良玉、黑云龙三人商议的结果是可以给两万石，现在只增加到一万石，在可控范围。 一万石折合一百五十万斤，林丹汗现在还有十一万军士， 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只是还有十五万人，折算下来平均一人十斤，也就三五天的口粮。 林丹汗深深的看了黑明孝一眼，随即挥了挥手， 负责运送物资的桑噶尔寨就朝着黑明孝指了指城下，然后朝着城墙下走去。 半个时辰后，在几名大明军士的带领下，桑噶尔寨就带着五千军士的队伍和两千匹交易的战马离开了归化城，直奔大同城。 这也是黑明孝的要求，否则就凭他这百十来号人，想带走两千皮战马几乎不可能。 林丹汗自然是乐的愿意，他们的骑兵换着骑，速度会更快。 而黑明孝自然是负责清点其余的物资，各种珍贵皮毛、药材足足装了二三十车。 “呼图克图汗，欢迎来大同城做客，咱们后会有期！” 黑明孝骑在马上，朝着城墙上的林丹汗一抱拳，随即转身离去。 城楼之上，看着黑明孝带着二三十车的物资走，林丹汗再也忍不住了，拔出嵌满了珍稀玉石的弯刀砍了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林丹汗才平静了下来，眼中杀意隐藏，众人知道，这位大汗彻底的愤怒了。 三天后，察哈尔派到大同镇运输物资的大队人马到了得胜堡外五里之外。 领头的军士转头看着察哈尔的领头之人：“还有五里左右就到了，接下来的路，让你的人老实点！” 桑噶尔寨正准备怒斥，大明军士冷冷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听，但死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第308章 大明出品，必属精品 五里路，即便是骑兵缓步前行，小半个时辰后也到了。 一座城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见城堡之上一杆杆鲜艳的军旗在风中飘扬着，透过垛口，能看见一名名手持长枪的军士林立。 “怎么样，我们这得胜堡是不是比你们归化城还要大上几分？” “但这种小城在大明都算是最普通的，随便一个县城都比这个大！” 领头军士的话虽然轻，但听在察哈尔众将士耳中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比我们王城还要大几分，但又不起眼。 这话中的意思不就是说你们归化城就是个渣渣，你们都属于野蛮之人？ 察哈尔众将士正欲怒骂，得胜堡的城门打开了，负责迎接大同镇参将副总兵侯拱极就带着几骑从城门中奔了出来，只是瞬间就到了众人跟前。 “本将大同镇副总兵侯拱极，谁是察哈尔领军之人？” 不待桑噶尔寨出声，侯拱极又快速道：“你们要的粮食、精料、兵器已经在南校场了，随本场将来！” 桑噶尔寨看了看得胜堡，又看了看身后的众军士，脸色又是一阵变换。 “桑噶……小心有诈！” “无妨，这里是大明的得胜堡，他们若是真想干掉我，不用那么费劲， 大明虽然糜烂，但在他们的地盘，干掉我们这五千人应该还是有能力的。 再说了，破坏了这次交易，他们就自己面对建奴吧！走吧！” 说完，手一挥，双腿一夹战马，就跟了上去。 桑噶尔寨的话，侯拱极自然是能听懂，暗道这人也不傻。 以得胜堡城墙上的将军炮、虎蹲炮和各种火器，再加上白杆兵和腾骧右卫的两千人，轻松灭掉这五千人。 一刻钟后，绕过得胜堡西城墙，到了南校场。 眼前的场景让察哈尔众军都心惊了一下，偌大的校场中，一个个方阵聚集，刀枪剑戟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组成了刀山枪海。 一座座虎蹲炮、将军炮正对着察哈尔众将士。 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在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手持着白色杆身的长枪的方阵。 “白杆兵？”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桑噶尔寨眼神也变了。 萨尔浒之战后，白杆兵在浑河边与建奴血战了一场，虽然战死了两千多人，但建奴也是闻之色变，自此白杆兵名闻天下。 战力如此之强的兵力都在这里，那就说明，大明真的做好了外敌入侵的准备。 “那边就是一万石粮食和一万石精料，你们派人去检查就行！” “另一边是兵器！” 侯拱极指着一侧近百个个长度大小不一的箱子，随即朝着兵器的一侧走去。 桑噶尔寨朝着副手点了点头，带着两百军士到了兵器一侧。 侯拱极见桑噶尔寨等人过来，手一挥，一边的军士便打开了箱子，一柄柄轻刀、软弓等出现。 “这里是轻刀一万柄、软弓五千把、长枪五千柄、短枪五千柄、团牌两千，其余各类兵器三千件！进攻、防守的都准备了，我们诚意还是很足的！” 听着侯拱极的介绍，桑噶尔寨脸色一变，质问道：“为什么没有长箭？” “长箭？” 侯拱极摇了摇头：“我们有火器，要长箭做什么？距离、威力有火器远吗？” 开玩笑，给你们长弓了，再给你们配箭，然后来攻打我们吗？ 这几种兵器都是在众多的兵器中‘精挑细选’的，而且全都是短兵相接的兵器。 林丹汗建奴必须得短兵肉搏战，才能最大程度的削弱两方的实力。 而大明一方凭借长城天险，加上两里宽的陷马坑，林丹汗没有长箭就无法攻击大明。 但大明有弓箭、火铳、火炮等远程攻击武器攻击林丹汗。 最重要的是这些兵器中软弓、短枪等等都极其容易做手脚。 “看一下质量如何！” 侯拱极说完，随手从箱子中取出两柄轻刀，用力碰撞着。 铛！ 铛！ 两刀相碰发出，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又一刀看向了一边的箱子，入木三分。 “质量还不错吧！” “你也试试吧！” 说着就将两柄长刀递给向了桑噶尔寨，可桑噶尔寨并没有接， 反而是自己从其他箱子中随手取了两柄轻刀对砍了两下，灵星火光迸射。 桑噶尔寨将轻刀抬到眼前，看了看刀口，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他们军中用的弯刀和环刀顺手，但总比没有的强。 随后又对软弓、长枪等等兵器试射，整个过程侯拱极都没有出声，但心中却是紧张不已。 这批兵器有什么问题，他太清楚不过了，万一检查的过程中出了问题，那算计林丹汗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就以轻刀为例，只要猛力碰撞三四十次，绝对会断裂的，软弓也是，连续射个二三十箭，弓胎也会断裂。 “放心吧，我们是带着诚意合作的，大明出品，必属精品！” “如果你们验完了，就可以直接拉走了，本次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桑噶尔寨没有说话，而是看想了另一侧检查粮食的军士，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粮食和精料才全部检查完成。 “装车！速度要……” 桑噶尔寨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整个校场一辆车子都没有。 “侯副总兵，怎么没马车？” “你见过哪个商家卖东西了，还送一辆马车？” 侯拱极咧嘴一笑：“不过你们若是愿意花钱，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搞点大明军中运粮的四轮大车。” 听着四轮大车，桑噶尔寨眼睛一亮，低声道：“多少银子一辆？” “不贵，两匹战马一辆四轮大车！” “你……你们趁火打劫……” “别说那么难听，物以稀为贵，货抓早值钱，不强求，你们自己考虑。” 桑噶尔寨双眼都红了，他携带的是轻骑兵，一人两骑，每一匹都是上好的战马，比互市的上等马好的多。 战马对于骑兵来说就是第二生命，现在大明竟然要两匹战马换一辆马车，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我们……换……” 好一会儿之后，桑噶尔寨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扭头就走。 他怕再待一会儿，会拔刀砍了这个贪婪的大明副总兵。 第309章 林丹汗和谈，共围北京城? “韩阁老、忠贞侯、黑总兵，末将已经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察哈尔物资事情的侯拱极，急匆匆的上了得胜堡的城楼。 “此次交易，共计白银三十万两，其中战马四千匹，折价八万两，其余皮毛药材等共计二十二万两！刨去成本七万两成本，净赚二十三万两白银！” 听着侯拱极的汇报，众人眼中满是惊诧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黑云龙摸了摸下巴，轻笑道：“明孝这兔崽子真是敢开口呀， 一石粮食要十两银子，简直是……我喜欢，哈哈哈！” “赚多赚少都是其次，主要是这四千匹战马，作用可是太大了！” “对呀，察哈尔骑兵自己用的战马，那都是最好的，有钱都是难买到， 至于说刚刚趁火打劫的战马，能驯服就驯服，不能驯服就去拉车，达到削弱察哈尔骑兵实力就足够了！” “哈哈哈，这回大同的骑兵可就有底气了。” “黑明孝当居首功，本阁回京后，一定会奏明陛下，可以升任参将了！” …… 众人心情很是愉悦。 聊了好一会儿之后，韩癀轻声道：“虽然一切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小心防备才是！” “韩阁老所言极是，刚刚末将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察哈尔的骑兵，单从行走之间的阵型上看，战力绝对是很高的。” 侯拱极说完后，又转身看向秦良玉：“忠贞侯在浑河和建奴大战过，您觉得察哈尔的骑兵和建奴的骑兵，谁更强一些。”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秦良玉，这么多人中，也唯有秦良玉的白杆兵与建奴直接干过。 也是最有发言权的。 秦良玉盯着远处的察哈尔骑兵，沉吟了片刻：“不好比较，这一部分的骑兵不知道是属于哪一部的，是不是精锐， 但从眼前的这些看，应该是差不多。” “如果按您这么说，那林丹汗现在有我们的这些物资的支持，应该是占据了一些优势了！” “拼个你死我活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可能性不大，林丹汗和皇太极都不是傻子，外有溃败的土默特联军，边上还有我们大明， 虽然我们无力参战，但两个不确定因素，生死相向的可能性不大的。” “按照时间和路程算，建奴最迟明天中午就和察哈尔林丹汗碰撞，看结果吧！ ” 秦良玉说完，脸色一肃：“黑总兵，大战即起，再派出百名斥候分布在归化城周边，密切注视林丹汗和建奴动向，有情况立刻来报， 同时通知大同镇七十二堡垒提高警惕，外敌入侵，即刻点燃烽火！” “我这就去安排！” 黑云龙听完秦良玉的安排后火急火燎的离去了。 秦良玉和韩癀看了一会儿后，也联袂离去，只留下侯拱极监视着正在搬运物资的察哈尔骑兵。 一天后，归化城东边五十里，建奴联军停住了。 联军主帅阿敏看着手上的信，眉头轻皱，随即道：“去中军请范先生和萨哈廉前来！” 半刻钟后，两人疾驰而来，见阿敏如此表情，心中一紧，萨哈廉当即道：“阿敏，出什么事情了？大军怎么会停止前进？” “你们看看吧！” 萨哈廉伸手接过阿敏递过的书信，范文程便凑了过去。 “和谈？” “联合进攻大明？他们进攻大同，我们进攻宣府，然后合兵一处围困北京？” 看着书信的内容，萨哈廉和范文程终于知道了阿敏为何是那副模样了。 “两位说说看法吧！” “扯淡！” “有鬼！” 萨哈廉和范文程对视了一眼，同时说了一句。 范文程拿着信，缓缓的踱着步：“万历四十七年，林丹汗与大明结盟，派康喀尔拜虎携国书出使我大金， 国书词意骄悖，警告努尔哈赤不得进犯广宁， 然后我们斩杀了使者康喀尔拜虎，大金与察哈尔关系正式破裂。 而后的广宁之战，更是让林丹汗损失惨重， 随后的几年里，察哈尔各部先后归顺、结盟与我大金， 我们更是几次与林丹汗交手，此次更是从辽河追击到归化城。 况且，天启七年初，奈曼和敖汉居中调停，派绰尔济喇嘛到盛京议和，最后的结果就是两部背叛林丹汗，归附后金， 这种大仇，不可能调和。” “范先生好记性！” 萨哈廉恭维了一句，继续道：“林丹汗可是说过：南朝止一大明皇帝，北边止我一人，何得处处称王？ 且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想法，怎么可能会和我们和平共处。 再说了，即便是联合，那应该在年前联合才是最佳时机， 那个时候，我们攻击宁远，他们直接叩关，很可能行就攻破大明了， 现在他们西迁了一千多里，还损失了四万余人，现在又去攻打大明，脑子有问题吧！” “从大明内部传来的消息，大明宣府总兵换成了满桂、大同总兵换成了黑云龙，这两人可不是那些只知道享受的草包能比的， 且大明皇帝抄了八大家族，银子、粮食都不缺，还在三个月前就开始整顿两镇， 虽然战力还差，但凭借长城、火器，防守是没问题的，据内线得知，两镇现在可是各有六门红夷大炮的。 有陷马坑和长城，我们的骑兵就无法冲锋，他们却可以用火器攻击我们， 特别是万人敌和红夷大炮，宁远的惨像，两位都是经历过的， 且宣府离北京城那么近，不待我们去到，他们的支援就先到了， 在大明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进攻大明，这简直就是送死的行为。” 听着两人的分析，阿敏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归化城的方向：“二位的意思是，林丹汗明着是和谈，实际是在拖延时间？” “对，和谈这种大事，我们无权做主，此地离盛京两千余里，没有大明的驿站， 即便是我们最优秀的传令兵，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半个月时间， 有这个时间，林丹汗早就恢复了。” “况且，我们愿意和谈，但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各部中一大半都是从察哈尔反叛过来的， 他们自然是不希望我们和谈的，不然等我们撤回去，恢复了的林丹汗一定会找他们算账的！” “二位的意思是？” 第310章 建奴和察哈尔碰撞，崇祯震怒 萨哈廉左右看了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范文程压则是压低了声音：“干掉林丹汗来使，装作不知道， 趁着林丹汗还未恢复，大军直接出击， 无论对方派出了几路大军，我们集中力量，只攻一路，灭掉多少算多少。” “来人！” 阿敏低喝一声：“将林丹汗信使秘密斩杀，毁尸灭迹！” “传令大军继续向归化城靠近！” “报……” 阿敏刚下令完，有一名建奴斥候疾驰而来。 “大帅，察哈尔在归化城周边五里挖了一条百丈宽的陷马坑， 大军全部汇聚在陷马坑前，另有两部离开，东面蛮汉山、南边大明。” “蛮汉山？” “陷马坑？” 萨哈廉和范文程西惊呼，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阿敏，机会来了，派一支精锐迅速赶往蛮汉山，截断察哈尔的那一部兵力，大军迅速跟上，吃掉他！” “林丹汗真是个蠢货，百丈宽的陷马坑的确能迟缓我们的进攻，两军对峙，能极大拖延时间， 可这也是给自己挖了坑，我们可以用火攻了， 只要采集大量的树木，燃烧产生的浓烟，借助风力送入林丹汗阵型，将他们逼出防御， 如果没有风，那我们只要用木车顶住，慢慢填出一条路，逼着他们与我们碰撞！” 阿敏眼睛一亮，真是天赐良机，随即一连串的命令传了下去，片刻后一支数千人的精锐快速脱离大部队离去，直奔蛮汉山。 安排完这一些后，阿敏又轻声道：“两位，大明那边？” “大明不足为虑！” 范文程摆了摆手：“无非是两种选择，一是求援，这种骑兵的碰撞，大明根本没有参与的机会！ 二是购买物资，以察哈尔和林丹汗的关系，再结合大明对土默特的态度， 卖给他们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卖，又能运多少呢？” “要不派兵去劫了这批物资？” “不用，他们有重骑兵接应，咱们如果去，至少得两三倍人数，少了就是去送死。 本来咱们军士就少，如果再分兵，林丹汗可能会趁这个时候集中力量攻打我们， 反正我们在外，等他们将物资运送到了归化城附近再动手也不迟。” “阿敏，天赐良机，可得把握住了！” “哈哈哈，有二位在，这仗打起来还真是舒服！” 阿敏大笑了几声，随即一连串的命令传了下去，大军迅速的动了起来。 半天后，阿敏等人脸色阴沉的看着远处的蛮汉山。 驻扎在蛮汉山的察哈尔部，本以为是嘴边的肥肉，结果却是块烫手的山芋。 凭借山势防守，以投石机攻击，大金竟然损失了不少人。 “二位，范先生跟我去归化城，萨哈廉带一部分人继续围困蛮汉山……” …… 察哈尔林丹汗和建奴两方的战争以及大同镇的部署，每天以六百里加急方式送往北京城。 六月初六，大同镇提供粮食一万石、精料一万石……合计白银三十万两，盈利二十三万两，战马四千余匹； 六月初七，建奴骑兵围困归化城东的蛮汉山，林丹汗部据山而守，以投石机攻击，建奴死伤惨重！ 六月初八，建奴火攻林丹汗，林丹汗本部发生骚乱，但无大碍！ 六月初九，风势转变，林丹汗也采用火攻，归化城方圆三十里，浓烟弥漫，战马嘶鸣…… …… 六月十一，建奴两支补给队伍被察哈尔部烧毁，建奴大怒，火烧蛮汉山， 齐赛诺延部发生骚乱，建奴趁机攻击，归化城处察哈尔本部火速增援， 虽救下齐赛诺延部，但也损失数千人，建奴也亦如此。 蛮汗山火势朝东北蔓延，浓烟遮天蔽日，山中无数鸟兽死于火灾…… “哼，真是蠢货！” 崇祯猛的拍了一下龙案，脸上满是怒意。 一边的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对视了一眼，孙承宗低声道：“陛下，察哈尔依山据守，与归化城互成犄角之势，也算是一招妙棋！” 崇祯没有说话，他生气的不是林丹汗的事情，而是建奴烧山。 明清时期小冰河出现的原因，后世有几个猜测，一是火山喷发，二是太阳活动，三是米兰科维奇循环形成的轨道周期。 其中火山集中爆发是科学家推测可能性最大的，这种推测在十九世纪中期，国外几次火山爆发后得到了验证。 蛮汗山被点燃，虽然不能和火山爆发相比，但也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会不会将其他山脉点燃？当地生态环境的破坏，大量动物的逃离等等。 以今年目前的形式看，大旱是肯定的了，本就天干，再有一场覆盖方圆百公里的山火，无疑是火上浇油了。 崇祯六年开始，直到崇祯十四年导致北京死亡三成的大鼠疫，就是大旱造成的，谁知道这场山火会不会让鼠疫提前？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有专业的消防器械灭火，一座山被点燃，九成九的概率会被直接烧完。 “孙阁老，通知下去，大明任何军队，凡是烧山火攻必须由朝廷授权，胆敢私自烧山者，军法从事！” “臣……稍后会立刻通知！” 孙承宗本来想问为什么，但看着皇帝阴沉不定的脸色，还是识趣的答应了。 火攻虽然厉害，但用到的机会还是很少的。 随即又道：“陛下，察哈尔和建奴那边？” “暂时不用管他们，等那批物资到了察哈尔手中的时候，察哈尔的优势就出来了， 建奴就该做出决定了，静等最终结果吧！” “臣明白！” 孙承宗回应完后，又拿出两份奏疏：“陛下，内阁今日收到两份奏疏，一份是蓟辽督师袁崇焕的， 另一份是喀喇沁部的，事关重大，臣等不敢做主，请陛下预览！” 崇祯心念一动，这个后世颇有争议的人物终于第一次给自己上折子了。 “呈上来！” 第311章 补给到手，林丹汗的进击 两份奏疏，崇祯只是瞟了一眼便放在了龙案上。 两份奏疏的内容差不多，喀喇沁部的奏疏说自己驻牧地大旱，缺少粮食，请大明卖一些给他们。 而袁崇焕的奏疏则是说接到了喀喇沁部的买粮请求，考虑喀喇沁部的地理位置， 以及与大明、建奴的关系，请朝廷允许他卖粮给喀喇沁部三十六家。 崇祯虽然表面很平静，但心中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 历史上袁崇焕被杀时，罗列了九条罪名，分别是： 一、托付不效；二、专恃欺隐；三、以市米则资盗；四、以谋款则斩帅；五、纵敌长驱；六、顿兵不战；七、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八、兵薄城下；九、潜携喇嘛、坚请入城。 其中第三条就是关于卖粮给喀喇沁等东蒙古的事，因为粮食卖给了东蒙古，结果东蒙古又一转手卖给了建奴。 当时满桂上书说束、伯二部三十六家俱归于建奴，崇祯和朝廷的意思是不能卖，卖了就是资助建奴。 可袁崇焕给的答复是喀喇沁部三十六家原本是大明的藩篱，从未与后金相通，只是迫于建奴武力威胁，只是暂时归附。 如果不卖，会激怒东蒙古喀喇沁部三十六家， 这事后世史学家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说这是袁崇焕的无奈，因为朝廷军饷不到位，为了保证辽东军队的稳定，只能卖粮筹集军饷，以免发生哗变。 不管咋说，卖粮是可定发生了的。 可卖粮这事是发生在历史上的崇祯二年二月的事情，现在竟然提前了半年的时间。 历史的轨迹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沉思片刻后，崇祯双眼无意中瞟到了龙案上的建奴和林丹汗的战报，心中猛然一动。 建奴和林丹的大战，最终的结果就是要迫使建奴提前入关。 埋伏的兵马已经在准备了，现在就差怎么将袁崇焕以合适的理由调回来， 让建奴放松警惕了，现在这个不正是合适的理由吗？ “传旨给袁崇焕，第一，不许卖粮，二让他回京，陈述兵事！” “陛下，这个关头招蓟辽督师回北京城，容易给建奴可乘之机！” “陛下，卖粮之事，朝廷下一道圣旨即可，无需传袁崇焕回来，请陛下三思！”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大惊，为了一件小事调蓟辽督师回来，有些小题大做了！ “两位爱卿不必惊慌！” 崇祯摆了摆手，轻声道：“英国公张维贤坐镇山海关，距离宁远城只有两百余里， 如果建奴有什么动静，英国公一天就到了， 再说了，现在建奴部分兵力牵制在归化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攻击宁远。 最后，火器研究院又送了八门红夷大炮，加上原本的十几门，军饷粮草充足，若是再挡不住建奴的进攻，那……” 崇祯话没说完，但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去拟旨吧，今天拟好，五百里加急送去！” “臣等告退！”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行礼后离开东暖阁。 片刻后，乾清门外，孙承宗看着袁可立，低声道：“袁阁老，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明白！” 袁可立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沉浮官场几十年，直觉告诉他，皇帝似乎是想做什么，但又想不透。 “算了，别想了，陛下虽然年轻，但行事却极有分寸，估计只是想借机招回来，问问辽东的事情吧。” “走吧，去拟旨，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后，朝着文渊阁而去。 东暖阁内，崇祯将袁崇焕的奏疏拿起来看了看，眼神有些复杂。 “袁崇焕，希望你能知轻重，否则别怪朕心狠！” 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将两份奏疏放在了一边。 随即又拿起建奴和察哈尔的战报，思绪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归化城。 此刻的归化城前方圆数里都在大战着，尤其以东南五十里处最为激烈，足足有十万人在这里厮杀着。 而这十万人中，尤其以中心处最甚。 数百辆四轮马车组成的车队，在这种战况下依旧急速朝着归化城而去。 只因为这支车队周边围绕着一支足足数千人的重骑兵，所有冲过大军封锁的建奴骑兵都被这支重骑兵给斩杀。 偶尔冲过重骑兵防御圈的，也都被车队随行的军士斩杀！ 血腥、烟尘、火光弥漫，军士惨叫、战马哀鸣、刀枪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整个战场宛如一片地狱。 这场厮杀从中午厮杀到太阳偏西，随着归化城的城墙出现在运输车队的视线，双方才各自收兵。 看着车队进入归化城之中，城门楼上的林丹汗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随即又眺望着远方，那里是建奴联军驻扎的地方。 七八天的时间，两军每天都有碰撞，互有损伤，总得来说，察哈尔的损失比建奴的大上一些。 因为林丹汗与土默特联军大战了一场，还没有缓过来， 加上兵器等短缺，而建奴则是休养生息了半个多月，士气正旺。 但综合所有情况来分析是势均力敌，建奴放火烧山干掉了驻扎在齐赛诺延部的数千人，但察哈尔也干掉了建奴的两支补给队伍。 但此刻，从大明购买的物资到了，胜利将属于他们。 “来人，传令下去，未得本汗允许，任何人不得出战！” “通知齐赛诺延、巴克、色本、桑噶尔寨、康喀勒拜瑚等人，一个时辰后来城墙议事！” ……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脸上满是笑意。 刚刚他们查看了运送的物资，质量、数量都很让他们满意，唯独是价格让他们暴跳如雷。 林丹汗看着众人：“第一、各部领取一天物资，养精蓄锐！ 第二、各部抽调五百精锐，重新组成一个方阵，全部换上从大明购买来的短枪。 第三，重骑兵全部更换新的长枪， 第四……” …… 一刻钟的时间，林丹汗将所有计划都安排完了，最后沉声道：“明天辰时，大军全部出动，直扑后金大军。” 身后众部落首领猛的一惊，一人急切道：“大汗，大军全部出击，那归化城怎么办？” “大汗，我们的所有财富、老幼都在这王城之中，如果这个时候建奴来攻城怎么办？” “闭嘴！” 林丹汗豁然站了起来看着出声的众人： 第312章 建奴撤军，计划暴露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财富？如果此战我们败了，还要财富做什么？ 带着这么财富，建奴轻轻松松的就能追上我们，到时候依旧是死。 更何况，建奴不一定会攻击归化城，如果他们进了归化城，那我们就能他们困在城中了，没有补给，他们死的更快！” 说到这里，林丹汗抬眼看了看后金大军的方向：“我们得到了物资，估计后金也会觉得我们避战不出，想跟他们耗下去， 但我们偏不如愿，吃饱喝足了，出其不意的直接攻击。” 众人纷纷点头，转身离去各自安排了。 而建奴联军的中军大帐中，阿敏、范文程、萨哈廉和联军各部的领军之人齐聚，但众人脸上有些阴沉。 费了那么大力气，投入了一大半的兵力，都未能将林丹汗从大明购买的物资给抢下来。 阿敏沉声道：“有没有打听到消息，察哈尔从大明那边弄的物资是什么？” “没有打听到，据说是在校场交易的。” 范文程摇了摇头，继续道：“运送物资的是大明的军用四轮马车，每车能装三十二石粮食， 以四轮马车的数量看，估计运送的粮食至少在一万五到两万石左右。”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他们的两支补给队伍被察哈尔的精锐偷袭了。 如今察哈尔又获得了物资，此消彼长，他们耗不起。 “有物资也要有休息的时间，既然如此，那明日便大军全部出击， 逼着林丹汗与我们决大决战，诸位说说看法？” 大帐内众人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之后，众人皆是点头同意。 到了这份上，要么退回去，要么干一架。 如果退回去，那林丹汗休养生息之后一定会找他们算账，他们单一部落可挡不住。 不如趁着联军都在，搞林丹汗一次，只要将林丹汗打残了，即便日后想找他们算账，那也是有缓和余地的。 “既然诸位同意了，那明日卯正时刻，大军全部出击， 巴格尔你率喀尔喀、岱喀什你率扎鲁特部，两部为右翼，……我大金三万人马为中军…… 诸位，胜利必将属于我们，自明日之后，诸位不用再惧怕林丹汗，因为他们将成为历史…… 此战之后，所获物资全部分给诸部，答应给你们的物资，撤军之后，也都将由盛京运送给诸部。” 阿敏将盔甲拍的咚咚响，众部落领军之人也都神色激动。 夜幕降临，整个营地都带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第二天卯正，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刻。 察哈尔大军的营地突然开始震动，十万大军分成了三路开始朝着建奴的营地冲去。 而同一时刻，建奴的营地也开始沸腾了，突然间无数火把亮起，将整个营地照的通红！ “众将听令，随我杀！” 阿敏怒吼一声，一夹战马，带头冲去。 双方安排在对方的斥候，连回去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一刻钟的功夫，两军就直接碰上了。 一碰撞就直接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双方都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只是片刻的功夫，阿敏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察哈尔竟然出现了一支持全新长枪的队伍，手中的轻刀、短枪也并不是他们军中惯用的弯刀、环刀等。 “这是大明的兵器？” 阿敏只是瞬间就想明白了兵器的来源，难怪昨日察哈尔跟疯了一样的拼死也要将物资运回去，原来是有兵器在。 来不及多想，阿敏怒吼：“擂鼓，全军向中军靠拢，冲锋阵型，重骑兵断后！” 旗语打出，传令兵疾驰而去，同一时间，鼓声以某种规律响起。 建奴大军开始变化阵型，攻击速度和力度都再次猛增。 而另一边，林丹汗听着鼓声和看着阵型变化的后金大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传令，放过冲锋的前部，围住两翼，全力绞杀！” 两军阵型都在变化着，你变我也变，你逃我围。 一个时辰后，后金的大军终于甩开了察哈尔的大军，朝着东边急速撤去， 但在撤退的过程中，阵型虽然拉胯，但依旧是有章法的，断后，左右翼的防护。 看着离去的建奴大军，归化城城墙之上的林丹汗才下令鸣金收兵。 “大汗，要不要再追？” “不用，穷寇莫追，逼急了会让后金反扑，玉石俱焚，得不偿失！” 林丹汗摇了摇头，又扫了远处战场：“迅速打扫战场，救助伤兵，对后金联军补刀！” 他倒是很想追击，扩大战果，但建奴的战力不容小觑。 又一个时辰后，众将回到了城门楼上，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林丹汗见状，眉头一皱，心中突突一跳：“怎么回事？” 众人对视了一眼，桑噶尔寨沉声道：“大汗，此战大金联军死亡一万五千余人，伤暂时不知，我军死亡七千余人，另有两千轻重伤，大……胜！” 不待林丹汗说话，巴克突然怒道：“大汗，我们被大明给耍了！大明卖给我们的兵器有问题，猛力撞击几十次后都会断裂， 很多勇士都是因为兵器的突然断裂而被后金军士斩杀的， 若非如此，我们军至少能减少一成的伤亡。” “什么？” 林丹汗大惊，猛然站了起来：“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我刚才在军中特意问了，很多人军士都可以作证，又找了十来柄长枪和软弓， 长枪碰撞三十余次就能断掉，软弓开弓二十余次就会从中间直接折断！” 听完，林丹汗脸色铁青，眼中道道杀机涌现。 “大汗，此仇必须得报！” “大汗，请出兵为战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大汗，此次交易乃是桑噶尔寨负责，这……” “住口！” 林丹汗怒喝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出声，冷冷的盯着众人。 第313章 各部战损，计划识破 “拿什么报？拿着这些劣质兵器去吗？ 等到交战时，突然断裂被大明军士斩杀？ 你们认为大明既然敢这么做，就没有一点准备吗？” 几句反问，让众人沉默，林丹汗眼中的暴戾之色倍增，但还是死死的压了下来。 “此仇必须报，但不是现在，待后金大军撤回后，我们休整完成了，大军直扑大同， 本汗承诺，我军士死一人，本汗就杀大明百人赔命！” “都去清点战场，收集兵器，小心防备后金，防止他们反扑！” 众人转身离去，而另一边，归化城百余里处一座小山丘处，后金的大军终于停了下来。 一番安排后，阿敏、范文程两人站在一起，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正是萨哈廉。 “阿敏和硕贝勒，我大金本部人马，伤亡三千余人，从交战以来，共计损失六千余人。” 萨哈廉汇报完，阿敏脸色更加的阴沉了，眼中满是怒火，其中韩掺杂着惧意。 这是继大金建国以来，除宁远之战外，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了。 “该死的大明，卖粮食就算了，怎么会卖兵器给察哈尔，他们不知道这等于资敌吗？” “和硕贝勒，注意……” 萨哈廉眉头一皱，正准备劝说两句，又是几道人影到了大帐前。 见诸部怒气冲冲而来，阿敏脸色一肃，沉声道：“争吵、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现在是盟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察哈尔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如果诸位还要浪费无意义的指责， 导致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追上来，别怪我们不管你们，自己就走了！” 一句话震住了正欲指责的诸部众人。 一边的萨哈廉见气氛有些尴尬，当即圆场道：“诸位，大战还未彻底结束，察哈尔随时都可能追过来，还是先汇报情况，做好准备， 其他问题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甚至直接去盛京找大汗都可以！” 说着又看了看喀尔喀部的巴格尔：“巴格尔，你先说说，说了下一个继续，咱们速度快点！” 巴格尔强自压下胸中怒意，瓮声道：“喀尔喀此战死亡一千六百余人，轻八百余人” “扎鲁特部死亡两千九百人，轻伤一千四百人。” ……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汇报着，萨哈廉和范文程记录着 只是小半刻钟的时间，诸部都将各自部落的军力损失汇报了一遍。 萨哈廉看着汇总的数据，脸色越发阴沉：“诸位，联军损失一万五千人，轻伤六千人！” 汇报完后，沉顿了片刻，继续道：“自六月初六与察哈尔接触以来，累计死亡两万一千人。” 众人听完脸色再次一变，此前几战，都是几百千把人的死亡，相对八万的联军，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可此刻汇总在了一起，众人才意识到有多惨烈，占据了联军总数的两成多。 “萨哈廉，察哈尔林丹汗的情况呢？” 萨哈廉拿着战报：“粗略估算，死亡两万到三万左右，虽然我们火烧蛮汗山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干掉了齐赛诺延部的大部分人马， 但今天一战，我们错误估算了大明的态度和察哈尔获得了新兵器，吃了大亏，损失的有些多。” “也就是说察哈尔林丹汗还有八万多人，而我们只有不到六万？” 萨哈廉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意思很明显了。 众人脸色阴沉，眼中却满是思索之色，明显是起了异心。 就在这沉思的功夫，数丈外几道争吵的声音传到了临时议事的地方。 阿敏脸色一沉：“帐外何人喧闹？” 萨哈廉眉头也是一皱，随即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只是片刻，几位身穿盔甲、满是血迹的军士到了议事点。 见来人是自己镶蓝旗下的参领阿拉坦步，阿敏心中又是猛的一突。 八旗各旗设都统三名，满、汉、蒙各一名，其中满、汉各都统设参领五名，蒙都统设参领两名，类似大明九边的参将。 参领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了，当即轻声道：“阿拉坦步，发生什么事情了？” “旗主……阿敏和硕贝勒，末将要紧急军情禀报！” “讲！” “贝勒，末将在查看军情的事情，听有些弟兄们说在与察哈尔林丹汗长枪兵大战的时候，有一些长枪突然就断了！” “断了也正常呀，经历了这么多大战……” 一名部落的首领刚出声就被阿敏凌厉的眼神给震住了，阿敏又朝着阿拉坦步：“继续说！” “如果只是几个倒也算是正常，但末将麾下竟然出现了十几个，于是末将就找了其他旗和部落的勇士问了问， 结果不仅是长枪，连短枪、轻刀等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粗略统计竟然高达四五百起。” 众人陷入的沉思之中，如果只是几起倒也能说的过去， 可现在已经数百起了，这还只是看到的，算上没看到的，那岂不是有上千起之多？ 而且还都是大明制式的长枪、轻刀、短枪等等。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到底问题出现在哪里？ “大明好算计！” “高、高呀！” 片刻后，萨哈廉和范文程两人的声音先后响起，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阿敏沉声道：“两位似乎猜到了什么？” 萨哈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范文程：“范先生，既然猜到了，你就给大家说说吧！” 范文程朝着萨哈廉一拱手，看着众人：“出问题的都是大明提供的兵器，那就说明大明的兵器有质量问题， 可即便大明九边糜烂，也不该出现这种问题才是，且恰巧出现在这种紧要关头， 要知道大明对蒙古诸部连铁锅都要限制，更别提这种大规模的兵器了，这种反常状态就说明大明是有意为之！” 范文程刚说完，一人就反驳道：“范先生，察哈尔也不傻，这么反常的状态他们会看不出来有问题？ 再说了，大明这么干，即便林丹汗打退了我们，就不怕林丹汗秋后算账？ 林丹汗毕竟还有八万多兵力，可不是大明的软脚虾能比的。” “对，察哈尔的人虽然嚣张跋扈，但能力都还是有的，兵器质量问题看不出来？” 第314章 走狗林丹汗，无奈撤军 见众人质疑，范文程笑了。 “林丹汗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能是被我们逼急了吧， 毕竟他们已经是撤无可撤了，唯有拼死一搏！ 至于说质量问题，诸位想想，这种大战中，高强度的碰撞才导致了断裂， 你去拉兵器的时候会一柄柄的检查，然后每个都碰撞几十次吗？ 大明既然敢算计察哈尔，难道就没有做准备？以汉人工匠的技术做到这点很容易的。” “至于说，林丹汗会不会秋后算账，这点毋庸置疑，但短时间绝对做不到， 一是大明做了充足的准备，二是林丹汗需要休整，需要兵器， 否则拿着这种打着打着就断裂的兵器去，是去报复，还是去送死的？” 范文程说到这里，看向了萨哈廉，萨哈廉也是叹了口气：“大明这么做，既是算计了林丹汗，也达成了目的， 林丹汗拿到兵器，短时间对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而兵器断裂，林丹汗也会增加伤亡，且短期无力报复， 等休整好了，也许是三五个月之后，大明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 又成立了火器研究院在研究红夷大炮，宣府和大同各有六门了，三五个月后能有多少？ 我们都在红夷大炮下吃亏了，林丹汗能行吗？” 众人语塞，宁远之战的失败，还历历在目。 虽然大同不是宁远，防御没那么强，但这里的联军也不是后金的全部大军。 真要打，林丹汗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我们都被大明算计了，忽略了大明的态度的，也低估了林丹汗的蠢！” 萨哈廉低声叹息了一声，结果这声叹息仿佛是一个信号，激起的众人的怒骂 “混账，无耻……林丹汗该死，大明更该死！” “大明真是愚蠢，为了削弱我们，竟然给察哈尔林丹汗兵器，难道他们忘记了林丹汗屡次犯边吗？ 不怕林丹汗赶走了我们再率大军侵犯大同吗？” “我呸，林丹汗真是无耻，还自称自己是四十万蒙古之主，现在竟然沦落到当大明的走狗！” “还好脱离了察哈尔，否则这份耻辱要陪伴我等终身了！” …… “这说来，我们可以杀回去？” 众人怒骂的时候，一声带着疑惑和兴奋的话突然传了出来，顿时将众人的怒骂声给惊停了。 “不可！” “愚蠢！” 范文程和萨哈廉同时出声，只不过一个是惊呼，一个是怒骂。 “萨哈廉，为什么不行？” “你们是不是觉得大明在兵器上动了手脚，我们就有可趁之机了？ 如果你们这么想那就真是不可救药了，第一、你们知道大明提供了多少兵器和粮食？ 第二，林丹汗既然知道兵器有问题会不会防备？即便有问题，是不是比我们现在的强一些？ 第三，我们战死那么多勇士的兵器，现在都成了察哈尔的战利品，一万五千多人战死，还有很多混乱中丢失的，这可不是小数量。 抛开兵器，大明虽然算计林丹汗，但本质目的是削弱我们，或者说是赶走我们， 两军交战最重要的是什么？兵器？人数？还有补给，没有补给，不打就崩溃了！”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面对一人的疑惑，萨哈廉很是心塞，狠狠的剜了对方一眼，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都说这么明白了，还有人问为什么，真特么的是猪队友！ 范文程见状，连忙道：“所以，大明提供给察哈尔的粮食肯定没问题，有了大明的粮食，再加上那些战死的战马，他们就能撑很久， 而我们却是缺少兵器粮食补给，无论是兵力，兵器，补给，士气，我们都是劣势， 再战下去，我们全军覆没，林丹汗惨胜，这是大明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以，我们只能撤兵？” 范文程和萨哈廉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些许欣慰之色。 没有说等援军和补给，直接说撤退，总算是还不算太蠢。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阿敏，撤与不撤，还得这位联军的统军之人做主。 阿敏一时间压力倍增，虽然此次将察哈尔林丹汗从辽河赶到了归化城，也联合了诸部。 经历这么多战，诸部和林丹汗本就势同水火的关系， 再次火上浇油了一次，以后也只能跟着大金混了，目的算是达成了。 可损失也过于大了一些，等回到盛京，皇太极会不会因为此战的失利夺了他的权利。 毕竟他和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并称四大贝勒， 虽然种种原因，他不能继位为汗，但依旧是镶蓝旗旗主贝勒，依旧掌控了实权， 对皇太极威胁最大的，也就是他们这三位贝勒了。 本以为这次是天大的功劳，结果大明横叉一杠子。 阿敏脸色变换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沉声道：“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大军撤退！ 左右翼中军，每隔三十里轮番殿后，另外派出斥候，打探察哈尔林丹汗部的动向！” 说完又看向范文程和萨哈廉：“两位有什么补充吗？” 两人想了想，范文程迟疑了一下：“和硕贝勒，有四点，一是派出大量斥候，散布到大同和宣府外围，大明如今的态度，不得不防， 二是，派出几支精锐在大军周边游走，寻找那两支截断我们补给线的察哈尔骑兵，胆敢来搞事情，那就彻底的留下他们， 三在一些隐蔽的地方安排人伪装，将察哈尔林丹汗派来的斥候全部干掉，不给林丹汗可趁之机！ 最后则是急速传令回盛京，将所有情况一字不差的告诉大汗，请大汗早做决定。” 阿敏点了点头，当即道：“来人，传令给准塔、托保、阿拉密、各率一只千人精锐在两翼游走，寻找察哈尔精锐！” “传令……” …… 一连串的命令传了下去后，阿敏看着诸部众人：“诸位，大军至少撤出五百里才算是真正的安全，别放松警惕，都去准备！” 众人离去，一个时辰后，建奴联军再次拔营而走，只是这次的撤退阵型明显比之前提高了很多。 联军的撤退，预示着近两个月的西追林丹汗计划彻底的告结束。 三天后，一封从大同城的六百里加急进了北京城。 第315章 再加一把火，技术是人才的竞争 北京城东暖阁内。 崇祯拿着大同城传回的六百里加急，眼中满是笑意。 一切和预料的差不多，建奴大败退走，察哈尔固守归化城。 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看着情报，也都笑了。 “陛下圣明，此次我大明能坐收渔翁之利全是陛下的功劳， 抛开建奴不说，察哈尔至少要老实几个月了，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孙承宗说完，又笑道：“可惜了，若是两败俱伤的再狠一些就完美了！” “孙阁老贪心了，这是预料中的事情，毕竟阿敏和林丹汗都不是傻子！” “也是，阿敏作为建奴四大贝勒第二，行军打仗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曾参与萨尔浒之战、灭乌拉部、叶赫部、克沈阳、辽阳等战役， 统兵攻打朝鲜，迫使朝鲜国王李倧求和，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这情报上说，只是接触了一刻钟他就发现了问题，然后传令大军急速攻击脱离战场！ 嗅觉极其敏锐，换个统军之人，即便会下达这种命令，但战损至少还要增加两成。” 听着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的议论，崇祯也很是认同。 建奴的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带兵打仗的能力都是一流的水准。 认同过后，崇祯心中冷笑，甭管阿敏能力有多强，只要敢叩关，那就必须弄死。 现在建奴撤了，但不一定叩关，他就必须给建奴再加一把火了。 想了想，崇祯继续道：“两位爱卿，接下来怎么做？” 袁可立轻声道：“现在建奴撤了，只需要传令给宣府和大同两镇，加强防范即可， 即便是林丹汗想进犯哪里，两镇都能相互支持， 有黑云龙和满桂在，两镇和支援的大军，近二十万，防守没有问题的。” “袁阁老所言极是！” “嗯，那一会你们就回去传递命令！” 崇祯点了点头，继续道：“察哈尔是暂时解决了，那咱们再说说建奴吧！” 两人一听建奴，刚刚轻松的神色瞬间凝重了许多，建奴的问题可远比察哈尔林丹汗要严重的多。 大明现在虽然不缺银子，还有红夷大炮，但没有战力强大的野战军，始终是无法主动进攻建奴的。 一味的防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建奴统一蒙古，积蓄更大、更强的力量。 听说建奴也在研究火器，若是将红夷大炮给研究出来了，那后果极其严重了。 见两人凝重的神色，崇祯轻声道：“两位爱卿，你们知道努尔哈赤对汉人制定的三大发展策略吧！” 孙承宗不假思索道：“陛下，主要归纳为一点，抗拒者杀、来归者奖， 又分为三点，一重视汉人，让汉人做官，诸如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高鸿中之流， 二鼓励汉人到建奴做生意，给以高利，诸如八大蝗商等， 三，高俸禄吸引大明优秀的工匠，如金世昌。” 孙承宗说完，袁可立眼中满是怒意。 尤其是第一条，范文程等人简直是他们文人的耻辱。 身为大明的秀才，竟然投靠的建奴，给建奴出谋划策，简直是可耻。 看着两人的表情，崇祯轻声道：“以两位看，这三条中哪一条最为重要？” 两人被崇祯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不明所以了，但皇帝问了，两人面露思索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袁可立道：“臣以为都重要，但要看什么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高利吸引商人，这是为建奴提供了骑兵的物资，没有这些物资，就建奴那点人和地，敢向大明拔刀？ 其次就是第一条汉人做官了，但像范文程这种的，又能有多少呢， 其它文人投靠过去，无非就是给大明传授大明的文化，增加他们的底蕴， 同时让他们更多了解大明，然后针对性做出调整， 但在建设时期，诸如现在，建奴拥有盛京、辽阳等等地，汉人这个时候作用就凸显了， 最后则是工匠，臣这段时间经历，让臣明白了，技术才是第一位的， 尤其是陕西大灾、火器研究院和农业研究院、工业研究院的成立，臣感慨更深。” 听到这里，崇祯眼睛一亮，这老头似乎对圣贤书并不是特别的推崇了， 等以后建学校、改教材的时候，倒是轻松了很多。 孙承宗面露思索之色，而袁可立并没有注意到两人，自顾说着。 “臣自认学识、能力在大明都是上上之选，可面对无数饥荒的灾民、面对无数战死的将士，却无能为力， 在生死之间，臣觉什么明德、开智、明理，都是鬼扯， 百姓要的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想其他的事情。 臣简单举两个例子，农业研究院如果能将几种主粮产量提高一石，那该救活多少百姓？ 如果陛下所说的那种一颗火器都能将一座县城给抹掉，又该能减少多少将士的死亡？” 崇祯嘴角一抽，这老头简直在否定自己。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崇祯轻声道：“朕自登基以来，一直在思索，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即是：技术发展的竞争和综合国力的竞争都取决于人才， 但人才并非是等同于熟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而是熟读了圣贤书的技术性人才。” 孙承宗和徐光启两人听完，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但崇祯没有继续给两人思索的时间，继续道：“这个扯得有些远了，咱们回到刚刚的问题， 袁爱卿分析的很有道理，但现阶段，对于建奴来说，工匠的作用才是最重要的， 冶炼、兵器打造、火器研究等等都离不开工匠，而这些是可以直接提升建奴军队战力的， 他们战力越强，我们的压力越大，所以朕突然有了些想法！”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躬身道：“请陛下示下！” 崇祯从龙案后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眼中闪过道道杀意。 第316章 釜底抽薪，老朱的又一坑人祖制 “朕想下一道诏书！” 说到这里，崇祯沉顿了片刻，片刻后豁然抬起头，转身看着两人。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 一、凡我大明人士，投降建奴者，杀！ 二、凡给建奴运送禁运物资者，杀！ 三、在建奴工作的大明工匠，限期三月内回归大明，逾期不归者，视为叛逆！杀！” 要说谁最了解汉人，那绝对是汉人呀。 所以努尔哈赤对汉人的第一条政策就是重用汉人，让汉人做官，官职高的直接到了八旗的都统了。 更重要的是汉人的文化才是建奴最缺少的东西，开智、明义、辩是非。 不让运送禁运物资，即便建奴现在自己能开采矿场，冶铁制盐等，但依旧不够。 而工匠技术，这是建奴最为缺少的，他们自己的那点技术和大明工匠的技术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了。 “釜底抽薪？” “打蛇七寸？”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眼睛一亮，瞬间察觉到了皇帝的意图。 直接从源头上切断了建奴再次壮大的机会。 “两位爱卿合议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崇祯说完，转身回到龙案前，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而孙承宗和袁可立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两条，孙承宗倒也觉得很正常，道德仁义、忠孝礼仪廉耻、国家大义，这是儒家的风骨。 无论是哪位文人背叛国家，卖主求荣，即便他做出天大的功绩， 史书上终究会记载一笔，投降之人，终究会被部分世人鞭骂。 第二条的禁运物资，这是太祖时期就定下的控蒙之策，即便现在商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但现在再重提也是合情合理的，为了朝廷，没人会反对。 但第三条，就让他有些想不通了，从道德和国家大义层面讲，大明的工匠帮助敌人制造武器，这是资敌。 可从个人层面讲，大明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工匠不能去帮助敌人做东西，手艺是自己的。 这条规定一旦发出去，搞不好会引起部分工匠的抗议，毕竟对他们来说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这三条均是釜底抽薪、打蛇七寸的策略，前两条无可争议， 但臣以为，第三条似乎有些争议，臣肯定陛下三思！” 对孙承宗的话，崇祯没有回应，而是看着若有所思的袁可立：“袁爱卿的意见呢？” 听皇帝问自己，袁可立略微沉顿了一下：“陛下可是要将专利权给提上议程？” “袁爱卿觉得时机不合时宜？” “倒也不是，但臣担心士绅勋贵商人会闹事情， 毕竟这直接打破了他们的控制，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利益！” 袁可立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道：“臣觉得可以分两步，第一，在这三项规定的诏书发出前， 可以提出，只要对军事有用的新兴技术，都可以获得重奖， 等局势再稳固一些了，可以再实施专利权，这期间，也把该搭的框架搭起来。” 孙承宗乍一听专利权有些懵，但听到袁可立说新兴技术的时候， 联想农业研究院和工业研究院的事情，以及三条规定中的最后一条，他就有些明白了。 于是轻声道：“陛下说的专利权可是工匠技术上的权利？” 听孙承宗这么问，崇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专利权这事是在西安时，他对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提出的如何让工业研究院正常的运转的问题，给出的策略，还并未在内阁中提出。 “孙爱卿见微知着！” 崇祯笑道：“袁爱卿，你给孙爱卿讲讲专利权的事情！” 袁可立朝着崇祯拱了拱手，又看向孙承宗：“孙阁老，专利权的事情是陛下在西安时， 是为了解答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提出的如果朝廷以后不能拨银子的问题……” 小半刻钟时间，袁可立将专利权的事情大致的描述了一遍，孙承宗听的目瞪口呆。 等他完全消化之后，看向崇祯的眼神满是佩服和惊叹，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惊天之举。 这种惊世骇俗，甚至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做法竟然出自皇帝之手。 这项政策一旦退出，引发的后果真的是难以预料的，同时也会让工业快速的发展起来。 “孙爱卿有何看法？” 听见皇帝的询问，孙承宗略一思索，便道：“陛下，臣也认为此刻提出这项政策有些不妥， 但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做。例如将工匠轮班制三个月，调整为一个月， 如果不来轮班的，仍旧输银代役，甚至说，直接免除轮班匠制度， 毕竟每年征银不到十万两，以如今太仓库的存银，这点银子也没有征收的必要了。” 孙承宗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颇有种腰缠万贯的感觉。 这点银子，若是放在往年，那可是能发挥极大的作用的，可现在相对与国库那都是九牛一毛了。 洪武十九年颁下法令，工匠三年轮流到京师服役三个月，如期交代，名曰轮班，此后轮班时间屡有变动。 “陛下，臣认为孙阁老所提甚好，法令规定实际轮班三个月， 但算上往返时间，至少得六七个月时间，还受到官吏与作头的勒索； 工匠为服役，常常要借钱物绢帛，甚至典卖田地子女， 故消极怠工、粗制滥造或浪费原料，乃至逃亡时有发生。 虽然在在成化二十一年规定了可以银代役，但征缴的时候出的问题更多，诸如层层加码、克扣等等， 而且……而且规定了匠籍制度匠不离局、匠役永充， 凡被编入匠籍的工匠，世代不得脱籍，连眷属婚配受官府管制， 臣以为这是工匠逃离去建奴的主要原因了，如果能有保障，谁又想背井离乡，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去建奴那边呢？” 经袁可立这么一解释，崇祯恍然大悟，轮班匠这个说法，他有些印象，若不是孙承宗说，他都忘了。 得嘞，老朱又特么的定了一个坑后代的规矩。 他也是搞不懂了，一个农民出生，逆袭成帝的帝王，怎么就逮着穷苦百姓一个劲的坑。 武官世袭断了普通百姓上升通道，然后军户、匠户等等又将百姓坑了。 崇祯心中吐槽完后，将目光看向了两人。 第317章 勇士营出关，狠人孙应元 “这样，关于朕刚刚提的三条，你们回内阁，召集六部和议一下，拟个方案送过来，明天朝会上提一提。” “臣等遵旨！” 两人行礼后，崇祯沉思片刻：“大伴，传曹变蛟来见朕！另外传孙传庭，让他带孙应元来见朕。”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身着盔甲的曹变蛟便急匆匆的赶到了东暖阁。 不待他说话，崇祯便将龙案上林丹汗和建奴大战的情报递了过去。 只是片刻后，曹变蛟眼中闪过道道精光，只是略一思索便开口道：“陛下是想让臣带勇士营出关，找机会干掉建奴一些外围的队伍？” “不算全对！” 崇祯摇了摇头：“察哈尔派出了几支精锐截断了建奴的补给， 从目前的情报看，建奴补给被断了两次，应该是察哈尔不同的队伍干的， 所以，你们此次去主要是找察哈尔的队伍，其次是顺带找建奴游走周边的精锐。” “臣明白，柿子要找软的捏，勇士营虽然战力还行，但未与蒙古诸部交手的经验，自然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而且察哈尔的精锐远离归化城，是无根之木。” “是这么个意思，但你要记住了，能战就战，不能战就退， 此行历练为主，剿杀为辅，无论有没有结果，必须在月底前返回北京城。” “臣明白！” “嗯，朕给你配一个助手！” 崇祯说完，看了王承恩一眼，王承恩会意便出了东暖阁，片刻之后，孙传庭进了东暖阁行礼。 “孙爱卿，孙应元考察的怎么样了？” 孙传庭接到带孙应元来东暖阁的时候就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了，于是沉声道：“陛下，此人个能武艺超群， 可以和黄得功、周遇吉等人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弓马娴熟，能开一石一的弓连射十余次，且对卫所中配备的各项火器的掌握极其娴熟， 练兵、统兵、军阵、兵法、策问等等也都是上上之选，且极其清正、刚正不阿，就是有些……有些他过于刚正了些！” 崇祯听完哑然失笑。 “慈不掌兵，善不掌权，他要是圆滑一些，也不至于从一个千户被弄到如今这般田地， 腾骧四卫是朕的亲军，如此性格的人才算是朕真正的需要的。” “大伴，让孙应元进来吧！” 片刻后，孙应元就进了东暖阁，见了崇祯后立刻行了跪拜大礼，他现在只一名‘新小旗’，第一次见皇帝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崇祯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紧紧的盯着跪着的孙应元，东暖阁内气氛有些凝固。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突然开口了，冷冷道：“孙应元，你可知罪！” 孙应元此刻突然听见皇帝的问话，身体一颤，正声道：“陛下，末将何罪之有？” “何罪？” 崇祯声音高了几度：“你一个正五品的千户，去弹劾当朝国公，真是好大的胆子。” 崇祯的这个话一出口，孙应元有些错愕，随即正声道：“如果陛下所说的罪名是这个，末将无话可说， 可事实就是事实，若是陛下依旧和前几位一样，那末将肯定不会去说，给国公勋贵下也能混吃等死， 但如今陛下所做都在革新吏治，整顿朝纲，末将自然要拼上一拼。” “拼一拼？你一个正五品的千户，拿什么拼？” “末将手中长枪，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那末将也只好在这京城中杀他个血流成河了，将几位国公府给炸了，末将死之前也要将这群害群之马清理掉一部分， 如此血案，末将就不信传不到陛下耳中，到时候自会清算， 即便陛下不清算，以末将一命清理掉一些蛀虫，也算值了。” 我滴个乖乖…… 东暖阁内众人心底一阵发寒。 一位武艺超群，懂各种火器的猛人，真要想干这事，只要谋划的好， 多了不敢说，带走个百儿八十号人不成问题。 以众人的识人之能，自然是能听出孙应元这话中的几分真假，这位还真敢这么干。 “哈哈哈……好、好、好，孙应元，你这想法颇有一股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味道！” 崇祯哈哈大笑，他还是历史上的他，依旧刚猛无比。 “孙应元，你的遭遇朕都听说了，但朕暂时没法给你做主， 至于原因是什么，你心里也很清楚，朕就不跟你多说了。” “不过朕现在给你一个能恶心他的机会！” 刚刚恢复了平静的孙应元瞬间来了精神，沉声道：“请陛下示下！” “这位是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你应该听过这位了， 他今日之后就要出关去历练了，你作为他的副手，也跟着一起去， 等历练归来，你就是武骧右卫的指挥使了，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饶是以孙应元的沉着，此刻听见崇祯的话都有些懵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一个除籍的千户，竟然让他去当皇帝亲军的指挥使，简直就是不可能思议。 要知道亲军指挥使，那可都是正三品的存在。 腾骧四卫但作为亲军中亲军，这正三品可堪比正二品了。 “臣请战！” 孙应元声音铿锵有力，眼中满是战意。 这一刻，他忘记了被成国公等勋贵陷害的仇恨，有的是对战场与敌人的渴望。 这是他自入伍开始，一直努力锻炼自身，练兵的主要原因了。 “朕再重复一遍，此去历练为主，曹变蛟，时刻谨记朕在太原城交给你的十六字秘诀！” “臣未敢一日忘怀！” “行了，你们两个去去准备吧，尽早出发！” 崇祯说完，又看向孙传庭：“孙爱卿先等一下！” 待曹变蛟和孙应元离去后，崇祯继续道：“孙爱卿，掌心雷训练的事情如何了？” 皇帝单独留下他，就肯定是问掌心雷的事情，于是立刻道：“回陛下，臣亲自挑选了三千人， 比陛下规定的多出一千人，基本都在二十六丈到三十丈之间。” 不待崇祯去问，孙传庭立刻解释道：“陛下，臣和周遇吉等几位指挥使商量过了，有三种考虑。” 第318章 御雷营，针对建奴 “陛下，这三千人以后就作为特殊的兵种，禁军九卫和腾骧四卫任何一卫出击都可以带上他们。 其次是多出的一千人作为替补，如果有人不幸受伤等等，可以及时替补，保证阵型的完整， 最后，就是队形，臣等请徐院长等人来城中聊过，一致认为，掌心雷不仅仅是扔出就行，还要以有限数量的手雷，造成最大的杀伤力， 因为这东西一旦被暴露了，敌人就会警惕了，所以就要趁敌人不知道的，打个时间差， 例如，我们将投雷手分成三排，将敌人放到十五到二十丈的距离再开始， 第一排安排扔的最远的炸敌人后方，第二排次之炸敌人中间，第三排扔敌人排头兵， 同时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这剩余的一千人就有用处了，手持鸟铳补杀漏网之鱼，甚至白刃战。 为了防止敌人的攻击，是不是还要盾牌手防护，是不是还要挖陷马坑等， 臣等还在在研究，不过现在已经按照三线阵型和配置火铳手的阵型在训练的，目前看协调性良好的。 我们的目标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一颗掌心雷就要让三五名敌人失去战力。” 孙传庭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着阵型。 画功虽然差了点，但崇祯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心中也是不禁感叹着，这几位果然不愧是名将，轻松之间，将战果做到了最大化。 崇祯看着阵型图，想到了后世多兵种的协同作战。 沉思了片刻：“既然你想单独给这些人独立出来，那朕就赐个名字，就叫御雷营， 你要严格把关，严格训练，这将是一支奇兵。” “臣谢陛下赐名！” 孙传庭大喜，他是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赐名。 “御雷营朕就交给你了，任何人调动御雷营都必须经过朕的同意，抓紧时间训练，去忙吧！” “臣明白！” 孙传庭行礼后离去，崇祯也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等他用完晚膳，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才联袂而来，将拟定的方案呈了上来。 崇祯接过看了一遍，便放在了龙案上，果然如他所料，还是卡在了工匠的事情上。 对于第一、二两项，估计众人心中有意见也不敢提。 第三项工匠的事情，礼部尚书认为步子迈的有些大，认为会搅动如今的士绅富商的利益，考虑推迟。 “这事明天早朝提出来，看看其他人怎么说，你们也要有个准备！” 两人心中一凛，皇帝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人反对，你们负责搞定，反正这个策略必须要实施。 第二天，皇极殿内，众臣行礼后，崇祯淡淡道：“诸位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启奏！” 崇祯的话音刚落，孙承宗便站了出来。 群臣顿时精神一震，孙承宗出声，那一定是大事，六部尚书顿时脸色齐刷刷的严肃了起来。 “准奏！” “陛下，建奴联军和察哈尔林丹汗在归化城外大战一场，死伤两万余人， 臣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朝廷对建奴的策略做一些调整，从根本上断掉建奴的空间。” 孙承宗说完，整个皇极殿内一片哗然，除了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外，全部都很是震惊。 这种紧急军情，一时半会，他们是没资格知道的。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察哈尔林丹汗与土默特联军大战，损失惨重，这……” “哼！” 孙承宗冷冷一哼：“你们这是怀疑本阁所说的真实性？还是质疑忠贞侯和黑云龙谎报军情？” 刚刚反驳的几位大臣脸色陡然一变，敢在皇极殿中提战报的事情，那皇帝一定是知道的了。 他们这不仅是怀疑孙承宗，连皇帝都怀疑了。 “孙爱卿，你继续说！” 崇祯的开口，无疑是证实了孙承宗话里的真事性，孙承宗冷冷的扫了群臣一眼。 “陛下，努尔哈赤对大明做了三项政策，臣的策略也只针对这三项的。” 小半刻钟的时间，孙承宗将三项策略给讲了一遍。 群臣顿时哗然，比刚刚说的军情反应还要大。 第二条倒还好，但第一条简直是断了他们的后路。 第三条更是动了他们的利益，若是工匠重奖，有钱了， 他们还怎么去压迫和剥削工匠们？还怎么去找低廉的劳动力？ 看着乱糟糟的大殿，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上前一步，怒喝道：“肃静，君前奏对，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若再出现，本官定会弹劾诸位一个君前堕慢失仪！” 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但眼中满是话语。 “诸位爱卿，有意见就一个个的提出来。” 听完皇帝的问话，群臣将目光看向了前几排的内阁和六部尚书，枪打出头鸟，他们还是知道的。 可惜六部尚书中除了礼部尚书刘宗周外，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而刘宗周在微微瞄了众人几眼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的沉默了。 见状，群臣知道，这事恐怕内阁六部都已经通过气了，但依旧有人头铁。 “陛下，臣以为第一二条倒是可行的， 可第三条乃是太祖所定，虽后有更改，但并未废除， 如今一下子取消对整个匠籍，恐对很多差役产生打击。” “陛下，臣也以为不妥当，如果取消了，工匠都要回去了，那兵器制造和修理怎么办？ 内监府局的事物怎么办？无法正常运转，请陛下三思！” “陛下，工匠在哪里工作这是工匠的自由，只要交足了代役银，朝廷就无权限制。” “陛下，对做出贡献的工匠重奖更是不可以，工匠是师带弟子，父亲带儿子，脉脉相传， 若是研究出了一项好的东西，那这个奖励怎么办？ 内部分配不均，会不会出现杀人独吞，父子、师父弟子反目成仇？等等类似有伤风化的情况，不可不查呀！” …… 一个个大臣跳出来开始反驳，从祖制到现实的差役等等，反正就是不能取消。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众臣争论中，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覆盖了众人的议论。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每次上朝都站在门口不怎么开口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 这个杀星要做什么？ 难道也是要反对？ 第319章 江湖追杀令，财帛动人心 “李爱卿，说说你的想法！” 崇祯这会儿也是好奇了，他倒是想听听这位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陛下，臣以为处罚不够！” 李若涟说完看着群臣：“臣建议，对已降和以后投靠的文人武将，按照其在建奴担任的官职，然后对应到大明的官职品阶，下达海捕文书， 九品五十两，八品一百两，七品两百两……一品十万两，只要带回首级，立刻发放赏银。” “针对第二项，凡举报者，可获得被举报商人一成家产，上限十万两，知情不报者，杖一百，劳役十年！” 李若涟说完，整个皇极殿安静无比，连崇祯都被震惊了。 李若涟的提议若是一旦实施，那投降的人可就要好好想一想后果了。 虽然都是杀，但意义完全不一样。 崇祯的三项策略也是杀，但却是朝廷出人，什么时候能完成就不好说了。 但李若涟提的，却是一个限时性的，可以说是立刻就会有结果的。 那些亡命江湖的匪徒，别说十万两了，哪怕是一千两，他们都能游走在生死边缘。 如果成功，那就是给朝廷清除了叛徒。 若是没成功，失手，也算替朝廷减少了不稳定力量。 还有对商人的举报，简直就是让商人提心吊胆了，说不定哪天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甚至是不是大明的人出手，而是敌人自己内部的人，可能是厨子、马夫、侍卫等等。 财帛动人心，干一票，一辈子不愁了。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玩味之色，看着群臣：“诸位爱卿认为李爱卿的建议如何？” 群臣面色齐齐一滞，皆是沉默不语，送命的回答。 回答认可，那把自己后路断了，传出去，给自己树敌无数。 回到不认可，那你的动机可就要查查了，凭什么不同意？ 难道你想投降？还是你家亲属有人投降了？ 李若涟虎视眈眈的盯着群臣，谁敢出声反对，他就去查查谁。 好一会儿之后，袁可立出声了：“陛下，臣以为李指挥使的想法很好，但颇有些粗糙了， 需要再详细研究一下，诸如赏银、交易方式等等，牵扯甚大！” 袁可立说完又看着李若涟：“李指挥使觉得呢？” 李若涟立刻会意：“袁阁老所言甚是，是我急躁了，诸位见谅！” 说这话的时候，李若涟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他也知道皇帝不可能现在就同意， 但只要提出来，震慑一下，目的就达到了。 这事朝廷可以做，但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做。 崇祯轻哼了一声：“好了，袁爱卿，李爱卿讲的也有道理，你们内阁会同六部合议一下，看看可不可行！” “回到正题吧，说说孙爱卿的提议，是不是可行的！” “臣以为可行！” 李邦华出声了：“第一二两项先不说了，对于谋叛之人，朝廷就不应该手软，唯有杀！” “至于对工匠的，臣以为刚刚诸位同僚反驳都不是事，现在是以银代役或者轮班， 取消了，朝廷若是需要用工，那就国库出银子，工部自己招人了，按工给银子就是了。 最后是让工匠返回，身为大明的人去帮助敌人制造兵器杀自己的同胞，不该死吗？” 李邦华说完，六部尚书都纷纷发表了看法，都是赞同。 这三项政策，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伤害，现在的局势看，大明未来可期。 抱着皇帝的大腿，家族荣耀，自己也将载入史册，为眼前的利益不值得。 “看来诸位爱卿，都同意孙爱卿的建议了！” 崇祯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吧！” 崇祯说完，看了一眼门口的李若涟，眼中满是赞许。 群臣这么老实，估计也是被李若涟的提议给吓到了。 回到东暖阁，崇祯心情是极度的愉悦，事情超出寻常的顺利。 对于李若涟的提议，他很早就想提出来，让李若涟派人去弄死范文程的。 但范文程又是历史上崇祯二年己巳之变的主要参与者之一。 若是将范文程给干掉了，那建奴就不一定入关了，大明野战军练出来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建奴收服蒙古诸部，壮大自己。 记载显示，皇太极入关后，喜峰口就是由范文程亲自带人镇守的。 对于这个人，崇祯发誓，一定要给他弄回来，千刀万剐。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开，数十名差役便冲出了城门，带着诏书朝着各省府而去。 辰时起，负责售卖大明日报的孩童们就挎着包从大明日报大院中跑了出来，散入了北京城各个街道、坊市、胡同中了。 一刻钟后，一些坊市、胡同热闹了起来。 “什么？” “怎么可能？” “朝廷怎么下发这种诏书？” …… “你们在聊什么？什么不可能？” “一边玩去，自己买份大明日报，就知道了！” …… 随着一些坊市、接到的热闹起来，整个北京城都彻底的热闹了，到最后沸腾了起来。 一处处张贴通告的地方也都挤满了百姓，议论纷纷。 “朝廷这三项政策这么霸道的嘛？完全不给人活路呀！” “好、好、好，朝廷终于出手了，对待这三类人就应该杀，杀到他们不敢再干了为止。” “乱讲，对读书人和商人，这两条我赞同， 可这工匠怎么也会下达追杀令？交了代役银，完成了朝廷的课税，去哪都是自由的吧！” “自由？那些工匠去了建奴，帮助建奴制造兵器，然后杀了我们的军士，这就是赤裸裸的叛徒， 等你家儿子去了战场的时候，你再说自由的事情！” “就是，大明这么大，人这么多，还不够他们赚钱？去给建奴当走狗， 还拿大明的苛捐杂税来说事情，他们轮班，朝廷面了全家的赋税， 相对其他行业要好上很多吧，无耻也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吧！” “自由真是可笑，这些工匠手艺是谁教的？难道不是在轮班中消耗大明材料练出来的？” “对，即便说以前税重，逃离，那现在朝廷勉了匠籍制度、废除了轮班匠制度， 还说制造出能提升百姓便利和提升军士战力的东西，就能重奖，给了这么多，还在建奴说不过去吧！” 第320章 李若涟的威名，范文程回盛京 东城，醉仙楼。 北京城最大的几座酒楼之一。 与其他酒楼不同的是，这座酒楼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行人商贩，中到文人商人都可以来，只不过区分不一样。 与外面一样，这里的食客也对大明日报上的内容议论着，只不过他们议论的比普通百姓的层次高很多！ “朝廷这三招釜底抽薪、打蛇七寸的策略当真是狠呀，如此的政策下，几乎很少有人敢和建奴合作了！” “没有了商人提供的禁运物资和工匠的技术，建奴就是无根之木， 不说直接压垮建奴，但能让建奴的发展大大的减缓，给大明留出恢复的时间。” “呵呵，就怕那些商人、工匠、投降之人不怕呀， 投降的咱们先不说，建奴给商人的回报是大明的三倍、甚至十倍，工匠更是比大明高很多，怎么选择就明显了！” “对，朝廷说杀无赦，可哪一年能实行？” “呵呵呵，那可不一定！” 有人冷笑了一声，面色不屑之色的扫视了一圈：“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昨日朝会之上有人提出了， 凡是投降的按大明官场品级，朝廷下达海捕文书，下达追杀令， 举报商人得十万家产，就问你们怕不怕？” 嘶…… 出声之人说完，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余米的食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如果这是真的，投降和禁运商人，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心存侥幸，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好一会儿之后，一位食客出声了，声音有些干咽：“这个建议是谁提的？”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 “那啥，家里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告辞！” “我也想起来了，家里的狗还没溜，赶明儿我回请！” …… 众人瞬间站了起来，各种理由提出离开。 敢议论锦衣卫指挥使，简直是不想混了。 这位自从办完阉党、宣府、八大蝗赏、晋王等等案子后，威名和凶名简直能达到了小儿闻之不敢夜啼。 议论从北京城开始，然后就向着周边州府县蔓延着。 三天后，建奴王都盛京清宁宫，皇太极刚刚洗漱完毕，一名侍卫急匆匆的闯了进去。 “大汗，出事了！” 侍卫说着将手上的纸张递了过去。 皇太极接过快速的扫描了一遍，瞳孔猛然一缩，拿着纸的手轻轻一颤，淡淡道：“哪来的？” “整个盛京内遍地都是，周边几座小城也有！一夜之间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现在整个盛京中都在议论着。” “通知各贝勒、旗主、都统、大臣到崇政殿议事！” 待侍卫离去后，皇太极淡然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握着纸的手因为用力青筋暴跳，眼中怒意暴增。 这不仅仅是几份通告这么简单，能在盛京中印出这么多，就说明了大明已经安排人渗透进来了。 好一会儿之后才恢复了平静，随即将手上纸张折了起来，塞进袖开口，大步朝着崇政殿而去。 等他到崇政殿的时候，莽古尔泰、代善等大贝勒、旗主等等都到了，个个满脸的愤怒。 通告内容的严重性，他们都能看的出，对他们来说就向是三座随时都能倒下的大山。 “具体情况，你们都看到了，说说想法吧！”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莽古尔泰和代善，两人即是和硕贝勒，又是八旗旗主，地位除皇太极外最高的人了。 两人也都沉默了，这几乎是无解的。 大明的三项政策是针对大明投靠建奴的人，可建奴并没有投靠大明的人，他们想效仿都做不到。 他们可以安排人保护，可以保护一千，但只要失败一次，那就没有人会相信了。 没有人想天天活在担忧之中。 好一会儿之后，代善轻声道：“大汗，我……” 代善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内侍走到了皇太极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皇太极脸色有些惊疑，低声道：“传！” 片刻之后，一身风尘仆仆的范文程进了崇政殿。 “范文程，你不是负责联络蒙古诸部，追击西迁的察哈尔林丹汗吗？怎么会在这里？” “代善！” 皇太极冷喝一声，随即看向范文程，沉声道：“范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大汗，出事了！” 范文程脸上满是悲戚之色：“我们集合八万大军，与察哈尔大战数次，损失了两万多人， 我们本部损失六千余人，只能撤回来了！” 众人勃然变色，两万和六千两个数字将众人震的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不待众人质问，皇太极就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众人，眼中满是警告。 有萨哈廉和范文程两位智者在，又是阿敏亲自带兵，若不是出了变故，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战损才是。 “范先生，你慢慢将事情经过讲一遍！” “大汗，六月初九……” 范文程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大明真是卑鄙、无耻，还自称天朝，竟然如此的下作！” “林丹汗真是个蠢货，这种小伎俩都看不破吗？明显是给大明当枪使，竟然还上当了，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 “范文程，既然林丹汗有意和我们联合，你们为什么不联合？” “大汗，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得打回去！” “大明竟然敢算计我们，这个仇必须得报，不仅是为我们的六千勇士，更是对其他诸部一个交代！” …… “安静！” 一直未出声的皇太极突然出声了，声音反而平淡了很多，众人瞬间沉默了。 这位大汗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越是这种越是说明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皇太极从袖口中取出刚刚折叠的那份大明通告递给了范文程。 “范先生，这是昨晚在盛京中发现的，你且看看！” 第321章 建奴反制，下定决心 崇政殿内。 范文程看着通告的内容，脸色在快速的变化着。 数百字的内容，他看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最后脸色狠了下来，一直观察着的皇太极心中也松了口气。 “大汗，这些全城都有？” “全城都有，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消息是封锁不住了。” 皇太极说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又道：“据小道消息，大明朝廷还想效仿江湖上的追杀令，对三者进行追杀， 单是以投降这一项，如果官居一品，赏银十万两。” 范文程本就阴沉的脸色，再次加剧了几分，他没有想到大明竟然这么狠。 两者都是杀，但这其中的奥妙他自然是懂的。 “大汗，三项针对性政策是直接堵住了我们发展壮大的空间， 尤其是第三项，我们现在占领的地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种矿产也不少，但我们极度缺乏技术， 诸如开采、冶炼、制造、修炼等等， 如果工匠返回大明，对我们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短则八年十年的无法扩大，大则直接……” 范文程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皇太极心中自然是清楚的，轻声道：“范先生可有反制的办法？” 范文程沉思了片刻，沉声道：“对内，对投降之人再次加大抚赏力度，总有人喜欢高官厚禄的， 其次，给工匠重利，不仅例钱增加，研究出来新东西，那也重赏，官、地、银子、美女，要什么给什么， 至于商人，商人逐利，估计只是短暂的避避风头，过了这个风头就好了， 对外，我们也要放出风声，敢杀我一人，我们屠对方百人， 敢接悬赏者，大金一旦查出，天涯海角的追杀，直至死亡！” 范文程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狠厉之色。 既然不想我们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连代善等人看着范文程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疯子的意味。 “好，就这么定了！” 皇太极很是爽快，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决定了这件事情后，皇太极又道：“联军之事？” “大汗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决断了。” 范文程低声道：“按照联军现在的速度，估计二十天左右就会进入喀喇沁部， 如果大汗考虑好了，大军从那里迅速转向，兵分三路从三个关隘破关，然后再合兵一处，直取遵化和蓟镇，那里离蓟镇只有八九十里路， 以我们的速度和战力，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攻破蓟镇和遵化， 抢劫一两天后迅速离去，或者直接朝北京城推进，都是可以的。” 皇太极沉默不语，心中却是在快速的盘算着。 绕道攻击，这是一个很危险、也很出其不意的决定。 一旦走漏消息和被大明封锁了退路，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血杀。 对面的辽东就一支关宁铁骑可堪一战，但人数完全不能比，若是攻击他们，红夷大炮都无法动用。 至于皮岛上的毛文龙，更是不惧，先不说毛文龙消极怠工、拥兵自重了， 前些年还有些怕他们的骚扰，现在他们就是一起上岸，他们都能给再给赶下海去。 “大汗，在下以为，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要做出决断的时候， 其一，大明经过这近一年的整顿，国库充足，粮草也不算缺，能臣名将不少， 宣府、大同、太原三镇就已经能看出大明皇帝的意图了，厉兵秣马，准备马踏王廷了； 其二、大明的火器研究院，现在都能仿制出二十架红夷大炮，时间越久他们能至少的越多， 到时候在山海关上配上百十来架，我们就算是能将关宁防线推了，可面对天下第一关，绝对没有成功的希望。 其三，大明的一些策略都是直接针对我们最根本的，即便在下刚刚的那几条建议，也依旧会让工匠们心生畏惧， 只要发生几起暗杀事件，工匠们都会重新考虑了； 其四，在下从归化城一路西归，沿途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干旱，结合之前各部情况，今年到明年肯定是会干旱的， 现在只是喀喇沁部求援，再过几个月进入秋冬季节，没有储备，各部再求援，容易发生动乱。” …… 范文程连续说了九条必须绕道攻击大明的理由。 每一条都直指要害，听的皇太极和崇政殿中众人脸色凝重无比。 无论是从军事、经济，还是从民生，威信等等方面考虑，都有必须入关，给予大明无论是高层，还是百姓们心理和士气上的打击。 “大汗，如果有一天，红夷大炮可以移动了，百十架红夷大炮在十万大军的护送下， 到了盛京城外，那后果……” “范、范先生，这种可能性不大吧。” 范文程猛然转头看着出声之人，眼中满是灼灼之意：“你是觉得大明拿不出十万大军，还是铸不出百儿八十架红夷大炮？ 还是移动不了？那宁远城的那么多火炮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大明就没有想到移动火炮吗？ 他们一定想过，而且一定在研究。”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稳妥发展，将蒙古诸部全部统一，壮大自己， 如果我们拥有四十万之众，那大明算什么？ 如果我们也将火器研究出来了，不是也能攻城吗？” “你当大明是傻子吗？面对林丹汗、我们，大明会不会去拉拢其他部落，给他们生活必需品，他们就会跟着大明， 再者，统一了，这些部落是集中还是各自驻牧地？ 聚集在一起，四十万，你知道人吃马嚼的一天要消耗多少？我们能负担的起吗？ 分散了，大明只需要一支精锐进入草原搅风搅雨就是了，想想霍去病！” 众人想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皇太极看向众人：“诸位的意思呢？” 代善沉声道：“以范先生现在所说，有必须打的理由，虽然风险很大，但只要计划周密，也不是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冒险一试，” “大汗，战！” “杀光、抢光！” 众人纷纷表态，范文程将事情说的那么明白了，若是他们还持反对意见，那就是真的太蠢了。 第322章 战略确定，邀请皇帝观礼 “大汗，喀喇沁部送来的信！” 在皇太极盘算中，一名内侍急忙送进来一封信。 看着信，皇太极心中一突，连忙接过信并拆开。 只是片刻，皇太极便将手上的信递给了范文程，眼中刚刚的犹豫之色变成了坚定。 “喀喇沁部来报，大明不卖粮，态度异常坚决！” 众人听见这个消息，比刚刚看到大明通告时更加的激动了。 现在不仅是喀喇沁部缺粮，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大金自己都缺粮，各部若是再求援，那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结盟是重要，但生死更重要。 “本汗决定，绕道蒙古，攻击大明，即是对大明立威，为他们愚蠢所为造成我们勇士战死的惩罚， 也是对收服的诸部一个交代，让他们知道我大金乃是天选之人。” 这一刻，崇政殿中气氛陡然提升了，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狂热。 大明的军士对他们来说，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没法抵抗他们的无敌骑兵。 这种入侵战队，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无尽的财富、女人、权利。 见众人的神色，皇太极沉声道：“代善、莽古尔泰留下，其他人去各监局部院安抚大明而来的工匠们！” 待众人离去后，皇太极挥手让侍者取来地图。 “既然决定绕道攻击大明，从哪个地方进攻呢？” 皇太极提完问题后，自己将目光看向了地图之上。 三人也盯着地图，绵延几千里的长城，随便冲开一处，都能一路南下，直扑京师。 但从哪里走，很是讲究。 好一会儿之后，范文程在地图上圈出三个地方，皇太极一看，眼中满是笑意和赞许。 “为什么是这大那口、龙井关、喜峰口这三处地方？” 见代善出声询问，皇太极指着地图：“你看地图上，三处背后是哪里？” “是……喀喇沁部！” “没错，就是喀喇沁部，一是我们联军撤回要经过喀喇沁部，由那里直接转向南，速度快，出其不意， 其次，这里的上都河，滦河上源主干支流，大军由北而南、滦河右岸，进入燕山腹地，越过高山，就到了老河，到时候大军一部分向龙井关、洪山口， 另一部分朝向大安口。这一路由喀喇沁部的人做向导，速度快又安全！” 皇太极说完，又看向范文程：“范先生，本汗若是没有记错，洪山口城的中军范民良、旗鼓蒋进乔、潘家口守备金有光都与你相识吧， 以三人的秉性和你们的交情，到时候劝降就交给你了！” 范文程眼中闪过一道惧意，这种隐秘之事皇太极都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明着是给自己安排任务，暗则就是警告自己。 代善和莽古尔泰两人看向范文程的眼神，也满满的意味深长。 “大汗放心，到时候交给在下了！” 见范文程应下了，皇太极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给众人解释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将战略意图讲清楚。 三人眼中满满的震撼，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位大汗这段时间到底琢磨了些什么。 如果一切按他所说，此行至少九成把握成功。 “大汗，本次谁统帅大军？” “本汗亲自去！” “不可！” 范文程急切道：“大汗，此战虽然重要，但还未到您亲自出征的地步， 国不可一日无主，您若是去了，大金的事务谁处理？到时候各旗质问，容易走漏风声， 再者，您还要率军出现在宁远城那边，牵制宁远的明军！” “不，此战战略本汗最清楚，有什么问题本汗可以亲自决断，你们谁能？到时候平白耽误了战机！” 皇太极的一句反问，直接将劝谏的三人给堵了回去。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莽古尔泰和本汗一起去， 代善，你留守盛京！ 另外济尔哈朗、阿巴泰、岳托也一起去，此事就这么定了， 过半个月，本汗就秘密出发到喀喇沁部汇合，都去忙吧！” 众人见皇太极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作罢，行礼离去。 看着离去众人的背影，皇太极眼中满是神秘之色， 他刚才说了能说的，不能说的一点都没说。 例如遵化城、三屯营（蓟镇）的内应，大明内部的内应等等。 看着地图又复盘了一会儿后，皇太极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数封信秘密传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皇太极长长的除了口气，喃喃道：“崇祯，笑道最后才是胜利者！” 而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崇祯正在东暖阁内接见着一位大臣，这位大臣就是农业研究院的院长宋应星。 “宋爱卿，朕猜你此番前来定是土豆成熟了，请朕去见证丰收？” “陛下圣明！” 宋应星笑了一下：“陛下，臣这几日看了看，土豆这几日植株大部分转黄并逐渐枯萎， 这就说明，基本上要成熟了， 因为咱们基本上都是用于种薯，所以要提前收获，减少病虫的侵染机会。” “既然如此，时间你定，朕随时都能去！” 崇祯说完，又轻声道：“两千亩土豆，可不是个小数量，你们怎么存储？” “陛下，臣等做了规划，两成留在北京城存放，臣已经准备了多个地窖了， 三成送到山东、三成送到河南，一成去山西，一成送到福建，这些地方的气候，七月中可以继续种，等到十月中旬刚好收获。” “行，你做好了规划就行，千万要保存好！” 崇祯嘱咐了两句后，又突然道：“上次大棚内丰收，只有你们农业研究院的知道，这次有两千亩， 朕想让朝中大臣和京城的百姓前去观礼，让他们见证一下土豆的丰收？” “可以！” 宋应星没有丝毫犹豫，随即脸色严肃道：“但未得臣允许，任何人都不得下地亲自动手。” “这方面你说了算！” “陛下，那就定在后天卯正时刻，土豆丰收不能太阳暴晒，只能巳时前和酉时后。” “那就这么定了，后天朕带着文武百官准时到丰收地！预祝大明的土豆大丰收！” 第323章 豆大丰收，亩产惊人 “亩产六到十石？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吧，你们谁见过？” “老汉只听说过苏州府有些上田丰收年的时候出现过四石，都引以为祥瑞，当地知府都上报了朝廷，可惜最后不了了之了！” “土豆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吃法？” “听说是外来使者进贡给皇帝的贡品，一些顶级权贵也只是作为一时新鲜的菜品尝一尝。” “贡品？那算了吧，估计种出来也是给皇家和士绅勋贵吃的，咱们就不用想了！” “吃不吃的无所谓，老汉在意的是我们能不能种，如果能种，哪怕上交一半也划算呀！” “老李，你儿子不是在农业研究院吗？你有没有啥内幕消息？” “没有，那个兔崽子都住在农业研究院，偶尔回来一趟，也都是看我们两眼就走， 问研究院干啥，就说朝廷机密，咱也不敢多问！” “行了，都别猜了，明天丰收了，咱们可以远远的看一看，可得早起呀！” …… 北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只因为大明日报上刊登了一则信息，说是农业研究院有一种农作物，能亩产六到十石。 相对于平均亩产两石的水稻和小麦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惊天之雷。 在北京城百姓的议论声中，大明土豆第一次公开亮相的时间到了。 卯时刚过，崇祯的銮驾出了午门，直奔永定门外十余里地的农业研究院，身后则是文武百官。 此时的路上，到处都是去看热闹的北京城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和期待。 离卯正时刻还差一刻钟的时候，崇祯的銮驾终于到了农业研究院。 宋应星带着院内从各省州府抽调回来的助农官们，迎了上来行礼，周边百姓也是如此。 崇祯下了銮驾：“诸位父老乡亲，今天是土豆是个丰收的日子，具体的情况，一会儿咱们见了之后自然见分晓！” 崇祯说完，又看向宋应星：“宋爱卿，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连朕都要听你的！” 宋应星朝着崇祯一拱手，也不再客气，看着崇祯身后的百余名文武百官。 “诸位大人，一会进入试验田，只能看不能摸也不要问，不要干扰院内助手的工作， 否则，本院只能将你请出去了！” 说完，又看着周边站满了的看热闹的百姓：“诸位父老乡亲，看热闹可以，但千万别越界，否则会被视为敌国细作处理， 进去了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所以诸位还是注意些的好！” 在百姓的一片叫好声中，宋应星领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崇祯跟在后面，王承恩陪在一边，身后则是文武百官。 足足走了半刻钟的时间，队伍绕过了农业研究院。 数百名精壮、脸色晒得黝黑的农夫们在等候了，个个手持农具，看起来颇有气势。 “这就是农业研究院的农夫？我感觉他们一个人能打京营中的军士三四个。” “废话，听说顿顿都有肉，米饭馒头随便吃，再加上劳作，能不能精壮嘛！” “听说每天早上天刚亮他们得先围着农业研究院跑几圈，然后才有饭吃，就这强度，啧啧……” “你们跑偏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关注土豆？话说这土豆藤子就长这样？贡品也不咋地呀！” …… “陛下，土豆自翻地开始，白天百名军士流动巡逻，晚间则是两百名军士和百余名农夫一起巡逻。” 宋应星解释过后，又道：“陛下，种植了两千亩，今天咱们不可能收完，这两千亩分了五十个区域，您随机挑几块地，咱们先看看？” 崇祯也不废话：“八、二十六、三十九，五十，就这四块吧！” “五十号地？” 宋应星轻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看的崇祯也有些疑惑。 不待崇祯问，宋应星手一挥，数百名农夫涌入八号田，三人一组开始劳作起来。 见农夫们动了，附近的百姓们度睁大了眼睛。 拔藤、下锄、翻土…… 一个个黄色圆疙瘩被铁锹带了出来，身后之人将带出的土豆轻轻的放在一边。 很难想想，这些农夫们干活会如此的轻柔。 部分文武百官也进入了田中，不能摸，总能看吧。 众人也顾不得脏，直接蹲在田中拿起藤子仔细看着，也有三五成群的围着一堆土豆指指点点的。 看着众人，崇祯身后的袁可立轻声道：“陛下，您觉得能亩产多少？” 崇祯看着忙碌的农夫们，再看看地上堆着土豆：“上一次暖房培育的那一批亩产十八石， 但那时种植少，精心照料的结果，这一次两千亩，朕估摸着八到十石应该是有的！” 崇祯说完，身后部分未到田中去的大臣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八石，这个数字自古都未曾有之。 即便大规模种植，能亩产十石也是极好的。 数百人干活速度很快，只是小半个时辰，八号田就挖完了。 看着一个个土豆堆在地边，崇祯站了起来。 “过称吧！” 一名名农夫将土豆撞进竹筐中，抬到一边的负责称重的地方。 “一百二十八斤！” “一百三十六斤！” “一百一十九斤！” …… 每称一筐，都会有人高声唱和一声，引得围观大臣和百姓们惊呼。 挖了半个时辰，称了两刻钟，最终结果就出来了。 “陛下，称出来了！” “一共是六万一斤，折算四百零六石六斗，亩产十石八斗！” 嘶…… 听闻宋应星的汇报，除了崇祯外，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都惊呆了。 大明日报的宣传，那只是一个数据，没什么感觉。 可现在他们看着农业研究院的农夫们一锄头一铁锹挖出来的，一筐筐称出来的. 那种期待感，在这一刻被数字和实物充满了胸腔。 “宋院长，恭喜呀！” “宋……” “诸位稍安勿躁！” 群臣恭贺的时候，宋应星压抑着喜悦的心朝着群臣继续道：“这只是第一块地，不能准确的说明， 咱们趁着时间还早，将陛下随机挑选的几块地一起挖了，最终看看数据，如何？” “哈哈哈，是我等急切了！” “宋院长，您请便！” 宋应星朝着崇祯一拱手，随即又朝着候着的农夫们挥了挥手。 这一刻所有农夫们其上阵，奔向其余的三块地。 第324章 三喜临门，农家复合肥 在无数双眼睛的瞩目下。 农夫人直接脱了上衣，抡起膀子卖力的干了起来。 可宋应星却是有些焦躁……忐忑不安，这一幕看的众人有些惊奇。 袁可立轻声道：“宋院长，你这是怎么了？五十号地有什么特殊吗？本阁看你一直盯着那边，心神有些不宁呀！” 听袁可立这么一问，宋应星长长出了口气，朝着崇祯道：“陛下，等结果出来了，臣再揭晓！” 宋应星如此神秘的回答，让众人心中的好奇心，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在群臣的请教和宋应星的讲解、以及一些围观百姓的咨询下， 剩余的三块地很快就挖完了，然后在百姓和百官的注目下开始过秤！ “一百三十九斤！” “一百一十六斤！” “一百二十四斤！” …… 三个方向的唱和声，此起彼伏，引得附近的群众惊呼。 有了宋应星之前的神秘，崇祯和群臣敏锐的发现，五十号地那边的惊呼声最为激烈。 这一刻宋应星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复杂了，期待、忐忑、自信等等都汇聚了起来。 两刻钟后，三块地都称完了，各自地块的负责人来到了跟前，将汇总的账本递给了宋应星。 宋应星接过三份账本，直接将五十号账本翻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边看着手指还在上面指着，嘴里嘀咕着什么，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最后整个笑容爬满了整个脸。 “老陈，咱们的研究方向是对的，果然是有效果的！” “院长，不仅有效果，而且效果显着！” “走，咱们再去看看！” 宋应星说着就要往五十号地走，五十号地负责人脸上也满是激动之色， 一把拉住了宋应星道：“院长，陛下还等着结果呢！” 经过老陈的提醒，宋应星立刻清醒了过来，看着崇祯：“陛下，臣一时欣喜，忘乎所以，请恕臣失礼！” “无妨！” 崇祯摆了摆手：“先说说结果，朕还等着五十号地的秘密呢！” “陛下！” 宋应星脸色恢复了严肃，翻开了账目。 “二十六号地，总计六二万千八百斤，折合四百一十八石六斗，亩产十石五斗！” “三十九号地，总计五万七千六百九十斤，折合三百八十四石半，亩产九石六斗！” 汇报完了前两块地后，宋应星深吸一口气，翻开五十号地的账本。 众人精神也集中了起来。 “五十号地，总计六万五千三百斤，折合四百三十五石，亩产十石八斗！” 听完宋应星的汇报，众人有些懵。 以五十号地的数据与前三块地的数据对比，没有什么惊奇和亮眼的地方呀。 可刚刚宋应星为何会那么的忐忑？又为什么和老陈那么一个对话？ 崇祯正想开口问一句，可宋应星就开口了：“陛下，可否移步五十号地？” 这一刻期待被拉足了。 在宋应星的带领下，崇祯和文武百官朝着五十号地走去，围观的百姓也朝着五十号地涌去。 一时间，五十号地周边的拥挤度再次增加了。 到了五十号地后，宋应星指着一筐筐的土豆，笑道：“秘密就藏在这土豆中，诸位可以找找哦， 谁先找到，本院长可以做主，一会儿破损的土豆可以送他一筐！” 见群臣将目光看向了自己，崇祯也笑了：“不用看朕，朕说过，这农业研究院内，做主的是宋爱卿，不是朕，你们想去就去找找吧！” 说着，自己也下了地，围着装着土豆的竹筐逛了一圈。 “咦，这一些土豆怎么个头大上这么多？” “土豆皮也光滑了很多！” “颜色更亮，而且个个个头都比较均匀一些！” “个头饱满，坑洼也少，看着就很舒服！” “难道这是被特殊照顾了？也不应该呀，研究院也不缺人手，不可能只照顾这一块呀！” “种薯不一样？似乎也不对，没听说还有第二个品种呀！” …… 只是转了一圈，一位位大臣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崇祯眼中神色一动，这一刻他终于猜出来宋应星和老陈会为何那么激动了。 文武百官的猜测也是很离奇。 “宋院长，本院倒是有一种猜测，不知对不对！” 突然，猜测的百官中，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出声了，自顾道：“若是本院长猜测不错，这些土豆肯定是用了不同的农家肥，甚至是几种肥料混合在一起， 这种肥料比较适合土豆的生长，因此这些土豆还比别的地的土豆大、均匀、饱满。” 啪……啪……啪…… 宋应星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许和敬佩之色。 其神色已经不言而喻了。 “徐院长果然高见！” 说完，又朝着崇祯行礼：“陛下，这就是农业研究院的第二项突破。” “我们在研究的时候，发现不同农家肥对土豆的生长有着很大的区别， 例如鸡粪，虽然肥力高，但土豆容易染病，藤子枯黄，烂种； 牛粪容易发热，猪粪肥力低…… 我们用各种粪便等等原始农家肥原料，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后发酵， 最后发现用羊粪、兔粪和猪粪、草木灰等在一起发酵，对土豆的生长最为有利； 五十号地中，其中五亩地就是采用这种多种动物肥混合一起种植的，这五亩地亩产十二石七斗，比其他地块高出两石多！” 文武百官们一听都满是惊奇之色，他们没有想到一个粪便、一种农家肥竟然会有这些奥秘。 崇祯眼中满是喜悦，后世的研究表明土豆需要的是高氮高钾低磷的复合肥料， 他也是没有想到宋应星等人竟然已经研究到了这种地步了。 中国农业发展了几千年，到了现在已经有粪肥、饼肥、渣肥、骨肥等等十二类一百三十多种肥料了。 天知道他们到底查阅了古今多少农业资料和请教了多少种植经验丰富的农民，才迅速找出最合适肥料的。 崇祯正想出声勉励几句，宋应星又出声了：“陛下，农业研究院，还有第三项突破！” 崇祯听完，更是开心，笑道：“哈哈哈，宋爱卿，这是要三喜临门呀！” 第325章 重赏，当世神农 “陛下，第三项研究是土豆种薯的事情！” 宋应星说着，拿起一颗土豆，又顺手薅过一棵藤子：“通过研究，种薯可以从亩需三百斤降到两百斤了。” “什么？” “此话当真？” 崇祯还没有出声，袁可立和徐光启就惊呼出声了。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宋应星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崇祯眼中也满是惊喜之色。 别看只降低了一百斤，但相对现在存量和亩产不高的情况，这就是天文数字。 一万斤种薯，按照之前的技术，只能种三百三十亩左右。 可现在可以种五百亩，如果亩产十石，两者相差一千七百石，折算是二十二万五千斤，何等的夸张。 如果说以前的技术，大明要将土豆推广开需要五年时间， 那现在只需要四年时间，节省一年的时间，能救活太多的人了。 “恭喜陛下，土豆大丰收、两项技术突破，三喜临门，实乃我大明之福！” 一名官员突然大喊了起来，惊醒了还在算账的众人。 “陛下，此乃祥瑞，天佑我大明！” “陛下圣明，待土豆全部推广的时候，百姓们吃饱应该是可以解决了！” “陛下，大明农业研究院才成立半年多，就有了惊人的突破，臣对研究院充满了期待！” “是呀，可笑年前臣还在质疑，如今来看，是我等眼光短浅了，不及陛下万分之一！” “自古百姓从未吃饱过，如今竟在我大明一朝实现，陛下之功绩必超唐宗宋祖！” “陛下，如此祥瑞，必须要去太庙和地坛上香……” …… 一声声恭维、拍马屁，崇祯听的很是无语，但心情却是很开心的。 这一刻，他想到了福建和陕西的番薯。 对于番薯，他不怎么担心，虽然未传到其他地方，但总归是在福建种植多年了， 无论是种植技术还是经验，都不是土豆能比的。 如果玉米再推广开，耕地问题解决，那大明的百姓真的是可以吃饱穿暖的。 这个时间，他定在五年内。 “陛下，农业研究院做出如此惊人的突破，当重奖！” 在他畅想的时候，王承恩低声说了一句，崇祯当即清醒了过来。 看着满脸喜悦的群臣、百姓，以及还在忙碌的农业研究院的农夫们，轻咳了一声。 “诸位农业研究院的农业助理们，今天土豆大丰收和两个技术性的突破，都是你们这半年来日夜努力的结果， 朕很欣慰，为你们感到开心，因为你们掌握了土豆种植的技术， 为大明感到开心，因为大明多了一种可以大规模推广的农作物， 朕决定，农业研究院的所有人，包括巡逻军士，全部奖励半年的工薪，等土豆丰收完成后，即刻发放！” 说完，又看向宋应星：“宋爱卿，丰收完成后，你组织院中，搞一次丰盛的大餐，犒赏辛苦付出的他们！” “陛下放心！” 宋应星说完后，让身后几名博士、负责人去传达皇帝的众奖。 片刻后，整个试验地，想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等等贺声响彻云霄。 围观的百姓们眼中慢慢的羡慕之色。 农业研究院的工人一个月月薪是二两银子，奖励半年俸禄，那就是十二两。 即便在这天子脚下，都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了。 “陛下，这土豆我们能种吗？” 崇祯正准备带宋应星到农业研究院去说点事情，围观的百姓突然叫了一声。 崇祯闻声转过头，看着诸多眼神灼灼，满是热切之意的百姓们：“这个需要宋院长来回答你们！” 见皇帝提到自己，宋应星当即上前：“种肯定是要种的，但时间不好确定， 其一，你们也看到了，现在都还是育种的阶段， 第二，种植技术，在种之前，你们还需要先学技术，达标了才行，否则就是浪费为数不多的种薯了！ 估摸着后年吧，北京周边应该是可以种植的！” 他这个推算是有依据的，按照亩产十石一千五百斤算，两千亩地应该能产三百万斤， 一亩两百斤种薯，那就能种一万五千亩，明年再种一次，种薯数量在北京城周边肯定是够了的。 “但是，本院长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如果你们种，最终可能亩产在六到八石左右， 技术、看护、肥料等等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到时候你们可别失望！” “宋院长放心，我们不贪心，能有亩产五石就足够了！” “哈哈哈……对……” “宋院长，听说这东西容易发芽、发青，就不能吃了，有毒？” “的确如此，但那是存放方法不对，我们院中的研究了一种方法，至少是可以存放一年左右的， 至于你们种出来的，自然是要卖的，不用担心存放问题， 卖不掉研究院负责回收，放心吧！” …… 围观百姓们一个个问题抛出，宋应星也解答着。 好好的一个土豆丰收大会，搞成了问题解答大会。 解答了几个问题后，宋应星看了看等候的皇帝和文武百官， 急忙道：“诸位有什么技术和种植上的问题，可以问土豆负责人陈双全博士！” 说着将老陈拉到了身前，自己转身朝着皇帝走去。 崇祯才带着文武百官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离去。 一边走着，崇祯一边道：“宋爱卿，朕听闻土豆能做成粉，做成粉以后还能跟面一样，做成粉条，干燥的两者都能保存一年半载的， 这一点，你们研究院也要研究一下！” “臣会安排人立刻试验！” 说到这里，崇祯沉思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试验田：“朕看丰收时还是有不少破损的土豆，应该是无法存储了， 你们可以安排厨师在街上摆几个摊位，煎炒烹炸等等搞起来，就让百姓们试吃， 光让他们知道丰收还不行，还得知道口感，推广的工作可以先做起来了！” “臣明白！” 宋应星点了点头。 崇祯又交代了一些土豆的注意事项，以及农业研究院的注意事项后，队伍就到了农业研究院的门口。 “宋爱卿，朕今天很开心，农业研究院的成立是朕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你也没有让朕失望！” “好好做，万事有朕！” 崇祯拍了拍宋应星的肩膀：“朕期待，你成为大明当世神农！” 第326章 朕做的不是饭，是人间烟火气 农业研究院大门口。 宋应星看着文武百官：“诸位第一次来我农业研究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一人就送二十斤土豆吧， 虽然破损了，但不影响食用，诸位见谅！” 这些都是在挖的过程中，不小心弄破的。 已经破了，就放不了几天了，更没法育种了，所以也就谈不上泄露了。 “诸位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情！” 宋应星看着文武百官：“诸位都是三甲进士，文采斐然，诸位吃完土豆后，若是觉得好， 烦请给宣传一下，写几篇文章、作首诗也行，拜托了！” 百官都是轻笑了一下，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举手之劳，拿人手短呀！ 在一片应声中，崇祯銮驾离开农业研究院。 好家伙，来时空手，回时，每位大臣都提着一个筐，要多搞笑就多搞笑，但众人都是喜笑颜开。 虽然不值什么，但这玩意好歹也是贡品的前身了，带回去家里人吃个新鲜。 回到皇宫，崇祯带着王承恩到了后花园，因为这里周皇后也带着后宫众女种了一些土豆，今日也一起丰收。 在这里，崇祯也不端着了，亲自下地挖土豆。 挖着挖着，崇祯拿着一颗土豆就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后世的酸辣土豆粉、狼牙土豆、辣拌土豆片、孜然香煎小土豆…… 特别是狼牙土豆，油炸之后，放入调料，再拌上香葱和香菜，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啊！ 想到这里，崇祯就咽了口口水。 见崇祯发笑，周皇后笑道：“陛下，今日心情很好呀！” 闻言，崇祯笑的更开心了。 何止是心情好，简直是好到没边了。 土豆的培育和种植的顺利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产量更是可喜。 “皇后，朕刚刚突发奇想，想到一种吃法，今日做给你们尝一下！” 说完，就拿着几个土豆离去了。 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崇祯，周皇后和后宫众人纷纷一笑。 对于皇帝的这种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坤宁宫内的小厨房内，王承恩看着皇帝削着土豆，心中直颤抖，他在真怕一不小心把手给削了。 “陛下，要不奴婢传一个御厨来，您指导他们做？” “不用，朕享受的是这个过程，自由、放松，都让别人做了，还有什么意思！这叫……烟火气，对，烟火气！” 崇祯一边说着一边将削好的土豆切成条，狼牙他切不了，土豆条也是可行的。 “生火！” “啊？” “朕让你生火，朕要开始了！” 王承恩无奈，只能坐在灶台口生火，只是他哪里干过这活呀， 点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崇祯很是无语，只能朝着外面喊方军进来帮忙。 这活对方军等人来说毫无难度。 锅热倒油……油滚……下土豆……炸…… 好家伙，皇帝下厨，大内侍卫烧火，大内总管监司礼监提督跑腿， 这要传出去，要惊爆了所有人。 炸的金黄的土豆条，倒入盆中，放入盐、醋、糖、蒜泥、辣椒油、花椒粉、孜然粉等等，放入一些葱花，搅拌着。 一股另类的香气在厨房内飘散。 金黄色的薯条、白色的蒜泥、红色辣椒油、绿色的葱花……甚是好看。 连王承恩和方军都忍不住咽口水。 崇祯用筷子夹了一块，细细的嚼着，虽然少了些许后世的科技与狠活，但都是纯天然，味道更香几分。 这个时候，周皇后和众女都回来了。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新鲜出炉，都来尝尝吧！” “今日不用太注意礼节，关起门来咱们就跟普通百姓一样。” “喜欢吃辣的，自己去加一些辣子！” 崇祯一边给众人分着土豆，一边笑着说话。 高高在上的久了，就容易失去人情味。 他喜欢这种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的人间的烟火气息， 将他心中对天下士绅富商的戾气、对建奴和外敌的杀意慢慢抚平。 后宫中崇祯陪着众女聊着天，而宫外的北京城则是彻底的炸开了锅。 因为去看土豆丰收的百姓回来了，他们将所看所听到的东西讲了出来。 “活了大半辈子，今日真是开了眼界的，亩产量比大明日报上说的还要夸张！” “产量很高？有多高？说出来来，看看能不能吓着我！” “对呀，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老汉老汉都不敢相信这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农作物！” “皇帝陛下一下子奖励了农业研究院内所有人没人半年的工薪，十二两呀，羡慕死我了！” “哎……你们……哎，到底产量多少呀，急死我了！” “老汉没说吗？哦……对、对，我们走时收了两百来亩，亩产十石左右，有几块竟然达到了十二石，太夸张了！” “十石？怎么可能？吹牛不打草稿呀，这种产量自古都没有，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兔崽子，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今日万余人都看见了，还能作假？听说年初育种的时候亩产十八石呢！” “你们高兴那么早做什么？亩产再高也没咱们的事，今日我去打听了，这都是贡品，而且还不容易保存！” “谁说跟我们没关系？陛下在场，宋院长也说了，明年，最迟后年， 北京城周边就能种了，只要我们种，到时候研究院负责回收。” “哈哈哈，期待呀！” …… 到了午间的时候，几首诗开始在北京城中流传着。 土豆香飘满大街，往来过客店中歇。人间绝味莫如此，天上谪仙不可得! 曾经海外是家乡，美味流传四大洋。花艳蕊娇千里秀，根粗块壮万民香。红烧土豆加牛肉，素炒金丝饱腹肠。 土生土长根基壮，不圆不滑实心肠…… 随着几首诗的出现，土豆的名声更广了，朝着北京城周边散去。 百姓们逢人见面以往都是您吃了嘛，现在都改成了土豆您知道吗？ 特别是在某一日大街上几个军士把守的土豆小吃摊位的开张，议论土豆的高潮再涨了几个层次。 在这种氛围中，如此过了两三日，王承恩打断了正在批奏疏的崇祯。 “陛下，蓟辽督师袁崇焕回来了，在乾清门外求见！” 第327章 袁崇焕面圣，强盗逻辑 “袁崇焕回来了？” 崇祯放下奏疏，眼中神色一震。 思索了一下：“给他安排个地方，让他先去休息，明日同上早朝。” 王承恩回应后离去。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穿越来的那个时候，非黑即白了。 对袁崇焕这种后世争议颇大的人物，他只看眼前和已经发生的事实。 如果真的查出历史的九条罪证的中的事情，他也只能杀了。 如果没有，有能力的人，他总会是给机会的。 换句话说，袁崇焕的死活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袁崇焕如此，毛文龙、吴三桂等等都是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在午门等候上朝的群臣突然发现了袁崇焕，顿时心中一惊。 纷纷猜测这位辽东第一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孙承宗瞟了一眼袁崇焕，又看向身边的袁可立，低声道：“礼卿兄，待会看着点，我这心绪一直有些难宁呀！” 袁可立点了点头，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开始老僧入定。 而孙承宗心中却是更焦躁了，从某种程度上，他是袁崇焕的老师。 若不是他一手提拔了袁崇焕，这会儿袁崇焕还不知道在哪里待着呢！ 可他现在的身份，连和袁崇焕多说一句都不敢，昨晚袁崇焕回来要拜访他，他都拒绝了。 等了又是一刻钟后，午门之上钟声响起，文武百官各自的门进入，随即进入皇极殿中。 英国公坐镇山海关，成国公被关禁闭，魏国公镇守南京，此刻的武官中，自然是以袁崇焕这个蓟辽督师为首了。 群臣行礼过后，崇祯依旧是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现在的群臣都已经摸清楚皇帝的脾性了，各部院能解决的，千万不要在朝会上提，否则容易被批。 恭贺类的也不要提，皇帝不喜欢，要提就提民生大计、紧急军情等等。 群臣将目光看向了武将首位的袁崇焕，他回来，肯定是有要事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奏！” “陛下，臣所奏之事乃是喀喇沁部向我大明买粮之事！” 此言一出，袁可立和孙承宗眉头猛然皱了起来，看着袁崇焕的眼神满是无奈。 孙承宗当即道：“袁督师，本阁记得前几日给你的诏书中很明确了， 喀喇沁部已经投靠了建奴，此刻卖粮就是资敌，这事内阁和陛下都已经定好了，还有什么好提的？” “孙阁老，本官有不同的看法！” 袁崇焕摇了摇头，又看向崇祯：“陛下，喀喇沁部以前是因为遭受建奴攻击，才不得已归附建奴， 现在关宁防线已经能抵抗建奴了，喀喇沁部怎么还敢投靠建奴？ 如果现在不卖粮给喀喇沁部，那么喀喇沁部就会彻底倒向建奴，给建奴当向导，后果不堪设想， 臣的建议是卖粮给喀喇沁部，这是抚西虏以制东夷的策略，请陛下三思。” “袁督师，本阁问你，你怎么能保证喀喇沁部不会暗中输送给建奴？” “拿什么担保？是喀喇沁部的一纸保证书，还是你的项上人头？ 事情若是发生，你的人头又能值什么用？” “如果喀喇沁部暗中给建奴了，那朝廷清查了八大蝗商断了建奴物资、又针对性的出了三条从根本上断了建奴成长的空间，朝廷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还有，你这逻辑就有问题，我们救助喀喇沁部，这是从仁义道德的角度，要感激就感激，不感激就算了， 什么叫我们不帮他们，就是欠他们的？他们就要成为我们的敌人？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直接弄死他们呢！” “袁督师，你要记着，喀喇沁部既然能归附建奴一次，那就能归附第二次。” 袁可立可不是孙承宗，还顾忌着香火之情，而是直接怼了过去。 袁崇焕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袁可立会如此的不给面子，竟然直接连续对了四五句。 “袁阁老，本官无法彻底保证喀喇沁部会不会转手卖给建奴，但臣有一个折中之举！” 不待袁可立说话，袁崇焕沉声道：“本官可以采用计口换粮的方式！” “具体策略是查明部落多少，计口量许换米，让他们只能满足自身的需求， 由此既是帮助了东蒙古诸部，占据了仁义制高点，同时也让其无法资助建奴。” “袁督师，本御史听说，现在喀喇沁部和建奴内部的粮食价格都偏高，你如此执意的卖粮，难道你在中间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张廷登的一句话，直接让袁崇焕激昂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咬牙恨声道：“本官一切都是为了大明，可以让锦衣卫彻查！” 崇祯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袁崇焕，也是很无语。 他也不知道袁崇焕为什么会如此的执着，非要卖粮给喀喇沁部。 难道真如后世学者研究所说，背后东林商业力量、辽东将门背后商业力量的推动， 甚至杀毛文龙极有可能是为了帮背后势力垄断辽东的商业利益。 甭管是哪种猜测，但绝对不能卖粮给喀喇沁部，否则自己逼建奴提前入关的策略就要落空了。 于是，淡淡道：“袁爱卿，喀喇沁部卖粮之事，定了就是定了，不用再争了，朕说了，谁敢私自卖粮，朕就砍了谁！” 不待袁崇焕再次辩解，崇祯继续道：“召你回来，是想听听你的平辽事宜！” 满朝群臣顿时精神一震，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袁崇焕，都想听听这位将努尔哈赤弄死的袁督师到底有何策略。 袁崇焕压下眼中的不甘，当即沉声道：“倘若陛下能给臣便宜行事之权，五年而辽东外患可平，全辽可复！” 大殿内瞬间安静无比，看着袁崇焕的眼神满是惊诧之色。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眼中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悲哀、愤怒。 他们很想将袁崇焕拉到一边问问：让你献平辽策，不是让你找死的。 第328章 五年平辽策，袁崇焕入狱 作为三方布置策的两人，对建奴的了解可以说是满朝文武中最清楚的几人之一了。 自万历末年萨尔浒之战后，大明和建奴的军事力量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大明控阻建奴凶猛攻击就已经很难了，更何谈收服？ 即便大明现在军饷充足，在皇帝的领导下恢复了几分生机，可野战军这是最短缺的。 五年时间，建奴早就将蒙古统一了，数十万骑兵，大明拿什么对抗？ 五年平辽简直就是如同梦呓，以皇帝的性子，完不成，肯定要被清算的。 崇祯眼神闪过一丝冷意，真当他年少好欺呀。 历史上的的这次平台奏对，袁崇焕也是这么回答的，周道登、刘鸿训等人纷纷称赞。 但兵部给事中许誉卿当面向袁崇焕请教平辽方略时，袁崇焕没有滔滔不绝的陈述，而是不假思索的说，五年平辽只是聊慰上意。 若不是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知道这段记载， 知道明年建奴绕道入关，知道再接下来的几年里数次入关，大明还亡国了，他还真信以为真了。 “袁爱卿，五年若能平辽，你就是大明的第六位国公，子孙也可世享其福。” 崇祯的话很平淡，但听在群臣耳中，不亚于九天惊雷。 大明一朝至今已经有两百六十余年了，只有太祖和成祖两位分封了十位公爵，成祖之后再也没有公爵了。 现在的英国公、魏国公、成国公、定国公、黔国公，都是从那个时候世袭下来的。 论稀少程度和实权，比皇室的亲王、郡王都高，尊贵程度更是其他大臣无法媲美的。 现在说，只要袁崇焕五年内能平了辽东，就封公爵！ “陛下，可否容臣说几句？” 孙承宗还是忍不住出声，毕竟整个大明，担任过蓟辽督师，与建奴打过，还胜利的，目前也就只有袁崇焕一人了。 不求大胜，只求稳住辽东就行了，所以，袁崇焕目前绝对不能出事。 崇祯点了点头。 得到皇帝的允许，孙承宗看着袁崇焕：“袁崇焕，军中无戏言，君前更无戏言。” “可若是平不了，就是欺君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你想好了再说！” 面对孙承宗的点拨，袁崇焕如梦初醒。 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了，若是继续说可以，那大概率是完不成的，辽东的的情况他太清楚不过了。 若是回答不可以，刚刚夸下的海口可就要被现场打脸了，自己的威信可就大失了。 可再怎么失信，也总比诛九族的好吧！ 脸色变换了几次后，袁崇焕一咬牙：“陛下，陛下，辽东边事乃是四十年积累下来的局面，五年只是臣估算的，还要根据策略来确定！” “具体策略呢？” “臣还在构思中，不过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请陛下给臣几天时间！” 崇祯听完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来人，袁崇焕口出狂言欺君，关入五军都督府监，什么时间将策略做出来了，什么时间再出来！” “另外，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见袁崇焕，锦衣卫严加看守！” “退朝！” “陛下，万万不可呀，袁崇焕虽然口出狂言，但念他一心为国的份上，饶他一次吧！” “陛下，袁督师只是一时失言，此等关头，辽东不可无人主持大局呀！” “陛下，臣……” 可惜，群臣的求情，崇祯视而不见，直接离开了皇极殿。 皇极殿内群臣大眼瞪小眼，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竟然把袁崇焕打入了五军都督府监狱。 这可是蓟辽督师，辽东的第一人，说关就关了。 孙承宗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袁崇焕：“元素，本阁早就跟你说过，要收敛一些性子，凡事要三思， 你怎会在平辽的事情上如此的孟浪，哎……” 孙承宗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袁可立也是叹了口气，他也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件事情上反应如此之大，但还算冷静，没有直接拉出去砍了。 这个时候，李若涟就带着几名锦衣卫上来，孙承宗见状，低声道：“李指挥使，可否容本阁说几句话？” 李若涟轻笑道：“孙阁老，您也不着急，您好好想想陛下的旨意！ 只是让他写平辽策！写完就出来了！” 经李若涟这么一提醒，孙承宗瞬间冷静了下来。 看着袁崇焕：“元素，本阁不管你有没有好的平辽策，但陛下既然让你写，即便是写的中庸一些，也不可能再妄言。” “你就权当休息吧！” “本阁和袁阁老再去找陛下求情，你安心写吧！” 说着，和袁可立急匆匆朝着东暖阁而去，李若涟看着脸色阴沉的袁崇焕：“袁督师，请吧！” 袁崇焕见状也只能跟着锦衣卫离开了皇极殿，群臣也跟着慢慢散去。 另一边，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刚拐过皇极殿的拐角，就看见了一边候着的王承恩。 “两位阁老，陛下请您二位去御花园！” 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焦急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 一刻钟后，两人在御花园见到了皇帝，待两人行礼后，崇祯叹了口气。 “两位爱卿，朕承认，袁崇焕有过人的勇气和胆略，置个人姓名所不顾，运兵布阵、计谋策略也都是行家里手，是个可用之人， 但你们不觉得袁崇焕太过于气盛了些吗？” 两人一时语塞。 袁崇焕真的太气盛了，从之前和王之臣、满桂等人的矛盾就能看出来，不合自己意见的，都要闹一闹，打压。 今日对喀喇沁部卖粮的事情上也是如此，朝廷都下诏书了，朝会上还提出反驳。 连袁可立提出几点质疑都不服气。 即便最后崇祯强行压了下去，袁崇焕眼中还满是不甘之色。 说好听一些，是有主见，说难听一些，就是不将满朝文武和皇帝放在眼中。 “让他在牢中待几天，压压他的性子，不算坏事。” “顺便看看他的平辽策，也看看辽东诸将的反应。” “你们去忙吧，注意一下京中舆论！”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行礼离去，既然皇帝没有杀意，那他们就放心了。 “大伴，传信给李若涟，让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谁都不许见！” 待王承恩应声离去后，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 “袁崇焕，朕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第329章 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 将袁崇焕打入监狱，是出于两个原因。 一是给建奴“可趁之机”，毕竟建奴最头疼的就是宁远的袁崇焕的。 如今袁崇焕下狱了，他所担心的绕道攻击会被袁崇焕发现，就会大大降低。 传出去，都说是袁崇焕五年平辽惹怒了皇帝，因此获罪，这个理由很正。 第二个原因是在保护袁崇焕，如果建奴入关，他是真怕袁崇焕会重走历史上的老路。 历史上己巳之变发生后，袁崇焕得知消息之后，从宁远带兵勤王，可行动却是极其诡异。 皇太极走，他就追，皇太极停，他也停，总在皇太极屁股后面转悠。 好不容易抢在在遵化、蓟州、通州三处设卡堵截皇太极，但均没有成功。 皇太极直接从通州绕道顺义再绕道三河，从东面攻入北京。 而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崇祯允许他带领军队进城，外地兵入京城，这是大忌，袁崇焕不会不知道，可依旧如此的要求。 关键问题是，建奴撤军后，袁崇焕不去追击建奴，还坚持要求带兵入城，简直是不能理解。 因此他获得的九罪中的纵敌长驱，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兵薄城下，潜携喇嘛、坚请入城。 这五项罪名都是跟己巳之变有关系，万一袁崇焕再走这个老路子，那杀还是不杀？ 杀，但袁崇焕在辽东是有功的，特别是宁远大捷等，等于给大明机会。 可不杀，这种纵敌长驱，顿兵不战的罪名，却是实实在在的。 既然确定不了，那干脆给他关起来，等将建奴入关的兵力围杀了再说！ 可外人不知道皇帝的打算，只知道蓟辽督师被皇帝关起来了，虽然不敢明面上谈，但私下猜测满天飞。 而身为事件的主角袁崇焕，此刻却是走在五军都督府的监狱中，这是隶属兵部的监狱，平日里关押的都是军中的人。 关在里面的军士突然发现，地牢大门大开，数名看守的狱卒抱着崭新的席子、抬着桌子、笔墨纸砚等等急匆匆的进入了里面。 又是片刻后，几名锦衣卫中间走着一名身穿红色官服的中年汉子，径直进入了最里面那间。 李若涟打量着已经打扫过的牢房，点了点头：“袁督师，皇命所为，得罪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喊就是了，他们会全力满足！” “李指挥使客气了！” 袁崇焕说完，直接进入了牢房之中，随后顺手将牢门带关上了。 李若涟见状也是摇了摇头，只要在这牢房内，其他的他管不着。 等李若涟走后，犯人们隔着牢门都议论了起来。 “这是谁啊，这么大谱，竟然还打扫了一遍，还换了新的物品！” “是谁不清楚，但我刚刚隐约听见那犯人喊李指挥使，如果没听错，应该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了。” “嘶……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押送，到底是哪位大佬能享受如此待遇？” “锦衣卫指挥使押送，啧啧，这不应该是去诏狱吗？怎么送到兵部监狱了？” “袁督师，是谁？袁可立吗？但年龄好像对不上呀？能做督师的还有哪个姓袁的？” “兄弟，你是去年七月前进来的吧？蓟辽督师袁崇焕呀，看年龄和身高，应该就是他了！” “我去，这位大佬怎么会进来，咋回事？没道理呀，难怪，锦衣卫指挥使都客客气气的，这可是英雄呀！” “呸！若不是取得宁远大捷，恢复了宁远，就凭他以前和阉党相交，就能直接被砍了！” “都安静，李指挥使说了，要保持绝对安静！” 狱卒听的直哆嗦，立刻怒喝了一声。 谁知道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会儿会聊出啥隐秘信息出来。 什么人的话都不如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的管用，果然，刚刚还在口嗨的军士们瞬间闭嘴了。 而牢房之中，袁崇焕显然是听见了其他牢房军士的议论声，脸色开始变换着。 虽然说了句五年平辽的大话，但没想到皇帝会如此震怒，将他关入了大牢。 “难道皇帝借着今日这件事在清算我以前与阉党交好？” “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我说大话了？” “或者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让我写平辽策？考我吗？” “难道皇帝怀疑我在辽东做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让英国公坐镇山海关，现在将我关起来是为了调查我？” ……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开门的声音将他惊醒，一名狱卒提着一个大食盒进入，将一些酒菜摆放在桌子上。 闻着酒肉香，袁崇焕精神一震：“不想了，吃饱喝足，将平辽策写完呈送陛下再说！” 自语之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两刻钟后，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一连几天的时间，他除了吃饭睡觉，剩余时间都在写平辽策。 他发现在牢房的深处，念头比在辽东更加的通畅，以前想不明白的现在也想明白了。 又是两天后，袁崇焕告诉狱卒说平辽策写好了，半个时辰后，全新的平辽策就被李若涟亲自送到了东暖阁。 崇祯看着厚厚的一叠平辽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数十页平辽策概括城三句话：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着，战为奇着，款为旁着；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 全新的平辽策显示出了袁崇焕对辽东局势的透彻认识。 固守、征战、和议三手同时并用，不求一时一事的得失，而是求长远的成功。 这份平辽策就是主张与建奴打持久战，与几天前五年平辽大相悖论。 由此也可以看出，袁崇焕的用兵擅长防守，而不是进攻了。 崇祯将全新的平辽策放在了龙案上，如果他没有穿越过来，这份全新平辽案是适合的。 可惜还未来的及实施，皇太极就率军绕道蒙古进攻大明，建奴撤军后，袁崇焕被崇祯弄死了。 “陛下，袁督师那边？” “让他好好待着吧！” 崇祯摆了摆手，低声道：“建奴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第330章 万事俱备欠东风，皇太极离开盛京 “回陛下，只是探知最近崇政殿议事较多，但具体不得而知，建奴大军也没有调动的迹象！” 李若涟说着，左右又看了看，上前了两步，声音又低了几分：“陛下，遵化城那边倒是有动静， 佥事马思恭疑似收到了建奴那边传来的信息，近两日一些小动作颇为频繁，下面的人怕打草惊蛇，没敢动作！” 崇祯精神一震：“盯着就行，遵化城你安排了多少人？” “回陛下，固定的有五十余人，孙祖寿以前在那边有一个院子，咱们的人都在那个院子里， 另外，臣组织了几支商队，每天都往返遵化和周边县城，每天都会一支商队在遵化城内，随时都能战斗， 总得差不多有一百多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如果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两个搞事情，咱们随时都能控制他！” 这一会儿，作为遵化情报总负责人，经过这一段时间，他大致是推测出，遵化城周边可能会有大战要发生了。 “你去忙吧，密切注意喀喇沁部与长城防线一带，有动静立刻来报！”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背手看着窗外，眉头轻皱。 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威逼、利诱、釜底抽薪等等策略都使上了，结果皇太极那边竟然没有动静。 “是皇太极胆子小，还是识破了朕的意图？”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建奴将蒙古诸部收服吗？” 崇祯喃喃自语，别看大明现在生机勃勃，可依旧没法出城与建奴硬拼，袁崇焕的平辽策就是如此观点。 可如果建奴真的将蒙古诸部全部收服，那真的可能有三四十万的骑兵。 到时候东从东江岛，西到太原镇，整个数千里的长城防线都可能是建奴破关的地方。 到时候，建奴只需要万余人入关抢一番就跑，大明军队还没到，人家就走了。 等大明军士走了，建奴再换个地方抢，大明的军士就被疲惫的牵扯走了。 “难道要将东江岛的毛文龙给弄回来？彻底了却建奴的后顾之忧？” “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的？” 崇祯喃喃自语，心念飞速的转动着。 而被他心心念念的皇太极则是在崇政殿中与范文程和众臣看着从北京城送回的消息。 “什么？亩产十石？这怎么可能？” “这土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产量怎么会如此的高？” “这情报上所说，土豆适应性强，对土地的要求较低，就是随便种都能亩产四五石，不知道真假！” “数万人都见证了丰收的过程，作假的可能性不大！” “大汗，派人去弄一些吧，只要能弄回来几百斤，在我大金这里种植，培育个几年时间，以后就不缺粮食了。” “听说后年北京城周边就能种了，到那时候就能搞一些回来了，现在不用冒险。” “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不仅是喀喇沁部求援了，还有几个小部落向我们求援了，盛京城内部分百姓也似乎察觉到了，粮价一涨再涨！” 众人脸上震惊、激动、担忧之色夹杂着。 皇太极此刻眼中也满是渴望之色，不仅是对土豆这种亩产惊人农作物的渴望，更是对大明沃土的渴望。 他想到了那首望海潮对江南之地的描写，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 如果入主中原，再也不用待在这苦寒之地。 “大汗，北京城送回的情报！” 在众人议论中，又一名侍者送进来一条情报。 皇太极接过后扫了一眼，瞬间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喜意，将情报递给了范文程。 范文程接过快速浏览着。 “六月二十五日，崇祯召袁崇焕入朝奏对，先是喀喇沁部买粮之事与内阁孙承宗、袁可立争论，崇祯强行压下， 随后崇祯又问平辽策，袁崇焕回答五年平辽，惹怒崇祯，被打入监狱！” 看完情报，范文程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五年平辽？袁崇焕还真敢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很是袁崇焕！” “真是狂妄，别说五年，给他们十五年都不可能！” “五年时间，我们早就蒙古诸部收服了，数十万骑兵，即便大明所有精锐全出都挡不住我们，袁崇焕真是个人才。” 对众人的议论，皇太极没有反驳，而是看向范文程：“范先生怎么看？” “这情报九成是真的！” 范文程看着情报：“袁崇焕此人能力是有的，指挥作战及军事布局乃当世罕见， 但气量狭小、性格要强、说话浮夸、喜欢越位做事，这些都是他的缺点， 崇祯此人，以我们收集到的情报分析来看，有大局观、魄力，喜欢做实事， 崇祯继位后对我大金的策略，几乎全都是打压和釜底抽薪的，袁崇焕坚持卖粮就会打破崇祯打压我们的策略， 而五年平辽的大话，惹怒了皇帝，这可能性极大。但是……” 范文程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会儿：“但是以在下所分析，崇祯估计不会重罚他，毕竟大明能打的、且与我们打过的武将并不多，袁崇焕此人还是可用的。 所以，大汗，我们要抓住袁崇焕下狱的机会，速度要快！” 皇太极点了点头，轻声道：“以昨日传回的消息，联军最多还有半个月就到喀喇沁城， 传令给阿敏，让他在喀喇沁部百余里的地方休整两天，本汗后天就出发，去和他们汇合，说服诸部。” 崇政殿内众人没有说话，此事这几天来已经反复论证了数次了。 两日后，趁着夜色，数十骑悄悄的出了盛京城，朝西而去，没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数日后，距离喀喇沁部百余里的地方，一支数十人的骑兵融入了建奴联军之中。 中军大帐，阿敏看着中间站着的人，脸色猛的一变。 “大汗，您怎么来这里了？” 阿敏说完，随即又上前两步低声道：“大汗，此次中了大明的算计……” 不待他话说完，皇太极便摆了摆手：“此事怪不得你们，是大明太无耻，也怪林丹汗太蠢，去召诸部来议事吧！” 第331章 皇太极的后手，倭寇卷土重来 看着离去的阿敏，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随即隐藏的无影无踪，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他虽然很想借着这事将阿敏拿下，除掉威胁，可马上准备进攻大明了，临阵斩帅，出师不利，军心动荡。 但攻击完大明，得胜回盛京后，即便不彻底拿下阿敏，也必须重罚。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各部领军之人都来了，见到皇太极时更是吃惊。 “诸位，咱们闲话少说，本汗此次前来就是问问诸位想不想找大明报仇？”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搞不清这位盟主到底是几个意思？ 若不是眼前之人是皇太极，他们都觉得皇太极在消遣他们了。 “想还是不想，给句痛快话！” 听皇太极再次追问，巴格尔沉声道：“大汗，你直接告诉我们，您到底要做什么？” 皇太极也懒得兜圈子：“从喀喇沁部的上都河沿河而下攻击大明的大安口和龙井关，随后进攻遵化和三屯营，最后兵困北京城！” “什么？” “你疯了吗？” “去找死吗？” …… 众人怒喝，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会儿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盯着皇太极跟看疯子一样。 等众人抱怨了好一会儿之后，皇太极轻声道：“本汗既然敢来这里，还敢提出这种建议，你们认为本汗会没有把握吗？” “多的理由本汗也不找，按照预测，今年和明年一定是大旱， 诸位想想后果吧，去抢一次搏一搏，还是等大旱开始等死！你们自己选择！” “哦，对了，喀喇沁部向大明求援买粮，大明回复很明确就是不卖，袁崇焕因此被下狱了！” 众人再次吃了一惊。 他们自己是什么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大旱，自己部落能有一半能活下去都是奢侈。 好一会儿之后，一人轻声道：“大汗，能将计划说说，让我们心里有些底吗？” “具体的不能多说，但大明最近一段时间估计是没精力关注我们的！” 皇太极笑的很是神秘，他是真的准备了后手的，而且已经发招了，就看崇祯接不接的下来了。 …… 哒……哒…… 铃……铛…… 北京城门刚开启不到一刻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城外排队进城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齐刷刷的朝着一边闪去。 身为北京城周边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六百里加急。 果然，在他们刚闪开身形，一匹骏马上疾驰而来，身上的骑士背着背包，插着黄色小旗，眼见悬着铃铛。 骏马没有丝毫停留便冲入了城门之中。 一刻钟后，正在朝会的皇极殿中的群臣，就听见了外面的吵杂声。 不待崇祯说话，门口处的李若涟就出了门，只是片刻，就拿着一个盒子走进了大殿。 “陛下，绍兴六百里加急军情！” 李若涟说完，整个大殿内群臣心中皆是一惊。 王承恩急忙下了平台将漆盒拿回平台，检查后拆开密封将里面的信呈给了崇祯。 看完密信后，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随即道：“大伴，给诸位读一遍！” 王承恩愣了一下，皇极殿中读军情，这还是第一次。 “崇祯元年六月二十四日酉时，倭寇战船六十只，数百人从绍兴上虞县登岸， 劫掠居人，沿海数个村寨被屠， 三江千户所千户钱东衡率军追击时，中了倭寇全套，靡战半个时辰，三江千户所全军覆没， 倭寇损伤未知，及至急报时，上虞县已被攻破！” 王承恩读完，满殿群臣尽皆哗然，满眼的不敢置信。 “哪里来的这么倭寇？六十余只战船，这规模比数十年前还要多！” “他们不是被戚继光和俞大遒给杀光了吗？难道是他们谎报军功？” “难道扶桑本土出兵假扮的倭寇？这也不可能呀，扶桑本土与绍兴离那么远！” “绍兴府有三卫五所，两万多人，怎么不出兵？” “倭寇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攻占上虞县，难道就不怕被我大军围歼吗？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向我们示威吗？” “倭寇卷土重来？” …… 群臣都在怒喝，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之色。 所谓的倭寇就是日本流民组成的海盗群体，当然也有可能是大明沿海的一些海盗。 数百倭寇竟然将大明一个千户所给歼灭了，还攻占了一个县城，简直是嚣张之极。 这就是大明的现状，即便他这近一年的时候，在努力的调整，但手依旧没能伸到南方去，更没法对外。 不是倭寇太强，而是大明卫所彻底的糜烂了。 他记得嘉靖年间，一伙只有五十三人的倭寇也是从绍兴登岸，一路抢烧打砸，历时八十多天遍及南直隶，杀害了官兵几千人直逼南京。 南京城调集了五百多人围杀，打了两天两夜，自身死伤了一百多人，倭寇毫发无伤，从容离开。 而后经过几天几夜的追击，才将这五十余名倭寇全部干掉。 要知道南京周边可是有十余万兵力的，五十余名倭寇大成了这个样子，足可见大明当局者的无能和卫所的糜烂。 数十年过去了，大明的卫所糜烂比之前更甚，能攻占县城，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内阁、兵部和孙传庭留下，其余人退朝吧！” 听着争论的群臣，崇祯心中很是烦恼。 待众人离去后，皇极殿内空了很多，孙承宗见状，沉声道：“陛下，臣以为绍兴的这波倭寇有些疑惑。” 不待崇祯问，孙承宗继续道：“当年戚继光和俞大猷带着戚家军经过数年的战斗，从山东打到广东沿海，将倭寇几乎斩尽杀绝， 此后数年，倭寇虽有登岸也只是少许，从未有这次这么大规模， 这么多倭寇总需要有地方盘踞，绍兴那边竟然没有发现，这就很奇怪了！” “陛下，臣也觉得有问题，从历次倭寇的情况看，攻占县城盘踞，这是很少见的！” 袁可立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道：“会不会是有沿海的商人渔民的打着倭寇的名号实施抢劫？” 第332章 江南再出事，给戚家军平反 “袁阁老所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臣记得当年汪直的手下与倭寇狼狈为奸将不少倭寇带入内地，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和当年类似！” “会不会是因为陕西还地于民的事情，南方士绅富商再搞事情？毕竟上次漕运已经搞过一次了？” “扶桑现在是德川家的谁掌权？这是要将手伸到大明来了？” “那也不对呀，越海而战对扶桑来说是个愚蠢的决定！” “袁阁老，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天启七年二月，建奴阿敏率军攻击朝鲜的义州、定州，朝鲜国王议和， 扶桑即便是想以朝鲜为跳板，可西面有建奴挡着，此路不通，只能越海而战了！” “陛下，臣请命，前去绍兴，调查此刻倭寇事宜，并指挥围剿倭寇！” 兵部尚书侯徇出声了，这事理应兵部管辖，自然由他去的好！ “不用！” 崇祯摆了摆手，看向孙传庭：“孙爱卿，朕记得燕山卫顺运河而下去清理运河周边匪患了吧，现在在哪里了？” “回陛下，燕山卫前两天在淮安休整，此地离上虞差不多千余里路，如果急行军，可能在八天时间！” “那就让他们去吧，记住了，燕山卫只负责陆战，一旦海盗入海，就不再是他们的职责了！” 崇祯说完，又看向孙承宗：“孙爱卿，拟旨给魏国公弘基让他调南京新江口水师， 另统帅宁波卫、台州卫战船，务必将倭寇战船全部击沉！ 所有倭寇全部杀无赦，将头颅挂在沿海港口！” “都去忙吧！” 众人行礼后离去，崇祯走出皇极殿。 背着手慢慢的走在回东暖阁的路上，心中却是慢慢的思索着绍兴倭寇的事情。 袁可立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上次漕运就是江南士绅富商在搞事情，被他压下后，又来玩倭寇这么一出。 戚继光和俞大遒数年用兵，杀了大约五到六万倭寇，按理说即便还有残余，但绝对不会聚集有数百之多的。 所以这其中绝对有猫腻，但他一时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德川家康，最好不是你们扶桑在搞事情，否则，等朕将大明理顺了，你们扶桑离灭族的日子就不远了。” “如果是江南士绅富商勾结倭寇，那就别怪朕大开杀戒了！” “这要是戚家军还在，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倭寇安敢如此嚣张！” 崇祯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即道：“传李若涟来见朕！” 等了一刻钟后，李若涟到了东暖阁。 “李爱卿，朕记得开年的时候让你派人去义乌找戚家军的后人以福建找郑芝龙的事情，有结果吗？” “回陛下，消息是有，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李若涟脸色一沉：“戚家军当年被屠杀了一部分，剩余尽数南归， 可这事已经过去三十余年了，当年戚家军活下来的老兵已经全都不在世了， 戚金在天启元年于浑河桥北失尽援，战死，三个儿子戚元功、戚元辅、戚元弼倒是还在， 但臣派人去了，他们一听是陛下召见，直接不见客。 至于说戚继光手书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他们也说没见到，但臣估计应该是不想献出来！请陛下责罚！” 崇祯听完后沉默了。 这种情况基本在他的预料之内。 当年戚家军百战百胜，可最终被蓟州总兵王保以兵变、谋反为由给坑杀了数千。 这一次的坑杀，不仅毁了自己的精锐长城，更是使得国内军队心有芥蒂，对朝廷也不是那么尽心了。 一代名将被接连弹劾，最后罢官回乡，穷困潦倒的病死了，何等的可悲。 “大伴，传旨给内阁，让他们给戚继光和戚家军平反，同时革除前蓟镇总兵王保家族所有荣耀，剥夺朝廷封号，后世直系子孙永远不得入仕， 告诉吏部，即日起，类似这种奸臣的三代直系都不得入仕。” “还有那个什么巡关御史叫……叫……” “回陛下，叫马文卿。” “对，就是他，也一并给处理了！” 想到这里，崇祯就恨的牙直痒。 祸不及家人？去他大爷的，没有扒坟挫骨扬灰就不错了。 若是这几个人都还活着，他一定给他凌迟处死！ 不削完三千六百刀绝对不能死的那种。 想了想又道：“戚继光是登州人吧，让当地官府建造一座报功祠，所需银两由户部调拨，这些事情，都让内阁处理！” 王承恩应声后，立刻离去。 他知道皇帝这会儿真的生气了。 崇祯安排完这些，郁闷的心好了很多，不是为了做给谁看，也不是为了让戚家军后人重新出山，就是为了戚继光和戚家军的家国情怀。 就单凭他杀了那么多倭寇，这是民族的英雄，值得他这么做。 也算是替那个昏庸的祖上赔个不是吧！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平复了心情，看向李若涟：“郑芝龙呢？” “回陛下，郑芝龙倒是查到了，臣派去的千户刚到福建时，郑芝龙去了海外， 苦等了一个多月后，郑芝龙回来了，就和荷兰人对上了，两方是大打出手， 千户只好将朝廷的意思找人传给了郑芝龙，结果郑芝龙说他暂时走不开，不把荷兰人打怕了，出海的百姓容易被劫持， 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咱们的人也一直没有见到其本人。” “一直没见到？” 崇祯眉头轻皱，心思电转。 历史记载，崇祯元年，闽南又遭大旱，郑芝龙在福建巡抚熊文灿支持下，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 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船运到台湾垦荒定居。 而后对朝廷说：剪除夷寇、剿平诸盗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然后朝廷就招安了他，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 怎么到自己这里，是不按套路出牌，还是历史轨迹又发生变化了？ 见皇帝紧皱着眉头，李若涟轻声道：“陛下，臣等分析，郑芝龙或许是故意不见我们的人。” “故意的？”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在待价而沽？” 第333章 待价而沽的郑芝龙，陕西赤气亘天 “陛下圣明！” 李若涟很是肯定：“他既然能见福建巡抚熊文灿，为什么不能见我们的人？ 他就算是与荷兰人打的再凶猛，可作为首领，没必须要亲自上阵吧！” 崇祯明白了，大明如今这个局势，像郑芝龙拥有千余艘船只，数万精兵的“海盗”头领， 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要威望有威望，活脱脱的土皇帝。 投靠了朝廷，被人管着很爽吗？ 即便是为了自身和郑家以后着想，那也得谈个好点的条件，少点人管自己。 其次，大明如今的局势，说不定哪天就彻底的崩了，所以，郑芝龙在观望。 如果稳了，那就接受招安，为子孙后代谋个好前程。 如果崩了，那就继续逍遥自在。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崇祯笑了笑，郑芝龙此人虽然是个“强盗”头子，但对百姓很仁慈。 不但不杀人，甚至救济贫苦，威望比官家还高。 只要他上岸，就会通报当地官府自己的踪迹，而且经常施舍钱财给穷苦百姓。 经商天赋极佳，且极其护短。 若是得此人，以后海军的筹备，包括开海禁都是极大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他的儿子，郑成功，那可是与李定国并称为南北两大擎天柱的存在， 招安了郑芝龙，就能将他儿子弄到讲武堂来培养，以后都是大明的顶尖人才。 买一送一的买卖，很是划算的。 “继续联系郑芝龙，朕估摸着最近一两个月他就会改变主意的！”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 不待李若涟回应，崇祯继续道：“绍兴倭寇的事情，你即刻派心腹前去调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行礼离去。 看着离去的李若涟的背影，崇祯叹了口气，最怕的南方局势还是开始反击了。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绍兴倭寇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整个大明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六月三十日，朝会刚结束，曹化淳就急匆匆的将崇祯堵在了皇极殿外。 “陛下，陕西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六月二十八日，整个陕西天赤如血，宛如血月临空， 白莲教蛊惑当地村民，数百百姓聚集闹事，整个陕西的百姓都在议论着。 臣来的时候已经让钦天监监正和五官灵台郎来面圣了！” 崇祯还没有消化完曹化淳说的信息，就被他下一句给弄懵了，下意识道：“找钦天监做什么？” “陛下，此等异象，看看钦天监怎么说，咱们也好做准备呀！”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远处两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了，见到崇祯立刻行礼：“臣钦天监监正秦一真、五官灵台郎雷宇参见陛下！” “起来说话！” 崇祯这会儿也来了兴趣，想知道古代这个最神秘的机构怎么说：“情况都知道了，说说你们的推算！” “陛下，孙阁老、袁阁老求见！” 不待钦天监监正说话，王承恩就来了汇报了。 崇祯心中凸了一下，沉声道：“传！” 片刻后，二人进了东暖阁，看见曹化淳和钦天监二人时，有些错愕。 孙承宗连忙道：“看来陛下是已经知道陕西发生的事情了，陕西布政使郑崇俭、三边总督洪承畴、延绥总兵朱童蒙， 三人六百里加急送了折子来，均是说陕西前几日天赤如血的事情！” 崇祯接过折子，快速的翻了翻，随即放在了龙案上：“二位爱卿来的正好，朕正准备问问钦天监的看法呢，一起听听吧！” “秦爱卿，说吧！” 秦一真看着崇祯：“陛下，臣得到曹公公的信息，和雷大人交流了一下，认为有三点，具体的由雷大人给您说说！” 雷宇看着崇祯：“陛下，异象发生西北方，以大明整体看，是在阴位上，阴位上阳亢，是逆象，意味着流血或兵灾、大旱。 晚上是阳入于阴，阴要把阳完全潜藏起来，于是日落西山，暮云四合，大地一片黑暗，纵然有月亮，也是太阴之精， 阳强阴弱，阳气不甘心潜藏，于是就会出现火烧天，残霞漫天，如火如血， 阳气如此亢胜，结合去年和今年陕西春夏的情况看，今年很大情况是大旱。” 雷宇说到这里，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崇祯见状，低声问道：“雷爱卿，还有什么推测一起说出来，此等大事没有忌讳！” “陛下，天和人是对应的，天地之间阳亢，人也会跟着阳亢， 所以，很多事情，可能会做过头，陕西那边要注意，类似兵变、民变、聚众闹事等等！” 崇祯心中我艹了一句，被雷宇的话给震住了。 上一次延安城的风水问题，这一次雷宇的话再次验证了华夏神秘的力量了。 历史上的崇祯元年，陕西天赤如血，民变四起，席卷整个西北，可不就是和钦天监说的民变是一样的嘛？ 见崇祯脸色有些疑惑，孙承宗低声道：“陛下，此等异象，称之为赤气亘天，古书中有很多记载， 诸如唐朝李淳风《乙巳占》赤气覆日如血光，大旱，人民饥，赤地千里。 《资治通鉴》记载，宋徽宗改元建中靖国，改元后第一天就出现了赤气亘天， 谏臣任伯雨认为赤气起于暮夜之幽，是夷狄进犯中原的刀兵之象， 《宋史》载，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出现了赤气亘天，于是金兵攻打汴梁，所以，外敌，我们不得不防！” 崇祯再次被孙承宗的话给震住了，若是按孙承宗这么说，马上建奴就会绕道攻击大明，岂不是验证了这种说法？ 简直是太特么的邪门了。 古代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天象。 认知的问题，百姓愚昧，极其容易被有心人给利用。 到底是为啥天赤如血，他这个后世来的，都搞不清楚，何况现在的百姓？ 而且陕西大灾是出现在五年后，也就是崇祯五年，到底和现在这种天象有没有关系，都不好说。 历史的记载，这种天象都伴随着外敌入侵，到底是外敌看到异象后，认为中原气数将尽了才起兵入侵的。 还是还是真的预示着什么？ 第334章 乱象四起，幕后黑手推动 这一刻，崇祯脸色在连续变化着，好一会儿之后，变化的脸色彻底的隐藏了下去。 甭管是什么气数、异象，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跟天斗上一斗。 安定了心神之后，崇祯看向钦天监的二人。 “朕不想听见流血、刀兵的议论，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二人浑身一哆嗦，雷宇低声道：“臣明白，两种预测，一是浴火重生之兆，二是早上火烧不过夜，夜里火烧干到裂。 臣回去后，会立刻以钦天监的名义在大明日报上发一篇文章，只是干旱的征兆，但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然让百姓们无须担心！” “去吧！” 待二人离去后，崇祯看向曹化淳：“不对呀，上次曹变蛟汇报的，白莲教不是在开封、归德吗？怎么跑到陕西去了？” “不是一波的，开封和归德那边的，都在臣的监视之下，但此刻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传令给洪承畴和郑崇俭，密切关注白莲教之事，胆敢有异动，即刻镇压！至于归德的白莲教……” “传令给大名的卢象升，他的天雄军训练了大半年了，是骡子是马该牵出来遛遛了， 让他率军去归德府坐镇，白莲教所有头目就地格杀，余者驱散。” 崇祯眉头紧皱，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他深刻知道白莲教蛊惑人心的厉害。 一个处理不好，极易席卷整个大明的。 曹化淳离去后，崇祯看着孙承宗二人：“两位爱卿，群臣那边你们负责解释， 另外传令给九边，让他们注意一些。” 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除了建奴绕道这事，其它的也得注意一下了。 “陛下，那陕西还地于民和焚毁农作物的事？” 听孙承宗问，崇祯拿起了郑崇俭的折子又翻看了一会。 刚刚洪承畴和郑崇俭送回的折子中不仅汇报了赤气亘天的事情，还上报了两件事情。 一是陕西除西安和凤翔两府外，其余六府的耕地已经全部清丈清楚。 不得不说，两人的动作很快，但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百姓对于耕地的渴望。 官府出了部分人，百姓们在农忙之余自发帮忙，比干自家活还要上心。 整个陕西清丈出耕地七十一万顷，军屯地八万余顷，比鱼鳞册上登记的足足多出二十余万顷， 可想而知各府士绅富商隐瞒了多少耕地，又偷税漏税了多少。 第三件事情，有人利用陕西赤气亘天的异象，借机闹事。 于是出现了数起焚毁农作物的事件，初步估算损毁农作达到了数千亩。 “袁爱卿，耕地售卖的事情，等这一批农作物全部入仓之后再开始，在八月底开始，十月底之前完成，这样不耽误冬种， 这期间，该做的准备工作做好，诸如地契、种子、农具等等，要提前准备好！ 至于焚毁耕地……” 崇祯提到焚毁耕地的时候，眼中闪过道道杀意。 本就大旱，粮食欠收，结果竟然有人借机搞事情烧了农作物，这不是在烧东西，而是烧了百姓赖以生存的口粮。 他拆东墙补西墙，杀奸商清理宗室，就是为了搞粮食，结果竟然还有人敢烧他的粮食，简直是不知死活。 “传信给洪承畴和郑崇俭，严查焚毁耕地、借机闹事者，立斩不饶！” “臣等立刻去办！” 两人也自然知道陕西的事情对朝廷是何等的重要，如果不重拳出击，那接下来只会越来越离谱。 陕西赤气亘天的事情，几天后终于在陕西周边传开了，传入河南、山西等地。 有人说是，皇帝登基以来杀戮太多，天降异象示警； 有人说引据论典，说此等异象只出现在王朝末年，说明大明气数将尽； 有人说皇帝对宗室下手，有悖人伦，还地于民是倒行逆施，天象不会骗人。 …… 各种谣言满天飞，大明内部一时间暗流涌动。 崇祯自然是得到消息的，可根本就没法去管。 七月初三，崇祯在东暖阁和袁可立等人商讨着西南叛乱的问题时，王承恩说李若涟求见。 崇祯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现在听见李若涟和曹化淳两人求见，都会心惊担颤的。 待李若涟进入东暖阁后，崇祯将茶杯放下：“又是哪里出事了？” 李若涟闻言，苦笑了一下，沉声道：“陛下，永年县大火，文庙烧毁，火势蔓延，据统计有五千余间房屋烧毁。” “大火？” “原因呢？” “原因尚不可知，有人说一道闪电劈中了文庙，引起了大火，也有人说文庙内圣像自燃导致，结果臣还在调查中， 所幸疏散的比较快，只有数人被严重烧伤，至于死者，目前尚未得知。” 崇祯听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近十天内，各种事情都出现了，天灾人祸都汇集到了一起。 “让户部和工部派人去处理，该重建就重建，该救灾就救灾。”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眉头紧皱，孙承宗、袁可立等人也都是面色凝重。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轻声道：“两位爱卿怎么看？” “陛下，臣总觉得这些事情似乎是有人在暗中搞事情，陕西赤气亘天有人朝神鬼之说上扯，也无可厚非，可大火怎么也往上面扯？ 怎么看都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会不会是各地士绅富商以此在反击，分散朝廷精力？” “对，特别是西南的水西军突袭之事，这些年在总督朱燮元的指挥下，奢崇明、安邦彦已经被快被打残了，怎么突然又有了新生力量，处处透露着古怪。” “臣也是这种感觉，这些事情无一不是要耗费钱财，调动兵力的事情， 可臣也想不明白，这些动摇不了根本，只是耗精力和钱财、时间而已，” …… “背后大手，耗费精力？” 原本有些疲惫的崇祯，猛然听见这两个词，瞬间坐直了身体，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两位爱卿先回去，将朕刚刚提的速度落实！” 待两人离去后，崇祯看着王承恩：“即刻传李若涟、曹华淳来见朕，速度！” 第335章 孔家圣子入京，罪己诏 崇祯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近些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看起来是一个个无关联的事件，天灾有，人祸亦有。 但却是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不断的分散朝廷的注意力。 如此关头谁会这么干？自然是建奴了。 特别是自己做了无数的工作，就是要逼着建奴重走己巳之变的节骨眼上。 他可以肯定，这些事情背后，一定有建奴的影子。 若不是他是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绝对联想不到建奴会绕道攻击大明上来。 可他这是左等右等，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就是不见曹化淳和李若涟。 按理说两人负责皇宫值守，自己传召，两刻钟内是绝对能见到的，可现在竟然毫无信息。 又是一刻钟后，还是不见两人，崇祯心中猛的一沉，暗道估计是出事了，否则两人绝对要来了！ 崇祯耐着性子，静静的站在东暖阁的窗前。 这一站，又是半个时辰，李若涟和曹化淳两人急匆匆的联袂而来。 只是两人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遇到麻烦了？” 曹化淳和李若涟两人对视了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崇祯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沉声道：“说！” 听皇帝生气了，李若涟一下子跪了下去：“陛下，臣和曹都督之所以来晚，是因为臣等去验证一件事情了， 臣等听见民间有传闻，要让陛下下罪己诏！” “罪己诏？” 崇祯顿时脸色一沉，估算了很多，就是没有想到会是罪己诏。 “理由？” “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陕西的赤气亘天，乃不祥之兆，上天示警，大明危亡； 二是永年大火，文圣雕像自燃，文圣庙毁，文圣动怒，伤大明文运！” “理由还挺多，挺充分的！” 崇祯冷笑了一下。 罪己诏一般出现在三种情况，一是君臣错位，二是天灾造成灾难，三是政权危难之时。 主要作用就是表达了皇帝为了国家和人民，愿意把事情办好的愿望， 二来笼络人心，造成一个团结一心的局面。 目的是好的，但也要看时候。 一个皇帝下达了罪己诏，那就是说自己的行为触怒了上天，那大臣、百姓们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觉得说皇帝有担当，只会抱怨，因为皇帝的愚蠢，将灾难带给了他们。 这就是人性。 现在正是准备与建奴斗法的时候，正是军民一心的时候，这个时候下罪己诏，会极大的打击军民的士气。 士气一泄，还怎么和建奴打？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是大明内部自发的？还是有建奴的影子？ “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听说的？” “回陛下，先是一些风声，随即整个京城都在流传，是因为陛下登基以来杀戮太多，上天示警， 现在很多读书人都在引据论典，将历史上出现赤气亘天异象后亡国、大灾的例子都找了出来， 其次读书人说大明文气将要流失，让陛下下罪己诏，请孔圣恕罪！听说……听说……” “听说孔兴燮已经出了曲阜，要进京请陛下下罪己诏！” “孔兴燮？谁？” “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衍植的嫡子，民间称呼为圣子！” “衍圣公？圣子？” 崇祯嗤笑了一声。 一个世修降表的人也敢来劝他下罪己诏？ 真以为自己不敢杀……好吧，现在还真没法杀，天下读书人要暴动的。 朝中内阁、六部都会反对，别看孙承宗和袁可立等人现在是彻底的站在自己这边，办事那就一个尽心。 可真若是要杀衍圣公，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估计朝中也只有徐光启等受过西方教育熏陶的人会支持自己了。 感叹过后，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思索之色，历史记载，孔衍植是大明灭了后向建奴上的《初进表文》。 这会儿才崇祯元年，离历史上大明灭亡还有十多年呢。 难道现在衍圣公就与建奴勾结了？ 还是说这只是个巧合？ 有人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衍圣公，衍圣公并不是朝廷官员，只是一种文化象征身份存在。 不管朝代怎么变化，每一朝的皇帝都会对衍圣公推崇备至。 如果衍圣公不投降建奴，那以建奴的暴脾气估计会将孔家灭掉，那人们的精神领袖也就不再存在，衍圣公的做法是对的。 可惜崇祯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他太清楚这种人的破坏力了。 衍圣公就像是后世的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无数人，他们都投降了，天下读书人，信奉儒家的人还会忠诚吗？ 整个社会会形成一种什么风气？ “陛下，要不要臣派人……” 李若涟话没说完，但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要！” 崇祯脸色一肃，低声道：“这种想法千万不能在群臣面前流露，否则朕都救不了你了！” “可若是孔兴燮进京了，陛下如何面对？” “他进京了，朕就要见他？” 崇祯冷笑了一声，随即走到龙案旁，提笔写了起来，片刻之后将纸张递给了李若涟。 李若涟接过后，发现竟然是一副对联。 上联：昨降元蒙，今降大金，何足道哉，方明白：善劝进家有余庆。 下联：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全都忘了，只记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横联：世修降表 仔细看了几遍后，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眼神。 随即将纸张在一边的蜡烛上点燃，看着纸张在火光的跳跃中化为了灰烬。 “陛下放心，臣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看着灰烬，崇祯冷笑，不能杀不代表他不能搞事情。 这副对联传出去后，他倒是要看看孔家该如何澄清？ 等这副对联在大明流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就可以有借口让锦衣卫去查查孔家了。 以孔家这么多年所做，他就不信没触犯大明律法，只要有，他就能顺手清理掉一些孔家人了。 “衍圣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崇祯端起茶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彻底的凉了。 于是将茶放下，沉声道：“朕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建奴现在什么情况？皇太极在做什么？” 第336章 他们要来了，再临火器研究院 “回陛下，咱们的人最后一次见到皇太极，是六月二十四日，距今已经有十日了。” 李若涟回应完，想了想又道：“不过近段时间，莽古尔泰、阿济格、岳托等人似乎都不在盛京之中。” “十日？” 崇祯眉头轻轻一皱，又道：“建奴联军呢？” “建奴联军五日前在喀喇沁部两百余里的地方休整，前两日他们又突然扩大了百里的警戒范围， 咱们害怕暴露就只能是单线侦查，目前喀喇沁部什么情况，臣暂时也搞不清楚！” 崇祯听完，面带思索之色。 皇太极不在盛京、联军扩大警戒范围、大明内部各种人祸分散朝廷精力。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自语道：“他们要来了！” “对，他们要开始了！” “估计是在等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可能就是孔兴燮入京，逼朕下罪己诏的时候，因为那是士气最低迷的时候！” “还有可能在等各部援军的集结，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真是好算计！” 崇祯自语了几声，李若涟在一边听的断断续续，但从不多的字眼中知道，皇帝一定在算计皇太极。 “李爱卿，继续盯着建奴和盛京，一旦有异动，迅速来报！ 另外，派人秘密潜入喜峰口、大安口、龙井关外百里，有动静立刻来报！”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看着王承恩：“摆驾火器研究院，随从精简！” 在周遇吉带着的百余名精锐的护送下，半个时辰后，崇祯到了火器研究院外的关卡。 有了上一次的提点，这一次的检查更是严格，连崇祯都没有躲过搜身，只不过搜身的是徐光启。 来火器研究院自然是查看一下掌心雷做了多少了，改进的如何了，毕竟这是为了 议事堂内，崇祯坐在首座之上：“徐爱卿，颗粒化火药和掌心雷现在有多少了？” “回陛下，颗粒化火药现在流程和工艺比较成熟了，不计成本的每天在三百余斤， 截止到昨晚，总共产出一万三千斤，半斤装掌心雷共计两万枚，剩余的三千斤全部做成了轰天雷！” “轰天雷？新火器？” “就是陛下上次提的用坛子做成投石机的那种火器，咱们有了新的突破，最后命名叫轰天雷， 因为这火器和震天雷、霹雳雷等差不多，所以就叫轰天雷。 现在做成的全部是十斤装的。” “走，去试验场！” 听闻已经改进好了，崇祯很是开心，站起来就要去试验场。 徐光启挥了挥手，朝着孙元化说了几句后，快步跟了上去。 试验场所在的山谷中，崇祯握着改进后的掌心雷，心中满是感慨。 即便他没有画出后世手榴弹的形状，徐光启等人改进后的震天雷依旧和后世的手榴弹外形差不多。 “陛下，整颗掌心雷重一斤，其中火药六两，铅子等二两，外形二两，都是加了白糖的，威力比之前测试时更强。” 介绍了掌心雷，徐光启又让人搬来一个和后世炸药包类似的东西。 “陛下，这就是轰天雷了，将兽皮放在木箱中，四边用薄薄的铁片定型，装入火药，压实…… 轰天雷整重十五斤，火药十斤，爆炸范围方圆五到十丈，方圆三丈绝无活口， 方圆五丈缺胳膊少腿，内伤，十丈是爆炸气浪最大范围，投石机的投射距离五十丈。” 徐光启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几个棉球递给崇祯：“陛下，塞入耳中，一会儿爆炸声音有些大。” 见皇帝都准备好了，徐光启指挥着几名军士将轰天雷放在投石机。 崇祯等人在掩体之后看着被投射出去的轰天雷划过弧线落到远方。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浓烟，在山谷内回荡着。 崇祯这位自以为后世见过世面的人此刻都感觉脑子有些嗡嗡的响，实在是爆炸声太过于剧烈了。 更别提身后护驾的方家等人，个个脸色都是不可思议。 他们很想问问徐光启，你是不是对爆炸声大点的理解有误解？ 待浓烟散去，崇祯到了爆炸现场，一个直径一丈、中心处深三尺的大坑出现，坑底焦黑。 再看看周边支离破碎的试验用的特制稻草人，崇祯很是满意。 用的好，绝对的大杀器。 甭管这次建奴入关多少人，非给他们打出屎来。 “陛下，臣试验过，火器研究院外围的那座关卡，如果是固定安放，四五个就能炸出一个缺口， 若是投石机抛射，在砸中关卡的情况下，需要三十到五十个就能彻底的毁掉！” 嘶…… 众人又是一阵倒吸凉气和惊骇之声。 要知道外围那座横在两山间的关卡足足有十丈宽、三四丈高、厚三丈，三十个轰天雷就能毁掉。 就问问，有几座大城的城墙能抗的住？ 不过敌人也不傻，若是有猛如虎和虎大威这种能用一石五的用箭高手，投石机这点距离，人家真能挨个点名。 即便没有这种箭术高手，五十丈的距离，那也在虎蹲炮、将军炮等等的攻击范围。 所以，别看威力这么大，也就只能打个出其不意。 “徐爱卿，掌心雷和震天雷你且准备好了，过几天朕会让孙传庭亲自带人来交接， 以后再产出的黑火药，全部做成掌心雷，随时准备交接！” 告别了火器研究院，回到东暖阁后，崇祯心情轻松了很多，火器研究院给的数据，让他心安。 以目前的形式看，皇太极很可能在等孔兴燮入京逼自己下罪己诏。 而曲阜离北京也不过千余里地，按路程算，最多十天孔兴燮就能入京。 如果那副对联传到孔家，搞不好孔兴燮会直接打道回府。 如果一意孤行，非要进京，那自己避而不见，态度坚决一些，计划实施不了，那建奴只能强行入关了。 如此算来，建奴入关，也就是半个月内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崇祯就一阵激动。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找来李若涟，一连数封信传递了出去。 第337章 孔家可能不在，但孔圣之道一定在 “昨降元蒙，今降大金，何足道哉，方明白：善劝进家有余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全都忘了，只记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横联：世修降表！” …… 一群小孩子在大街小巷内边跑边唱着这副对联。 孩童天真无邪、脆生生的声音在北京城大街小巷内回荡着。 起初，没人在意，以为孩子唱的是童谣。 百姓们即便听到了，也因为文化的问话，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这副对联的传播速度之快，到了中午的时候，整个北京城，是个人都听说了。 北京城东城，醉仙楼，不到中午时分，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今日更是比往日更甚了几分。 今日所有人的话题却是难得的统一。 “你们说这副对联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呀，但总感觉好像是讽刺谁？” “其实吧，也不难猜测，上下联我们看不懂，但横批却是说明了一切，真是有意思呀！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么说？” “哎，你真是急死了！” 一位富商抱怨了一声后，高喝道：“小二，给这位说书人上一壶茵蔯酒，算我的！” 周边酒客听闻是茵蔯酒，皆是惊呼了一声。 茵蔯酒是一种药酒，以黏籽红高粱酿造的优质大麴酒为酒基，加入茵蔯、佛手、陈皮、红花等10多种药物配制而成的茵蔯酒。 呈杏黄色，芬香醇和、甘甜柔爽、具有健脾胃，治风疾，舒筋活血强身的作用。 一壶茵蔯酒至少五两银子，为了听一个消息，送了一壶名酒，真是大手笔。 “不吊胃口了，大家看看横批，世修降表，降表是什么时间上的，肯定是旧王朝覆灭，新王朝建立之前， 再说了，谁有资格上降表？普通人、哪怕是家财万贯、当朝一品都没有资格，所以就排除了普通世家， 有了这点判断，在看看上联，昨降元蒙，今降大金，也就说说，这人或者世家至少跨越了元朝初年，距离现在近四百年了， 四百年的世家，满打满算也就是那么几个，还上过两次降表的，除了曲阜孔家，还有谁？” 嘈杂的酒楼在这位说书人说出曲阜孔家的时候，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震惊之色。 曲阜孔家是谁？那可是千年世家，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敢这么说孔家，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那也不对呀，这上联不是说今降大金吗？孔家投靠大金了？” “这我哪知道，但从这副对联分析，说的绝对孔家。” “这位兄台，你这么说孔家，不怕被孔家清算吗？” “怕什么？难道现在实话都不让说了，即便我不说，其他人都猜不出来吗？孔家已经霸道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我倒是想问问，这大明是陛下的，还是孔家的？” 说书人说完，身边三丈内的酒客全部齐刷刷的离开了，看着出声之人满是无语。 特别是刚刚送酒的那名富商，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尼玛…… 你清高，你了不起。 可你不能把我们都给坑了呀。 出声之人见周边人的眼神，彻底的暴走了：“你们都怕，我不怕，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指望混个功名了，更不想入孔家这条船， 今天就是衍圣公亲临，我也是这么分析的，怎么着，自家做的破事还不让别人说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儒家的礼义廉耻忠孝彻底让他们败光了。” 说书人的怒吼声在大堂之中回荡着，酒客们却是争先恐后的朝着酒外跑去。 说书人疯了，他们可没疯。 随着食客的离去，说书人的分析迅速在北京城流传和议论着。 “我觉得孔家没错呀，他们只是一种传承，这叫识时务为俊杰， 如果真如很多人一样忠烈，那孔家早就不在了，还怎么传播孔圣之道？” “什么狗屁逻辑，孔家可能不在，但孔圣之道一定在， 孔家即便全死了，那新王朝还能将天下所有读书人都杀了，将所有儒家经典全部烧毁吗？” “对，就算是儒家不在了，不是还有诸子百家吗？我大明不是也出了位圣人吗？” “哎，如果不是这副对联，我们都没有仔细想过孔家的事情，孔家都投降了，那我们这些读书人的意义呢？ 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都投降了，还有哪门的君国？” “已经发生的我们管不着，话说孔家是不是真的投靠建奴了？这是赤裸裸的叛徒！” …… 议论声越演越烈，凡是读过书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礼义廉耻忠孝与识时务形成了矛盾。 诡异的是朝会之上，竟然没有大臣提这事，仿佛不存在一样。 孙承宗、袁可立等内阁六部的人也都是避而不谈。 实在是尴尬的很，如果向陛下汇报，他们能怎么说？ 孔家前来是做什么？请皇帝下罪己诏，可他们敢提吗？ 另外对联中的事情，怎么办？ 请陛下彻查、严惩？这要是传出去，管他们是不是阁老、五朝名臣，都会被相当大一部分人骂死。 如果提了，又没有建议，那提了等于没提是一样。 再说了，锦衣卫、东厂、禁军等等，皇帝肯定知道了，皇帝既然不提，那自然是有用意的。 而在北京城数里外的一座小县城的一处庄园中，数人齐聚。 但有部分人带着面具，没有带面具的人，都是满脸的阴沉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一人道：“这副对联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没有查到？” “没有，仿佛是一夜之间出来的，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有了！” “会不会是皇帝，因为孔兴燮的到来，对他才是最不利的，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应该不是，皇帝即便不待见孔家，可孔家依旧是天下文人心中的圣地，以能进孔家为荣， 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闹翻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 “我有些不明白，谋划这么多只是为了让皇帝下罪己诏，还把孔家牵扯进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历朝历代都有皇帝下罪己诏，这也无关紧要吧！” 第338章 逼迫，与孔府第一次交锋 “愚蠢！” 为首之人低声怒骂了一声：“大明在皇帝和内阁六部的努力下，已然焕发生机了， 皇帝那篇文章也能看出，他想做千古一帝、盛世明君，我们就是他要清算的对象， 罪己诏一旦下了，这就承认天灾人祸是他杀戮太多导致，百姓百官都会对皇帝产生不信任，威信大失， 若是再出天灾或者九边失守，想要巩固皇权，只能依靠我们，我们家族就能继续存在，这你明白了吧。”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一人道：“可现在这副对联的出现，我们所有的谋划就白费了，搞不好孔兴燮会打道回府！” “等会回去，派人将那个说书人给能弄死，孔兴燮不来也得来！” “此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静观其变吧！” 为首之人的话颇有些神秘，起身看着南方，那里是孔家来人的方向。 几天之后，议论终于传到了行到河间府沧州的孔兴燮的车队中了。 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孔兴燮脸色阴沉无比，脸上满是愤怒，但在好一会儿之后消失殆尽。 一名随从轻声道：“圣子，北京城我们还要去吗？” 孔兴燮没有说话，而是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内一位长须老者静静的坐着。 “三叔祖，事情大致是这样的，北京城我们还要去吗？” 不待老者说话，孔兴燮继续道：“我认为是要去，第一那个说书人死了，现在都传着是我们孔家弄死的，这事必须得去北京城让皇帝给个交代， 其次，皇帝的罪己诏也必须要下，既然世人都知道孔家亲来，中途退去，我们孔家颜面尽失，还怎么统领天下文人， 第三，对联中说我们投靠了建奴，这事也得澄清，否则孔家就要被天下人唾骂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吧！” 好一会儿之后，老僧入定的老者苍老的声音传去。 孔兴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朝着老者行了一礼后，转身下了车。 等孔兴燮背影消失后，老者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中闪过道道精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后，再次闭上了双眼。 三日后的北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只因为孔家圣子要入京了，整个街道之上挤满了人。 崇祯站在万岁山之上，听着隐约从城中传来的欢呼声，眼中满是寒光。 这大明只能有一个声音，有且只能是皇室的声音。 孔家太危险了，说句夸张的话，如果衍圣公亲自出面，说某个大臣不行， 那这个大臣大概率完蛋了，孤立、仕途停止、甚至家破人亡。 孔家不仅是孔圣的名头，千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以及扶持的官吏、士绅等，才是最可怕的。 儒家文化对中华民族的作用是巨大的，两千年来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抛开历代皇帝的决定外，更多的是百姓的选择和民族的选择。 儒家的忠、孝、仁、义、中庸等精髓更是修正了中华民族的道德水准。 他尊重孔圣之道，但不是尊重孔家。 孔子代表不了儒家，儒家不止只有孔家。 孔子是孔子，孔家是孔家，传到现在两千年了，早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了。 来了快一年了，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孔家，竟然会是这样隔空交锋。 第二天的早朝上，崇祯说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之后，群臣将双眼齐刷刷的看向了礼部尚书刘宗周。 果然，刘宗周出班了：“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奏！” “陛下，孔家孔兴燮昨天给臣递了帖子，请臣转递陛下。” 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份帖子，王承恩见状立刻下了平台将帖子呈给了崇祯。 崇祯打开帖子扫了一眼，便合上了：“此事朕知道了。” 说完后，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李若涟何在？” “臣在！” “让锦衣卫封锁京城孔家府邸，派人去曲阜，通知孔家， 第一，那名说书人的死是怎么回事？二那副对联中后降建奴，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孔家给朝廷一个交代！ 如果孔家交待不了，那朕就亲自查， 另外，在孔家没有交待之前，京城孔府任何人不得踏出府邸半步，违者斩！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后，转身离去。 殿内群臣满满的错愕，他们做了无数猜测，就是没有想到皇帝会直接来这一招， 直接将来京城的孔家人给封锁在了府内。 “陛下，此举是否有失妥当？孔兴燮是孔家当代圣子，代表孔家前来， 孔家又是天下文人的圣地，如此不明不白的就将他们封在府内，这……” “刘爱卿，无风不起浪，牵扯到一条人命和叛国的事情，你让朕如何见他们？ 朕已经给他们面子了，让他们自己去查了， 否则这种情况，他们应该在诏狱中等候审问，而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孔家，就可以藐视大明律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孔家首先是大明的孔家，其次才是天下文人的圣地，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臣……明白！” 刘宗周很是艰难的回应了一句，一些想要开口提出不同意见的群臣见状只能将满肚子的话给咽了回去。 “诸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群臣皆是摇了摇了头，崇祯见状朝着王承恩看了一眼，王承恩上前高喝：退朝！ 崇祯回到了东暖阁，将孔兴燮的帖子在手上拍了拍手，最佳挂着一丝冷笑。 想见他？做梦！ 倒也不是不见，等他将建奴入关的围杀了再召见，到时候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提罪己诏的事情。 午门口，李若涟带着数名锦衣卫，看着一身儒袍的孔兴燮，冷冷道：“孔圣子，陛下口谕， 孔家涉及人命和通敌嫌隙，令其在家反省，等待调查结果， 未水落石出前，胆敢踏出府邸者，杀无赦！” 李若涟说完，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孔兴燮：“孔圣子，您是自己走，还是让我们押着走？” “放肆，这位是孔家圣子，注意你的态度，否则……” 第339章 孔府威势，建奴出击 “来人，掌嘴！” 不待孔兴燮身后的随从把话说完，李若涟就打断了他的话。 三名锦衣卫上前，两人押住随从，一名已经以为抡起大手就抽了下去。 听着啪啪的把掌声，李若涟随即又看着孔兴燮：“皇宫午门前大声喧哗，本指挥代表陛下前来传口谕，竟然敢威胁本指挥使， 本指挥使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孔家这是要抗旨？” “你也不要费心思，陛下的旨意可从未改过，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走还是我们拖着走？” 孔兴燮看着被打的满嘴血的随从，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但却没法阻止。 因为李若涟说的对，没有砍了算是给孔家面子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午门后，孔兴燮转身朝着府邸而去。 孔家在北京城的府邸被重兵包围，引起了无数人的猜测。 京城的孔府大堂内，孔兴燮看着大堂内的老者：“三叔祖，陛下连见都不见，就传达口谕训了我一次，简直是……简直……” “简直什么？” 老者突然开口了：“你是谁？是有官职在身？还是有功名在身？皇帝是你想见就见的？” 孔兴燮闻言，脸色一阵变换，好一会儿才讪讪道：“那我们怎么办？父亲交代的任务完不成了！” “等府内来人！” 听老者的话，孔兴燮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两日后，孔府正门前，数人骑马疾驰而来，孔府门前的守卫见状顿时怒了。 “尔等何人，孔府门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规矩都不懂吗？” 来人冷冷的瞪着门卫：“锦衣卫千户潘呈双，前来传旨，立刻请衍圣公出来接旨！” 门卫一听，顿时错愕了一下，丢下一句等着，随即进入了大门。 由此可见孔府的威势……嚣张。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数人从孔府正门出来了，为首的中年人立刻道：“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接旨！” 锦衣卫见状，沉声道：“衍圣公，陛下交代，圣旨就不念了，您自己看，另外，这副京城中流传颇广的对联，您也看看！” 说着将圣旨和一封书信递给了孔胤植，不待孔胤植说话，锦衣卫转身上马离去。 看着这一幕，孔家众人脸上满是怒意，但碍着孔胤植在，却是强自忍着。 孔胤植打开圣旨，扫了一眼，又将书信拆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到大堂议事！” 说着转身回到了孔府大堂，大堂内数人齐聚，但这会儿，脸上皆是挂着怒气、不解。 红漆公案上放着的圣旨和书信，极其扎眼。 尤其是那封对联，简直是将他们孔府的底裤都给翻出来了，赤裸裸的打脸。 “朝廷的旨意和京城流传的对联都看了吧，陛下让孔府给一个交代！” 不提这还好，提这个，众人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好一会儿之后，一位老者道：“以老夫看，那名说书人的死是有蹊跷的，绝对不是我孔家的人做的，估计是有人想嫁祸于孔家， 至于这副对联，倒是颇为古怪，彻头彻脑的针对我们孔家！” 老者说完，一名中年人怒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没有调查就将圣子封锁在府内？这不是打我们孔家的脸吗？” “这是对我孔家不满？还是拿我们孔家立威？” “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掺和这些事情，孔府还是以传承孔圣文化为主，不涉朝堂， 这下好了吧，将孔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处理不好，我孔府将颜面扫地。” “二叔祖，您老过虑了，我孔家延续了两千多年了， 历朝历代，那位皇帝不是礼遇有加？哪位开国皇帝不是一登基就加封我孔家？” “就是，我孔家乃天下文人的圣地，毫不夸张的说，我孔家若是对朝廷不满，那天下读书人都会站在孔家一边。” “胡闹！” 又是一名老者怒喝：“孔家诗书礼仪传家，历代皇帝大封，封的是孔圣和孔圣之道，不是孔家，也不是我们个人， 你们如此自大，终有一天会将孔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见两名老者怒了，刚刚出声的几名中年人悻悻的闭上了嘴，但眼中满是不屑之意。 众人皆是将目光看向了首座上的衍圣公孔胤植。 “让人去汶上，通知二叔去一趟北京城，调查说书人之死和那副对联出处， 无论是谁想嫁祸我孔家，都要付出代价的。至于兴燮……” 孔胤植沉顿了一下：“就让他在府内好好待着，等待调查结果。” “都散了吧！” 众人闻声后，起身离去，大堂内，只留下了孔胤植一人。 看着堂外青翠的古柏，孔胤植摇了摇头，虽然如今风声对孔府很不好，但对孔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即便是如今的新帝对孔家有些不满，但依旧只能怒斥几句。 很快，孔家又派出了一队人马前往北京城的消息引起了无数看热闹人的猜测，一时间整个北京城暗流涌动。 对于孔家重新派人来，崇祯没有丝毫的在意，他此刻全部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建奴联军之上。 每日里除了批阅奏疏外，就是盯着地图在思索着。 如此七八天后，李若涟急匆匆的进了东暖阁。 “陛下，紧急军情！” 说完，看了看东暖阁内伺候的太监，崇祯扫了一眼，沉声道：“所有人退出东暖阁，任何人，未经允许靠近十丈内，杀无赦！” 片刻之后，李若涟轻声道：“陛下，锦衣卫在长城外围发现了建奴的斥候队伍，散布在木田垒霍洛岭到龙井关一带的山间。” “地图上标出来！” 片刻之后，李若涟在地图上位置标了出来：“这个地方按大明的叫法就是兴隆县的黑鸽顶， 距离大安口一百余里，距离龙井关二十余里， 另外，建奴联军大部队前晚也已经拔营而起，去向不明，但从痕迹上分析，应该是朝着黑鸽顶而来， 臣等分析，建奴联军可能要从龙井关沿线攻击大明了！” 第340章 破关开始，围杀计划 听着李若涟的分析，原本一直期待着这一刻的崇祯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在东暖阁内慢慢的踱着步子。 建奴果真重走历史上己巳之变的路线了，而且还是自己逼着走的。 一旦建奴入关，那从龙井关到遵化城周边的村庄、乡镇等等都可能会建奴占领。 历史上记载，建奴入关后倒是没有大肆屠杀，但这一次不好说了。 一旦屠杀，就会造成数以千计的百姓死亡。 “战争哪有不流血牺牲的，没有朕的干预，他们依旧要入关，只是早晚的问题！” 崇祯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即眼神彻底的坚定了下来。 “大伴，安排人即刻传孙承宗、袁可立、孙传庭来见朕！” “另外取几张空白圣旨，将印玺也一并取来！” 王承恩应声离去后，崇祯背手站在窗前，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三人急匆匆的来了。 看着东暖阁前的守卫，三人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要出大事了。 待三人行礼之后，崇祯看着三人，沉声道：“建奴准备奴绕道喀喇沁部，准备从大安口和龙井关攻击大明了， 目前已经发现建奴联军的小股部队在兴隆黑鸽顶活动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三人顿时惊呼了一声，袁可立则是瞬间冲向了桌子上的地图，一眼就看到了李若涟刚刚标注的地方：“离龙井关只有二十里路？” 慢一步的孙传庭和孙承宗两人脸色再次巨变，这特么都到家门口了。 “陛下，臣请命去三屯营坐镇，亲自指挥，一定将建奴挡在龙井关外！” “陛下，请允许臣带禁军前去增援！” “陛下，如此情况，要通知宣府和山海关增援三屯营。” “稍安勿躁，听听朕的想法！” 对三人的建议，崇祯摆了摆手。 三人顿时一愣，都火烧眉毛了，还稍安勿躁？ 如果三屯营（蓟镇）挡不住建奴的联军，那建奴联军就能攻遵化，而后攻击蓟州、通州，直扑北京城。 京师重地若是被困，那将是大明的耻辱。 若是被破，大明就完蛋了。 但见皇帝脸上并没有惊慌、急躁之色，就知道皇帝应该是早有主意或者早有安排了。 三人稍稍放松了下悬着的心，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 “朕的想法是让建奴入关，然后截断建奴退路，调大军围杀！” 听着皇帝的想法，三人惊的差点没跳起来。 “陛下，不可，一旦建奴入关，那龙井关周边村镇百姓都会流离失所的， 以建奴的性子会大肆屠杀、劫掠，即便到时候他们撤走了，房屋能重盖，可人死了就死了！” “陛下，臣以为不可，如果是归化城之战的建奴联军，算下来应该还有六万左右， 如果再补充一些，那差不多在六到八万，三屯营的驻军绝对是挡不住的， 即便是只有六万大军，那都是骑兵，按照以往的经验，大明至少要调三十万大军，才能围困， 辽东镇外有建奴，宣府和大同镇外则有察哈尔林丹汗和蒙古诸部， 太原、固原镇等西北的边镇距离太远了，等他们调兵来，建奴很可能已经围困北京城了，这个太冒险， 而且，臣更担心，建奴不会全部撤退，而是占领遵化、永平、迁安、滦州等城池，作为建奴在大明的一个据点， 有这些据点，他们以后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更要命的是，这些城池刚好位于北京到山海关的陆运的补给线上， 他们随时都能抢夺，前线补给被劫，到时候关宁防线就危险了。” “陛下，袁阁老分析的有道理，即便想执行围杀计划，可遵化离大安口、喜峰口等只有百余里， 等我们调军时，他们早就能撤出了，陛下三思呀！” 听三人的分析，崇祯心中也满是感慨，特别是对袁可立的分析，那是相当的佩服。 历史上的己巳之变，虽然建奴撤退了，但还是占领了一些城池，据城以守，诸如遵化、永平、迁安、滦州。 崇祯重用孙承宗，带着各地勤王的士兵，攻击守城的建奴军士，负责镇守的阿敏挡不住，只能弃守。 阿敏放弃了这几座城池，皇太极大怒，召诸贝勒共议阿敏之罪。 罪状除了此次弃四城之外，还有心怀异志、当年在朝鲜谋求自立等等。 此次虽然没有杀了阿敏，但也将阿敏彻底的囚禁了，并没收了大部分的财产。 “三位爱卿，建奴联军既然敢来，那就是说肯定要达成某种目的，诸如劫掠、攻城，甚至为困北京城， 所以，不可能会轻易的放弃，如果朕有兵力能快速的封锁大安口和龙井关呢？”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能从哪里调兵。 孙承宗疑惑道：“陛下，恕臣放肆，离大安口最近的是三屯营（蓟镇），可正对面就是建奴，根本就绕不过去， 其次，山海关里大安口倒是只有四百余里，可大批兵力去，行军速度慢，五六天的时间，建奴早就撤了， 人数少了，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宣府离哪里六百余里，也不行，北京倒是有兵，可也和山海关差不多，根本来不及，所以……” “孙爱卿答对了，朕还真是调北京城的兵。” 不待三人反驳，崇祯走到地图边，提起朱笔在地图上圈了两个位置。 三人看着崇祯画的圈，满眼的疑惑，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两处并没有驻军，卫所倒是有， 但以这些卫所的糜烂程度，别说去阻敌了，能不能凑出来五万人都不好说。 “几个月前朕就让腾骧左卫、八千白杆兵化整为零，在这两处溶洞隐蔽。” 皇帝的下一句话，让三人彻底的懵了。 懵逼过后，看着皇帝满是疑惑之色，腾骧左卫和八千白杆兵怎么会在几个月前就到那里隐蔽了？ 要说腾骧左卫是皇帝亲军，他们无权过问，他们倒也能理解。 可白杆兵那是隶属五军都督府的，调动没有兵部和内阁的提议，皇帝即便能调动，那也是满朝尽知了，可现在调出几个月了，他们都不知道。 皇帝为什么会在几个月前就化整为零调出？ 难道几个月前，皇帝就知道建奴会绕道攻击？ 第341章 算计，天炉战法 “陛下，几个月前，您就知道建奴会绕道蒙古攻击大安口？” “不知道！” “那……” “孙阁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两支军队可用。” 袁可立打断了孙承宗的继续追问，眼中瞳孔紧缩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了一眼一边保持透明的李若涟，只见李若涟脸色也微微变化了，当即就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而后看着崇祯：“陛下，即便是这两支军队能快速到达大安口和喜峰口，但建奴若是大军回撤，依旧是挡不住！” “未必！”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传庭突然开口了：“陛下若是动用御雷营携带掌心雷，不说能挡住了，但一定能支撑到增援的山海关大军。” 这回轮到孙承宗和袁可立懵了，御雷营、掌心雷，又是两个没有听说的东西。 从字面理解，御雷营是一个类似神机营的军队， 而掌心雷则是类似震天雷的火器，可这两样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两位爱卿，御雷营和掌心雷，等此战过后，朕再跟你们解释，在这之前，保密！” 崇祯说完，指着地图，继续道：“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都是山地， 以腾骧左卫和白杆兵的战力，再配合御雷营，六万回撤的大军若是拼命攻击，很难， 但只要三屯营的驻军能缠住建奴联军的大部分兵力就足够了，等到山海关的驻军赶到，那建奴就只能被困在关内了， 到时候，朕就调北京城、宣府和周边卫所的兵力前去围杀。 此战朕命名为天炉战法，腾骧左卫和白杆兵是炉盖，遵化和三屯营是炉底， 山海关和北京宣府等地援军是炉壁，甭管建奴入关多少，朕也要将他们彻底的熔了！。 哪怕是二换一、三换一，也在所不惜！其中的道理你们应该懂！” 三人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建奴仗着大明缺少野战部队和骑兵，这些年将大明打的节节败退， 诸如萨尔浒之战，大明数万精锐，都被建奴给干掉了，大明元气大伤。 所幸有关宁防线，建奴屡次攻击都受挫了，但他们立刻调整了策略，开始对蒙古诸部动心思了。 能联盟就联盟，能拉拢的就拉拢，拉拢不了的就打到诸部臣服，现在的建奴竟然能追着察哈尔林丹汗打了。 若是再给建奴几年时间，很可能将蒙古诸统一了。 单单一个察哈尔都能喊出四十万蒙古之主，若是统一了，那还得了？ 这个时间，可能在五年内。 到时候，即便大明有火炮，也能练出数十万精锐，可能跟建奴骑兵对抗吗？ 守城可以，但长城九边防线，怎么守？ 今天在宣府抢劫一下，明天在大同抢劫一下，这谁受的了？ 所以，将建奴联军消灭掉，既是削弱建奴的的实力，也是打击建奴的威信，更是警告投靠建奴的蒙古诸部。 别跟着建奴混，今天能搞建奴，那明天就能灭掉你们。 虽然也有可能会出现反作用，让蒙古诸部害怕，和建奴关系更密切。 但既然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一起了，那不如趁机会能干掉一些算一些。 “朕初步计划是，暂时按兵不动，等建奴攻击遵化城时，让白杆兵和腾骧左卫再出动封锁建奴后路，三屯营兵力缠住建奴联军，调山海关、宣府、北京城的兵力增援。” 三人再次沉默了，如果按兵不动，那就意味着大安口、龙井关会被攻破，接下来汉儿庄城、洪山口城、大安口城等都将会被攻破。 如果守城官兵拼死抵抗，那就就意味着这些人就是诱饵了，必死无疑了。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山海关离遵化也只有不到四百里地，如果急行军，三天内肯定能到。 距离太近，意味着传递信息的速度也快，万一山海关大军调动了，把建奴给吓回去了，那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了。 但只要建奴攻击遵化，那隐蔽在红峪溶洞的腾骧左卫就能迅速封闭喜峰口，而驻扎在兴隆溶洞的白杆兵就能迅速封闭大安口。 有御雷营和掌心雷、轰天雷在，等到援军，问题是不大的。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战后，所有重建费用朝廷出，再给战死的军士和百姓补偿。” 孙承宗和袁可立在辽东，那可是见过战争的残酷性的，而孙传庭则是军人，也是心硬的主儿。 只是片刻的沉默后，便恢复了平静了。 “陛下，要不要调动遵化城周边三百里卫所的兵力？” “不用，以卫所军的糜烂，去了也是送死！” 崇祯摇了摇头，随即又道：“朕给你们也交个底，山海关和宣府各调动三万军士， 禁军九卫，燕山卫去了绍兴，余者皆在北京城，除去留手的，能调动十万， 腾骧四卫中，还能调动两位，合起来也是近两万人， 京营让他们凑凑，也能出三万人，加上三屯营的八万余人， 合起来三十万人，加上我们的火器优势，入关的这六万余建奴联军，必死！” 孙承宗和袁可立听见禁军、腾骧四卫的实力皆是大吃一惊，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单凭禁军的数量以及招兵要求看，皇权就非常巩固了。 “陛下，京营这三万人？” “能凑出最好，凑不出，那就别怪朕战后算账了！” 崇祯冷笑，京营在编十余万，实际有四万多，但只有一万七千属于朝廷，其余的都是各将领的家丁，这部分人都是精锐。 他的打算也很简单，此战必胜，但勋贵的家丁也必须消耗掉一部分，否则以后还怎么整顿勋贵？ 至于说残忍、冷血？不存在的，首先他们是大明的军士，保家卫国那是他们的职责，也就谈不上故意让他们送死。 “虽然算起来有这么多兵力，但三屯营和遵化两地的兵力并不掌控在我们手中。” “陛下的意思是两处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 崇祯脸色冷淡：“据锦衣卫调查，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似乎已经投靠了建奴。” “该杀！” “无耻！” 三人怒骂，随即孙承宗脸色凝重，低声道：“陛下，三屯营总兵也有问题吗？” 第342章 周密部署，任命统帅 “没有，但朕信不过他！” 崇祯摇了摇头，眼中也满是疑惑之色。 历史上的己巳之变，赵率教率四千关宁铁骑三昼夜驰三百五十里，到了三屯营的时候，人困马乏想进城休整，而总兵朱国彦不让入城。 赵率教没办法，只好去遵化，中途遇见早已埋伏多时的建奴， 混战之中赵率教中箭而亡，副总兵刘恩等九名游击以上军官悉数阵亡。 最为可怕的是，建奴攻击三屯营的时候，副总兵朱来等人直接逃跑。 而朱国彦这个蠢货竟然和妻子自杀了。 导致有五万余兵力的三屯营只坚持了两个时辰就攻破，全城沦陷。 如果朱国彦能率兵抵抗，虽说最终也会被攻破，但绝对会给各地勤王之军争取一到两天的时间。 或许历史上的己巳之变，建奴就不可能会围困北京城。 所以，不管朱国彦有没有问题，三屯营都不能让他掌控了。 “三位爱卿，遵化城，朕已经派了百余名锦衣卫好手潜入， 朕已经重新启用孙祖寿了，到时候给他一封圣旨，等建奴围困遵化时，由孙祖寿带着锦衣卫出面，直接拿下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接管遵化城。” 说到这里，崇祯看着众人，轻笑道：“孙祖寿，两位不陌生吧！” “不陌生！” 孙承宗言语中满是欢喜，这位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练兵、统兵，那都是上上之选， 而且还担任过蓟镇西协参将，驻守遵化。 要说大明现存的将领中，谁对遵化最为了解，那非孙祖寿莫属了。 只要孙祖寿带着圣旨去，那遵化城的守军，那绝对是如臂使指。 “现在就差三屯营了，想要在最短时间内镇住三屯营诸将，朕思索再三，非两位爱卿莫属了。” “陛下，臣请战！” “陛下，臣请战！” 崇祯话音刚落，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立刻出声了，眼中满是战意。 两人都是名臣，孙承宗在天启二年就担任蓟辽督师，对三屯营是相当熟悉的，由他出面，诸将也容易接受。 但孙承宗最大的缺点，就是擅长防守而不是进攻。 袁可立就不同，那可是亲自带兵冲杀过的，而且办事极其果断， 历经五朝，在整个大明朝，声名那都是最高的。 思索了片刻后，崇祯道：“袁爱卿，你走一遭吧，朕已经传信让虎大威、猛如虎等人回京了，最迟明早就到，让他们陪你一起， 朕再从禁军中给你抽调五百人作为你的卫队，朕给你圣旨、尚方宝剑、便宜之权，指挥此次围杀建奴联军之战， 朕只有一个要求，在付出最小的代价下，将建奴联军全部干掉，让遵化成为建奴联军的埋尸地。” “臣遵旨！” 待袁可立回应之后，崇祯看向孙承宗：“孙爱卿，你负责此战的后勤保障工作，责任很重！” “臣遵旨！” 孙承宗自然知道后勤对大军的重要性。 安排完两人后，崇祯看向孙传庭：“孙爱卿，第一，一会儿你就安排人去火器研究院找徐院长，领取掌心雷和轰天雷， 然后趁着夜色分批去找腾骧左卫和白杆兵，务必在三天内汇合，一切听从曹文超和秦拱明的命令； 第二，虎贲卫留守北京城，其余几卫做好准备，随时急行军前往遵化！” “臣遵旨！” 孙传庭激动了，领旨后迅速离去。 整顿了半年，练了半年，等了就是这一刻。 强军都是要经过战场洗礼的，这一战，即是考查练兵效果，也是捶打。 “好了，接下来，满桂、英国公的调动，都需要圣旨， 还有袁爱卿、孙祖寿的掌控遵化，也需要圣旨，孙爱卿、袁爱卿，你们来拟旨吧！” 两人答应后，立刻在一边商议着，崇祯则是快步走到龙案前，提笔写了起来，笔走龙蛇，一连写了五封信。 分别是英国公、满桂、秦良玉、秦拱民、曹文诏。 等他写完信后，孙承宗将草拟的圣旨递给了崇祯，崇祯看后，直接让孙承宗写在圣旨上，盖上玉玺。 崇祯将孙祖寿和英国公、满桂的圣旨递给了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李若涟。 “李爱卿，这三道圣旨和朕的亲笔书信加急送给三人，记住了，先给三人书信，再给圣旨，圣旨秘密给，等大军出发时，再宣读！” “臣立刻去办！” 李若涟接过三道圣旨，急匆匆的离开了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看着孙承宗和袁可立，沉声道：“两位爱卿，此战关系到大明接下来几年的安稳， 更是关系到我们第一个五年计划是否能彻底、顺利执行下去的基础，容不得半分差错。” “臣等明白！” 两人知道，还地于民虽然在陕西看似很顺利，可其它地方或多或少都在间接的搞事情。 最近的天灾人祸等等，很有可能就是士绅富商勋贵的手笔，甚至是和建奴勾结一起搞事情。 还地于民不仅关系到百姓能否吃饱穿暖，更关系到大明的赋税， 只要百姓稳定，国库充足，朝廷就有精力做更多事情。 所以，此战必须胜利，只要胜利了，才能彻底的震慑住士绅富商勋贵，只要还地于民能彻底实施。 再有人想搞事情，那就要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孙承宗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孔家？” “孔家怎么了？” 孙承宗一咬牙，脸色坚定了下来：“陛下，民间传着让陛下下罪己诏，而孔家前来虽然未曾直接表露，但明眼人都知道， 而此刻建奴又绕道攻击，孔家会不会真的如那副对联所说一样，和建奴有勾结，罪己诏就是打击我们军民士气的， 否则这太巧合了。” “孔家和建奴有没有勾结，这点朕正在查。” “罪己诏的事情，据锦衣卫调查，似乎是另有一伙人借机搞事情，有没有建奴在背后动作，目前不得而已。” “这些事情，暂时不用去管，你们的主要精力是应对建奴入关，都去忙吧，注意保密！”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见状，只得行礼后离去。 第343章 袁可立复盘，大明盛世 东暖阁内，崇祯端着茶杯站在窗户前，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据锦衣卫的调查，罪己诏这事似乎和一些勋贵、富商有关系的， 而孔家内部似乎也发生了分歧，但以衍圣公一脉占据了主导地位。 “罢了，此事等战后再说吧！” 而东暖阁外，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并肩走着，脸上兴奋、激动、沉重之色夹杂着。 走着走着，孙承宗扫了周边一眼，低声道：“礼卿兄，我怎么总觉得，陛下好像在几个月之前就知道建奴要绕道攻击龙井关一样？” 袁可立闻言，脚步顿时一滞，双眼也是朝周边看了看。 “稚绳，你是身在其中，却是没有仔细思索过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不是陛下几个月前就知道建奴会攻击大明，而是这一切都是陛下在主导，逼着建奴攻击大明！” “陛下逼的？” 孙承宗愣住了，直接停下了脚步。 “稚绳，陛下登基快一年了，这一年来所作所为，是一个孟浪、冲动之人吗？ 绝对不是！ 陛下有大格局、大胸怀、更能脚踏实地的做实事，关心百姓疾苦， 可为什么在铲除魏忠贤的时候，突然来了那一篇‘朕有一个梦想’的文章呢？ 陛下估计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经袁可立这么已提醒，孙承宗瞬间想起来了，他记得第一次面见陛下的时候，他还劝过皇帝， 说陛下胸有大志，应该蛰伏几年，不应该如此的张扬，引起诸多外敌的注意， 当时皇帝只是笑笑，现在看来，估计皇帝就是故意的。 以当时大明的情况，即便是皇太极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因为那些梦想就是痴人说梦。 年少轻狂，会让他们看轻，大明会暗中积蓄实力。 如果当真了，反正有关宁防线挡着，建奴进不来，还能激起百姓们同仇敌忾的士气。 “稚绳，凭心而论，即便陕西大灾，但还地于民的时机对吗？ 八大蝗商即便通敌，值得皇帝亲临吗？八大蝗商的覆灭，断掉了建奴的一条补给。 而后在大同算计察哈尔林丹汗和建奴联军，让建奴损失惨重，彻底激怒了建奴。 回来又发布了三项针对建奴的策略，都是打蛇七寸、釜底抽薪，更是让建奴雪上加霜。 土豆这种神物，在未彻底的公开前，为什么会邀请万余名百姓前去观看，闹得沸沸扬扬的？难道就不怕有心人闹事？ 还有几个月前就开始秘密潜藏的腾骧左卫和白杆兵，以及莫名其妙的将英国公调到山海关坐镇。 哦，对了，还有袁崇焕，即便袁崇焕口无遮拦说了大话，可那也是蓟辽督师， 这种身份怎么可能就直接打入了五军都督府监？估计就是让皇太极放松警惕。” 袁可立每说一件事情，都让孙承宗脸上的震惊之色加深了一分。 “至于说，为什么在这个关头逼建奴进攻，就是要打击建奴威望，分化蒙古诸部， 或者说陛下需要一场大胜利来打破大明的僵局，为还地于民、废除勋贵、商人收税等等争取最有利的时机。” 袁可立的话语中满是惊叹之色。 若不是皇帝说腾骧左卫和白杆兵已经在几个月前就潜藏了，他还没有将一切联系在一起。 如今看来，皇帝东一锄头西一榔头的，目的却是很明确。 好一会儿之后，孙承宗消化了袁可立所说的事实，感叹道：“好手段、好算计、好魄力，陛下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将我们都蒙在了鼓里！” “这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估摸着，除了配合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猜出来一些外， 连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和忠贞侯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派他们去潜藏。” “礼卿兄，我们都老了！” “都六十多了能不老吗？但是，就冲着陛下这份雄心，老夫也得再活上十年。” 袁可立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战意：“此战或许是大明近百年来对外的最大胜利， 只要将建奴联军全部剿杀，以建奴剩下的兵力，大明至少有数年安稳的时间， 以陛下的格局，再加上我们的辅佐，第一五年计划就能彻底实施，大明将再也不惧任何外敌，建奴就是个笑话， 陛下的那篇文章中的梦想或许真的能全部实现，到时候不是崇祯盛世，而是大明盛世了。” 袁可立感慨了一句后，又看向孙承宗：“稚绳，明早我就出发了，后勤就拜托你了！” “礼卿兄放心，万事有我，放手去打吧！” 到了晚间的时候，王承恩来禀报说虎大威和猛如虎回来了。 崇祯在东暖阁见到了分别近两个月的两人，此刻的两人更加的沉稳。 “延绥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朱总兵已经彻底掌控延绥镇了，目前正在精简士兵了，虽然战力差了些，但绝对听话！” “好！” 崇祯很是满意：“召两位回来，是有重要任务！” “请陛下示下！” “袁可立要出趟公差，危险极大，你二人带一些人护送他，保护他的安全，完全听命于他！ 如果他的安全和所做的事情有冲突，朕命令你们以他的安全为主！” “臣等明白！” 两人脸色极其严肃，皇帝六百里加急将他们从延绥召回来，只是为了保护袁可立，足可见此行的危险了。 “你二人现在去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让他给你们演示一下掌心雷和轰天雷的使用方法火和注意事项， 让他给你二人一人十枚掌心雷和一个轰天雷防身。” “臣明白！”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两人迅速离去。 看着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崇祯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下。 以两人超绝的武技，加上掌心雷和轰天雷防身，袁可立的安全就有保证了。 召两人回来不仅是保护袁可立的安全，也是给两人立功的机会。 只要两人能立功，以三甲武状元的头衔，给个千户、指挥同知都可以，自己手下也算是有可用之人了。 在袁可立秘密离开的第二天，宣府总兵满桂正在总兵府处理公务，就听见护卫说锦衣卫求见。 第344章 建奴破关，朝野震惊 “满总兵，请屏退左右！” 在满桂疑惑之间，一名锦衣卫进了总兵府大堂，立刻说了一句。 满桂手一挥，大堂内众人立刻退出了大堂，锦衣卫接下背后的包裹，将密信取了出来，递给了满桂。 “满总兵，陛下密信，您先看看！” 满桂朝着密信一拱手，立刻拆开看了起来。 “建奴联军疑从大安口、龙井关破关，攻击大明，卿亲点三万精锐，随时准备开拔， 接到圣旨那一刻起，务必在五天内沿长城防线赶往大安口。” 看完密信后，饶是经历了无数场厮杀的满桂，此刻也是大吃一惊。 前段时间，陛下算计了察哈尔林丹汗和建奴，导致建奴直接战死一万多人，这个仇建奴一定会报。 但没有想到建奴等都不等，都没有搬师回盛京，直接绕道蒙古攻击大明。 可皇帝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 自古除了迫不得已，哪有将敌人放进疆土内打仗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建奴会进攻大安口，为什么不调兵将建奴联军堵在长城防线以外？ 反倒是让自己准备三万精锐，等圣旨到了再出发？ 满桂满是疑惑的将密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之后，脑海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让我带三万精锐五天内从长城沿线赶到大安口，而不是过北京，去遵化， 这就说明陛下是要将建奴联军堵在关内，可从这里到大安口得五天时间，而建奴从遵化撤到大安口只需要一天时间， 时间上来不及，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满桂在思索着皇帝的用意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海关总兵府，英国公张维贤也拿着皇帝的密信翻来覆去的看着。 脑海中也满是猜测，猜测的同时，心中不寒而栗。 “难道皇帝早在调我来山海关之前就知道建奴要绕道攻击大明吗？ 否则为何会调我来山海关坐镇？不是为了防备辽东？而是为了带兵将建奴困在关内？” 越想，英国公越觉得可怕。 之前皇帝对他和张家的猜测全中，现在又在几个月前就布局了，城府深的可怕。 猜测归猜测，但动作却是不慢，一道道军令传了出去。 在满桂和英国公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皇太极率着建奴联军抵达了黑鸽顶。 站在山顶之上，眺望着群山之外若隐若现的龙井关，诸部众人一阵激动。 听着诸部众将的议论和兴奋声，皇太极转头看着众人：“诸位，前面就是大明的龙井关了， 攻破龙井关，大把的银子、大量的粮食、大批的人口，都是我们的了， 但是，本汗丑话说在前面。” 说到这里，皇太极冷冷的盯着众人，眼神颇具震慑力：“此行既蒙天眷佑，进入大明之后，若归降之民虽鸡豚勿得侵扰； 俘获之人，不要离散其父子夫妇、淫人妇女、掠人衣服、折房舍庙字、毁器皿、伐果木。 胆敢杀降者、淫妇女者，斩； 毁房屋、庙字、伐果木、掠衣服、入村落私掠者，从重鞭打…… 本汗听闻山海关内多有鸩毒，进入大明之后，不要吃大明百姓的熟食、不要喝酒…… 若违此令者，固山额真、甲喇额真、牛录额真等一并治罪。” 身后诸部众将听完面面相觑，不让抢，那他们还来干什么？ “大汗，此战，主要是为了抢金银财宝、粮食、人口、铁器等等，如果不让抢，那我们劳师动众的做什么？” 皇太极瞟了一眼，继续道：“百姓手里那点粮食、金银有什么用？ 打下遵化、滦州、蓟州、三屯营，大把的粮食和财务，不比你们一家一户的去抢来的快？ 眼光放长远一些，我们以后是要入主中原的，成为那片土地上的主人， 我们现在固然可以杀光、抢光、烧光，等以后入主中原时，百姓会如何看我们？ 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和抵抗，到那时我们除了杀完，别无选择， 若是人都没有了，那么大的疆土有什么用？” “本汗保证，此战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诸位半年的口粮。” “诸位有没有意见？” “谨遵大汗令！” 诸部众将齐刷刷的回应。 皇太极很是满意，当即道：“阿巴泰、阿济格！” “末将在！” “你二人率科尔沁诸贝勒兵、察哈尔、喀尔喀蒙古诸贝勒之兵为左翼，进攻大安口。” “末将领命！” “岳托、济尔哈朗！” “末将在！” “你二人率蒙古八旗兵中精强者为右翼，进攻喜峰口。” “末将领命！” “本汗率中军攻击龙井关，在遵化城会师， 攻破各关后，各留一千精锐看守，这是我们的退路，明白吗？” “明白！” “诸位，能不能有收获，就看此战了，出发！” 皇太极手一挥，诸部众将按照计划，各自离去，皇太极也带着中军急速朝着龙井关而去。 一天后，一封六百里加急从汉儿庄城传回了北京城。 恰巧正在朝会，李若涟将情报传递给了崇祯。 崇祯看完后，递给了王承恩，王承恩会意，立刻念了起来。 “崇祯元年七月十五日，建奴联军绕道喀喇沁，建奴联军于寅时，潜攻龙井关， 洪山口参将、汉儿庄副将听见炮声，率兵增援，阿巴泰率军迎战，建奴联军众多，我军寡不敌众， 副将易爱、参将王遵臣被斩，麾下五百余人全军覆没，龙井关失守， 建奴大军正朝汉儿庄城急行。” 静！ 整个皇极殿内无比的安静，群臣都被这条情报给吓的愣住了。 实际上，建奴绕道蒙古攻击蓟镇这个猜测，不止一人提出过，诸如熊廷弼、阎鸣泰、毛文龙等，都曾经向朝廷上过奏疏。 就连木匠皇帝天启都曾经在召对的时候向群臣提出过，建奴久攻关宁不下，恐绕道蒙古攻击蓟镇。 可惜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 群臣也没有想到，建奴的胆子会这么大，竟然真的从这里破关，而且还成功了。 震惊过后，皇极殿热闹了起来。 第345章 接连失陷，皇帝亲征 “放肆，小小蛮夷之地，他们怎么敢攻击我大明？” “就应该相信袁崇焕的建议，卖粮给喀喇沁，也不至于建奴联军会从喀喇沁进攻大明，悔之晚矣！” “都怪袁可立、孙承宗，反对卖粮，否则何至激怒喀喇沁部，成为建奴的向导，进攻我大明， 臣请陛下治孙承宗、袁可立贻误军机大罪！” “建奴疯了吗？绕道攻击我们，不怕被我们封锁在关内吗？” “蓟镇总兵朱国彦是干什么吃的？建奴大军都摸到家跟前了都不知道？陛下，臣请治朱国彦失察之罪！” “陛下，请火速调兵，三屯营驻兵绝对挡不住数万建奴骑兵，若是建奴大军掉头向西，直奔北京城，北京城危矣！” “陛下，请放袁崇焕出狱，主持大局，毕竟大明也只有他才有与建奴大战，并取得胜利的经验，此战统帅非他莫属呀！” …… 孙承宗听着群臣的怒喝和建议，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闭嘴！” 崇祯突然怒喝了一声：“朕自登基以来，孜孜求治，以为尔等当有嘉谋奇策， 但你们每次上奏疏，文华商榷，事事如故，召对都成旧套， 上次倭寇入侵如此，今日建奴入关又是如此，这个时候争论有用吗？ 还有刚刚说卖粮的事情，这是朕和内阁定下的，你们说孙承宗和袁可立有问题，难道朕也有问题？ 喀喇沁部早已投靠建奴，这是满桂奏疏和锦衣卫调查的事实，难道是满桂瞒报，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 “报……大安口失陷，建奴联军朝汉儿庄城靠拢！” “报……喜峰口失陷！建奴联军朝洪山口城靠拢！” 崇祯骂完群臣，又是两道急报声传入皇极殿，刚刚还争论的群臣这会儿变的有些惊恐了。 三处关口失守，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兵增援三屯营和遵化，只要这两处没有失守，建奴联军就不敢朝北京城而来，北京城就是安全的！” “陛下，臣请命，率京城之兵前去增援遵化和三屯营，务必保住两城！” “陛下，请六百里加急通知山海关守军，让他们即刻率军增援三屯营， 同时通知宁远，让赵率教、何可纲等人严防盛京方面趁机攻城！” “陛下，臣以为，让宣府调兵直奔大安口，让英国公率军直奔喜峰口，行围魏救赵之策，切断建奴退路， 建奴长途奔袭，缺少补给，得知我两路大军欲封锁退路，建奴联军必退。” “不可，如果建奴退了，固然是好， 如果建奴联军一意孤行，不管退路，然后攻克遵化和三屯营，然后直奔北京城，如果能攻破北京城，那大明就危险了， 如果攻不破，抢劫一番后，从宣府突围，到时候又怎么办？ 建奴都是骑兵，如果决一死战，从遵化到北京城也就是两天的时间，两天时间，各地驻军也都是刚收到消息，根本来不及勤王。” “臣同意刘大人的建议，臣以为调宣府、北京城大军直扑遵化，增援的同时，在蓟州、通州设防，以防万一！” …… 群臣经过刚刚崇祯的怒骂，这会儿明显不敢再敷衍了，智商在线了许多。 “李邦华，率五城巡城司，即刻起关闭北京城城门，未得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另外，通告全城建奴入关之事！” “臣领命！” 李邦华回应后，立刻退出皇极殿。 “张之极，英国公不在，京营是你在掌控， 朕令你京营调动三万军士，明天辰时必须出发，三天内必须赶到遵化城，违令者，军法从事！” 张之极脸色猛的一变，双眼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周边勋贵一眼。 他昨日就接到父亲的信，信中很明确的告诉他了，可以动用张家掌控的力量配合皇帝，至于京营其它人，不用管。 而勋贵们则是脸色阴沉了下来，京营什么情况，他们太清楚不过了，号称十万，实际上吃空饷了一大半。 倒也不是没人，只是都成了他们的家丁。 皇帝让京营出三万人，那他们的家丁都得拉出来， 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人的，到时候损失的就是他们的力量了。 没有了这些家丁，以后还怎么混？ 可他们现在若是提出来没人，难保暴怒的皇帝会不会直接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看着勋贵脸上的神色，崇祯心中冷冷一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孙承宗，你统帅后勤，粮草、兵器等必须满足前线所需，朕给你便宜之权！韩癀负责辅助， 李国普、李标，你们统帅六部，负责处理政务。” “李若涟，即刻六百里加急，通知英国公，率兵增援！” …… 崇祯一连串的命令下达，被点到名字的群臣立刻给了回应。 “孙传庭，整顿禁军，朕要随将士们一同去前线！” 刚刚还对崇祯安排暗自点头的群臣听闻崇祯的一句话，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那可是数万建奴联军，战力极其惊人，皇帝出去，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孙传庭和孙承宗都懵了，他们自然是知道皇帝是以身犯险吸引建奴，为满桂和英国公争取时间。 但前几日的计划中，皇帝没有安排这么一出呀！ “陛下，不可，遵化离北京城也就三百余里，六百里加急，也就半天就到了，您不必亲征呀！” “是呀，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万万不可轻易出京！” “陛下，万万不可，刀剑无眼，万一……臣是说万一，建奴拼死攻击，您这、这……哎……” “陛下，您若是亲征，到时候各军主帅肯定要以您的安全为第一位，容易影响他们排军布阵，影响战力，容易给建奴可趁之机，请陛下三思。” “陛下，英宗的教训还不够血腥吗？ 大明如此局势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动荡了，请陛下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为了大明的黎民百姓着想，放弃亲征！” …… 群臣劝谏之，连英宗的事情都拿出来了。 崇祯很是无奈，当即道：“既然诸位爱卿劝谏，那朕就不去前线。” 不待群臣欢呼，崇祯的下一句话让他们如鲠在喉。 第346章 鱼饵和钓鱼人，周密部署 “朕不去前线了，改去平谷县” “平谷县离北京城只有一百四五十里，离遵化有近两百里地， 即便是遵化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朕也能迅速退回北京城， 朕还有腾骧四卫和勇士营护卫，安全不成问题，此事就这么定了！” “诸位爱卿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就退朝吧，不可因战事忽略公务！” 崇祯说完，便下了平台，出了皇极殿。 群臣很是无奈，遇见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皇帝，他们也没办法。 “兵部侯尚书、户部郭尚书，你们按照战时所需，即刻调动粮草器械，韩阁老，你先主持大局！” 孙承宗安排完后，又看着群臣，也是苦笑了一下：“诸位先行离去，本阁再去劝劝陛下！” “孙都指挥使，你随本阁一起去！” 说完，便匆匆朝着东暖阁而去。 东暖阁内，崇祯还没坐下，就看见匆匆而来的孙承宗和孙传庭。 “陛下，臣知道您去平谷是为了吸引建奴的注意，牵引住皇太极，为满桂和英国公争取时间， 可这太危险了，这会打乱袁阁老的计划的。” “是呀，陛下，孙阁老言之有理，您去平谷，臣等根本就放不开手脚去厮杀， 而且平白束缚住了腾骧四卫和勇士营的战力， 如果腾骧四卫和勇士营能参战，以他们的战力，我们至少能少死很多普通军士的，请陛下三思。” 听着两人苦口婆心的劝谏，崇祯轻笑了一下：“朕不这么说怎么能调出京城的幕后黑手？” “再说了，谁说朕一定会去平谷？或者说，朕一定会在平谷久留？” 两句话，直接让孙承宗和孙传庭愣住了。 随即孙承宗明白了崇祯的用意，低声道：“陛下既是想当鱼饵又是钓鱼人？” 崇祯点了点头。 英宗土木堡之变造成的后果，他太清楚了。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不会冒这个险。 之所以在朝堂之上说自己御驾亲征，而且还将銮驾停留的地点说出来，就是想调出隐藏在北京城的幕后黑手。 当初清理八大蝗商的时候，情报线是直接断掉了，但锦衣卫调查时，种种的痕迹指向了北京城。 这个隐藏在北京城内的黑手必须得弄出来，否则以后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 “行了，你们去准备吧，轻重朕还是有分寸的，不必担心！” 孙承宗和孙传庭两人见状，行礼后退去。 见两人离去，崇祯看向王承恩：“李若涟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宣！” 片刻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不待行礼，崇祯轻声道：“消息送给满桂和英国公了吗？” “回陛下，建奴准备破关的时候，臣就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了满总兵和英国公， 现在尤副总兵应该已经带着精锐朝着大安口急行军了。” “嗯，传令给曹文诏和秦拱明，若是遇见范文程或者投降建奴的汉人，必须活捉了带回来，朕要凌迟处死他们！” “臣立刻去做！” “还有，除了北京城必须留守的锦衣卫，其余人全部出城，在北京城周边驿站，官道设卡， 截断北京城、宣府、山海关到遵化的信息传递，发现可疑人员，直接缉拿！朕要让建奴成为睁眼瞎！” 李若涟出了东暖阁，崇祯背着手在屋内慢慢的踱着步子，半盏茶的功夫后，突然道：“摆驾勇士营！” 勇士营驻扎在离皇宫很近的地方，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崇祯带着护卫就到了。 看着曹变蛟身后的两千余名身穿盔甲的军士，崇祯在这一刻知道了，什么叫做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了。 眼前两千余人在半个月前去草原截杀察哈尔林丹汗的精锐队伍，察哈尔的两支精锐三千余人虽然都被干掉了，但勇士营也战死了百余人。 战果不可谓不大，但依旧让曹变蛟和崇祯心疼无比。 不过也验证了勇士营战力的强悍和培养方向的正确性。 经历了与蒙古骑兵战争厮杀的考验，这让勇士营更加明确了自身的战力。 “勇士们，建奴联军绕道攻击我大明，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已经失陷，数千军士被屠杀，这个仇必须报， 你们是大明最精锐的勇士，经历过与蒙古诸部的厮杀，接下来面对的是建奴，朕就问你们一句，怕不怕？” “战！” 两千余人带着强烈战意的整齐划一的回答，声音直冲云霄，气势极为惊人。 “好，朕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崇祯说完，看着曹变蛟：“曹爱卿，你们此次的任务就是擒拿、追击、击杀建奴联军大将。 等会你们去火器研究院，朝徐院长，领取掌心雷和轰天雷，随后即刻赶往龙井关镇守， 等满桂等人到后，你们可自由出击。” “臣明白！” “出发吧！” 曹变蛟也不废话，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战马嘶鸣，朝着营外奔去，身后两千余勇士营勇士也跟了上去。 看着离去的勇士营，崇祯轻笑。 御雷营领走了大部分的掌心雷，这近半个月的时间，以火器研究院的产量，估计一名勇士只能配两三颗掌心雷，但这足以。 勇士营真正强的是自身的战力，一人三骑，各配三支三眼火铳，一把鸟铳，一把弓一壶二十支箭，一柄轻刀和一把短枪。 这些兵器，每一柄都是工匠极其严格的制作，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千勇士营在盔甲兵器上的花费平均下来，每人都在百两以上。 锦衣卫虽然打探到皇太极离开了盛京，但到底有没有跟着建奴联军进入大明，这都是未知的。 但不管他来与不来，那些进入大明的诸部台吉、贝勒必须得弄死。 而且，即便他调集了二十余万大军去围杀建奴，但基本都是步兵，而建奴六万多人都是骑兵。 面对六万呈阵型冲锋的骑兵，别说二十万步兵，再来二十万都不够，所以，一定有漏网之鱼，勇士营就是专干追杀的。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中，崇祯往返于禁军九卫的各个驻地，训话、宣导，交代注意事项。 在他周密部署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带着中军围困了汉儿庄城了。 第347章 建奴连克数城，皇太极的攻心战 汉儿庄城，大明的营城级城堡。 距离龙井关只有二十余里，城池虽然不大，却是扼守三屯营与蓟镇防线的咽喉之地， 栾阳城、青山驻操城、下青山口城等数个蓟镇防线的城堡的补给都要从此处中转，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可龙井关失守，皇太极率领的两万骑兵汇聚城外，杀气冲天。 皇太极立于城前，身后则是莽古尔泰、墨尔根戴青（多尔衮）、额尔克楚虎尔（多铎）等人。 多尔衮看着身后的大军，再看着百丈外的汉儿庄城，疑惑道：“大汗，大军集结完毕已经一个时辰了，要不要攻城？” “我们是骑兵，攻城非我等之擅长，再等等！” “可我们已经等一个时辰了，这会儿估计遵化、三屯营的驻兵已经知道龙井关、大安口已经失守了， 再等下去，他们会出兵来增援汉儿庄城，到时候恐怕……” 不待皇太极回应，皇太极身后的莽古尔泰淡淡道：“恐怕什么？我们怕的是他们不来！” 多尔衮闻言愣了一下，疑惑道：“您这意思是大汗故意在等？” “哈哈，多尔衮，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你以为打仗就是横冲直撞？比谁的兵力多？还是比统帅武力高？ 平日里让你多读兵书，你非要舞枪弄棒，这次回去将兵书再抄十遍？” 多尔衮看着皇太极，不满道：“四哥，五哥又打击我！” “老十四，你五哥说的没错，汉人虽然喜欢勾心斗角，武力差了点， 但对兵法、人心的理解却是强出我们太多太多了， 这也是父汗和本汗一直善待汉人的主要原因。” 皇太极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声，随即又道：“《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前段时间大明卖物资给林丹汗算计我们联军，这就是伐谋， 而我们联络蒙古诸部驱赶察哈尔林丹汗，这就是伐交， 我们萨尔浒之战，这就是伐兵， 而此次攻击龙井关、大安口，这就是攻城， 但是，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我们此次攻击大明，劫掠只是其次，重要的是打击大明军民的士气，让他们对我们大金产生畏惧的心里， 以后再战，他们的文臣武将就会惧战、畏战， 我们入主中原后，百姓就会畏惧我们的强盛武力，这就是攻心， 就好比我们围困汉儿庄城一样，城中守兵只有千余人，以我们两万余精锐，攻城是轻而易举， 但会有不必要的伤亡，围而不攻，这就是攻心，在这种压迫之下，他们就会奔溃！” 一直未说话的多铎突然道：“可若是激起了他们反抗呢？” 啪！ 莽古尔泰伸手拍了多铎一巴掌，没好气道：“两万对一千，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反抗没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以大明军士的软弱无能，可能吗？ 他们若真是彻底的反抗，本台吉倒是会高看几眼，战后会厚葬了他们， 可惜，估计他们不会给本台吉这个机会！” “行了，再等一刻钟！” 皇太极低喝了一声，众人立刻闭上了嘴，盯着汉儿庄城。 此刻城内的衙署内，左营官李丰泽看着台下的众部下，脸色满是阴沉。 “诸位，据本将得到的消息，大安口、龙井关、喜峰口都已经失陷了，城外至少有两万大军， 以建奴骑兵的战力，我们反抗有用吗？” “千总大人，建奴骑兵战力强，不代表能攻城！ 三屯营和遵化离我们只有七八十里，只要我们坚持三个时辰，援兵就到了。” “愚蠢！” 李丰泽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双眼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你们以为建奴为什么不立刻攻城？是拿不下吗？还是怕攻城死人？还是真的不擅攻城？ 即便他们真的不擅长攻城，我们汉儿庄城只是营城级城堡，能挡得住建奴两万骑兵？ 错，都不是！他们是在给我们机会，更是在等三屯营和遵化城的驻军。 两城城高兵多，若是固守，至少可以坚持到北京城和山海关的援军， 但在不知道具体兵力的情况下，两城肯定会派出兵力来增援， 这就落入了建奴大军的圈套中，以两万建奴骑兵，无论两城来多少兵力，那都是全歼的下场， 所以，不要想着遵化和三屯营能救我们了，能救我们只有我们自己。 以大明如今的局势和建奴的实力，大明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与其等着战死，不如主动投靠了建奴， 建奴说了，降者不杀，还会有优待， 若是建奴不撤走，我们依旧能保住官职，若是撤走，我们会随着大军回到盛京，依旧能保住官职， 所以，投降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兄弟们，我们只是六品七品的武官，即便战死，史书上都不会有任何的记载，与其白白牺牲，不如活着， 伺候谁不是伺候呀，至少从目前看，投靠建奴比留在大明更有前途，怎么选择，你们自己看吧！” 李丰泽说完右手握上了腰间的长刀，身后众亲兵也是如此。 大堂内众将脸上满是纠结、彷徨、惶恐、阴冷。 “千总大人，朝廷下发了追杀令，如果投降，我们……” “我们是武将，不是文官，基本都在军营之中，你们认为杀手能进入军营之中刺杀我们？ 是他们太过于自信，还是我们太愚蠢？ 再说了，以大明现如今的局势，能撑几年都不好说，与其担心几年后的生死，不如担心眼前的生死。 建奴的耐心有限，再晚一些可能就要攻城了！” 李丰泽的一席话彻底的击溃了众人的心理防线，一人咬牙切齿道：“李千总，您说接下来怎么做？” “怎么做？” 李丰泽冷笑了一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第348章 明军剃发出降，将无耻进行到底 咣…… 李丰泽一把扯下头盔，扔在了地上。 随即挥动匕首，寒光闪烁，一缕缕头发落了下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李丰泽头上前面的头发都被剃掉了，只留下后面一小撮，随后缓缓的扎了起来，成了建奴的鼠尾辫。 “诸位，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位， 反正投靠了大金，去了盛京，还是要剃掉了，不如现在剃掉明志，这样给大金留下好印象！” “不要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弃也的想法，也不要想着给自己留退路， 墙头草，两面派，在哪里都讨不到好，平白错失了机会！” 众人脸色又是一阵变化，但李丰泽说的有道理。 于是一人带头，其他人也慢慢的学了起来， 只是一刻钟，整个衙署的大堂数十名武官都变成了鼠尾辫。 “兄弟们，没有退路了，随我去开城门，迎接大金大军进城，也开启我们新的前程！” 李丰泽捡起头盔，朝着外面走去，众人也跟了上去。 而城外，众人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 皇太极看了看众人，沉声道：“再等一刻钟，再没有反应，就擂鼓攻城！” 嘎……吱…… 话音刚落，汉儿庄城城门突然缓缓的开启了，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皇太极笑了。 “你看，这不就产生效果了？” 又是片刻之后，城门完全敞开，数名身穿盔甲的明军朝着皇太极走去。 “汉儿庄城左营官李丰泽率城内守军恭迎大金大军入城！” 看着跪在地上，剃了发，头发扎成了大金要求的一样明军，皇太极转头看了多尔衮，意思很明确了。 “李将军请起，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本汗保证，你今日投靠我们，绝对是你此生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即刻起，本汗升你为汉儿庄城游击将军，继续镇守汉儿庄城，余者皆晋升一品！” “臣多谢大汗！” 李丰泽先是一愣，没想到会是大金之主皇太极亲来。 随后大喜，投降时心中那份忐忑此刻消失殆尽，身后众军官脸上也满是笑意。 大金果然是善待投降者，如果能不死，谁想死呢？ “请大汗入城！” 听着李丰泽的话，皇太极看向身后：“本汗再次声明，入城要做到秋毫无犯，否则杀无赦！” 半个时辰后，皇太极带着莽古尔泰、多尔衮等人及数千人进入了汉儿庄城。 汉儿庄城衙署中，李丰泽亲自为众人泡完茶后，谄媚道：“大汗，汉儿庄城中有送往蓟镇防线各城堡的粮食五千石，草料一千石， 另有各种兵器三千余柄，大汗可随时派人接管，这是账册，请大汗过目！” 李丰泽说着，又将一本账册递给了皇太极：“另外，臣等这些年的积蓄共计五万余两，全部贡献给大汗，以充军需！” 众人听着李丰泽所说的军需物品顿时眼前一亮，对皇太极的决策感到无比的。 五千石粮食，让他们周边抢劫得抢多少村子才能抢到，这些粮食足够他们中军两万余精锐吃一个月了。 一个汉儿庄城就有这么多粮草，三屯营和遵化城等周边的大城该有多少粮草？ 皇太极对李丰泽的表现很是满意，接过账册随意翻了一下，就放到了一边。 “你们的积蓄，本汗心领了，你们也不容易，就自己留着吧！” “多尔衮，带人去接管粮草，务必看好！” “李将军，你也派个人一起去，交代一下！” “臣已经安排好了，在门口等着了！” 李丰泽说完，皇太极笑了，笑的极其开心。 众将也都是大汗英明、大汗高瞻远瞩等等赞扬之词脱口而出。 好一会儿后，皇太极敲了敲桌子，众人安静了下来。 皇太极看着下手的范文程：“范先生，现在……” “报……” 皇太极话刚说了一半，一名传令兵进了衙署大堂。 “大汗，台吉济尔哈朗、岳托攻克大安城后，招降了明守备，驻守马兰峪城的明军参将张威率众投降， 马兰口城的明步、骑兵五队，闻炮声来援，被两位台吉尽数斩杀！” “好、好，左翼已定！” 皇太极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笑意：“传令济尔哈朗，接管马兰峪城、马兰口城军需，各留五百骑看守，然后率军前往遵化与本汗汇合！” 传令兵得令后退出大堂，皇太极看着范文程：“范先生，汉儿庄城拿下了，潘家口城、洪山口城，就看你的了。” “臣这就去办！” “大汗，臣有话说！” 一边候着的李丰泽突然开口了，引得众人好奇，皇太极低声道：“李将军请说。” “大汗，潘家口有一名把总名为章承清，昨日前来运输粮草，恰巧留在了城中，也已经投降， 臣以为大汗可以派精锐充当章承清带来的百名军士，护送范先生入城， 若是潘家口守备金有光能被范先生说服则罢了， 若是说服不了，那也可以让带进去的精锐逼迫金有光，而且还能保证范先生的安全。 大汗可以派一支金精锐埋伏在城外，若是金有光不投降，那就让范先生带着进入的精锐打开城门，里应外合，拿下潘家口城。” “哈哈哈哈，李将军，若是拿下潘家口城，功劳当属你第一，本汗给你记着！” “臣不敢，臣只耍嘴皮子，范先生以身犯险，功劳才是最大的！” “好！” 皇太极很是满意，当即道：“范先生，你亲自挑选一百精锐，和章承清一起入城， 告诉金有光，只要他投降，本汗即刻升任他为游击将军，其余武官皆晋升一级， 本汗只给你半天的时间，晚上酉正时刻金有光还没有投降，直接杀了，本汗立刻开始攻城，你可明白？” “莽古尔泰，你带两千精锐埋伏在城外，等候信号！” “臣等领命！” 莽古尔泰和范文程立刻领命离去。 一刻钟后，百余骑从汉儿庄城离去。 随后一支两千人的骑兵也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在潘家口城把总章承清的带领下，很是顺利的进了城。 到了守备衙署后，章承清假传军情，将大堂内守卫支出， 然后带着范文程进了大堂，见到了正在看地图的金有光。 范文程轻笑道：“金兄，数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呀！” 第349章 范文程巧舌如簧，建奴兵临遵化 “你是？” 金有光看着眼前戴帽子的男子，眼中满是疑惑。 范文程轻笑了一下，将头盔拿了下来，轻轻的拍打着。 “范文程，竟然是你？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金光有看着拿掉头盔的范文程，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怒喝了一声。 “来人，将这个叛徒拿下！” 气势是够了，命令也下达了，可迟迟不见有人执行军令。 两侧的几名军士跟聋了一样，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见状，金有光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什么。 范文程能在自己麾下把总的带领下进入潘家口城，那就说明把总已经投靠了建奴，可能大堂内已经被范文程控制了。 心思电转之间，金有光抽出了腰间长刀，指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见状轻笑道：“为兄虽然现在是文官，但也随大汗征战数年，身手还是有的， 再者，你看这大堂内的情况，还不明白你的处境吗？” 说话的功夫，范文程伸手按住金有光的长刀，顺手插回了刀鞘之内。 “金兄，别装腔作势了，你是什么人，为兄还不知道吗？” 见金有光脸色变换，范文程继续道：“为兄就是不来，估计你也会派人去汉儿庄城送降书吧， 为兄也不跟你废话，此次大汗亲自率了六万余大军进攻大明， 此刻大安口城、马兰峪城、马兰口城、龙井关城、喜峰口城、汉儿庄城已经尽数在我大军的掌控之下， 你认为你这小小的潘家口城还能幸存吗？踏平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听着范文程的话，原本就脸色阴沉的金有光脸色再次一变。 不待他说话，范文程继续道：“大汗承诺，只要你投降，就晋你为游击将军，麾下众将皆晋升一级， 潘家口城依旧是你说了算，除了军需外，其他分毫不取。” 见金有光脸色变换，范文程继续道：“为兄这些年在大金，深受大汗信任，诸多事宜皆是出自为兄之手， 只要你投降，有为兄在，以后你不会止步于游击将军，未来可能是大金八旗的参领、统领、都统， 你我兄弟一文一武，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为兄也实话告诉你，半个时辰后，为兄若是没有出城， 城外五里处的大金精锐会与章把总手下的军士里应外合攻破城池，你可要想清楚了！” 金有光脸色变换了一会儿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罢了，伺候谁不是伺候，有范兄在，我也有保障！需要我怎么做？” “好，痛快，识时务者为俊杰！” 范文程拍了一下手掌：“第一，剃发明志，第二打开城门，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金有光听完看了堂下章承清一眼，随即招了招手，然后拿掉了头盔。 片刻之后鼠尾辫出现。 半个时辰后，莽古尔泰带着两千精锐进入了潘家口城，潘家口城失陷。 次日，洪山口城守将也被范文程说服。 自此，建奴左、中、右翼三路大军的通道彻底的打通。 洪山口城外，皇太极看着范文程：“范先生，本汗率大军前往遵化，你且留守汉儿庄城，本汗已经传令左右两翼，各城守兵皆听你指挥， 你有两件事情，一是镇守我们的退路，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大意， 二是负责统筹、组织各城军民将各城军需通过各关口送入喀喇沁部。” “臣明白，大汗放心的去，臣必不负大汗所托！” “此战回京之后，本汗会效仿大明的六部、内阁，设立六部和文馆，你就是文馆首席理事。” “臣谢过大汗，我大金勇士所向披靡，定能攻克三屯营、遵化，直指北京城祝大汗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范文程大喜。 忙碌了这么多年，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白眼和骂名，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皇太极笑了笑，翻身上马，众军也跟着上去。 对于范文程，他是比较放心。 此人有能力，更有野心，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这么多年跟着自己征战、出谋划策。 大明那边恨不得活剥了他，除了跟自己一条路走到底，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让他守退路，比莽古尔泰、阿敏还要放心。 汉儿庄城离遵化城只有八十余里，即便皇太极放慢了速度，还是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遵化城外五里外的地方。 “传令，扎营！” 忙碌了一圈的多尔衮带着多铎，找到了离大营一里外的一处小山丘上皇太极等人。 皇太极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遵化城， 沉声道：“多尔衮，你说大军为什么放慢了速度，而且离遵化五里的地方扎营，而不立刻攻城！” “我知道，攻心，攻遵化城的军民的心理！” 皇太极话音刚落，多铎就抢着出声了。 “你倒是好记性！” 莽古尔泰伸手拍了拍多铎的头盔，眼中满是笑意：“可惜答错了！” 皇太极也是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毕竟多铎现在也只有十四岁，还算是个孩子， 也是第一次跟着大军出征，理解不了很正常。 一边的多尔衮面带思索之色，沉思了一会儿后：“攻心，我觉得也是有些的，但用处不大， 毕竟遵化城高兵多，距离三屯营也只有三十里，互为犄角， 他们即便怕，也怕的有限，我倒是觉得……” 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又盯着地图看了看：“我倒是觉得，大汗应该是在等大明的援军。” “十四哥，你不会是傻了吧，大明援军来了，我们不就错失了攻城的机会了吗？” 多尔衮瞪了多铎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要是这么想，以后注定是个莽夫了， 今天十四哥就教教你，什么叫兵法，老老老实实听着。” 听着两兄弟的争论，皇太极眼睛一亮，笑道：“你说说为什么？” 第350章 围而不攻，孙祖寿夺权 “大汗这是考我呀！” 多尔衮此刻脸上满是自信的神色。 “大汗，我们此次来都是骑兵，野战战力无双，整个大明也只有关宁铁骑能抗衡一二， 但数量太少，这也是他们一直防守，未主动出击的原因。 想必三屯营、遵化的守将也知道这一点，绝对不会出兵，只会凭城坚守待援。 但这也给了我们机会，现在，无论是哪里来的援军，我们可以效仿萨尔浒之战的战法， 甭管大明几路援军来，我们集中兵力攻打一路，以我们的战力，就能迅速歼灭援军， 如果两城出兵与援兵汇合，我们就能趁机攻城。 而且只要我们歼灭了援军，对两地驻兵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只要消灭两三路援军，他们就会产生绝望，说不定就主动开城投降了。 现在左右两翼大军未完全与我们汇合，可能就是在设伏，等待明军援军！” 多尔衮说到这里，看着皇太极：“大汗，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哈哈哈，恭喜大汗，我大金再添一员虎将！” 皇太极还没有回答，莽古尔泰倒是先开口大笑了，言语中满是赞赏之词。 皇太极点了点头，但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大明援军是要消灭的，遵化城也是要攻下的，以他安排的后手，攻下遵化城不费吹灰之力。 “来人，将这封信送到遵化城，交给给驻守在遵化城中的顺天巡抚王元雅。” 传令兵得令，接过书信朝着遵化城而去。 此刻的遵化城已经全面戒严了，城东一处院落中，百余人齐聚。 这百余人个个体格健壮，面色肃然，皆是看着大堂前的一位身材高大魁梧、手持长枪、腰挂大刀的中年男子。 “一年多了，终于又穿上这身盔甲了！” 中年男子就是接到崇祯命令潜入遵化城的原蓟镇西协参将孙祖寿。 孙祖寿抚摸着盔甲，感受着盔甲的冰冷，随即脸色一肃，手中长枪往地上一顿。 “赵千户，知府衙门那边安排好了吗？” “赵将军放心，我们这边只要动手，知府衙门那边的人也会同时动手， 所有人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绝对不会漏掉一人的。” “好！” “兄弟们，随本将前去缉拿叛国、通敌之人，胆敢阻拦者，杀！” 孙祖寿说完，朝着门外走去，众人也紧跟其上，直奔城墙。 巡城捕快见百十号手持长刀的壮汉，皆是大惊，带人立刻拦了上去。 只是还未等开口，队伍中间的身穿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赵明立刻扔出一块令牌。 “锦衣卫奉旨办事，贻误军情者，斩！” 巡城捕快，看着红色的飞鱼服和锦衣卫令牌， 再看看队伍中还有几名身穿白色飞鱼服的百户，皆是哆嗦了一下，随即让开了身形。 甭管这群人是不是真的锦衣卫，他们只是普通巡城捕快，就是想管都管不了。 有锦衣卫千户和百户开道，过程异常的顺利，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北城楼之下。 就被守城军士拦住了，不待赵明出面，孙祖寿上前，取下头盔。 巡逻的把总看着孙祖寿，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惊呼道：“孙将军，您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把总，本将奉命传旨，即刻让开，免得贻误军情！” 孙祖寿说完，手一伸，赵明就将圣旨递给了孙祖寿。 看着孙祖寿，再看着手中圣旨，把总没有丝毫犹豫让开了身形。 看着往城墙上走去孙祖寿，周把总眼眶微红，长长的松了口气：“孙将军来了，遵化城有救了！” 遵化城北城门楼，顺天巡抚王元雅盯着远处，似乎想划过虚空，看看建奴的情况。 身后则是面色惶恐的明军。 建奴破关、攻城速度之快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对大明的军士产生了极大的压力。 “诸位，不要慌张，本巡抚已经派人通知三屯营和朝廷、山海关了， 北京城和山海关距离我们只有三百余里，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 凭借遵化城和城内守兵，坚守三五天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遵化城就是建奴的埋骨之地了。” 王元雅说完后，看着其中一位文官：“贾知府，你安抚民众，负责城内治安，防止有人趁乱劫掠、奸淫等，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马佥事，你负责巡视城中军纪，若有逃跑、动我军心者，斩！” “张……” …… 砰……砰…… 王元雅正下达着命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众人也朝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皆是一怔。 红色飞鱼服、白色飞羽服，这可是锦衣卫千户和百户的标配。 能让一名锦衣卫千户和两名百户、还有百余名锦衣卫出现，该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可那前面身穿盔甲、手提长枪的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细想，众人就到了城门楼前。 “孙祖寿？” “孙将军？” “孙参将？” …… 众人惊呼，称呼都不一样，但皆是用的官称，足可见孙祖寿在遵化城的威严和人心。 孙祖寿并没有回应，而是朝着身后锦衣卫点了点头。 锦衣卫千户赵明看着顺天巡抚王元雅：“王巡抚，本千户奉陛下命令，前来传旨！” 说完便上了台阶，众人皆是迅速的调整了位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蓟镇西协参将孙祖寿，文武兼全，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然遭奸臣陷害，革职归家，朕深表遗憾。 今建奴扰我蓟镇防线，兹特恢复原职，镇守遵化城，城内军民皆听其号令，望卿威振建奴，钦此！” “臣叩谢陛下天恩！” 孙祖寿立刻大声拜谢，并起身接过圣旨，随即看着众人：“诸位都起来吧！” “恭喜孙将军，有您在，末将这心里底气足了许多！” “孙将军，末将盼这一天盼了一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陛下圣明！” “孙将军，属下早就说了，以您的能力，朝廷早晚会重新启用您的，这不，终于等到了！” “哈哈哈，孙将军，有您在，说句不好听的话，末将即便是现在战死，都瞑目了！” …… 驻守在遵化城的蓟镇西协众将皆是大喜。 但也有人例外，例如，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两人不着痕迹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眼中的阴郁。 第351章 锦衣卫的黑手屠夫，皇太极的劝降书 孙祖寿是何等人物，他们太清楚了。 历任守备、标营都司、游击将军、蓟辽参将！ 那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武将，有他在，他们的计划无疑会增加很大的难度。 孙祖寿站在台阶上，双眼越过众武将，看向了众武将身后的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 “来人，将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拿下！” 铿…… 早就安排好的锦衣卫腰间长刀出鞘，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架在了两人脖子上。 随即，几名锦衣卫猛的踹了一脚，两人跪在了地上。 噗通声惊醒了还在震惊的众人。 顺天知府王元雅低声道：“孙将军，您这是?” 孙祖寿摆了摆手，走下台阶，走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冷道：“本将都不知道，在本将的治下，竟然还有人勾结建奴，背叛朝廷！”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震惊了。 “孙将军，这会不会弄错了？” “王巡抚，我们锦衣卫在几个月前就盯上了两人，怎么可能出错？” 锦衣卫千户赵明说了一句，随即指着身后一名身穿白色飞鱼服的百户。 “给你们两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北镇抚司的任鹏百户，人送黑手屠夫！” 众人又是一惊，很难将眼前这位白白净净，颇有些儒雅味道的男子与诏狱内闻风色变黑手屠夫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锦衣卫中李若涟排名第一，那黑手屠夫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二。 此人是刑讯天才，精通各种刑法，且自创了不少的刑法与刑具。 据说进了诏狱的，能在他手上坚持一天的，一个都没有，足可见其可怕。 任鹏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笑道：“些许薄名，让诸位见笑了！” 见任鹏笑，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凉，看着地上的两人，眼中满是同情。 “任百户，两人就交给你，本将要在最短时间知道两人与建奴勾结的情况与接下来的计划，只要不死，你随意！” “孙将军放心，一个时辰内，我会给您想知道的一切！” 任鹏说完，又看向地上的两人：“我劝你们主动点，你们那些手下，与你们接头的人，都已经被抓了， 估计这会儿正在知府衙门内审问着， 哦，对了，你们的老婆孩子也都抓来了， 等会本百户审问你们的时候，若是有半分的出入，本百户就割你们一刀，然后炖了送给你们的老婆孩子吃……” “任鹏，你个畜生，你……” “对待叛国者，本百户毫无心理负担，咱们慢慢玩，一个时辰足够本百户尽兴了！” 任鹏说的风轻云淡，但众人听的却是浑身直哆嗦，看着任鹏，眼中竟然有些恐惧。 反观孙祖寿，眼中满满的杀意。 若不是皇帝圣明，锦衣卫尽力，遵化城就会被两人与建奴里应外合攻陷。 到时候，万千百姓被劫掠，甚至惨死。 “带下去，分开关押！” 任鹏手一挥，几名锦衣卫带着贾维钥与马思恭两人离去。 看着带走的两人，孙祖寿正准备战前动员一下，就看见一名军士急匆匆的到了城门楼。 看着台阶上的孙祖寿，又看了看台阶下的巡抚王元雅，有些错愕。 但随即快速道：“巡抚大人，城外刚刚有建奴信使前来，交给城外巡查的军士一封信，说是给巡抚大人的！” 说着将书中的信递给了王元雅，王元雅接过信正准备拆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随即将信递给了孙祖寿。 如果孙祖寿没有来，那他就是遵化城拥有最高指挥权限的官员。 可刚刚圣旨说的很清楚了，遵化城内一切军民要务全部听从孙祖寿的。 那建奴的这封信就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孙祖寿的了。 孙祖寿接过书信，快速的扫了一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本将给诸位念一念吧！” “金国汗致书於王都堂：我与师征讨之缘由：我两国素相和好，后因欺凌我等，致成七恨，我乃告天征讨之…… 尔帝亲自身及其大臣如在天上，视我若鸟兽…… 凡我兵所向，自喜峰口迤西，大安口迤东，凡抗拒之兵，即行诛戮之。 其汉儿庄一带归降之城，秋毫无犯，仅取粮草，饱我士马而还。 今尔若归降我，功名富贵，当与共之。 尝闻良禽择木而栖，俊杰相时而动。……我既发大军直来，岂肯中途而返乎？尔须速审来降。” 诸将有些错愕，竟然是一封劝降书。 王元雅额头冷汗都出来了，怒道：“狂妄，本官受封朝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会向小小的建奴低头？” “就是，弹丸之地，也配称国？” “还两国交好？努尔哈赤本就是我大明的建州左卫都指挥使， 身为朝廷官员，起兵造反竟然被他说成我们欺凌他，真是恬不知耻，由此可以断定建奴的奸诈。” “李丰泽、金有光等人身为大明武将，竟然投靠了建奴，真是无耻之极，该杀！” …… 城门楼上的众将听完建奴的书信，皆是愤怒不已。 孙祖寿则是盯着书信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封劝降信透露了很多信息。 开篇的金国汗，难此次建奴入侵是皇太极亲自统帅，而且就在对面？ 他们的斥候也只能打探到建奴大军的动向，统帅是谁、来了哪些贝勒、台吉，都是未知的。 其次，信中说建奴多次送信要求议和，朝廷是否知道这事？ 如果如建奴所说，那传言蓟辽督师私下与建奴有书信往来、议论，很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孙祖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如果真是皇太极亲自，以皇帝几个月前就派遣腾骧左卫和白杆兵设伏，肯定是有其他准备的。 大军前来围杀建奴联军，那皇太极搞不好真的会被弄死。 只要皇太极死了，那剩余的三大贝勒定会争夺汗位大打出手，实力会再次削弱。 已经有着统一趋势的蒙古诸部将再次分裂。 想到这里，转身进入城门楼的大堂内，提笔就急匆匆的写了起来，一连两封信。 第352章 将计就计，激烈大战 “赵千户，现在信息还能传递吗？” “建奴在等着伏击周边援军，虽然将遵化城周边主要道路封锁了，但也不是全部无路可走，只是会慢上一些。” “好，将这两封信连同建奴的劝降信加急传递出去！” 赵明接过信后，转身离去安排了。 两封信一封是回北京城的，一封是给三屯营袁可立的。 皇太极可能亲自统兵，而且还在遵化对面，自然是要让朝廷做好准备了。 安排完后，孙祖寿看着众将：“诸位不必担心，内应已经尽除，凭借遵化城和城内百姓，只要坚守三五天，朝廷大军就来了， 陛下既然在几个月前就知道遵化城有内应，那就是早做准备了！” 说完，又看向巡抚王元雅：“王巡抚，刚刚你安排的贾维钥的任务，就由你来担任了，另外，发动城中青壮百姓，做好支援我们的准备。” “交给我！” 王元雅拍了拍胸口，迅速离去。 他是文官，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处理公务还行，带兵打仗就差太多了。 现在孙祖寿来了，此战若是赢了，他也是立功了，若是输了，责任也不在他。 孙祖寿看着众武将：“本将的脾气，你们也知道，诸位知道怎么做？” “孙将军，到了这份上了，除了杀，没别的选择了！” “对，我们可不想留鼠尾辫，孙将军既然恢复原职，相信朝廷早有安排！” “杀一个赚了，杀两个够本，以有心算无心，绝对能给建奴一个教训！” …… 听着众将的表态，孙祖寿很是满意，这些人中八成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 想了想，孙祖寿低声道：“本将也给诸位交个底，此次入关的建奴，绝无生还的可能！” 众人眼睛一亮，不待众人说话，孙祖寿声音的提高了几分。 “传令下去，没有本将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城墙之上昼夜巡逻，防止城内漏网余孽传递情报！” 一番安排后，孙祖寿正准备去巡视，任鹏就来了：“孙将军，贾维钥与马思恭两人交待， 七月十八日卯时两人会在北门附近纵火为号，建奴四面攻城， 随后以钟声传递消息，两人率内应趁乱用震天雷炸开北城门和瓮城城门，砍断吊桥绳索，引建奴入城， 此消息也在他们那些手下的供词有验证过了，九成就是真实的。” “七月十八卯时？后天？倒是挺会选时间！” 孙祖寿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满是思索之色，随即又道：“城中震天雷、陶瓷雷、万人敌等还有多少？” “将军，末将主管城中火器，震天雷五百枚、万人敌两百个……” “李千总，将所有火器全部搬到北城墙，全部再检查一遍，确保能正常使用， 既然他们喜欢纵火，那咱们将计就计，来个火烤建奴，看看这群野猪怕不怕疼！” 遵化城作为北京城的东门户，负责守护北京城的东面安全，素有畿东第一城之城之称。 北京城属于顺天府管辖，而顺天府衙门却是设立在遵化，从这里就能知道遵化城的重要性了。 所以，各种兵器、火器的配备自然是应有尽有。 安排完了这一切后，孙祖寿遥望着遵化城东方，三十里外就是蓟镇防线的大本营三屯营了。 围杀建奴是否能成功，或者说是否能尽可能多的将建奴联军干掉，都取决于三屯营。 或者说取决于身为此战统帅的袁可立是否能彻底掌控三屯营大营内的五万余兵马，用以牵制建奴联军。 减轻腾骧左卫和白杆兵的压力，更是为山海关和北京城援军争取时间，也是让建奴联军不敢西进北京的顾虑所在。 不过他不担心，有圣旨、锦衣卫和亲卫在，以袁可立的威望和手段，掌控三屯营没有丝毫的难度。 事实也是如此，早已经潜入城的袁可立在得到他的消息后，直接带人进了总兵府。 圣旨一宣读，便宜行事之权一出，众将立刻都老实了。 在紧张的巡视中，一天时间转瞬即过。 七月十八日寅时刚过，遵化城墙之上的军士们都忙碌了起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众军士脸上紧张、兴奋的表情。 北城门楼上，孙祖寿的双眼在诸将身上巡视着：“按照本将的布置，诸位做好本区域的防守任务即刻， 此战，一定要给建奴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都去准备吧！” 待众将离去后，孙祖寿看着身边的锦衣卫千户赵明。 “赵千户，北门内就交给你了，若是有漏网的建奴入城，就交给你们了！” “孙将军放心，这次我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每人都带了三眼火冲和鸟铳，还有您的周密安排，只要建奴敢入城，本千户就能将他们打成筛子！” 随着月亮慢慢沉下，东边泛起微红，孙祖寿手一挥，北城门附近数座早已腾空的房屋同时扔进了数个火把。 生怕建奴看不到，还加了几桶火油，瞬间大火腾空而起。 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北城门附近映的通红。 孙祖寿站在北城楼之上，手持千里眼紧紧的盯着建奴大军驻扎的地方，只是片刻的功夫，一片黑云出现在大地尽头。 又是数个呼吸，战马嘶鸣声、建奴兴奋的叫喊声清晰可闻，大地颤抖着。 八旗兵列阵，齐竖云梯，呐喊攻城。 两军一交锋，就趋向于白热化。 “建奴杂碎，给老子滚下去！” “王八蛋，老子砍死你！” “哈哈，再砍一个，老子就能升小旗了……” “老李、老李……狗娘养的，老子跟你拼了！” …… 凄厉的嘶喊声、疯狂的刀枪碰撞与杀戮、炙热的火油，让两军士兵更加的愤怒。 建奴攻城猛烈，而反击也更加的猛烈，尤其以北城墙为最。 一支支利箭划破虚空，形成了箭雨，覆盖北城门。 打着打着，天色大亮。 每一瞬间，都有建奴军士的云梯被抽翻，军士从高空落下，而明军则是被利箭射中倒地惨叫。 看着惨烈的厮杀和血流不止的死尸，孙祖寿手一挥。 “敲钟！” “炸城门！” 第353章 燃狼烟伏兵动，固守三屯营 咚……咚…… 一道悠扬的钟声从遵化城的钟楼上响起，在猛烈厮杀的战场上很是突兀。 轰……轰…… 钟声传出后，赵明迅速的点燃震天雷引线，在轰鸣声中，北城门炸的稀碎。 听着轰鸣声，孙祖寿轻声道：“点狼烟！” 数个呼吸后，城中央一道足足半丈粗的笔直狼烟直冲百丈高空。 片刻之后，距离遵化城东西各数里外也同时燃起了一道狼烟。 看着远处有狼烟升起，孙祖寿松了口气，轻笑道：“成了！” 这是他与隐蔽的腾骧左卫和白杆兵做的约定，只要建奴攻城，他就在遵化城内点燃狼烟。 以狼烟的传递速度，从遵化到兴隆溶洞、红峪溶洞，一刻钟的时间足矣。 看到狼烟，两部即刻出发，前往大安口、喜峰口，截断建奴退路。 兴隆到大安口五十余里，红峪到喜峰口八十余里，而遵化到几处关口都有近百余里。 不要说建奴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即便知道，此刻已经攻城， 想全军撤退集合，再退回龙井关，至少得一天时间，足够腾骧左卫和白杆兵赶到预定地点了。 以狼烟的传递速度，三十里外的三屯营内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得到了通知，第一时间就向袁可立禀报了。 此刻的袁可立穿着一身软甲，有锦衣卫、圣旨，还有亲卫在，掌控三屯营没有丝毫的难度。 从寅时开始，就一直站在三屯营城中央的袁可立得知消息后，顿时精神一震，暗道终于等来了。 身后诸将则是脸色巨变，原三屯营总兵朱国彦立刻急声道：“袁阁老，遵化城有狼烟传来，说明建奴已经在攻城了，我们要出兵增援， 否则以建奴大军的实力，遵化城肯定挡不住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袁可立瞟了朱国彦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 果然如皇帝所说，此人能力不行，不可大用。 如果不是自己来，恐怕朱国彦真的要出兵，那出城的军士就彻底的完了， 甚至三屯营也被沦陷，皇太极的战略真的要成了。 “诸位的意见呢？谁可带兵前往？” 袁可立轻声问了一句，众将皆是被看的低下了头，不敢与袁可立巡视的目光对峙。 见众将如此态度、畏战，袁可立脸色虽然平淡，但内心满是悲哀之色。 蓟镇镇守十二路，十二位参将、六位游击将军、十位游击、守备、坐营官各八人， 虽然分出去了大部分，但此刻三屯营中还有近三成武将，竟然无一人敢出战。 数十年前，他还未中进士时，路过三屯营和遵化， 见过时任蓟镇总兵坐镇三屯营的戚继光，当年的军士是何等的提气。 军士精锐，武将敢战，气吞万里如虎，打的北蛮不敢入犯， 北蛮的董狐狸和董长昂率领宗族三百人道蓟镇请罪，何等的荣耀。 戚继光才陨落四十余年，蓟镇几乎已经废掉了，足可见当年戚继光和戚家军的死对大明军中影响之大。 “末将以为不可增援。” 袁可立正准备出声下达坚守不出的命令时，一人突然出声里了。 其余众将都懵了，你不带兵出去就不出去吧，怎么还说不能增援呢？ 不过他们也很开心，这简直是上厕所打灯笼—找死，将袁可立对他们的不满转移到了出声之人身上了。 袁可立看了出声之人一眼，发现竟然是游击将军赵光瑞，眼睛猛的一亮， 当即淡淡道：“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阁老，建奴攻击遵化城是真，但末将更怀疑，建奴在遵化和三屯营之间有埋伏，不需要多，只需要五千精锐， 就能将我派去增援的军士拦住，甚至全部歼灭，以建奴铁骑的可怕，做到这点不难吧！” 赵光瑞迟疑了一下，沉声道：“末将以为按兵不动，或者说等一个合适的出击机会！” 不待袁可立继续问，赵光瑞继续道：“末将以为，建奴虽然战力强，但都那是野战，攻城就差了些， 遵化城城高坚固，还有万余军士，守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而建奴伏兵若是长时间等不到我们，一定会泄了士气，放松警惕， 这就是我们出城的机会，用万人敌、陶瓷雷等远攻，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可遵化已经燃狼烟求援了，我们不去增援，到时候遵被建奴攻破，朝廷怪罪下来，我们怎么办？” “阁老，末将以为，此战建奴既然入侵，那肯定是有所准备的，那我们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三屯营城高三丈，内有五万兵马，外有护城河，只要固守，建奴短时间内拿我们没办法， 只要三屯营在，建奴就不敢西进北京城，只要他敢往西，我们就能袭扰， 甚至将他们留在大安口等城的留手军士全部干掉，然后将他们困在关内， 待朝廷调大军围杀建奴，让遵化一代成为建奴的埋骨地。” 袁可立看着出声的赵光瑞笑了，不愧是名将赵率教侄子，家学渊源， 就凭这份分析和决策，就可以算是一名合格的武将了。 可堪大用！ “诸将听令，即刻起，没有本阁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者，斩！” “虎大威，率领本阁亲卫昼夜巡视城墙，严防信息传递！” 安排完后，袁可立看着赵光瑞：“赵光瑞，即刻起，本阁提拔你为蓟镇副总兵， 本阁再给你调拨两万精锐，即刻整顿兵马，等待本阁命令，随时准备出击！” “阁老，这不符合……” “圣旨写的不够清楚吗？还是本阁说的话不管用了？” 袁可立盯着出声的副总兵朱来，眼中满是威严之色：“陛下给了本阁便宜行事之权，这蓟镇就是本阁说了算。” “都去准备吧，本阁一声令下，诸军齐动，有延误者，斩！” “末将领命！” 众将应声后离去。 袁可立站在城中的钟鼓楼上，眺望远方，似乎是想透过崇山看到数十外的遵化城。 第354章 皇太极自信满满，孙祖寿火烤野猪 “孙祖寿，你可得顶住，能不能剿杀建奴联军，就看你的了！” “这会儿，白杆兵和腾骧左卫应该已经动起来了吧！”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真想看看建奴的惨状！” 袁可立喃喃自语后，陷入沉思之中。 而他心心念念的建奴联军正从四面攻击着遵化城，离北城门一里之外的地方， 皇太极听着钟声和北城门的火光，顿时精神一震，暗道终于等到了。 再看着遵化城中的狼烟，眼中轻笑，自语道：“现在才想起来求救，是不是太晚了些！” “不怕你们求援，就怕你们不求援！” 自语过后，随即声音冷了下来，沉声道：“传令各旗各部，按照预定计划，东西南佯攻，集中兵力北门进攻！” 一道道命令被传令兵传递给了北城墙战场上指挥的莽古尔泰等人。 “乌力腾、昂格尔……北门已经被我们的内应炸毁了，即刻率兵猛攻北门！” “得令！” 众将策马朝着北门疾冲。 一路冲一路怪叫着，而正在登墙的建奴军士则是更加的猛烈了， 箭雨仿佛无穷无尽，明军压力大增。 莽古尔泰见状，立刻道：“中军前移百丈，传令各城门，开始劝降！” 片刻之后，离城墙数十丈的地方，百余名建奴军士齐声呐喊。 “明军听着，北门已经被我们的内应炸毁了，即刻投降，降者不杀，保留原官职，俸禄加倍，拒降者杀无赦！”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的内应就是你们的顺天巡抚王元雅，连你们的巡抚都暗中投降了，你们还在等什么？” …… 四面城墙数十丈外，一道道劝降声压住了正在厮杀的呐喊、惨叫声。 攻城的建奴军士精神大震，而不知情况的明军则是面带惊恐之色。 明军各城墙之上的众将眼中满是冷笑之色，若不是早就知道了计划，这会儿或许还真的动摇了。 “兄弟们，别听建奴杂碎的鬼话，杀了他们这么多军士，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现在只是迷惑我们，等投降了，秋后算账，随便找个理由都会弄死我们！” “我们城中万余军士，建奴会放心我们吗？所以，肯定会杀一部分的！” “兄弟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建奴这群杂碎，犯我大明边军，杀我大明军士，劫掠、奸淫我大明百姓，身为大明军士，决不可降！” …… 知道计划的明军守将们一边给麾下军士打气，一边不停的砍着准备登墙的建奴军士。 在劝降和打气中，建奴攻击北城的军士形成了一支利箭， 在乌力腾、昂格尔等两名甲喇额的带领下，插入了破碎的北门之中。 其余建奴看见先头军士进入城门，士气更是大涨，周边军士也朝着城门汇聚。 可他们不知道的进入城门内的乌力腾、昂格甲喇额真两人看见北门后的情形时，彻底时脸色巨变。 原本城门之后应该是宽阔的街道才是，可此刻城门内城门内三十余丈外，又一座城墙出现，形成了一座内瓮城。 看着城墙的颜色，就知道明显是最近刚筑起的，而且城墙前一排排的拒马桩，地面之上满是锋利的铁蒺藜。 “中计了，快撤……” 到了此刻，乌力腾甲喇额真哪里还不知道已经中了明军的计策了，当即怒吼，想调转马头后撤。 可早已经被破碎城门冲昏了头脑的建奴联军那里能听到清楚，前面的想后撤，而后面的则是奋力往前挤。 新修的内瓮城内，数百名建奴军士乱成了一片，而后面还不断的有建奴联军涌入。 城门外的建奴军士见进入速度慢了，以为里面有明军在抵抗。 明军越抵抗，越说明他们进攻的必须性，因此涌入速度更快了。 城门楼之上，孙祖寿见北门外方圆百余丈内聚集了近万的建奴军士，冷笑了起来。 “兄弟们，烤野猪的时刻到了，开始吧！” 身后的书名传令兵面带兴奋之色的冲了出去。 “兄弟们，烤野猪了！” “兄弟们，烤野猪了！” …… 传令兵在城墙之上快速奔跑着，口中大声传递着命令。 听着命令的诸将一刀劈翻一名将要登城的建奴军士后，怒吼道：“兄弟们，十息内，将准备好的所有火油、震天雷、万人敌给抛出去。” 除了防守的军士外，一名名明军开始将震天雷、万人敌等放在了抛石机上，点燃后抛射出去，落入北门前拥挤的建奴军士中。 轰……轰…… 一道道剧烈轰鸣声响起。 一个个四面喷射且不断旋转的万人敌落日建奴联军中，将建奴灼伤。 一颗颗震天雷猛烈炸开，将建奴炸的人仰马翻。 一坛坛装有火油的坛子落入建奴军中，火油四射，遇火即燃。 一个个人形火焰在战场上四处奔跑着、哀嚎着，点燃更多的军士。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你不要过来……啊……快救我……” 一匹匹战马被轰鸣的爆炸声和漫天大火给惊吓住了，甩开主人，开始狂奔。 战马狂奔那是何等的力道，沿途撞到的建奴军士非死即伤。 北城门方圆百丈成了一片火海。 战马嘶鸣声、军士惨叫声、火器爆炸声、烈火燃烧声，汇聚在一起。 硫磺味、火油味等等掺杂着人肉香，弥漫在北城城门口。 什么悍不畏死、精兵悍将、兄弟情义，在这漫天的火海中，全部都是扯淡。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数息之间。 看着漫天火焰的北城门，远处督战的皇太极脸色瞬间大变，哪里还不知道已经出问题了。 “传令，即刻鸣金收兵！” 急促的锣响起，除了北城墙外，其余三面城墙的建奴各部旗军士皆是有些懵逼， 眼看着就要登上城墙了，怎么这会儿要撤退了？ 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令向后撤去。 当他们撤到官道时，终于看到了北城墙外的漫天大火和隐约的惨叫声，来不及多想就迅速退去。 小半个时辰后，建奴大军重新在遵化城五里之外集结。 看着松散的各部，皇太极冷声道：“传令，再退出五里！” “莽古尔泰，你亲自带两千精锐断后！” 莽古尔泰脸色铁青的带着精锐朝着遵化城疾驰，而建奴联军则是迅速退去。 第355章 遵化大捷，辉煌的战果 看着退去的建奴联军，城墙之上的明军们齐齐的欢呼了起来， 在数万建奴大军的攻击下，他们胜利了，而且还是一个大胜利。 但欢呼过后，北城门附近的军士们则是呕吐了起来，吐得那叫一个黑天暗地。 只因为，北城外满是人肉的香气。 看着连胃中黄胆都吐出来，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军士们，孙祖寿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遵化是蓟东第一城，城中守军也是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可并没有参加过大战， 更别提这种不择手段，甚至有伤天和的火攻了。 “自古精兵强将唯有战争与鲜血才能铸就！” 孙祖寿说完，沉声道：“给他们一刻钟，一刻钟后打扫战场。” 说完，转身走向城墙另一边，只是片刻后，身后满是喜悦诸将们也吐了起来。 如果说北城外是人间地狱，那北城内新建的瓮城则就是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了。 城外空间大，被炸伤、点燃的军士们还能跑一下、翻滚一下，即便是死，还算是完整的尸体。 可新建的瓮城内，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到处都是被烧的焦黑的残肢断臂，一具具人尸、战马摞在一起。 “赵千户，这……你们这是干啥了？” 面对一名武将的询问，刚刚干呕完的锦衣卫千户赵明摆了摆手。 “就是扔了二十来颗万人敌和数十颗震天雷，然后扔了一些木材、火油、干草进去，然后就成这个样子了！” 众将听完嘴角直抽，看着孙祖寿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当初孙祖寿说将计就计炸毁城门时，他们还反对，说是城门失守，遵化城就麻烦了。 但当孙祖寿说将北城门附近五十丈内的房屋全部拆除，然后重新修建一座内瓮城的时候，众人都明白了。 但没有想到竟然会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好了，通知王巡抚，即刻发动全城百姓修补城墙、打扫战场！” “天气炎热，将所有建奴军士的尸体全部拉出城外，全部烧掉，免得产生瘟疫！” “死亡的战马，看情况，全部弄回城，充当军需！” 不说这还好，说充当军需，众将胃中一阵翻滚。 满城人肉香，估计半个月内是不想吃肉了。 “我们战死的军士也都烧了，但用坛子将骨灰装好，等战后，本将会向朝廷请命，建一座忠烈塔，日后遵化城百姓祭奠！ 木材不够，那就拆房子，告诉百姓们，此战之后，无论消耗了多少物资，本将一一补给，另给补偿。” 诸将眼中虽有不甘之色，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此战虽然他们守城，占据有利地势，但战死绝对不低于千人。 入土为安自然是最好选择，可如今城外建奴环伺，随时都可能再次攻城报复，掩埋根本不现实。 若是等到建奴退走，七月酷暑，大量尸体腐烂极容易产生瘟疫，到时候波及全城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时辰后，北城门楼上，诸将汇聚。 “孙将军，战果统计出来，我军战死八百九十六人，重伤一百余人，轻伤千余人， 目前能战斗的军士共计九千余人，城中军需物资消耗四成，其中火器类消耗五成。” 孙祖寿脸色平淡的问道：“建奴呢？” “目前粗略统计，战死六千余人，马匹五千余匹！重伤未知！其中内瓮城内死亡近两千人！” “此战……大捷！” 汇报完后，诸将大喜。 孙祖寿也笑了，即便是有心算无心，取得这个战果也是极其辉煌的。 以近千人战死，让不可一世的建奴付出了六千余人死亡的代价， 这在建奴崛起后的历次战争中，除宁远大捷外，取得最大胜利了。 “赵千户，立刻将战果趁乱传递回北京城和三屯营城！” 赵明立刻离去安排，孙祖寿又看着众将：“诸位，此战的胜利，都是诸位兄弟的功劳，本将一定会上报朝廷，诸位等着加官进爵吧！” 众人再次大喜，随即一名千总问道：“将军，此战建奴损失惨重，会不会疯狂报复，再次攻城， 如果全员攻城，以我们城中军需和军士，不一定能守的住，朝廷援军什么时间能到？” “无需担心，他们就算是想再次攻城，也要有精力才是！” 孙祖寿的回答，让诸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孙祖寿笑的很是神秘，狼烟传递了信息， 以白杆兵和腾骧左卫的速度和距离，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达目的地，切断建奴退路。 腾骧左卫那是皇帝亲卫，战力他看过，绝对的精锐，而白杆兵则是擅长山地战，几处关卡刚好是他们的主场。 再加上御雷营手中的掌心雷和轰天雷，据城固守，建奴想要攻破，除非军士的命去堆。 他现在很想看看，皇太极的反应。 而他心心念念的皇太极此刻在新的大帐中，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以刚刚北城门的反应看，内线暴露了，他们中了大明的阴谋。 “大汗，战损统计出来，战死六千七百余人，北门最为严重，战死五千余人。 其中牛录额真战死三十九人，甲喇额真战死五人， 敖汉部都喇儿洪巴图鲁、扎鲁特部戴青等贝勒、科尔沁部孔果尔老人、达尔汉台吉战死，另外……另外……” 汇报之人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皇太极见状，心中猛的一沉，扫视了大帐一圈，沉声道：“另外什么？说！” “济尔哈朗失踪，恐……已经战死！” “什么？” 皇太极瞬间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和悲痛之色。 “老六死了？这不可能？” “会不会后撤时被冲散了？” “来人，派人再去找一找！” “老十四，你亲自带人去遵化附近找一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向沉稳的皇太极一连下达了数条命令，言语中满是悲痛之色。 大帐之中建奴众将眼中除了悲痛之色，还有一丝丝的惊惧和愤怒、不安。 他们很清楚皇太极为何会如此悲痛了。 第356章 固山王济尔哈朗战死，皇太极的惊疑 努尔哈赤对外东征西战二十余年，他的弟弟努尔哈齐一直陪他出生入死，不离不弃， 数次救努尔哈赤于危难之间，所以努尔哈赤对努尔哈齐第六子济尔哈朗十分喜欢， 在大金建立后，努尔哈赤将济尔哈朗接进宫中亲自抚养，与自己儿子一同长大，特别是与年龄相仿的皇太极关系极好。 后来努尔哈齐被万历皇帝挑拨，带着两个儿子阿尔通阿和扎萨克图倒向了明朝， 最终结果是努尔哈齐被幽禁，两个儿子被直接处死。 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却没有迁怒济尔哈朗，反而继续带着东征西战。 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能顺利继位，除了阿敏、代善和莽古尔泰自身有些问题外，济尔哈朗的绝对支持是他最大的底牌。 也是大金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唯一非大金之主的直系子孙。 由此可见，皇太极与济尔哈朗的感情，此刻听闻噩耗怎么能不震惊和悲伤， 儿时玩伴、自己的绝对支持者、大金的悍将就这么死了。 “大汗，六弟战死了？” 多尔衮刚出大帐，阿敏就冲进了大帐之中，看着皇太极就质问了起来。 皇太极和济尔哈朗是堂兄弟，但阿敏和济尔哈朗则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这个鼎力支持皇太极的兄弟，但毕竟血缘关系在。 阿敏低头痛哭，可众人却是没有发现，低头的阿敏眼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惊喜。 济尔哈朗战死，皇太极的支持者就少了一个，而他的威胁就少了一个， 更重要的是济尔哈朗是因为皇太极的决策失误战死。 那么，皇太极就不可能再拿归化城的事情找他麻烦，因为代善和莽古尔泰都懂唇亡齿寒。 “本汗已经派人去核实了，再等等！” 皇太极见痛哭的阿敏，只得压住了心中的愤怒，劝慰了一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派出去的多尔衮回来了，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见多尔衮进入大帐，皇太极瞬间站了起来，急切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大汗，我派出去了四拨人，找遍了遵化城周边十里范围，均不见济尔哈朗，我听说……” 多尔衮说到这里，语气沉顿了一下，一咬牙道：“济尔哈朗战死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 “在遵化北城门被破时，有军士亲眼看到济尔哈朗带着麾下很是勇猛的冲进了遵化城内， 以北门外的战况看，城内肯定比城外更为惨烈，大明不大可能会活捉， 所以，济尔哈朗几乎可以肯定战死了。” 不提北门还好，提到北门，皇太极和大帐中各部汗、台吉、贝勒等脸上的阴沉之色再次增加了几分。 特别是皇太极，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了。 以北门的情况看，他们是中了大明的阴谋了。 而主张进攻北门的计划，是皇太极力排众议的结果，当时诸部众将不知道道原因。 但从现在从城中突然起火、以及战场上突兀的钟声、被炸碎的北门看，城内有皇太极的内应。 可惜这个内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临阵反水了，以至于他们战死了诸多武将。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皇太极造成了，他必须要对这个结果负责。 “来人，传信给遵化城中的顺天巡抚王元雅，即刻交出济尔哈朗和诸位额真的尸首，开城门投降， 否则，本汗再率大军攻城，届时，本汗屠了遵化全城。” 皇太极咬牙切齿的怒喝了一声。 “大汗，到了这一刻了，您总可以告诉我们，您在遵化城中内应是谁了吧！” 听见科尔沁部土谢图汗的询问，再看看众部落贝勒和台吉的神色， 皇太极沉顿了一下，轻声道：“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 “你们是不是想说这两人临阵反水了？” “本汗告诉你们，这两人在一年前就被本汗收买了， 蓟镇防线各城堡的兵力、部署都是两人提供的，否则本汗为什么会轻易攻破？ 而且本汗在两人身边安排了数十名勇士，以这两人的‘聪明’和所做的事情，临阵反水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基本可以否定临阵反水的可能性！” 众人心中再次一惊，没有想到皇太极已经将手在大明内部伸的这么长了。 连边关重镇的知府和专管军纪、训练的将领都能被收买，那大明内部还有哪些被收买的官员？ 自己部落内是不是也有台吉、额真等等被收买了，用来监视自己？ 这一刻，众人再次被皇太极的城府和手段给惊住了。 刚刚因为济尔哈朗和众多牛录额真、甲喇额真等还在心中乐祸的众人也收起了心中的小九九。 “大汗，如果这两人没有临阵反水的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大明发现了， 所以才会将计就计，造成我们数千勇士战死。” “不可能吧，即便两人发现了，那大汗安排的数十名监视的勇士呢？难道也一网打尽了？ 如此精准的话，那就不是被简单的被发现了，而是大明早有预谋了！” “早有预谋？那你怎么解释，大安口、龙井关等城堡的陷落？ 难道大明为了将计就计，让几处关口数千明军军士战死？ 让我们平白获得数以万石的粮食、军需物资？还有数万百姓？” “如果以万石粮食和军需换我们六七千勇士战死，对大明来说，这笔账是划算的，他 们换的起，我们换不起！” “这……” 众人纷纷议论着，而皇太极听着听着，心中惊疑了起来，随即突然站了起了。 “来人，即刻传令给岳托和阿济格，问问他们有没有遇见大明的援军。” 遵化城只有他率领的两万中军在攻城，左翼的岳托被派到遵化西面埋伏，截杀遵化城西面和北京城的援兵。 右翼的阿济格派到了遵化城东面埋伏，截杀增援的三屯营和山海关的援军。 因为只要遵化被围攻，一定会向周边求援，他们出其不意的截杀，结果更好。 众将自然是知道这个安排的，无论援军来多少，遇见他们的骑兵，都是死路一条。 又是半个时辰，传令兵回来了：“大汗，两部禀报，均是未遇见任何大明援军，三屯营城没有丝毫的动静！” 第357章 建奴准备屠城，腾骧左卫动 “没有遇见？” “这怎么可能？” “我们攻城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遵化城中燃起了狼烟，而东西两个方向，皆是有狼烟回应， 从攻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时辰了，即便明军再迟钝、再糜烂，三屯营也该派出了援军才是，怎么会没有动静？” “这就奇怪了，那狼烟回应是怎么回事？” “狼烟的作用是预警、求援，现在没有援军，难道是传递某种特殊信息？” “也不是不可能，大明极其奸诈，而且刚刚还搞了一个将计就计，我们不得不防！” …… 众人讨论着，皇太极眼中也满是疑惑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皇太极立刻道：“来人，派人去龙井关、大安口看看，是否有问题， 另外到汉儿庄城，让范文程加强防范。 多尔衮，你即刻率领五千精锐返回汉儿庄城，以防万一， 阿敏，你亲自带人去遵化，查探此刻遵化城的守将到底是谁？ 传令左右两翼，即刻分出一半兵力向中军靠拢，剩余兵力按兵不动。” 看着离去的多尔衮，皇太极心中松了口，暗道：“希望是本汗多虑了！” 听着皇太极一连串的命令，大帐中众人有些惊疑。 阿敏却是突然道：“大汗，您这意思是明军可能派人到大安口、龙井关，截断我们的退路？”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可能性不大吧，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二是汉儿庄城周边被我们占领的城池各留守五百到一千精锐， 还有已经投降我们的明军，想要活下去，他们一定会尽力防守，大明最少得三到五万大军才行， 如此大规模行军，也只有山海关和北京城了，如果是两侧的援兵，也瞒不住我们潜藏的斥候吧！” “万事小心为上，遵化城就是教训！” 皇太极摇了摇头，而后看着众人，沉声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而是要努力整军，安抚勇士们，准备再次攻城！” “再次攻城？” “大汗，北门的损失现在估计已经在全军中传开了，士气估计已经低迷到了极点， 而明军经历大捷士气正旺，仓促之间再次攻城，估计……” 看着有些惊疑的众贝勒、台吉，皇太极摇了摇头。 “遵化城经历刚刚一战，以刚刚北门火器的密集程度，本汗相信遵化城也没有多少存货了，利用骑兵速度优势先消耗， 他们只有不到一万人，而我们这里将集中三万人，分批轮流去消耗， 本汗要将遵化城军需耗尽了、守城军士精力耗尽，然后再全力进攻， 明天辰时之前，务必拿下遵化城！” 不待众人再继续反对，皇太极脸上满是坚定之色：“本汗承诺，攻破遵化城，允许你们自由活动一日， 能否有所收获，全凭自身手段了！ 但本汗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为了抢物资造成诸部争斗，那就别怪本汗军法处置了！” “大汗此话当真？” 大帐中众人兴奋了。 遵化乃是畿东第一城，顺天府衙署、西协参将驻守之地，何等的富有。 一个遵化城内的军需、物资、金银财宝、百姓等等，是大安口等降城总和的数倍还要多，而且获得多少全看自己。 一个字，爽。 两个字，巨爽！ “本汗说过，凡抗拒之兵，即行诛戮之， 给了他们机会不珍惜，还杀我们数千勇士，真当我们不敢杀人吗？ 既然他们冥顽不灵，那就杀，杀到他们害怕。” 皇太极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杀意。 这既是为战死的蒙古诸部教训，也是震慑其他城池。 “都去准备吧，等左右两翼大军靠拢后，即刻攻城！” 所有人狞笑着离去，走路都带风。 大帐内，皇太极盯着地图陷入沉思，他在思索，如果真有明军去了大安口等边关，他们该怎么办？ 是撤退，还是豁出去了，在大明勤王之师汇聚之前，带大军直奔北京城， 沿途抢劫了周边，然后从另一个方向退去。 他在沉思中，遵化城的战报终于送到了三屯营。 赵明安排的锦衣卫在三屯营中央的钟鼓楼上见到袁可立后，立刻大声道：“阁老，遵化城送来的捷报！” “遵化城捷报？” “我没有听错吧！” “这怎么可能？建奴至少有两三万攻城，怎么可能取得胜利了？” 不待袁可立说话，身后众将却是质疑了起来。 袁可立接过情报快速的扫了一眼：“哈哈哈，好，好、好，孙祖寿不愧是名将， 竟然击杀了建奴近七千人，自身只是伤亡了不到一千人，这可是真正的大捷！” “自身伤亡一千，击杀建奴近七千人？这、这……” 三屯营前总兵朱国彦惊呼到一半后，愣住了，迟疑了片刻后，低声道：“袁阁老，末将刚刚听见您说的遵化城是孙祖寿在指挥？” “对，你没有听错，在建奴攻城前，陛下下旨恢复了孙祖寿蓟镇西协参将的官职，提调遵化城一切军民事务。” “可这件事情，末将怎么不知……” 朱国彦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朝廷提前布置好的，否则孙祖寿、袁可立来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通过此事就能知道，朝廷是不相信他的。 对于朱国彦的脸色变换和小心思，袁可立可没有功夫搭理他， 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隐蔽的腾骧左卫和白杆兵身上了，不知道他们顺不顺利。 而在两个时辰前，遵化城东面七八十里地的红峪溶洞前，数千明军齐聚， 这就是隐蔽的腾骧左卫和后面赶来的一千五百名御雷营军士，合计七千余人。 指挥使曹文诏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扫视着整齐的腾骧左卫军士。 “兄弟们，你们不是一直抱怨，朝廷为什么要派我们钻密林、住山洞，不拿你们当人吗？ 本指挥使今天可以告诉你们答案了！” 第358章 白杆兵出击，捷报回北京 “因为建奴联军已经从大安口、龙井关一带破关了，周边城堡已经失守了，现在建奴大军在攻击遵化城。 而这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之所以派我们秘密潜伏， 就是让我们趁机截断建奴大军的退路，为朝廷调集大军围杀建奴大军争取时间。 诸位兄弟不用担心，既然陛下几个月前就有预料，援军肯定也有安排了， 现在遵化城是孙祖寿坐镇，三屯营是袁可立袁阁老坐镇！” “此战，我们可能会因为建奴的疯狂反扑战死，本指挥使想问问诸位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腾骧左卫沉默了，虽然他们是精锐，在曹文诏的带领下，更是疯狂的训练， 但能不死，谁又想死呢？ “指挥使大人，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别的不会，唯有拼命厮杀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大人，咱们是皇帝亲军，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存在， 建奴杂碎既然不安分，那咱们这次就好好教他们做人！” “我记得陛下说过，我们这一代人不打，那下一代人也要打， 既然早打晚打都是打，不如早点打，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战！” “战！” “战！” 数千人齐声欢呼着。 曹文诏手一挥，欢呼声停止了，他对军士的回应很是满意， 这都离不开大明军纪监察部平日里宣导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思想。 “诸位兄弟们，汉儿庄城等诸多城堡守将投降，是我们大明军人的耻辱， 这种耻辱我们必须要用建奴的鲜血来洗刷，告诉建奴、告诉世人， 我大明还有敢战之师！我大明男儿个个是英雄！ 此战结果难料，即便我们全部战死，但我相信陛下，腾骧左卫的军旗一定会存在， 他将代表我们飘扬在大明的国土上，后面再入腾骧左卫的军士将以他为傲！” “出发！酉时前赶到喜峰口，亥正时刻，必须拿下喜峰口！出发！” 曹文诏说完后，跳下大石头，当先朝着喜峰口跑去。 腾骧左卫的军士也嗷嗷叫的跟了上去。 一边的御雷营众军士听着曹文诏的战前誓师和众军士的回应，皆是点头称赞。 他们手中有掌心雷和轰天雷，拿下喜峰口是很轻松的事情，也绝对能给建奴留下阴影。 与他们相对应的兴隆溶洞前，接到崇祯传信的秦良玉，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昨天早上赶到了兴隆溶洞。 秦良玉看着身前的八千白杆兵，脸色顿时一肃。 而八千白杆兵看着前面大石头上、一身盔甲、手持白杆长枪的秦良玉，满眼的狂热，这是他们的信仰。 有她在，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狱，他们也敢趟个来回。 “诸位兄弟们，建奴联军已经从大安口和龙井关破关了，周边城堡全部被攻陷和投降， 我们此次的任务就是紧急赶往大安口，截断建奴联军退路，将建奴联军封锁在关内，陛下已经调大军前来剿杀， 我们白杆兵自成立之日起，从未有过败绩，也从未怕过， 浑河之战，我们硬抗八旗兵，我大兄秦邦屏力战死于阵中，两千多白杆兵战死，此乃大仇，不共戴天， 今天他们又侵犯我大明杀我百姓，既然他们找死，那咱们新仇旧恨就一起报了！” “杀！” “杀！” “杀！” 八千白杆兵听完后脸上满是愤怒和杀意。 对于自己一手带起来的白杆兵，秦良玉很是放心。 “出发！” 大军随着秦良玉命令的下达，开始整齐有序的动了起来， 随着行走间的起伏，数千柄白杆枪形成了一片移动的白色枪林。 腾骧左卫和白杆兵在急行军时，遵化城的战报也秘密送到了北京城， 东暖阁内，秘密从平谷返回北京城的崇祯正与孙承宗商议着后勤补给的事情，李若涟就冲进了东暖阁。 “陛下，遵化城大捷！” “大捷？” 崇祯瞬间站了起来，急切道：“念！” “陛下，臣遵化参将孙祖寿拜上，臣在七月十六日……， 立刻拿下了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严刑拷打之后，得知了他们内应计划，于是臣将计就计……建奴卯时初攻城，卯时末撤军， 此战，我军战死八百九十六人，重伤一百余人，轻伤千余人，建奴战死六千余人，战马死亡五千于匹。” 崇祯瞳孔瞬间放大，好一会儿之后才哈哈大笑：“好、好，痛快！痛快呀！” “孙爱卿，此等大捷，当真是鼓舞人心呀，此战当有你一份功劳。” “臣的功劳？” 孙承宗有些错愕：“陛下，军需还未送到遵化呢，这份功劳臣不敢冒领！” 崇祯摆了摆手，笑道：“若不是当年你慧眼如炬，提拔了孙祖寿做西协参将，朕怎会知道大明还有如此猛将， 此战也不大可能启用孙祖寿，也不一定会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孙承宗听闻皇帝的解释，也笑了起来。 一边的李若涟继续道：“陛下，孙参将的信中还说了， 在建奴攻城时，同步点燃了狼烟，向隐蔽的腾骧左为和白杆兵传递出发的消息。” 说到这里，李若涟沉顿了一下，看着一边挂着的地图：“按照路程和时辰、以及保留战力即刻攻城等因素， 两部估计离各自目标，还有二十余里地，预计在申正时刻到达。 这会儿，估计臣安排的人已经和他们接头了，会将他们打探的情报告知两部，方便攻城！” 对于李若涟的安排，崇祯很是满意，李若涟现在是越使越顺手。 “宣府和山海关的援军到哪里了？勇士营到哪里了？” “回陛下，宣府副总兵尤世威与三日前已经率三万宣府精锐出发了，此刻距离大安口两百余里，最迟后天午时能到； 山海关总兵侯世禄与昨日携三万精锐出发了，明日午时前能到达喜峰口； 至于勇士营，可能也在今天申时左右到达龙井关，张之极率领的京营也差不多时间到龙井关。” “好！” 崇祯闻言更是开心了，立刻道：“孙爱卿，不用再考虑诸多的问题，全力供应物资！” “李爱卿，即刻通知孙传庭，立刻率大军出发，三日内必须赶到遵化附近！” “另外，将遵化大捷的情报传遍京城！” 第359章 遵化大捷惊吓众人，风口浪尖上的孔府 “如此天炉战法就成了！” “这一次朕要将建奴联军灭道，就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疼！” 看着快步离去的李若涟和孙承宗，崇祯狠声说了一句。 随即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几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要求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去。 他虽然将做了诸多的准备和调动，但天炉战法能不能成，他心底是没底的。 实在是战场瞬息万变，传递情报速度又慢，谁也不知道在哪个环节会出问题，以至于功亏一篑。 如今遵化城的这份战报终于可以让他舒服的睡个安稳觉了。 半个时辰后，整个北京城彻底的被沸腾了。 只因为一张张贴满了北京城大小街道的朝廷的告示。 告示内容很简单只写了崇祯元年七月十八日，建奴攻击遵化城， 但被遵化守军击退，遵化伤亡千余人，而建奴伤亡近七千人，战马五千余匹，大捷。 隐藏了建奴内应、将计就计等等内容，但更清晰明了。 不仅是告示，五城巡城司的衙役们也走上街头，口头传达着。 北京城虽然封闭了城门，但城内并没有彻底的禁行，虽然冷清了一些， 但此刻都被这条告示给炸了出来，三五成群的汇聚在一起议论着。 “朝廷真心是无语了，你就算是想安定民心，好歹也编的像一些吧，伤敌七千自损一千？还是建奴，你们信吗？” “就是，兵部写这个通告的官员可以革职查办了，明明是伤敌七十，自损一千！” “建奴战力无双，大明的军士战力……嘿嘿，这是哪个无脑的官员想出来的主意？”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认为是真的！” 一人说完后，不待众人反驳，立刻急声道：“你们懂军事吗？你们有兵部和内阁的官员聪明吗？ 没有吧，既然你们都能看出这么明显的错误，兵部和内阁即便再腐败，也不会搞出这么大漏洞吧， 遍布全城的锦衣卫一定会将这事禀报皇帝，这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你们觉得这群人敢这么干吗？” “李老哥说的有道理，内阁现在是孙承宗、袁可立等人，这些人可是名臣，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呵呵呵……当真是天真，万一是皇帝伙同内阁和兵部一起定下的，目的就是安定军心呢？” “赞同，现在北京城封闭，北京城外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数百里外的遵化城了。” “官字两张口，反正都是他们说了算，这事就当是听笑话吧！” “我觉得你们说的不对，如果真是联合演戏，那朝廷干嘛告诉我们建奴入关的事情呢？ 随便找个借口将北京城封闭了，很难吗？干嘛费这么大心思先制造慌乱再安抚呢？ 所以，我觉得这个大捷应该是真的，建奴没那么可怕，我大明军士也没有那么不堪。” …… 偌大的北京城中，相信这则通告的人不足一成。 而这一成中，就包含了大部分的士绅勋贵。 皇帝是什么人，他们太清楚了，你可以打败仗，毕竟面对的是建奴大军。 但绝对不能拿大捷、而且还是这么离谱的大捷做文章，若是做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肯定，这个大捷的消息九成是真的，还有一成就是皇帝和内阁合谋。 这个消息对士绅勋贵们来说犹如一座泰山压在心头之上， 他们看的更远，如果说此次建奴入关之战大明胜利了。 那么皇帝携胜利的滔天大势就能着手动他们了，还地于民的事情也能彻底的推广开了。 可惜，他们没法去找其他士绅勋贵商量，因为，此刻，他们确信，皇帝一定派锦衣卫盯着他们了。 相比于士绅勋贵的敢怒不敢言和忧心，京城孔家的府邸内，空气犹如凝固了一样。 圣子孔兴燮此刻再也没有数日前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了，有的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惊恐。 前几日，他奉父亲的命令前来京城请皇帝下罪己诏，还未到京城就又流出那副说他孔家投靠了建奴的对联。 此事还未解决，朝廷又张贴了建奴绕道喀喇沁部攻击大安口、龙井关等蓟镇防线城堡。 如此以来，他们孔家立刻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基本上就坐实了孔家通敌的嫌隙。 每日前来怒骂孔家叛徒的百姓络绎不绝，若不是锦衣卫拦着，恐怕这座孔府都被拆了。 而首座一位老者看着有些惶恐的圣子，心中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年轻，历练的还是不够。 他就是孔府第二次派出调查的孔尚达，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的亲二叔， 掌控汶上文庙，孔府之中，权势仅次于衍圣公的存在。 这几次事件虽然对孔家很不利，但却都是表象，对孔家影响不大。 “每临大事有静气，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是被你父亲看见，恐怕得罚你去刑堂待上一个月了！” 孔兴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浑身一个哆嗦，随即长长的出了口气，竟然很是神奇的安静了一些。 但转瞬间就苦着脸，轻声道：“二叔祖，这几日京城这孔府若不是有锦衣卫拦着，恐怕就被拆了，我们可能都被打死， 现在京城中风声对我孔家很不利，任其发展下去，这、这……” “这什么？” 孔尚达冷哼了一声：“至于说百姓在怒骂，那又能怎么样，大明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 说到这里孔尚达冷笑了一下，眼中满是讽刺。 太祖朱元璋说朱明王朝是天子与百姓共治天下，可干的事却没有考虑到百姓，而后世之君更是彻底偏离。 没有士大夫管理，这大明焉能国运两把多年？ 简直可笑。 “百姓愚昧无知，三人成虎，只会跟着士大夫读书人走， 而我孔府就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只要我们登高振臂一呼，风声还不是我们控制？”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 第360章 攻大安口城，御雷营初显威 “无论最终战局怎么样，朝廷调查不到确凿的证据，依旧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至于锦衣卫会不会栽赃陷害，那我们也就只能反击了，我孔府存世千余年，比这大明要长数倍， 大明到了这个地步，真要拼起来，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孔尚达眼中满是冷意。 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那副对联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他几乎可以肯定，绝对是出自皇帝之手，旁人没有那个胆子。 皇帝真要想对孔府动手，那就别怪他们将那副对联给兑现了。 这可是建奴念念不忘、求之不得的事情。 “行了，安心等着这场战争的结束，这天塌不下来！” 说完，便离开了大堂，独留孔兴燮一人看着堂外，呆呆出神，实在是二叔祖的话太过于惊骇了。 就在他们算计以及北京城中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距离北京城四百余里的地方，急行的白杆兵突然停了下来。 “卑职锦衣卫百户韩洪见过忠贞侯！” 几名锦衣卫看着秦良玉行礼后，继续道：“卑职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将打探到了大安口等诸城情报告知忠贞侯。” 说完便继续道：“诸位，大安口城现在有建奴精锐一千人，另有投降明军千余人。守将是…… 卑职建议，等天黑之后，再行攻城，城中有我们提前潜入的数十人，到时候由他们配合，或许能减少不少的伤亡！” “或许不用这么麻烦！” 御雷营的千户姚千坤突然出声了，惊的众人满脸的诧异。 见众人看向自己，姚千坤看着锦衣卫百户：“韩百户，大安口城门换了吗？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程百户被问的一脸错愕，但还是立刻道：“没有换，城门是用东北红松做的，上面包了铁叶子和凿了铜钉， 城门高两丈三、宽一丈六、厚度在……一尺半左右！” “有瓮城吗？” “一座营级城堡哪来的瓮城？” 听完后，姚千坤沉思了片刻，看着秦良玉，沉声道：“忠贞侯，城门交给我们。” 秦良玉脸色一肃，沉声道：“姚千户，此事不可儿戏，我们的任务是切断建奴退路，所以必须要尽可能减少伤亡， 本侯知道你们是玩火器的，可若想炸掉一座城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很可能连城门都接触不到，你们怎么做？” “忠贞侯放心，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至于用什么方法，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等我们破开城门后，城内建奴骑兵就交给你们了！” 说这话的时候，姚乾坤满脸的自信之色。 见状，秦良玉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一番安排之后，大军继续出发。 一个时辰后，大军就到了大安口城百丈的距离，大安口城的守军也得知了消息，城墙之上早已严阵以待了。 借着黄昏的余晖，城墙之上的守军看着白色长枪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会是白杆兵？” 白杆兵之名，在浑河之战中名震天下，那可是能硬抗八旗军的存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秦拱明，开始吧！” “末将领命！” 秦拱明一拱手，朝着身后一挥手，数百名白杆兵出列，冷冷的盯着城墙。 “陛下有旨，明军投降者不杀，拒降者杀，继续助纣为虐者，杀，诛三族！” “陛下有旨，明军投降者不杀，拒降者杀，继续助纣为虐者，杀，诛三族！” …… 数百人用尽了力气大喊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传到了城墙之上。 城墙之上的明军顿时慌了。 他们都只最底层的军士，做不了什么决定，只能跟着上司走，投降建奴也都是被逼无奈的。 而城外就是闻名天下、力抗建奴铁骑的白杆兵， 再听闻助纣为虐，诛三族的时候，不慌是假的。 外面数千白杆兵，攻破这座小城也只是时间问题，这点无论是建奴精锐还是明军都不怀疑。 城墙之上的建奴守博顾特见状怒吼道：“本将已经派人去周边城池求援了，最迟一个时辰，援军必到， 你们现在投降，不用白杆兵攻破城，本将就立刻杀了你们！ 他们只是说投降不杀，但没有说不追究，叛国大罪，即便法不责众，但最差也是苦役数十年， 守住大安城，本将承诺，赏银百两，你们想清楚了！” 博顾特的喊声起到了一些作用，但依旧是有部分明军惊慌。 足足喊了数遍之后，秦良玉看着御雷营千户姚千坤：“姚千户，开始吧！” 姚千咧嘴一下，看着身后几人：“兄弟们，开始吧！” 身后数人从一直随身携带的箱子中取出了数件黑乎乎类似竹篾编成的东西，然后快速的组装在一起。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成了一张轿厢一样的东西，里面能容纳五六人。 等轿厢似的东西组装好后，众人又在轿厢上装了一层类似锁子甲的东西，只是那锁子甲片薄的不像话，看的众人疑惑不已。 “忠贞侯，麻烦下令，大军远攻城门两侧二十丈城墙，压制他们的火器和弓箭手，为我们掩护！” “等听见爆炸声后，立刻率军朝城门冲锋！” 待忠贞侯回应后，姚千户手一挥：“冲！” 六人进了轿厢，千余名白杆兵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双方之间的空地上，箭如雨下。 城墙之上的建奴守将自然是看到了这个奇怪的东西，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必须要消灭掉。 于是大吼道：“集中攻击那个奇怪的东西！” 虽然被重点关照了，无数羽箭射中轿厢，九成九被弹飞了出去，也未减缓向城门前进的速度。 五六十丈的距离，只是数个呼吸就过了。 但更他们疑惑的是，这个奇怪的轿厢在城门下停留了十数个呼吸后就再次离开了。 而且离开时的速度，比来的时候的速度更快。 “轰！” “轰！” “轰！” 数道惊雷般的声音响起，整个城墙都在震动着。 城门处则是烟尘弥漫，碎石、木屑乱飞，隐约能看透过烟尘看见城中的布置！ 秦良玉手一挥，秦拱明立刻高声道：“兄弟们，百人一组塔式长枪战阵冲锋，三三照应！” “随本将冲，杀建奴，擒叛贼！” 第361章 收复大安口城，长枪战阵显威 “冲啊！” “杀啊！” …… 秦拱明带头冲了出去，身后则是怒吼着的白杆兵们。 虽然在冲锋，但塔式长枪战阵的阵型却是丝毫不变，宛如支支利箭！ 看着冲锋的白杆兵以及刚刚的巨响，城墙之上的建奴守将博顾特哪里还不知道城门已经被刚刚的那个奇怪的东西给炸毁了。 “张守备，立刻带五个百户所，前往城门挡住白杆兵！” “乌力罕，立刻带第一牛录支援张守备！” “库勒擦，立刻带第二牛录清理进城的白杆兵！” “撒合辇，率第三牛录在城墙之上，远程攻击白杆兵，压制城外白杆兵！” “其余人等，巡守城墙，胆敢投降者，立斩无赦！” 被点到名字的众将迅速离去。 特别是投降的明军守备张军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博顾特让他率兵去挡住白杆兵，以他们的战力能挡住白杆兵吗？ 这就跟送死没区别了。 五六十丈的距离，对于白杆兵来说，只是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在建奴骑兵还没有到达城门时，秦拱民带着的白杆兵就冲进了城门。 刚好迎上了带人着投降明军的守备张军栋。 “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敢继续助纣为虐，帮助建奴残杀同胞，可耻，该杀！” “兄弟们，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同袍了，而是敌人，杀！” 秦拱明一边冲，一边大喊着，身后的白杆兵，没有丝毫的犹豫，塔式长枪阵型瞬间撞入了投降的明军之中。 以白杆兵的战力，这群明军哪有有抵抗的能力，只是片刻就尸横遍野，阵型全部被冲散，向后退去。 恰巧此时，建奴的第一牛录骑兵就到了。 看着冲锋的骑兵，秦拱明怒吼：“聚！” “冲，让开城门！” 周边已经进城的四五个百户立刻朝着秦拱明所在的阵型靠拢，而后融入，继而变成了一个数百人的长枪战阵。 看着渐进的建奴骑兵，白杆兵们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他们之前在忠县，军饷基本都是自筹，能吃饱就算是很不错了，更别提兵器、盔甲等等了。 但自从被皇帝调回北京城后，待遇与之前相比天差地别。 顿顿都有肉吃，兵器、盔甲不说是最好的，但绝对算的上精良。 秦良玉也听从了皇帝的建议，在保留白杆兵的白杆钩镰长枪和其他冷兵器的同时，还增加了火铳、火炮的训练。 如今的白杆兵，绝对能吊打之前的白杆兵。 干建奴，他们简直太有信心了。 在建奴离白杆兵还有几丈的时候，秦拱明再吼：“枪山！” “钩镰！” “扔！” “冲！” 命令下达的瞬间，长枪战阵的白杆兵们长枪刷刷朝外，分成几层斜指前方，宛如一只刺猬。 同一时间，从阵型中扔出了几个还冒着烟、黑乎乎的东西，很是精准的落在了建奴骑兵正前方骑兵的身上。 不待建奴骑兵反应过来，两道巨响响起。 一时间，建奴人仰马翻，冲锋阵型瞬间乱了。 这个时候，白杆兵的冲锋阵型也到了，一支支长枪准确的刺中建奴骑兵。 而阵型的下方，一柄柄钩镰枪也快速的朝着建奴骑兵马腿伸出。 嗤…… 噗通…… 咴咴…… 啊…… 长枪割断马腿的声音、战马跌倒和哀嚎声、建奴骑兵跌落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 秦拱明带着的白杆兵的长枪战阵快速在建奴骑兵中冲去，战阵经过的地方，周边建奴绝无活口。 而城门处，更是有其他武将带领的长枪战阵继续在建奴骑兵中冲锋着。 小半个时辰后，大安口城中再无一名骑在马上的建奴骑兵。 而此刻的城中已经进来了两千余白杆兵。 “秦佐明，即刻带领一千人，拿下大安口城北城门！” 秦佐明得令快速离去后，秦拱明又高声道：“剩余人等，五十人一队，自由出击！” “建奴杂碎，无论是否投降，皆杀无赦！” “明军放下武器者，集中看押，等待将军入城定夺！” …… 城中建奴骑兵的惨状，让城墙之上的守军彻底的没有了抵抗的勇气。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南门彻底被拿下， 城墙之上除了血流不止的建奴尸体外，还有近千蹲着的已经投降建奴的明军。 城外的秦良玉看着城墙上打出的旗语，转头看着儿媳张凤仪。 “凤仪，你和秦翼明各带一千人马，埋伏在城外五里处，等待马兰口、马兰峪的建奴援军，斩尽杀绝！” “末将领命！” 看着张凤仪带人离去的背影，秦良玉铁血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意。 这个儿媳是真没说的，父亲和爷爷都是万历年间的尚书，熟读兵书史集，能文善武。 这个年龄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的，可婚后跟随马祥麟四处征战，还伺候自己。 如果是男儿身，绝对能名垂青史。 “此战之后，老身请求陛下让她在家休息吧！” 喃喃自语之后，秦良玉眼神又变得坚毅了，带着身后众兵进了大安口城。 等进城门的时候，秦良玉扫了一眼破碎的城门和和有些裂纹的城门洞，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她知道火器厉害，也见过红夷大炮，红夷大炮直接击中城门或许能撞碎城门， 但绝对不会炸的这么干净，也不可能对城墙造成损伤。 御雷营刚刚使用的是什么火器？ 而且刚刚那个轿厢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城内尸横遍野和刺鼻的血腥味、硝烟味宣示着刚刚的杀戮的残酷。 秦拱明身后几名白杆兵压着几名建奴军士和明军守备张军栋到了请秦良玉的身前，转头看着建奴，低喝道：“跪下！” 见博顾特满脸的桀骜之色，还哇哇的鬼叫，白杆兵一脚揣在博顾特等人的腿弯处。 博顾特跪倒，但随即又挣扎了起来，秦拱明见状，怒道：“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起来！” 嘎嘣…… 嘎嘣…… 话音刚落，几声骨断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惨叫声。 第362章 秦良玉的狠辣和担忧，御雷营的秘密 “将军，大安口城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了，此战，我们战死两百余人，轻伤三百余人， 建奴骑兵全部都被斩落，投降明军战死一千余人，还有一千人左右投降了， 这几名建奴守将和投降的明军怎么处理？” 听着白杆兵战死了两百余人，秦良玉眼中心痛之色闪现。 这些都是从忠县带来的，忠县贫困，人口本就少，如今战死一个那就少了一个。 该怎么向他们的父母妻儿交代？ 随即看着地上还有些惨叫的建奴骑兵，以及抱着膝盖惨嚎的博顾特，眼中的心痛被冷意取代。 “将所有建奴的头颅砍下，在大安口城三里处堆成京观，让建奴好好看看，犯我大明的后果！” 说完又看向锦衣卫百户韩洪：“韩百户，这几名建奴的将领就交给你了，将他们所知道的情报全部榨出来，死活不论！” “另外，即刻将大安口城收复的情报传递回北京城！” “卑职领命！” 韩洪回应后，带着脸色巨变的博顾特等几名建奴将领狞笑着离去。 “汉狗，本将已经派出精锐向周边求援了，不日大军便会前来， 今日你对我们种种，大汗一定会替我们百倍报之！” “汉狗，有本事放开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老子单手虐杀你们！” …… 听着被拖在地上破口大骂的建奴众将，秦良玉等人冷笑，他们敢来，岂会没有做准备？ 派出去求援的人，早就提前封锁了官道。 但以大安口城的重要性，即便是截杀了求援的人，估计建奴还有其他方法确认大安口城是否出了问题。 诸如每日送信报平安、城外山上安排几名暗哨等等， 这些他们管不了，只能尽可能拖延大安口城被占领的时间。 “将军，这些明军？” 秦良玉扫了一眼蹲着的投降建奴的明军，顿时怒不打一处来，好好的人不当，非得去当建奴的狗。 但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军士，没有决定权，但个人骨气总有吧。 说到底还是软弱、怕死。 “将张军栋拖下去，乱刀砍死！” “其余军士全部捆起来，集中看押，每日给碗稀粥喝，保证不饿死就行！ 告诉看守军士，这些人胆敢有任何异动，就地格杀！” 秦良玉最终还是没有下达将投降建奴明军全部干掉的命令。 一是怕消息传出后，引得周边城堡投降明军的彻底倒向了建奴， 其次是她真下不了这个决定，毕竟都是大明的人，这个难题还是丢给朝廷吧， 第三则是怕朝廷的那些御史，现在杀是痛快了，等到大战彻底结束后，他们就会忘了现在浴血奋战的事情， 保不准那些喷子会拿出来搞事情，到时候陛下难做！ “秦拱明，立刻安排人，围着城门挖一条五丈宽、三丈深的壕沟， 再在城中召集能工巧匠，修补城门洞和重做城门，速度要快！” 一系列的命令下达后，城门口瞬间空旷了许多。 秦良玉看着御雷营的千户姚千坤：“姚千户，方便解释一下，刚刚那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吗？ 还有炸城门的火器，方便本将后面安排御敌之用。” 姚千坤朝着周边看了看，朝着秦良玉一拱手，朝着城门楼而去。 城门楼内，秦良玉、秦拱明等几名白杆兵的最高将领齐聚，满脸的好奇之色。 姚千坤看着众人，脸色严肃道：“接下来我说的是朝廷和御雷营的秘密，胆敢泄露者，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的，诸位谨记！” 说完后，又轻声道：“诸位可知道诸葛亮当年七擒孟获的事？” “你是说那个奇怪的东西是藤甲？” “可那东西不是失传了吗？” 秦良玉瞬间反应过来了。 三国演义中的藤甲兵所穿的藤甲，刀枪不入，遇水不沉，而且非常轻，极其厉害。 诸葛亮在充分分析了藤甲的弱点后，在盘蛇谷中一把火将孟获的三万藤甲兵烧了个干净。 根据记载一套藤甲兵盔甲的制作时间大概在两年的时间，过程极其复杂。 自从诸葛亮烧完后，世上很少有流传的藤甲了，没想到竟然会在御雷营中出现。 “失传不至于，只是极少出现，毕竟朝廷管控的紧， 加上用桐油反复浸泡，极易燃烧的特点，所以这东西基本就是鸡肋了， 不巧末将就是贵州安顺军民府的，寨中还是保留了几套，刚好用在了这里， 至于外面覆盖的那层类似锁子甲的东西，就是用精铁所制，目的就是放火， 出其不意之下，倒也是一个杀手锏。”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被那么多羽箭覆盖，都没有丝毫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了。 “那你们炸城门和给我炸建奴的是什么？据我所知，我们的火器中没有这种东西吧！” 秦拱明惊叹过后问了一句，刚刚冲锋的时候，姚千坤塞给他几个东西，告诉他点燃了扔出去就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不是那几个玩意，将建奴骑兵冲锋的锋芒给迟缓了，白杆兵的伤亡可能还要增加数十人。 “给你的是火器研究院最新研发的掌心雷，我们炸城门的则是轰天雷，至于原理我们并不清楚，那是朝廷最高机密。” 紧接着，姚乾坤又将掌心雷和轰天雷的威力描述了一遍，也将御雷营的攻击方式讲了一遍。 众人听完，惊的嘴巴极大，随即浑身一个哆嗦。 凡人之躯，谁能抗的住这东西？ 给他们白杆兵足够的数量，他们白杆兵能平了建奴。 秦拱明眼中满是向往之色，咧嘴傻笑。 姚千坤见状，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别想了，这东西一是产量不够，二是只能出其不意， 敌人知道了，也不会傻傻的站着等着你们去扔吧，威力再大，打不到敌人也没用。” 一盆冷水泼下，众人从‘梦中’醒来，皆是讪讪一笑。 随即振奋了起来，秦拱明看着秦良玉：“将军，有了掌心雷和震天雷，守住大安口城，截断建奴退路，绝对没有问题了！” 听着秦拱明的话，秦良玉眉头皱了皱，沉思了片刻，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御雷营这种大杀器，能不用就不用，或者能晚点用就晚些。” 第363章 增援龙井关，建奴联军详情 “此等大杀器，必须要尽可能多的杀死建奴， 否则此战之后，若是有漏网之鱼，那以后作用就减小了， 所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以我们八千军士，守住两三天没问题的。” “可、可是，这会让我们更多的军士战死，这、这……他们都是我们从忠县带来的，有这种火器能减少损失……” “住口！” 秦良玉怒斥了一声，看着秦拱明：“其一、我们白杆兵自成立起从未有败绩，以前没有火器，我们不惧怕谁，以后也不惧怕谁， 火器固然是好，威力也大，用的好，绝对是恐怖的， 但决不可太过于依赖，不可控因素太多。 战场之上，唯有我们自身和手中长枪，才是最强大的，让敌人闻风胆寒！ 其二，家国大义在前，个人生死在后，我四川男儿何惧一死？” 众人脸色一肃，特别是姚千坤，更是被秦良玉的话给震住了。 心中暗道：大明若是有十余名如此胸怀、敢战之将，又何惧区区建奴？ 在城门楼内气氛有些凝重的时候，门口有军士突然道：“将军，锦衣卫百户韩洪求见！” “请！” 韩洪快步进了城门楼，脸上带着笑容：“秦将军，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刚刚遵化城传来消息，今天早上卯时，建奴联军攻城，本想在内应的配合下攻击下遵化城，不曾想被被守将孙祖寿识破， 孙参将将计就计，火烧建奴，建奴战死六千余人，损失战马五千余匹， 而我明军只战死不到千人，可谓大捷！” 众将听闻这个大捷的消息，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战果简直是太牛了。 简直就是开门红，这对整个明军的士气是极大的激励。 看着惊喜的众人，韩洪继续道：“秦将军，还有一个好消息！” 众人刚刚消化了大捷的消息后，骤然听闻一个好消息后，再次一愣，满眼放光的盯着韩洪。 不待秦良玉问，韩洪快速道：“刚刚有消息传来，宣府副总兵尤世威率领的三万宣府精锐最迟与后天午时抵达大安口。 山海关总兵侯世禄率领的山海关三万大军最迟明日就能到喜峰口。” “好！” 秦拱明大喜，刚刚还在担心的问题，现在迎刃而解了。 建奴大军在遵化，即便此刻得到大安口沦陷的消息，大军回撤，至少也得明天午时了， 凭借城墙，坚守一天问题不大。 秦良玉皱了皱眉头：“龙井关呢？是谁攻击？援军是哪一部的？” “龙井关是勇士营，援军暂时不知道！” “勇士营？” 秦拱明愣了一下，惊呼道：“可勇士营只有两千余人，龙井关又与汉儿庄城比较近， 只要攻击龙井关，汉儿庄城一定会支援，前后夹击，处境很危险呀！ 即便攻下龙井关，如果建奴大军从龙井关回撤，两千人怎么挡的住？” 众人闻言，皆是眉头紧皱。 秦良玉脸色也沉了下来，但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朝廷不是没有能调动的兵力，但只要调动就会让建奴警觉，围杀的策略就暴露了。 勇士营的战力，她是见过的，对上建奴，一对一、一对二都能胜利，但那面对的是数万建奴骑兵。 勇士营再牛，也只有两千，无异于杯水车薪。 沉思了片刻后，秦良玉看着秦拱明：“秦拱明，你立刻带三千人，火速赶往龙井关，协助勇士营防守！” “姚千户，你再派出四……六个百户所一同前往！” “将军，这、这……” 秦拱明脸色大变，有了刚刚秦良玉的那番家国大义的训斥，他现在有些迟疑了。 但一咬牙，急速道：“遵化离大安口只有五十余里，离龙井关有八十余里，喜峰口则有百余里， 如果我是建奴统帅，肯定是集中兵力攻打大安口，龙井关反倒没有那么严重， 而且我们只有八千人，即便加上御雷营，也只有不到一万人，再分出去三千，大安口压力太大了， 万一顶不住，那整个合围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秦良玉摇了摇头，盯着地图：“建奴大概率不会攻击大安口城， 其一，大安口城外山丘较多，不适合大军集结， 其次，龙井关外就是喀喇沁部，只要冲过龙井关，翻过群山够进入茫茫草原，那就是建奴的主战场了，还有喀喇沁等部接应， 其三，若是他们知道大安口和喜峰口有大军支援，那势必会从龙井关突围， 其四，汉儿庄城与龙井关相对，可以作为临时驻地和军需物资所在地，进可攻、退可守。” 秦良玉越说，眉头皱的越紧，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朝廷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做了这种围杀建奴的计划，为何单单忽视了龙井关的防守？ 难道对勇士营的信心这么大？ 还是说朝廷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以袁可立、孙承宗的能力不应该忽视才对。 或者说做了其他的准备？ 抑或是围三缺一，防止建奴狗急跳墙？ 思索了片刻后，秦良玉脸色一肃，朝廷有没有安排他不知道， 但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 “报……” 在秦良玉的命令和秦拱明的纠结中，锦衣卫总旗葛磊急匆匆的进了城门楼，但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韩洪眉头一皱，特么的，大战刚过，死了许多军士，你还这么兴奋？ 本想怒斥一句，但进来的锦衣卫急速道：“秦将军、百户大人，卑职等严刑审讯了顾博特等人， 根据他们的口供，建奴大军是皇太极亲自率领，四大贝勒中的阿敏、莽古尔泰随行，岳托、济尔噶朗、阿巴泰、阿济格四台吉， 还有蒙古科尔沁部土谢图汗、图梅、孔果尔老人等二十余名各部贝勒。” “什么？” “消息可准确？” 这一下子，秦良玉等人惊的猛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364章 勇士营攻龙井关，消息走漏 “秦将军、百户大人，口供是反复审讯，以及几名建奴将领的口供相互印证的， 以卑职判断，九成是真的！” 锦衣卫总旗葛磊很是自信。 他说的严刑，可不是拷打这么简单。 他们为了快速获得信息，直接将顾博特等人的十指一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下来。 十个指头上，有的撒了盐、有的撒了辣椒、有的涂了蜂蜜放上了蚂蚁、有的…… 所谓十指连心，疼的锥心刺骨。 酸、痒、疼、麻等种种滋味汇合在一起，他不信这几名建奴能抗的住。 不提其他部落的人了，建奴本部的高层出动了五成。 这要是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建奴元气大伤，别说进攻了，能固守盛京就不错了。 或许三五年内，能彻底的平掉建奴。 这一刻众人兴奋了。 秦良玉急速道：“秦拱明，即刻率军出发，务必在明日巳时前到达龙井关。” 随即又看向御雷营的姚千坤，不待他说话，姚千坤立刻道：“末将这就去安排，半刻钟后城门口集结！” 两人正准备离去，又被脸色严肃的秦良玉叫住了。 “拱明，此战事关大明数年安稳，大明能不能彻底恢复生机，就看此战能否将建奴联军围杀掉， 你要记着，哪怕是全部战死，也绝对不能后撤半步。” 这一刻，秦拱明脸色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颇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秦良玉又看向锦衣卫百户：“韩百户，第一、即刻传信给宣府和山海关援军，让他们的骑兵脱离大部队，全力增援龙井关。 第二，传信给遵化和三屯营，告知状况，请他们缠住后撤的建奴，减轻我们的压力！” “卑职立刻去办！” 韩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匆匆离去。 看着秦拱民率领的白杆兵已经出城，秦良玉悬着的心安稳了一些。 “秦祚明，立刻组织城内百姓，在城外百丈外，每隔五丈，挖一条宽一丈、深半丈的壕沟， 最少要挖四条，阻止建奴骑兵冲锋！” “传令给北城门的秦佐明，让他派出斥候，刺探城外十里外的情况！” …… 等一切都安排完后，空旷的城墙之上，只剩下了秦良玉，她遥望着龙井关的方向，眼中满是担忧。 在他的担忧中，勇士营已经到了龙井关外五里处。 两千余勇士营勇士静静的站着，若不是肉眼看见，没人会相信这里站了两千人。 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虎豹营千户林弈、飞熊营千户易无敌、磐石营千户武磐三人围在一起。 勇士营定编十个千户，分别是虎豹、飞熊、金枪、赤焰、疾风、神策、雷霆、龙骧、磐石、铁壁。 前八营主进攻，后两营主防守，现在虎豹、飞熊满员，磐石是在勇士营西北巡视期间招募的， 如今只有五百多人，主攻鱼鳞阵、方阵和圆阵等防御阵法。 曹变蛟看着远处的龙井关城墙，沉思了片刻：“京营什么时间到？” “指挥使大人，按照传递的情报，最迟到后天午时到未时左右！” “后天午时？” 曹变蛟眉头一皱，脸色冷下来了：“这群王八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紧急军情都能耽误三四个时辰！” “真是一群猪，乌龟爬都比他们快！” 虎豹营千户林弈也怒骂了一声，随即低声道：“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龙井关如此重要，竟然安排了这么一群老爷兵……” 话还有说完，林弈就感受到了一道压力，抬头刚好对上了曹变蛟冷漠的眼神，浑身一哆嗦。 “指挥使大人，末将错……” “再有下次，你自己请辞，我们是陛下亲卫，陛下所安排之事，不问缘由，毫无条件执行！” 曹变蛟说完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虽然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安排京营，但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后手在。 “这里离遵化八十余里，从这里传递消息到遵化，建奴再大军返回，估计明天亥时左右能到， 也就是说我们要阻止近一天的时间才能等到京营， 以我们的实力，拿下龙井关问题不大， 但看守已经投降的明军、城中是否还有隐藏在百姓中的建奴、安抚百姓等等，都需要人手， 京营这些蠢货耽误了时辰，我们守城压力极大， 不如先留在城外，截杀从汉儿庄等城来的建奴援兵，等干掉援军之后，我们立可将滦河、澈河上的桥全部破坏掉， 建奴重新搭桥或者绕道，都需要时间，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说完后，曹变蛟看着林弈三人：“你们的意见呢？” 三人齐刷刷道：“拖延时间，减少伤亡，可行！” “我们手上有数十个轰天雷，可以将龙井关城外十余里外两山间的官道给破坏掉，让他们骑兵无法快速通过。” “这个先看看情况再说！” 曹变蛟说完立刻道：“林弈，你带虎豹营佯攻龙井关，先消耗一下城中的器械， 易无敌，你带领飞熊营准备迎击建奴援军。 武磐，安排人去周边打探情况！” “末将领命！” 三人急速离去，原地只留下了曹变蛟和数十名亲卫。 一刻钟后，虎豹营开始对龙井关城佯攻了，千余人竟然搞出了万人的攻势！ 同一时间，距离龙井关城二十余里的汉儿庄城外，五骑急速冲到了城门口，用满语急促喊道：“明军攻击龙井关，龙井关告急！” “明军攻击龙井关，龙井关告急！” …… 城门建奴守将费扬古脸色骤变，手一挥，城门开启，五骑冲进城内， 费扬古也跨上了战马，带着众人冲到了城内衙署。 “范先生，不好了，明军攻击龙井关了。” 刚冲进衙署，费扬古就急匆匆的喊了起来， 范文程猛的一惊，手中的毛笔猛的一沉，纸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墨团。 “不是让你们在城池周边十里布置暗哨、加强警戒吗？为何反应如此迟钝？” “明军有多少人？” “可有打探到是哪支部队？是卫所军，还是九边的？从哪个方向来的？” 听着范文程急促的问题，费扬古看着来报信的军士，低喝道：“快说！” 第365章 一动不如一静，范文程醒悟 “范先生，我们暗哨都延伸到城外十五里了，可明军来的是骑兵，且速度极快， 行进之间阵容极其整齐，丝毫不弱于我们的八旗军，人数大概在三千人左右，从西面而来。” “关宁铁骑？” 范文程眉头一皱：“不对呀，关宁铁骑若是增援，喜峰口那边怎么没有动静？ 也不应该从西面来呀！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精锐了？” 随即看向费扬古：“大安口城、喜峰口城，每日送情报的人到了吗？” “还差半个时辰！” 费扬古回应后，迟疑道：“范先生，我们不派援军去增援龙井关城吗？若是龙井关失守，那我们……” “是去增援还是去送死？” 范文程摇了摇头，打断了费扬古的话，淡淡道：“三千不弱于八旗军的精锐，以我们汉儿庄城的兵力去了就是送死的份，不如先等等， 三千精锐而已，即便攻占了龙井关，我们随便撤回一万大军能直接碾碎了他们，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也是，孤军深入，不知道他们是是过于自信，还是看不起我们，或者说太蠢……” “你说什么？” 范文程听着费扬古的自语，猛然站了起来，双眼如恶虎死死的盯着费扬古。 费扬古被盯得心头一紧，急忙道：“我说这三千明军是自信，还是看不起……” “不是这句，上一句！” “上一句？” 费扬古有些错愕，回忆了一下，疑惑道：“孤军深入?” “对，就是孤军深入，孤军深入……孤军深入……孤军深入……” 范文程喃喃自语的重复了着，脑海中回忆着近一段时间大明的种种动作，随即明白了什么。 片刻之后，仿佛从魔怔中醒来，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额头之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费扬古看的莫名其妙，低声道：“范先生，您这是？” 费扬古的声音虽轻，但还是惊醒了范文程。 范文程左右扫视了一下：“来人，立刻派人去大安口城和喜峰口城，看看两城是否还在我们手上……” 不待传令兵离去，范文程又立刻道：“站住，不用去了。” “费扬古你亲自去遵化一趟，告诉大汗就说我们中了大明的圈套了，让大汗立刻率军回撤。” 范文程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案前，走笔疾书，只是数个呼吸，一份书信写好并装进了信封中，递给了费扬古。 “马跑死了，就人跑，务必在明早辰时前送到遵化城！” 费扬古脸色巨变：“范先生，您这是……”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再他妈废话，老子直接砍了你！” 范文程凶神恶煞的打断了费扬古的话，急促道：“晚了，大汗恐有性命之忧！” 费扬古脸色巨变，也不再废话，抓起信朝着衙署外奔跑。 看着离去的费扬古，范文程只觉得浑身乏力，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 “希望还来的急，希望大汗能壮士断腕，丢车保帅，否则大金真的要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平复了剧烈的喘息，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崇祯的梦想、八大蝗商、还地于民、算计察哈尔林丹汗和大金联军、调真保和昌平两镇兵力、针对投靠大金汉人的三项策略、神物土豆大丰收、禁止卖粮给喀喇沁部、袁崇焕下狱…… 这一切看似在削弱蒙古诸部和建奴实力，在恢复大明生机， 但仔细的将他们串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其实就是在逼建奴绕道蒙古入关。 目的就是算计建奴，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他、包括皇太极等人都没有想到大明胆子会如此的大，竟然敢算计他们。 如果不是龙井关的三千大明精锐孤军深入，他绝对不会想到大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龙井关西面边是大安口城、东边是喜峰口城、南面是汉儿庄城及建奴大军所在，北面翻过群山就是喀喇沁部，真正的敌人中心。 一支能堪比大金八旗精锐的骑兵的统领、或者大明会如此的无能吗？ 更何况，还有孙承宗、袁可立、秦良玉、满桂等这样的名臣武将在。 所以，他敢肯定，孤军突入，绝对是有备而来。 或许大安口城已经失陷了，目的就是截断大金的退路。 “范先生、范先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急促的声音在衙署外响起，费扬古的副手阿古达木冲进了衙署。 听着急报声，范文程被惊醒了，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大堂内已经点上了蜡烛，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等适应了烛光后，范文程揉了揉眉心，看着堂中站着的人，心中猛的一突：“阿古达木，何事惊慌？” “范先生，镶白旗旗主多尔衮率五千精兵到了城下，要求进城。” “多尔衮回来了？” 范文程有些错愕，这个节骨眼上，多尔衮为什么会带五千精锐返回汉儿庄城？ “走，随我去看看！” 半刻钟后，汉儿庄城北门外，范文程见到了多尔衮，正要上前行礼，却被多尔衮制止了。 “多尔衮贝勒，城门楼说话！” 范文程说着，让开了身形，朝着城门楼而去，一边继续道：“多尔衮贝勒，您怎么回来了？” 多尔衮没有回答范文程的问题，反而急切道：“范先生，大安口城、龙井关、喜峰口城都还在我们手上吗？” “大安口城和喜峰口暂时不知道，但一个多时辰前三千大明精锐骑兵在攻击龙井关，龙井关是否失守，暂时不知道！” “什么？明军攻击龙井关？那你为何不派兵去增援？若是龙井关失守，你该当何罪？” 听着多尔衮的怒斥，范文程摇了摇头：“多尔衮贝勒，你稍安勿躁，听我解释！” 说着便将明军情况和自己所想讲了一遍，多尔衮脸色瞬间变了。 “三千不弱于八旗军精锐的明军精锐，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大汗猜测是真的？” “大汗猜测？” 听着最后几个字，范文程心中的不安再次增加了几分。 第366章 范文程怒怼多尔衮，猜测成真 “多尔衮贝勒，您说的大汗猜测是什么意思？ 您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大汗让您回来的？遵化城攻击不顺利？” 不提还好，提到这个，多尔衮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大汗安排在遵化城的内应被发现了，明军将计就计，我们中计了， 明军火攻，我们战死六千余人，敖汉部都喇儿洪巴图鲁、扎鲁特部戴青等贝勒战死，另外济尔哈朗也战死了。 大汗怀疑明军有阴谋，让我带五千精锐回来，镇守龙井关城，以防后路被抄！” 噗…… 范文程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副将阿古达木急忙扶住范文程：“范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晚了？” 多尔衮转头看着五千精锐，眼中满是杀意：“不晚，回来的正好，既然明军敢孤军深入，那正好屠了， 为我们战死的勇士报仇，也让大明尝尝心痛的滋味！” 听着多尔衮的话，范文程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贝勒爷，我说的是完了、完蛋了，不是时间晚了！” 听着范文程的怒喝，多尔衮顿时火气直冒，他身为贝勒，大汗的弟弟，谁敢这么呵斥他？ 但眼前是范文程，回来的时候，皇太极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凡事要听范文程的安排，否则回盛京后军法处置！ 多尔衮也只能强压怒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范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明军只有三千人，而我们这里有五千精锐，加上汉儿庄和龙井关城的，接近七千人， 明军才攻城一个多时辰，这里到龙井关也不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我率军赶到龙井关，龙井关还在我们手上， 七千对三千，完全可以虐杀掉明军，龙井关依旧在我们手上， 再退一步讲，即便龙井关被明军攻下，凭借我带的五千精锐和汉儿庄城精锐、明军，再次攻下龙井关问题不大吧！” 听着多尔衮的分析，范文程差点要吐血了。 难怪汉人叫大金是野猪了，真特么的蠢，只看到眼前的事情，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多尔衮贝勒，您就不想想这三千精锐为什么敢孤军深入吗？ 您再想想遵化内应被发现，大军中计了，这三千精锐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出现？ 龙井关四面城池都在我们的掌控下，他们又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龙井关的？ 还是您觉得孙承宗、袁可立都是酒囊饭袋？ 大明气数已经彻底完了？” 范文程每质问一句，多尔衮的脸色便难看了一分，到最后，五官简直要扭曲了。 他熟读兵法，跟努尔哈赤、皇太极东征西战，此刻一经点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阴谋。 “您是说大安口城和喜峰口城已经失守了？” “喜峰口不知道，但从这支精锐奔袭的方向看，大安口城恐怕已经失守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让费扬古亲自去给大汗传信了，希望大汗能立刻撤军。” “撤军？” 多尔衮惊呼，随即快速道：“范先生，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我大军翻山越岭，如今收获甚少，现在撤军是不是太、太……儿戏了一些！” “猜测？儿戏？” 范文程冷笑：“多尔衮贝勒，如果大明调集大军前来围杀我们，我们这六万大军被围杀掉，大金以后该如何自处？ 大明军队是腐败不堪、不堪一击，但只要人手多，石磨挪过河，一箭易断，十箭难折， 三换一、五换一，大明能不能做到？ 你也不要觉得大明胆子大，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我们都赌不起。” 多尔衮沉默了。 他承认，范文程说的有道理，大明可以失败数次，而大金只有一次机会。 只要他们这六万联军战死，那好不容易形成的蒙古诸部的联盟将再次人心涣散。 到时候面对大明、察哈尔林丹汗、朝鲜、甚至几个大点的蒙古部落，他们都不一定抗的住。 两代人的努力将彻底的废掉，大金要亡了。 “报……大安口城急报！” “报……大安口城急报！” …… 多尔衮正准备问范文程怎么安排的时候，几道急促传令声从远处传进城门楼。 范文程脸色大变，冲出城门楼，看着城外两个逐渐靠近的火点，急忙吼道：“开城门，带上来！” “全军戒备，以防明军偷袭！” 数十个呼吸后，传令兵进了上了城门楼，范文程递上一个水囊。 待传令兵灌了几口后，立刻道：“大安口城怎么了？” “范先生，我们是大安口城守将哈丹巴特尔安排在城外的暗哨， 今日申时，八千到一万白杆兵急速靠近大安口城，并在申时一刻攻城。” “白杆兵？还是八千人？你怎么知道是白杆兵？” “回范先生，我们看见了白杆兵的白杆钩镰长枪以及军旗上的秦字。” 范文程脸色大变，自语道：“怎么会是白杆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北京城的内线怎么没有传来消息？” 多尔滚脸色通红，打脸实在来的太快了。 刚刚还在说一切都是范文程的猜测，没想到大安口城被攻击的消息就传来了。 白杆兵那是能硬抗大金八旗军骑兵的存在，而且还是自筹的军费的情况下， 现在调入北京城，还是作为伏兵的存在，装备、待遇、战力肯定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一刻，他总算是知道皇太极为什么会那么信任范文程了，大事小事都找他商量了。 仅从三千孤军深入的明军，就推断出大安口城可能沦陷了，简直是料事如神。 “报……大安口城急报！” 又是一道急报声传来，城门楼内众人心再次往下一沉。 “范先生，白杆兵于申时一刻攻城，申时三刻，大安口城被攻陷，我大金勇士全部阵亡， 因为、因为……我大金勇士的头颅全被砍了下来，堆成了京观， 范先生，您可得为兄弟们报仇呀，兄弟们死的太惨了……呜呜……” 众人脸色再次一变，尤其是多尔衮、阿古达木等武将，满脸的愤怒，右手已经搭上了刀柄。 第367章 安排与后手，算计多尔衮 所谓的京观，就是用人头或尸体堆成的塔，目的就是震慑敌人。 对胜利者来说，这是炫耀功绩，但对敌人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 “白杆兵，这是找死，我一定要屠一座城，来祭奠战死的兄弟们！” “汉人说我们残忍，以我看，他们比我们更残忍，更加的未开化！” “范先生，请召集周边诸城，夺回大安口城，我要屠了大安口城，事后就说是白杆兵屠的，因为城中百姓投降了……” “闭嘴！” 多尔衮怒喝了一声：“浑河之战，我们杀了秦良玉的大兄，两千多白杆兵战死，这是大仇， 白杆兵用什么手段，都是合理的，就跟我们可以屠城是一个道理，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别扯残忍不残忍。 再说去攻打大安口城，去找死吗？十年前的白杆兵都能与八旗兵对抗，更何况现在？ 一万白杆兵防守大安口城，即便城墙不够高，但我们没有四五万人持续两三天的攻击，绝对是攻不破的，我们还有时间吗？” 面对多尔衮的怒喝，范文程暗自点了点头，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怒喝完众武将后，多尔衮看着范文程：“范先生，既然大安口城失守了，想必喜峰口也失守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大明围困我们的意图很明确了，既然大汗将后军交由你统帅，现在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范文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 “多尔衮贝勒，现在已经天黑了，若是现在去攻打龙井关，恐遭明军伏击， 你率军先行到达浑河上的带川石桥，驻守在桥的两侧，明日卯时即刻率军前往龙井关城， 第一，攻下且守住龙井关，然后立刻派人去喀喇沁部，让他们即刻派出援军，就说是大汗的命令。 第二，守住滦河和澈河上的桥，记住了，人在桥在。 至于那三千明军精锐，能灭掉固然好，灭不掉也不用管，保证汉儿庄城到龙井关的道路畅通即可。” “我这就去！” 多尔衮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废话，直接下了城门楼，翻身上马，率军离去。 看着五千精锐带起的滚滚烟尘，范文程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减少，反而更盛了几分。 好一会儿之后，范文程看着身边的费扬古副手阿古达木：“阿古达木，你再派人去遵化，告诉大汗大安口城和喜峰口城的情况， 然后你将城中火药和火器全部集中，然后率领……” 片刻后，阿古达木转身朝着城内跑去，一边跑，脸上的神色急速变换着，足可见范文程交代的事情的重要性。 看着范文程胸襟和嘴角的血迹，一名手下轻声道：“范先生，您要不要回衙署休息一会儿？” “不用！” 范文程摆了摆手：“给我弄点热水、搬把躺椅来，我要在城头上等多尔衮贝勒的捷报！”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城门楼的台阶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隐约飞扬的尘土。 一刻钟后，多尔衮率领的五千精锐到了滦河边，看着完好的带川石桥和并排搭起的木桥，心中松了口气。 “传令，分成两部，就地扎营！” “吉布哈、答布里，你二人各率百名精锐查探营地周边三里处，布下暗哨，以防明军偷袭！” “苏和泰，你亲自带几人翻山，去查探一下龙井关是什么情况，是否还在我们手中，有情况立刻来报！” 看着离去的几人，多尔衮才稍微喘了口气，山风吹过，只觉得浑身一凉。 这才察觉到刚刚在汉儿庄城听闻大安口城失守和大明围杀计划时，竟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他却不知道，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入了早已经潜伏在附近的勇士营暗哨的眼中了。 在他们驻扎了半个时辰后，勇士营的指挥使曹变蛟就得到了暗哨的汇报。 “五千骑兵精锐？” 曹变蛟眼中闪过一丝的精光：“让林弈、易无敌、武磐回来！” 只是一刻多钟的时间，三人就到了曹变蛟的面前，并得知了建奴援军的动向。 曹变蛟转头看了看多尔衮驻扎的方向：“现在情况有些麻烦，他们现在分兵驻守在桥的两岸， 若是驻扎在桥的北侧，我们倒是可以趁着夜色，利用掌心雷突袭一番，即便没被炸死，也会有很多跌入河中， 现在想要全歼建奴援军，只能等明天他们的后军全部过桥了，我们主动发起攻击， 先利用火器优势干掉一部分，然后真刀真枪拼杀！” 说到这里，曹变蛟看着三人：“我们每人带了三柄三眼火铳，两颗掌心雷，我的想法是，将所有三眼火冲都集中给飞熊营， 然后连夜翻山迂回到建奴后方，等建奴进攻时，清理掉桥边的守军，然后堵住建奴退路， 我们这边就用掌心雷攻击，以我们的盔甲的防御，建奴弓箭只要不是在二十丈内之内直接射中我们，都没多大事， 虎豹营先用鸟铳攻击，然后再用掌心雷攻击，只要他们先头部队乱了，我们阵地就往前移动，迫使他们后撤， 到时候飞熊营就按照三线战法，将手中的三眼火铳全部发射出去， 虽然精度差了点，但六七千柄三眼火冲，足以弥补了，诸位觉得可行吗？” 林弈三人思索了片刻，皆是点了点头。 他们可没有秦良玉的那种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想法，火器是强，但他们最强的是自身， 该用就用，减少人员损失才是最好的。 “易无敌，你们飞熊营就辛苦一些了！” “指挥使放心，保证准时到达！” 易无敌拍了拍胸脯，虽然每人要背着六七柄三眼火冲和一壶箭，翻山绕道十几里路，但这对他们来说问题并不大。 “行了，都去准备吧！” 片刻后，勇士营动了起来，但却是极少的发出声音。 飞熊营千余勇士离去，借着月光在下午来投靠的一名猎户的带领下从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开始翻山越岭。 第368章 建奴的乌鸦嘴，勇士营教建奴用刀子 “将军，下了山，再走里把路，就是滦河上的那座带川石桥了。” 听着猎户的话，易无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顺着猎户指着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月光下皎洁的河水边，有着跳跃的火光和偶尔能听见的马鸣声。 “老丈，劳烦您老这半夜三更的陪着我们跑了二十来里路，这里是十两银子，您老拿着， 下面危险，您就在这里待着，等天亮了再回去！”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猎户一把将易无敌递过的银锭给推了回去：“老汉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也知道家国大义， 你们当兵、特别是这种情况下，还敢来攻击建奴的，那都是个顶个的好汉， 你们抛头颅洒热血，老汉只是带个路算什么，你们打跑了建奴，我们就有活路了，比银子什么的都好， 要是老汉再年轻个三四十岁，一定跟你们一样上战场，砍建奴这些杂碎！” 借着月光，易无敌能看着老汉脸上的愤怒和对平静生活的渴望。 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位打抱不平、行侠仗义的主儿。 又推迟了几番后，易无敌才下令，让队伍集中休息，等待命令。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营地中传来马鸣和军士的高喝声，迷盹中的易无敌一跃而起， 揉了揉有些朦胧的双眼，再看看远处的营地中多出来的亮光，瞬间来了精神。 “千户大人，看起来，他们要动了！” “他们动了，我们也准备动起来了！” 易无敌低声对着走到身边的副千户吴磊说了一句，又低喝道：“传令下去，赶紧吃干粮，一炷香后出发。”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易无敌当先朝着山下走去。 等他们下到山底以后，东方已然有了丝丝的霞光，而此刻的建奴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吉布哈、答布里，你二人各带领一个牛录，镇守在此桥南、北两侧，相互照应，严防明军毁桥，发现明军，即刻响箭示警！” 多尔衮下完命令后，立刻率大军朝着龙井关城疾驰而去。 看着离去的大军，吉布哈摇了摇头：“哎，屠杀盛宴又没有我们的份，手都痒了！” “你小子偷着乐吧，五千对三千，一人一个都分不过来，去了也是凑热闹，不如守在这里休息， 再说了，那么多明军，你害怕没得杀吗，就怕最后你杀到吐！” “哎，真希望来些不开眼的明军让老子过过瘾！” “滚蛋，别乌鸦……你他妈的就是乌鸦嘴！” 不待吉布哈回应，答布里怒喝道：“全军戒备，敌袭！” 只见远处，数百明军快速朝着他们的营地袭来。 吉布哈这会儿也看到了奔袭来的明军，顿时乐了：“我这嘴巴真是开光了，想什么来什么， 吆喝，还是步兵，还真有不怕死！ 兄弟们，随我冲，屠了他们！” 不得不说，建奴的骑兵军纪还算是可以的，从答布里发现敌军，再到吉布哈下令集结时， 河北岸的三百建奴集结完毕，随着吉布哈开始冲锋。 两军相对运动，一两百丈的距离只是瞬间被拉近了。 离飞熊营还有五六十丈的时候，河边的草地上突然有数个冒着黑烟的东西，落入了疾驰的建奴骑兵队伍前面和中间位置。 然后那几道黑影便跳入了湍急的河流中，消失在了浪花中。 轰…… 轰…… 不待建奴有所反应，几道剧烈的轰鸣声响起，尘土飞扬、战马嘶鸣， 后面的骑兵躲避不及，撞上了前面被掌心雷炸伤炸死的战马身上，整齐的冲锋队伍瞬间乱了。 同一时间，营地上便下起了密集的箭雨。 一波又一波，本就乱了阵型的队伍，再次人仰马翻，纷纷躲避。 “他妈的，暗哨到哪里去了，敌人都摸到跟前来了！” “到底有多少明军？” “不要乱，下马，防御！” 不得不说吉布哈反应是相当快的，掌心雷的剧烈爆炸声让冲锋的战马都受到了惊吓，已经无法很好控制了， 既然如此，不如舍弃了战马。 他们虽然是骑兵，但下马了依旧能战。 更可怕的是，他们在躲避的时候，明军竟然还在继续往前推进了。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两军相聚不到二十丈了。 砰…… 砰…… 砰…… 飞熊营最前面的军士手中的三眼火铳发射了，无论是下了马的，还是骑着马的建奴，此刻都成了活靶子。 十五六丈的距离，以三眼火冲的威力，能直接破重铠。 三眼火铳中的铅子击中、受惊了的战马四处奔跑的踩踏，吉布哈麾下的三百精锐只是数个呼吸就战死大半。 不过好处是，此刻受惊的战马都跑了，反倒是给活着的建奴骑兵集结的机会。 这个距离，弓箭已经没有了用处，唯有贴身肉搏了。 看着冲来的明军，吉布哈双眼通红：“兄弟们，冲，报仇！” 看着冲锋而来的建奴精锐，飞熊营千户易无敌冷笑：“呵呵，跟我们拼刀子？兄弟们，教教这群杂碎如何用刀，杀！” 两个百户阵型冲了出来，与建奴的精锐撞到了一起。 铛…… 啊…… 嗤…… 刀与刀、刀与铠甲相撞迸射出火星，轻刀在朝阳下闪耀着寒光，划过对方的脖子，鲜血直喷。 飞熊营的两个百户只是一个冲锋后，便不再恋战，脱离了战场，朝着石桥奔去。 飞奔的队形中，可以看出，飞熊营只是少了十几个人，而建奴则是少了一大半。 虽然两个百户走了，但明军又是两个百户迎了上去。 数息后，这场不足两千人的战争，就以建奴的覆灭结束。 没有数万大军碰撞的恢弘大气和惨烈，但这场战争却影响着后面数万大军围杀计划的顺利进行。 “留下一个百户，补刀，清理战场，其余人继续前进！”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数息之间，桥边的答布里正率军来增援，又遇见受惊了朝回奔跑的战马，阵型又是乱了，被冲来的飞熊营给咔咔了。 易无敌站在桥边，看着建奴大军离去的方向和隐约腾起的滚滚灰尘，冷笑了一声。 “来人，燃狼烟，通知指挥使大人！” 第369章 两军对垒，被打蒙的多尔衮 看着狼烟笔直的升空。 桥边的易无敌松了口气，随即道：“吴副千户，立刻带两百兄弟去砍树，摆放在我们前方，阻止敌人冲锋，速度要要快！” “赵副千户，立刻率军按照三线战法布置！” “末将领命！” 两人立刻离去。 不待易无敌喘口气，一名百户到了跟前，低声道：“千户大人，飞熊营战死三十一人，建奴死亡五百六十八人， 这里是两个牛录，按建奴编制算，应该逃跑了三十二人！” “嗯！” 易无敌点了点头，面色冷淡，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 以三十一人的战损，灭掉建奴近六百精锐，一比二十的战损，这在历史上都是数的着的，虽然是依靠了火器的优势。 话又说回来，若是最后用三眼火冲或者掌心雷而不是冲锋，战损至少可以减少一半。 但他不能，他们是勇士营，皇帝身边最后的一道防线。 最大的依仗是自身，唯有鲜血和战争才能练出一支强军，现在不练，更待何时？ 更不能让军士养成依仗火器的习惯，因为最后一道防线时，无法保证火器无限量供应。 虽然残忍，但别无他法！ 叹息过后，易无敌看着摆好的三线战法的阵势，开始巡视着。 数里外，看到狼烟的曹变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身前是按照三线战法、手持鸟铳的勇士营精锐，皆是死死的盯着山口处。 三眼火冲给了飞熊营，而飞熊营和磐石营的鸟铳则是给了虎豹营，虎豹营勇士几乎是人手三柄鸟铳。 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逐渐近了，通过山口处，能隐约看见疾驰而来的建奴骑兵。 “准备！” …… “攻！” 数百道火舌喷出，一颗颗铅子在火药的作用下射向了建奴骑兵。 鸟铳的有效射程是四十丈左右，而建奴弓箭有效射程则是三十丈左右， 再加上勇士营的精良盔甲二十丈内的抵挡作用，中间的二十丈就是勇士营的最佳射击时间。 有道是临阵不过三矢之地，二十丈的距离，足够虎豹营完成三到四次的射击了。 “弓箭、抛射！” 看着山口外等候的明军，多尔衮高喝一声。 一瞬间，正在疾驰的建奴骑兵身边变换，摘下马上的弓，搭箭便射，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密集的箭雨划过数十丈的空间落在了勇士营的阵营中，羽箭斜着从空中落下，击中勇士营的盔甲，发出咚咚的声音。 可如此密集的羽箭，正在射击的虎豹营的反应跟下雨一样。 一道道火舌喷射着，一名名建奴骑兵被击中落马，被铅子击中的战马因为疼痛四处乱蹦，将落马的骑兵撞开、踩死！ 前锋冲锋的阵型微乱、冲锋速度也降了下来。 如此一幕，多尔衮直接被打蒙了，他也是没有想到，三千明军精锐的火器会如此的密集。 紧紧是一个照面，就有数十大金军士战死。 “报……多尔衮贝勒，我们遭到数量不明的明军精锐偷袭，带川石桥失守， 吉布哈、答布里已经战死，我们只有二三十人趁乱逃出来报信。” “什么？石桥失守了？” 多尔衮大惊，那座石桥可是大军撤退的必经之地，范文程说了，人在桥在， 可现在石桥失守了，第一个目标就就无法完成？大军撤退怎么办？ 重新搭桥或者绕道，但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如此情况，哪怕是耽误一刻钟都是致命的。 “是继续攻击冲过去，与龙井关汇合，等大军撤退时，与大军夹击中间的明军？ 还是先行撤退，占领石桥，或者重新搭桥，等待大军前来，与大军汇合后，再行攻击龙井关？” 一瞬间，数个念头在多尔衮脑海中闪过，只是瞬间便有了决断。 “兄弟们，继续冲击，只要冲入他们的阵型中，他们的火器就没用了，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冲！” 看着准备继续冲锋的建奴，曹变蛟立刻道：“上马，准备进攻！” 命令下达，除了最前面的一排军士没有动外，其余的军士全部转身排着整齐的队伍朝后退去。 这一幕看的多尔衮有些莫名其妙，就凭这点人就想阻挡自己的铁骑？ 做梦吧！ 但石桥的失守和明军刚刚的火器，让他心头有些不安， 冲锋的命令已经下达，他就是再不安也无法再次下达停止进攻的命令。 “准备！” “扔！” 看着靠近的建奴军士，曹变蛟怒喝一声，前排的军士转身抓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一边的火把上点燃，随即扔了出去。 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冒着黑烟落入冲锋的建奴队伍之中。 轰！ 轰！ 轰！ 一个个掌心雷在建奴队伍中爆炸。 硝烟和灰尘弥漫，犹如一层薄雾笼罩，平添了几分阴冷， 乱石和残肢断臂四射，鲜血从半空中如雨滴落下，冲刷着空中的烟尘， 战马被铅子击中，因为疼痛开始嘶鸣、跳跃，任凭背上的骑兵如何安抚控制，都无法安静下来，将原本已经乱掉的阵型冲撞的更乱。 军士因为被击中落马发出痛呼声，被发疯的战马踩中、撞飞，然后撞到其他骑兵身上。 犹如多米洛骨牌，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队伍大乱。 各种声音组合在一起，绝对是一出听视觉的“盛宴”。 但依旧有不畏死的建奴精锐顶着爆炸的掌心雷，继续朝着勇士营冲击，可惜都被勇士营的弓箭射杀。 这种情况，即便是多尔衮都没办法，只能下令中军和后军撤退。 见状，曹变蛟挥了挥手，几台投石机送了出来，点燃的轰天雷划过五六十丈的距离，朝着建奴落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投石机问题，还是引线问题，或是其他因素，轰天雷在落到建奴队伍头顶上的时候，轰然爆炸。 轰天雷的火药量是掌心雷的十倍，但威力却不是简单的十倍叠加这么简单。 爆炸声真的宛如冬日惊雷，尤其是在群山之中，声音更像，回荡着轰隆隆的声音。 勇士营经过日常火器爆炸训练的战马，此刻都有些焦躁不安，蹄子不停的刨着地面，发出低鸣声。 更别提建奴的战马了，原本有些安静的队伍再次乱了起来。 第370章 轰天雷空爆威力，不讲武德的战争 山风吹过，烟尘散去，眼前的场景，让双方都大为胆寒。 只见几个轰天雷爆炸之处，方圆三丈内，空无一人，尸体肢解，却没有血液流出，因为直接焦黑了。 方圆五丈内，出现了数具无头尸体，军士有，战马亦有！ 方圆八丈内，战马倒地嘶鸣，大部分军士的头颅都成了烂西瓜。 没有烂的，也都是七窍流血，宛如厉鬼。 这一幕，不仅让建奴呆住了，连勇士营都带愣住了。 他们试验过掌心雷，自然是知道掌心雷威力的。 在他们的设想中，轰天雷威力即便大点，但也有限才是，可现在……极大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几颗轰天雷，直接导致两三百名建奴精锐死亡。 “退、快退……他们是魔鬼……” “多尔衮贝勒，快下令撤退，明军有新式火器，我们这么冲就是送死！” “贝勒，不如先行退去，避开明军锋芒，再做打算！” “将军，兄弟们虽然都不怕死，可也不能这么个死法呀，如果刚刚的那种火器有个百十个，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是呀，不如先退后，既然明军可以绕道，我们也可以等晚上趁夜色，翻山而过。” 几名建奴额真快速的劝着多尔衮， 即便建奴都是精锐，都经历过无数的战争，可在这种火器的攻击下，依旧胆寒。 多尔衮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身边众将说的没错。 刚刚不是没有冲过爆炸性火器的攻击的勇士，但不是被鸟铳射杀，就是被弓箭射成了靶子。 军心已乱，生出恐惧之心，已经无法再强行冲过去了。 “准备！” 曹变蛟可不管建奴的惨状，也不管多尔衮在想什么，再次低喝一声，两颗轰天雷再次放上了投石机上。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 “罗布桑达，你率领一个甲喇断后！” 看着再次摆上投石机上的火器，多尔衮也绷不住了，直接下令撤退。 因为惊吓，下令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见建奴大军开始后撤，曹变蛟一直绷着的神色终于兴奋了起来，出击的时机终于等到了。 “兄弟们，攻击阵型，弓箭远攻，冲！” “投石机跟上！” 曹变蛟刚下完命令，刚刚放在地上的投石机，就被几名军士抬了起来，朝着建奴冲去。 而身后则是千余名的骑马的勇士营勇士，每一个百户所形成了一个锋矢阵，宛如一支利刃，插向建奴。 数丈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勇士营就插进了略微有些混乱的建奴阵型中。 轻刀所向，划破空气，精准的划过建奴骑兵的喉咙，带起一串串的血珠，撒向地面。 建奴是强，尤其是多尔衮率领的这支准备镇守龙井关的骑兵，更是精锐。 可他们遇见了崇祯壕无人性砸出来的、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 无论是军士自身的素质，还是战马、铠甲、兵器，建奴都没法比。 结果很明确，十支利刃所过之处，建奴直接溃走。 尤其是曹变蛟率领的亲卫，阻挡的建奴都是一刀毙命， 断后的守将罗布桑达更是直接被曹变蛟一枪捅个透心凉，然后挂在了长枪之上。 守将都死了，其他建奴更是胆寒，更是用力的拍打着战马的屁股。 多尔衮很生气，五千精锐被对方一千多人追着跑，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看着抬着投石机的明军，也只能咬碎了牙，加速撤退，心里却是再想着，等大军回撤，他要将这群汉狗给凌迟了。 曹变蛟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率军不紧不慢的跟追击着，投石机震慑着。 两刻钟后，追击的曹变蛟却是突然停了下来，架设投石机，多尔衮也没有多想，只当对方在架设投石机。 “贝勒，前方有明军的步兵在阻拦，还有大量的树木阻挡！” “步兵？不会也是和后面追赶的一样吧？” 多尔衮也发彪了，后面的明军有火器他们没法进攻， 但步兵也来阻拦，是不是把他当软柿子了，谁都能来捏一下？ “没有别的路了可走了，继续加速冲过去！” 可下一瞬间，他就懵了。 前方阻挡的明军阵型，无数道火舌喷射出，多尔衮一眼都能看出，那是十五丈破重铠的三眼火铳。 “三眼火铳填充弹药需要时间，我们有机会，不要怕，想活命的，就继续冲、冲、冲！” “谁先冲过去，本贝勒保证，提拔为梅勒额真，赏银万两，粮食千石，庄园一座，美女五十。” 多尔衮这会儿，也不管不顾了，什么奖励都敢许诺，只要能冲破明军阵型，都可以。 到了这一刻，建奴骑兵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梅勒额真相当于八旗旗主的副职了，简直是一步登天。 他们宁远顶着三眼火铳冲锋，也不愿意掉头对上那一千多骑兵， 三眼火铳不一定能打死他们，但后面的火器却是直接让他们变成一堆碎肉。 死亡的威胁，加上多尔衮的奖赏，建奴骑兵也发狠了起来。 顶着火器、踩着同胞的尸体再次冲锋。 可前方阻拦的明军，却是让他们直接绝望。 三眼火铳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而且时不时的都有一枚枚掌心雷扔了出来。 一轮又一轮，一名名的同袍或被直接击中，或被战马甩下，被后面冲锋的军士踩死。 冲锋了一刻钟的时间，除了丢下大量的尸体外，寸步未进，反倒是大量的尸体让他们冲锋更加艰难。 建奴士气跌倒了谷底，多尔衮气的已经吐血，他很想问候一下曹变蛟：你他妈的不讲武德，靠火器算哪门精锐？ 从石桥出发，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五千精锐，已经战死了半数之多， 余者已经全然没有了士气，有的只有恐惧。 他们不冲锋了，可前方的明军，竟然抬着树木往前推进防守之地，更是让畏惧的建奴胆寒。 有些建奴竟然跳下战马，朝着两边的峭壁攀去。 曹变蛟见状，手提长枪，冷声道：“传令，全员进攻！” 第371章 多尔衮被俘，白杆兵来援 “杀！” 一道整齐划一的回应声在曹变蛟身后响起，随后直冲建奴队伍。 不待多尔衮有所反应，就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等他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身后追赶的明军骑兵与之前追击时，简直天差地别。 如果说刚才是精锐，那现在就是充满了毁灭之意的钢铁洪流。 “兄弟们，到了这一刻，别无退路了，唯有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随本贝勒冲！” 多尔衮虽然惊惧，但心气还是有的，带着亲卫就朝着曹变蛟冲了过来。 骑兵的碰撞，看的不仅是对战马的操控，更多的是骑兵自身的攻击技巧。 比的是自己的刀是不是比对方快、是不是比对方准、是不是比对方狠！ 建奴自以为是马背上的民族，可惜遇见了崇祯这个舍得花钱的皇帝，又遇见一个狠起来自己都怕的指挥使，战力不是一般的强。 两军冲锋着，但区别很大，建奴属于边冲锋边叫为自己打气、咋咋呼呼的。 而勇士营则是无比的安静，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意，属于人狠话不多的主儿。 两军对撞，刀光闪烁，火星迸射，骑兵跌落，鲜血绽放， 曹变蛟虽然不认识多尔衮，但也知道这人是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者，提着长枪就迎了上去。 来来回回就三招基础枪法：横扫千军（扫、砸）、泰山压顶（压、劈）、青龙出水（刺、点）。 大开大合的招式，每一次两人的交手，多尔衮都觉得手臂发麻，虎口震的生疼。 只是几个回合，曹变蛟一招横扫千军扫中了前胸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直接将多尔衮给砸飞了出去，人还未落地，几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贝勒！” “多尔衮贝勒！” “旗主！” …… 几声惊呼之声传来，刚刚落地的多尔衮直接气的破口大骂。 真特么的一群猪，这几个称呼一喊，自己死定了， 当即就要拔出匕首了结了自己，免得受辱。 曹变蛟眼睛一亮，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捞到了一条大鱼。 既然是大鱼，哪能轻易让他死，长枪再次砸下，拿着匕首的胳膊只听见咯嘣一声，断了！ 多尔衮倒也是条汉子，只是闷哼了一声，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惜被曹变蛟的亲卫的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多尔衮被擒，让残存建奴骑兵的意志再次瓦解，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整个战场上，再也没有一名站着的建奴骑兵了。 “除了将领，普通军士直接补刀，打扫战场，将建奴尸体全部烧掉！” 看着战场，曹变蛟下达了命令。 而同一时间，距离龙井关两里处，一支急行军的数千人的队伍在前排领军之人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钱川，怎么回事？” 钱川用力的嗅了嗅，脸色凝重道：“好浓的血腥味！” “前方就是龙井关，按照距离和血腥浓度，前方至少有数千人死亡！” “糟了，难道来晚了？” 为首的将军脸色一变，拍了拍钱川，立刻道：“前方带路，朝血腥味地方去！” “全速前进，遇见建奴，格杀勿论！” 说完就带头跑了起来，就在他们跑了不到半刻钟，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 正在打扫战场的勇士营，瞬间返回战马身边，翻身上马，凝神戒备的看着远方。 只是片刻的功夫，白杆兵从山中小道翻了出来，出现在官道上。 “白杆兵？” 看着出现的军队的盔甲样式和白杆长枪，曹变蛟皱了皱眉头， 白杆兵的在大安口才是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乃白杆兵副将秦拱明，请曹指挥使出来答话！” 勇士营和白杆兵经常演武，自然是和秦拱明等人很熟了，听声音就知道是本人了。 当即策马到了白杆兵军前，看着满身是汗的秦拱明，疑惑道：“秦将军，您怎么会在这里？” 秦拱明将原委快速讲了一遍，曹变蛟笑道：“忠贞侯大义，我们不是没援军，只是京营的三万人耽误了时辰，可能晚点到！” “这群王八蛋，就应该拉出去砍了，真是一群蠢货！” 秦拱明也怒骂了一声，又连忙道：“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你们这是与谁厮杀？伤亡如何？” “喏，多尔衮率领的五千精锐，企图与龙井关的建奴汇合，打通建奴大军的撤退道路， 结果被我们歼灭了，我们伤亡还没有统计出来，可能在两三百人吧！” “嘶……” 秦拱明倒吸了口凉气，全歼、自身伤亡三四百人，何等可怕的战绩！ 随着曹变蛟身后的勇士营让开道路，官道上的惨状出现在白杆兵的眼前。 整个两三里长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流血不止、面带痛苦的尸体和还有些微弱呻吟声的伤兵。 尤其是带川石桥附近的山口处，惨像更甚，完整尸体都算是好， 到处都是缺胳膊掉腿的尸体，有些地方竟然出现肉泥，可想而知战马践踏的威力。 数千具尸体流出的鲜血，浸透了大地，最后汇聚在一起，朝着带川石桥流去，最后流入滦河中。 “乖乖……真是一群狠人！” 秦拱明等人再次倒吸了口凉气，随即安排了人迅速加入清理战场的工作中。 另一边，曹变蛟、秦拱明和几名千户围在一起，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十余名半死不活的建奴的甲喇额真、梅勒额真以及多尔衮。 秦拱明看着多尔衮，戏谑的笑道：“真是一条大鱼呀！” “是你们自己主动说，还是让我们动手？” 建奴数人皆是满脸的桀骜之色，曹变蛟冷笑了一声：“来人，将这个杂碎就地活埋了，这个家伙一点点的削成人棍……” 一连指了四五个建奴的额真，亲卫兵立刻上前，就当着建奴众人的面开始行刑。 特别是那名要削成人棍的，直接扒光了衣服，寒光闪过，手指掉了一小截，建奴倒也硬气，只是闷哼了一声。 但几个呼吸后，这名建奴就扛不住了，惨叫道：“住手，我说……我说……你们倒是问呀……啊……” 第372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范文程的消息 “阿古拉，你竟然敢背叛大金、背叛大汗，你……” “背叛你大爷，啊……有种、有种你来试试呀。” 阿古拉忍着疼痛怒骂了起来，面目狰狞的可怕。 真他妈的站着……躺着说话不腰疼，这群汉狗手段残忍之极，用刀将他的手指一段段的切了下来，切完一段还撒了盐。 椎骨之痛，谁能受的了，他现在很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被那名明军将领给直接砍死。 “多尔衮，听说你有一个墨尔根代青的称号，汉语的意思是英明的统帅？” 曹变蛟话完，语气突然变冷：“但本指挥使没让你说话之前，你再敢说一句，本指挥使就给你喂药， 然后将你跟母猪关在一起，让全城百姓观看，你若是不信，你就试试！” 多尔衮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满是愤怒、羞愧、耻辱、担忧之色，但却是很明智的没有说话。 他是堂堂的大金镶白旗旗主，因军功赐号墨尔根戴青，这是无上荣耀。 若是跟母猪关在一起，那、那……自己身败名裂，大金贵族也要蒙羞。 他相信，这群明军能干的出这种事情。 看着愤怒但识趣的多尔衮，曹变蛟又看向其余几名额真。 “大明有哪些酷刑，你们是知道的，若是一会儿你们口供对不上，别怪本指挥使没给你们机会！带下去！” 亲卫兵带着十余名建奴分开到不同的地方，开始了审问。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十余名口供就汇总到了一起。 曹变蛟快速的看着，突然，他的动作停滞了，盯着手中的纸，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虎豹营千户林弈、飞熊营千户易无敌、磐石营千户武磐三人都瞬间察觉到了自家指挥使的变化， 皆是瞬间抽出了长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周边亲卫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将曹变蛟等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拱明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懵，随即看着曹变蛟：“曹指挥使，你这是怎么了？ 这些口供与我们在大安口城审讯的结果，基本上是一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被秦拱明的声音惊醒后，曹变蛟看着亲卫的模样，挥了挥手，随即用手指指着纸上一个名字。 “汉儿庄城，范文程？” 听着秦拱明念出的名字，林弈三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们此行任务，除了攻陷和镇守龙井关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追杀建奴联军的高级将领。 其中范文程是陛下亲自点名，重点交代的人物。 范文程在建奴所作所为，害死了不知道多少的明军将士，乃是他们必杀的人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曹变蛟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看着秦拱明：“秦将军，范文程是陛下亲点要抓回去凌迟处死的人， 既然现在在汉儿庄城，那就绝对不能放过， 我想趁汉儿庄城现在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带着勇士营先行一步围住汉儿庄城， 你带白杆兵随后，攻破汉儿庄城，将范文程抓回来，然后再调转头来攻破龙井关！” “可以！” 秦拱明很是痛快：“反正汉儿庄城城早晚都要收复，与其让他们与大军汇合，不如先干掉， 城墙只有一丈半高，以我们的实力，也就是个把时辰的事，至于龙井关回头再收拾！” 见秦拱明同意，曹变蛟立刻道：“易无敌，你率领五个百户的飞熊营勇士驻扎在龙井关前，只要建奴敢出来，就灭掉他们， 武磐，带领磐石营驻守带川石桥，防止其他城堡的建奴偷袭， 其余人等跟本指挥使进攻汉儿庄城，半刻钟后出发！” “末将领命！” 三名千户纷纷抱拳，转身离去整军。 半刻钟后，勇士营动了，冲过带川石桥，朝着汉儿庄城进发，而白杆兵紧随其后。 本就相距不远，勇士营又都是骑兵，速度极快，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白杆兵就兵临城下。 在守城士兵的错愕目光中，明军一分为四，每个城门前约三四百人左右。 “这是做什么？堵住城门，不让我们出去？” “就这么点人，还是骑兵，这是攻城还是来开玩笑的？” “看样子，似乎是从龙井关那边来的，龙井关到底有没有失守？这支骑兵是不是昨日孤军深入的那支骑兵？” “可多尔衮贝勒的五千精锐呢？难道被这支骑兵给灭掉了？” …… “都给老子闭嘴，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众将纷纷议论着，而范文程盯着百丈外的勇士营，眉头紧皱，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胡和鲁，即刻传令，城中骑兵集结，从南门冲出，直奔大军所在地，速度要快！” “范先生，大汗的命令是让我们守住汉儿庄城，现在……” “你要违抗军令吗？” “属下这就去！” 听着范文程冷淡的声音，胡和鲁神色一怔，立刻离去。 可就在他跑下城门楼的时候，双眼瞟见了龙井关方向有灰尘鼓荡，隐约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还有明军？” “胡和鲁，不用去了，传令，严防攻城！” 胡和鲁心念还未落，就听见了范文程低吼声，随即转身回到城门楼，亲自擂响了战鼓。 在守城建奴和投降明军的注视下，远处的步兵出现，随着砰砰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汉儿庄城，最后在先来的骑兵后停下。 “白杆兵？” “白杆兵不是在大安口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分兵的，还是本来就是这里的？” “难道多尔衮失败了？” 饶是以范文程的才智，此刻也有些疑惑。 “城上的人，你们看看这是谁？” 林弈得到曹变蛟的示意，朝着城墙上吼了一声，随即身后竖起了一杆三四丈高的十字架，上面还绑着一个人。 “没错，就是镶白旗旗主多尔衮，他率领的五千精锐也被我们灭掉了， 龙井关已经被我们收复了，你们此刻被包围了，唯有放下兵器投降，才有活路！” 城上的建奴们心神巨震，满脸的难以置信。 刚刚猜测归猜测，但现在眼睛看到多尔衮被擒，还是很难接受的。 第373章 离间计，苦肉计阻敌入城? “交出范文程，本将就承诺，放了多尔衮，如何？” “范文程是个汉人，在你们大金众贝勒、额真头上发号施令，你们舒服吗？” “实话告诉你们，范文程已经投降了我们，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内幕消息， 否则凭我们两千多人怎么可能全歼了多尔衮的五千精锐？” “一个汉人换一个贝勒，还是镶白旗的旗主，你们赚大了！” 城墙上正争执着的时候，林弈高喝了一声，将正在争执的建奴众将给惊到了，看着范文程，眼中满是意动。 原汉儿庄城明军守将，现在的汉儿庄城建奴游击将军李丰泽，往前一步， 挡在了范文程身前，抽出长刀冷冷的看着建奴众将。 “诸位，冷静一点，让范先生说句话！” 范文程深深的看了李丰泽一眼，眼中满是欣赏之意，随即又看向众将，叹了口气。 “诸位……我家人都在盛京，自己投降，那我家人不是死定了吗？” “这么明显的反间计都看不出来吗？利用多尔衮和我，瓦解我们的士气，达到他们攻城的目的！” “他们说放了多尔衮，可也没说是生还是死？万一削成人棍了呢？或者喂了毒药呢？ 退一万步讲，如果我们守不住汉儿庄城，进了城的多尔衮不还是会被抓住吗？” “你们就不想想大汗为什么那么信任我？为什么要将最为重要的撤退路线交给我全权指挥？不信任我还不信任大汗吗?” …… 范文程反应极快，嘴皮子极溜，一连串说出了多个反驳的理由，建奴众将安静了下来。 “攻城！” 大安口城，御雷营破城门的招数在这里上演，白杆兵和勇士营的骑兵开始压制城门。 绑着多尔衮的十字架也被推了上去。 看着多尔衮，城墙之上的众建奴迟疑了，手中的长弓低垂了下来。 明军越来越近，范文程怒喝道：“攻击！” “范先生，那是多尔衮贝勒，我们不能射呀！” “对，我们即便坚持到大汗率大军回撤，但我们射死了多尔衮贝勒，我们依旧会被处死的。” “范先生，让末将带城中骑兵冲锋一次，救下多尔衮贝勒吧！” …… “一群蠢货！” 范文程心中怒骂了一声：“大汗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随即抢过一名军士的长弓，拉弓满月、搭箭瞄准了十字架上的多尔衮，松弦，羽箭划破两军之间的距离。 啊…… 多尔衮一声惨叫，羽箭射中了多尔衮被砸断的胳膊上。 长杆下的林弈一身冷汗，若不是反应快，踹了长杆一脚，让长杆偏了一下. 范文程的这一箭就直接将多尔衮干掉了。 虽然多尔衮必须弄死，但绝对不是现在，还得等建奴大军前来再玩一次呢。 “继续攻城！” 白杆兵和勇士营继续推进。 白杆兵个个都是神箭手，弓力又强。 三四十丈的距离，以汉儿庄城一丈五高的城墙，基本上出现在垛口的守军，一大半都被直接射中。 一时间，连凶残的建奴都不敢轻易冒头，更不用说投降的明军了。 这一幕看的秦拱明啧啧称赞，他觉得白杆兵很强了， 但和勇士营比起来，又差了一两个档次了。 对汉儿庄城这种营级城堡，只要羽箭足够，数百号勇士营都能轻易攻下。 有勇士营弓箭和白杆兵鸟铳的压制，片刻之后，城门被炸碎。 白杆兵就要冲进去的时候，城墙之上一名明军突然大吼道：“不要进，城门后有陷进！” “不要进，城门后有陷阱！” “兄弟们，告诉俺娘，俺不是叛徒！俺杀建奴了！” 说罢，提刀便砍向了周边的一名还在懵逼的建奴，鲜血喷出。 “混账！” 范文程脸色巨变，怒骂了一声，直接提刀冲了过去，一刀将提醒的明军的头颅给砍飞了出去。 “退！” 在领头的百户犹豫之际，秦拱明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直接吼了出来。 刚刚冲到城墙边，再退回去，之前努力白费了。 “秦将军，什么情况？你猜到什么了？” “有些猜测，但还是得进城之后才能确定！” 秦拱明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现在只能从城墙进攻了！” “无妨，汉儿庄城城墙只有一丈半，轰天雷随随便便就能扔上去， 十来个轰天雷，间隔五丈一个，保证一个活口都没有。” “那就开始吧！” 勇士营的神箭手和火铳的压制下，御雷营只是半刻钟就冲到了城墙下，数个轰天雷仍上了城墙. 如猜测一样，五十丈长的城墙，毫无活口，还坍塌了一小段，白杆兵很是顺利的登上了城墙！ 一时间，城墙之上到处都是厮杀。 因为多尔衮等人的口供，知道汉儿庄城守将是主动剃发出城投降的， 在进攻之前，曹变蛟直接下令，建奴直接砍了，投降明军只要抵抗就全部诛杀。 所以，无论是白杆兵，还是勇士营，动起手来没有丝毫的负担，战斗呈一面倒的趋势。 城门楼之上，战团尤为激烈，尤其是范文程，长刀耍的极其娴熟，面对四五名白杆兵的围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很难想象，建奴中大部分策略会出自这位武技高强的文人之手。 当然了，若不是曹变蛟怕在范文程身上添了伤口，感染死掉了，身上早就被白杆长枪给捅出几个窟窿了。 但一个人再强，体力终有耗尽的时候。 城门楼上的情况，曹变蛟和秦拱明可没时间搭理，两人站在南门带川门前，看着城门后的场景，满是疑惑。 “我以为范文程会效仿孙祖寿将军在遵化城的布置，搞个内瓮城，然后集中射杀我们呢，难道是我猜错了？” “难道那位明军军士提醒我们是建奴施展的苦肉计？目的是为了阻止或延迟我们进城？ 但，这也说不过去呀！” 秦拱明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疑惑，下意识的就想往前走，看看城内的情况。 但一边的曹变蛟一把拉住了他，双眼盯着地面，沉声道：“地上没有，那地下呢？” 第374章 串糖葫芦的陷阱，抽范文程大嘴巴子 “地面？” 经过曹变蛟的提醒，秦拱明有些错愕，也看了看地面：“来人，搬几块城墙砖过来，扔到地面上看看！”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十来块厚重的城墙砖搬了过来，按照秦拱明的指示扔了下去。 噗……铛…… 有几块城墙砖落到地面上，竟然砸出了一个大洞，然后落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不待秦拱明发话，身后的白杆兵就开始拆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半刻钟的功夫，城门后的场景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嘶……这……” 秦拱明倒吸了口凉气，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曹变蛟虽然镇定了些，但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只见城门后，直接挖出了一个十来丈长、两三丈宽、一丈来深的大坑， 坑底都是倒插的利刃，大坑上面用木板铺着，还洒上了浮土，表面看起来和正常地面一样。 正对着城门留出了一条三尺宽的通道，供人正常出入。 这要是从城门进入，以冲锋的速度和拥挤的程度，至少得死上数百人。 “范文程是真他妈的阴险，孙将军前脚在遵化城搞了个内瓮城火烤野猪， 他后脚就在汉儿庄城搞了个地坑，准备串糖葫芦！” “能理解，他虽是文臣，但却是位懂兵法且能熟练运用的文人，若不然，皇太极也不会重用他了！” “若不是那位军士提醒，恐怕我们至少要死上数百人了。” 无论是白杆兵，还是勇士营，若是死在战场上、死在拼杀中，他们虽然心疼，但能接受。 若是死在这种陷阱中，那他们可要心痛死了。 “曹指挥使，这个坑怎么办？填起来？” “为什么要填起来？” 曹变蛟冷笑了道：“既然范文程费了这么的心思挖成的，好歹也得在里面死上几个人呀！” “你的意思是重新掩盖起来，等建奴大军回撤时，坑建奴大军一次？” “对，既然他们喜欢阴人，那就让他们得偿所愿！” “哈哈，我喜欢！” 秦拱明笑了，招来一名百户安排了下去。 “将军，曹指挥使大人，范文程被我们生擒了，但没有找到汉儿庄城的建奴副将阿古达木！” 刚安排完，几名白杆兵押着范文程走到了城门处，身后还有数名将领，建奴和明军的都有。 秦拱明冷冷的看着闭着眼睛的范文程，随即又看着曹变蛟：“曹指挥使，不能杀，总能打吧？” “你悠着点，我还要带他回去，陛下要凌迟了他，只要不伤筋动骨、增加伤口，你随意！” 秦拱明听完，对着范文程的脸，左右开弓的就抽了起来， 范文程整个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可他依旧是闭着眼睛，仿佛那十几耳光不存在一样。 对于范文程，他们也没有审问，这种人，你就是将他凌迟了，都不会松口的。 抽完了范文程，在看着明军降军李丰泽，眼中满是杀意，但还是忍了下来， 一脚踹在了胸口，将李丰泽踹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不待他站起来，秦拱明就又一脚跺在了他左胳膊上，咔嚓的一声，左胳膊断了。 可秦拱明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将李丰泽的右胳膊和双腿给踩断了，最后又一脚跺在了会阴上，第五肢也被踩断了。 看着秦拱明的动作和听着李丰泽凄厉的惨叫声，周边众人只觉得裤裆一紧，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 秦拱明和曹变蛟两人同时转身朝着城墙冲去，在遍地的死尸中， 两人找到了那名提醒有陷阱，然后被范文程砍了头的明军军士的头和身体。 “诸位弟兄们，若不是这位兄弟的提醒，城门后的陷阱我们至少要死上数百人， 前些日子建奴围城时他是否真心的想投降，本指挥使不知道，但本指挥使知道，他拯救了我们数百名兄弟的生命， 他就是我们勇士营的恩人，他生前遗愿，我们必须完成，给他的母亲养老送终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向这位兄弟表达我们勇士营最高的敬意！” 砰…… 铿…… 曹变蛟说完，所有在场的勇士营军士猛的一跺脚，用兵器敲了左胸的盔甲，连受了伤的军士都不例外。 整齐划一的动作、凝重的表情、笔直的身体，一股庄重的气氛弥漫在全场。 大约十个呼吸的时间，勇士营行礼结束，曹变蛟看着虎豹营千户林弈。 “第一，在城中寻一副棺材，葬了这位军士，等此战之后，我们再想办法送他回家。” “第二，发布通告，城中百姓，凡包庇、掩藏建奴和投降明军者，按通敌罪论处，诛三族，凡举报查实者，赏银百两！ 第三，招募城中青壮年百姓，打扫战场、修补城墙，一天给一两银子工钱！ 第四，派人即刻传信，将汉儿庄城收复和范文程被抓的消息传回北京城！” “末将这就去安排！” 林弈迅速的离去。 曹变蛟看着忙碌的勇士营和白杆兵，再看看秦拱明：“秦将军，如果按照口供，昨晚范文程将猜测送往遵化， 按距离和时间算，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收到范文程的信了， 如果他信了范文程的推断，即便立刻撤军，估计大军会在下午酉时到达汉儿庄城， 我们还有五个时辰的时间休息、攻破龙井关和修补城墙，时间紧迫。” “那我现在就率军攻击龙井关！” “等一下，你们赶了一夜路，又大战了一场，军士可能有些吃不消了，先修整一个时辰？” “一个千余人守卫的龙井关，你们昨天又溜了他们半天，守城器械估计耗差不多了， 有御雷营配合，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攻下龙井关，刚好在龙井关吃午饭。” “霸气！” 一刻钟后，秦拱明率着三千白杆兵，带着多尔衮、范文程等人再次折返， 踏过官道上血液有些凝固的建奴尸体，出现在了龙井关城前。 秦拱明也不废话，推出范文程和多尔衮，劝降了几句后，直接开始攻城。 龙井关城大战时，范文程派往遵化送信的费杨古被巡视的多铎给拦住了。 “多铎贝勒，范先生派我来的，请立刻带我见大汗。” 第375章 丢车保帅，皇太极难以取舍 “范文程让你来的？” 多铎眉头轻皱，说实话，他虽然烦这个人，但却是极为佩服的。 大汗对范文程的信任程度已经超过了他们这些贝勒，其中或有对他们的忌惮，更多的是信任范文程的才智和谋略。 范文程是大军后方的主帅，费杨古又是汉儿庄城的守将， 能让费杨古亲自送信的，绝对不是小事情。 “尔等继续巡视，他，你们就当做没看见！” 多铎说完，又对着费杨古道：“随我来！”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多铎就带着费杨古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此刻的大帐中，皇太极正和众将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看着费杨古进来，阿敏眉头一皱：“费杨古，你怎么来了？” “阿敏贝勒，范先生让我来给大汗送信！” “送信？” 阿敏顿时脸色一沉：“胡闹，你身为汉儿庄城守将，镇守大军退路，怎可轻易离开， 更别提送信这种荒唐的事情了！” “范文程是不是脑子有病？万一明军攻击怎么办？他一介书生能指挥吗？” “送什么信？拿来！” 面对阿敏的质问，费杨古却是不搭理：“范先生说了，信只能给大汗一个人看！” “拿来！” 一直未说话的皇太极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还准备说什么的阿敏。 费杨古将信呈了上去，皇太极接过信后扫了众人一眼：“诸位先出去等着。” 片刻后，大帐内只剩下了皇太极和费杨古，皇太极立刻拆开了信。 “大汗，我们中了明军的阴谋，此次入关，臣猜测明军早有准备，可能会调军围杀我们，请大汗速速撤军。” 只是一眼，坐着的皇太极立刻站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去。 “崇祯的梦想、八大蝗商、还地于民、算计察哈尔林丹汗和大金联军……” 继续看着信，越看脸色越阴沉。 范文程虽然只写了一些事件名字，未具体展开，但以皇太极的智慧，自然是能明白范文程的意思。 当他将一个个事件串起来以后，再结合龙井关的孤军深入，就已经确信了范文程的猜测了。 但他确信的是明军有准备，但不信范文程所谓的明军会围杀他们。 六万大军冲锋，明军得调多少大军？ 多尔衮率了五千精锐镇守龙井关，他们随时都能撤走。 在他猜测时，亲卫进了大帐：“大汗，汉儿庄城范文程又送信来了！” “又有信来？带进来！” 皇太极这会儿心猛的悬了起来，以范文程的谨慎应该不至于这么频繁才是。 片刻后传令兵进了大帐，将信呈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撕掉信封后，取出信笺时，一张折叠的小纸条掉了出来，皇太极将纸条放在了一遍，展开了信笺。 “八千白杆兵于七月十八日申时一刻攻城，申时三刻，大安口城被攻陷， 城内守兵被屠，我大金千余勇士头颅被砍下堆成京观！” “怎么会是白杆兵？若是调动，北京城怎么没有消息传出？” 皇太极喃喃自语，脸色更加的阴沉了，白杆兵的难缠，他是领教过的。 八千白杆兵守关，他们这六万大军至少得两三天的攻击才可能攻破，想从大安口撤退是不可能了。 “报……喜峰口急报！” 一道急促的急报声打断了皇太极的思考，在他回过神的时候，传令兵已经进了大帐。 “大汗，七月十八日酉时，一支约七八千人的明军攻击喜峰口，喜峰口守兵坚持了三刻钟后被攻陷，所有守军全部阵亡。” 呼哧……呼哧…… 大帐内响起了皇太极剧烈的喘息声，双眼通红。 白杆兵的战力和难缠，能在两刻钟内攻下大安口城，他认了， 可喜峰口的那支明军是怎么回事？竟然也是三刻钟攻下城堡，战力丝毫不弱于白杆兵。 大明除了宁远的几支军队，哪里又冒出来了一支如此强悍战力的军队？ 更可怕的是，大安口城和喜峰口城的两支军队，他们没有得到丝毫的情报。 两个城池的明军都这么厉害，那龙井关的那支所谓的孤军深入的骑兵会差吗？ 也绝对不止三千人，绝对留有后手。 到了这一刻，他彻底的相信了范文程推测的，大明要调军围杀他们。 不说六万大军被围杀了，即便是三万被围杀，大金也是伤筋动骨了。 “大汗，还有一张纸条没有看！” 被惊醒的皇太极立刻展开了小纸条，纸条上跟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这是他与范文程以及对外传递情报时所用的密语，懂的人都是绝对的心腹，连阿敏等人都不懂。 “大汗，臣建议，若是大军无法及时撤退，请您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带亲卫轻装急速离开， 臣已经安排阿古达木在……为大金的未来，请大汗早做决断。” 可皇太极瞳孔瞬间收缩。 这段话明着看是劝皇太极赶紧撤退，实际隐藏的意思是让他丢车保帅。 更重要的是，将阿敏、莽古尔泰两位四大贝勒，以及蒙古诸部的贝勒都让明军干掉， 免得皇太极回到盛京后，阿敏、代善、莽古尔泰三位四大贝勒会以此战失败为由攻讦他。 六万大军葬送了，大金的实力已经降低，若是三大贝勒再联合起来搞内讧，大金就真的彻底的完了。 若是莽古尔泰和阿敏战死，盛京就只有留守的代善一人，以他的手段，轻松将代善干掉。 不得不说，范文程的心狠手辣，但皇太极知道这是在大军无法撤离时最好的选择。 可此刻皇太极却是犹豫了，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大金的建立，都是父汗努尔哈赤和他的几位叔叔齐心协力的结果，如今的大金的欣欣向荣也是阿敏等几位贝勒努力的结果。 范文程的方法虽好，但这几人都是自家兄弟，就这么干掉，损失的是自己的大金的实力。 一边是亲情、大金实力，一边是自己的权利和大金的安稳，实在是难以取舍。 皇太极的脸色在迅速的变换着，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恢复平静，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来人，请众将进大帐议事情！” 第376章 幡然醒悟，莽古尔泰的质问 “多铎，将这三封信念给诸位听一听！” 等众将进了大帐后，皇太极脸色平静的将汉儿庄城和喜峰口的三封信递给多铎。 多铎也不废话，接过信扫了一遍后，顿时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多铎，发什么呆，赶紧念！” “你小子不会是不认识字吧，要不哥哥帮你？” 阿敏和莽古尔泰见多铎发呆，调侃了两句，惊醒了发呆的多铎。 “大汗，我们中了明军的阴谋，……请大汗速速撤军。” 多铎语速很快，这回轮到阿敏、莽古尔泰发呆了。 “范文程脑子是不是脑子有病，仅凭猜测就让我们六万大军回撤？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胡闹，大汗信任他，出了些点子，真以为自己是诸葛再世，算无遗策了？” “笑话，大明调大军围杀我们？我们有六万骑兵，大明能挡的住吗？又从哪里能调？九边还是卫所？” “多尔衮不是率了五千精锐回去吗？让他直接弄死！” …… “都闭嘴！” 听众人怒骂，多铎怒喝了一声，又迅速的将大安口城、喜峰口城失陷的情报念了出来。 这一下子，众人彻底的闭嘴了，脸着实打的有些疼。 如果说只是龙井关的三千孤军深入的骑兵，那他们完全不用担心，可现在三条退路中，两条都被堵住了。 八千白杆兵和一支不弱于白杆兵的军队据关以守，以他们的大军，短时间内还真是够呛。 见众人闭嘴了额，皇太极低沉道：“诸位说说意见吧！是撤退，还是继续进攻，或者其他想法，都可以说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大汗，目前明军的计策很明显，就是围杀我们， 既然如此，那大安口、喜峰口一定还有前来增援的军队，龙井关也是如此！” 众人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狠狠的瞪了出声之人一眼。 他妈的，我们又不是傻子，连这都看不出来？侮辱谁呢？ “大汗，昨天北京城有消息传来，崇祯小儿到了平谷，想御驾亲征， 平谷距离这里只有两百里左右，我们大军突袭，抓了崇祯小儿，围杀就不存在了！” “愚蠢，到了现在还看不明白吗，崇祯到平谷就是个幌子，吸引我们继续攻城，我敢肯定，崇祯小儿一定不在平谷。” “从昨天到现在，我们一共朝着遵化城攻击了六次，遵化城内的军需也消耗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一两次就可以攻下遵化了， 只要占领遵化，加上周边劫掠的军需，我们就能与明军耗上一段时间， 同时，我们派人回盛京求援，内外大军合击！” “动动脑子，我们劫掠的军需能耗的过在外的明军？盛京派兵来援，宁远趁机攻打盛京怎么办？” “还有一个方法，将周边城堡的大明百姓汇集在一起，以此来胁迫明军退军，若是不放我们离开，我们就屠杀了这些百姓！” “混账，这么做，我们这么多年善待汉人的努力不就白费了？甚至激起所有在大金的汉人抵触， 不过、不过……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大不了以后铁血镇压就是了！” “我建议趁着明军大军还未彻底合围先撤退，从这么多城堡劫掠的军需，也够我们两三个月所需， 如果继续迟疑，等大军合围，就麻烦了！” “哼，你们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六万大军冲锋，试问这天下有谁能挡住？ 明军敢来，那就跟萨尔浒之战一样，将他们的精锐都给葬送了，以后看他们还怎么跟我们斗！” “阿济格说的对，一战定乾坤，如果明军灭了，大明就差不多完蛋了！” …… 众人议论纷纷，大部分是主张不撤退的，因为有六万骑兵在，冲锋起来，明军绝对挡不住。 这也是皇太极的底气所在，所以，他得知范文程的消息后，才没有立刻下令撤退。 皇太极扫了大帐中众人一眼，最后停在了一直没有说话但面带冷笑之色的莽古尔泰身上。 “莽古尔泰，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 莽古尔泰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诸位，问你们几个问题！”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莽古尔泰意味深长的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大金的崛起全部靠的是自身实力吗？” 众人被问的有些面面相觑，但随即就陷入了沉思。 从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起兵征服建州到现在，近五十年的时间， 若是换个英明的皇帝，大明有无数次的机会将努尔哈赤直接摁死，将女真族给屠了。 皇帝昏庸不理朝政、文臣争权夺利、武将畏死惧战、官员贪污腐败、商人重利通敌等等，多重原因叠加在了一起，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大明现在虽然腐败不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也不是我们能比的， 你们可别忘了，大明朝廷既然敢布下这样的计划，难道就没有考虑到我们的实力吗？ 崇祯干掉了八大晋商、两个藩王还有山西和陕西无数士绅富商，国库少说也有四五千万两， 调五十万大军，杀我们一个军士，奖励百两银子、杀十个晋升总旗，即便战死也给百两银子的抚恤， 重赏之下，你们认为明军会不会拼命？我们还能不能挡的住？ 即便挡住，还能幸存多少？ 轻视、侥幸、对战争没有敬畏之心，早晚会将自己断送在战场之上！” 莽古尔泰的一番话，众人脸色彻底的变了，但脸上表情不一。 凝重、不屑、惧怕、担忧、不甘、决绝等神色在众人脸上闪现。 莽古尔泰的话很有道理，也都明白莽古尔泰撤军的意思。 皇太极不动声色的深深的看了莽古尔泰一眼，眼中纠结和忌惮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好一会儿之后，大帐内，除皇太极外，诸部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科尔沁部土谢图汗看着皇太极。 “大汗，您的意思呢？” 第377章 建奴后撤，明军追击 “撤军！” 面对众人灼灼的眼神，皇太极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宛如万钧之重，众人灼灼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士气瞬间大跌。 破关之前有多激动，此刻就有多失落。 皇太极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也是叹息了一声，在得到范文程的信和大安口和喜峰口沦陷的消息的时候，他就想撤军了。 可撤军这两个字，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一是容易引起众人反对，二是将矛头引向他主张进攻的策略上来，三来会极大打击众将士气。 众人刚刚争吵着要继续进攻，甚至要去平谷抓崇祯，他心中就有些着急， 但莽古尔泰的一通分析，让众人起了撤军的心思。 “诸位，汉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莽古尔泰说的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与大明的战争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也不是一场战争就能定乾坤的， 此次先撤退，并不是害怕，而是保存实力，只要大军在，一切都好说。 这六万大军若是被歼灭了，不仅我大金危险，你们诸部也可能被大明当软柿子捏， 既然我们能来一次，那就能来第二次、三次……无数次，本汗承诺，有机会一定会带你们再来，这里的百姓就是替咱们积累财富的人了。”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口才还是可以的，几句话就将众人的心气神给提起来了一些。 好一会儿之后，阿巴泰低声道：“大汗，那我们从哪条路撤退？” “龙井关！” 皇太极没有丝毫的犹豫给了答复：“首先，越过龙井关后，翻过黑鸽顶就是喀喇沁部了，进入草原，就是我们的主场， 其次，多尔衮已经带了五千精锐回去了，还有范文程在，龙井关即便有援军，我们也能应付， 第三，大安口和喜峰口外丘陵和山路较多，不利于我们骑兵的冲锋和展开。” “可若是明军将滦河上的带川石桥拆掉了，那将会极大延缓我们后撤的速度！” “阿济格，滦河虽然是明军阻止我们后撤的屏障，但未尝不是我们与明军大规模接触的屏障呀，关键看掌控在谁手上。” 众人再次一愣，仔细一思索，瞬间恍然大悟。 明军要追击他们，也得过河，到时候他们据桥而守，明军无法大规模过河时，那就是添油战术。 成不了大型军阵，过多少都无法挡住他们骑兵的冲锋。 “既然诸位赞成撤退，那在后撤的过程中，一定要听从本汗的命令， 人心齐，我们才能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冲出重围， 否则被围杀了，别怪本汗没有提醒！” “请大汗下令！” 众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眼神满是坚定的看着皇太极。 “土谢图汗，你带领科尔沁部为前锋，急速赶往汉儿庄城， 一定要在明军大军到达前，与汉儿庄城的范文程汇合，然后增援龙井关，准备搭桥物资。” “莽古尔泰，你率领五千精锐断后，负责阻挡三屯营和遵化两城的追兵，为大军前进争取时间。” “岳托、阿巴泰，你们率领两千骑护卫在中军左侧，防止大安口和北京城的明军偷袭！” “杜度、阿济格，你们率领两千人护卫在中军右侧，防止喜峰口和山海关明军偷袭！” “阿敏，你率领五千人埋伏在中军之后，待莽古尔泰撤退后，伏杀追击的明军！你和莽古尔泰交替阻敌、埋伏、后撤！” “多铎，你负责情报传递，即刻派人通知汉儿庄城周边城池的守军， 即刻像汉儿庄城集结，最迟明天辰时前到达，晚了就要丢掉性命了！” …… 一连串的命令从皇太极口中下达，领到军令的众将快速散去，却是没有注意到皇太极在安排各路人选上的微妙。 片刻之后，整个建奴联军的大营之中充斥着忙碌、焦躁的气息。 建奴这种大规模的动作，早就引起了孙祖寿和袁可立派来监视的斥候眼中，随即传递给了遵化城的孙祖寿和三屯营的袁可立两人耳中。 “阁老，建奴大军有异动，数支骑兵队伍离开了驻地，朝着龙井关方向而去，但大军还留在原地！” “知道了！” 袁可立看了看手上的两份从大安口城和喜峰口城传来的情报，又看了看建奴联军的方向，冷笑道：“现在才想后撤，是不是晚了些！” 但随即皱了皱眉头，大安口城和喜峰口分别被白杆兵、腾骧左卫收复，且两地的援军也在规定时间内到达。 现在建奴大军，已经按照预定的计划朝龙井关撤去， 但那里只有两千多勇士营和秦良玉派去的三千白杆兵，能不能挡住建奴大军的攻击，都是未知。 若是挡不住，那整个围杀建奴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他能猜到皇帝调京营到龙井关的用意，但却是猜不到皇帝在龙井关那里留了什么后手。 “来人，传令遵化城守将孙祖寿，即刻率军出击，不用追击前中两军，尽力缠住断后的敌军即可！” “传令喜峰口城，留五千人守城外，让山海关总兵侯世禄、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即刻率领其余兵力出喜峰口城， 朝汉儿庄城行军，距离汉儿庄城四十里扎营，同时注意建奴动向， 一旦发现建奴向其运动，即刻后撤回喜峰口，据城以守。” “传令大安口城，等宣府三万大军到达大安口城后，留五千守军，秦良玉即刻率领白杆兵和剩余兵力前往龙井关。” 待一位位传令兵急速离去后，袁可立扫了身后众将一眼：“赵光瑞、周文郁、杨春守、刘镇华你四人各率一万大军，携带城内一切可以移动的火器，随本阁增援孙祖寿！” “王来聘、张再庚，你二人各率两千精兵分布大军左右两侧，严防小股建奴袭扰。” “猛如虎、虎大威，你二人各率三千军士护卫本阁，兼督战，未得令擅自后撤者，斩！” “阁老，三屯营不留守？” 听着原总兵朱国彦的问题，袁可立眼中冷意再次增加了一分。 第378章 军人凭实力说话，开始收网 “朱总兵，若是建奴跟你一样的想法，本阁倒也不用费这么大手段了！” 袁可立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若不是朱国彦在蓟镇经营了五六年的时间，培植了很多亲信，一时半会儿没有合适的武将替换， 加上大战在即砍了他会影响军心，否则早就干掉他了，简直是愚蠢之极。 建奴明知道朝廷调大军围城，还进攻三屯营城，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只要明军围困半个月，建奴不战自溃。 此战之后，一定要彻查一下，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当上总兵的，蓟镇必须得彻底清理一次。 一刻钟后，三屯营四个城门同时大开，数万精锐从城门鱼贯而出，迅速在北城门外的校场集结着。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岸，更何况是五万大军。 袁可立站在点将台之上，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军，心中涌起无限豪情，但脸色却是极为平淡。 “将士们，你们猜的没错，我们出城就是配合山海关、宣府、北京城等地的二十余万大军围杀入关的建奴， 这次建奴联军入关的统帅中有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等几位四大贝勒，还有多铎、阿巴泰、多尔衮等几位努尔哈赤的儿子， 以及蒙古科尔沁、喀喇沁、察哈尔、喀尔喀等部的大汗和贝勒，只要将建奴联军围杀掉，平掉建奴指日可待， 别怪本阁没有提醒你们，此战之后，几年可能没有大战事了， 你们能不能封侯拜将、加官进爵、人前显贵，此战就得好好把握了。 本阁和锦衣卫亲自坐镇、清查，你们的功劳不会被侵吞，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努力吧！” 袁可立的战前训话有些平淡，但透露的内容却是让校场的数万将士们热血沸腾。 他没有提家国大义，提的就是军士能得到啥。 整个动员就表达一个目的：军人凭实力说话，本阁给你们机会，能不能成，看自己。 身为军人，对建奴不痛恨是假的，但苦于将领畏战，有心杀敌，苦于没有门路； 身为军人，谁不想驰骋沙场、封侯拜将、青史留名？ 但上司贪功、欺上瞒下、相互勾结，堵住了他们的路，现在机会来了； 身为军人，说不怕死都是扯淡的话，但有的死是枉死，有的死是死得其所， 如果没有选择时，他们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愿意做缩头乌龟，给人当狗；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守土开疆，这是本职。 建奴破关而入的羞辱，大明武将主动投降的耻辱，新仇旧恨，此战就一并清算了。 不能说所有军士，但大部分军士都神情激愤，握着长枪、弓箭的手都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跳，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建奴砍杀一番。 “战！” “战！” “杀！” “杀！” …… 袁可立听着校场上响彻云霄的请战和喊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随即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三屯营城，脸色严肃了下来。 “通告全城百姓，大战将起，我们顾不上城内了，让百姓们自行往南边撤或者进入山中，等此战结束后再回城， 另外，胆敢趁机劫掠、奸淫、入室盗窃等等，战后本阁亲自坐镇三屯营彻查，一律杀无赦。” “赵光瑞，你率领前军急速前行，追上孙祖寿后，一切听孙祖寿指挥！” “末将领命！” 赵光瑞回应后，马鞭挥动，战马疾驰而去，身后一万大军和数十辆马车跟了上去。 他的这一万大军，可是聚集了整个三屯营城七成的火器，鸟铳、三眼火铳、虎蹲炮、将军炮等等应有尽有。 如果指挥得当，即便是遇见一万建奴骑兵精锐，也能全部干掉对方。 “出发！” 随着袁可立命令的下达，剩余的四万大军也动了起来，朝着遵化城方向小跑了起来。 在大军出发的时候，远在三百多里外的北京城的崇祯也得到了李若涟送来的情报。 “陛下，喜峰口城，曹文诏指挥使传回情报，喜峰口城已经被拿下，建奴守军全部歼灭！” “大安口城，忠贞侯传回情报，大安口城已经被攻下，守城建奴头颅被砍下堆成了京观，另外……” “忠贞侯，还真是……百无禁忌呀！” 听着秦良玉将建奴头颅做成了京观，崇祯轻笑了一声：“你继续！” “另外，忠贞侯得知龙井关只有两千多勇士营的消息后，派出了三千白杆兵和六个百户的御雷营协助勇士营防守！” “分兵了？” 崇祯有些意外，对秦良玉的大局观很是赞赏，随即问道：“京营到哪里了？” “回陛下，据传回的情报，京营最少要在明天午时才能到达，再晚一些，可能要到未时了，比预定的时间晚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眼底的莫名的笑意一闪而过。 心中却是感慨张之极这小子，办事果然靠谱。 身为绝对心腹的李若涟自然是知道皇帝为何安排京营这群老爷兵，去最重要的龙井关了。 果然，不待他心念落下，就听见皇帝说道：“京营那边，你可以开始收网了！” “陛下放心，臣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此战结束，随时都能动手！” 李若涟回应完后，心中也是感慨皇帝的手段和隐忍， 从皇帝继位开始，就一直在调查和收集京营罪证。 如今终于要借着围杀之战，对京营动手了。 一旦战争结束，京营将领不说连锅端，至少八成都会被砍了和牢狱之灾。 “嗯，你办事……” 崇祯还没有回应完，东暖阁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边候着的王承恩脸色一沉，立刻出了东暖阁。 只是几个呼吸，他就折返了，身后还带着一名锦衣卫。 “陛下，大同镇六百里军情加急！” 不待崇祯发话，李若涟立刻上前，接过锦衣卫手中的盒子，迅速检查着盒子上的火漆封印。 “拆！” 李若涟刚检查完，崇祯就发话了，李若涟打开盒子，将信笺取出呈给了崇祯。 崇祯打开信笺，扫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第379章 察哈尔浑水摸鱼，大战将起 “臣黑云龙拜上，察哈尔林丹汗大军与七月十七日卯时分成两部离开归化城， 一部朝着大同镇而来，另一部朝着东方急行军，按照行军路线，臣推断，察哈尔林丹汗大军疑似准备进攻宣府防线。” “好大的胆子！” 崇祯怒了，他怒的不是林丹汗的入侵，而是选择的时机。 毕竟一个多月前朝廷算计了林丹汗一次，以林丹汗的性子，这个仇早晚是要报的。 但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选在这个时候。 七月十五，建奴破龙井关，同日，宣府增援大安口城的三万大军沿着长城防线向大安口进发。 而七月十七日，察哈尔大军就动了，没有准确的消息，察哈尔攻击大同和宣府就是无功而返。 “巧合？” “还是皇太极与林丹汗达成了合作，让大明两线作战，拖垮大明？” “或者说建奴大军的动向一直被察哈尔林丹汗监控着，他们猜到了建奴的意图，想浑水摸鱼？” “还是说，朝堂之上和宣府镇有内奸，给察哈尔传递了建奴入关的情报？” 崇祯轻声猜测着，是哪一种，他都不意外。 “陛下，臣以为是建奴大军的动向被察哈尔林丹汗监视了，想浑水摸鱼。” 对于李若涟的回应，崇祯有些奇怪道：“说说原因！” “陛下，达成合作是不可能，毕竟绕道攻击我们属于绝对的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告诉林丹汗了，以两部的仇恨，林丹汗故意拖延两天，那建奴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这种动辄全军覆没决定，皇太极不可能这么干的， 其次是朝廷和宣府内奸的事情，这个可能性不大，传递消息需要时间， 没有六百里加急，两天时间根本就传不到归化城。 所以，臣以为，建奴动向被林丹汗监视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林丹汗也怕建奴突然调转大军，突袭他们，这就不难解释他们为什么监视建奴了。 当然，也不排除，宣府在秘密准备时，被林丹汗安插在宣府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然后通知了察哈尔林丹汗。” 崇祯点了点头，随即淡淡道：“本想过段时间再收拾察哈尔林丹汗，没想到他竟然敢突袭我们， 既然如此，等朕围杀了建奴这剩余的五万多联军后，亲率大军前往归化城，横推了归化城， 皇太极没有做到的事情，朕来做！” 说完后又看向李若涟：“即刻六百里加急传令给大同总兵黑云龙、宣府总兵满桂， 告诉他们，严密监视察哈尔动向，全力防守即可，不许主动出击，免得给察哈尔可趁之机。 同时将这份情报通知内阁和六部，让他们做好协调工作。” “臣遵旨！” “另外，通知腾骧右卫做好准备，朕可能会去遵化。” “陛下，不可！” 李若涟大惊，连忙道：“陛下，数十万大军厮杀，难免有疏漏， 万一建奴得知您去了遵化，集中兵力朝着銮驾冲锋，五万多骑兵的冲锋，即便火器无限供应，也挡不住的！万一……请陛下三思！” “放心，朕不会拿大明国运开玩笑的，只是让他们做好准备，没说一定去，也有可能战后去慰问，去通知吧！” “臣……遵旨！” 李若涟被崇祯最后的命令弄的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快速离去的李若涟，东暖阁内安静了下来。 崇祯负手站在窗前，脑海中不断复盘着现在的局势。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轻声道：“大伴，你觉得龙井关能守住吗？” “皇爷，奴婢以为可以。” 见崇祯回过神来了，王承恩端了一杯温茶递了过去。 又轻声道：“以这日传回的消息看，建奴大军即便早上得知消息，大军携带部分辎重回撤到龙井关，也到酉时或者戌时了， 他们是骑兵，天色已晚、长途奔袭、又怕伏兵，应该不会立刻进攻， 大军后撤，三屯营的袁阁老和遵化城的孙参将一定会抓住机会，至少能缠住一两万建奴大军，这么算，攻击龙井关的建奴只有三万多大军了。 忠贞侯昨日已经传令让宣府和山海关的援军的前军急行军增援龙井关，宣府的可能慢些， 但山海关的援军今日午时就能到达喜峰口，今晚酉时前就能到龙井关与勇士营汇合， 龙井关有两千多勇士营，三千白杆兵，六百御雷营，接近六千人，加上山海关援军，合计近万人。 两军强悍的战力和掌心雷、轰天雷的威力，守到中午是很轻松的事情， 到时候京营就到了，龙井关就能彻底的被堵上，此战大局就已定了。 剩下的就是等孙传庭的十万大军后天中午到达，开始围杀了！” 王承恩说完，迟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 他天天陪伴皇帝，皇帝做了哪些布局，他再清楚不过了。 即便挡不住也没关系，以皇帝布下的后手，从龙井关冲出去的建奴大军，估计也活不了几个。 或者说，皇帝压根就没有准备在龙井关挡住建奴，所做的一切都是逼着建奴慌不择路的往外冲而已。 即便皇帝调了二十余万大军准备围杀建奴，但绝对无法全歼。 数十万大军厮杀，周边有群山，长城虽然能阻止骑兵，但阻止不了步兵， 如果建奴将各城的火药集中，炸毁一段长城，步兵就能出去，随便往山里一钻，就很难抓住了。 不如给他们一些希望，集中在一起，总比一个个的追要强的多。 “大伴，传令给驻扎在平谷的武骧左卫、右卫，让他们即刻前往龙井关，参战！” “奴婢遵旨！” 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咧嘴笑了起来。 大半年的布局，终于要有收获了，而且还是知道结果的收获，这种感觉好极了。 在他开心的时候，遵化城外二十里处，一支数千人的骑兵面向遵化城静静地等待着，看姿势就是准备冲锋着。 “报……莽古尔泰贝勒，遵化城守军出城了，预计半个时辰后到达！” “报……三屯营大军几乎出城，前军已经急行军朝着我军而来，预计两个时辰左右达到。” 第380章 建奴反冲锋，拒马桩阵显威 “再探！” 待传令兵走后，莽古尔泰转头看着身后的数千骑兵，高声道：“兄弟们，一会儿都卖力点，在三屯营援军到来之前，屠了遵化城的追兵！” “是！” 数千骑兵面露凶光之色，眼中满是狠辣的戾气。 被羸弱不堪的明军逼的撤退，这是耻辱，必须得用明军的鲜血来洗刷。 在等待中，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可建奴并没有等来遵化城的追兵，连派出去斥候都不见了踪影。 莽古尔泰也意识到出问题了，脸色阴沉道：“乌里苏，你带一个牛录前去打探消息，每隔一里路，留下三十人负责传递信息！” “末将领命！” 乌里苏一挥手，一个牛录的骑兵跟了上去，朝着遵化城而去。 又是半个时辰后，数十名骑兵冲了回来，盔甲上满是鲜血。 “莽古尔泰贝勒，乌里苏额真中了遵化的伏兵，已经战死，只有我们逃了回来，遵化追兵距离我们七八里地。” “好大的胆子！” 一名甲喇额怒喝了一声，急促道：“贝勒，给末将两……三千人马，末将直接杀回去！” “末将愿往！” “末将也愿一同前去！” 众将纷纷请战，实在是被遵化追兵的举动给激怒了。 “安静！” 莽古尔泰低喝了一声，脸上凝重，他没有想到遵化守将竟然如此难缠。 他敢肯定，如果他们折返追下去，遵化追兵也一定会后撤。 如果他们前进，遵化追兵也会跟上来袭扰。 可他们没法退，因为前面是数万大军，数万带有部分辎重的大军的行军速度，即便是骑兵，也快不到哪里去，肯定是没有他们这五千骑兵快。 如果遵化追兵，不追了，那他这五千精锐和阿敏率领的五千埋伏的精锐就没法后撤，无形之中这一万大军就被牵制住了。 如果耽误大半天时间，中军遭遇了明军的援军，那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最可怕的是，三屯营方面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远处烟尘四起，随后传来砰砰的脚步声，隐约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 莽古尔泰顿时精神一震，高喝道：“准备，吉仁塔、巴拉仁，你二人各率五百精锐，护住左右翼，阿古尔，你率一千负责接应，应付突发情况，其余人等随我冲锋！” 身后五千骑兵也来了精神，抽搐弯刀，拉紧了缰绳，紧紧的盯着前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已经能看到明军的旗帜了。 “冲！” 莽古尔泰双腿猛的一夹战马，战马吃痛，长鸣了一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后面是三千骑兵。 遵化的明军看着冲锋的建奴骑兵，直接调转方向，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看着这一幕的建奴众军顿时兴奋了，挥舞着弯刀，口中发出怪叫声。 数百丈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数十个呼吸的事情，转瞬即到。 就在建奴骑兵已经能看清后撤比较慢的明军军士的头发时，冲锋的队伍中，数匹战马突然倒地翻滚，背上的建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飞了出去。 随即就被后面冲锋的骑兵给踩成了肉泥，后面的骑兵躲避不及撞上了倒地的战马，冲锋的队伍出现了轻微的骚乱。 突发的状况，让骑兵速度慢了下来，进而停止。 不待莽古尔泰下令，一名额真就凑了上来：“莽古尔泰贝勒，是陷马坑，看痕迹是新挖的，应该是明军刚刚前进时匆忙之下挖出来的！数量肯定多不到哪里去！” 莽古尔泰脸色冷漠，看了看还在撤退的明军，眼中满是杀意：“继续冲锋，注意避让！” 迟缓的队伍再次冲锋了起来，等再次追上明军时，前面的情况让他们大惊失色。 “停！” “全军停止进攻！” 莽古尔泰大吼，极力的控制着战马。 只因为前方出现了一排……片拒马桩，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几百上千，而且一片连着一片。 随着明军的继续撤退，还有不断的拒马桩出现。 虽然莽古尔泰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可已经冲锋起来的建奴骑兵怎么可能立刻停下来。 即便前面的控制住了战马，可命令的延迟让后面的战马撞上了前面的骑兵， 前面的骑兵被迫撞上了拒马桩，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待建奴精锐重整队伍，明军又开始有动静了。 轰！ 轰！ 轰！ 一声刺耳的巨响响起，黑烟升起，紧接着建奴精锐眼中出现了一个个黑点。 “火器，快撤！” 可惜反应慢了一些，一颗颗炮弹、铅子落入建奴骑兵队伍中。 运气好一些的，甩下战马，运气差一些的，直接被铅子击中，发出惨叫声， 再差一些的，炮弹从空中落下，直接砸中头颅，整个头瞬间爆浆。 一时间，肉沫乱蹦，鲜血四溅，整个场面混乱之极。 在他们躲避之时，一片箭雨又覆盖了下来，又是一阵哀嚎声。 “撤……撤……” 莽古尔泰眼中都能喷火了，但面对成片的拒马桩，别说冲锋了，连弓箭都攻击不到，而对方却是有火器能远程攻击。 又挨了一轮火器的攻击之后，莽古尔泰率着众军离去，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孙将军，这种战法真不错，如此一来，建奴的骑兵就算是废了！” “对呀，刚刚的陷马坑、拒马桩、火器、弓箭四次攻击，末将估摸着至少有六七百人直接死了。” “这种简单的方法，以前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若是萨尔浒之战能用，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了！” “还好是孙将军带领我们，否则若是换个人，我们这些追兵估计只能用军士的性命去换建奴的骑兵了！” …… 众将议论纷纷，前面的孙祖寿则是轻微的摇了摇头。 这种方法是有局限性的，只能在这种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展开的地方用一用，若是平原之上，骑兵能迂回，得准备多少拒马桩？ 其次，得以军士的生命为代价的引诱和激怒，三是需要能远程攻击建奴的武器。 少任何一种因素都不可能和现在一样能杀伤和逼退敌人。 “这是三屯营袁阁老所提的方法，本将只是照半而已！” 孙祖寿解释了一句，随即双眼一冷：“传令，继续追击！” 第381章 抬着拒马桩追击，三屯营援兵到 “莽古尔泰贝勒，明军又追上来了！” 离刚刚战场三四里之外的地方，莽古尔泰正听着麾下各额真的汇报时，斥候急速来报。 “追上来了？真是找死！” “莽古尔泰贝勒，我们再冲锋一次吧，趁着他们还没有站稳，我们直接冲过去，来个突袭！” “对，刚刚有拒马桩，我们没法冲锋，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贝勒，赶紧下命令吧，不然等明军站稳了，就白白错失这次机会了！” …… “全军准备，冲锋！” 衡量了片刻之后，莽古尔泰再次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实在是咽不下刚刚的那口气，骑兵对步兵，还是大明的步兵， 还没有碰到明军的人，自身竟然死了五六百人，这口气不报，晚上都睡不着。 只是片刻之后的场景，让莽古尔泰须发怒张、瞋目切齿、脸红筋暴。 因为，上一次冲锋时的场景再次出现了。 从军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抬着大量拒马桩前进的军队。 他们进攻，明军就是拒马桩阵，火器攻击； 他们撤退，明军就抬着拒马桩追击，稳扎稳打； 恰恰就是这种简单的战术，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失去了作用，反倒是被火器干掉了不少人。 一个时辰后，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后撤的莽古尔泰遇见了埋伏的阿敏。 见莽古尔泰和身后士气有些低沉的精锐，阿敏有些诧异。 随即笑道：“老五，不至于吧，干掉几千明军步兵，损失几百人，算是正常的， 这几次攻城就能看出，遵化城的守兵，战力算是中上等，几百换几千还算是合理的，想一个都不损失是不可能的， 行了，你们赶紧撤吧，去下一个地方埋伏，三屯营的追兵就交给我们了，也让我们杀个痛快！” 听着阿敏吧啦吧啦的说着，本就脸色阴沉的莽古尔泰，忽然呼哧呼哧的大声的喘着气。 在阿敏和众将的诧异中，哇的喷出了一口血。 “老五，不至于吧，你……” “闭嘴！” 莽古尔泰怒目切齿的盯着阿敏：“遵化城追兵老子没有干掉，连正面接触都没有，我们反倒是损失了数百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 “你自己派人去看看！” 莽古尔泰怒了，懒得搭理阿敏，但也没有失去理智，转头看着身后的副将：“阿古尔，你给阿敏说说具体情况！” 片刻之后，阿敏和其身后众将都面面相觑，满眼的难以置信。 随即眉头紧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骑兵和伏兵就算是废了。 “其实也不难破！” 阿敏的副将罗布桑达说了一句，一下子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第一，用火器攻击，炸出来一条通道，骑兵快速冲锋就行了！” 众人听闻，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主意是好，可惜是废话。 火器是有，但都被中军带走了，用于打通龙井关，这一时半会的可找不到。 “第二，让勇士们下马搬开拒马桩，拒马桩再多，也是有限的， 只要搬开一条一两丈宽的路，以我们冲锋的速度，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现实！” 莽古尔泰副将阿古尔摇了摇头：“我们下马搬拒马桩，明军就会出兵攻击我们的勇士， 我们出十个，他们可以出二十、三十，到最后，只会演化成步兵攻击，我们的骑兵就失去了优势， 步战……我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这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见众人若有所思，罗布桑达自信道：“那就只有最后一种方法了，这种……战阵只适合我们骑兵展开不了的情况下， 只要将他们引到二十里外的三岔河的宽阔地带就行了，骑兵迂回包抄， 他们想全军防御只能将拒马桩分散，如此以来，我们顶着压力冲击几次就能冲破拒马桩了，到时候明军就是待宰羔羊，诸位觉得如何？” “可行！” “可以一试！” “只能这么干了，希望能有效，否则增援的明军都这么干，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既然如此，莽古尔泰，你再带人冲击一次，然后直接撤走， 我看看能不能杀个出其不意，如果不行，我们也直接撤走，在三岔河大战一场！” 到了这一步，莽古尔泰也只能同意了。 于是带人又是一次冲击，留下数具尸体后，直接撤走。 可明军并没有像预料中的一样再次追击，而是停在了阿敏埋伏地方前两三里处，看的阿敏郁闷不已。 他哪里知道，阿敏等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孙祖寿派出且隐藏的斥候看的明明白白。 论遵化周边的熟悉程度，遵化城的斥候闭着眼睛都比建奴熟悉 想伏击明军，简直跟做梦一样。 阿敏不动，孙祖寿自然也不动了，等遵化的援军跟上了，直接横推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新任三屯营副总兵赵光瑞带着一万火器兵追上了孙祖寿。 赵光瑞看着孙祖寿，面带激动之色，不待他说话，孙祖寿严肃道，抱拳道：“遵化参将孙祖寿，见过赵副总兵！” 赵光瑞脸色极其尴尬，讪讪笑道：“孙将军，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兄弟们若是听见非得劈了我！” 不待孙祖寿继续说话，赵光瑞急忙道：“孙将军，袁阁老说了，我们前军听您指挥！ 我这一万大军是集中了三屯营的大部分火器兵，有虎蹲炮两百四十门，佛朗机炮二十八门，小将军炮三百六十门， 所携火药和铅弹足够发射十次，中军还会携带弹药，足够将这些火炮用炸膛了！ 哦，对了，中军还拉了十具大将军炮。” ps：明末的时候，军中火器装备比例是很高的，九镇边军基本在30%到50%，只不过质量参差不齐，训练不够。 听闻有大将军炮，孙祖寿眼睛一亮。 虎蹲炮、小将军炮等数量虽多，但威力和射程有限。 大将军炮虽然没有红夷大炮威力大，但绝对比虎蹲炮等强多了，五斤的铅弹能打出近两里路，妥妥的大杀器。 “既然这样，那咱们先请前面的伏兵吃一顿火炮盛宴？” 第382章 只要自己不怂，怂的就是建奴 “孙将军，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弄死他们！” “炸死这群杂碎，咱们再来一次火烤野猪！” …… 众将喜笑颜开，刚刚的战法取得的成功让众人对孙祖寿的信任更上一层楼， 这段时间的战斗，对建奴的畏惧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他们发现，建奴虽然强，但也就那么回事，只要自己不怂，怂的就是建奴。 “拒马桩阵这种战法，只适合这种骑兵无法大规模展开和大迂回的地势， 从这里到汉儿庄城，只有二十余里外的三岔河地势平坦，能让骑兵发挥出两翼迂回包抄、挑逗消耗火器、冲锋碾压等战术， 他们堵住了前面的官道，我们无法及时得知龙井关的消息，但我们也堵住了后面的路，建奴也没办法知道三屯营援军的情况， 他们不是喜欢包抄、挑逗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三岔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挑逗时，咱们集中火器攻击， 你们带来的，加上我们自己的，七八百门虎蹲炮、弗朗机炮、小将军炮，足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具体做法，弗朗机炮在最前面，炮口抬高三寸，虎蹲炮炮口抬高六寸，小将军炮抬高一尺，三线阵型，轮流发射！” 众将听完，眼睛皆是齐齐点头，看似无奇却是有大学问的。 弗朗机炮是子母弹，发射间隔短，发射散弹时一发炮弹带有500发子弹，可以封锁二十丈宽的正面， 炮口抬高三寸，射程能达到三十到四十丈，专门打建奴马腿。 赵光瑞带了二十八门，即便是每个方向安置七门，也能封锁一百四十丈的宽度，接近一里路，足够了。 战马被击中后一定会发狂、倒地，势必会造成冲锋阵型的混乱，也会造成骑兵的伤亡。 而虎蹲炮和小将军炮就是对中、后两军的轰击，前中后三军都会被火器覆盖。 出其不意之下，一定会给建奴造成很大的伤亡。 “当然了，为了防止建奴发疯后继续冲锋，我们还要准备火铳和弓箭的补杀，最后还要做好近距离白刃战的准备， 通知下去，和建奴近距离战斗，必须要二对一、三对一。 最重要的一点，所有军士都必须保护好火器和火器兵，这是我们能对建奴大军造成伤害的依仗所在。” 又是一刻钟后，孙祖寿和众将商讨好了各火器的安放与防护事宜。 “诸位，龙井关、大安口、喜峰口、汉儿庄四城，建奴死了四千余人， 多尔衮的五千精锐也被歼灭，加上建奴这几日攻击遵化城，差不多在八千左右，这么算下来，建奴大军一共不到五万人， 若是在三岔河将这一万精锐干掉，那龙井关那边的压力就小很多了， 入关建奴被围杀的大局就能定下了，诸位务必慎重，全力以赴！” “末将明白！” “孙将军，您就请好吧！” “哈哈，这一次非得让这群野猪知道野猪终究是野猪，人类始终是人类，我们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孙将军，那前面埋伏的建奴骑兵怎么办？他们不退，我们若是前进，恐怕会遭到攻击！” 众将表态时，赵光瑞突然提了一个问题，众人眉头轻皱。 反观孙祖寿倒是轻笑了一声：“这事儿好办！” 随即下达了数道军令，大军动了起来。 两刻钟后，一处平坦且连接着几条通道的地方，遵化追兵直接摆下拒马桩阵， 数摊火堆点燃，上面架着一个几只马腿，孙祖寿和众将在不断的翻动着。 马腿被烤的金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噼啪的声音，一时间肉香弥漫。 “孙将军，您这招真是高呀！” “哈哈，虽然马肉不好吃，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吃烤肉，就算是再难吃我也觉得这是堪比熊掌了。” “关键是敌人还只能干瞪眼，想想就痛快！” “所以说呀，打仗不仅靠军士数量和质量，更要动脑子，自孙将军回遵化后，这几日打仗极其舒服！” …… 遵化众将虽然在谈笑着，但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动起来。 远处得知这一幕的阿敏和众将，眼中满是愤怒和无语。 明军这举动就是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你们的伏兵，你们愿意等就等，咱们慢慢的耗。 都暴露了，还伏击什么？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而且他们还没发进攻，因为明军敢这么干，那就是有准备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能和明军耗下去，晚了脱离了大部队，更加的危险。 好一会儿之后，阿敏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传令，撤军，急速赶往三岔河，做好准备，等明军到时，即刻冲锋，屠了他们！” 一刻钟后，阿敏撤军的消息传到了孙祖寿和众将耳中，众将转动着烤肉的手顿时一滞，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之色。 “王四维，你他娘的要是将老子的肉给烤糊了，老子让你去喂半年马！” 孙祖寿低沉的声音响起，将众将惊醒。 “孙将军，建奴伏兵撤了，我们……” “急什么？” 孙祖寿说着，拔出腰间长刀削了一块还冒着油的马肉，吹了吹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嗯，还不错，你小子虽然成了千总，但这手艺倒是还没落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急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们，吃饱喝足了，再去杀建奴！” 说着又割了几块，慢慢的吃了起来。 众将见状，也是拔出长刀，左右开弓，一时间肥油四溅。 足足过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军才开拔，朝着建奴撤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等到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孙祖寿带着大军到了三岔河入口处。 早已等待多时的阿敏和莽古尔泰顿时精神一震，心中默念着：再等等、等明军进入三岔河中段…… 在焦躁的等待中，孙祖寿的大军已经完全进入三岔河。 “兄弟们，随我冲锋！” 莽古尔泰和阿敏同时怒吼，身后近万骑兵跟了上去。 马蹄踏地，犹如万雷齐动，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着，如一股滔天巨浪，砸向了看似没有戒备的明军。 第383章 算计建奴，阿敏被俘 “变！” 看着冲锋而来的黑云，孙祖寿手一挥，令旗变动。 众将按照早已经商量好的阵势，带着各营变动着，在远处黑云浮现时，阵型全部准备完毕。 明军眼中没有害怕，反倒是充满了狂热、兴奋之色。 远处冲锋的阿敏和莽古尔泰看着摆开的拒马桩阵，眼中满是冷笑。 “不怕你们来，怕的是你们不来，等的就是现在！” “吃了一次两次亏，真以为这东西无法破解吗？天真！” 在两人的冷笑中，骑兵冲锋越来越近，距离百丈时，两人各自带着一支队伍朝着左右两翼迂回，而两人的副将则是带着大军继续冲击正面。 “准备！” 当能看清建奴骑兵面容的时候，孙祖寿下达了军令， 拒马桩后的所有人军士齐刷刷的后撤，将弗朗机炮、虎蹲炮、小将军炮露了出来。 “攻击！” 早已准备多时的弗朗机炮炮手点燃了引线，在建奴的惊恐中， 数十门弗朗机炮发出巨响，万余枚铅子铺天盖地的射向了建奴最前面的战马。 在如此密集的炮弹中，前面的战马几乎没有幸存， 少的击中三四枚，战马吃痛乱跳，挣脱建奴骑兵的控制，将建奴骑兵摔下马背， 多的达十多枚，战马直接倒地，巨大的惯性直接将骑兵甩了出去，然后被乱跳的战马践踏。 “再攻！” 只是间隔了两三个呼吸，孙祖寿再次下达军令，两百多门虎蹲炮同时开火了。 一声声巨响夹杂在一起，向着远处的群山传去，而后在群山中回荡着，整个三岔河内，轰隆隆之声。 数百颗炮弹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建奴骑兵队伍中，倒霉的直接被炮弹砸中，身体直接砸成了两截。 炮弹落地后弹跳，击中密集的骑兵，场面更是混乱之极。 可噩梦才刚刚开始，孙祖寿第三次下达军令，数百门小将军炮再次轰击着。 三波连续的火器攻击，覆盖了建奴前排军士到后面三十丈内的骑兵。 等三波攻击完成了，阿敏和莽古尔泰两人还未完成两侧迂回包抄，可两人已经被打蒙了。 到了这一步，两人哪里还不知道三屯营的援兵已经到了， 而且还是火器兵的增援，否则遵化追兵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器存在。 “弓箭手上前，精准射杀！” 一排排队弓箭手从军阵内部跑出，站在拒马桩中间，瞄准已经落马且在四处奔走的建奴军士。 孙祖寿的目的很明确，不求快，只求一箭干掉一名建奴军士就够了。 被摔下马背的建奴骑兵，盔甲护具早就不全了，更别提弓和箭了， 面对一心瞄准的明军弓兵，也只有被射杀的份。 “继续冲，火器填装有间隔！” 阿敏怒吼一声，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战马上，带着伤痕累累的骑兵继续冲锋着。 按照刚刚明军三轮火器的攻击范围，至少也有两三千人被干掉了，可他们连明军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这要是撤回去，皇太极绝对饶不了他们。 看着继续冲锋的阿敏，赵光瑞冷哼了一声，抓起长弓，对着身侧几名拿着鸟铳的亲兵道：“我射战马，你们射马背上的人！” “三、二、一……” 话音刚落，弓弦松开，长箭如一道闪电，划过数十丈距离插入冲锋的阿敏的战马脖子上， 战马吃痛，两个前蹄猛然直立而起，将背上的阿敏给摔了出来。 阿敏不愧是猛将，这种情况下，都未能被受伤的战马摔下，但整个人已经无法全部隐藏在马背上了。 不待他有一步的举动，身上突然有数道剧痛袭来，握着缰绳的下意识的松开，整个人也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阿敏贝勒！” “贝勒小心，末将来救你！” “停止冲锋、停止冲锋，小心地上的阿敏贝勒！” …… 阿敏身后众军见阿敏落马躺在地上，皆是大惊，控制着战马俯下身子伸出单手，想要将阿敏拉上战马。 想法很好，可不待他们拉起阿敏，弗朗机炮第二颗子炮已经装进了炮膛。 数百颗铅子喷射而出，覆盖了方圆数丈范围。 前来救阿敏的建奴众勇士刚好在火器覆盖范围内，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阿敏倒在地上，倒是躲过了这轮火器的攻击，可他刚站起来准备跨上旁边的战马再次冲锋的时候， 一道羽箭骤然而至，射穿了他的右腿，径直钉在了地上，剧痛让阿敏惨叫，声嘶力竭。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从未有如此之近。 他知道，必须要有所行动，否则，等待他的将是被俘虏，继而死亡。 阿敏忍着剧痛，挣扎着坐了起来，想伸手去折断腿上的羽箭， 可手刚伸出去，又一支羽箭带着尖啸声，横空而来，很是精准的射中刚刚触摸到腿上羽箭的右臂，带起一连串的血珠， 血珠洒落地面，将地面的灰尘砸出一个个小坑，继而与灰尘混合在一起。 “雷鸣，钟勇，将他带回来，其余人压制此人援军。” 赵光瑞军令刚送完，两名亲卫就冲了出去，其余亲卫迅速前移，手中长弓不停开合， 弓弦发出嗡嗡声，一波又一波的羽箭从雷鸣和钟勇两人身边飞过，射入前来救援的建奴众军的战马和勇士身上。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到了阿敏身边，两人很是默契，身形还未彻底战稳，长刀便挥了出去， 两道寒光闪过，羽箭便削断了，然后一人握住右臂，一人拉住右腿上，猛的向上用力。 在阿敏的惨叫声中，羽箭从阿敏的身体中拔了出来。 “趴下！” 赵光瑞怒喝一声，两人迅速将阿敏摁了下去。 随后数道巨响，夹杂了咻咻的声音，原来是弗朗机炮的第三发子弹填装后发射了。 “走！” 随着赵光瑞的吼叫，雷鸣和钟勇两人跟拖着死狗一样的拖着阿敏就朝明军阵地跑，在建奴再次救援之前，就冲了回来。 赵光瑞上前，将阿敏翻了过来，待看清阿敏的容貌后，眼中满是疑惑。 随即脸色猛的一变，立刻朝着亲兵吼了出来。 “来人，快叫大夫来给他止血！” 第384章 让建奴高层团聚，皇太极惊恐 “老陈，快点给他止血，用最好的金疮药，千万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匆忙赶来的随军大夫老陈被赵光瑞吼的有些懵，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怠慢。 身后一众亲兵也满满的疑惑，自家副总兵是咋回事？ 对一个建奴将领这么重视？ 看着众人的神色，赵光瑞兴奋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阿敏！” “阿敏？” 老陈听闻后，忙碌的手猛的一抖，额头上立刻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众亲兵有些疑惑，随即一名亲兵突然道：“副总兵大人，您说的阿敏不会是努尔哈赤之弟舒尔哈齐的次子， 后金四大贝勒中的二贝勒、镶蓝旗旗主贝勒阿敏吧！” “对，就是他！” 嘶…… 众亲兵这次是真的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随即转成了兴奋之色。 “雷鸣，钟勇，你们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此战结束，就凭这个，你们至少都能当个把总了。” “必须得请客，遵化城中的醉仙楼必须得连吃三天！” “就是，你们俩祖坟冒青烟了，这种大鱼都能捞着！” “兄弟们，这份功劳有大伙一份，我们哥俩不会独吞的！” “此战我们若是不死，兄弟们说咋喝咱们就咋喝！” 雷鸣和钟勇两人也都是满脸的兴奋，真如大伙所说，走了狗屎运。 一边的赵光瑞虽然也在绷着，但嘴角的笑意已经掩藏不了了他内心的喜悦了。 他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建奴将领，充其量也就是梅勒额真，再高一点就是哪个部落的贝勒。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阿敏。 这位可是参与了萨尔浒之战、灭乌拉部、灭叶赫部、克沈阳、辽阳等战役，统兵攻打朝鲜，迫使朝鲜国王李倧求和的猛人。 他的这个副总兵是袁可立提拔的，因为无人可用，战后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但现在活捉了阿敏，他这个副总兵就算是稳固了。 “好了，看好阿敏，千万别让他死了！” “兄弟们，继续杀！” 厮杀还在继续着，但建奴进攻的锋芒已经迟缓了。 在数百门火器的猛烈轰击下，建奴根本无法冲破拒马桩阵，留下满地的尸体，最后只能无奈撤兵。 “迅速补刀！” “炮手准备随时攻击！” 看着撤退的建奴骑兵，孙祖寿下达了命令。 一队队的军士从军阵中冲出，对着还在呻吟、惨叫的建奴伤兵举起了长刀。 后撤了几里路的建奴骑兵重新集结在了一起。 莽古尔泰看着集结的军士，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粗略估计，这一次冲锋，死伤过半。 “报……莽古尔泰贝勒，阿敏贝勒被明军抓走了！”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惊的莽古尔泰和众将脸色齐变。 “胡说什么，阿敏贝勒如此英勇神武，怎么可能会被明军抓走！” “我们亲眼所见，阿敏贝勒在冲锋时，战马被明军的弓箭射伤，随后阿敏贝勒被火铳击中落地，然后又身中两箭， 我们在救援时，遭遇了明军火器的攻击，被明军带回了军中。” 众将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到现在都没有看见阿敏，那就说明阿敏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 “莽古尔泰贝勒，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急速撤军，追上中军！” “那……可大汗要求我们阻挡追兵，这……” “怎么阻挡？过了三岔河就没有宽阔平坦的地势能让我们迂回了， 明军只要抬着拒马桩前进，加上火器的远程攻击，我们根本就没法阻挡，不如追上中军，以中军的火器对抗！” 莽古尔泰语气冷淡：“传令下去，急速撤退！” 片刻之后，莽古尔泰率着剩余的五千多骑兵带起了滚滚烟尘迅速朝着汉儿庄城而去。 他们一撤退，消息就传到了孙祖寿和赵光瑞这边了。 此刻的孙祖寿带着一众将领跟看猴一样看着被俘的阿敏，阿敏脸上满是悲愤欲绝的表情。 “别这副表情，你不是第一个，多尔衮和范文程也都被抓了， 也不是最后一个，过一两天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济格等等都会被我们抓住的，到时候让你们团聚一下！” 噗…… 额……咯……嗝…… 阿敏猛的喷出一口血，脸色潮红，眼中满是惊骇和恐惧之色，因为激动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一些莫名的音节。 “看好他，被让他死了，还有大用！” “传令，斥候紧紧盯着撤退的建奴精锐，任何消息速速来报， 大军轮流抬着拒马桩继续前进，炮手准备随时攻击！” 孙祖寿率着遵化和三屯营的援军继续出发了，只是速度相比莽古尔泰的骑兵，慢的不是一点半点。 又是个把时辰后，莽古尔泰的残兵追上了皇太极率领的中军。 听闻了莽古尔泰的汇报后，皇太极勃然变色。 指着莽古尔泰，手指都在颤抖，但最后还是没有怒骂出来，内心满是复杂之色。 简直就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相比于阿敏，他更忌惮莽古尔泰。 阿敏虽然战功赫赫，但毕竟不是父汗的亲子，而且曾参与其父舒尔哈齐的叛逃活动，对他威胁不算太大。 而莽古尔泰是父汗亲子，看着性情粗野，实际心细如发，类似张飞一样的人物， 文官虽然不待见他，但军中影响颇大，这才是最可怕的。 “莽古尔泰，本汗给你留下三十门虎蹲炮，用以……” “报……前军紧急军情！” 就在皇太极重新安排计策时，一道急促的急报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大汗，前军急报，汉儿庄城已经被明军攻破了。” “什么？被攻破了？有没有范文程的消息？” 皇太极再也绷不住了，脸色巨变。 他没有问什么时间攻破的，有没有勇士逃出，反而第一时间问有没有范文程的消息，足可见范文程的重要性。 “大汗，暂时没有，整座汉儿庄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所有大金勇士的头颅都被砍下堆在了城外三里的路口处！” “报……大汗，科尔沁部图梅、孔果尔老人、达尔汉台吉、希讷明安戴青四位贝勒死了。” 第385章 算来算去太聪明，反误了自己人性命 “怎么死的？” “他们与明军激战了？” 面对皇太极的极速质问，传令兵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但还是艰难道：“大汗，前军没有和明军激战， 因为汉儿庄城成了空城，土谢图汗决定重新占领汉儿庄城， 于是让图梅、孔果尔老人等四人率军进城查看，土谢图汗则是去滦河查看带川桥的情况， 结果明军在南门带川门后挖了个大坑，底部都是刀子，没有防备之下，图梅四人和众军直接掉了下去，被利刃插死了…” “愚蠢！白痴！明军会白白留一座空城给你们吗？是你们傻还是明军愚蠢？ 不会先派人进去查看情况，然后再率大军进城？一点脑子都不动？” “大汗，我们派人了，实在是明军太狡猾了，陷阱做的很巧妙，上面站五六个人没问题的， 但超过一定的重量就会坍塌，图梅等人没有防备，而且……坑中……” “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 面对传令兵的迟疑，皇太极怒吼了一声。 “大汗，壁上挂着一条白布，上面写着大坑的陷阱是范先生所留，明军没有上当，就留请我们笑纳了！” 呼哧……呼哧…… 皇太极听完，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眼睛都要喷火了。 大坑是范文程所留，他是绝对相信的。 范文程很可能已经被俘了或者战死了。 “传令给土谢图汗，让他分出一部分精锐绕道，到达滦河北侧，阻挡守桥明军，另外准备搭建木桥的物资，沿着带川石桥搭建几座木桥！” “传令下去，大军急速行军，朝龙井关前进！” 汉儿庄城失守，那多尔衮的五千精锐也很可能被消灭了， 如果猜测成真，那龙井关很可能也失守了，他们退路已经全部被堵死了。 这一刻，皇太极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什么算计莽古尔泰、阿敏，什么五万大军的底气，都统统滚一边去。 这些都无法让他感到心安，唯有冲出龙井关，才是正道。 在皇太极的急促催促下，三万余中军和莽古尔泰的五六千残兵急速前进了，众将也知道了形势的紧迫，也都收起了傲慢和不屑一顾，拼命的抽打着战马。 数万骑兵奔跑起来，万蹄雷动，在群山间回荡着，无数鸟兽奔走。 在天色将要暗淡之时，建奴大军终于到了汉儿庄城外。 “立刻埋锅做饭，半个时辰后继续出发！莽古尔泰，你先照看着，本汗去一趟带川石桥！” “另外，毁掉汉儿庄城四个城门楼，我们不能用，也不能给明军用！” 皇太极下完命令后，带着数百人的亲卫急速朝着带川石桥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是一刻来钟就到了带川石桥，此刻的石桥已经被拆掉了，只剩下了数个桥墩孤零零的耸立在湍流之中若隐若现。 看着皇太极到来，科尔沁部土谢图汗立刻迎了上来：“大汗，石桥在我们来时已经被毁掉了！ 本汗已经派了三千精锐到上游方向绕道了，如果顺利，两个时辰后，能到达对岸。” 皇太极沉默了，如果按三千精锐绕道时间算，近五万大军至少得多花三到四个时辰的时间， 再回到对岸，至少要到子时末了。 滦河并不宽，只有十余丈左右，水深三四尺，可河岸两边都是日积月累冲刷出来的，足足有丈把高，骑兵和辎重根本就无法通行。 当年戚继光担任蓟镇总兵时，认识到汉儿庄城位置的特殊性，于是大修汉儿庄城， 因为汉儿庄城连接龙井关，进可攻退可守，又扩修了带川石桥， 又将周边数里的石桥全部拆除，所以，带川石桥是汉儿庄城附近数里内唯一能走战马，马车，车营等到龙井关的石桥。 如今被拆掉了，想大批量，快速过河是不可能的了。 唯今之计，只能重新搭桥了，可搭木桥也是技术活，搞不搞得定另说，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皇太极双眼在滦河两侧来回巡视了好一会儿后，突然道：“来人，立刻安排人去砍树、搬石头，越多越好， 再去汉儿庄城调五十门虎蹲炮来，另外调一万斤火药， 通知莽古尔泰，大军做好随时冲锋的准备。” 说到这里后，又对着传令兵低声说了两句后，传令兵急速离去。 哒哒……砰砰…… 建奴的传令兵刚刚离去，远处一阵马蹄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隐约能看见烟尘升起。 “戒备！” 河对岸一直监视了建奴的磐石营千户武磐也察觉到了远处的动静，立刻吼了起来， 数百磐石营勇士立刻变换成了锋矢阵，紧紧的盯着远处。 而另一边的皇太极看着土谢图汗，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土谢图汗也有些懵，自己派去的骑兵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难道起其它城堡的大金勇士带着投降的明军到了？ 在双方期待、疑惑、紧张的眼神中，远处的马蹄声和脚步声逐渐近了， 片刻之后，数骑出现，身后还有骑兵和步兵慢慢从山脚处转了出来。 “戒备！” 来人看着前面的情况，也是高声喊了一声，身后众军立刻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弓箭齐齐上弦。 “明军盔甲？曹？” “建奴？” “带川石桥被毁了？” 只是瞬间，来将就搞清楚了状况：“本将乃山海关副将孙谏，奉尤世威总兵军令前来增援龙井关，这是忠贞侯亲笔求援书信，以为凭证！” “山海关援兵？” 武磐松了口气，但没有放松警惕，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龙井关的方向几骑在磐石营身边停下。 来人正是秦拱明，秦拱明看着山海关的兵，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疑惑道：“孙谏？” “秦拱明？” 在秦拱明叫完后，孙谏也叫了出来，语气中满是惊喜，浑河之战时两人合作过。 对话的功夫，孙谏的传令兵将秦良玉的书信送了过来，秦拱明接过扫了一眼，自己姑姑的字迹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太好了，来的正是时候！” 秦拱明拍了一下孙谏的肩膀，言语中满是惊喜之色。 “走，赶紧回龙井关，吃完了饭估计建奴就要有动作了！” 说着又看了对岸的建奴一眼，咧嘴笑了一下，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建奴。 对岸的皇太极看着跟秦拱明朝着龙井关而去的山海关援军，脸色铁青。 第386章 来的巧不如来的早，建奴反向冲锋 龙井关有多少明军，他不知道，但刚刚来增援的三海关援军约莫四五千人，而且白杆兵的秦拱明也在。 按照兵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所讲，大金这五万兵力进攻龙井关真的危险了。 哒哒…… 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这一次是汉儿庄城方向。 片刻后，数千建奴带着五十门从各城堡缴获的虎蹲炮到了带川石桥边。 “大汗，五十门虎蹲炮、一万斤火药全部运送过来了。” 听着阿济格的汇报，再看看后军已经已经进入山口的山海关援军，皇太极吼道：“快安置虎蹲炮，对着明军射击！” 阿济格反应也不慢，当即指挥着大金军士架射虎蹲炮。 可等他们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听见动静的秦拱明早就带着援军离开了射程。 建奴忙了个无用功，看着这一幕，皇太极郁闷的要吐血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真是来的早……巧，不如来的早，早半刻钟来，五十门虎蹲炮齐射都能将山海关援军干掉一部分。 郁闷归郁闷，但皇太极也知道这事不能怪阿济格，当即压下愤怒下达军令。 “将虎蹲炮全部架好，对准对岸山口，随时听候军令！” “将火药分成二十份，沿着河边埋入一尺深。” 皇太吉看了看河岸两侧，指着带川石桥下游七八丈的一个位置。 得到命令，建奴抡开膀子挖了起来，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只是一刻钟时间就挖好了，将一个个陶做的火药瓮放入洞中，并接入了引线。 “点火！” 看着火药安放好了，皇太极下达了命令，众人立刻退后。 轰的巨响，乱石四射。 待烟尘散去，一个直径近一丈、深两三尺的大坑出现。 皇太极看了看大坑，眼中满是满意之色：“很好，就按这个方法，继续炸，一直炸到与河面平行。” 河对岸，虎蹲炮射程外的磐石营千户武磐看着这一幕，脸色猛的一变。 “不好，快去禀报指挥使大人，就说建奴大军能在一个时辰内过河，做好防御准备。” “过河？千户大人，您是说，建奴准备从河床过来？” 一名副千户反应很快，随即又道：“可这满河的水，这……” “建奴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肯定有方法，留几名斥候，其余人都撤回龙井关！” 武磐脸色凝重。 而后的个把时辰，滦河两岸被炸成了一个长三四丈、宽两三丈的缓坡。 这个时候，阿巴泰也带着另一队千余名精锐到了河边。 “大汗，东西都带来了！” 阿巴泰说完，一挥手，数十名建奴精锐抬着一块块巨大的板子到了河边。 这就是皇太极让莽古尔泰拆下的汉儿庄城四个城门的城门以及城中大户人家家的大门。 “阿巴泰，本汗说，你听着，你们驻扎在河边，等待本汗军令到后，立刻按照本汗所说的步骤做， 第一步，将这几块门板贴着桥墩插下去， 第二步，将砍下的树木全部扔到桥墩的上游， 第三步，待树木将河道堵住后，立刻将石头扔下，扔树和石头的动作要快！然后加固临时形成的大堤， 第四步，待河道被堵住后，下游水流会减小，你立刻在缓坡处铺设城门，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阿巴泰慎重的点了点头后重复了一遍，随后脸上满是疑惑道：“大汗，为什么要等您的军令来才开始，不现在过去吗？ 听说刚刚有山海关的援军到达龙井关了，如果还等一会，龙井关援军增加，我们处境就危险了！” “再等一个时辰！” 皇太极摇了摇头，随即转头看了看汉儿庄城的方向，满脸的杀意：“本汗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又嘱咐了几句后，迅速离去。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皇太极就遇见了从汉儿庄城出发的由莽古尔泰率领的大军。 见到皇太极，莽古尔泰满是诧异：“大汗，您怎么回来了？” “莽古尔泰，传令众将，准备冲锋！” “冲锋？从哪里冲锋？带川石桥不是被明军炸毁了吗？” 莽古尔泰有些错愕，随即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大汗，您是说朝追上来的遵化追兵反冲锋？” “对！” 皇太极脸色冷淡：“按照你和阿敏的遭遇，遵化城的追兵中一定有三屯营的援军，而且还携带了三屯营大量火器， 其他方向的援军，无论是山海关还是北京城方面，想要围堵我们就必须要急行军，不大可能携带大量虎蹲炮类的火器， 所以围堵我们的明军的火器，也就是三屯营的火器了， 如果他们在我们攻击龙井关时背后炮轰我们，我们绝对承受不住，必须要毁掉一部分，甚至抢一部分火炮为我们所用。” “大汗，您这么说是没错，明军有拒马桩阵和火器配合，我们冲锋……” “即便付出万人的死亡，也是值得的， 你要知道，龙井关前面几里虽然平坦一些，但数万大军集中在一起，随便一发炮弹都可能砸死几名勇士，所以，我们没有选择！” 皇太极直接打断了莽古尔泰的建议：“至于拒马桩阵，破起来也容易， 我们从各城堡缴获了不少的轰天雷吧，汉儿庄城缴获了车营战车，选一些死士，用轻型战车携带轰天雷直接炸开， 甚至直接冲进明军的火器阵营中爆炸。 其次，加大骑兵间的间距和错位，防止踩踏。” 听着皇太极的话，莽古尔泰双眼一凝，不待他说什么就听见皇太极继续道：“明军知道我们的处境，也知道我们会加速朝龙井关去， 但我们来个反其道行之，越是不可能攻击他们，我们就越这么干， 利用信息传递时间的间隔和夜色掩护，打个措手不及，本汗有八成的把握成功！ 等攻击过后，大军直接回转到滦河，过河后直接攻击龙井关！” “你去选死士吧，告诉他们，只要成为死士，都将赏银千两， 若是战死，他们的后代都世袭为章京（牛录均分为四个达旦，章京就是达旦的老大，类似村长），赏银千两，牛羊马各五十头， 炸毁明军火器营阵者，世袭牛录额真，赏银万两，牛羊马各百头，盛京内庄园一座， 再通告全军，在遵守军令之下，获得明军火炮一门，赏银百两！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半个时辰后，明军应该就到汉儿庄城外了，我们突袭攻击。” “我这就去。” 莽古尔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匆匆的离去。 第387章 建奴反冲锋，破拒马桩阵 “报……明军追兵前军已到达汉儿庄城！” 半个时辰很快，建奴的斥候迅速汇报了消息！ 皇太极听着斥候传回的情报，双眼一凝，低沉道：“准备！” 旗语打出，冲锋的队伍小幅度的动了起来。 又是几刻钟的时间过去，皇太极挥了挥手，两千冲锋的骑兵动了起来。 身后携带着震天雷的五百死士推着战车也跟了上去，在其后就是一万骑兵。 等死士引燃了震天雷破了拒马桩阵后，骑兵直接冲锋。 按照前几次的遭遇，冲锋的两千骑兵就是消耗明军第一轮火器的，基本就是送死。 咚咚……咚咚…… 建奴骑兵由碎步开始逐渐加速，等过了斥候警戒线的位置后，已经达到了冲锋时的速度。 只是数个呼吸，就看到了汉儿庄城外的明军。 “冲！” 建奴精锐怪叫着，弯刀直指明军。 而明军在建奴骑兵加速时，就已经知道了，拒马桩阵已然成型，各类火炮也能随时准备发射了。 和之前的战斗一样，冲锋的骑兵被明军的火器所覆盖，但因为骑兵阵型的调整，效果比之前差了一些。 建奴前面的骑兵被击中倒地，后面的骑兵有空间躲避。 悍不畏死的建奴骑兵不顾火器的覆盖，继续冲锋着，一时间，大量的骑兵接近了拒马桩阵，但依旧无法躲过明军的精准补杀。 可补杀是需要时间的，建奴利用受惊马匹的跳跃在大秀着马技，为死士们争取时间。 不得不说，他们的策略是对的，携带着震天雷的建奴骑兵跟了上来。 “不好，集中火力，射杀后面的建奴！” “前军分成十个锋矢阵出击，阻止战车前进，绝对不能让战车靠近拒马桩阵！” 明军阵中的巢车上，借着夜色和火光，孙祖寿隐约看到了一个个小阵型的建奴死士，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得到命令的明军用鸟铳和弓箭开始攻击死士。 可战车岂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 刀剑长枪砍上去，也只是一些木屑飞溅，根本无法阻止战车的前进。 明军也知道战车会对拒马桩阵造成何等的破坏，他们都发了疯一样的，用身体挡住抵在战车前面，将长枪插入车轮中。 明军很是被动，既要阻止战车前进，还要与周边的建奴搏杀。 他们低估了建奴死士的决心，战车走不了了，就背着轰天雷前进。 二十五名死士负责一个携带一个震天雷，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补上继续朝着明军的拒马桩阵中冲去。 “大金万岁……轰……” “兄弟们，照顾好我的家人……轰……” “为了大金，为了我的家人，冲……轰……” …… 在悍不畏死和重赏之下，死士携带的震天雷在拒马桩阵中爆炸。 每一次爆炸，都会将方圆一丈内的拒马桩给炸成了四分五散，三四丈内的拒马桩被冲击波震的东倒西歪，完全失去了拒马桩阵的作用。 巢车上的孙祖寿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无奈之色，随即一连串的军令传了下去。 “第一、第二战线立刻撤退至山口内，第三战线继续轰击！” “中军锋矢阵型冲锋，挡住缺口，阻挡建奴骑兵！” “后军鱼鳞阵法山口处防御！” “小将军炮玉碎战法！” 第一阵型的弗朗机炮炮手和第二阵型的虎蹲炮炮手们抬起弗朗机炮、虎蹲炮就往后跑。 同一时间，前军三千人动了起来，锋矢阵型迅速的成型。 孙祖寿的反应和明君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为时一晚。 当二十枚震天雷全部爆炸后，一条七八丈宽的通道被清理了出来。 虽然有些拒马桩的残渣以及震天雷爆炸后形成的大坑、战马和建奴的尸体，但已经完全能够让骑兵冲锋了。 咻…… 一道响亮的尖锐声响起，皇太极精神顿时一震，怒吼道：“冲，杀！” 一里外，万余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动了起来，只是几个呼吸，就达到了冲锋的速度。 冲锋的骑兵，在拒马桩阵缺口中遇见了冲锋的明军的锋矢阵，虽然缺口有十余丈宽，但对于数千明军和冲锋的骑兵，依旧是不够的。 一时间，刀枪碰撞、火星四射。 继而鲜血飞溅、惨叫连天。 在狭窄的空间中，厮杀极为的残酷，每一刻，都有建奴、和大明的军士撞上拒马桩。 虽然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建奴的冲锋，但缺口因为厮杀也在逐渐扩大着，由十丈到十五丈、二十丈…… 步兵对冲锋的骑兵，即便是锋矢阵法，也只能抵挡一时。 一刻钟后，虎蹲炮和弗朗机炮炮手退回了山口，而三千前军的全军覆没。 在缺口处厮杀接近尾声时，一个个炮手点燃了小将军炮上的引线后，撒开腿就朝后跑着。 看着逃跑和尽在咫尺的数百门小将军炮，建奴们兴奋之极，挥舞着战刀冲了上去。 在他们眼中，一门火炮可是价值百两白银的存在。 当数以千计建奴骑兵冲到小将军炮阵营时， 轰…… 轰…… 一门门小将军炮发出了震天的响声，可惜不是向前发射，而是整个炮管炸开。 铁片、铅子向着周边飞舞着，笼罩着周边数丈的建奴骑兵。 兴奋的建奴骑兵还未来的触摸到小将军炮，就被残片打成了筛子。 “继续冲锋！” 一直跟在冲锋队伍后的莽古尔泰也是一身的冷汗，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再次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一个个骑兵再次冲向撤退的明军，两军在山口处撞击着、厮杀着。 建奴骑兵冲锋威力极大、明军凭借山口的地势防守，两军厮杀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建奴才鸣金收兵。 主要是建奴大军已经将明军的炮兵阵地清理了一遍，抬走了完好的小将军炮。 看着如潮水撤退的建奴骑兵，孙祖寿脸色阴沉不定。 算计来算计去，晚上被建奴算计了一道。 第388章 建奴逼近龙井关，大战将起 “孙将军，此战我们战死八千两百余人，其中遵化五千三百人，三屯营战死两千九百余人，建奴战死近三千人！” “炮手和火器呢？” “炮手因为撤退的比较及时，编制都是完善的，虎蹲炮和弗朗机炮都在， 小将军炮炸膛两百二十四门，剩余完好的一百三十六门被建奴运走。” 赵光瑞汇报完后，嘴里嘟囔着：“这火器也真是无语了，该炸膛的时候不炸，不该炸的时候又炸了， 这要是全部都炸膛了，建奴至少要多死一两千人，这一百多门被建奴抢走，我们压力就更大了！” “建奴胆子也真大，这种情况下不怕被我们缠住吗？” 孙祖寿叹了口气，但却没有说话。 虎蹲炮只有数十斤，两个军士抬着就能跑，弗朗机炮虽然重一些，四个军士抬着也能跑。 可小将军炮，重达一两百斤，根本就无法快速撤退，只能采用玉碎战法，自己收不回，那就毁掉。 可惜只毁掉了一大半，被建奴弄走了，用来进攻龙井关。 哒哒……哒哒…… 正思索着对策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身后众军士让开了道路，数骑在孙祖寿和赵光瑞身前停了下来。 孙祖寿看了一眼，立刻上前扶着马上的老者下来：“袁阁老，您来了！” 来人正是三屯营后军的袁可立，紧赶慢赶，终于赶了上来。 袁可立扫视着前面战场上满地的尸体和火药爆炸点燃的拒马桩，淡淡道：“怎么回事？” 孙祖寿将前后经过讲了一遍，也把战损讲了一遍，随即道：“阁老，是末将大意了！” 袁可立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事错不在孙祖寿身上，或者说孙祖寿不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谁都没有想到建奴会将汉儿庄城给破坏了，导致他们无法进入城内防御， 并且封锁了山口，斥候打探不到消息，自然不知道建奴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军刚刚扎营，建奴利用夜色掩护，加上破釜沉舟的冲锋，才造成了这么一个局面。 “报……建奴大军准备过河！” “过河？” 听着斥候的汇报，袁可立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即脸色严肃了下来：“不好，建奴很可能趁机攻击龙井关！” 此话一出，孙祖寿、赵光瑞等人脸色陡然变了。 “阁老，如果建奴跟刚刚一样的攻击方式，利用车营战车自杀式冲击龙井关的城墙， 以龙井关高一丈七尺，厚八尺的城墙，根本就挡不住几次震天雷的轰击！” “一旦建奴攻破城墙后，进入城内和勇士营等混战，我们的火器就全部失去了作用，到时候，只能白刃战了！” “如果破关，建奴就突破了封锁，我们的围杀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 众将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袁可立脸色平淡，但内心却是快速的思索着对策。 按照预测，建奴应该在明天早上才开始攻击龙井关，到那个时候，由他们缠住建奴，坚守到京营、禁军九卫到来，彻底的围杀。 可孙祖寿的拒马桩阵、汉儿庄城失守、范文程、阿敏、多尔衮被俘彻底的刺激了皇太极，竟然会反向冲锋，继而提前攻击龙井关。 虽然他知道龙井关有御雷营携带的掌心雷和轰天雷，但建奴拼死攻击之下，能不能挡住都是未知的。 城墙被破，建奴入城，掌心雷和轰天雷就算是威力再强，也失去了作用。 最近的援军就是四十里外的腾骧左卫和三万山海关援军了，以及八十里外大安口城秦良玉的五千白杆兵了。 “如今之际，我们也只能做好全军覆没的打算，尽最大可能消耗掉建奴骑兵。” 袁可立突然出声了，随即扫视着众将：“周文郁立刻带人进城，看看城内还有没有车营的战车，如果有，立刻清理出来！” “传令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让他率军立刻朝龙井关进发，与我们汇合，同时留下一千人炸毁官道，砍树堵住官道，彻底堵死通往喜峰口的官道。” “传令大安口城秦良玉，让她放弃大安口城，立刻率军支援龙井关。” “传令京营张之极、禁军督指挥使孙传庭即刻急行军。” “孙祖寿，立刻清点拒马桩，以待备用！” “其余人等，整备大军，拒守山口，防止建奴再次反冲锋！” …… “斥候向滦河边靠近，等建奴过河后立刻来报！”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得到军令的众将迅速离去。 袁可立看了看数里外隐约的火光，到了这一刻，唯有等建奴过河后，他们才能有所行动。 因为汉儿庄城是平坦地带，若是这个时候追上去，建奴再来一次反冲锋，那后果很严重。 而离汉儿庄城八九里处的带川石桥边，得到皇太极军令的阿巴泰亲自指挥着， 一棵棵带着枝条的大树扔进了河中，然后被桥墩和门板挡住，一块块大石头也扔进了河中和大树上。 不得不说这种办法之下，河道虽然没有彻底的堵塞，但水流已经变的很小了，下游水位只有不到一尺深了，已经足够大军通行了。 带着大军到了河边的皇太极见状，立刻吼道：“铺城门，大军立刻行动，先过五千精锐，随后是火器、辎重，最后是其他大军， 速度快一些，这堵临时的堤坝撑不了多久！” 建奴大军动了起来，城门板铺上，那就跟官道一样的平坦，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速度极快。 个把时辰后，任凭建奴如何在临时堤坝上下游加固，最后桥墩不堪重压，轰然破碎，堤坝也瞬间被冲毁。 看着被大水冲走的数十名精锐，皇太极心中叹了口气，但眼中透露的却是满意的表情。 所幸的是，大军已经通过了九成，三四尺深的河水对于剩余的人马来说趟过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远处隐蔽处，看着这一幕的武磐叹了口气，建奴还是过河了。 他们虽然有轰天雷这种大杀器，但他也没有安排人去炸了临时大堤坝， 对方数万人，若是还能让几个勇士营的人接近河岸并且炸毁了临时堤坝，那皇太极蠢的可以直接自杀了。 “撤，准备血战！” 武磐淡淡的说了一句，带着磐石营的人急速朝着龙井关撤去。 第389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战起 “大汗，所有大军和辎重已经全部渡过了滦河！” 到了戌时的时候，莽古尔泰来报，所有大金军士全部渡过了滦河。 同一时间，洪山口城、潘家口城等等各城堡的建奴守军带着投降的明军也陆陆续续的到了滦河边。 此刻的滦河北侧，被火把照的灯火通明，并且朝着龙井关方向延伸过去。 可以这么说，大军通过两侧一里范围内，连只老鼠跑过都得检查三遍。 “大汗，刚刚突袭，我们战死两千八百余勇士，缴获小将军炮一百三十六门，明军伤亡不清楚，但估摸着至少是我们的两三倍！” 皇太极点了点头，迅速问道：“汇报一下联军情况！” 莽古尔泰扫了篝火旁的众将一眼，眼中犹豫之色一闪而过。 “大军从察哈尔撤退时接近六万人，而后绕道喀喇沁时，喀喇沁又增加了五千骑，此次破关是六万五千人左右。 大安口、龙井关、汉儿庄城、遵化城、多尔衮、三岔河之战等等，联军损失了两万多，也就是说现在联军还有四万左右。 加上投降且活着的一万三千人左右的明军，联军总数还有五万多人。” 众将都沉默了，汉人有句话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太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了。 战略意图没实现，反倒是战死了两万多，加上在归化城损失的，他们平均每个部落损失三四千人，如何不让他们心疼。 他们现在心中极其后悔，为什么会相信皇太极画的大饼，痴心妄想的想围困北京城，结果连遵化都没出。 皇太极扫视了满脸悲戚之色的众将，也能大致猜出众人心中所想。 别提他们后悔了，他自己也后悔。 他后悔的不是入关，而是在遵化遭到算计后，没有亲率大军集中返回， 而后分了几次兵，导致被明军各个击破，多损失了万余人。 “诸位，到了这一步了，后悔、懊恼、不满、愤怒等等已经没有必要的， 不要想着投降、和谈，以明军此次的意图，走这两条，绝对会被屠杀掉的，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要齐心协力，冲出龙井关，否则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众人被皇太极的简单的几句话拉回了现实中，思索了片刻之后，眼中的悔恨等被浓郁的杀气取代。 “莽古尔泰，本汗给你五千人和五十门虎蹲炮，守住滦河，阻止明军追兵！ 你们可以先退入山口处，熄灭火把，等明军过河时出其不意的冲锋。” “其余人等，随本汗前往龙井关，先用火器集中轰击龙井关，尽可能多杀伤守城的明军，随即用战车携带火药和震天雷，炸毁城墙！” 皇太极安排完后率大军离去，只留下莽古尔泰带着五千精锐守着滦河。 在皇太极离去的个把时辰后，袁可立率着大军也到了滦河边。 听了斥候的禀报后，袁可立看了看远处被皇太极炸成的缓坡，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聪明倒是聪明，只是太小家子气了！” 说完后看向负责火器赵光瑞：“赵光瑞，做好准备，待本阁一声令下时，本阁需要你在三刻钟内将河岸再扩宽十丈。” “将十门大将军炮推上来，轰击山口处，做出大军过河举动，牵制住留守的建奴骑兵，减轻龙井关压力！” “末将领命！” 看着去准备的赵光瑞，袁可立看着龙井关的方向，心中默念：“曹变蛟、秦拱明、孙谏，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希望你们能守住！坚持到明天早上，北境三五年内将无战事了。” 不是他不率大军过河，而是有不能过河的理由。 喜峰口的山海关援军是既是防止建奴从喜峰口突围和挡住建奴东进的路， 大安口城援军是防止建奴从大安口突围和挡住建奴西进的路。 而他们是负责堵住建奴扑向遵化的路，如果过了河，他们即便有火器，也无法挡住四五万骑兵的冲锋。 到时候冲破封锁的皇太极调转大军，直扑北京，以骑兵的速度，他们这些步兵真追不上， 而京城的兵力都调走了，空虚的北京城，那后果无法想象。 据河而守和待援，是最保险的选择。 好在腾骧左卫和山海关援军驻扎在龙井关四十里外，三四个时辰就能到了。 因为龙井关外被堵住了，山海关援军想进入龙井关，只能从长城上过。 他所担忧的龙井关，此刻的城门楼上，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白杆兵副将秦拱明、山海关参将孙谏、御雷营副千户李阳等人手持千里眼观察着建奴的集结。 建奴大军陆续推出的车营战车、云梯、投石机、火炮等，众人脸色凝重之极。 曹变蛟看着众人：“诸位，尽一切可能挡住建奴大军，守到天明，山海关援军就到了，所以城墙绝对不能被攻破。” “李副千户，建奴可能会用车营战车掩护，然后用火药炸城墙，类似战车、楼车、投石车就交给你们御雷营解决了！” “交给我们！” 李阳没有说一些大话，但语气极其严肃。 “孙谏参将，你们山海关的军士，负责破坏和推倒建奴的云梯等等！” “明白！” “秦拱明，白杆兵两项任务，一是协助山海关军士守城墙，二是预防城墙被破，阻挡进城的建奴骑兵！” “至于我们勇士营，也有两项任务，一是在城墙之上攻击接近城墙的建奴，二是负责在恰当的时机进行冲锋！” “诸位，只要挡住建奴，这次入关的建奴将会被围杀，短时间内辽东将无战事， 我大明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发展，相信在陛下的高瞻远瞩下，彻底的恢复大明盛世！” 曹变蛟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即便是我们全部战死，那也要竭尽所能，多杀掉一个建奴。” “明白！” 众人脸色凝重，虽然没有表现出视死如归的神色，但皆是透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准备吧！” 众人纷纷离去，片刻后，城墙之上肃杀之气升腾！ 军士们则是紧紧的贴在垛口墙壁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用千里眼盯着建奴的曹变蛟陡然怒吼道：“建奴炮击，躲避！” 第390章 建奴开始攻城，送给建奴的大礼 听着曹变蛟的预警，城墙之上的众军士都动了起来。 真可谓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一块块厚厚的木板被迅速的架到了城墙的垛口之上，做完后就又缩回了垛口下。 不仅是垛口之上，垛口外侧也绑着一块块厚厚的木板，城墙甬道之上，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先是垫上了层杂草，随后又是一层木板。 目的就是尽最大可能的减少建奴火器的攻击，用木板和杂草作为缓冲，延缓城墙被石弹砸毁的时间。 轰…… 轰…… 远处火光闪现伴随着蒸腾的黑烟，一颗颗黑色的物体在火光中乍现，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砸向龙井关城墙。 噗…… 咚…… 一颗颗重达三斤的铅弹和石弹砸中城墙墙体、垛口、甬道，甚至城内房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一时间，城墙之上灰尘、乱石四溅，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出现。 被砸中的城墙下部青砖和石块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因为曹变蛟提醒的及时，军士们躲避的及时，军士并没有被直接砸中而死亡，但还是有一些被四溅的乱石擦伤。 火炮持续的攻击着，石弹犹如疾风骤雨，扎撞击着城墙。 听着炮弹在城墙上发出的沉闷声以及偶尔有军士受伤的冷哼声，曹变蛟等人脸上满是阴沉和杀意。 建奴虽然有一些火器，但都是以前和明军作战缴获的，自己制造的并不多，绕道攻击也不可能带火器。 现在攻击的如此密集，都是从周边城堡缴获……周边城堡贡献的。 若是这些城堡的明军誓死抵抗，将这些炮弹全部对着建奴发射，不仅可以杀伤建奴，更不会让建奴获得转头来攻击明军。 用自己独有的武器来攻击自己，而且还是自己人送给敌人的，这种事情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好在自己这边提前做好了准备，否则照建奴这么个轰法，不等他们冲锋，自己这边就死伤过半了。 “停！” 足足攻击了近三刻钟的时间，皇太极下达了停止轰击的军令：“发射了多少颗石弹和铅弹？” “大汗，近两千颗炮弹，差不多是我们所有火器军需的三成。” “两千颗？” 皇太极轻声重复了一声，看着一百多丈外的龙井关城安静的城墙：“调整炮口和方向，集中轰击城门楼左侧五倒二十丈处，再发射两成，发射完成后，前军即刻冲锋，全面攻城！” “是！” 负责火器攻击的阿济格回应后，立刻下达了调整的命令，片刻之后，建奴的火器再次攻击了起来。 上一轮是整个城墙和城内‘雨露均沾’，目的是杀伤城内守军， 这一轮集中攻击某一段，目的是毁坏城墙，炮击效果立刻就区别出来了。 防护用的木板被砸出大洞，继而四分五裂。 失去了木板和杂草防护的城墙被石弹砸出一个个大坑，布满了裂纹，乱石四溅。 垛口都被砸平了，城墙上满是裂痕，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狰狞。 两刻钟后，当这一轮的最后一颗石弹填入炮口，阿济格给了负责冲锋的阿巴泰一个眼神。 阿巴泰会意，铿的一声拔出弯刀，指着龙井关，怒吼道：“准备！” “冲！” 最后一轮炮弹飞出炮口后，阿巴泰吼了一声，胯下战马猛的冲了出去。 身后则是一辆辆的车营战车也跟了上去。 透过垛口上的箭孔查看情况的曹变蛟怒吼着：“建奴冲锋，准备反击！” 百余丈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只是熟息的时间。 但冲锋的骑兵在距离城墙十五六丈左右的时候，前面的骑兵突然一个趔趄，随即消失不见！ 这名骑兵的消失仿佛是一个信号，之后有更多冲锋的骑兵也消失不见。 是的，消失不见了……准确的说是掉进了一个大坑之中。 冲锋的骑兵，被这突来的状况打断，极力的控制战马。 虽然没有掉进坑中，但城墙之上明军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有人从垛口后站了出来，手中长弓指向了坑边的建奴。 近万名明军的一轮齐射，覆盖了坑边十丈范围内的建奴骑兵。 “撤……” 阿巴泰怒吼着下达军令，可等他下达军令时，坑边十丈内的骑兵已经大部分都坠马了。 大坑陷进和箭雨的攻击，至少干掉了两千名以上的建奴。 几息后，阿巴泰在战车的掩护下到了坑边，看着满坑还在挣扎的战马、以及哀嚎的大金勇士，脸色铁青。 “卑鄙！” “无耻！” …… 阿巴泰怒骂，但还在打量着大坑的情况。 这条坑宽两丈、深一丈多，长度基本和城墙等长。 想要过去可以从两边山脚的缓坡过去，但那里乱石丛生，骑兵无法大量通过， 无法成阵型的骑兵，暴露在明军视线中就是挨个送死。 另一种方法，就是填平大坑。 可坑中还有跌下去还没有死的大金勇士，填平就得将他们救上来，这样就会极大的耽误进攻时间。 若是直接填平就会极大的打击大金勇士的士气。 “建奴的杂碎，这个礼物可还喜欢？” “说起来还要感谢范文程，若不是他在汉儿庄城挖的大坑给了我们启发，我们还不一定能想到！” “哦，对了，汉儿庄城带川门后的大坑，你们有没有着道呀，死的是谁？ 有没有死几个贝勒、梅勒额真，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城墙上秦拱明看着坑边的建奴众将，大声喊了几句，随即哈哈大笑。 笑声中要有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阿巴泰和附近众将双眼通红的能喷火了，脸上更是咬牙切齿的表情，要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无耻明狗，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摆开阵势，我们干上一场？” “卑鄙的汉人，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算什么天朝上国！” …… 可无论他们怎么怒骂，龙井关城墙之上的明军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们在养精蓄锐，因为等待他们的将是建奴狂风暴雨的攻击。 片刻后，远在里许外坐镇指挥的皇太极也得到了汇报。 众将都等着皇太极的决定，阿巴泰低声道：“大汗，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391章 城墙坍塌，手段齐出 “直接填平！” 在众人期待又担忧的注视中，皇太极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让众将心中一冷。 “大汗，虽然跌下坑中，但……” “你有更好的办法？” 皇太极打断了阿巴泰的辩论：“不是本汗冷血无情，本汗也想救，因为那是我们的勇士，是我们的兄弟， 可救援的人势必会暴露在龙井关城墙的明军的攻击范围内，到时候就是直接送死了。 再者救援需要多长时间，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到时候明军的援军来了，我们怎么办？本汗不能拿四万余勇士的性命开玩笑！” 不待众人反应，皇太极继续道：“当然，本汗也不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 去告诉坑中的勇士们，本汗会填平三条十丈宽的路，让他们往两边靠， 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岳托、多铎，你二人立刻带人去砍树、搬石头，本汗要在两刻钟后继续攻击！” 待两人领命走后，皇太极又看着阿济格：“等坑填平后，将所有炮弹全部发射出去，继续轰击刚刚的那个缺口！” “阿巴泰，等火炮打完后，推着战车前进，扩大城墙缺口。” “不炸开城墙，不进入城内，绝不退兵！” “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知道，皇太极彻底的怒了。 两丈宽、一丈来深的大坑，填起来速度是极快的，不到两刻钟就已经完成了。 建奴的火炮再次开始了轰击，一颗颗的石弹砸在了刚刚被削平的垛口城墙上。 青砖粉碎，灰尘四溅。 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弹坑？那是因为炮弹不够多，像建奴现在的这种密集攻击下，一个弹坑能落进去七八发。 一次次的撞击叠加在一起，城墙终于裂开了。 青砖、乱石坠落，而后轰然倒塌，本来就只有一丈七八尺高，如今只剩下了半丈不到。 十余丈的参差不齐的缺口在火光中显得面目可憎，可对于建奴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战车，冲！” 一辆辆的战车被投降的明军推着急速朝城墙靠近，既是试探前面是否还有陷阱，也能分散明军攻击。 “冲！” 看着逐渐靠近城墙的战车，阿巴泰怒吼，建奴骑兵再次开始了冲锋， 龙井关城墙之上，看着再次冲锋的战车和骑兵，曹变蛟怒吼：“李阳，炸了战车，不要让战车靠近城墙！” “秦拱明，堵住缺口，不能方建奴杂碎进城！” “勇士营准备！” 话音刚落，垛口处一个个黑乎乎冒着烟的东西扔了出来，掉落在战车周边，甚至直接掉落在战车上。 轰……轰…… 一道道巨响声响起，掌心雷的爆炸引燃了战车内的建奴准备用来炸城墙的火药。 一团团火光腾空而起，在黑夜中显的格外刺眼。 一辆辆战车被炸的粉碎，碎片在空中飞舞、燃烧着，掺杂着投降明军的惨叫声。 同一时间，垛口处一支支三眼火铳瞄准了冲锋而来的建奴骑兵。 数千柄三眼火铳开火了，城墙附近三十丈内几乎无死角覆盖。 一时间，城墙周边被三眼火铳发射时的火光照亮了。 没有防备建奴骑兵，瞬间一片又一片的倒下、被吃痛的战马撞飞，随即被踩成肉泥。 可建奴得到了皇太极的死命令，不攻入城内绝不退兵的军令，前面死了，后面的踩着前面军士的尸体冲了上来。 勇士营即便每人都带了三支三眼火铳和一支鸟铳，可面对数万大军的不断冲锋，也只是杯水车薪！ 建奴冲到了城墙边，一名名投降的明军将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开始朝上爬着。 “推到云梯，用礌石滚木攻击！” 负责守护城墙的山海关援军开始了反击。 每一个垛口都是六人配合，两人用大大的叉子将靠在城墙上的云梯朝着外面推去。 两人搬起早已准备的石头开始朝着墙下的士兵砸去，两人用弓箭远程攻击。 最简单的攻击方式，往往会造成不可思议的伤害，往下扔石头就是这样。 近两丈高的城墙，扔下一块十来斤的大石头，甭管是什么盔甲，只要被砸中，基本都算是废了。 鲜血喷射、脑浆四溅、惨叫连连。 即便没有当场被砸死，也会被后面从云梯上掉下的士兵砸中。 建奴虽然有很大的伤亡，但城墙上的明军也伤亡了不少，建奴的火炮虽然轰完了，但他们的箭术却都是极强的。 一时半会儿，城墙上的明军倒是占据了上风。 看着这一幕的曹变蛟松了口气，还好建奴用的是普通的梯子，不是那种带轮子的云梯车，否则建奴的攻击强度会更高。 相比于城墙的防守，缺口处的战斗虽然更为激烈，但对于缺口处的御雷营和白杆兵来说，轻松了不少。 城墙虽然塌了，但青砖沙石堆积，骑兵无法直接朝里面冲。 躲在残垣断壁之后的两军，也是有意放进一些建奴军士，但只要进入的基本都直接被数把长枪给弄死了。 御雷营时不时的扔出一个掌心雷，将冲锋的骑兵炸得人仰马翻，两军配合的相得益彰。 厮杀从晚上的亥正时刻，一直持续到子正时刻。 在这个过程中，建奴的攻击方式也随时在转变着，从玩命攻击改成了利用骑兵速度的优势开始挑逗。 刚开始一个掌心雷能炸死炸伤三四名没有防备的建奴，到一刻钟后基本都失去了作用。 或许是受到掌心雷的启示，建奴也开始将火药做成类似掌心雷一样的东西，利用骑兵优势，远远的扔到城墙缺口的地方。 虽然威力差了点，但架不住数量多，到了丑时末寅时初的时候，原本的残垣断壁和堆积的乱石被彻底的炸平。 龙井关前，炸毁的战车在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借着跳跃的火光，城外堆满了尸体，从服饰和盔甲上看，大部分都是明军的，建奴的不到一成。 从这里，足可见皇太极的阴狠程度，利用投降明军当做先锋，消耗龙井关明军的军需和战力。 很显然，他的计划成功了。 即便是曹变蛟等人准备的再充分，但面对数万大军不停的攻击，明军的礌石滚木早已耗尽。 御雷营的掌心雷也十不存一，唯有轰天雷用的不是很多。 勇士营的三眼火冲早已经承受不住持续的发射而炸膛，变成了一根根残缺的狼牙棒。 第392章 血腥厮杀，援军至，尸墙 “既然他们要入城，那就让他们入城吧！” 看着再次集结、准备朝着城墙缺口冲锋的建奴骑兵，曹变蛟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满的杀意。 “李阳，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演了！” “交给我们，听说孙祖寿参将在遵化城火烤了建奴，今夜我们就来炸一次野猪！” 李阳话音刚落，建奴骑兵已经到了缺口处，白杆兵象征性的抵挡了一会后，假装被冲散，让建奴骑兵大量进入。 听着城内的厮杀声和大金勇士们兴奋的喊叫声，城外的待命的建奴们也兴奋了，在阿巴泰的指挥下开始大量涌入。 一队队的骑兵组成的一字阵型，在黑夜的火光映衬下，宛如一条条择人而噬的巨蟒。 看着越来越多的骑兵冲向城边，城墙上的李阳朝着天空中扔出一根火把，在山风作用下忽明忽暗， 十余座小型的投石机上轰天雷被点燃，然后推了出去，落入建奴骑兵之中。 一声声剧烈的轰鸣声响起，漫天的残肢断臂飞舞，鲜血如雨降落，场面比遵化城孙祖寿做的更加血腥。 缺口处也是一声声巨响，带起漫天乱射的碎石，将冲击的建奴骑兵击伤。 不待建奴有所反应，御雷营的军士再次扔下一个个的轰天雷。 数息后，原本已经被建奴用人海战术磨平了的城墙缺口，出现了一个个的大坑，虽然无法挡住步兵，但挡住骑兵冲足够了。 同一时间，曹变蛟带着两千勇士营冲了出来，随后白杆兵也组成了塔式长枪战阵从缺口处冲了出来。 到了这一刻，想用石头挡住住十余丈宽的城墙缺口是不现实的，唯有军士出城，在缺口处厮杀，以混战占据空间，挡住敌军大量进入。 “岳托，你带人屠了他们，其余人继续随本将冲，打通城墙！” “宰了这群野猪！” 阿巴泰和曹变蛟同时怒吼着，带着各自的军士冲向了对方。 建奴骑兵战力无双，从起兵开始，东征朝鲜，西追察哈尔，北赶科尔沁等蒙古诸部，南攻大明，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败绩极少。 勇士营虽然组建时间短，但其中军士个个都是百里、千里挑一，训练强度大，饮食供应更是夸张，装备更是奢侈到了极点，号称大明军士荣耀所在。 两军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此刻却是很有默契的想干掉对方。 嗖……嗖…… 在冲锋中，勇士营中一支支短枪飞出，笼罩了岳托带领的骑兵，一名名建奴骑兵坠地，但冲锋依旧。 两支大军宛如两支洪流，在极短的时间撞在了一起，激起了滔天巨浪。 砍刀与弯刀碰撞，沉闷、高亢的嘶吼声让整个龙井关都在颤抖着。 战斗进入白热化，每一瞬间，都有骑兵坠落。 另一边，阿巴泰带着骑兵从两军交战的两侧继续朝着缺口冲锋，可遇见了秦拱明带着的已经组成了塔式长枪战阵的白杆兵。 塔式长枪战阵是白杆兵威震天下的战阵，进可攻退可守，阿巴泰自然是认识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长枪与弯刀碰撞，火星四射，一条条马腿被削断，落马的建奴军士被长枪串起。 一时间，龙井关前的战场分成了三块，论凶险程度，当以白杆兵为最，论凶猛当以勇士营为最。 而城墙之上的山海关援军倒是最繁忙的了，但他们既要承受着建奴弓箭的远程攻击，还要阻止建奴登上城墙，还要与偶尔登上城墙的建奴厮杀。 战斗一直厮杀到了寅时，明军已经精疲力尽，若不是信念支撑着，他们早就倒地不起了， 而建奴仗着人多，车轮战，一支军队打上一刻钟后就立刻换另一支军队上来。 “他们坚持不住了，加速攻击！” 远处巢车之上的皇太极看着明军的状况，再次下达了军令。 若不是场地有限，大军施展不开，出城的这些人早就被大金勇士给覆灭了，龙井关也破了，不过现在也快了。 看着再次冲锋的骑兵，无论是城墙上的山海关援军，还是城外的白杆兵和勇士营，个个眼中都是坚定之色。 他们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残刀、断枪，甚至是木棍，皆是指着建奴。 “兄弟们，援军到了！” “本将山海关总兵侯世禄，孙谏何在？” “本将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曹变蛟何在？” 厮杀中，两道声音从龙井关城头上响起，随即一队队身穿明军的盔甲的军士从缺口处冲了出来，组成战阵挡住了与勇士营和白杆兵厮杀的建奴。 看着这一幕，皇太极原本淡然自若的神色猛的阴沉了下来，怒吼道：“传令，全军攻击！” “涂单，掌心雷、轰天雷攻击，掩护白杆兵和勇士营撤退！” 涂单是喜峰口的御雷营千户，得到曹文诏的军令后，城墙之上的千余名御雷营军士将掌心雷扔了出去，硬生生的将再次冲锋的建奴给逼了回去。 看着已经退入城中的白杆兵、勇士营，曹文诏再次下达军令：“腾骧左卫每两人拖一具建奴尸体撤退！” 在众人不明所以中，腾骧左卫退入城中，曹文诏再次出声：“将所有建奴尸体扔在城墙缺口处，堆成人墙！” 我艹……还能这么干？ 即便在这种惨烈的厮杀中，周边听见曹文诏蛟军令的明军心中齐齐我艹了一句。 片刻后，一堵高达丈余、宽三四丈的尸体组成的城墙成型了。 因为压力，血液汇聚成血流在墙上形成了小型瀑布，时不时还能看见五脏六腑挂在上面。 远远望去，直接冲击着众人心神，即便是厮杀了这么久，此刻也是头皮发麻。 这一幕，皇太极和建奴众将自然是看在眼中的，顿时气的暴跳如雷，睚眦欲裂。 不仅仅是对明军侮辱他们同袍尸体的愤怒，更是将他们好不容易炸毁的城墙给堵上了，一夜苦战几乎白费。 到了这一刻，皇太极彻底暴走：“攻击……继续攻击……” 第393章 援军至，天炉成 “叔，你再晚来半个时辰，就得给我收尸了！” 城墙后数十丈外的空地上，曹变蛟和扯下来的御雷营、白杆兵、勇士营、守城墙的山海关的军士们一边往嘴里塞着马肉、干粮，一边灌着……酒。 军士们身上一股股的水流顺着盔甲、衣衫流下。 吃风极其粗狂。 “都这样了，你小子吃也占不住嘴！” 看着狼吞虎咽的曹变蛟，曹文诏眼中闪过一丝的心疼，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随即满是赞许道：“你小子是条汉子，没丢我曹家的脸！” 凭他们这点人，以龙井关单薄的城墙，阻击建奴精锐三四个时辰很艰难的。 如果他们再晚来半个时辰，建奴很可能会突破封锁。 六百名御雷营军士也投入了战斗，但都是扑杀零星进入城中建奴军士，压力最小，损失了一百多人。 三千白杆兵此刻只剩下了千余人，手中白杆长枪基本都已折断，人人几乎带伤。 孙谏带领五千山海关援军完好的不到两千人，此刻的城墙除了建奴轰碎的十余丈缺口外，其它城墙的垛口基本都被弄塌了， 城墙之上也满是裂缝，摇摇欲坠，估计也扛不住几次攻击了。 军士手中长刀已经被砍的没有了刀锋，更多的是直接断掉，他们拿着三眼火铳跟建奴肉搏。 两千余勇士营，目前是最好的，精良的装备和军士的素质、以及骑兵攻击的特点，让勇士营伤亡不到五百人。 明军伤亡虽然大，但建奴伤亡更大。 更庆幸的是龙井关也还在明军手中。 “变蛟，说说建奴的具体情况！” “叔，据我们俘虏的数名建奴高级将领的口供，建奴此次入关在六万五千人，除去我们收复的几个城堡外，其他被建奴占领的……” 曹变蛟猛的灌了一口酒，将掌握的情报迅速汇报了一遍。 听着汇报，曹文诏眉头皱了皱，片刻后沉声道：“我刚刚扫了一眼，城外虽然死的多，但八成都是投降的明军，建奴的精锐死亡可能不到五千人， 这么算下来，建奴此刻应该还有三万五到四万人左右，坚守到中午……有些难呀！” 曹文诏说完，看着摇摇欲坠的城墙上，语气中满是担忧。 他即便再自负，对腾骧左卫再自信，但对面是四万建奴骑兵，以不到四万的明军步兵对上四万骑兵，结果是很明显的。 城墙一旦倒塌，后果不堪设想。 轰…… 仿佛是印证了曹文诏的担忧，一阵轰隆声从城墙处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城墙处灰尘弥漫。 一段约莫四五丈的城墙彻底倒塌，隐约能看见城外冲锋的骑兵。 “变蛟，你们先休息两个时辰，随时等候军令！” 曹文诏说完，朝着城墙急冲而去。 城墙就那么长，有三万援军在，也没有他们站的地儿，不如休息。 看着离去的曹文诏，曹变蛟看着站起来的众将士，高声道：“一时半会儿没我们的事儿，都赶紧吃，吃完睡觉，一会儿还有大战！” 说着又塞了几块肉后，倒地便睡，片刻后，整个临时的休息地鼾声四起，与城外的厮杀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城墙处，曹文诏和侯世禄带着军士们在城墙之上用弓箭攻击着，可建奴骑兵就是利用骑兵速度优势在消耗着军需。 守城，对拥有三万明军来说是最轻松的时刻，可慢慢的，这种优势被缩小了。 一刻钟后，一段四五丈的城墙倒塌。 半个时辰后，又一段七八丈的城墙倒塌。 …… 两个时辰后，城墙已经坍塌了大半，守城战变成了短兵接触战。 每一息时间，双方都有军士死去。 “去山口处，将莽古尔泰那边的虎蹲炮调过来，出其不意的攻击，将明军逼出来。” 看着胶着的局势，皇太极淡淡的下达了军令。 只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五十门已经填充了弹药的虎蹲炮混在骑兵中送到了城墙前数丈内， 在明军没有来的及躲避前，虎蹲炮中的铅子喷射而出，笼罩了明军。 只是一轮的齐射，千余名军士受伤。 “该死！” 曹文诏怒喝了一声：“冲出去，毁掉虎蹲炮。” 看着还在填装弹药的建奴，腾骧左卫的两名千户带着麾下冲缺口处冲了出去。 山海关总兵侯世禄一挥手，身后也是数千军士冲向了虎蹲炮所在地。 建奴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不怕你们出城，怕的是你们不出城。 曹文诏和侯世禄自然知道建奴的想法，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毁掉虎蹲炮，建奴抬着虎蹲炮前进，明军无法阻挡，建奴能轻松入城。 看着被干掉的己方军士，即便是曹文昭知晓皇帝的用意，但此刻依旧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皇帝几句。 更是将京营骂的狗血临头。 此刻的北京城，一封封情报送到了东暖阁之中。 七月十九日勇士营利用火气灭掉多尔衮率领的五千精锐，多尔衮被俘； 同日，勇士营和白杆兵攻陷汉儿庄城，范文程被俘； 七月二十日，孙祖寿和三屯营副总兵赵光瑞利用拒马桩阵和火器杀敌近五千建奴，阿敏被俘； 七月二十日，察哈尔四万大军突袭张家口和大同平远堡； …… 七月二十日戌时，建奴渡过滦河，开始攻击龙井关； …… 龙案上一封封情报堆放着，崇祯手上也拿着一封李若涟刚送来的情报。 看着情报上的内容，崇祯笑了。 情报上说，张之极率领的京营、孙传庭率领的禁军九卫，都会比预定时间提前一个时辰。 建奴大军已经被围困在了滦河和龙井关之间了。 孙承宗也看到了情报，嘴角挂着笑意：“陛下，天炉已成，建奴联军这回跑不掉了！” “跑肯定是可以跑的，多少的问题而已！” 崇祯很清醒，周边崇山峻岭，弃马上山，茫茫林海想找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思忖了一会儿后，崇祯看着李若涟：“通知所有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和国子监贡生，以及家产在十万两银子以上的富商家主和嫡子， 让他们在广渠门前集合，另外收集城中马车，等朕的命令！” “通知腾骧右卫，在广渠门外等候！” 第394章 带着京中风云人物去观战，天炉开始熔敌 “陛下……圣明！” 以孙承宗的智慧，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既然天炉已经铸成了，建奴大军也跑不了了，那就带着京城的士绅富商去’观战。 “孙爱卿，两件事情，一是和李邦华留守北京城，锦衣卫和虎贲卫交由你们指挥，维护城内安全，未得朕命令，不得开城门， 二是准备好犒赏三军的物资，战争结束后，朕要犒赏三军！” “陛下放心，犒赏三军的物资已经准备妥当了，今天就能送往遵化！” 大战还没有开启，就已经准备好了犒赏三军的东西，这种神操作，历史上估计都不多。 一个时辰后，广渠门前，数千人齐聚，一辆辆马车排出几里路长。 “哦，王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废话，锦衣卫亲自去登门了，我敢不来吗？” “这是闹哪一出呀，将我们集中起来做什么？” “搞不清楚呀，你们说不会是将我们给咔嚓……” “老赵，让你少去点飘香院你不听，早晚死在里面，脑子也是精虫吗？” “就是，前面那是六部尚书和各司的人，还有国子监的贡生们，朝廷会那么傻吗？” “那可说不好，万一是监斩我们的呢？这……” “你他妈的闭嘴！” ……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李若涟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希望两天后你们还能如此的谈天说地。 随即快步走到了乔装打扮的崇祯身边：“陛下，在京七品官员六五十六人，富商和嫡子五百六十七人，国子监贡生一千八百九十八人，共计三千一百二十一人， 除去必要留守的，这里一共是两千八百八十八人。” “那就出发吧，沿途除了如厕和换马外，不得停留！ 传令下去，胆敢有逃走的，不用禀报，直接砍了，然后派人回去将他们的家抄了！” 在李若涟的亲自吆喝下，所有人即便满肚子的怨言和愤怒，但都老老实实的上了马车。 他们也不傻，六部尚书、侍郎都没有抗议，他们去抗议，不是找死吗？ 但他们都好奇，这将京城中‘风云人物’都集中在了一起到底是要做什么？ 带着忐忑不安、惊慌、疑惑，在腾骧右卫的保护下朝着汉儿庄城前进。 此刻的汉儿庄城外，大军林立，军旗招展，朝着远处蔓延，一名名军士持兵器，肃然而立，肃杀之气弥漫。 袁可立看着无边无际的禁军九卫大军，心中满是感慨。 皇帝自登基开始一系列的整顿，将皇帝亲军二十一卫整编成了禁军九卫，人数有多少、战力如何，这对朝臣来说都是一个谜。 曾经有官员四处打听过，但白天打听的，晚上就消失不见了，几天后他们族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抓的抓、流放的流放。 数十次之后，禁军九卫在北京城中成为了禁忌的存在。 如今亲眼看见了，说是王者之师可能还不够，但绝对配的上禁军二字。 “孙都指挥使，来的正是时候！” 孙传庭取下头盔，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阁老，战况如何？” “建奴大军在攻击龙井关，不过腾骧左卫和山海关援军卯时就到了， 因为路被堵住了，绕道打探一次信息得一个多时辰，龙井关那边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本阁也不知道， 但从厮杀声来看，龙井关应该是还在我们手上，但……本阁估计也差不多了！” “报……” 一声急报声冲入了临时的营帐中。 “阁老，一个时辰前，京营张之极率领的三万京营将士已经沿长城进入龙井关！” “报……” “阁老，大安口的忠贞侯率五千白杆兵在下游四十里处过河，目前到了滦河北岸距离带川石桥三里处，随时可以准备攻击！” “报……” “阁老，宣府副总兵尤世威率领的三万大军已经到了三十里外。” 三名斥候从远处疾驰而来，汇报了各自探查的情况。 “好、好、好，哈哈哈……天佑大明！” 听着斥候的汇报，袁可立放声大笑。 数日来，一直担心围杀的援军不能准时到，进而导致建奴突围，围杀计划失败。 如今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皇帝谋划了近一年的时间，做了各种布局逼迫建奴入关，如今天炉已成，是到了该收获的时间了。 从昨晚建奴攻击龙井关开始，听着一直未停止的厮杀声，他就忧心如焚。 他身后空有五万大军，却是不能去增援，如果不是他沉浮官场数十年经历多了，估计早就崩溃了！ “诸位，此战之后，大明北境三五年内不会再有大战事了，推平盛京也指日可待， 本阁不管你们平日如何，此战中胆敢有任何疏露，战后都会被彻底清算， 相反，如果你们表现的好，你们平日里那些破事或许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不待众将反应，袁可立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开始下达军令。 “来人，传令给忠贞侯，即刻率军出发，到带川桥汇合！” “传令给尤世威，分出一万军士，立刻就近进入长城之上，射杀建奴溃逃军士！其余两万人立刻过河，沿河道而上，防止建奴西窜。” “孙传庭，一会过河后，立刻分出两万军士，朝东前进，守在葫芦谷，严防建奴会前喜峰口！ 另外调一万大军到长城之上驻守，围杀逃跑的建奴军士！其余人即可开始冲锋。” “孙祖寿，本阁再给你一万人，会同遵化军士，率先过河，挡住留守建奴，为大军过河争取时间！” “周文郁、杨春守、刘镇华，你三人立刻整顿大军，摆好拒马桩阵，防止建奴回撤突袭，哪怕是全军覆没也要将建奴挡在滦河南岸。” “赵光瑞，立刻扩宽河床！等河床扩宽后，大将军炮立刻轰击留守的建奴精锐。” 众将离去，只是片刻的功夫，数道巨响，一道道黑烟腾空而起，地面都在颤抖。 待烟尘散去，原本丈许高的河岸已经和河床差不多，原本十余丈宽的河床变成了三十丈， 因为河床的陡然加宽，原本三四尺深的河水瞬间不足一尺。 “开炮！” “过河，速度要快！” 第395章 最后的璀璨，皇太极丢军保帅 轰…… 轰…… 一枚枚重达七八斤的铅弹从大将军炮喷射而出，砸向山口处的建奴守军。 建奴守军直接被打懵了，他们没有想到三屯营竟然带着重达两三千斤的大将军炮行军。 在建奴的懵逼中，孙祖寿带着一万大军迅速的过了河，没有丝毫的停留朝着山口冲去。 莽古尔泰也反应了过来，知道明军大量过河的后果，分出四千人顶着大将军炮的轰击朝着明军冲来。 两者的战力立刻就有了高下之分，无论是速度还是军事个人能力，建奴骑兵占据了绝对优势。 真正正面接触时，才能感受到骑兵的可怕，更何况这是建奴的精锐骑兵。 即便明军都带了盾牌，几人配合专砍马腿，但被冲锋起来的骑兵撞上，基本都是瞬间失去战力。 建奴骑兵冲锋，明军不断过河，到最后组成方形枪阵才遏制了建奴的冲锋，战线才得以朝前推进。 一个时辰后，山口处留守的五千建奴骑兵被全部干掉，但明军也付出了建奴两倍有余的代价。 同样，此刻的龙井关的城墙已经全部倒塌，没有了城墙的防护，战况异常的惨烈。 腾骧左卫、山海关援军、京营近七万大军不得不组成数个方阵，凭借血肉之躯阻挡着数万建奴骑兵的冲锋。 建奴也知道不冲过去，那就是全军覆没，面对七万大军组成的方阵开始了自杀式的攻击。 冲锋的战马冲击力何等的强大，每一匹战马撞入方阵，都有数名明军失去战力，继而被周边军士踩死。 孙传庭、孙祖寿带着大军朝着龙井关推进着，得知明军援军到来和莽古尔泰阵亡的消息后，已经被龙井关先后两拨援军到达气的吐血的皇太极再次喷出几口血。 看着龙井关前玉石俱焚的战法，皇太极的精气神仿佛被瞬间抽空了。 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心中发狠：“宁教我负天下人，勿教天下人负我！”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的接受了范文程的建议。 随即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科尔沁部、扎奈曼部、敖汉部、扎鲁特部等部落的巴图鲁，以及杜英、岳托、多铎等都领到军令后离去。 空旷的临时营地中，只有他的长子豪格在一侧护卫。 “豪格，那条路摸清楚了吗？” “父汗，昨晚我亲自带着几名亲卫走了两遍，没有问题的！” 豪格说完，又朝周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父汗，我们要……” “不要问、不要说，听本汗的话就是了！不到万不得已，本汗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便闭目养神，留下满脸复杂的豪格在原地错乱。 龙井关的地理位置极为奇特，坐落在两座大山的中间，前后皆是平坦空地，宛如一个葫芦， 龙井关就是在葫芦上下肚中间，扼守着进出大明与蒙古的通道。 此刻龙井关的数万大军用血肉之躯挡着拼死要突围出去的建奴骑兵，而建奴部分骑兵扼守在葫芦底部的入口，挡住孙传庭和孙祖寿的大军。 只要明军进来，建奴就冲锋。 一时间，龙井关方向的建奴奈何不了龙井关的守军，而带川桥这边的明军奈何不了扼守的建奴的骑兵。 两方僵持了起来，两方主帅似乎都在等待着天黑。 皇太极等天黑是准备跑路，袁可立等天黑，则是利用黑夜骑兵冲锋能力差发起总攻。 在不断的试探、冲锋、厮杀中，夜色降临。 皇太极看着轮番回来休息的众将，脸色严肃道：“局势大家都看到了，想大量逃出去可能性不大， 身为大金的勇士，我们即便是全军覆没，也要将明军的精锐给干掉一大部分，为我们的子孙减轻压力， 否则，明军精锐北上，我们亡国灭族不远了。 将士们，今天就给明军表演一下，什么叫回光返照、死前的璀璨吧！ 传令，全力冲击龙井关，待谷口的明军进来，阿济格，你带五千大军回撤攻击入口明军，能杀多少杀多少了！” 到了这一刻，各部首领、贝勒等脸上除了杀意，再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了，他们知道皇太极所说的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冲！” “杀！” “杀！” 建奴众将吼叫着，随后万蹄雷动，建奴开始了冲锋。 明军这边，袁可立只是简单的安排了一下，也开始了进攻。 人少还能用战阵、策略、信息差、速度、突袭等等来争取优势，可俗话说：兵上一万，无边无沿，兵上十万，扯地连天。 数万大军在一起厮杀，什么战阵、策略都没有大用了，只能短兵相接，看谁先干掉谁了。 但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例如拒马桩、带着枝干的大树，虽然组成不了拒马桩阵，但大量随意乱放的拒马桩还是起到缓冲的作用。 龙井关前的谷口数万大军厮杀着，建奴骑兵冲锋着，明军则是组成一个个方形枪阵拼命抵挡着。 两军军士踩着尸体冲向对方，喊杀声直冲云霄。 每一次建奴骑兵的冲锋都能撞飞数名明军，但同样也会有数名骑兵被长枪给扎成了筛子。 但混乱的厮杀战场中，有两支队伍极其特殊，一支是秦良玉带领的五千白杆兵组成塔式长枪战阵在整个战场中来回穿插着，建奴骑兵都避开锋芒。 另一支是曹变蛟带领的一千七八百余名勇士营，他们也在战场中穿插着，但和白杆兵不同。 白杆兵是迟缓敌人的锋芒，而勇士营则是斩首，尽挑建奴的高级将领所带的队伍冲锋。 数万大军的厮杀中，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名又一名的军士远离了战场，然后顺势滚入漆黑的山林中。 …… 这场数万人的厮杀，从中午打到晚上，再从夜里打到黎明。 从开始军士眼中的兴奋、惊慌、奋力拼杀，到现在的麻木，机械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砍向敌军。 当东方翻起鱼肚白时，厮杀结束了。 建奴已经没有站着的了，只有一些战马在原地打着转，发出哀鸣的声音。 似乎是为主人的战死在哀鸣，也或许是为这种数万人的厮杀给吓到了。 地面已经被鲜血湿透了，混合在泥土里，已经分不清是泥浆还是肉浆了。 第396章 大战结束，建奴联军覆灭 噗呲…… 噗呲…… 袁可立在虎大威、猛如虎等人的护卫下，慢慢的在战场中走着。 每一脚踩下，都会溅起一滴滴的血水。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方圆数十里地，飞鸟不渡，走兽归洞，万物俱绝！ “阁老，我们胜利了！” 孙祖寿提着一根还在滴血的断枪，走到了袁可立身边。 袁可立扫视着战场，入目可见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了回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战争从来都是血的洗礼、你死我活，一条条的生命逝去。 袁可立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但也提神醒脑，高声道：“将士们，我们胜利了，建奴大军已经被我们剿杀了！” 不待明军们欢呼，袁可立继续道：“但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所有人可以原地休息，相互监督、警惕周边， 但不得走动，以防止建奴混入我们军中，等待进一步军令！” 说完后，看着身前的众将：“诸位，各军按照白杆兵、宣府、山海关、蓟镇、京营、禁军的顺序依次归建， 白杆兵、宣府、京营驻扎在龙井关外，余者驻扎在滦河边，即刻清查是否混入建奴！” “白杆兵，随本侯到龙井关外集结！” 秦良玉手持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白杆长枪，朝着龙井关外走去。 战场上，一名名白杆兵或拄着长枪，或相互扶持，或被人抬着，跟在秦良玉身后朝着龙井关而去。 待在原地的其他明军，看着个个浑身带伤的白杆兵，眼中满是敬意。 经历了刚刚的大战，他们才知道这支名震天下的白杆兵是何等的勇猛，硬撼骑兵丝毫不落下风，连建奴骑兵看着白杆兵冲过来都绕道走。 一支支军队按照指令有序的规建着，其中也有骚乱，自然是混入的建奴和一些投降的明军，但都被无情的干掉了。 足足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六支军队才重新整顿完毕，但惨烈之气弥漫方圆数里之地。 隐约能从各军中传出怒骂、哭泣等声音，表达着对建奴的愤恨以及对自己兄弟战死的遗憾。 看着满地的尸体，袁可立再次下达军令：“王来聘，传令滦河边的周文郁，带一万大军前来补刀！ 顺便清点一下甲喇额真、梅勒额真和诸部贝勒！ 将准备好的伤药也一并送过来，分发给各军，尽力救助伤者。” “虎大威，带两千人在周边警戒，弓箭搭弦，地上‘尸体’有异动者，直接射杀！” “等一下！” 就在两人离开时，孙传庭叫住了两人，看着袁可立：“阁老，补刀的机会要不交给我们禁军做？” “交给你们？” 袁可立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行吧，交给你们了！” “多谢阁老！” 孙传庭感谢完后，对着猛如虎说了几句，两人得令离去，猛如虎手持盾牌，紧紧的盯着周边。 峡谷中的明军也都知道袁可立军令的重要性，也极其配合，这都是历次战争总结出来的经验。 袁可立的补刀军令下达后，地上的尸体就开始诈尸了。 时不时的爬起来一个，朝着旁边跑去，可只是刚跑几步，就被早已有所准备的明军干掉。 好巧不巧的是，袁可立所站立的地方，也有数名装死的建奴，但都被猛如虎和周边亲卫干掉。 众人也都惊的满身是汗，若是战争胜利了，统帅被干掉了，那他们这些护卫真的要遗臭万年了。 等到补刀的军士入场的时候，诈尸了数百人之多，但皆被干掉。 噗嗤…… 啊…… 甭管是已经死透了的，还是受伤呻吟的，补刀的军士们都是对着左右胸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足足两个多时辰，才全部补刀完毕，负责补刀的是禁军九卫中的府军卫，指挥使高碧峰走到袁可立的身边。 “袁阁老，从滦河边的战场到这里，总共发现建奴尸体约为五万一千三百具左右， 与实际的相差三千多人，末将猜测可能是被踩成了肉泥，也有可能逃跑的！ 我们经过建奴活口的确认，建奴联军中的甲喇额真、梅勒额真的尸体都找到了， 奈曼部洪巴图鲁、敖汉部都喇儿洪巴图鲁、扎鲁特部内齐汗、忽毕儿图之子戴青等蒙古的诸贝勒的尸体都发现了， 建奴本部前来的阿济格、阿巴泰等贝勒的尸体也找到了，但没有发现皇太极及他的长子豪格，多铎等三人，末将估计可能是……趁着夜色逃走了！” “可惜了，错过了这次机会！” “这个老狐狸，真他妈的阴狠，将大军留在这里，自己却是跑了，真是枭雄呀！” “皇太极若是连这点决断和魄力都没有，那建奴早就覆灭了，还能发展到现在？” “诸位，今日我们能围杀了建奴联军，明天我们就能横推了盛京，前提是皇太极能活着回到盛京，还能承受诸部的怒火。” 众将虽然满脸的可惜之色，但还算是理智，能带着建奴蒸蒸日上，岂能是蠢货？ ps：诸位大佬有时间，可以看看本章说，有些郁闷！ 袁可立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之色，随即脸色恢复了淡然。 在汉儿庄城被攻破，范文程被抓，守将费杨古亲自到遵化给皇太极送信，副将阿古达木消失不见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范文程可能给皇太极安排了后手。 他也想派人去追，可从遵化到龙井关近百里地，途径数座大山，谁知道皇太极从哪里走的。 茫茫群山，跑几个人，别说这二十万大军，再调二十万都找不到。 这也是大战结束后，他没有立刻安排人去追杀逃走的人的主要原因了。 在众将议论中，一名锦衣卫经过重重检查到了袁可立身边：“袁阁老，指挥使大人传来消息，陛下最迟明早到汉儿庄城， 陛下口谕，在朕未到汉儿庄城前，不得清理战场，但可以做好准备！” “陛下要来？不得清理战场？” 对于这个古怪的决定，不止是众将错愕，连袁可立都有些疑惑。 如此炎热的天气，即便是完好的尸体，在十二个时辰可能会出现尸绿，更何况这数万具尸体大都残缺不全。 这要是再等一天，那场景…… 众人苦笑了一下，皇帝不让，他们也只能听命。 补刀完毕，袁可立又安排了一番后，众将才离去。 大战虽然结束，但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清点战损、救治伤员、统计战功、大军扎营、周边警戒、准备清扫战场物资等等。 龙井关城中破损的守备府的院中，袁可立负手而立，凝视着战场。 表情虽然平淡，但实则内心满是焦急，他在等待着各军的战损情况，也在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第397章 请士绅富商作证，嘴硬的崇祯 在焦急的等待中，东方泛起一丝红色！ 守备府的院中，一堆篝火在跳跃着，上面架着一口大锅，咕嘟咕嘟的白米翻滚着，雾气蒙蒙地飘起阵阵粥香。 秦良玉、曹文诏、尤世威等人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进了守备府。 众人一夜未睡，不是不困，是看着统计出来的战损情况，心疼的睡不着。 看着众人的表情，袁可立心中猛的一沉，搅粥的手也顿了一下。 “都安排好了吧？” 见众人点头，袁可立一边给众人盛粥一边淡淡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心忧将士，这没错，但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一军统帅，要对数万将士负责， 只有你们自己抗住了，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数万军士才不会失去生命， 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无法改变，那就努力接受， 刚刚锦衣卫来报，陛下的銮驾距离龙井关差不多二十余里，我们先喝粥，喝完了等陛下来了一起汇报战损的情况！” “阁老，要不要去恭迎圣驾？” “不用，以陛下的性子，这个时候去迎接，陛下不大喜欢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本阁已经安排人将滦河到这里的官道两边一里范围搜索看了一遍，安全上没问题的！” 众人见状，也只好端起粥慢慢喝了起来。 在他们喝粥的时候，离汉儿庄城四五里的官道上，一支绵延数里的车队在急速前行着。 急行的车队前面一辆看起来略微普通的马车突然撩开了窗帘，崇祯鼻微微煽动了一下，眉头轻皱：“李爱卿，离龙井关还有多远？” “回陛下，不到五里，以车队的速度三刻钟就能到了！” “五里吗？” 崇祯扫了一眼后面的车队，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让他们都下车，跑步前进！”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完后，高声道：“停车，所有人立刻下车，活动一刻钟，立刻跑步前进！” 锦衣卫开始用力敲着马车门，吆喝着让车上的人下车。 “怎么了？要吃早饭了？不是一直在车上吃的嘛？” “干什么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睡觉了？” “跑步前进？有没有搞错？我们又不是犯人！” “这又是闹哪一出呀，大早上的不吃早饭哪有力气跑？” “哎，两天没吃肉了，嘴巴能淡出鸟来了！” …… 下了车的众人脸上满是抱怨之色，马车连续两天一夜的急行，中间除了上厕所就没有停过。 天气炎热，车厢狭小，五六个人挤在一起，屁味、汗臭味、呼噜声、磨牙声、身体僵硬等等。 他们不是一方巨富，就是朝中官员，高高在上的学子，何曾受过这种罪？ 但锦衣卫的随行、六部尚书沉默，他们也只能低声抱怨几句。 听着众人的议论和抱怨，锦衣卫们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暗道：饭自然是有的，肉也是有的，但就怕你们一会儿吃不下了！ 一刻钟后，在锦衣卫的催促下，士绅富商开始跑了起来，只是这些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跑步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项大挑战。 半个时辰后，数千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到了滦河边， 看着两侧驻扎的大军，再闻着无比浓郁的血腥味道，众人脸上写满了恐惧、惊慌。 “诸位，这一路上，朕可是听见了不少的抱怨！” 崇祯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一座巢车上，淡淡的说了一句，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数千人脸色齐刷刷的变了，猛的跪了下去，脸上的惶恐更甚。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两日，皇帝竟然和他们一路同行。 “前几日，朝廷在北京城内张贴了建奴入关，遵化大捷等等的告示，朕也听闻了民间的议论， 今日请大家来，自然是请诸位做个见证，免得大家都说朕联合内阁、兵部弄虚作假！” 崇祯说完，转头看着滦河北侧的山口，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里距离龙井关八九里地，朕给你们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朕若是在龙井关看不到你们，后果你们自己想！” 说完便下了巢车，通过简易石头墩子过了河。 看着远处地面隐约的尸体以及被血液弄成的泥泞地，李若涟低声说了一句 “陛下，要不您坐轿子吧，臣等抬着您过去？” “不用！” 看着远处地面隐约的尸体，崇祯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还是拒绝了。 “这些不是朕的将士，就是我大明的敌人，有什么可怕的？” “走吧！” 崇祯说完抬脚便走，李若涟苦笑了两声，带着数百锦衣卫跟了上去。 只是一刻钟后，崇祯知道了什么叫嘴硬，强撑着胃中的不适，硬着头皮在遍地死尸中前进。 有时候尸体密密麻麻的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只能踩着建奴的尸体过去。 一个山口处的边缘战场都这么惨烈，龙井关前该是何等的惨烈？ 一刻钟后，崇祯走过了山口处的战场，坑坑洼洼的官道上虽然没有了尸体，但依旧满是褐色，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半个时辰后，崇祯到了龙井关的主战场，入目望去，遍地尸体重叠， 饶是崇祯在大同看过八大蝗商被砍的场面，如今再看战场上的场景，胃中的不适瞬间达到了极点。 哇的一声，张嘴便吐了起来，一时间，口中宛如一道倾泻的泥石流冲击着地面。 咳……咳…… 这一刻，崇祯是真的认怂了。 “陛下……” 崇祯弯着腰，伸手制止了要过来搀扶的李若涟，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才好受了一些，接过水壶漱了漱口。 而后伸手在地面捡起了一柄长枪，面色苍白的拄着长枪朝着龙井关走去。 他在京城中都能想像到数十万大军厮杀后人间地狱般的惨像，他本可以不来的，在京城中等待着捷报，可他还是坚持要来了。 他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人，那是一个相对和平的社会，安居乐业，以百姓生命为最高准则。 但他知道当年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所以，他要来现场看看，看看那一张张为大明付出生命的年轻脸庞，他要用这种方式告诫自己。 要对生命充满敬畏，不要好大喜功的轻易发动战争，要练就军队超强的战力。 他更怕自己做了皇帝，成为了一个冷血动物，忘记了穿越过来时为民的初心。 第398章 行走在十八层地狱，搭台唱戏 身后众锦衣卫看着缓步前行的皇帝，眼中满是敬意。 因为他们发现，皇帝在行走时，若是前方被明军尸体阻挡，他宁愿绕一些也不会踩着明军将士的尸体前进。 当他走到龙井关前的那道用建奴尸体堆成的尸墙时，他能感受到当时这里的厮杀该是何等的残酷。 “臣等参见陛下！” 听见汇报的袁可立带着众将走出了守备府，看着崇祯从脚到膝盖都是血泥，手中还拄着一根被鲜血染透了的断枪，心中满是震撼。 “诸位爱卿免礼！” 看着人人带伤的众将，崇祯脸色缓和一些，随即又道：“诸位稍等，朕先等几个人，等安排完了，再商议大事！” 等人？ 等谁？ 谁有资格让皇帝亲自等候？ 众将有些好奇，皆是随着皇帝的目光，盯着远处的谷口。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转身看着谷口，冷声道：“他们不是要吃肉吗，去给他们烤些马肉！” 听到皇帝的吩咐，本来还算平淡的李若涟此刻胃中也抽搐了几下，转身离去。 呕…… 咳…… 龙井关谷口边缘地带还算干净地方，数千人或坐或躺或爬着，实在是没力气了。 从滦河边开始，士绅富商们就开始呕吐，吐得那叫一个昏天地暗，胃中苦胆都吐出来了。 到处都是尸体，残肢断臂； 一汪汪尚未完全凝结的血液洼地； 一滩滩已经分不清是泥泞还是肉泥的存在； …… 这一刻，他们宛如走在地狱之中，但也似乎明白了皇帝找他们来的用意。 “诸位，离陛下规定的一个时辰，还差三刻钟，这里离龙井关还有近三里路，你们若是赶不到，那后果……” 听着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国兴冰冷的话，众人又是浑身一哆嗦，挣扎着站了起来。 如此惨象之下，皇帝肯定已经暴怒了，若是再犯点错，那真的是要死无全尸了。 皇帝亲自来，那就说明前几日朝廷张贴的建奴入侵的消息是真的，而且朝廷已经剿灭了建奴联军。 如此威势之下，别说杀个把人了，即便是将他们都干掉，那些武将们都会同意。 这一刻众人也顾不得恶心了，捡起地上的战刀、断枪，拄着踉踉跄跄的朝着龙井关走去。 只是一刻钟后，原本勉强恢复了一些精力的众人再次开始怀疑人生。 如果说滦河边的山口处是地狱第一层，那龙井关前的峡谷就是地狱十八层的总和，完全没有可比性。 时间不多，他们从尸体上踩过，但没有看到陪同锦衣卫的右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长刀。 也许是死亡的威胁，众人连滚带爬的冲到了龙井关尸墙前。 等袁可立等人看清楚来人之后，先是猛的一怔，随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嘴角也都泛起冷意。 “你，出来！” 崇祯盯着身前一名将手用力在身上擦着的中年男子，冷喝了一声：“怎么着，现在觉得手上的血恶心了？ 这些用生命保护大明、保护你们的军士的血竟然会让你恶心？ 朕早就听说你们瞧不起这些军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崇祯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越众而出：“陛下，卑职负责看守此人，此人名叫周昌财，家中是做酒楼生意的，遍布北直隶、河南、陕西， 从滦河口开始，他呕吐了十一次，有六次吐在了我军军士尸体之上， 踩了五十九次尸体，有二十六次踩着我军军士尸体过来的。” 不待周昌财有所反应，崇祯怒喝：“周昌财，你好大的胆子，朕一路走来都未曾踩过一次我军军士的尸体， 你竟然敢如此侮辱保家卫国而付出生命的军士，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这不是侮辱那几位死去的将士，而是在侮辱我大明数百万将士，更是在打朕的脸， 来人，将他拉出去乱刀砍死！ 着锦衣卫查一查，他的家中是否有偷税漏税、触犯大明律的行为，严查！” “陛下……陛下，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侮辱将士们的意思，真是无心之过呀，陛下……” 锦衣卫可不管周昌财的求饶声，拉到一边，手起刀落。 看着这一幕，所有刚刚擦手的人齐刷刷的不敢动了，身体仿佛凝固了一样，眼中满是惊恐。 他们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在过了滦河之后，每人身边都有一名锦衣卫或者军士了， 不是搀扶他们的，而是监视他们的。 他们吐了多少次、踩过多少次尸体，已经记不清了，但绝对踩过明军军士的尸体， 按照皇帝刚刚的处理，他们死定了。 “陛下，臣知错了！” 在众人哆哆嗦嗦的时候，一人站了出来，跪在崇祯面前。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做了就是做了，臣不辩解，为了弥补臣刚刚的过失，臣愿意做出补偿， 呕吐一次赔偿一百两，踩了一次补偿五百两，另外额外补偿一万两银子！ 虽然拿银子是对将士们有些不敬，但眼下银子可以做为将士们一些抚恤，望陛下给臣一个弥补的机会！” 众人听着跪着之人的话，心中直接问候了众人的十八代祖宗。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有钱，可你他妈的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若是按照被砍的周昌财的数据加额外的，他们每人至少得出两万两白银才能平息皇帝的愤怒，身家立刻缩水。 但他们此刻可不敢表现出来，没看到周边数百名将士右手已经搭到了刀柄上了吗？ 此事若是没有妥当的解决，传到其他军中，即便他们是巨富，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以后到外面行商，这些军队有无数手段让他们血本无归。 崇祯扫了一眼，发现出声之人竟然是之前陕西赈灾合作过的芜湖巨店少东家阮康文， 陕西大灾京中捐银，此人有大功，还赏了个九品织染所大使。 看了看跪着的阮康文，崇祯暗道此人倒是聪慧，他带众人来这里，有四层用意， 阮康文猜到搞钱这一层用意，可以培养一下，到时候和准备打造商业的杨青云配合。 虽然满意，但崇祯还是不能表现的太露骨，平淡道：“你有心了，此事等处理完了再说了！” 随即冷冷的看着众人：“诸位走了这么远，看了这么多，有什么感触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众人沉默不语，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沉默的众人，崇祯面无表情道：“诸位沉默，看来是感触不够深，既然这样，那朕倒是有个方法，会让你们感受更深！” 第399章 土埋火烧，将军落泪 “袁爱卿，战后尸体怎么处理？” 袁可立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想法，于是沉声道：“陛下，常规有三种处理方法， 第一、不管不问，大军撤离后，尸体就成了秃鹫和猛兽的食物，最后只留下累累白骨， 如果胜利方有后续部队，那就会扒下稍微完好的盔甲，然后丢到山沟里。 第二、土埋火烧，有些地方挖出了数不尽的白骨就是大战后土埋的结果； 第三种，筑成京观，这种虽有，但不多； 除此之外，特殊时期还会有其他的处理方法，诸如做成人肉干混在军粮之中！ 据记载，魏晋时曹操手下程昱、隋唐时的军阀朱粲都干过这种事情！” 前面三种还算正常，可众人听到第四种的时候，脸色再次巨变，身体都在颤抖着。 “陛下，战死军士极多，天气炎热，战场又面临滦河、澈河、潵河，如果大规模掩埋，尸水渗透，很可能会造成瘟疫， 臣建议全部火烧掉，建奴的骨灰做肥料，明军将士的骨灰直接葬在这里，立一座大墓，既是镇压建奴亡魂，也可以供后人祭奠！” “那就火烧了，修一座大墓！” 袁可立的提议，正合崇祯的想法，随后又看了看众多的士绅富商：“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负责处理战死军士的尸体吧！” “哦，对了，你们在下车的时候说没有吃好，想吃肉， 朕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刚刚已经让人准备了烤肉，你们可以吃完了再干活！” 说完一挥手，几百名锦衣卫就抬着一条条烤好的马腿走了过来。 众人看着色泽金黄，滋滋作响的马腿，好不容易平息的胃再次翻腾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开始呕吐着。 但在胃中液体涌出之前，他们迅速的捂住了嘴，然后用力的咽了回去。 他们是真怕吐到或者溅到周边军士的尸体上，若是那样，保不准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军士们乱刀砍死。 手上本就是血液、肉泥、尘土等等，此刻捂入口中，那种感觉恐怕他们到死都不会忘记。 “陛下，草民可以用银子……” “闭嘴！” 不待崇祯发话，身后的秦拱明暴怒出声：“怎么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是不是觉得银子能摆平一切？ 让你们帮助处理兄弟们的尸首是看的起你们，别不知道好歹， 再他妈的废话，老子拼着责罚也要砍死你！” 说完直接朝着崇祯跪了下去：“陛下，臣逾越无礼，请陛下治罪！” “起来吧！” 崇祯摆了摆手，又冷冷的扫了出声之人一眼，随即朝着龙井关内而去。 一刻钟后，龙井关内破损的守备府内，崇祯坐在大堂之上。 “陛下，臣辜负了陛下的厚望，让皇太极逃走了！” “起来吧！” 崇祯摆了摆手，这是野战，又不是围城战，没抓住才是正常的，抓住了才是不正常的。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从这里跑了，还能从盛京跑了？ 等朕腾开了手脚，必亲率大军横推了盛京，他们皇宫不是叫崇政殿吗？那朕就如他们所愿，变成崇祯殿。” 勉励了众人几句后，崇祯看着众将：“诸位，说说各自的情况吧！” 众人闻言，看向了秦良玉，除了作为此战的统帅袁可立外，秦良玉的身份最高，连张之极这个英国公小公爷都得靠边站。 秦良玉上齐一步，将手中的一张写着统计信息的纸张呈给了崇祯。 “陛下，白杆兵出兵八千人，战死四千四百四十人，剩余三千五百六十人！ 其中千户战死三人，百户五十六人，总旗三十四人，秦翼明……战死！” 饶是众人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听闻了秦良玉的汇报后，也是面带震惊之色。 白杆兵那是可能硬撼建奴骑兵的存在，这种强大的战力都战死过半，其他增援军队该战死了多少？ “陛下，白杆兵收复大安口城、汉儿庄城、龙井关城，更是在龙井关阻止建奴突围中立下大功， 特别是最后的大战，若不是忠贞侯率军迟缓了建奴骑兵的冲锋，我们还要多战死不少人！” 听着袁可立的补充，众将皆是点了点头。 崇祯看着秦良玉，轻叹道：“白杆兵历次战争所付出的，无愧于朝廷，更无愧大明， 万历二十八年大破杨应龙军，泰昌元年，后金入侵辽东，白杆兵率军支援， 天启元年浑河之战白杆兵硬抗建奴骑兵，威震天下， …… 天启二年击鼓西征，击败奢崇明，解决成都之围，同年平定奢崇明叛乱， …… 如今龙井关之战，白杆兵更是没有让朕、让朝廷失望，当真是铁血川军！” 听着崇祯一项项的描述，秦良玉瞬间跪了下去，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 若是之前的这些战争发生在眼前皇帝期间，那也就算了， 可那是之前三位皇帝期间的战争，皇帝还能记得如此清楚，那就真的是对白杆兵充满了期望。 “陛下，臣有一事请求，等日后攻击盛京时，请陛下允许臣带领白杆兵，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朕答应你了！” 崇祯答应的很是爽快：“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先听听各军战损情况，你们按照座位依次说说吧！” “陛下，腾骧左卫五千六百人，战死两千九百零八人，剩余两千六百九十二人！战死千户两人、百户二十一人、总旗二十九人。” “陛下，遵化守军一万一千两百人，守城战死一千三百二十人，追击战死五千三百一十九人，围杀战死四千三百二十七人，剩余……两百三十四人！” 孙祖寿汇报完，众人只觉得一股惨烈气息铺面而来。 这几乎是接近全军覆没了。 此刻的孙祖寿双眼红肿，脸色狰狞，眼角泪水滑落。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被撤职，但遵化城的守军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此刻几乎全军覆没，怎能不让他心痛。 众将沉默没有说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换做是他们，估计此刻就要发狂了。 第400章 惨烈战损，北境无战事 “陛下，三屯营出兵五万，主要任务是截断建奴退路，拖住建奴行军和支援遵化， 此战共战死一万六千六百三十五人，其中炮兵一千九百人，千户十二人、百户一百零七人。” “陛下，宣府三万人，因为主要是防守，参战人数不多，战死五千六百零七人！” “陛下，山海关援军三万人，留守喜峰口五千人，参战两万五千人，战死一万九千七百零五人，千户十三人，百户一百五十六人，重伤两百三十人。” “陛下，京营三万人，战死一万四千九百八十九人，千户十六人，百户一百零九人，重伤一百二十七人。” …… 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包括御雷营所在的十支军队全部汇报完毕。 战死的虽然多，但副总兵、指挥使以上的高级武将却是没有折损，这让崇祯和袁可立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次调动的，基本都是精锐，将领不说都是名将吧，至少都还在及格线以上，这对大明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看着各自的数据，崇祯揉了揉太阳穴，暗道等回到北京城，一定要将阿拉伯数字给弄出来，大明的数据书写看着太让他难受了。 随后，崇祯重新取过一张纸，重新将十支军队的数据誊写了一遍，随后又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若是后世人在这里，一定能看出崇祯写的是百分比、阿拉伯数字，他在算各军的战损比。 十支军队中，战损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有四支，遵化战损百分之九十八、山海关百分之六十六、白杆兵百分之五十五、京营百分之五十。 而宣府战损最少，只有百分之十九，禁军、御雷营战损都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调动十支军队合计二十七万，战死十万一千人，战损百分之三十七。 按照估算的建奴战死情况以及历次明军和建奴之战的情况，此战可以说是超级大捷了！ 崇祯用大明的表达方式将百分比翻译了一遍：“诸位，从这些数据中，你们发现了什么？” 众将面带思索之色，孙祖寿突然道：“陛下，恕臣刚刚没有听清楚，您刚刚说勇士营的战损是三成？” “没错，准确的来说是两成九！” “臣记得勇士营初来龙井关是两千七百六十余人，按三成算，战损是八百三十人， 多尔衮的五千精锐被全歼，又和白杆兵攻破汉儿庄城，然后又在龙井关阻挡建奴大军一天一夜，这、这……” 孙祖寿算着算着，语气就有些结巴了，实在是难以想象。 即便是勇士营装备了精良的火器，那这种战损和消灭敌人的数量，也绝对是明军难以企及的高度。 “陛下，从勇士营的战损看，军士的素质对战力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一点在腾骧左卫、白杆兵、禁军等几支军队上也可以佐证。 再结合陛下在宣府、太原、大同等几个边镇的整顿兵政，臣以为，在控制一定数量的范围内，兵越精战力越强。” 不待众人说话，孙祖寿继续道：“第二点，火器的威力，诸如宁远大捷、臣在遵化火烧野猪、勇士营在滦河口歼灭多尔衮五千精锐、御雷营破城等等， 如果大明火器威力足一些、质量好一些、战法再创新一些，不说二十万，十万步兵就能灭掉建奴，横推了盛京！” “臣非常认同孙参将的分析，我九边十一镇，五百多卫所，合计两百八十多万将士， 即便是满员，但能不能抽出三十万能打的军士都不好说，倒是不如用两百八十万将士的军饷来精炼一支百万人的精兵 其次就是火器，目前看红衣大炮威力足够，但太笨重了，只能守城无法野战、攻城， 如果能解决快速移动的问题，小小建奴何足惧哉！蒙古诸部敢反叛，直接灭了！” “建奴骑兵并不是没有办法抵挡，也不是势不可挡，建奴也没有那么可怕，将不畏战、兵不畏死，这就赢了一半……” …… 众将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自然能看清此战的问题所在。 崇祯也是连连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诸位爱卿，你们说了这么多，朕都认同，但这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能需要三年、五年的时间。 所以，朕提出一个目标，未来的战斗，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首战即决战？” “一战定乾坤？” 众将听着皇帝定下的目标，皆是被震住了，实在是太霸气了。 “陛下圣明！” “现在离这种目标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们要脚踏实地，仰望星空，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即便达不到，那我们的军队的战力也能上几个台阶，平推了建奴不是问题！” 崇祯说到这里，看向袁可立：“袁爱卿，说说建奴那边的情况。” 听见崇祯的询问，袁可立也拿出一份统计好的信息呈给了崇祯。 “陛下，此战围杀建奴联军六万五千人，投降明军一万八千人，总计八万三千人。” 建奴联军中是从归化城回转盛京时中途到了这里，按照六月初二得到的情况看，建奴联军中，建奴本部人马是三万人， 据我们的探查，建奴现在有两百五十个牛录，一个牛录三百人，总计七万五千男丁，按照三抽一算，批甲军士大概是两万五千人左右， 建奴的八旗军就是明军卫所制在建奴的改版，按照计算，每旗是七千五百人，八旗军总共六万精锐， 除此之外，还有蒙八旗和汉八旗，但这两支人数和战力都比较虚，合起来都不足五万人， 总得算下来，建奴可战军士是十三万五千人， 再剔除出牛录不满员、老弱病残等等，臣估计建奴可战军士十二万左右， 从归化城到现在战死三万，剩余九万，而满八旗战力一般， 剔除后，建奴的精锐还剩下五到七万人左右，防守朝鲜、蒙古诸部，建奴可动用的兵力并不算多； 如果是到了亡国那一步了，建奴可动员的军士可能再翻上三五倍。” “皇太极带着蒙古诸部攻击我们，却被我们围杀， 虽然皇太极逃走了，但回去后面对内部的夺权之战以及蒙古诸部质问、不满，臣以为……” 袁可立说到这里，兴奋道：“臣以为，此战之后，大明北境三五年内无大战事了！” 第401章 辽东无战事，出兵喀喇沁部 北境无战事，多么兴奋的结论。 众将兴奋了。 皇帝提前布局了大半年，调动了二十余万的军队，打造天炉战法，将建奴联军给围杀了，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如果三五年内无战事，按照大明如今的发展，大明彻底恢复已经指日可待了。 “北境无战事？”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这话不准确，或者说说的有些早，应该说辽东无战事更准确！” 不待众人说话，崇祯继续道：“你们在这里围杀建奴联军，可能还不知道七月十六日察哈尔林丹汗大军一分为二，一部朝大同行军，一部朝宣府行军， 七月二十日，察哈尔两部分别攻击大同威远堡、平远堡和张家口堡等七八个城堡， 虽然未攻破，但也造成了三千余明军战死，并且劫持了十余支互市的商队！” “陛下，臣请战，带宣府归建军士回转宣府，以防万一！” 崇祯话刚说完，前来支援的宣府副总兵尤世威立刻就急了，但随即愣住了，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不对呀，我们是七月十五日接到陛下秘旨出发的，宣府离归化城六百余里， 他们没有驿站，一天的时间是怎么知道末将率大军离开的？ 难道我们宣府高级将领中有内奸，将秘密调军的消息提前告诉了察哈尔？ 那也不对呀，就连末将也是在大军开拔之前的一个时辰才得到满桂总兵通知的，察哈尔是怎么知道的？” 听着尤世威的喃喃自语，崇祯暗自点头，将李若涟和孙承宗的推测讲了一遍。 尤世威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宣府有内奸，后果就太可怕了。 众将没有看到，皇帝在解释的时候，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宣府是没有内奸，但京城之中却是有，回京之后，就是大鱼落网之时。 “陛下，臣请战，率大军回转宣府！” “陛下，臣也请战！” …… “不着急，等你们回去，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早就撤退了，你现在回去意义也不大！” 崇祯摆了摆手，阻止了众将的请求，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察哈尔敢主动攻击我们，那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等这边的事情全部搞定了，朕必调大军，亲征察哈尔，平掉归化城，到时候你们想不去都不行！” 听着皇帝的话，众将失望的瞬间变得兴奋了起来。 看着兴奋的众将，崇祯脸色一冷：“察哈尔暂时没时间搭理，归化城暂时也平推不了，但还有一个地方，朕必须的灭掉他们！” 众将满是疑惑，袁可立若有所思道：“陛下说的可是额喇城？” “对！” 崇祯眼中杀意毕露：“喀喇沁部本就是我大明的藩属部落，却屡次入境抢劫我大明边境， 在大明和建奴之间反复横跳，最后竟然还给建奴带路， 若不是朕提前察觉，有所准备，那皇太极兵困北京的计划还真的能实现， 如此敷衍趋势、背信弃义的小人，不推平了他们，朕就对不起此战战死的十余万将士！” “陛下，灭掉喀喇沁部，臣是同意的，但这会不会间接帮皇太极减轻了一个部落的压力？ 臣更担心，我们灭掉了喀喇沁部，会让蒙古诸部惊惧，继而继续归附皇太极！” “侯总兵，你的担心是对的，但本阁认为只要蒙古诸部不是白痴，就一定会继续跟着皇太极的。” “继续跟着皇太极？为什么？不怕被我们灭掉吗？” 不仅侯拱极疑惑，连尤世威、张之极等人都面带疑惑之色。 袁可立脸上笑容一收，严肃的看着众将：“诸位，虽然我们围杀了建奴，但我们切不可自满， 我们调动了十支军队，共计二十七万人，战损十万一千人，战损三成七，这个战损已经远远低于我们的预估了，可以说是建奴起兵以来最大的战果， 不是我们有多强，而是皇太极犯了几个致命错误， 第一，错误估计了勇士营的战力及掌心雷的威力，导致多尔衮的五千精锐全军覆没； 第二，接到范文程的信没有立刻撤军，耽误了两三个时辰，如果他立刻撤退，很可能在山海关和腾骧左卫到达之前，突破龙井关； 第三、皇太极的分兵，如果大军一起撤退，直接攻击龙井关，也可能突出了重围； 第四、我们占据了主场优势，周边群山环绕，能够给建奴骑兵发挥的地方不多， 但凡周边平坦一些，皇太极不分兵，我们的战损至少要增加五成！ 本阁刚刚分析了，建奴伤亡虽大，但底蕴还在，周边部落也不傻，我们压力还很大，仍然需要警惕。” 看着兴奋的众将，袁可立轻微的摇了摇头，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兴奋归兴奋，但他是内阁大臣，要替皇帝把关。 而且这里面牵扯到蒙古诸部愿不愿意彻底臣服？是不是真心臣服？ 皇帝接不接受蒙古诸部的臣服？大明武将愿不愿？那些士绅富商会不会搞事情？皇太极允不允许？ 这些道道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也没法解释。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很大概率还要搞事情。 果然，下一刻崇祯就发话了：“他们想背叛就背叛，想打就打，想求和就求和，朕就一定要接受他们的求和？当朕和大明是什么？ 朕和大明有包容之心，可你们看看他们有真心想臣服吗？ 自太祖开国到现在，两百多年里，哪年没有发生几次越境劫掠的事情？ 表面臣服，背地里积蓄实力，一旦有机会就要噬主，不将他们彻底打怕了，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以后终究会死灰复燃。 哪怕史书全是骂朕的，朕也要毕其功于一役，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众将听的热血沸腾，太祖和成祖都没有完成的事情，陛下要完成，而且还真有可能会完成。 “好、好一个罪在当代，功在千秋，陛下圣明！” “陛下，臣愿意请战，踏平诸部！” “陛下，臣愿率军前往，平掉诸部！” “陛下，臣现在年纪大了，估计干不了几年了，但真到了那一刻，臣恳请陛下一定要通知臣，臣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前线去！” …… 第402章 后手暴露，铁板烧疗伤 看着一众激动的武将，崇祯伸手按了按。 “平掉诸部是以后的事情，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横推掉额喇城， 朕已经让武骧左卫、右卫在黑鸽岭驻守了，诸位商议一下谁率军走一趟？” “陛下，臣请战！” “陛下，臣请战！” …… 看着争论的众将，袁可立轻咳嗽了一声：“喀喇沁部虽然元气大伤，但毕竟还有很多骑兵，白杆兵还是要去的， 其次就是要战力强一些的，宣府还要回撤防止察哈尔不能去， 三屯营要防守蓟镇诸城堡，山海关也要协防，两部都不能去， 腾骧左卫战力虽强，但伤亡太大且人数较少不适合，御雷营优势在火器，现在也不行， 禁军乃是京师之根本，护卫陛下，无法长时间离京，如此算来，只有京营了， 京营的战力在这一战中还算是不错的，配合武骧左、右卫，去攻打元气大伤的喀喇沁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为了防止其他意外，臣建议再从禁军调两卫随行，合计差不多五万人，陛下以为如何？” 对袁可立的建议，崇祯举双手赞同，袁可立是太了解自己的想法了。 龙井关一战，京营战死一半，但依旧还有一万五千人，若是回到北京，哪怕是他们到达龙井关的时间延迟了，依旧不好搞。 倒不如再让他们去平掉喀喇沁，再战死一些。 不是崇祯心狠，只是来龙井关的军士都是勋贵的家丁，都已经彻底的倒向了他们， 留着在京营中、或者说整顿京营剔除了，也是一股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至于说收服为己用，这考虑都不用考虑，那种和勋贵藕断丝连的关系，对整顿兵政是极为不利的。 这大明的权贵富商绝对不允许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有一个砍一个。 “袁阁老分析的很透彻，朕以为可行！” 崇祯说完看着张之极：“张爱卿，你可愿去一趟？” “臣领旨！” 张之极早就和父亲通了气，早就彻底的站在了皇帝一边：“陛下，臣先告退去准备火器！” “不用！” 崇祯摆了摆手：“方家和方军率领的的净军带着五万斤火药也在黑鸽顶等候了，让他们配合你们，杀敌多少朕不管，但一定要将喀喇城给夷为平地！” 众人听见净军，心中又是猛的一惊。 魏忠贤为何如此的猖狂？除了皇帝的信任，掌控了东厂和锦衣卫外， 皇宫中的一万全部配备了火器且持续操练的净军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净军虽然未曾与外界战斗过，但论对火器的熟悉和操控，净军能在整个大明所有军队中排进前三。 众人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他们之前还疑惑龙井关如此重要，为什么只派了勇士营镇守，而且派的是号称老爷兵的京营来增援了。 即便是守不住，净军将五万斤火药埋在建奴撤退的必经之路的黑鸽顶，一旦引爆，黑鸽顶山头都得炸平几十米。 慌不择路，急速奔逃的建奴在没有察觉之下，不说能将所有建奴埋了，至少一大半都得埋掉。 周边援军所做的一切就是逼迫建奴，但谁曾想皇太极自负耽误了两个时辰， 又分兵了两次，给了山海关和腾骧左卫增援的机会，导致后手没有用上。 这一刻众人看着崇祯，眼中满是敬佩，竟然安排了这么多的后手。 有了净军，张之极就没有压力了，朝着崇祯行礼后，离开了守备府。 又和众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崇祯站了起来：“诸位，随朕去各军军营看看受伤的将士们！” “陛下，臣还有一事！” 崇祯刚站起来，袁可立就出声了：“陛下，我们活捉了多尔衮、阿敏、范文程， 为了他们的安全，在大战之前，我们就安排人将他们带到了深山之中，现在已经带回来了，您要不要先看看他们？” 听着范文程的名字，崇祯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但还是压了下来：“反正也跑不了，等朕去看完了将士们再说吧！” 出了守备府，崇祯站在守备府门口，看着远处一座座架起的材堆和搬运尸体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随即道：“一会儿准备好了，通知朕，朕去点火，送送将士们！” “臣明白！” 一边的李若涟点了点头，伸手招来一名锦衣卫，吩咐了下去。 一刻钟后，崇祯带着众将进了白杆兵的军营中，即便经过了一天一夜高强度的大战，此刻的军营守卫依旧森严。 营外设置了拒马桩和挖了壕沟，交叉巡逻、明岗、暗哨、口令一应俱全， 竟然还看到军营左右两侧各有一队百余名的白杆兵手持白杆长枪严阵以待，随时都能冲锋。 无论是想偷偷潜入还是想硬闯，几乎都不可能。 看着这一幕，众将都暗自点头，暗叹秦良玉治兵的严格。 军士的驻扎也很讲究，外围是没有伤势的，中间是轻伤，最核心的则是重伤的军士。 这最里面的场景看的崇祯心痛不已。 近百名躺着的军士中，断腿、断胳膊、眼睛瞎了一只、多处刀伤枪伤，伤口处的血液沁出纱布，血腥味弥漫。 “嗤……” “啊……” 正在查看着将士们伤情的时候，一道惨叫声响起，还伴随着一股肉的焦香，崇祯眉头轻皱，疑惑道：“怎么回事？” 秦良玉立刻道：“陛下，可能是军中大夫为兄弟们施展铁板烧的治疗！” “铁板烧？” 崇祯有些懵，那玩意不是后世小吃吗？怎么还能治疗伤势？ 看着有些疑惑的皇帝，秦良玉立刻道：“陛下，军中将士们四肢受了严重的伤或中毒时， 如果处理不好会感染、化脓，需要砍断受伤的腿或者胳膊，然后用铁板烧的方式止血！ 所谓的铁板烧就是用烧红的铁片直接按压烧灼断肢地方，虽然痛苦，少了一条胳膊和腿，但至少能活下来！” “化脓？感染？灼烧止血？” 听着秦良玉的叙述，崇祯轻声重复了两句，脑子猛的嗡了起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古代的止血、防止感染等手段虽然多，但不具备普遍性， 军中大夫少，药材缺，主帅不重视，只要受了重伤，死亡几乎是早晚的事情。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给忘记了。 这事在古代难办，可对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来说，还真可能解决一二。 第403章 盐腌酒泡治伤，下基层刷军心 “化脓和感染的问题，朕或许有办法解决！” “什么？陛下当真有办法？” “陛下，臣恳请陛下赐臣等药方，臣万死不辞！” “陛下，只要您能给臣等药方，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找到药材！” “陛下，只要能解决化脓和感染的问题，臣替全军将士感谢陛下！” “陛下，几乎每次大战之后，轻伤中至少有一成会死亡，重伤几乎九成都会死亡， 如果能控制伤口化脓、感染，受伤的将士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上很多！ 这些上过战场受伤未死的将士都是军中的精锐，绝对比新招新兵强很多，而且省时省力省银子。” …… 崇祯刚说完，包括秦良玉在内的众多武将，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周边重伤军士们的双眼立刻泛起了精光，挣扎着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幅度大，伤口疼痛，发出冷哼声，但依旧朝着崇祯跪了下去。 他们不怕死，但如果能活下去，谁又能死呢？ “都起来吧，朕既然说了，那肯定会拿出来的，但现在却是没有办法！” 看着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双眼瞬间充满了失望之色，崇祯心中一颤， 沉声道：“真不是朕找借口，那种方法是朕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如果不是朕今天到了战场，又听说了铁板烧这种方法，朕几乎都没有想起， 而且记载的方法是需要用到的是酒、盐，实在是匪夷所思，能不能成功，可不可行，朕都不知道，所以得找大夫去研究一下。 不过诸位将士们放心，即便今天弄不出来，朕也承诺不会放弃你们的，尽一切可能治好你们。” 崇祯说完，众将果然都有些懵，又是酒又是盐，治伤口要盐腌酒泡？ 想到这里，众人浑身一个哆嗦，伤口撒盐那种滋味想想都发麻。 袁可立迟疑了一下，用不确定的语气道：“陛下，您是想用烈性酒来清洗伤口？” “这个等回京了再说，不管行不行，总得试上一试。” 崇祯摇了摇头，蒸馏酒从元代就开始了，但只有四五十度， 而且因为饮酒习惯，高度酒不怎么流行。 现在战场上行不通，主要是两点，一是浓度不够，医用酒精得75-78%，二是错误的使用。 大多数人都以为用高度白酒清洗伤口能降低化脓、感染的风险，实际是错误的。 医用酒精只能用于皮肤和黏膜，也可以用于浅表的擦伤，不能用于深伤口。 会导致伤口周围的组织因蛋白质凝固而被破坏，影响伤口的愈合。 医用酒精消毒，再配上金疮药以及具有天然抗生素、青霉素的蒲公英、马齿苋、车前草、黄连木、黄芩、牛膝、细辛和黄芪等草等。 即便效果差了些，也比现在的方法要好。 多了不敢说，轻重伤的死亡率至少能下降百分之五六十。 生理盐水也能清洗伤口，虽然技术难度不高，可也不是在这个简易的地方能搞定的，此次回去，大明岐黄（中医）研究院也该提上日程了。 看完了白杆兵，又到了腾骧左卫的军营。 在腾骧左卫中，他只说了一句话：诸位将士，你们不愧是朕的亲军，此战，朕很满意。 一句话，让腾骧左卫的众将士眼眶都红了。 身为皇帝亲军中的亲军，皇帝砸了无数银子，无论是兵器盔甲，还是军饷待遇吃住等等，都比普通军高很多，压力也很大。 此战证明了皇帝的决定的正确性，也证明了他们自己，这对军人和一支军队极其重要。 整个上午的时间，崇祯在龙井关这边的几个军营转悠着，时不时的停下来和军士们交谈。 在山海关军营中，崇祯看着大门口站着挺拔的一名脸庞有些稚嫩的军士，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陛、陛、陛下，草、草民叫李二嘎，今年十九岁，已经参军两年了！” “哦，十九岁都参军两年了，都是个老兵了，不简单呀！” 崇祯笑了笑，看着周边的人：“十九岁上战场杀敌，比外面那些书生强多了！” “二……嘎，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就是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想法？” 年轻的脸庞瞬间红了，扭扭捏捏道：“俺不识字，只想再参军几年， 退伍了拿着军饷买几亩田地，然后再娶个婆娘，生几个娃娃，伺候家里的老娘……” 崇祯沉默了，多么简单、朴实的想法，可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都是难于上青天，必须得拿命来拼。 若是遇见清廉的主将还好，不会贪污他们的军饷、军功， 运气好，一次大战都能实现这些梦想。 可如今的九边十一镇，五百卫所，有几个主将不贪的？ 主将别说贪污军饷了，朝廷能准时发放军饷就已经很不错了。 身后众将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军中什么情况，他们太清楚了。 “陛、陛下，草民这次砍了三个建奴！”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尴尬，崇祯大喜：“哈哈哈……好，以你这次的表现，朝廷的奖励买几亩良田还是可以的！ 以后我们还要横推盛京，灭掉建奴、蒙古诸部， 只要你好好干，立功的机会还很多，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也许未来某一次的封赏大典上，朕可以亲自为你加封，好好养伤，朕等着你的表现！” 崇祯说完，拍了拍李二嘎的肩膀，转身离去。 别看他登基近一年时间，大明有了一些起色，朝局也稳定了一些， 但整个大明近两万万人的吃饱都还没有完成，更别提他刚来时发下的那些梦想了，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陛下，臣相信，一定能实现的！” 听着崇祯的感慨，袁可立低声回应了一声，眼中满是坚定的目标。 接下来的时间，崇祯在各军营转悠着，听取低级武官对军中和建奴的想法，各种奇思妙想应有尽有。 皇帝应该高高在上，成为孤家寡人吗？他不那么认为，后世的那些元首为啥总会去基层？ 在这封建的皇权至上的年代，皇帝在平民眼中宛如神明的存在。 能停下了和最底层交流、安慰、勉励他们，等在军中传开了，等此战奖励全部下发到了手中，等为战死的军士做了军士们做了后续工作， 军士们就会发自内心的拥护他，这就足够了。 爱民如子，曰予用威； 爱兵如子，胜乃可全； 将百姓和兵权紧紧抓住，仍它什么洪水滔天，对他来说都是清风拂面。 第404章 送战死的将士们，大明最可敬的人 “陛下，外面战场上已经准备好了一部分！” 在巡视中，李若涟得到一名锦衣卫的汇报后，立刻低声告知了崇祯。 崇祯看了看军营，只好停下脚步，想了想对着众将道：“除去必要的警戒，让没有受伤的军士都在战场外集结，送战死的将士们一程！” 说完，便带着众将朝着战场走去。 此刻的战场外围已经清理出来了一部分，一个个柴堆架起，上面放着一名名战死的军士， 一小桶一小桶黑乎乎的液体倒了上去，一股臭臭的刺鼻味道传来。 看着崇祯皱了皱眉头，袁可立轻声道：“陛下，那是猛火油，是一种用石脂的东西提炼出来的，能够加速燃烧， 如果仅仅用薪柴膏油之类的焚烧，可能需要大量的时间。” “猛火油？石脂？” 崇祯心中猛的一震，再结合刺鼻的臭味，他似乎想到了一种东西。 可不待他继续去想，李若涟就到了身边：“陛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被李若涟打断，崇祯看了看周边已经聚集的大军，抬脚便走， 只是走了几步后，回头对着袁可立道：“袁爱卿，石脂的事情，回京之后你记得提醒朕！” “臣谨记！” 待袁可立回应后，崇祯走到了一座巢车上，举目望着周边汇聚的大军、战场上依旧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一座座堆起的柴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将士们，此战我们胜利了！” “此战，从建奴破关开始到结束，我们击杀建奴联军六万五千人，以及……投降的明军一万八千人， 其中击杀了建奴四大贝勒中的莽古尔泰，以及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岳托等建奴的贝勒， 活捉了阿敏、多尔衮等贝勒，以及范文程这个大叛徒， 蒙古的科尔沁、喀喇沁、察哈尔、喀尔喀等部的大汗、贝勒等二十三人也全部战死， 皇太极这个贪生怕死的建奴大汗，趁着数万精锐为他拼命时，带着他的儿子豪格逃走了，真是无耻之极！ 以我们的分析，辽东三五年内不会有大战事了，此战可以说是超级大捷！” “陛下万岁！” “明军万岁！” “明军威武！” “陛下圣明！” …… 一阵阵的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战场周边响起，在群山中回荡着，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数万军士挥舞着长枪、扯着脖子欢呼着，那种场面极其震撼和具有感染力的， 连袁可立这种沉浮官海几十年，经历过大风大雨的老者都挥舞着拳头。 好一会儿之后，在崇祯的示意下，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但朕却是喜忧参半！” 崇祯低沉带着悲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我们击杀了数万建奴联军，但我军也十万余人永久的沉睡在了这片战场中， 从早上到现在，从汉儿庄城到滦河带川石桥，从山口到这片战场，从守备府到各军营，朕都被一些东西感动着， 朕看到了我们的军士紧紧的抱着建奴，嘴巴狠狠的咬着建奴的喉结，血迹从嘴巴留下； 朕看到了我们有些军士死死的抱着建奴，然后一根长枪穿过两人的身体，将两人钉在地上。 朕看到了有些军士被建奴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却拿长刀从腹中穿过，自己死也要拉着建奴一起死， 朕看到了有些明军缺胳膊断腿，但依旧手握战刀，抱着冲锋的样子； 朕看到了一些抱紧且被烧的焦黑的两人，朕可以想象，这是我们的勇士在死前拖着建奴一同烧死的场景； 他们拼死战斗，明知必死也要拉上敌人，目的就是给其他同袍们减轻压力， 这是一种多么纯洁和高尚的品质，又是何等的坚韧和刚强的意志？ 朕思来想去，觉得只有用：最可敬的人来评价才是最合适的。 这些将士们是朕、是朝廷、大明最可敬的人呢！ 军人的最高荣誉是马革裹尸，他们都是在围杀建奴中战死，死得其所， 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好男儿，朕不会忘记他们，大明更不会忘记他们， 朕相信，将士们若是泉下得知我们围杀了数万建奴精锐，一定也会欣慰的！ 待将士们的尸体焚烧后，朕会在这里建一座大墓安置将士们的骨灰，并且建一座纪念碑来纪念此战中战死的将士们， 等所有战后事情处理完后，朕会让各县将战死将士的名字写入当地县志，让各地百姓记住，他们的县中有这么一位勇士！ 朕承诺，大明不灭，香火永存，让我们将士们千秋万载永垂不朽！” 崇祯说完，将手中火把扔到了一座柴堆之上， 在猛火油的作用下，轰的一声，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将柴堆点燃，继而吞噬了将士们的尸体。 在场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这篇中二、直白的话给感动的热泪盈眶。 军人最好的归宿是战死沙场，一将功成万骨枯，官兵从来不平等， 史书只会记载军中主将，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呢？ 如今皇帝的承诺，顿时心生共鸣，心中满满的敢动，士为知己者死。 袁可立在激动过后，满满的感慨之色，皇帝虽然年轻，但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却是登峰造极。 刚刚皇帝在军中和将士们聊天，现在又有这片文章和承诺，军中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极高。 恐怕皇帝说去横扫建奴和蒙古诸部，这些军士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一堆堆大火燃烧着，热浪逼人，黑烟直冲云霄，刺鼻的味道弥漫整个战场。 “诸位将士们，核算战功需要时间，但朕保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任何人能欺瞒、侵吞！” 在一片欢呼声中，在众将的一致劝谏下，崇祯只能离开龙井关到了汉儿庄城。 慰问完了将士们和处理完了战死的将士，接下来就是审问范文程等人和封赏的事情，以及处置那帮还在干活的‘财神爷’。 想到范文程，崇祯嘴角泛起冷笑：“来人，将范文程等人带到汉儿庄城！” 第405章 大战善后，初见范文程 “陛下！” 汉儿庄城的守备府，方军给崇祯泡了一杯茶，随后退到一边。 崇祯拿着茶盖轻轻的刮动着茶水，茶叶在茶汤中翻滚着，一口入喉，苦涩的茶汤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干涩的喉咙也如久旱逢甘霖一样被慢慢的滋润着。 一杯茶喝完，崇祯放下盖碗，看着众将：“袁爱卿，有几件事情，你安排人去办一下。” “请陛下示下！” “第一、召集能工巧匠，修建战死将士们的大墓和纪念塔，用上好的材料去做，保证质量； 朕以为大墓不需要精致，只需要古朴、大气、肃穆，人一到墓地，就能感受到庄严的气氛， 第二件事，借此机会，重修龙井关、带川石桥等重要设施， 龙井关城从关城升级为路城，汉儿庄城从卫城升级为路城！第三带川石桥至少要修到原来的三倍宽！ 并在龙井关和汉儿庄城之间的山峰之上修建烽火台，用于传递消息！ 第三件事，传令顺天巡抚王元雅，立刻下达文书，召集流散百姓回城， 并统计各城被建奴掳走的百姓，百姓房屋、田地损失等等，上报内阁， 由内阁和六部商议对策，不用呈送司礼监审核，直接下发， 目的只有一个，迅速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第四，此战被建奴攻破的城堡，立刻安排守将镇守，同时下达军令，搜寻建奴残敌，胆敢掩藏、包庇建奴者，按通敌罪论处！ 第五，借此机会，整顿蓟镇兵政，顺天府境内所辖卫所也一起整顿，速度要快！” “李若涟，锦衣卫配合袁爱卿！” “臣等遵旨！” 袁可立和李若涟两人立刻回应。 五条注意事项除了第二项，其它四项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连第二条的重修也都是本该做的事情。 可众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将龙井关城升级为路城。 要知道大明边关城池规格从高到低分为镇城、路城、卫城、关城、堡城以及一些特殊的营城、驿城等。 镇城就九边十一镇的城池，诸如宣府镇、蓟镇等等，由总兵镇守，路城就是一个重镇分为几路，例如宣府分六路，由参将镇守。 每个城池的规格都是由地理位置和防守区域制定的，极少更改， 更别提直接从关城提升路城，而且还是和汉儿庄这个路城相距不到二十里了。 对众人的疑惑，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但他也没有解释，升级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了。 三五年后，平了建奴和蒙古诸部，这里的对外口岸的作用就能凸显了， 既然现在毁了，不如直接一次性到位。 又嘱咐了几句后，锦衣卫来报，范文程等人已经押到府外了。 崇祯挥了挥手，只是片刻，锦衣卫押着范文程、多尔衮、阿敏进了大堂， 押着的锦衣卫赏了三人一人一脚，直接将三人踹的跪倒在地上。 看着三人，崇祯轻笑了一下，建奴中他最想抓住的三个人，分别是范文程、多尔衮、皇太极，这一战竟然抓住了两个，简直大收获。 皇太极是大金的大汗，带着大金东征西战，统一蒙古，让大金有了真正的立足之本， 可以这么说，如果努尔哈赤死后，阿敏、莽古尔泰、代善三人任何一个接任大汗，历史都极有可能改写， 干掉皇太极，大金基本算是废了一半。 范文程是汉人，却是投靠了建奴， 历经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康熙四朝， 凡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文官之首。 死后，康熙亲撰祭文，谥文肃，并给了‘元辅高风’四个字的评价，足可见建奴对他的倚重。 历史上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的计策，范文程绝对要居头功。 一个汉人，帮助汉人的大敌建奴来屠杀汉人，当真该杀。 最后则是多尔衮，历史上也是位人物，入关后实施了六大弊政，特别是剔发易服和屠城，简直是令人发指。 在应天府（南京）第一次以国家名义颁布剃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无数百姓惨死， 嘉定三屠、屠城大同等等，数十万军民死亡，手段残忍之极。 剃头令看似只是剃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背后却是对汉人传统儒家价值观的摧残，以满洲文化取而代之。 其次是以这种极端政策把潜在的反抗者提前逼出来，然后就此一次性干掉，彻底打垮了汉民族的脊梁骨。 而后的高压政策、种族隔离，长时间、大规模的文字狱和毁书运动，禁锢思想，几乎泯灭了华夏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说，建奴中，崇祯最想杀的不是建奴的大汗皇太极， 也不是投靠建奴帮助建奴屠杀汉人的范文程， 而是这位差点泯灭华夏文化的屠夫。 多尔衮和阿敏两人在扭动着，嘴里因为塞着布，发出啊嗷的声音，眼中满是怒火。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崇祯本人，但都看过画像，再看着下首的袁可立、秦良玉等人，哪里还不知道是大明皇帝亲临。 崇祯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刮动着茶汤：“拿掉他们口中的布！” “崇祯小儿，卑鄙无耻，有本事咱们马上厮杀一场，用火器算什么本事！” “放肆！” “混账！” 见多尔衮开口就辱骂崇祯，李若涟猛的跨前一步，伸手几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下去，多尔衮的两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孙祖寿、尤世威等几位武将也站了起来，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三人。 崇祯摆了摆手：“李爱卿，让他们说，朕是要看看他们能说什么！” “崇祯，我大金军士如何了？有没有突围出去？” “崇祯，我们大汗呢？” ……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将茶水一饮而尽，戏谑的看着多尔衮和阿敏：“朕亲临此地，你还问你们大军怎么样了？ 实话告诉你吧，你们此次入关的六万五千联军全部都被干掉了，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吗？” 第406章 建奴俘虏狗咬狗，怒怼范文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大金勇士勇不可挡，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崇祯小儿，你骗我……你骗我……” 看着声嘶力竭的多尔衮，崇祯从案台后走了出来，站在多尔衮身前：“至于皇太极，你觉朕谋划了这么久，他能逃出去？” “崇祯，我承认你的布局很高明，连我和大汗都着了你的道， 但以大汗的睿智和手段、魄力，以及我给大汗安排的后手，他不可能被你抓住， 你也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一直很安静的范文程听崇祯说皇太极也被抓住了，突然出声了，言语中满是不屑之意。 “范文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给大汗安排的后手？” “范文程，说话，什么叫不可能被抓抓？你的意思是大汗还活着？” 阿敏和多尔衮两人虽然愤怒，但还是敏锐的抓住了范文程话中的关键信息，急切的质问着范文程。 可范文程说完刚刚那句话，直接闭上了眼睛，任凭两人如何追问，也不再言语。 崇祯看了袁可立一眼，袁可立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多尔衮和阿敏，摇了摇头。 “亏你还是封号墨尔根戴青呢，这么简单的事情想不到？还是不愿意承认？ 没错，范文程给皇太极留下了逃走的后手，我们的确没有抓带皇太极， 在你们拼死冲杀的时候，皇太极带着他的儿子豪格和多铎逃走了，惊喜吧！ 本阁猜测，费杨古给皇太极送信的时候，应该是劝皇太极立刻撤军， 如果情况有变，就不要管大军，直接离开， 而且还要布置好后手，将你们几个贝勒都弄死，免得回到盛京，你们以此事攻讦夺权， 这一点从他安排让阿敏、莽古尔泰断后就能看出来，可惜你们没有察觉！ 本阁猜测，皇太极回到盛京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代善囚禁住，自此以后大金就他一个人说了算。” 多尔衮和阿敏两人听完袁可立的话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瘫坐在地上。 一个大金的四大贝勒，一个是拥有墨尔根戴青（聪明的统帅）封号的人，以两人的智慧自然是有所猜测，但一直不愿承认。 袁可立的话直接将两人心中那点侥幸给击碎。 一时间愤怒、绝望、不甘、怨恨等等情绪涌上心头。 “范文程，你好狠的心，数万大军就这么葬送，你就是我大金的误国之贼！” “范老贼，老子死了，也要化成厉鬼，纠缠你生生死死！” “老子诅咒你不得好死，你的家人、子子孙孙都将承受数万将士冤魂的袭扰。” …… 听着两人的恶毒的怒骂，范文程睁开了眼睛，很是平静：“虽然此战我们死了数万人，但我们的底蕴还在， 只要大汗回到盛京，以大汗的睿智和魄力，即便短时间内无法反攻，但至少还有抗衡的机会，你觉得你们行吗？ 你们能承受蒙古诸部的质问和再次笼络住蒙古诸部吗？ 如果放你们回去，如此外忧压迫，大金还能承受的住你们四大贝勒争权的内耗吗？ 死在这里，是你们最好的归宿，至少你们会得到一些追封，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妥善安排，这不好吗？ 非要回去，在争权中失败，然后逼着大汗将你们全家都给弄死？” 多尔衮、阿敏两人被范文程一席话给说的沉默了。 虽然言语中对他们两人满满的不屑，但凭心而论，换成他们两人，还真搞不定蒙古诸部。 众将也满脸的古怪之色，范文程给多尔衮、阿敏拖入死地，两人还要感谢他，这特么的算什么？ “啪、啪、啪……” 在三人沉默时，崇祯拍掌的声音惊醒了众人，崇祯看着范文程，满脸赞许之色。 “不愧是皇太极倚重的人，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可惜呀……” 说到这里后，停顿了一下，而后话锋一转：“范文程，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为朝廷所用，非要去给建奴当狗呢？” “我倒是想，可你们给我机会了吗？” 范文程突然暴怒了起来：“好好的朝廷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了？ 正得皇帝有九千岁刘瑾把持朝政，嘉靖帝时有权倾朝野奸相严嵩等人， 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张居正这种名臣，死后都能被清算， 泰昌皇帝沉湎酒色，纵欲淫乐，导致身体日益羸弱，一个月就驾崩， 天启皇帝沉迷木工，让魏忠贤大权独揽，搞出了多少大案冤案错案？ 别的不说，孙承宗、袁可立、孙祖寿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被魏党打压过？ 秦良玉，你的白杆兵在浑河之战战死的两千余人难道不是朝廷、党争的错？ 这些名臣武将都能被打压，更何况我们这种草芥？ 要么被打压，要么卷入党争，最终好一些的被革职，差一些的就是替罪羊，甚至枉死， 你让我们怎么为国家做事？我们倒想，你们给机会了吗？” 范文程冷笑，眼中满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袁可立等人脸上也满是尴尬之色。 反倒是崇祯，脸上挂着奇特之色：“范文程，朕还是第三次听见有人把叛国和无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第一次前宣府总兵王承胤，第二是晋王，第三就是你了， 朕承认朝政迷乱，奸臣贼子频出，历代皇帝的错朕不会掩盖， 但你敢说，你投靠建奴只是因为无法出头吗？ 不，你就是一个有着极大抱负，还想要名留青史的野心家， 你投靠后金就是一场惊天豪赌，大金赢了，你就是大金名留青史的开国功臣， 大金输了，你就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此战如果不是朕提前预料，也许你们的意图真的就实现了，或许未来大金真的就入主中原了， 朝廷乌烟瘴气，党政肆虐，这不是你背叛大明的理由。 你可以成为一名县令，为一县百姓办实事，管好一亩三分地，可以成为一名教谕教化百姓乡里， 实在不想为国分忧，那你就选择经商、种地、做个富家翁，过自己的日子。 把自己的野心和叛国说成朝廷的不重视和打压，你连娼妓都不如，又想当娼妓又想立牌坊。” 说着说着，崇祯也怒了，到最后连娼妓这种有损帝威的词汇都骂出来了。 这货简直就是恬不知耻，如果是出生在建奴那边或者是被建奴掳走的平民百姓，崇祯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可他妈的这货一家饱受大明皇恩，他曾祖范锐是嘉靖朝兵部尚书，祖父范沈、父亲范楠都是沈阳卫指挥同知，算哪门子的草芥平民？ 更何况，这货还是主动求见努尔哈赤的。 “算了，朕也懒得跟你废话！” 看着愤怒的范文程，崇祯一时觉得索然无味，淡淡道：“你以为你给皇太极的后手真的能顺利实施？朕能算计你们，岂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407章 另一道后手，对军功的思考 “范文程，你很聪明，可惜遇见了朕！” 崇祯转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抿了一口。 “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沈阳了，会将皇太极和大军覆灭的消息告诉代善，传遍沈阳和各城， 也会告诉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等等几位贝勒的家眷， 就是不知道是朕的人快呢，还是皇太极回去的快。” 呼……哈…… 呼……嗤…… 刚刚平静下来的范文程骤然听闻了崇祯的话，瞬间呼吸急促了起来，脸色涨红， 双眼喷射的眼光恨不得生吞了崇祯。 “让朕猜猜会发生什么情况，代善的儿子萨哈廉是建奴中为数不多的智者， 由他辅助他父亲，应该能掌控建奴一部分人，莽古尔泰、阿敏等等家眷和三旗都会站在代善一边， 皇太极即便在大军覆没的消息走漏前到前线调一些精锐回盛京，两者之间很可能就发生碰撞，到时候，啧啧…… 嗯，在这之前，范文程的家眷可能会被阿敏等家眷给乱刀砍死，所以，他已经没有什么家人、子子孙孙了。” 崇祯说的轻声细语，可听在范文程三人耳中宛如惊雷，特别是范文程脸色巨变。 他之所以为皇太极做了那么多，就是想博一个好名声，皇太极善待他的家人，更是可以封妻荫子。 可真如崇祯所说，真相被传的人尽皆知，他的家人都死定了。 皇太极胜利了，联军覆没这个锅总得有人背，范文程是最好的人选，那他的家人就死定了。 若是代善赢了，那为了拉拢阿敏、莽古尔泰等家眷、八旗，也会杀了范文程家人泄愤。 最主要是建奴的史书都会将他写成一个奸臣。 而多尔衮和阿敏两人则是脸色阴沉，一旦如崇祯所说，大金内部要再次战斗一次，无论是哪一方胜出，对大金的实力都是沉重的打击。 他们对皇太极不满，更恨此战皇太极的阴狠，但他们首先是大金的人，一切以大金利益为最高准则，可如今……。 “范文程，你不是想青史留名吗？朕一定会让你遗臭万年的。” “不过放心，朕不会在这里杀你，而是将你带回北京城，在天下文人前打断你的五肢，踩碎你的骨头，敲出你的骨髓，然后凌迟了你，让他们看看所谓的文人风骨， 然后再铸一座铜像，跪在龙井关的大墓前，给战死的将士们赔罪，受天下人的唾弃， 而且朕会下发追杀令，追杀你的三族，即便有逃脱的，你觉得他们敢认你为父、为夫吗？ 你范家到底就结束了……” “崇祯小儿，即便我大金遭受打击，未来这天下也是我大金的，你们现在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未来……” “行了，你都被抓了，皇太极也听不到你表忠心了，省省力气吧！” 崇祯打断了范文程最后的挣扎：“李若涟，将三人带下去，严加审问，别弄死了，朕还有大用！” 待锦衣卫离去后，崇祯看着身边护卫的方军：“方军，阿敏、多尔衮审问完后，你亲自带人送到宁远去， 当着建奴的面凌迟了他们两个，再找人雕两个跪着的石像放在宁远城大门口， 袁爱卿，拟一道手谕给赵率教，让他配合方军。” “奴婢遵旨！” “臣领旨！” 贴身护卫方军和袁可立立刻给了回应。 范文程等三人被带走后，大堂内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崇祯才出声道：“袁爱卿，战场的尸体什么时间能处理完？” “回陛下，臣刚刚又调了两万大军去协助了，日夜不停歇，也还需要三日的时间！” “三日吗？” 崇祯轻轻敲打着桌子，片刻后：“战功的核算呢？” “战功的核算最快需要五天时间，此战采用首功制和战功制相结合的方式， 战功制相对好确定一些，首功制需要逐级上报、相互印证，这是一个很繁琐的工作， 等两者都做完后，还要公示三天，最后还要修订一次，最后呈送兵部。” “那朕就在这里等五天，五天后，大军班师回朝， 另外拟一道手谕给孙承宗，让他从户部太仓库调三百万两白银来遵化，务必五天内送到！” “臣这就去办！” “好了，诸位先去忙吧，救治受伤的将士、核对军功刻不容缓，朕再重复一遍，胆敢欺瞒、侵占军功者，杀！” “李若涟，每个军营安排一些锦衣卫，供普通军士举报，一旦证实弄虚作假，直接拉出去砍了！” 众人脸色一肃，朝着崇祯行礼之后，退出了大堂。 大堂内崇祯陷入了对军功的沉思之中。 所谓的战功制就是奇功、头功、次功，是按照战场上的表现来评定的。 所谓首功制就是以敌人的首级或者左耳数量来评定。 两种方法各有各的优势，首功制好确定，有多少首级数量摆出来一目了然， 但往往战场上会因为抢夺首级发生混乱，小团队之间也会争抢，往往大战还没结束，自己这边倒是因为抢军功死上几个人。 很多军士杀敌却没有拿到首级，连请功都没办法，极其打消积极性。 战功制由此开启，以表现论战功，人人都有功劳等，就是弥补首功制的。 但首功制需要领兵官、纪功官、督军太监顶着箭雨矢石注意战场动态，一是没那么多正直的人，二是记录不过来。 两者各有优劣，在袁可立等人来遵化前就下达了军令，两者同时来，不准战场割首级，违者杀无赦。 首功和军功都有总旗为单位上报，逐级印证。 而且两者最终都是加官进爵赏银，手段极其单一，奖了就过了，军士对军中、朝廷都没有什么反馈，这是极其浪费的存在。 大兵团作战的战功准确统计别说他没办法解决，后世也是一样，但奖励却是可以参考后世。 想到这里，崇祯让人送来笔墨纸砚，随即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提笔便写了起来。 大明军士军衔制，三等七衔，大明军士军饷制、大明军士军功等级及军功章制…… 一条条内容跃然纸上。 第408章 另类的三军犒赏，见‘财神爷\’ 一连三天的时间，崇祯除了必要的处理一些事务外， 其他时间就呆在守备府内，慢慢思索着战功奖励的事情。 别看只是一些奖励，做的好了，军人的荣誉感、对朝廷的归属、对朝廷的忠心、军人在百姓中的地位，那都是有很大作用的。 后世军中的种种的制度，虽然他记不全，但大致的士兵分几级、军功章有哪些、军饷是怎么定的、军功章有哪些特殊用处他还是略微听过一些。 不用照搬，只要有个大致的框架，大明这么多文臣武将，自然会做出符合明军的制度。 古人只因为环境和时代束缚了思维，智慧可不低。 这三天内，整个龙井关方圆五六里内白天数千道黑烟冲天而起，夜间火光跳跃，将整个天空映的通红。 数里之外都能清晰可见，实在是太过于壮观。 这些异象终于引起了周边百姓以及各方势力的注意，他们知道建奴入关了，朝廷也调集了大军，但最终结果是怎么样了谁都不知道。 有人希望建奴赢，这一部分人，都是有亲朋好友在建奴，自身也准备投靠建奴的人； 有人希望大明胜利，这一部分都是百姓； 有的则是希望两败俱伤，以士绅富商为首，两败俱伤，他们才能赚的更多，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可惜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各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毫无例外全都被抓住了。 袁可立禀报后，崇祯招来李若涟，锦衣卫就出动了。 第四天早上，崇祯正在用膳，袁可立就急匆匆的到了，说是用膳，其实也就几个馒头、一盆白粥和几碟咸菜，简单的简直不能再简单了。 崇祯却是吃的很香，经历了战场那一幕，这会儿给弄一大桌子山珍海味，他估计都下不了筷子。 “陛下，犒赏大军的物资到了！” “到了？” 崇祯将碗中最后一口粥喝完站了起来：“走，去看看！” 两刻钟后，崇祯带着众人到了滦河边，无数的军士正从一辆辆四轮大车上搬下一筐筐、一坛坛的东西，然后放入河中。 沿河驻扎的军士，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他们也猜到了这是犒赏的物资，但放入河中是几个意思？ 足足搬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沿河两岸三四里都摆满了物资。 崇祯站在巢车上，看着满是好奇的众将士，拿着一个这两天临时做出来的喇叭喊了起来。 “将士们，这些都是犒赏大军的物资，朕没有弄一些大鱼大肉来，估计这种情况，朕就是弄来，你们也吃不下， 所以，朕让负责后勤的孙爱卿，将朝廷到遵化城之间三百里余里的所有瓜果、蜜饯、糕点等等全部都购买了， 这里面都是西瓜、桃子，李子，枣等等，品种多达数十种，估计有二三十万斤，各种美酒也有十万坛，今天诸位可以开怀畅饮， 这只是朕犒赏大军的第一波，等诸位各自归建后，牛羊猪肉等等，也会晚些送达，绝对不会少的， 第三波的封赏，需要时间，请将士们耐心等待！” 崇祯说完，周边的将士们都面面相觑，连袁可立等人也都懵了，但随即都笑了起来。 皇帝做事情，每每出其不意，考虑的也很周全。 这年头吃饭都吃不饱，谁会有闲钱去买这种只有富人才会吃的水果？ 更别提蜜饯、糕点这种更贵的东西？ 即便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军饷会高一些，但这些年军饷欠发，军中能吃饱饭都是奢侈，哪来的银子买这些？ 他们终其一生，可能都买不起或者不舍得买这里面的某些水果了。 如今皇帝一次性弄来这么多，简直是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期，更别提这是第一波，还有第二波的肉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圣明！” “明军威武！” …… 一声声的欢呼声，在群山间回荡着，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崇祯沿着河边转了一圈，看着兴奋的将士们，崇祯觉得这几万两银子花的值了。 提到银子，崇祯突然响起京城的那帮‘财神爷’也应该忙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算账了。 “侯爱卿、尤爱卿，按照清单，你们自己去分配，还要注意周边防范！” “臣等明白！” 待几人离去后，崇祯看了看身边的袁可立、秦良玉：“袁爱卿，咱们去见见那群人吧！” “哪群？” 袁可立有些错愕，随即反应了过来，略带兴奋道：“陛下说的是北京城来的士绅富商？” “对，折腾了这么多天了，现在差不多了！” 袁可立和秦良玉等人这几天也琢磨出了皇帝带众人来这里的原因了。 两刻钟后，崇祯等人的队伍在龙井关前的山谷前停了下来。 几日前，遍地的尸体此刻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依旧散发着阵阵恶臭。 军士们拿着铁锹等在挖着地面，将被血液染成黑褐色的土壤堆到一起，用木材敷上开始燃烧。 这也是崇祯的要求，如果只少量的血液就算了，可这里是十数万人战死的，地面一两尺的土地都被浸没了。 虽说血液离体几分钟后就会凝固，但现在天气又炎热，还是有不少因为处理不及时腐烂的尸水渗透了出来，如果不高温烧一烧，谁知道会不会造成瘟疫？ 这个时代一旦有瘟疫，那对周边都是灭绝性的打击，几万十几万的百姓死亡， 谁知道那帮文人会不会拿着这种借口来抨击朝廷。 看着还在忙碌的众人，崇祯轻声道：“将他们都集中起来吧！” 听见皇帝的旨意，李若涟立刻指挥着锦衣卫开始开始喊着正在机械干活的众人。 或许是这三天的军中生活，或许是惊吓，这些人动作倒是快了不少，只是一刻钟就聚集到了一起，分成了三个方阵站好。 此刻的众人脸色略显麻木，眼中满是惊恐， 与三四天前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昂、指点江山的精神比起来，宛如一个天一个地。 崇祯扫视着众人，淡淡道：“你们自由了！” 第409章 崇祯亲上政治课，三不能饶、三不避、三不赚 自由了！ 自由了！ 自由了！ …… 三个简单的字先是如春风细雨，众人没有什么反应。 随后如冬日里的旱雷，在众人耳中炸响； 最后宛如夏日海面惊雷之后的狂风暴雨，带起滔天巨浪，砸在众人心田。 那麻木的神色开始如冬日的冰雪初遇暖阳，慢慢融化，随即雪崩。 “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我没有听错吧，这是真的吗？” “终于结束了，自由了，呜呜……” “我、我、这辈子……” ……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痛哭、哽咽，又跳又蹦，口中蹦出的词虽然单一，但却足以表达出心中的喜悦之情。 “肃静！” 李若涟怒吼了一声，长刀唰的一下子拔了出来：“陛下面前，岂容尔等放肆！” 听着众锦衣卫拔刀的声音，众人仿佛被凝固了一样，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李若涟将刀收起来，而后看着众人：“三四天前，朕问过诸位，可有什么感触，诸位沉默了， 今天朕再问问诸位，可有什么感触？” 众人脸色猛的再次一变，满眼的热切之意，张了张嘴，可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这几日终日与尸体为伍，残肢断臂算是好的，有时候还要将被战马踩成了肉泥的碎尸弄起来，经历的种种宛如行走在地狱中， 夜晚梦中都是那一个个战士军士的脸庞，或笑、或哭、或怒、或面目狰狞、或欣慰，仿佛人生百态。 他们终生都难以忘记。 “怎么？感触不够深？” 听着皇帝的话，沉默的众人浑身一哆嗦。 “陛下，臣有感慨……” “陛下，草民这几日经历了许多……” “陛下，草民以后再也不敢……” …… 一个个人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生怕晚一些皇帝让他们再去清理几天尸体。 “行了，都安静一些！” 崇祯摆了摆手：“有什么感触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发自肺腑的，也只有你们自己清楚， 朕为什么要带你们来这里，并且让你们清理将士们的尸体，你们更清楚， 有些话有些事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崇祯说完，看着中间的七品以上的官员：“你们中有武将，有文臣，有掌管天下钱粮，有掌管天下官吏晋升，有掌管天下兵马…… 你们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影响这大明的数万万百姓，都将决定着边关的数百万将士的生死， 如果你们的儿子是这战死的万千将士中的一人，你们现在该是什么心情？ 朕以为，千秋史册，有三不能饶：误国之臣，祸军之将，害民之贼， 希望你们不要成为这三种人之一，朕对这三种人是零容忍，杀无赦！” 不待众臣说话，崇祯又看向左侧国子监的监生们：“你们都是各县推举上来的，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是我大明的最高学府，你们日后不是一府知府，就是一省巡抚， 更有可能是内阁大臣，再不济也是一县教谕， 你们代替朕、代替朝廷管着大明，你们一举一动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百姓， 可你看看你们，平日里稍有不满就上骂官吏，下骂百姓贩夫走卒，朝廷给你们读书的机会，你们都在做什么？ 你们都摆正不了心态，那大明还能好吗？ 朕以为，读圣贤书，有三不能避：为民请命，为国赴难，临危受命， 如果此战，将士们都战死了，建奴真得围困北京城了，你们敢站出来吗？ 朕不要求你们能全部做到这三点，一点足以，如果一点都做不到，那朕劝你们早点退出， 否则，某一天朕的长刀就会砍了你们！还累及你们后世子孙！” 说完这些后，崇祯走到了右侧富商的方阵前，眼中杀意毕露。 “在朕的眼中，士农工商没有高下之分，各行其道，这大明才能正常运转， 朕要感谢你们，你们冒着严寒酷暑，将天南地北的东西运送出来， 让物品流通，让百姓们有了便利，更不至于让百姓一年辛苦白费， 你们赚钱是应该的，只要赚的合理，就算是富可敌国，朕都不会说什么。 但朕以为，经商创业，有三不能赚：国难之财，天灾之利，贫弱之食， 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有没有在天灾时、人祸时发过国难财？有没有将贫弱之人算计的死死的，让他们挣扎在死亡线上？” “来人，将朱可诚、刘春生、柳波……等人带出来！” 锦衣卫入恶虎入羊群扑入人群中，拉出十余人，在众人变色中，崇祯继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以为你们私通海盗、给海盗带路、提供物资，朕不知道？ 你以为你们暗地里资助白莲教朕不知道？ 你们以为你们贩卖、走私大明违禁物品去蒙古诸部朕不知道？ 你以为你们暗地里替建奴搞一些小动作，扰乱大明秩序，朕不知道？” 当朕好欺，还是当锦衣卫是摆设？” “陛下，草民冤枉……” “来人，拉出去乱刀砍死，家财入内帑，家眷流放三千里！” 众人的求饶，崇祯没有丝毫的理会，直接下令将这些人拉出去砍了。 这些都是锦衣卫查出来的，证据确凿。 前段时间罪己诏的突然传遍北京城、各地异象频起，都是这些人在幕后资助，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等那十几人被砍死后，崇祯冷冷的看着众人。 “陛下，经陛下这么一点拨，臣如醍醐灌顶，不赚国难之财，天灾之利，贫弱之食， 仔细想来，从臣向上推个几代，臣的祖上可能也都是普通百姓， 世事无常，今日之臣或许是明日贫弱之人，明日贫弱之人或许就是后日富贵之人， 有大国才有小家，国强民才能富，国稳民才能和， 此次回去，臣一定将这三不避、三不赚、三不能饶写入阮家家训，后世子孙如有触犯者，剔除族谱！” 看着跪地的阮康文，崇祯上前一步扶起了他：“阮爱卿能有此等觉悟，实乃大明之幸！” 第410章 兑现承诺，狠人阎应元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做了一个大明人应尽的本分！” 阮康文起身后，沉声道：“陛下，前几日臣冒犯了将士们的遗体，臣提议用银子作为赔罪， 如今将士们遗体全部处理完了，是臣该兑现承诺之时了，请陛下允许！” “陛下，草民也知错了，也愿意以银子赎罪！” “陛下，这几日草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那些被草民踩过的将士身影，他们似乎在怒骂草民， 请陛下给草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将士们放过草民，呜呜……” 有时候从众心理很重要。 阮康文跪下来，富商们陆陆续续的跪了下去，个个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简直是让人闻之落泪。 是不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不好说，但一定是在发泄。 官员们很是纠结，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跪了，那就是承认了要赔银子，可到底要赔多少，他们心里没底，但绝对不会少， 他们一年俸禄才多少钱，哪来的钱赔？ 不是他们没钱，是有钱没法拿出来，可能锦衣卫已经查到了，但锦衣卫说和他们自己说，那是两回事。 可若是不跪，那皇帝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没有认识到错误，再让他们去清理几次战场？ 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众官员们都还是跪了下去，但大多沉默不语。 接下来就是国子监的贡生们，一千八百九十八人，只有一人没有跪下， 这一人脸色平淡，在三千人的齐齐下跪的现场中，很是突兀。 崇祯和身后的袁可立、秦良玉等人看着这一幕很是好奇， 只见站着的这人躯干丰硕，双眉卓竖，目细而长曲，面赤有须，给人一种关羽再生之感。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问心无愧，要么是桀骜不驯。 但只要不是傻子，就算他的老子是当朝首辅、国公，那也得跪。 “皕亨，你干什么，快跪下，这里不是你展现傲骨的地方！” “皕亨，别犯傻，到时候连累我们！” 身边几人低声喊着，还用手拉着此人，可此人却是不为所动。 负责看守此人的锦衣卫立刻上前：“陛下，此人名为阎应元，江阴人士，癸丑年江阴县秀才， 后参加过申寅、丁巳年的乡试，均未中， 虽是文人，但熟读兵书，且武技过人，然后被常州府举荐入国子监，属于贡监一类。” “阎应元？” 骤然听见阎应元这个名字，饶是崇祯这近一年的时间经历了大风大浪，此刻也差点惊呼出来。 大名鼎鼎的江阴三公之一，名头之盛，直超卢象升、曹文诏等这些猛将。 明弘光元年（1645年），率十万义民，面对二十四万建奴铁骑，两百余门重炮，困守江阴孤城八十一天， 斩了建奴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史称江阴八十一日。 历史上对阎应元的出生和经历没有准确的记载，只知道他是江阴典使，类似后世的县公安局长，属于不入品。 如果是以贡监身份入了国子监，那就能对的上历史记载了，因为想进入朝廷做入了品的官员，至少得是举人。 崇祯想着以江阴典史的位置结合科举的年龄算，阎应元现在应该也才十来岁，没想到都二十多了，竟然还在国子监中。 但他为什么没有跪下？ 这种疑惑刚起，锦衣卫继续道：“陛下，阎应元从滦河边开始到现在，未亵渎过一次兄弟们的尸体。” 此话一出，崇祯双眼一亮，其余人也纷纷侧目，想看看这位叫阎应元的到底是哪位狠人。 “你为什么没有踩？” 还在打量着阎应元的众人顿时心中我艹了一声，这问题问的很是二百五。 “连抵抗外敌，保护我们而战死将士的尸首都要踩，那还是人吗？再说了，旁边又不是没有路，为何要踩？” 尼玛的，你清高、你了不起……这一番话简直将他们架到火上烤。 一边的跪着的众人满脸的羞愧之色，心中将阎应元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部分人心中暗自发狠，等此事了了，以后找机会整死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还不是不随他们捏？ “好、好，阎应元，你很好、很不错！” 崇祯很是满意，看着众多官员和监生：“你看看你们，不是当朝大员，就是举人、公侯子孙， 伦理上的认知竟然连一个秀才都不如，圣贤书都白读了。” 看着跪着的、噤若寒蝉的黑压压的一片士绅富商，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银子不就来了吗？ “既然诸位都愿意以银子赎罪，那朕也不好驳了诸位的好意，就按照阮爱卿说的标准来吧，诸位以为如何？” “谨遵陛下旨意！” 这一刻众人心中已经将阮康文家的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既然诸位都同意了，那就散了吧，想留在这里等大墓修完祭奠一下将士们也可以，直接回北京城也可以，你们自由了！” “陛、陛下，臣有话要说！” 崇祯正准备离开，一名官员叫住了崇祯。 “陛下，臣、臣到底踩了多少次，臣也不知道，但即便是踩了两三次，臣也没有那么多银子，这、这……” “是呀，陛下，臣只是五品的郎中，年俸不过两百石，就算是臣不吃不喝，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陛下，臣知错了，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呜呜……” “陛下，学生等都是读书人，家境大多只是殷实，别说几千两，就是几十两都拿不出来， 学生虽然知错，也想赎罪，可学生实在是没办法呀！” …… 看着哭穷的官员和国子监众人，崇祯冷声道：“说拿银子赎罪的是你们，现在哭穷的也是你们，怎么着，耍朕很好玩？” 还在抽泣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停止了表演。 “行了，朕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自己说个方法。” 等了片刻，众人依旧不出声，崇祯怒了：“怎么着？还想让朕出主意？”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皇帝提出的方法虽然会让众人不满意，但总比自己提了其他人不满意，被记恨上了好吧？ “请陛下开金口！” 第411章 金口开，群臣哭 “呵呵，请朕开金口？” 崇祯冷笑了一声，实则心中在狂笑。 你们等朕开金口，朕又何尝不是等你们这句话？ 思忖了片刻，崇祯扫视着众人一眼，随后将目光盯住了国子监的学生们。 “朕提议，对国子监的监生们，其一、永久废除太祖给读书人的五大特权， 其二、三年内，每年教会一百名贫民子弟识字，三年总计字数一千！ 你们若是同意，亵渎战死将士尸首的事情就这么揭过了，如何？” 这一次，不仅国子监的学生们懵了，连官员们也都愣住了，袁可立等人也面露思索之色。 实在是不知道皇帝怎么搞出这么两项处罚。 废除特权这事他们还能理解，毕竟去年皇帝刚登基时，国子监学生闹事，皇帝就想废除秀才（读书人）的特权，然后被劝住了。 如今重提，只是针对如今国子监的学生，倒也不算突兀。 可教平民百姓认字是几个意思？ 崇祯这么做就是让这些学生当鲢鱼，搅动大明整个读书人。 我们是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学生，我们都享受不到太祖定下的五大特权，凭什么你们这些没资格进入国子监的人能享受？ 要享受大家都享受，要享受不了，大家都不享受。 不平衡之下，势必会让矛盾激化。 再安排人暗中挑拨一下，等合适的时候，他再出手，废掉所有读书人的特权。 教人识字，自然是为了以后教育改革和科举改革做准备，一千字虽然不够，但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摆脱了文盲的帽子。 两千名贡生，三百人，合计就是六十万，这个基数已经是相当可以了。 “陛下，这……” “来人，将出声之人逐出国子监，永不录用！” 崇祯突然打断了出声之人的话：“说出银子的是你们，说没银子的是你们，让朕出主意的还是你们， 朕出了主意，不同意的还是你们，真当朕好说话？” “刘宗周，你是礼部尚书，国子监归礼部管，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不要过程，只看结果， 你记住了，这些人，胆敢弄虚作假，后世子孙，永远不得参加科举！你可明白？” “臣明白！” 礼部尚书刘宗周立刻起身回应。 崇祯脸色冰冷，又看向官员们：“至于你们，用京察和考满的方式，每年考察一次， 五年内累计两次、十年内累计三次达不到称职的标准，朕就将你们革职抄家流放，后世子孙不得参加科考，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考察本就是你们自己的分内事，这种处罚朕不算是为难你们吧！” “臣等谢过陛下开恩！” 众臣齐刷刷的朝着崇祯谢恩。 “行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崇祯摆了摆手，带头朝着谷外走去。 虽然脸色冷淡，但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带众人来有四重目的，一是见证，免得班师回朝的大捷，会被说是弄虚作假， 二是敲打众人以及通过他们的口来震慑其他没有来的士绅富商， 三就是杀人诛心，他要让此次的记忆成为众人的噩梦，成为他们今后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四是坑众人一把，此战耗费极多，总得有人买账吧。 历史记载，当年闯王李自成进京拷掠出七千万两白银，而后建奴进京又搜出三千万两，数据的真假不好说，但这群人绝对各个都富的流油。 富商有钱，但又不能全杀了，也不能明摆了要钱，学子们闹事，他又不能全部个个都过问。 官员们不尽职，只能革职查办，倒不如这样处理，六七百名七品京官尽心尽职带来的价值远比千余万两白银多十倍百倍。 有句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以此事让他们以后从良，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如捞点实在的。 袁可立和秦良玉跟在崇祯身后，眼中满是惊叹之意。 他们以为琢磨出皇帝带众人来的用意了，可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皇帝将所有人都给算计了一遍，最关键的是这些还没法反抗，敢反抗，那大明数百万将士都不会放过这些人。 谷内士绅富商看着身影消失在谷口的皇帝的背影，齐齐的松了口气。 “哎，可算是自由了，这里我一刻钟都不想待了！” “这个地方我发誓再也不会来了，这几日简直就是噩梦！” “走了走了，去滦河洗洗，我现在感觉浑身都难受！” “走吧，洗完了，趁着天色还能赶一段路，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赶紧回京城，这他妈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 “走？想死你们就走！” 听着众人嚷嚷，阮康文冷笑了一声。 “阮康文，你够了呀，怎么哪里都有你，你要走就走，废什么话？” “阮康文，真当我们怕你是不是？” “你把话说清楚，怎么就找死了？陛下都说我们自由了，难道你的话比陛下还管用？” “阮康文，别看陛下很青睐你，你就可以无所顾忌，惹火了我们，我们联合起来将你家的芜湖巨店给灭了！” …… “阮康文，陛下有请！” “阎应元，陛下有请！” 在众人怒骂中，两名锦衣卫奔跑到了阮康文、阎应元身边说了两句。 众人立刻就闭嘴，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红，打脸实在来的太快了。 国子监的众人看着离去的阎应元，眼中满是羡慕之色，入了皇帝的眼，不说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至少未来可期。 看着离去的两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陛下刚刚说了，是等大墓修好了祭奠一番再离去，还是现在就走，自己安排，这话你们怎么理解都行！” 刘宗周看了众人一眼，举步朝着滦河走去，其余几位尚书也跟了上去。 余下众人都苦着一张脸，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刘宗周话中的意思。 俗话说，锣鼓听声，说话听音，他们也不敢赌皇帝是不是随口说的。 赌错了，后果很严重的。 “走吧，大墓和纪念塔至少得半个月的时间，是在这里等着，还是等建好前两天再来，我们再商量，现在先去滦河洗一洗！” 第412章 天价水果交易，给阮康文好处 “诸位兄弟们，都看着点，别等他们淹死了！” 刚分配完犒赏物资回来的侯世禄，看着一位位士绅富商跟下饺子一样的跳下滦河，随口吩咐了一句。 “这群王八蛋淹死了更好，淹死一个少一个！”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想想，当着数万将士的面，朝廷大臣、国子监监生、富商竟然淹死了，丢的是谁的脸？肯定是我们的脸呀！” “这……叫什么事呀，兄弟们会注意的！” 两岸驻扎的军士们也都是摇了摇头，随即将河边的冰镇的水果、酒搬了上来。 “酒？” “水果？西瓜、桃子……这么多种类？” 河中正不顾形象洗澡的众人看着军士们从河中捞出一筐筐的东西开始分配时，顿时咽了口唾沫。 军士们领到水果后，先是闻了又闻，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手中的是稀世珍宝。 好一会儿之后，才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生怕汁水溅了出去，慢慢的咀嚼着，知道是在吃普通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人参果呢。 平日里都是吃一个扔一筐的士绅富商看到此刻军士们吃的水果，忍不住咽了一口又一口口水，实在是这几天折腾的够呛。 好一会儿之后，一名富商低声道：“这位兄弟，你手中的那个桃子能不能卖给我？ 我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你可以去遵化买一筐了！” “卖给我，我给二两银子！” …… 一旦有人开头了，其他人也顾不上矜持了，纷纷出声和沿河两岸的军士商量着。 “我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陛下都说了是超级大捷，肯定会有赏赐，你觉得我们是缺一两银子的人吗？” “就是一两银子，你看不起谁呢？” “十两银子一个桃，五十两银子一个西瓜，这筐枣子一百两银子，爱买不买！” “成交！” 军士说完，一名富商就直接答应了，搞得军士也懵了，他只是随口说说，调侃一下富商而已。 “我能卖给你，你有钱吗？” “我、我……” 富商脸色涨红：“我可以给你写欠条，等我回京之后一定给你！” “想吃霸王餐？” “不是，我真给你写欠条，你可以找你们的参将来作证，给我们一个胆子也不敢赖账呀！” “行，等着，我去找参将大人！” 半刻钟后，尤世威带着几名参将、游击到了，听完事情经过后，脸上满是古怪之意，但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陛下既然赏赐给了将士们，那就是将士们自己的东西，自然能自己做主。 能给兄弟们多赚点银子，何乐而不为了。 至于说富商们赖账这个事，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于是天价水果交易达成。 富商们也不在意，几万两都花了，还在乎这几十两？ 搞不好半个月都不能离开这里，酷暑天花钱吃点水果不过分吧！ 这些富商拿到水果后，都分给了官员和国子监监生们，并且说这几天在战场清理尸体，也算是袍泽了，袍泽之间请吃水果不算送礼行贿。 看着这一幕，一名参将低声道：“总兵大人，要不要阻止？” “阻止什么？人家自家花钱买的，还不能自己处理了？吃一个水果，算不上贪污！” 尤世禄摇了摇头，又感慨道：“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果然都不是傻子！” “行了，看着点他们，别淹死就行！” 在富商搞天价水果时，汉儿庄城守备府内，袁可立将手中一本册子呈给了崇祯。 “陛下，这是锦衣卫统计的，京城五百六十七名富商的赎罪银明细，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过随便翻了翻，便将册子放到了一边，看向大堂中略微有些局促的阮康文、阎应元。 “阮爱卿，赎罪银共计八百二十五万三千两百两，这么多赎罪银，你居头功，”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虽说如此，但朕也不会亏待你的，朕本想给你升几品，但你商人的身份对你和朕才是最有利的，你可明白？” 崇祯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会儿：“你且等上两三年，朕会给你一个职位，让你统筹整个浆染业，如何？” “谢陛下天恩！” “未来规划要有，拿到手的好处也要给， 此次回去后，你去禁军衙门找禁军的孙都指挥使，以后禁军的布料采买等等就交由你们芜湖巨店了，具体的你和孙传庭谈，能赚多少，就看你的谈判能力了。 另外，宫中皇家在纺织这一块的采办，在保质保量的情况下，也可以优先在你们这里采办！” “臣叩谢陛下天恩！” 这一次阮康文是真正的大喜了。 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说实话，当初方正化找他让他演双簧时，一是不好拒绝皇家，二是从同情陕西天灾的百姓出发，没有想过太多的回报。 可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发现新帝是位明主，否则前几日他就不会提出赎罪银的建议 统筹染浆业是什么，他搞不清，但搭上皇帝和禁军，那芜湖巨店就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可以借助这个背景，将芜湖巨店开遍整个大明。 阮家将在他手上更上一层楼。 至于说外界会不会说他是狗腿子、趋炎附势，他真的不在乎， 从发生的种种来看，皇帝绝对是位明主，覆灭建奴和蒙古诸部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明主绝对不会侵占他家的这点家产，多的不敢说，百年内，阮家绝对是安全的。 “你先下去吧，记住，统筹染浆业的事情先保密！” 统筹染浆业自然是各行协会的成立，各行协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这个时代，没有朝廷的背书，就是个笑话。 阮康文行礼后离去，大堂中间只有阎应元一人站着。 崇祯打量着阎应元，心中却是思忖着该怎么安置这位十几年后大名鼎鼎的人物。 阎应元虽然是江阴典使，可创造的战绩，在整个大明一朝都算的上是数的着的。 将三十六计中能用上的计谋，差不多都用上了，偷营、火攻、诈降、钉炮眼、装神弄鬼、小股出击、草人借箭、登陴楚歌…… 无所不用其极，每一个都闪烁着创造性的光芒。 江阴八十一日坚守，在中外战争史上可以算得上一个奇迹。 如果培养的好，阎应元一定能成为一名名将。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抬起头看了看阎应元，再看看袁可立，突然道：“袁爱卿，要不要考虑将阎应元收入门下？” 第413章 阎应元拜师袁可立，六部重聚 “臣？” 皇帝突如其来的询问，直接将袁可立给问懵了。 实在是跨度太大了。 阎应元骤然听闻皇帝的建议，也是愣在当场，眼中满是惶恐、期待之色， 但这种神色只是转瞬即逝，恢复了平淡。 一直观察阎应元的崇祯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袁可立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喜意，在那种场合下，还能保持镇定，不辱将士遗体，至少在品德、人伦上已经是上上之选了。 且读书兵法，武技超群，这种文武全才，倒是很适合他，但他还是有些担忧的。 “袁爱卿，咱们君臣之间，有什么顾虑都可以直说！” “陛下，臣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不知道还能干几年，臣若是死了，恐怕就要耽误阎应元的前途了！” “袁爱卿多虑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只是引导，能不能成才，最终还是得看他自己。” 袁可立苦笑了一下：“既然陛下有意，那臣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随即看着阎应元：“皕亨，你也听见了，你意下如何？” 阎应元大喜，随即脸色恭敬的跪倒在袁可立面前：“弟子阎应元拜见老师！” “起来吧，今日起，你就是老夫的第三个弟子了，你上面还有两个师兄，日后有机会为师再带你见见他们。” “弟子明白！” 阎应元起身，站到了袁可立身后。 “袁爱卿，恭喜呀！” “袁阁老，恭喜，喜得佳徒！” 秦良玉也道喜：“袁阁老，您刚刚若是不收，本侯就会将阎应元收入军中， 本侯虽然文道上弱了些，但带兵打仗行军布阵倒还是勉强能拿出手， 阎应元既然熟读兵书且武技超群，心理承受能力好，倒是个好苗子， 由本侯带着，在军中历练几年，不说成为名将了，至少也是一名合格的将领！” “忠贞侯说笑了！” 袁可立轻笑了一声。 见拜师完成，崇祯也是放心了。 之所以要让阎应元拜师，那是有考虑的。 不像洪承畴，为官多年，在各个官职上都历练过，而且成绩都还不错，基本定型了。 而阎应元现在还只是个秀才，没有官场经验，阅历也少，袁可立无论是文道，还是统兵治军，那都是全才。 最重要的是袁可立的两个弟子倪元璐、黄道周都是忠烈之人。 倪元璐历任庶吉士、国子祭酒、兵部右侍郎兼侍讲学士、户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北京失陷，自缢以殉节。 黄道周，历任庶吉士、翰林院修撰、詹事府少詹事、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内阁首辅，抗建奴败被俘壮烈殉国。 师徒几人性格如出一辙，刚直成性，即便袁可立真有什么意外，还有两位师兄护着，阎应元想歪都歪不了，这才是最主要的。 想了想，崇祯看向阎应元：“阎应元，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还有没有认识的其他人？” 阎应元想了想，沉声道：“陛下，学生在南直隶游学时，认识一人，名为冯厚敦，镇江府金坛人， 为人刚烈耿直，和臣一样被举荐入国子监，但他在南雍， 余者虽多，但学生相交不深，不敢贸然举荐。” “冯厚敦？”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心中暗叹，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江阴三公是阎应元、陈明遇和冯厚敦，现在就差陈明遇了，如果按照陈明遇最后的官职是典使的话，那也应该是秀才出身。 “行，朕会注意的！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退下吧，李若涟留下！” 众人离去后，崇祯看着李若涟：“李爱卿，派人去南直隶查一下冯厚敦，若是属实，将他调入北京国子监！ 另外去江阴暗中调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如果有，也一并接回北京城。” “臣遵旨！” 至此，江阴三公算是初步安排完了。 到下午的时候，锦衣卫禀报，六部尚书求见。 只是片刻的功夫，六部尚书穿着麻布衣进了大堂。 “臣等参见陛下！” “起来吧！” 崇祯抬了抬手：“都坐吧，赐茶！” 众人端起茶杯，闻着茶香，满脸的感慨之色。 待一杯茶喝完，崇祯淡淡道：“这次的事情，朕也是不得已为之，诸位辛苦了！” “陛下言重了！若不是陛下，臣都不知道战争会如此的残酷，这几日臣仿佛重新活过来了！” “哎，臣现在才明白，这官呀，越小越胆大，越大胆越小， 臣等身为六部尚书，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导致比这更严重的后果，容不得马虎呀！” “与前线拼杀的将士相比，臣等惭愧呀！” …… 众人纷纷感慨，脸上满是悲痛、唏嘘之色。 崇祯看着这一幕，心中甚慰，毕竟都是自己选出来的，品性、才华、能力、忠心那都是经过考验的。 “行了，多的话朕也不说了，如今建奴联军被我们灭掉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战后重建的问题， 范爱卿，你们工部负责战后几座城池重建和各城民居房屋修缮问题， 刘爱卿，你立刻带礼部官员回京，准备大军班师回朝的礼仪、 其次组织人将你们在战场所见所闻所做写几篇文章交到大明日报那边，不用咬文嚼字，白话一些就行， 第三，准备大捷的诏书，朕回去要去太庙祭奠，具体伤亡情况，你找袁爱卿要； 房爱卿，你带吏部官员在汉儿庄城商议、审核此战军功问题，务必在回到北京前确认下来； 郭爱卿，你带领户部立刻统计各城百姓损失、被掳走人口等等； 乔爱卿，将刑部官员散入遵化城周边城池，迅速缉拿、审查因建奴入关时趁机作乱的悍匪、盗贼等等，允许你调动当地驻军； 侯爱卿，你留一部分兵部官员在汉儿庄城，协助整顿兵政，剩下的立刻回北京城， 七月二十日察哈尔林丹汗大军分成两部攻击大同和宣府，你回去后先处理这两件事情； 都去忙吧！” “臣等遵旨！” 众人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再次行礼离去。 或许是这次清理战场给搞怕了，六部官员加入后，战后善后的工作处理起来速度极其顺滑，那真是没白天没黑夜的干。 第414章 天价抚恤金，把将士当人看 两天后，各部送来了汇总的此战善后明细。 “陛下，重修汉儿庄城、龙井关城等城、官道、大墓和纪念塔等，共需白银六十七万两。” “陛下，此战，建奴掳走我大明军民三万九千六百人，其中两千一百人是负责押送的军士，死亡在六百余人，可能有些百姓还躲在山中未出来， 各城损失房屋多达七千三百余间，农作物践踏一万七千六百亩，损失十八万三千两。” “陛下，此战按照杀敌人数，杀建奴一人奖励二十两白银，共计一百三十万两，加上一些将领的、奇功等等，总计需要两百万两左右， 诛杀投降明军的奖励每人五两，此战奖励共计一百三十九两白银， 另外战死抚恤银……四百万两，合计五百三十九万两。” 侯徇汇报完后，犹豫了一下：“陛下，这抚恤银会不会太高了一些？这……” “高吗？” 群臣齐刷刷的点头。 高吗？不是高，是高的离谱，离谱到大明之前所未有。 “不，朕并不认为高，如果朕有能力，朕会给的更高， 或许在你们眼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动力，军士可以随时补充， 但在朕眼中那是一条人命，是为大明、为我朱家江山而战的将士。” “陛下仁慈，可臣担心，此先例一开，我们就没办法止住了， 建奴还未横推，蒙古诸部还未收服，南洋、倭寇还未打怕，西南、西不蛮夷都未臣服，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即便是我们将大明全部土地售卖完，也支撑不了呀！到时候怎么办？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 “你们说的，朕明白，朕也有对策！” 崇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一、以战养战，据可靠情报，倭寇岛有一个很大的银矿，能够挖出数万万两，这就足够了； 第二，练强兵、精兵，不说达到勇士营的程度，至少面对建奴等，能一对一就行， 第三，发展火器，火力覆盖之，如此咱们战死的战士自然就少了。 诸位觉得，三条路可不可行？” 得！ 您都规划好了，我们反对有啥用？ 但众人却是从皇帝的话中准确的把握到了一个重要信息，皇帝说据可靠消息，这么说皇帝手上还掌控着另一个情报网，这就令众人惊骇了。 其实崇祯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对群臣说：不然为什么锦衣卫统计的京城富商的赎罪银是八百多万两？而不是三百万五百万两？ …… 各部轮流汇报着，崇祯也慢慢翻看着各部送来的明细，随后直接写了一个准字。 反正从富商那里弄来八百多万两，不缺银子。 “陛下，从北京城押送的银子到了城外。” 刚批阅完各部汇报的事情，李若涟就进了大堂。 崇祯一听立刻就站了起来，带着众臣上了城门楼，无数军士从百余辆四轮大车上抬下一个个的箱子。 足足搬运了半个时辰，整个汉儿庄城外的空地一大半都被箱子摆满。 “开箱！” 得到命令的众军士齐刷刷的打开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抹抹亮光在箱中闪现。 整个汉儿庄城外成了白银的海洋。 即便是众臣都是看过秦王府送回千万两白银的清点现场，可那是清点一箱封一箱， 哪有这种一箱箱摆开，一锭锭十两重的白银连在一起的壮观。 群臣如此，将士们就更懵了，握着长枪的手都在抖，但眼中满是兴奋和喜悦。 “诸位将士们，这里是三百万两白银，是给诸位将士的奖励，各军按照首级统计记录领取！ 禁军、白杆兵、勇士营、京营的奖励在京城领取，免得你们还要带回去。” “陛下万岁！” “大明威武！” …… 崇祯话刚说完，周边军士就欢呼了起来。 但还是有部分军士脸色有些失落之色，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将士们，有些将士跋涉几百里路，但没有参加厮杀，可能就没有军功奖励，心里不平衡， 但朕想说的是，这很公平，我们战死了十万余名将士，如果你们参战，运气不好或许就成了战死中的一员， 人都是死了，你还要银子做什么？如果那些战死将士拿百两银子换你们的命，你们愿不愿意？ 记住朕的话，只要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可能。 未来我们还要平推建奴，有的是建功立业、赚银子、军功的机会， 但大明九边十一镇，数百卫所，一两百万军士，想上战场，得有真本事， 只有你们自己努力、你们的小旗、总旗、百户努力，在你们的军中脱颖而出的时候，你们才有机会上战场， 只要你们够强，一战赚个万两白银都不是问题，甚至封侯拜将也有可能！ 努力锻炼自己，未来有无数可能，朕等着你们，等着你们随朕平掉建奴！” 只要活着，未来有无限可能…… 这句话在数万将士耳中回荡着，所有将士们这一刻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看着士气逐渐恢复过来，崇祯笑了笑：“再告诉诸位将士们一个好消息，第一，所有参战的军士，每人赏三个月军饷， 第二，所有战死的将士，每人给三年军饷的抚恤，加五两银子的丧葬费， 另外，从战死的那一刻起，每月在当地官府领取五斗粮食。 武官，从小旗开始，每一级增加一成。” 饶是内阁、六部已经和皇帝讨论过这个事情了，但此刻停了依旧是忍不住摇头。 静！ 整个汉儿庄前的广场安静无比，每一位军士眼中慢慢的震撼，被皇帝的话给震的晕乎乎的。 要知道在这之前，士兵战死，抚恤银只有三两， 虽然还有一个抚恤制度，诸如父死子继承，只给丧葬费，没有子继承，就给三年军饷…… 看着还不错，但实际上就是一张纸，别说抚恤，军饷都发不出来。 如今皇帝给他们的他们太多太多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千秋万代，永世长存！” “陛下圣明，末将愿追随陛下，马踏建奴，横推蒙古诸部！” …… 在一声声欢呼声中，各军诸将开始带人搬箱子，一锭锭银子在众将士手中上下抛动着，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笑意。 看着有的军士抱着十来个银锭，崇祯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新的想法。 第415章 改革币制?攻破喀喇城 “要不要重新铸银？” “嗯，不对，应该叫重新发行钱币？” 崇祯眼神闪动着，思索着可行性。 像后世电视剧上演的，几个人去酒楼吃饭花几两银子，而且抬脚就走的情节，简直是瞎扯淡。 一锭银子，受限于纯度、质量等等，店中都会备有小的金银秤，掌柜的会先秤一下够不够分量，然后再检查真假。 主要是看铸造时形成的气孔颜色，气孔光亮者为真，灰暗者为假，一系列搞定了，才会放你离开。 鉴定黄金则是三板斧：掂重量、牙咬、火烧。 大明的银锭有五种常见规格，五十两、二十两、十两、五两、一两，另外还有一百两和五百两大锭的镇库宝银。 实际上，若不是大宗的消费，白银的流通并不大，寻常百姓也都是使用铜钱。 白银携带不方便不说，使用起来也极其麻烦。 “发行纸币？” 崇祯自语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宋交子、明宝钞，都被玩烂了，百姓也不信任这东西， 加上难以控制和容易造假、交通限制和无法汇总，防伪技术不达标之前，暂时不能考虑纸币。” “那就就只剩下银币、金币了，朕记得建奴入关后，好像发行了当五、当十、当二十的铜币， 也就是一枚铜币可以兑换普通的五枚、十枚小平钱，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想到这里，崇祯又陷入沉思之中，但双眼开合之间闪烁的精光说明他在思考着。 好一会儿后，崇祯清醒了过来。 “想要发行当十钱，得开兑换的银行、信用保证金、防伪技术、制作工艺、监管制度、调整机制、大量精通经算和术数之人……” 崇祯虽然不太懂金融这套玩意，但他知道后世的货币是建立在信用之上的，只有信用在，才能流通。 大明宝钞为什么会失败，那就是朱元璋过度发行和单一通道的兑换，只许百姓从朝廷用银子换宝钞，不许宝钞换成银子。 负责印大明宝钞的宝钞司后来变成了专门给皇家内院制造厕纸的机构，何等可笑。 “银行好办，先在北京城试点，然后是府城，再州城，最后是县城； 国库和内帑现在差不多有五千万白银，信用保证金还差一些，但也差不多了； 监察制度也好说，现在就差防伪了，似乎可以从工艺上入手……” 想到这里，崇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北京城，去银作局找工匠试一试。 于是吩咐道：“袁爱卿，今天再停留一天，将剩下的事情安排好，明天一早咱们班师回朝！” “臣遵旨！” “对了，张之极他们到哪里了？” “回陛下，昨晚传回的情报，大军已经进入喀喇沁部范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午时前后就能到喀喇城， 五万大军出其不意，一个时辰就能攻破喀喇城，最迟明天午时就有战报回来。” “好，通知张之极，攻破喀喇城后，大军立刻朝西行军，急速赶往宣府， 沿途遇见参与入关之战的蒙古诸部的鄂托克，一律平掉。” “臣这就去安排！” 一整天的时间，汉儿庄城都陷入了欢呼的海洋中，袁可立也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善后的工作。 而在同一时刻，远在三百里外的喀喇沁草原，张之极带领的五万大军已经到了喀喇城三里处。 大军能悄无声息的到这里，都是勇士营的功劳，提前一步将沿途的小型的游牧部落和喀喇沁部的小股巡逻骑兵都干掉了。 “黄得功指挥使，你带武骧左卫围住东门！” “孙应元指挥使，你带武骧右卫围住西门！” “赵元指挥使，你带大兴卫围住北门！” “秦拱明参将你带白杆兵列阵南门，防止喀喇沁骑兵冲锋， 方家带领净军准备用火器破城门，京营用弓箭、火铳远程攻击，随时准备攻城！ 未时前必须破城，将喀喇城夷为平地！” 众将率各自麾下大军迅速离去，张之极又看了看身边的曹变蛟：“曹指挥使，麻烦你带勇士营游走在大军外围， 追击喀喇沁出来的漏网之鱼和防止驻守在其他地方的喀喇沁骑兵。” “明白！” 小半个时辰后，大军在喀喇城毫无防备之下，围住了喀喇城。 在喀喇城的惊呼中，大军开始了攻城，羽箭如羽落下，火铳也覆盖了城墙，净军也重现御雷营的破门方法。 说是城池，其实也就和大明边关的城堡差不多，介于关城和卫城之间，周长不过三里有余，城高丈许，墙宽一丈。 这么一座小城，加上突袭，在一声震天巨响中，喀喇沁南门被炸毁，京营冲了上去。 喀喇沁部精锐六成跟随建奴入关，已经损失殆尽，部分分散在领地其他地方，守城的三千精锐哪里是五万士气正旺的明军对手。 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喀喇沁城墙就被明军全部占领，五万大军将喀喇沁的精锐压缩了城内。 骑兵不能冲锋，那在城内就是活靶子，虽然没有做到单方面屠杀，但依旧以小伤亡干掉了喀喇城留守的精锐。 厮杀依旧惨烈，但与龙井关的战场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传令各军，将喀喇沁城内所有可披甲者全部斩杀，将所有能带走的金银细软皮毛药材等等全部装车带走， 一个时辰后，本将不想看到喀喇城的存在。” 喀喇沁部虽然不算太大，但毕竟是达延汗之孙昆都力哈的部落，延续了一百多年，底蕴还是有一些的。 折腾了大半天，将喀喇城内百余辆勒勒车全部装满才堪堪装完。 金银倒是不多，也就是五六车，差不多二十来万两白银，但各种野兽皮毛、珍稀药材等等却是极多，粗略估算，至少在百万两白银。 看着朝龙井关方向而去的勒勒车，黄得功摇了摇头：“真穷呀！” “得了吧，就他们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几次差点就完蛋了的部落，能有这么多算是不错了。” “对，他们若是很富有，我们哪里还能杀到这里来！” “他们最重要的财富是牛羊马群，但喀喇沁领地方圆数百里，也没有集中在一起，这已经都是平日里省出来的。” “也是，我们五万大军奔袭，也不算亏吧！” 黄得功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前面满脸仇恨、愤怒的喀喇沁部的妇孺，眉头轻皱：“他们怎么办？杀了？还是带回去？” 第416章 后怕的皇太极，京城六百里加急 “带回去浪费粮食吗？” 张之极眉头也是皱了皱，皇帝只是让他们平掉喀喇城，可没有说让他们屠城。 想了想，低声道：“将他们所有铁锅瓮盆器皿全部砸了，然后驱散，生死就看他们造化了。” “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说是草原，但危险性依旧极大，例如群狼，手无寸铁的人遇见了，那可是十死无生。 有了决定之后，明军开始赶人，喀喇沁部妇孺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但迟迟没人敢迈出第一步，他们怕是明军的游戏，将他们当靶子，他们自己也没少干过。 “报……火药已经全部安放完成，随时可以点燃！” 久久没动静，张之极等人也头疼的时候，净军一名百户前来汇报。 听着汇报，张之极看着众人：“诸位若是没什么问题，那就炸了？” “没问题了！” “下令吧，搞完回去修整！” “炸吧！” 黄得功扫了，不屑道：“既然他们不愿意走，那就让他们看场烟火再说！” 张之极也扫了一眼，一道军令传了下去，百余根引线齐齐点燃。 只是片刻后，一声声震天巨响重叠在一起。 一处处黑烟夹杂着灰尘腾空而起。 顷刻间，喀喇城被灰尘覆盖，喀喇沁部的妇孺惊恐的眼神换成疑惑之色，但只是片刻又转成了愤怒、仇恨。 在草原风的作用下，灰尘慢慢的稀薄，喀喇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只不过变成了一片废墟。 整座城都找不到一处三米高的建筑。 看着废墟，张之极淡淡道：“任务完成，行军吧！” 军令传下，片刻后，大军动了，缓缓的离开喀喇城，只留下满是愤怒、迷茫、无助的喀喇沁城妇孺。 良久之后，一阵阵哭泣声从人群中响起，继而整个方阵都哭了出来，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带着绝望、愤怒。 他们引以为傲的王城没有了，他们的家没有了。 听着隐约传来的哭声，黄得功冷声道：“这就是招惹我大明的后果， 等建奴联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和喀喇城被夷为平地的消息传出，我倒是想知道，蒙古诸部到底是什么表情？敢不敢再与我们为敌。” “你这话说错了，与不与我们为敌不是取决于蒙古诸部，而是取决于陛下，我估摸着，以后会平推了诸部，将他们彻底打怕了！” “那敢情好，刚好大杀一番！” “想的美，九边十一镇先不说了，陛下亲军中有腾骧四卫、勇士营、禁军九卫，你觉得你能上吗？实力不够，只能负责后勤，送送粮食、看看犯人！” “老黄，你激我是吧，行，这次回去了，老子就玩命的操练这群兔崽子，到时候咱们比一比？” “比就比，怕你不成？” …… 听着斗嘴的两人，张之极摇了摇头，皇帝的打算他很清楚，等回到京城，就是整顿京营和勋贵之时， 以那群混账干的事，再加上延误了军令，估计很多都要倒霉了。 他作为此次京营的统帅，虽然是皇帝安排的，但表面工作还是得做，皇帝到底要怎么‘处罚’他？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喀喇城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喀喇城被炸成废墟的时候，在离喀喇城二十余里地的一处小山丘后， 正在休息的百余人被剧烈的爆炸声突然给震的跳了起来，神色紧张的盯着周边。 居中的一人低喝道：“怎么回事？” “大汗，巨响声好像是喀喇城方向传来的。” “喀喇城方向？安排两名亲卫去打探情况，其余人注意隐蔽，警惕四周！” 几声嘀咕声后，两人迅速离开，众人再次坐了下去。 在惴惴不安中，直到太阳快要落下地平线时，打探消息的两人才急匆匆回来，眼中满是惊恐。 “大汗，明军突袭了喀喇城，喀喇沁部留守在喀喇城的三千精锐全军覆没， 阿基坦汗大妃及诸贝勒、各部首领、家眷全部斩杀殆尽，财物全部被运走， 喀喇城已经被炸成废墟，数千妇孺在废墟中哭泣……” 众人脸色巨变，愤怒之中带着惊恐之色。 这些人就是从龙井关逃出来的皇太极、豪格、多铎以及范文程安排的汉儿庄城副将阿古达木和皇太极的部分亲卫了。 皇太极趁着夜色从龙井关战场逃出后，在阿古达木引导下翻过了长城，随后顺着滦河向上。 因为害怕被发现，只能夜行昼伏，行走速度极慢，从龙井关战场到现在六天了，才走出三百里，途中还损失了数十人。 本想到喀喇城借几匹战马，加速回沈阳，结果还没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众人心中也暗呼，幸好是夜行昼伏，若是昼行夜伏，那他们就直接就被堵在了喀喇城。 “崇祯小儿，好狠的心！” “既然你如此待我等，那你也不要怪本汗今后心狠手辣，你做初一，就别怪本汗做十五。” “想借此震慑其他部落，算盘打的倒好，可惜本汗也不是饭桶！” 喃喃自语了几声后，皇太极突然道：“不去喀喇城了，咱们直接朝东出发， 本汗记得距离喀喇城七八十里的地方就是苏布迪塔，咱们去哪里，借马后急速回沈阳，现在就走。” 皇太极说完，也不再隐蔽身形，带头朝前奔去。 终于在旭日初升时赶到了苏布迪塔，阿古达木出面表明了身份，很是容易的借到了百余匹战马，朝着沈阳而去。 同一时间，崇祯带着百官在龙井关前查看着大墓和纪念塔的进度，嘱咐了一些重要事项后，留下了一副‘大明军魂永镇山河’的亲笔题词书法。 等一切搞定，銮驾才从汉儿庄城出发，只是刚走出没多远，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报……京城六百里加急！” 听着声音，群臣脸色猛的一变，崇祯也是一惊。 片刻后，李若涟带着一名锦衣卫到了銮驾前，众人脸色再次一变， 六百里加急传递都是驿卒传递，动用锦衣卫传递，那就说明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一番查验后，崇祯拿到了信笺，看着信封上的字迹，崇祯再次一愣。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孙承宗和王承恩联合传递的？” 第417章 皇后有喜，国本永固 “孙阁老和王中官联合传信？” 崇祯身后的众臣再次精准的把握住了皇帝话中的重点。 王承恩是司礼监提督，皇宫内太监之首，连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名义上都是他的下属，他和孙承宗联合传递，那肯定是宫中出事了。 宫中出什么事情了？是皇后殡天了还是哪个妃子殁了？或者发生宫变了？ 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中，崇祯拆开了信封取出信笺。 “奴婢王承恩恭请陛下圣安，皇后娘娘近几日身体不适，时有呕吐、嗜睡， 奴婢与孙阁老商议后，秘密召集御药房尚药、奉御二人和太医院院使、院判共同会诊，经两方印证，皇后娘娘已身怀六甲月余， 奴婢不敢贸然处置，请孙阁老用六百里加急传递信息，请陛下恕罪， 另外，奴婢已经安排人将参与诊断的御医全部暂行扣押，以求安全和保密。” 看完信的崇祯直接懵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是皇后怀孕了。 这么说他要当爹了？ 虽然他穿越到了只有十八岁的崇祯身上，但前世的他可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两世为人合起来近五十岁了，如今有孩子了，怎么能不让他开心。 “哈哈哈……” 这一刻，崇祯不顾失仪，开怀大笑。 笑声让群臣满满的好奇，但随即若有所思，不少大臣脸上也都挂着笑意。 做官到了这种地步，大家都不傻，既然知道是宫中的事情，动用六百里加急，皇帝开怀大笑，明显是大喜事， 无非是哪位妃子有了龙脉，有且只有这么一条合理猜测。 果然，下一刻，崇祯将信笺递给了袁可立，袁可立迅速的扫了一遍，也是脸色大喜，随即跪了下去，脸色严肃。 “臣恭喜陛下喜得龙脉，我大明国本永固！” “臣等恭喜陛下！” 众臣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是笑容。 皇帝登基近一年时间，后宫算上皇后也有五六位妃子了，可迟迟不见动静。 如今大明在皇帝的治理下慢慢恢复了生机，皇子是尤其重要的。 皇后有喜，如果是龙子，身体没有缺陷，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事关国本，容不得半点马虎。 大喜过后，崇祯冷静了下来，眉头轻皱。 为大明皇室看病的机构有两个，一是驻守宫外的太医院，二是宫内的御药房，两者是相互印证，最后确定药方。 确定药方后，由御药房配药与调药，整个过程都在内官监视下完成， 开两副药，煎熬后合在一起，再分成两份，一份由开方御医、太医院院判、内官品尝，无误后再进至皇帝。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极为严密的。 可如此严密的过程，依旧有皇帝被弄死了，例如明孝宗，就是得了风寒，结果被御医给诊治的驾崩了。 而且他皇兄天启的死也有些不明不白，一个简单的落水，怎么就患了重疾？ 大臣竟然还进献了一种名为“灵露饮”的“仙药”，御医竟然还同意了，以至于天启一命呜呼。 如果天启不死，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崇祯有时候用阴谋论猜测，天启的死是死于党争，太医院和御药房在天启的死上肯定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虽然他登基后暗中调查并清理了一部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想了想，崇祯看着李若涟：“李爱卿，传令回去，遍请天下名医为皇后诊治， 再去暗访一下，看看有没有经验好的稳婆，记住了，朕要经验好的，而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唬人把戏。” “陛下，名医可以不用请了！” “什么意思？” “陛下，年初的时候，您已经让臣去大明请名医到京了，好像是准备开大明岐黄（中医）研究院， 这大半年的时间，锦衣卫已经请到了四五十名在民间口碑良好的名医，现在基本都已经汇聚到京城。” 听着李若涟说完，崇祯有些错愕，随即苦笑了一声。 过完年开武科、西北巡视，刚回来就遇见火药、土豆的事情， 还没轻松些又算计察哈尔林丹汗以及建奴入关的事情，都把请名医成立岐黄研究院的事情给忘记了。 有了这么多名医，岐黄研究院和医用酒精、生理盐水等都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好、好，传令回去，让他们准备着，等朕回宫亲自接见！”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正准去安排找稳婆的事情，就被一边的袁可立叫住了。 “陛下，至于稳婆，臣倒是有个建议，或许不用大费周章！” 袁可立说完，看着李若涟：“李指挥使，你可知道庆成王？” “知道，太祖之孙，晋恭王第四子的封号。” 李若涟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出来，随即愣了一下，笑道：“阁老，还是您高明。” 说完看着崇祯：“陛下，庆成王一脉，第一世庆成王朱济炫，生了一百个儿子，而且这一百个儿子全都活了下来，没有一个夭折的， 第三代庆成王朱钟镒，有儿子四十四人，女儿五十人，合计九十四位子女， 为此，朝廷修改了宗室郡王、将军、中尉正妃外妾的数量规则，而且庆成王一脉其他历任庆成王子嗣都不少， 袁阁老的意思是，既然庆城王子嗣都很健全，那就说明负责庆成王一脉的稳婆的经验应该很老道。” 崇祯也笑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交代了几句后，李若涟也离去安排了。 李若涟刚走，刑部尚书乔允升轻声道：“陛下，我大军围杀建奴数万联军，乃是超级大捷， 如今皇后娘娘有喜，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呀，臣恳请陛下大……” “报……” 在众人恭贺声中，又一道急促的急报声响起，打断了乔允升的话。 有了皇后有喜的铺垫，这一刻，众人即便是心惊，但也镇定了许多。 片刻后，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着刑部尚书乔允升：“乔爱卿，你刚刚说错了。” “说错了？” 乔允升愣了一下，立刻低声道：“陛下，恕臣愚钝，请……” 第418章 三喜临门，大赦天下? “不是双喜临门，是三喜临门！” 乔允升懵了，群臣也有些懵，哪来的又一喜？ 崇祯继续道：“诸位爱卿，刚刚张之极传来急报，大军已于昨天未时攻下喀喇城， 喀喇沁部阿勒坦汗大妃及诸贝勒、各部首领、家眷全部斩杀殆尽，财物全部被运走，喀喇城现在已经成为了废墟，此战大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再次高呼，崇祯摆了摆手让众人起来。 如果将蒙古诸部划分等级，土默特是一流部落，科尔沁、喀喇沁就是二流部落，兀良哈等都是三流。 经此一战之后，喀喇沁精锐尽失，大汗和诸贝勒、部落首领全部战死，沦落为四流五流部落，随时都可能被其他部落吞并。 若不是在草原，大明骑兵少，崇祯是真想趁机灭掉喀喇沁部。 “乔爱卿，你刚刚想恳请朕做什么？” “陛下，三喜临门，臣肯定陛下大赦天下，君臣百姓同庆！” 乔允升说完，群臣齐齐一怔，面带思索之色。 随即吏部尚书房壮丽也轻声道：“陛下，臣同意乔尚书的提议，此等大喜，去年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其次陕西天灾，这两件事情，按常理就应该大赦天下了，能彰显陛下的仁德。” “陛下，臣以为可以大赦天下，围杀建奴联军，取得了超级大捷，而后皇后有喜，国本稳固，如此大喜，君臣民同庆方显我天朝之礼！” …… 不止六部，连袁可立和秦良玉都赞成。 崇祯想了想，按惯例，他登基的时候就应该大赦天下的，因为皇帝登基是继承祖宗产业，对社稷尚还无功、对百姓尚无恩德，通过大赦天下来施恩百姓，说白了就是收拢人心。 可当时忙着处理魏忠贤的事情，就没有大赦。 一般大赦天下有五种情况，新皇登基、不世之功、宫内重大喜庆、重大天灾、法不责众诸如士兵哗变等， 五种情况，他占了四种，再不大赦天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赦天下，这种事情不仅是古代，后世都还保留着这种特赦权。 虽然历史上每两三年都有一次，也不缺他这一次，但他认为能不大赦就不大赦，这关系到司法尊严的问题。 想了想后，崇祯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朕想一想，待回京之后再行定夺。” “行了，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早点回京！” 崇祯说完，上了龙辇，大军动了起来。 虽然他很想骑马急行回北京城，看看周皇后，但大军班师回朝刷民望这种事情，他不能错过。 腾骧右卫开道，禁军押后，锦衣卫游离在銮驾两侧，每一位军士的精气神都满满的。 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还有丰厚的奖赏和抚恤金，不满都是怪事。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银子充足，大战毁坏的城池已经在重修了。 从汉儿庄城到遵化的官道上，随处可见一队队运送石料、木材的的百姓，这些都是从滦州、永平、遵化等城招募来的百姓，个个都是干劲十足。 但看到崇祯的大军时，皆是跪地大呼陛下圣明、吾皇万岁等等。 活还没干，钱就已经到手了，而且还管吃住，吃的比自家都好， 房屋田地损失都有朝廷补偿，他们怎么能不感激皇帝？ 在一声声的恭贺声中，大军朝着遵化前去。 崇祯躺在宽大的龙撵中，陷入对发行新币、孔家、京营、察哈尔等诸多事情的思考中，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崇祯醒了过来，感觉龙撵已经停了下来，翻身坐起，透过车窗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龙撵外方圆五丈内，一层又一层的锦衣卫、腾骧右卫军士林立，竟然没有一丝的声音发出。 在龙撵中轻微的活动了一下后，崇祯起身打开了车门。 “陛下，您醒了！” 李若涟伸手扶着崇祯下了龙撵，山风一吹，崇祯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是他这七八天来最安稳的一觉，连日诸事操劳的疲惫尽去。 “陛下，披一件风衣吧，夜里山风凉。” 崇祯拉了拉李若涟披在身上的风衣，轻声问道：“袁爱卿他们在哪里？” “陛下，袁阁老他们怕惊扰您，在前面的营地中休息！” “带朕过去！” 半刻钟后，崇祯到了营地中，众臣见到崇祯后，立刻要起身行礼，但被崇祯阻止了。 几只烤兔在篝火上被烤的滋滋冒油，旁边的火堆上还煮着一锅正嘟嘟翻滚的粥。 崇祯上前搅了搅，竟然是菜粥。 “朕倒是有口服了，给朕盛碗粥，弄只兔腿。” 崇祯端着粥，看着众人，轻声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那么热闹？” “回陛下，臣等在聊阎应元的事呢！” “阎应元？” 崇祯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袁爱卿，阎应元是你的关门子弟，怎么不见他随侍左右呀！” “回陛下，臣前几日问阎应元以后的打算，谁知这小子竟然说自己性格太直不适合走文臣的路，怕与同僚争执会出手打死对方，所以选择留在军中发展， 说以后跟着陛下平推建奴，打怕蒙古诸部，让四夷臣服，万国来朝， 臣也只得随他去，安排在孙祖寿麾下效力，刚好龙井关、汉儿庄等城重建，蓟镇整顿兵政缺人，让他去磨炼一番也好。” “有点意思！” 崇祯轻笑，典使相当于县公安局长和武装部长，也算是武官一路了，没想到阎应元提前了几年选择了武将。 “这是要和袁爱卿一样，武能统军，文能安邦，朕倒是很期待大明再出一位傲骨铮铮、文武双全的名将。” “臣惶恐！” 袁可立苦笑了一下，朝着崇祯行礼。 崇祯摆了摆手，又聊了一会儿后，夜深了，众臣各自散去。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众臣在请示了崇祯之后，大军继续朝着北京城进发。 崇祯站在龙撵之上，看着北京城的方向，轻声道：“北京城，朕回来了！” 声音虽轻，但话语中蕴含着满满的冷意。 第419章 泼水净街，黄土垫道，班师回朝 八月初一，晨钟响起，夜禁解除。 宁静的北京城慢慢的热闹了起来，一些小商贩推着车子陆陆续续的从家门走出，朝着主街走去。 当他们到了主街的时候，一队队扛着扫把、铁锹的军士从四面而来，开始打扫安定门到午门的街道。 城墙之上，大明军旗焕然一新，迎风招展。 等打扫完后，众人又惊奇的发现，军士们挑来一桶桶的清水清洗街道，又挑来上好的黄土开始填补街道上坑坑洼洼的地方。 “这好像是泼水净街，黄土垫道？” “废话，我们又不瞎，这是怎么回事，陛下要出巡？” “前几天朝廷不是公布了遵化大捷吗？怎么还要出巡，难道遵化挡不住了，皇帝要亲征？” “我就说前几日的遵化大捷是朝廷演的戏，现在掩盖不住了，打脸了吧！” “哼，你们看清楚了，这条路的终点是安定门，不是德胜门，知道安定门代表什么意思吗？” “安定门？出兵征战得胜而归收兵之门？意寓战争后的安定？嘶……这么说，是大军打胜仗，班师回朝了？” “还算不笨，泼水净街，黄土垫道，下面还有一句远接高迎，再加上安定门，这就能很确定大军打胜仗了。” …… 众百姓看着打扫街道的军士纷纷议论着，大军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消息迅速从安定门附近朝着整个北京城蔓延着。 辰时一刻，孙承宗带着留守北京的文武百官出了安定门，黑压压的一片分立在道路左侧， 而右侧则是太常寺的太常寺卿、少卿及博士等官员，身后则是协律郎、赞礼郎、司乐等。 在期待中，凯乐和凯旋的歌声响起，从开始的断断续续，到清晰可闻，再到如惊涛拍岸，崇祯的大军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视线范围中。 呃……昂…… 城墙之上数台牛角号同时响起，一面杏黄大纛从城门口立起，数面火旗和大灯笼开道，数台仗鼓被鼓手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乍起，似万马奔腾，又似惊涛拍岸，雄浑、激昂，让城门内附近的百姓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用再看城外，从这鼓声的气势中，就能判断，一定是打了大胜仗。 “臣孙承宗携京城百官，恭迎陛下班师回朝！” 看着崇祯的龙辇到了跟前，孙承宗瞬间跪了下去，身后百官也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口中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直冲云霄。 “孙爱卿免礼，诸位爱卿平身！” 众臣谢过之后站了起来，孙承宗沉声道：“陛下，太庙、太社已经准备好了，陛下可先去两地告奠，行献捷献俘之礼！” “朕知道了！” 打胜仗归来自有一整套的礼制流程在，大军只是稍一停留后，便再次朝着城内进发， 白杆兵、宣府兵等驻扎在城外，其余各军除腾骧右卫护卫外，各自归建。 崇祯带百官朝着太庙而去，安定门再次关闭，只是街道两旁挤满了从其它街道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崇祯在太庙告奠时，孔家在北京城的府邸大堂内，数人齐聚，但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疑惑之色。 “二叔祖，这外面的鼓声和乐声似乎有些奇怪，似乎在哪里听过。” 首座上孔尚达没有回应，而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沿，好一会儿后，突然道：“这外面传来的鼓声和乐声，是大师之礼。” “大师之礼？” 孔兴燮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瞬间站了起来：“军礼，凯旋？难道朝廷打了大胜仗，班师回朝了？ 难道朝廷将入关的建奴给赶出龙井关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骑兵，哪支大军能抗衡？ 难道是辽东的关宁铁骑来了，那也不可能呀， 关宁铁骑只有两万余人，也不可能全部撤回，长途奔袭怎么可能挡住建奴大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在孔兴燮一连串的自语中，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高声大喊着。 惊呼声惊醒了自语了孔兴燮，怒道：“何事慌张？天塌了？” “圣子，属下在门口听到路过百姓议论，今早安定门前突然泼水净街，黄土垫道， 孙承宗率百官出城，现在皇帝带着大军进了安定门，据百姓议论，好像是打了大胜仗，陛下现在带着百官去了太庙告奠。” “麻烦大了！” 孔兴燮听着汇报，惊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脸色苍白。 “慌什么？” 孔尚达面色平淡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胜仗又能如何？大金铁骑的战力你们是知道的，朝廷能抵挡吗？ 当然可以，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堆，以自身战死十万的代价歼灭大金一万骑兵，也算是胜仗，可这种不顾将士死活的军令就是昏君所为。 “行了，我们静观其变！” 见孔兴燮还想说什么，孔尚达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进来的侍卫：“去找一份今天的大明日报， 此等大消息一定会在大明日报上刊印的，看看上面怎么说！” 侍卫听完后立刻转身离去。 不止是孔府，北京城内还有数个府邸上演着同样的一幕，无数家丁涌入大街打听着消息。 此刻的北京城，虽然九门依旧封闭，但城内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在讨论……猜测着这个胜仗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许多多的人等候在平日里售卖大明日报的地方，他们知道大明日报一定会刊登的。 在等待着，百余名小孩子从印刷大明日报的衙门冲了出来。 “卖报了……” “小孩，今天的大明日报我们全要了。” “全要了？不行，今天的大明……” “废什么话，早点卖完早点回家不好吗？” “话是这么说，可今天……” “这是五十两银子，把你们手中的大明日报都给我！” 人群最前面的一人扔了一锭银子过去，指挥几名属下抢过孩子手中的报纸。 “我说诸位父老乡亲，今天的大明日报肯定刊登了大捷的事情，想知道的，可以在我这里买份报纸，三十纹铜钱一份， 不要觉得贵，这种鼓舞人心的大消息，绝对值得！ 而且今天的报纸都被买完了，你们可没有地方买哦！要买的赶紧，手快有，手慢就没有啦！” 第420章 东厂抓人需要理由?夸张到离谱的战报 “皮三儿，你缺不缺德？想钱想疯了？” “平日里你倒腾其它东西也就算了，现在这种买卖都敢做，不怕朝廷找你麻烦吗？” “怕什么？我没给银子吗？朝廷有规定一人只能买一份吗？凭实力赚钱，朝廷找我什么麻烦？” …… “哎，诸位父老乡亲，陛下说了，今日大明日报全部免费送，要和大家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 今日报纸正在急速赶印中，想要的来领取呀！” 在众人争执中，刚刚被抢走报纸的小孩子又从衙门中跑了出来，身后百余名小孩子，又是人手一摞。 怒骂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即哄然大笑，看着皮三儿满是嘲笑之意。 “皮三儿，让你混账，这回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皮三儿脸色涨红，满是愤怒的冲到了小孩面前，伸手揪住孩子的衣领：“免费送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想说，但你打断了我三次，怪不得我！” “银子退给我，否则……” “你要是敢打，你这右手就没必要留了！” 冰冷的声音，让皮三高抬的右手僵硬在了半空中，转头看去，竟然是东厂的掌班。 “在这北京城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人，连我东厂的买卖都敢破坏，不得不说你的胆子真大！” “来人，带下去……” 刚刚还嚣张的皮三瞬间被吓懵了，怎么都没有想到大明日报竟然是东厂的买卖，围观百姓也瞬间朝后退出几丈。 直到差役抓住皮三的胳膊时，皮三才清醒了过来，惊慌的看着东厂掌班。 “这、这位大人，我给银子了，你们也没有规定一人只能买一份吧！我没有触犯大明律，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 东厂的掌班冷冷一笑：“东厂抓人需要理由吗？” “当然，你非要要，我也可以给你，诸如聚众闹事、寻衅滋事、打架斗殴……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安几个，大明律中总有几个适合你！” “带下去，押送刑部或者五城巡城司！” 几名衙役押着皮三以及那几名手下离去，掌班看着离的远远的周围百姓，一抱拳：“诸位父老乡亲，东厂已经不是年前的东厂了，诸位可以放心， 大明日报是朝廷对外公布消息的渠道，正经生意，童叟无欺，绝对公正！ 今日报纸免费领取！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一人一份，敢重复领的，被我们发现，哼哼……” 说完后，转身离去。 好一会儿之后周围百姓才缓过神来，实在是东厂的名头太‘盛’了。 “今日报纸免费领取了……” 卖报纸的孩子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随即抱着报纸朝着各自负责的街道跑去。 孩子们的喊声让百姓们觉得刚刚东厂掌班说的话是真的，于是一窝蜂的涌向孩子，伸手抢着报纸。 “大明军士神武非凡，围杀建奴数万入关联军，辽东三年无战事！” 这是大明日报的第一版正中的标题，很直白但通俗易懂，这是大明日报创建时崇祯就特意给东厂的规定。 面对普通百姓，咬文嚼字、辞藻堆砌的能看懂？ 把事情讲清楚，别犯常识性错误就可以了。 “围杀？” “数万？” …… 百姓们对这种‘八卦’事情很是精准的把握到了重点，短暂的错愕后开始迅速的查看着内容。 “建奴入关六万五千人？” “除皇太极、豪格、多铎和一些亲卫逃走外，其余全部被歼灭？” “龙井关、汉儿庄城、潘家口城……数城守将主动投降？” “大明军士战死十万一千人？” “活捉了范文程、阿敏、多尔衮？” “莽古尔泰、科尔沁、喀喇沁、喀尔喀等部二十余名大汗、贝勒全部战死？” …… 一条条重要数据和人名被看大明日报的百姓们提取出来，随即整个北京城彻底的沸腾了。 “他妈的，这战报太夸张了，把我们当傻子不成？围杀建奴，战死只有二比一不到！” “就是，造假越来越离谱了，天启六年宁远大捷，建奴十万大军围困宁远，建奴死亡一万七千人，我军死亡万余人， 这还是守城战，都快达一比一，这种围杀骑兵的战斗，怎么可能只有二比一！” “还有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明军伤亡四万六千余人，战死将领三百余人，建奴伤亡约三千余人，比例十五比一！” “朝廷到底有没有脑子，能不能编的有水平一点，到处都是漏洞， 从哪里调集的大军？蓟镇？宣府？山海关？京城？他们能赶上吗？能战吗？” …… 大部分看到大明日报上刊登的战报都是疑问，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离谱到几乎没人相信。 实在是这数年来对建奴的战争中，失望的太多了，偶有胜利，但也是惨胜。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虽然保持着对战报的真实性，但依旧愿意相信。 “我带是觉得可能是真的，你们想想，过几天城门开启，遵化和龙井关离这里只有三百余里，去打听打听不就行了？” “有道理，数十万人厮杀，不可能瞒的住，这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真假了！” “对，俺家娃在互市跑腿，到时候让他打探打探情况！” “这战报上不是说辽东三年无战事吗，三年内建奴没动静，那就是真的，只不过要等几年呀，哈哈哈！” “真真假假很难说呀，但我宁愿相信是真的，大明强盛，我们才能安稳呀！” “前几天朝廷不是带着城内的富商、国子监监生出去了吗，会不会去了战场，等他们回来，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 因为大明日报刊印了战报，即便是提前准备了五万份，还是被抢空。 百姓们的想法是，甭管真不真实，先抢了再说。 等大明日报抢完了，崇祯带着百官也将整套班师回朝的礼制流程走完了。 说实话，整套礼制走完，崇祯觉得比骑马跑上百余里路都累，太繁琐了。 “袁爱卿、孙爱卿，你们先会同内阁和六部，将这段时间的信息、政令互通有无， 朕先去看看皇后，有事情明天早朝再说！” “臣等遵旨！” 崇祯摆了摆手，抬脚便朝坤宁宫而去，只是走了几步后，转头看着两人。 “哦，对了，明日早朝传孔家在北京城的主事人和孔府圣子上朝，朕要见见他们！” 第421章 安抚皇后，孔尚达猜测 “皇爷、皇爷，您先别着急去坤宁宫！” 听着王承恩的低声急呼，崇祯好奇道：“为什么？” “陛下，您从龙井关那边回来，数十万大军厮杀，血腥、怨气、煞气极重，您是天子，自然是不惧怕这些的， 但皇后娘娘有身孕在身，您这直接去容易惊到皇后娘娘和腹中龙脉！” “您先在乾清宫门前跨过火盆，然后再围着皇极殿绕一圈，沐浴更衣了就行了！” 见崇祯脸上的疑惑，王承恩低声道：“陛下，传言，火盆似乎代表阴阳交界，跨了过去，就跟阴间隔绝了， 在皇极殿绕一圈，一是借助龙威和百官气运镇住煞气，二是意寓着煞气带走！” “行吧！” 听完王承恩的解释，崇祯轻笑一声，这哪里是什么阴阳之隔和镇住煞气，就是简单的物理高温消毒、用时间减少病毒存活时间。 真假不好说，但现在这种情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折腾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换了一套衮服，便朝着坤宁宫而去。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刚进坤宁宫，皇后周玉凤便带着众人朝着崇祯行礼， 崇祯立刻上前扶住了周玉凤：“皇后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以后不必多礼！” “臣妾谢过陛下！” 崇祯扶住周皇后坐在了软榻上：“皇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想吃什么尽管和下面说，空闲了就去花园走走……” “皇后，你这几日好好休息，朕已经遍请天下名医入京， 等朕处理完大战的事情，就亲自接见他们，让他们为你好好诊断一番！” 崇祯啰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周皇后静静的听着，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 她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份贵不可言， 但说到底还是一名为人妇的女子，也想得到丈夫的关爱，如今皇帝对她的宠爱却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停了下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属于自己的个体。 “陛下，您安心处理朝政，后宫这边有人照料着，皇嫂也天天过来陪着臣妾！” 周皇后说着用手抚了一下腹部，脸上满是母性的光辉。 见状，崇祯朝着王承恩道：“传旨礼部，为朕的龙子先行拟名，以待备用！” 陪着周皇后说了好一会儿话，用过午膳后，崇祯才回到东暖阁。 看着东暖阁内的陈设，崇祯很是感慨，才走了十天感觉像是走了半年一年，龙井关前的战场宛如让他重生了一次。 休息了一会儿后，崇祯招来了李若涟，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李若涟看后瞳孔瞬间紧缩，随即朝着崇祯行礼后立刻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拿着新币与银行设想、军功改革等等方案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在北京城内孔家府邸，还是那名侍卫拿着一份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大明日报跑进大堂。 “夫子、圣子，今日的大明日报拿到了！” 看着手上的破破烂烂的大明日报，孔兴燮眉头猛皱，不悦道：“怎么这么破？” “圣子，属下失职，我们被封禁在府内，这份……” “行了，你先下去吧！” 首座上的孔尚达说完，便快速的翻阅着大明日报，只是片刻的功夫，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孔兴燮见状连忙拿过报纸，和其他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随后众人脸上出现了与孔尚达同样的表情。 大堂内的气氛仿佛被凝固了一样，惊讶、不安、怀疑充斥着众人眼中。 好一会儿之后，孔兴燮轻声道：“二叔祖，这战报？” “可信，但不能全信，七月十五日建奴破关，今天八月初一，除去大军从龙井关回程的五六天时间， 剩余不到十天的时间，从哪个地方能调十万、甚至二十万大军赶到遵化去？ 假设朝廷能调到，大金骑兵又不是傻子，不主动退出，等着被围歼吗？ 所以，到底是大金自己退出关的，还是朝廷大军打出去的，都是未知的，不用惊慌！” 听孔尚达这么一分析，孔兴燮心安了一些，随即迟疑道：“二叔祖，会不会蓟镇的兵……” “不可能，按照前几日遵化大捷透露的信息，龙井关等周边城堡明军都投降了， 蓟镇是有八万多人，除去投降、战死的，剩余六万人能做什么？ 戚继光死后，蓟镇就几乎荒废，都是一些不干人事、专吃空饷的蛀虫而已！” “听闻皇帝登基后将亲军二十一卫整顿成了禁军九卫，虽然不知道人数，但应该也有不少，加上腾骧四卫、京营，也有不少人吧！” “人是不少，战力待考量， 老夫还是那句话，知道朝廷调大军前去，大金会不退出去？ 即便是皇太极这种雄主亲自统兵，面对一二十万虽然战力一般的军队，也不敢赌。 你要知道，蒙古诸部和大金本部的诸多贝勒都去了，死三四个也没什么， 可数十万大军厮杀，难免出现意外，到时候他怎么向诸部交代？ 即便是明军五个换一个，大金也要死伤三四万，大金联军能承受这种损失吗？ 最重要的是，皇太极孤军破关的目的是什么？ 一是通过此战稳固汗位，二是证明自己，以此巩固诸部盟主的地位， 三是通过此战打击大明军民的信心，大金军勇不可当，让明军将领畏战，军士怕死，为以后大军进攻关宁防线打下基础。 所以，老夫认为，明军和建奴打过几次，消灭了一些明军，达成了既定的目的， 见大军来就撤走了，然后朝廷为了掩饰战损，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大堂内众人听着孔尚达的分析，皆是恍然大悟。 “夫子、圣子，宫内来人了！” “请！” 片刻后，一名锦衣卫带着几人进了大堂，扫了众人一眼：“陛下口谕！” 孔尚达等人脸色微变，朝着为首之人跪了下去，这里可不是孔府，该跪还是得跪。 “陛下口谕，传孔府在北京城主事人和圣子孔兴燮明日早朝，等候觐见，钦此！” 锦衣卫宣读完后，扫了众人一眼：“朝会是辰时，诸位可不要晚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丝毫没有给孔家众人开口的机会。 第422章 再临朝会，孔家圣子面圣 孔家大堂内，再次沉默。 实在是口谕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皇帝率大军刚回来，明天就要召他们觐见。 是因为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召见他们，还是要知道通敌的调查结果，或者是借胜仗的威势敲打他们？ 孔尚达扫了众人一眼：“圣子留下，其余人先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乱了阵脚！” “二叔祖，这……” “明日觐见全程不要发表意见，交由老夫做主，去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众臣在午门外等候着，孔尚达带着孔兴燮静静的站在一边，全程无人搭理，两人跟透明人一样。 若是平日里，这些文臣们早就围上去了，可现在嘛，他们可不敢。 临近辰时，群臣排着队伍从两侧角门进入，只留下孔尚达和孔兴燮两人孤零零的站在午门外，皇帝不宣，他们也只能等着。 孔兴燮看着离去的群臣，想开口说什么，但见孔尚达摇了摇头后，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皇极殿内，崇祯坐在龙椅上看着群臣：“诸位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陛下，臣有本启奏！” 崇祯话音刚落，兵部尚书侯徇便出班了：“陛下，此次围杀之战，虽然将建奴歼灭，但暴露很多问题， 其一，蓟镇边防数城守将主动投降，更有汉儿庄城李丰泽等人主动剃发投降，着实可恨， 这些叛将虽然都被我大军诛杀，但他们不少家眷随着建奴运输队伍撤到蒙古诸部，臣请陛下下旨追杀叛将家眷，以儆效尤， 另外处置蓟镇总兵朱国彦失察之责任。” 崇祯听完看向袁可立：“袁爱卿，你作为此战统帅，驻扎三屯营，你的意思呢？” “陛下，臣同意侯大人的提议，臣在三屯营的时候，朱国彦表现极为不堪，几名副总兵和参将也都是消极备战， 副总兵朱来同等人在臣未到之前，劝朱国彦弃城投降， 此等无能之将，误我近两万将士惨死，实在该杀， 臣恳请陛下下旨追查蓟镇总兵及其下属在晋升过程中是否有权财色交易。” 这些事情，在汉儿庄城的时候，袁可立就已经向他汇报了，此刻听了依旧满腔怒意。 就因为朱国彦这种蠢货，近两万将士投降，继而被建奴利用，消耗了白杆兵、勇士营的战力，否则此战明军至少能少死一两万人。 “李若涟，派出锦衣卫，将袁爱卿所提众人急速押入诏狱，严刑伺候！” “张廷登，你们督察院派出几位御史，负责蓟镇诸将调查事宜，朕的要求是彻查到底！此事可随时入宫向朕禀报！” “臣等领旨！” “陛下，蓟镇牵制九边边镇及京营，同时抵御蒙古入侵，此战数城被破，总兵朱国彦被拿下，臣请陛下速派得利干将镇守！” “袁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回陛下，遵化参将孙祖寿此战表现勇猛，智勇双全，臣以为可暂代蓟镇总兵之职，等此战封赏之后再行定夺！” “房爱卿、侯爱卿，此事就按袁爱卿所提，兵部和吏部特事特办！” 两人立刻给了回应。 …… 足足两个时辰，各部院才将积压的的无法自行处理的事情在朝会上提完。 此次朝会，异常的顺利，或许是经历了龙井关前的战场，崇祯说啥就是啥，群臣几乎没有反对意见。 “诸位爱卿，若是没事了，朕说件事情！” 崇祯说完看着刑部尚书乔允升：“前几日乔爱卿大赦天下的提议，朕想了想，大赦天下可以，但有几点要求。 “第一，十恶罪行、常恶罪行不在大赦范围， 第二、贪污受贿、偷税漏税者不赦！ 第三、仅限于大战结束当日前的犯人。 乔爱卿，你们刑部确定大赦名单，大理寺负责审核，督察院负责监督及抽查，任何敢徇私舞弊，趁机私赦者，斩！” “另外，记着，大赦归大赦，凡在大赦范围内的，如若再犯，累罪量刑！” “孙爱卿，退朝之后，内阁拟定大赦诏书，递交司礼监审核， 朕批阅后即刻与战报四百里加急传递，在中秋之前传遍大明各县，朕要与百姓们分享喜悦！” “臣等明白！” 被点到的几个部院大臣齐齐回应。 对皇帝大赦的要求，群臣心中皆是一凛，不待多想就听见皇帝道：“行了，诸位爱卿若是无事了，那就退朝吧！” “陛下，孔家主事人和圣子还在午门等着觐见呢！” “孔家？”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事情太多，都给忙忘了，既然等着了，那就宣吧！” 王承恩朝着身后看了一眼，一名小太监立刻离去。 此刻的午门外，等候的孔尚达和孔兴燮却是扛不住了， 八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月份，两人被炙热的太阳烤的身体摇摇晃晃，衣衫几乎湿透，极其狼狈。 若不是心里一直默念这是午门、等候觐见，孔尚达真想直接晕过去， 可他们不敢、也不能，只能苦苦支撑着。 传旨小太监的到来，宛如救星一般，可因为长时间站立加上天热，一迈步直接摔倒在地，汗湿的衣衫上立刻沾上了许多灰尘。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两人进了皇极殿，立刻下跪行礼。 “臣孔尚达携后辈孔兴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孔尚达掌管汶上文庙，朝廷赐封为五经博士，虽有品秩，但就是个挂名而已，和衍生公的爵位一样，都是荣誉衔，称呼臣倒也没错。 “孔兴燮，你数日前请礼部刘爱卿代为转呈要面见朕，所谓何事？” 孔兴燮心头一颤，正想说话，但想起了昨晚二叔祖的话，立刻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孔尚达。 “陛下，此次起吕（孔兴燮的字）奉……” “你叫孔兴燮？” 崇祯声音虽然平淡，但却是孔兴燮和孔尚达心中一哆嗦，皇帝生气了。 孔尚达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再张嘴，而孔兴燮则是有些懵，皇帝问他，他不得不答，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答说来京城请皇帝下罪己诏的，那建奴破关的事情就有些扯不清了，关键的是他们孔家没法解释。 如果说不是，那皇帝很可能会定他个欺君之罪，毕竟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锦衣卫可能早已经查到了。 “孔兴燮，回答朕的问题！” 第423章 质问孔兴燮，张嘴孔尚达 “回、回陛下，学、学生是来请陛下下罪己诏的！” 孔兴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脖子一硬给出了回应。 随即快速道：“陕西去年大旱，数万百姓死亡，今年又赤气亘天，乃不祥之兆， 其次、永年昼晖，咫尺不辩人物， 还有公安大火，文圣雕像自燃，文圣庙毁， 此等等种种，都是不详，天下文人怨声沸腾，纷纷请求孔府出面请陛下下罪己诏，以求上天保佑，父亲繁忙，学生只能自己前来！” 呵呵…… 听完孔兴燮的话，崇祯心中冷笑，这话说的有水平，把自己和衍圣公摘了出去，将罪魁祸首指向了天下文人。 “孔兴燮，京城流传的那副对联是怎么回事？说你们投靠了建奴，你该作何解释？” “陛下，臣……” “孔尚达，朕问孔兴燮，你两次抢话，这就是你们孔府的教诲？ 看在孔圣的面子上，朕不跟你们计较，再有下次，别说朕不给你们孔府留情面！” 崇祯平淡的话让孔尚达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崇祯冷冷的看着孔兴燮，高喝道：“孔兴燮，回答朕的问题！” 高喝声让孔兴燮心头一紧，只觉得无边的压力涌向自己，艰难道：“陛下，我孔家未曾向建奴投降，一切都只是谣言！” “谣言？” 崇祯冷笑一声：“孔兴燮，你来了北京城后，建奴就绕道蒙古，从龙井关、大安口等处破关了， 朕正准备调集勤王军前去杀敌，你就请朕下罪己诏， 罪己诏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吧，这你又做何解释？” “陛下，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我孔家绝无二心！” “巧合？” 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下平台：“一次朕姑且相信是巧合，那你告诉朕，七月十六日察哈尔林丹汗大军兵分两部，攻击大同和宣府，还是巧合吗？” “什么？察哈尔大军攻击大同和宣府？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回孔兴燮麻了，吓得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刚刚干的汗再次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中满是惶恐！ 孔尚达瞳孔也瞬间紧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皇太极带着阿敏、莽古尔泰，还有蒙古诸部的二十多名大汗、贝勒，几乎是倾巢出动了， 朕承认我大明这些年羸弱了些，但皇太极敢孤军深入，是他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有绝对的自信？ 这份自信就来自他掌握了详尽的边防信息、以及大明内部有人配合， 边防信息是遵化知府贾维钥与佥事马思恭，两人已经落网，对罪行供认不讳， 而内部的配合很可能就是你们让朕下罪己诏！”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不着痕迹的在武将群中扫过，眼底蕴含着杀意。 “朕若是下了罪己诏，军民士气就会被极大的打击， 只要将士士气低迷，战力自然就下降了，面对气势正旺的建奴，大军很可能就直接土崩瓦解了， 士气如虹的建奴联军就能兵锋直指京城，然后和察哈尔合兵一处，攻破兵力空虚的北京城，朕说的对不对？ 你们孔家真是好手段呀，为了孔府私利，置我大明数万将士生死于不顾！置我大明江山社稷于不顾！”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怎么样的？说，到底是哪些人找到你们孔家，让你们来请朕罪己诏的？” “我不清楚，只是知道……” “陛下，凡事得讲证据，这一切都是您的猜测！” 被警告的孔尚达突然出声了，惊醒了惊慌的孔兴燮，孔兴燮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不语。 崇祯豁然转身看着孔尚达，冷声道：“孔尚达，再一再二不再三，来人，拖下去掌嘴三十！” “陛下，不可！” “陛下，孔大人只是一时心急，在……” “陛下，孔大人掌控汶上文庙，代……” 啪……啪…… 锦衣卫可不管大臣们的求情，李若涟亲自带两人动手，动作干净利索。 只是数息时间，行刑完毕，孔尚达的双颊高高肿起，嘴角血迹斑斑。 看着这一幕，崇祯看着出声的群臣：“他是掌控汶上文庙，这不假，但朕的龙威就允许他几次三番的挑衅吗？ 孔家诗书礼仪传家，就是这么教诲的？ 天地君亲师，朕是大明一国君主，还排在师的上面，如此挑衅龙威，没有砍了他，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你们都去龙井关战场看了，十余万将士战死，朕责问几句都不行了？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们孔家的天下？ 今日这皇极殿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大可传出去，让这天下百姓来评评理！” “陛、陛、陛下，您即便是要杀了臣，说我孔家投敌也得讲证据！” 趴在地上的孔尚达，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因为年纪大了，又被抽了三十耳光，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哈哈哈……” 看着孔尚达，崇祯哈哈大笑，笑的群臣心里有些发寒。 好一会儿后，崇祯冷声道：“要证据是吧，那朕就给你证据！” 群臣心里一惊，连孙承宗、袁可立两人也都下意识的朝前走了几步。 他们二人知道皇帝可能想收拾……打压孔家，但一直没有正当的理由，难道孔家真的投靠了建奴或者蒙古诸部？ 如果真的掌握了证据，以皇帝的手段，那千年孔家真的要成为过往云烟了。 在众人灼灼的眼神中，崇祯看着武官一列，最终停在了成国公身上：“朱纯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群臣再次懵了，孔家投敌的事情和成国公有什么关系？ 难道成国公也投敌了？ 还是说成国公和孔家有勾结？ 众人很清楚，孔家看不起布衣出身的太祖，太祖也不怎么搭理孔府，而且还下令不许孔府弟子做官。 即便有一些例外，诸如孔尚达这种掌控汶上文庙的人，也只封了个五经博士这样的名誉官职。 国公可不是普通大臣，那是与国同休、不似皇族甚似皇族的存在， 若是成国公和孔府搞到一起去，那乐子可真大了。 第424章 大鱼落网，真相迷离 “陛下，臣没有明白陛下的意思？” 被崇祯点名的成国公朱纯臣心中猛的一惊，但脸上却是惶恐之色。 “陛下，臣现在只是负责纂修《熹宗悊皇帝实录》的监修官，京城之外的事情，臣不清楚，至于孔家投敌的事情，臣就更不清楚了！” 崇祯看着一脸微微有些惶恐的朱纯臣冷笑了一声，若不是锦衣卫查到了一些证据，加上有人给了一封信暗示，他还真以为这货是个老实人。 “李若涟，给朱纯臣回忆一下！” “臣遵旨！” 李若涟从皇极殿门口走到了朱纯臣身前数尺处：“成国公，您不需要辩解，下官问，您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即可！” “放……” 朱纯臣正欲怒吼，便瞧见崇祯冰冷的双眼盯着自己，当即压下了心中怒火，朝着李若涟道：“说吧！” “成国公，七月七日未时，你出城做什么？” “出城？本国公被陛下罚在府内禁闭三个月，若不是昨日陛下班师回朝，通知今日早朝，本国公可能还待在府内。” “是吗？那你认识朱可诚、刘春生、柳波等商人吗？” “听说过，好像是京城中的富商！” “只是听说过？” “李若涟，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本国公没有和他们交往，即便是交往又能怎么样？ 我大明律令也没有规定国公不能和富商交流吧！” “没什么，只是告诉成国公，他们已经被拿下了！” “那跟本国公有什么关系？” “成国公，下官都将话说这么清楚了，你还在否认，有意思吗？” 李若涟摇了摇头：“也真是难为你了，当朝国公，竟然藏在粪车内出了城， 然后又和一群富商见面，而且还带着面具，这群富商就是下官说的那些人，你还要否认吗？” “你以为你秘密出城，戴着面具乔装打扮，别人都认不出了？ 能把家产做到数十万两的商人，能是傻子吗？” 皇极殿内群臣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满是疑惑之色。 从李若涟提出的七月七日，他们就已经猜出了，罪己诏的事情，很可能出自成国公朱纯臣之手。 而那些富商就是他扶持的对象，富商出银子蛊惑百姓、读书人，而后又扯上孔家，把孔家当枪使。 “本国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本国公一直呆在府内未曾出门，说本国公藏在粪车内更是无稽之谈，要找本国公麻烦，那就拿出真实证据！” 看着朱纯臣满脸的不屑，李若涟也不动怒。 “八大蝗商勾结建奴被灭掉，晋王自杀了，你以为给建奴传递情报的线索断了，你就安全了， 可惜你不知道的是，八大家族的家主在死前用一些信息换取了不被诛九族，其中就有张家口情报传送点的情报， 虽然我们去晚了，但还是查到了一些信息，矛头指向了京城， 而代王虽然没有参与八大蝗商的事情，但为什么代王府会主动去凤阳守灵吗？” “你知道七月十五日建奴破关的消息传回朝廷，陛下要御驾亲征，为什么城门晚关闭了半个时辰吗？ 就是为了引诱类似你们这种人向外传递消息，你以为你安排在李家镇的那支明着运送货物，实则用于传递情报的商队我们不知道？” …… 李若涟说的事情，都是点到为止，群臣听的云里雾里的。 可整个大殿内，还是有几人若有所思，其中就有内阁大臣韩癀，当他听见代王的时候就知道了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代王主动去凤阳守灵，是他去传的口谕，事后代王带着他交代府中一应事务，最后走的时候交给他两封书信，代为转呈陛下。 他很清楚的记得，皇帝看完其中一封信后，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他以为是代王府的一些秘闻，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代王对八大蝗商、晋王通敌的一些细节的补充，很可能其中就包含了成国公。 如果说朝廷中的内奸是国公，那很多事情都能解释的通了，也只有国公才能掌握朝中大小事情，建奴也才能得到消息。 “成国公，你太让朕失望了，你祖上朱能追随成祖北征大漠，骁勇善战，被封为全大明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成国公，何等的神武， 朕不要求你能和你祖上一样，但至少你能忠于大明吧！” 到了这一步，再狡辩也没有了意义，成国公面色惨白，身体轻微的哆嗦，好一会儿之后，脸色忽然恢复了平淡。 “成王败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既然事发，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都是自私的，有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只是我们赌输了……” 说完后，咧嘴一笑，朝着皇极殿外冲去， 突来的变故让群臣心中一惊，发出惊呼声，李若涟怒喝：“拦住他！” 皇极殿外众锦衣卫和府卫军长刀出鞘，可朱纯臣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加速冲了上去，直直的撞到了一柄长枪之上。 长枪透体而过，口中鲜血溢出，身体靠着长枪，双眼看着宫外，迷茫、眷念。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崇祯在李若涟等人的护卫下，也到了朱纯臣的面前。 “朱纯臣，你以为你一死了之，替他们守住了秘密，那些人就能护住你的家眷，是你太天真，还是以为朕不敢砍了他们？” 噗…… 朱纯臣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目怒睁，手指颤颤巍巍的想指着崇祯，可伤势过重终究没有抬起来。 “你、你、好、好、狠的心……” 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后，整个人仿佛回光返照一样，脸色潮红，精神大振。 “陛下，您若是早出生十年，臣等何至于此！” “大明有、有……救了！” 朱纯臣说完，看着皇极殿的方向，用尽全力怒吼道：“孔兴……” 噗…… 还没有喊完，朱纯臣再次喷出一口血，随即脑子耷拉了下去，整个人再无气息。 怒吼声传入皇极殿内，孔兴燮和孔尚达满脸的疑惑之色。 突如其来的转折，群臣错愕，崇祯更是懵逼。 他只是想借罪己诏打压孔家，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朱纯臣真的和孔家有勾结？ 还是说孔家真的已经投靠了建奴？ 第425章 纯臣心思不纯，孔府恶迹斑斑 “朱纯臣，你倒是好算计！” 片刻后，崇祯明白了朱纯臣最后的那句话。 他用建奴破关、察哈尔攻击大同和宣府这两件军事行动，结合孔家请他下罪己诏，得出的结论就是孔家投靠了建奴。 孔尚达找他要证据，他哪来的证据？但他可以扯皮，给孔家强行扯一个。 罪己诏的事情是朱纯臣发起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打击皇帝的威信，逼迫皇帝依靠这些勋贵。 可从八大蝗商的事情一直追查建奴的情报线，最终指向了成国公。 既然朱纯臣通敌，又搞了罪己诏的事情，而孔家又主动请皇帝下罪己诏，孔家虽然没有投敌， 但既然罪己诏和投敌的朱纯臣扯上关系了，那孔家的事情就是黄泥巴掉入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孔家根本解释不清楚。 到了这一步，崇祯的目的达到了。 杀不了孔家的人，但此事传出去，孔家的颜面和威信扫地，天下士子对孔府失望就足够了。 可如今空朱纯臣死前喊了一句孔兴……，虽然没喊完，但群臣都知道，朱纯臣喊的一定是孔兴燮。 如此一来，孔家彻底的解释不清楚了，投敌的嫌疑更大了。 以崇祯的猜想，朱纯臣可能是通过崇祯的话猜到了要对京营动手，到时候那些侯伯旧交们也无法向皇帝求情，他的家眷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死前喊了一句孔兴，就是要扯上孔家，帮皇帝坐实孔家投敌，然后恳请皇帝给他留一丝血脉。 此事，虽然削不了衍圣公的爵位，但孔兴燮死定了。 因为孔府会说这事是圣子私自干的，然后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孔兴燮，甚至直接将孔兴燮剔除孔府族谱。 反正只要是衍圣公孔胤植一脉的嫡系，以后谁当圣子、谁袭封衍圣公都无所谓。 但朱纯臣最后的一句话，他就有了更多的理由对孔家动手。 “这个情朕承了！” 看着没有了呼吸的朱纯臣，崇祯脸色有些复杂，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 历史上这位成国公开齐化门（朝阳门），并且将崇祯托付的太子朱慈烺交了出去，以至于失踪。 若是朱慈烺逃出去了，逃到了南方，有太子身份的号召，也比只知道沉湎酒色，内政不修，政治腐败的朱由崧要好一些。 在郑芝龙、郑成功、黄道周、李定国、张明振、张煌言、堵胤锡、孙可望、何腾蛟等文臣武将的支持下，能不能收复失地不知道，但一定能多延续几年。 “纯臣、纯臣，名字倒是好，只可惜心思不纯！” “来人，即刻包围成国公府，将府内一应人等全部押入刑部监狱，等待审查！” 安排完后，崇祯转身朝着皇极殿走去。 既然朱纯臣给他搭好了戏台，再不会利用，那他也太蠢了。 片刻之后，崇祯满脸杀意的进了皇极殿，看着地上的孔兴燮和孔尚达，冷冷道：“朱纯臣投敌证据确凿，自杀身亡， 他最后死的时候，喊了孔兴燮的名字，表明了罪己诏就是和你们孔家联合的， 目的是打击我大明军士士气，你还说你们孔家没有投敌？” “怎么可能？这……” 到了这一刻，孔尚达和孔兴燮才明白过来，朱纯臣的那声怒吼是什么意思了。 “陛下，我真的没有投靠建奴呀，真的没有！” “孔府更不可能做这种让天下百姓士子唾骂的事情。” “陛下，这是朱纯臣诬陷我们孔家，您千万不要相信！” “陛下……” “够了！” 崇祯怒喝了一声：“朱纯臣投敌是事实，罪己诏是你们弄出来的，他死前喊你的名字， 你现在说和你们没关系，你问问群臣有人相信吗？” 群臣都沉默了，从目前的种种来说，孔家肯定和朱纯臣有关系，但到底牵连到什么程度他们不好判断。 这种事情，除了皇帝和调查的锦衣卫知道，不可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陛下，臣有事启奏！” 沉默的群臣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李若涟。 “讲！” “陛下，自上次京城流传的对联出现后，臣就派人去了曲阜暗中调查， 虽然在投敌上未有收获，但从暗访的情况看，孔府在曲阜宛如土皇帝，孔府不少子弟恶迹斑斑，对百姓非打即骂， 从天启元年到今年，发生命案九起，可曲阜县令昏庸无能，对孔府弟子所为不闻不问， 甚至以寻常百姓状告孔圣后人乃是对圣人的亵渎、大不敬，将状告百姓杖刑三十，当场死亡两人！ 这是锦衣卫收集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李若涟说完，从袖口取出厚厚一叠笺纸呈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扫了一遍，随即将笺纸砸到了孔尚达的脸上。 “好、好呀，这就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一个要天下人仁义礼智信的家族却是干着男盗女娼的事情， 八年十一条人命，若是再追查，岂不是更多？ 视百姓生命如草芥，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 “陛下，臣以为这是朝廷纵容的结果。” “什么意思？” 李若涟又从袖口取出一份奏疏：“成化五年第六十代衍圣公孔弘绪被言官弹劾宫室逾制， 朝廷派人核查后，惊人发现孔弘绪的多宗犯罪事情，一是私设刑堂，二是奸污乐妇四十多人，三是仗杀人命四条。 宪宗得知后勃然大怒，下令将孔弘绪械送京师问罪审理，三法司会审，孔弘绪判了一个坐斩， 可当时文官的口诛笔伐，首辅大学士彭时更是上疏说孔弘绪是圣人之后，不能同普通人对待， 宪宗迫于压力，只能下达了‘孔子之后，特事特办’的命令，将孔弘绪削爵， 但沦为平民的他依旧佩戴着只有大明官员才能佩戴的冠带， 从那以后，孔府私设刑堂也是惯例，加上曲阜县令是世职知县，孔府在曲阜日益嚣张，宛如国中之国，府中弟子才这么肆意妄为！” 土皇帝、国中之国，这两个词听的群臣心惊担颤，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 崇祯看着孔尚达，冷冷道：“孔尚达，你是孔府核心人物，李若涟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第426章 李若涟的地图炮，北孔血脉不纯 “回陛下，第六十代衍圣公孔弘绪的事情是真的，我孔府案牍有记载， 但李指挥使说的从天启元年到今年的命案，臣不太清楚，县令按照大明律审判，有一两人能说的过去，但全部如此，就有些不合理了， 再说了，百姓不服就不能去兖州知府、山东布政司、山东巡抚那里上告吗？” “哼，你见过自己家人打官司会输的吗？” 李若涟冷笑了一声：“至于你说的百姓去兖州府、布政司上告，更是可笑， 我且问你，在曲阜县内，谁敢给百姓写状子？没有状子怎么告？ 其二、你们曲阜衙门会给百姓开具路引吗？没有路引他们能出的了曲阜县范围吗？ 其三、即便侥幸去了兖州、布政司，大明律有规定，越级上告要先打四十大板再审案子，你觉得普通百姓能承受的了四十大板吗？ 最后，即便挺过四十大板，兖州知府、布政司就敢招惹你们孔家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糊弄过去， 甚至说为了讨好你们孔家，在打板子的时候直接打死，这其中的道道还有人比我们锦衣卫更清楚吗？” “你、你、你……你这是纯属于污蔑，亵渎孔府威严。” “污不污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陛下当前，还轮不到你来定夺！” 李若涟看着孔尚达，满脸的不屑：“民间传公安大火，文圣雕像自燃，文圣庙毁，是文圣动怒，要削大明文运， 但在我看来，文圣动怒是不假，但更可能被后世子孙的种种不堪行为羞愧的，所以才自燃，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艹…… 皇极殿内群臣顿时无语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诛心， 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若是传到民间，那孔府的威严必定会大打折扣了。 崇祯看着李若涟的眼神，也满是意外，这位平时话不怎么多的汉子，竟然会冒出如此‘拍案惊奇’的话，真是太让他痛快了。 “陛下，臣以为，孔府弟子如此嚣张跋扈，不止是朝廷和孔府纵容的结果，更是他们骨子里带来的！” 本就被李若涟几番话震的有些错乱的群臣再次一惊，看着李若涟的眼神都有些麻了，又他妈的搞什么幺蛾子？ 崇祯自然知道李若涟要讲什么，但戏还是要演的，皱了皱眉头：“别搞这些虚的东西，讲清楚些！” “陛下，请先恕臣无状，因为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有些大逆不道！” “恕你无状，说吧！” 李若涟扫过战战兢兢的群臣，淡淡声：“接下来的话是锦衣卫在调查时在民间听到的一些传闻，真假与否，还请诸位大人自行判断！” 说完便沉默了，眉宇间满是纠结、彷徨。 好一会儿之后，李若涟抬头扫视着群臣：“我先说结论吧，现在曲阜孔家血脉不纯，或者说本身就是蒙古人血脉！” 轰……轰…… 李若涟的话仿佛数万门红夷大炮在群臣脑海中炸开，所有大臣神情都错乱了。 如果李若涟说的是真的，那真的是整个大明的耻辱。 祭拜了两百多年的圣人、天下士子心中的圣地、精神支柱竟然是异族，这是何等的讽刺。 好一会儿之后，礼部尚书刘宗周冲到李若涟面前，急匆匆道：“李指挥使，这话可不能乱说！” 国子监祭酒、翰林院等等部院的老大纷纷质问李若涟，眼中满是怒意。 面对群众的‘围攻’，李若涟淡定自若：“诸位大人，稍安勿躁，下官将锦衣卫调查的、民间听到的讲一讲，真假你们自己判断。 陛下当前，尔等如此吵闹，是不是有失体统？” 果然搬出皇帝，质问的群臣瞬间安静了下来，退回原位跪了下去，纷纷请罪。 崇祯也不在意，看着李若涟：“讲讲吧！” 李若涟神色自若道：“诸位大人，孔府分为南孔和北孔，这事诸位应该知晓吧！” 群臣皆是点了点头，袁可立轻声道：“宋末靖康之乱后，孔圣第四十八世嫡孙、衍圣公孔端友举族追随宋高宗南迁，史称扈跸南渡，亦称大宗南渡。 而后金人在北方扶立了孔氏旁支为衍圣公，称为北宗， 再之后蒙古人又扶持了一位衍圣公，自此出现三圣并立的局面，中间虽有短暂的一统，但最终还是分开了， 北孔在曲阜，南孔在衢州，此后南北宗局面形成。” “袁阁老博闻强识，不是下官这种武夫能比的。” 李若涟小小的拍了个马屁，随即道：“事情就出现在南北孔府上， 后面就出现了孔末乱孔、五十三代衍圣公孔思晦篡改家谱、内外孔等等一些列的事情， 民间猜测，这几件事情都是蒙古人自导自演，以外孔来混淆视听，转移注意力，达到掩盖孔思晦就是蒙古人的目的……” 李若涟噼里啪啦的讲了好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调查和听见的结果，诸位大人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有天纵之才，真假你们自己判断！” 李若涟说完，就退到了皇极殿门口，闭口不言，仿佛刚刚的事情和他无关一样。 群臣个个脸色阴晴不定，但谁都不敢开口。 此等足以改天换地的事情，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都会得罪皇帝和孔府。 崇祯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沉默的众人，心中满是冷笑之意，就这还是读书人呢，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好一会儿后，袁可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声音嘶哑道：“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北孔血脉之事！” “陛下，臣同意袁阁老提议，彻查北宗血脉之事！” 孙承宗说完，转身看着群臣，脸色严肃道：“诸位大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本阁知道诸位的心情，但如果说李指挥使说的是真的，那我汉人还要继续遵崇蒙古人李代桃僵的北宗吗？ 这不是我等的耻辱吗？ 耻辱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改变。” “好、说的好！” 崇祯站了起来：“我们当代受辱没事，那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要跟着受辱吗？” “李若涟、张廷登……” “陛下，不可！” 地上趴着的孔尚达终于从浑噩中清醒过来，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不可？” 崇祯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眼神犀利的盯着孔尚达：“心虚了？” 第427章 孔兴燮入诏狱，处置孔府 “陛下，我孔府行的端坐的正，不怕彻查！” “不怕彻查，你为什么阻止？还你们孔府一个公道不好吗？” “陛下，如果彻查了，我孔府没有问题，那孔府颜面何在？ 以后岂不是随便一人都能污蔑孔圣、孔府？那我孔府该如何自处？” “哼，若是没有问题，朕亲上孔庙给孔圣赔罪，以后再有人拿这事说事的，朕直接砍了他们，怎么样？” 孔尚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再说。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敢阻拦，那估计会被直接砍了。 崇祯心中冷笑，没问题？赔罪？做梦去吧！ 既然动手了，没问题也要找出几个问题出来，北宗除名定了！ “李若涟，你安排一名锦衣卫指挥同知，张廷登，你安排一名左副都御史，齐赴曲阜，调查孔府北宗血脉之事。” “通政司、翰林院、文渊阁、国子监官员负责核阅北京城各馆阁藏书，以备查证！” “忠贞侯，你负责主持所有调查工作！” “北宗血脉之事，就这么定了！” “臣等遵旨！” 被点到部院大佬们齐刷刷的行礼回应。 “那咱们再来说说孔兴燮的事情！” 崇祯走下平台：“孔兴燮勾结成国公朱纯臣，以罪己诏祸乱军士士气，意图帮助建奴围困北京城， 罪己诏虽未实现，但建奴破关，致我大明十余万将士惨死， 此等罪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对不起死去的数万将士！” “来人，将孔兴燮押入诏狱，等待封赏大典时，凌迟处死，以祭奠数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得到命令的两名锦衣卫跟提小鸡一样将孔兴燮提了起来，将恍惚中的孔兴燮惊醒。 清醒后的孔兴燮跟发了疯似的扭动着，嘴里还在大声怒吼着：“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是你们的圈套，如果按照大明日报上的战报，此战建奴战死六万五千人，明军才战死十万一千人， 按照萨尔浒之战、宁远之战等伤亡比例，这很不对，皇太极不是傻子……” 扭动中的孔兴燮快速的复述着昨日孔尚达对他们的分析。 “以明军的实力不可能做到这一切！” “这是阴谋！” “这是朝廷针对我孔家的阴谋！” “不顾数十万将士的生死，只为了打压我孔府，你、你……” “住口！” “啪！” 孔兴燮愤怒的已经失去了理智，在昏君、暴君这两个词喊出口之前，孔尚达怒喝了一声， 猛的跨前一步，一巴掌抽了下去，将孔兴燮抽醒了。 “孔兴燮，到了这一步，还在试图打探我军的实力，还企图挑拨朝廷与将士的关系，果然是狼子野心！” “来人，押下去，大刑伺候！” 待孔兴燮拖下去后，崇祯盯着孔尚达：“孔尚达，在皇极殿内仗着身份三番五次的失礼，挑衅龙威，真当朕不敢罚你？” “来人，将孔尚达拖到午门口，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孔尚达被拖出了皇极殿，以他的年龄，三十军棍，九死一生。 即便不死，公然藐视朝堂，挑衅龙威，大不敬之罪就够他受的了，回去后就不可能再掌控汶上文庙。 殿内安静无比，没人敢说话，好一会儿后，崇祯淡淡道：“诸位爱卿，都说说，曲阜县怎么处置？” “陛下，臣以为将曲阜县令革职查办，械送北京城！” “陛下，臣以为朝廷当废除曲阜县令世职制，改为流官制度， 由吏部铨选合适人选到任，三年为一个周期，吏部每年考核。” “不可，陛下，自唐懿宗开始，曲阜县令的选任上多有孔子嫡系长孙担任， 此后宋大中祥符元年、天禧五年、宝元二年、皇佑三年、治平元年等都下了诏书，重点强调曲阜县令由孔氏子弟充选， 即便是太祖时，也仅仅是将世袭制改为世职制，从唐开始至今，曲阜县令由孔家弟子担任已经八百年了， 如果此刻废除，臣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孔家造反，还是担心天下士子的不满？” 崇祯声音虽然平淡，但群臣都能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不满。 “孔家是天下士子心中的圣地，大门上竟然悬挂着奸臣严嵩写的圣府二字，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教天下士子卖弄权术，还是勾心斗角、贪污腐败？ 他们不觉得丢人，朕都替他们丢人！” “李若涟那句话说的好，自己人打官司还能输吗？继续让孔家人担任县令，那曲阜真的要成为国中之国了， 朕尊重了孔府，那朕就对不起曲阜的数万父老乡亲！ 既然历代皇帝能下诏赐封，那朕就能废了这份诏书！” 崇祯说完后，冷声道：“大伴，传旨周遇吉，让他亲自带人去将孔府上的圣府牌匾拆下来砸了！ 顺便将曲阜县令械送北京城，着三司会审！ 另外，将这八年来的九条命案当事人在孔府门前砍了！任何敢阻拦者，视为同罪，一并砍了！ 退朝后，内阁即刻拟一道废除曲阜县令世职的诏书，由周遇吉带到曲阜，沿途州县抄黄张贴！” “传旨曹化淳，让他亲自去一趟兖州，调查兖州知府、山东布政司、山东巡抚，曲阜周边卫所，看看是否与孔家有权财色交易， 一旦查实，立刻押送北京城！ 督察院、锦衣卫全力配合！” “朕记得卢象升率天雄军坐镇归德府，镇压白莲教，传旨给他，让他调三千天雄军去兖州，任何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吏部铨选一名知县，呈送东暖阁！” …… “退朝吧！” 崇祯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根本就没有给群臣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了平台，出了皇极殿。 皇极殿内，群臣面面相觑，最后盯上了袁可立、孙承宗等内阁大臣。 “传陛下口谕！” 众臣正准备说话，王承恩又折返了回来：“着今日到朝的翰林院、国子监等官员每人写一篇今日早朝所发生之事， 客观、公正即刻，不必添油加醋、辞藻堆砌，申正时刻呈送东暖阁，钦此！” 第428章 大明强盛的转折点，掌握主动权 “臣等遵旨！” 看着离去的王承恩，被点到名的几个部院大臣行了一礼，随即脸色苦了下来。 这个要求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 身为掌控士子的部院，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可这文章一旦写了，那后果可就不是他们能背负的。 以他们的智慧不难猜到，他们的文章会被刊印在大明日报上，到时候肯定会被孔家和天下倾向孔家的文人孤立。 可不写吧，就是抗旨，立刻就要被革职入狱。 众人看了看内阁五人，眼中满是期盼之色。 “你们谁想去劝谁就去，别拉上本阁！” 群臣还没有开口，袁可立就出声了：“孔家血脉纯不纯还在调查中，暂且不提， 但孔家通敌或者说孔兴燮通敌，这是证据确凿，事情经过你们都听到了， 还有曲阜县令、孔府命案等等，本阁可没有这个脸去求情！” “袁阁老说的对！” 孙承宗也站了出来：“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本阁提醒一句，以陛下的性子，惹恼了陛下，扯上一个共犯的罪名，后果你们清楚！” “就是，我等虽然饱读圣贤书，受孔圣教诲，尊崇孔圣是应该的，但不是孔家， 孔家只是躺在孔圣名头下的人，我们是大明的人，是大明臣子， 天地君亲师，除天地外，君最大，各位自当思量！” 李邦华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群臣脸色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慢慢的离开皇极殿。 皇极殿外的广场上，朱纯臣自杀的地方，血迹已经冲洗干净了， 若不是空中还有些丝丝的血腥味，谁都不会知道，这里刚刚死了一位当朝国公。 站在皇极殿门口，孙承宗叹了口气：“礼卿兄，孔家……陛下这是要废了衍圣公吗？” “废了？” 袁可立摇了摇头：“废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天下只要还有读书人，还尊崇儒家，衍圣公就不大可能会被废，但孔家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袁可立脸色一肃：“哼，孔家太让人失望了， 若不是大战刚结束还有许多善后事情，为兄非得请命亲自去一趟曲阜，骂一骂孔胤植，孔圣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哎，行了，咱们都过了花甲之年了，就别动怒了，容易伤肝， 多活几年，帮陛下处理政务，在死前能看到大明盛世，就足矣， 至于其他的，就随他们去吧，咱们想管也管不了。” 孙承宗说完，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礼卿兄，陛下如此打压孔家，是不是准备……” “嘘！” 听着孙承宗的话，袁可立立刻嘘了一声：“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经此一战，民意大刀彻底成型，任何想阻止、妄图颠覆的举动都会被滔天大势给拍的粉碎！” “也是，走吧，还有几道诏书没拟呢，早点处理完了，咱们准点散值， 晚上叫上李邦华他们几个，让人送几个小菜和几壶酒到文渊阁，你给我们讲讲龙井关大战的事情，让我们也过过瘾！” …… 万岁山的半山腰上，一个小石桌上放着几碟小菜，一壶酒。 崇祯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酌，而他对面则是一棵被缠着八条铁链的槐树。 连喝了三杯酒，吃了几口菜后，崇祯心中满是感慨之色。 重活一次的人，死也就那么回事，并不可怕。 但他怕的是大明王朝这个汉人王朝被颠覆，千万子民被屠杀，亿万子民被建奴欺压三百年，被西方欺辱半个世纪。 来了近一年时间，苟了半年，谋划和算计了大半年时间，如今主动权终于被自己彻底掌控了。 龙井关之战，不仅灭掉了建奴数万大军，为大明争取了三五年的时间， 更是借此机会将整个大明乱局中最难搞定的孔家给削弱了。 无论是改革科举，还是兴办学校，还地于民和税制改革，甚至是打破阶层，孔家都是绕不开的。 可以说，龙井关之战，就是整个大明的转折点，由衰败到复苏、强盛的转折点。 “等战报和大赦天下、三军犒赏和抚恤银的事情传开，这大明就热闹了。” “曲阜县令世职被废，县令撤换，等于在孔府地盘安插了一颗钉子，孔府难不难受不知道，但朕很舒服！” “估计士绅富商不会束手就擒的，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比权利、富贵更重要， 大明想彻底重生，必须得重新制定规则，他们必将被清算。” “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朕的刀快，还是你们的脖子硬！” …… 崇祯喝着小酒，喃喃自语着，等一壶酒喝完，山风一吹，迷迷糊糊的靠着桌子睡了过去。 远处候着的王承恩见状，朝着周边吩咐了几句后，整座万岁山都被戒严了。 一直到太阳西沉，崇祯才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夕阳的照射下，整个北京城都蒙上了一层金色，城中袅袅炊烟升起，一片祥和之色。 待崇祯活动完后，王承恩立刻上前递过一杯茶，轻声道：“皇爷，军纪监察部李邦华监察使、礼部尚书刘宗周求见！” “让他们去东暖阁！” 等崇祯上了銮驾后，王承恩跟在一边低声道：“皇爷，内阁拟定的废除世职曲阜县令的诏书、大赦天下诏书都已经呈送东暖阁了。” “知道了！” “皇爷，这是翰林院和国子监官员的文章！” 崇祯接过王承恩呈送的一叠笺纸，只是片刻，崇祯眉头皱了皱，心中发狠道：“明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把标点符号给普及了！” 大明不是没有标点符号，只是单一、模糊，始终没有形成官方的、标准化的系统体系。 吐槽完后，崇祯继续看着，等到了乾清宫时，崇祯才将十余篇文章看完。 皇权之下，这些人倒是老实，没敢耍小心思。 “将这些文章送到大明日报馆，让他们从明天开始，每天刊印两份。” “奴婢遵旨！” 在几名小太监的服侍下，崇祯换了一身宽松的常服后在龙案后坐下。 王承恩将一杯热茶放在龙案上，低声道：“皇爷，锦衣卫李指挥使也来了，奴婢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神色有些着急！” “不好看？着急？” 崇祯也来了兴趣：“那就先宣李若涟吧，让李邦华和刘宗周等一会儿！” 第429章 老夫子气死，还朱纯臣人情 “陛下，臣犯了大错，请陛下责罚！” 李若涟一进东暖阁，立刻跪了下去，将额头贴在地上。 “大错？” 崇祯抬了抬手，好奇道：“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陛下，孔尚达死了，孔尚达在行刑的时候，打到一半晕了过去，用冷水泼醒后继续刑完了， 毕竟是孔家的人，臣就擅自做主送到了太医院， 结果刚刚那边传来消息，说孔尚达伤势过重，加上听说了废除曲阜县令和砸了孔府圣府牌匾的事情，一口气没上来，气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多大点事儿！” 崇祯满不在意：“周遇吉他们还没有出发，让他们顺便将孔尚达的尸体带回去，告诉周遇吉，他是气死的，不是你们打死的。” “可、可那毕竟是孔家掌控汶上文庙的夫子，孔家……” “你今天在皇极殿不是挺敢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这么胆小了。” 崇祯笑了笑：“孔尚达自己气量小将自己气死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这事就这么处理了。” “还有，孔府血脉不纯的事情，想办法将它坐实了，顺便派人去衢州，秘密接触一下南孔的人。”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陛下，成……朱纯臣家眷一应人等共计两百三十八人，已经悉数被关押， 共抄的现银三百余万两，各类古玩字画庄园等近百万两，田地八百六十一顷，此上等等已经全部移交内帑， 按大明律，通敌者诛全族，只是……” 崇祯摆了摆手，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李若涟接下来想说什么。 其一，朱纯臣的妻子是万历皇帝的女儿，按辈分算还是自己的亲姑姑， 杀与不杀，在处理孔府的这个节骨眼上，都容易被抓住搞事情。 其二，朱纯臣在死前做了只有他和李若涟知道的赃证，替崇祯打压孔府立下了功劳，这份情不能不承！ ps：资料记载，朱纯臣是驸马，但查了资料以后，大明一朝四十五位驸马中并没有朱纯臣，咱们姑且叫安宁公主吧！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崇祯盯着李若涟：“行李代桃僵之法吧，安宁公主和她的儿子，秘密押送至凤阳皇陵， 告诉代王，看好了他们，若是出了问题，他就一辈子待在凤阳吧！ 警告安宁公主，若是走漏了消息，朕就将他儿子凌迟处死！ 若是表现的好，以后未尝不能做一个普通人！” “臣这就去安排！” 得到明确指示的李若涟松了口气，行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李若涟，崇祯叹了口气，这不是妥协，是还朱纯臣人情。 没有朱纯臣最后那句话，他想打压孔府，至少还要花个三五年时间。 “传李邦华、刘宗周！” 片刻后，两人进了东暖阁。 “这么晚了，两位爱卿有何事？” 李邦华看着刘宗周：“刘大人先说！” 刘宗周也不推辞，沉声道：“陛下，封赏大典已经准备好了， 钦天监选定了八月初八、八月十五、八月十八三个日子，臣恳请陛下钦点大典时间！” 崇祯听完手指轻轻的敲打着龙案，封赏是大事情，此战众将士所期盼的事情。 但崇祯想在封赏大典前，看看能不能将新的军功制给搞出来，顺便借此机会将大明讲武堂给提上日程。 其次就是白杆兵、勇士营、京营等还在草原，回到北京城估计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崇祯才出声道：“今天是八月初二，那就定在中秋吧， 封赏完了，朕同将士们一同赏月！通知光禄寺和礼部、兵部协商，准备宴会！” “臣遵旨！” 刘宗周行礼后离去。 崇祯从龙案后走了出来：“李爱卿所为何事？” “陛下，自昨日大明日报刊印龙井关一战的战报后，整个北京城都在议论之中，时有争论、斗殴现象， 百姓纷纷请命，请朝廷解禁城门，恢复进出， 臣以为，城门封闭了半个多月了，城内虽有朝廷储备周转，但负担颇重， 大战结束，臣恳请陛下下旨开启城门，恢复正常秩序！” “给东厂、督察院留点去曲阜的缓冲时间， 后天午正时刻开启城门吧！” “臣遵旨！” “李爱卿，回去后做好准备，封赏大典后开始整顿京营！” 李邦华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但随即低声道：“陛下，京营勋贵遍布，利益关系内错综复杂，现在成熟吗？” “放心，朕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准备就行了！” “臣遵旨！” 又嘱咐了几句后，李邦华才离去。 崇祯则是回到龙案后，开始批阅废除曲阜县令和大赦天下的诏书，等批完了这些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周遇吉拿着诏书，带着百余骑从腾骧右卫大营奔出，出城后趁着月色朝南方而去。 在这支骑兵离去后的一刻钟，一支七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二三十名军士的护送下也沿着骑兵的路线追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北京城的百姓们早早的等在了售卖大明日报的必经之路上，昨日孔尚达在午门前杖责三十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遍了。 孔尚达是谁？那可是孔家汶上文庙的掌控者，整个孔府中仅次于衍圣公的存在。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会当众杖责这么一位名满天下的夫子？ 在众人期盼中，抱着大明日报的孩子出来了。 一番拥挤之后，报纸很快售卖一空，但整个京城也陷入了一片怒骂声中。 “他妈的，几个意思，大明日报平日里吹的 天花乱坠，不是号称什么消息都能搞到吗？ 孔尚达老夫子的事情呢？成国公府的家眷为什么被带走了？” “呵呵，孔家的事情，他们敢管吗？这回打脸了吧！” “等了半天了，结果就出来这些鸡皮蒜毛的事情？” “想赚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吧，果然商人都是黑心的！”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吧！” …… 百姓们也只能抱怨几声，再多的动作就不敢了。 他们不知道，此刻大明日报的始作俑者正召集群臣准备干一件足以颠覆文坛的大事情。 第430章 朕亲自出书，定价高点不过分吧? 文华殿，平日里皇帝举行经筵的地方。 此刻的文华殿店内，内阁、六部和国子监、翰林院的官员齐聚，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疑惑。 今日不早朝，他们刚到各自衙门点卯，宫内就传来消息，让他们立刻到文华殿，而且一个都不能少。 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官员满脸的惊慌之色，他们担心昨日写的文章皇帝不满意，因为今日大明日报没有刊印。 “几位阁老，昨日的文章，您几位都看过了，应该没问题，一会儿陛下来了，您几位帮忙劝劝！” “下官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应该和你们无关，若是因为文章的事情，内阁和六部就不会来，顶多是……礼部的刘尚书来，哈哈！” …… 在众人议论中，一声‘陛下驾到’的声音在文华殿外响起，群众立刻回到各自位置站好。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在首座上坐下。 “朕找诸位爱卿来，主要是有些想法和诸位聊聊！” 崇祯说完，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拍了拍手，两名小太监抱着一摞子书走了进来，给众人每人发了一本。 书自然是崇祯连夜赶出来的「标点符号规范用法十九讲」。 看着书籍名字，群众满是好奇。 虽然他们不知道符号的具体意思，但标点一词却是有很清晰的记载。 “诸位先看看，等看完了咱们再聊聊！” 群臣慢慢翻看着。 “凡所读，无不加标点，义显意明，有不待论说而自见者，然历朝标点繁多，体系全无……” 开篇一大段话，无非就是表达一个意思：别看搞了很多，没啥用，朕要重新制定。 接着就是目录，然后就是具体内容。 第一讲、顿号的使用场合。 顿号主要用于并列词语之间的停顿、需要停顿的重复词语之间、某些序次语之后的较小停顿…… 第二讲、逗号的使用场合。 …… 第十九讲、括号的使用场合。 …… 每一种标点符号都有使用场合、错误说明、正确举例等等，以众人的智慧，很容易看懂。 众人慢慢的看着，时不时的发出惊叹之声，偶尔会相互讨论一下。 “陛下，这是哪位大才编写的？此等符号一旦普及，对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都是一种福音， 即便是学识粗浅的百姓，也能轻易看懂，不用再去分句读，也不会出现误解了！” “刘大人说的对，这种符号能让读书人事半功倍。” “是呀，能够帮助人们确切的表达思想感情和理解书面语言，大善！” …… 群臣毫不吝啬的表达着赞美之情，他们能清晰的认识到这种标点符号广泛应用后的意义。 王承恩笑了笑，低声道：“诸位大人，这是陛下昨夜连夜编写出来的！” “什么？陛下编写的？” “王中官，真是陛下编写的？” “这……大才呀！” “陛下，恕臣等无状，实在是臣等太惊讶了，此等符号虽然简单，但却是有大意义！” …… “陛下，臣恳请陛下允许此等符号在民间通用！” 听着袁可立的奏请，崇祯眼睛一亮，看着群臣：“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群臣对视了一眼，皆是躬身回应。 这种东西在他们看来，绝对能让读书人事半功倍。 反正穷人读不起书，最终还是富人受益。 如果他们知道皇帝在未来十年在每个城镇都开设几所学校，那他们会拼了命的阻止。 读书人多了，有利有弊，庞大的群体会有无穷的利益，但科举压力就大了，也不好再忽悠百姓了。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容：“既然诸位爱卿同意，那就先从北京城开始， 给北京城官员半个月的熟悉时间，半个月后，凡是需要用文字记录的，必须使用新的标点符号。 三个月内，大明的官衙差役必须要学会使用， 今年年底封印前，整个大明全部推广开，尤其是坊肆、书肆、坊刻等印刷书的地方，必须推广，新出的书必须重新排版，增加标点符号！ 此事礼部主管，翰林院、国子监协助，此事就是你们今年年终政绩考核最重要的一项。” 群臣脸色严肃，知道皇帝重视，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重视。 礼部尚书刘宗周脸色一肃：“臣遵旨！” “还有，这本书，只能由朝廷控制或指定的书局、坊刻印刷和出售，免得私人坊刻在印刷中出现错误，误导了百姓。 另外，本书定价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 群众有些吃惊，这不是高，是高的离谱了。 要知道现在民间最火的金闾书坊舒冲甫刊印《封神演义》，二十册，五十副插图，约七十万字，也才二两银子。 而这本书也就二十来页，四五千字，批量出来，成本等等都算上估计也就一钱银子，净利润四钱。 整个大明读书人不说太多，百万人是有，若是人手一本，净利润就是四十万两，简直是暴利。 “陛下，这定价会不会高了些，如果定价太多，读书人就会自己手抄了，到时候卖不出去呀！” “不怕抄错了就随他们，不然怎么加深印象，还怎么短时间内推广。 再说了，朕亲自编写，事半功倍，五钱银子不过分吧！” “陛下圣明！” 刘宗周恍然大悟，对崇祯的用意佩服的五体投地。 又嘱咐了几句后，群臣散去，崇祯也是松了口气，总算是又完成了一项。 接下来就是找合适的机会将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和百分比与小数点等符号、度量单位统一等推广了。 这些东西华夏都是有自己的一套东西，而且还相当的先进和精妙，但书写和记录过于复杂。 对这些，崇祯的想法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或许是政绩考核的压力，或许是龙井关战场处罚，礼部的行动速度极其快，官员们也都在相互探讨着。 没办法，或许某一天他们的奏疏就会送到皇帝的龙案上，若是搞错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仅他们自己，连家眷都强迫着跟着学习了起来。 在这种紧张的学习氛围中，成国公朱纯臣投敌的消息，被刊印在了大明日报的头版位置。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直接让整个京城沸腾。 第431章 推行标点符号，北京纸贵 “成国公朱纯臣通敌，证据确凿，全族羁押，待斩？”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一朝国公呀，从成祖时就传下来的，两百多年与国同休的国公，怎么会通敌！” “叛徒，死有余辜，只是诛全族？不应该诛九族吗？” “诛全族都不好说，你们想想，朱纯臣的妻子是万历朝的安宁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姑姑，怎么诛？” “哼，晋王是藩王，都能通敌，国公是尊贵，但能尊贵的过亲王？大明到到了这个地步，也都是咎由自取！” “想死是不是，朝廷的事情是我们能议论的？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弄一下，你免不了一顿皮肉之灾。” “话不能这么说，藩王几十个，而国公才五个，身份虽然不如藩王尊贵，但权利、自由等等都不是藩王能比的。” “哎，我不关注这些，这些蛀虫死一个少一个，对我们有利，我比较关注的是孔尚达孔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着呗，估计明天的报纸就会出了！” ……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对朱纯臣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对他的怒骂，也有称赞皇帝圣明的。 但更多的百姓是对孔尚达为什么会在午门行刑，以及龙井关战报真实性的猜测。 到了午时的时候，又一件事情在北京城内炸开了锅。 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启用标点符号的告示，大致意思就是朝廷对句读有了新规定。 明年所有等级的科考全部使用新的句读方式，凡试卷未使用新规定者，直接按舞弊处理。 “搞什么呀，新规现在才出来，这都刀架到脖子了，朝廷一点都不考虑我们！” “就是，沿用了多年的句读方式，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五钱银子？怎么不去抢呀，不买，坚决不买，只要我们所有人都不买，难道朝廷将我们都判为舞弊吗？” “就是，到时候看看是我们丢人，还是朝廷丢人，我们要齐心协力！” …… 士子文人们看完告示都在纷纷吐槽，随后各自散去。 两刻钟后，整个大明日报馆门前挤满了北京城的百姓。 “老赵，你不是说坚决不买吗？你小子挤什么？还君子呢，我呸！” “你不是也说抵制吗？老大别说老二，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猜到了， 我们都不买，也不用，你自己用了，然后状元就是你的了？呸，你连举人都中不了！” “给我来一本，这是一两银子！” “我出二两银子一本，要十本，放心，规矩我懂，坚决不会倒卖的！” “王八蛋，有银子你了不起呀，有没有考虑我们？” “卑鄙，抬高价格，让我们买不起，然后他们买的就能占得先机了，果然是越有银子越卑鄙！” “朝廷也真是，就不能多搞几个刻坊吗？整个北京城多少人？整个大明多少人？” “不懂就别乱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以前是朝廷的经厂，专管经书印版及印成书籍、佛经、道藏、藩藏的地方， 据说这里面各类内府匠役近万名，这里都印不出来，还有哪里能印出来？” …… 一时间，整个大明日报馆前被挤的水泄不通，有读书人、有富商、还有很多百姓。 他们中有拿着整锭的银子、也有碎银，更多的则是用小口袋装着一枚枚铜钱。 这些铜钱上或是布满油污、或是沾着血丝、或者上满铜锈。 从这些铜钱上就能看出百姓生活的不容易。 事关自家娃以后的前途，他们将积蓄拿出来。 如果崇祯看到，估计会想起后世那句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当然了这也就是天子脚下才会有这种现象。 虽然拥挤，但没有闹事，大明日报是东厂下的生意，前几日早就传遍了北京城。 敢在这里闹事的，那都是活腻歪了。 “诸位、诸位，请听我说两句！” 在百姓们的拥挤中，从大明日报馆内走出一人。 “诸位父老乡亲，本官是大明日报馆的掌司，离过年还有五个月，这标点符号的书也不急在一时， 这里是整个大明规模最大的经厂，满足整个大明可能不行， 但满足北京城还是可以的，最多五六天的时间，就能买到了。 本官丑话说在前面，这书是陛下钦定的，五钱银子一本，别想仗着身份强抢豪夺、插队、倒卖， 若是被查到，三年内都不要想着参加科考了！都散了吧！ 诸位若是实在闲的没地去，那就出城去逛逛，本官估摸着，这会儿九门也差不多要开启了！” “哦，对了，记得购买这几天的大明日报，你们这几日讨论的问题，接下来都会刊印，大家一定不会失望的，别错过哦！” 掌司说完后，转身跨进了大门，留下了满街错愕的百姓。 “城门开了？” “真的假的？怎么没有听见消息呀，您该不会忽悠我们吧！” “终于要开了，呜呜……俺爹半个月前出去干活，城门突然封闭，不知道俺爹还活没活着！” “掌司大人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明天的大明日报会刊印孔尚达老夫子为什么被杖刑？” “城门开了，有没有结伴去龙井关的呀，去亲自验证一下战报的真假！” “去那里能做什么，真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如留在京城，看看孔老夫子的问题，我总觉得这其中或许有惊天大秘！” “我也是这么感觉的，孔府前的锦衣卫都撤走了，可孔府大门依旧紧闭，会不会孔府与成国公通敌的事情有关联！” …… 有了掌司的保证，以及城门开启的消息，拥挤的人群慢慢散去，但依旧还有很多人等在门口。 城门的开启，不仅对北京城百姓来说是大喜事，对城外的人也是，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很难受。 大量百姓涌出，有去农田的、有去散心，更多的则是朝着远方的县城而去。 一两个时辰后，大量的商队、人群从四面八方而来，队伍排出几里开外。 商队的进入，带来了更多有关战争的消息。 酒楼、茶楼、街角到处都在议论着。 第432章 城门开启，闲谈战报真实性 东城，醉仙楼。 北京城最大的几座酒楼之一，此刻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刘当家的，你们在北京城外面，有没有听说遵化那边大战的事情，到底什么情况？” 被称为刘当家的名叫刘恒仁，是恒仁商号的掌舵人，商号主要做新鲜干果糕点生意的，整个北直隶最大的一家。 同桌的四五人都是他合作的一些商人、朋友，听说他进城了，非要说请他喝酒，压压惊。 刘恒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好奇道：“你们先告诉我，你们在京城听见了什么？朝廷有没有战报什么的？” “战报当然有，就是有些扯淡！” “诺，你看看，都刊印在大明日报上了，太扯淡了，围杀了建奴六万五千人，怎么不说把建奴平推了呢？” 说话之人拿出一份大明日报递了过去，越说越生气，直接抓起酒壶连灌了好几口。 “有意思，也不知道这战报是谁写的！” “你也觉得朝廷在扯淡？” “不！” 刘恒仁将报纸放到一边：“我是觉得写的太保守、板正了，很多都没有透露出来！” 不待其他人说话，刘恒仁继续道：“具体伤亡不清楚，但我可以从侧面描述一下，你们自己判断。 第一、据一些人看到，从北京城周边朝遵化运送的粮草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而且是昼夜不停，夜里火把都将整个官道都映红了； 整个龙井关范围内，看到了数支不同军镇的军旗，在结合运送的粮草等等，粗略算算估计有一二十万人。 第二、七月二十五六日，朝廷在永平、滦州、遵化等城招募至少两三万名工匠、劳力，修补城墙、官道等等； 第三、七月二十二日后，整座龙井关前白天数百道粗壮的黑烟升腾，极其刺鼻，好像是在焚烧尸体，昼夜不停，附近几座山上树被砍的稀疏。 第四、汉儿庄城和龙井关城中间有滦河、澈河，下游二三十里地方，河水都是淡红色的，血腥味扑鼻，连牲畜都不敢饮用； 时不时的都有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飘到下游。 甚至、甚至……” 刘恒仁说到这里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听说，夜晚河面上都能看见一些诡异的现象。” 众人越听嘴巴张的越大，从这些描述中，已经能猜到厮杀的血腥了与残酷了。 “这也不能说明真的围杀了六万五千建奴骑兵吧！” “对，即便是围杀了这么多，明军伤亡也不止十万余人吧！” “既然成国公投敌，那建奴必然知道明军调动情况，建奴怎么可能等着被围杀，解释不通呀！” 刘恒仁扫了一眼周边不知不觉被吸引过来的其他食客，眉头皱了皱。 “真假你们自己判断，想知道具体的，除非你们一具一具尸体的亲自去清点，但你们有资格去吗？ 没资格还不相信，那你们就只能去抬杠吧！” 刘恒仁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的怒意和悲哀，百姓都不相信将士，大明还能好吗？ 不过以新帝登基这近一年的时间，他觉得大明将要复苏了。 众人劝慰着刘恒仁，却是没有注意一名路过的小二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 刘恒仁连喝了几杯酒后，压下了心中的不快，继续讲了起来。 “对了，进城的时候，你们不是问我商队的货物都去哪里了吗，其实那些货物都被朝廷采买去了。” “朝廷采买那玩意干啥，你家的干果虽然还行，但还入不了宫里的法眼吧！ 这不年不节的，买这么多做什么？” “不对，你说的是采买？不是征收？” “哟，朝廷大方了一回呀，就算是价格低点，不亏太狠就行了。” “谁说我亏了？” 刘恒仁神秘一笑：“不仅没亏，还大赚了一笔，至少抵我们商号一个月的纯利。” “老刘，别硬挺着，亏了就亏了，建奴打走了，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就是，来喝口酒压压惊！” “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就不能盼着朝廷点好？” 刘恒仁一口酒就干了，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我告诉你们，不止是商号现有的，而且我还接到朝廷的文书， 将北京城到遵化城沿途州县的所有干果糕点鲜果等等都采买了，我们只需要收回来放到官道上就行， 你们猜，这些瓜果糕点去了哪里？” “不会去……了遵化吧！” “答对了，还真是，按照运送队伍的方向，就是送到了龙井关那边。” 说到这里，刘恒仁顿时来了精神：“你们是不知道呀，我们商号经手的就有几十万斤，还有其它商队负责的酒等等。” “老刘，这些东西不会是犒赏大军的吧！可按惯例不是酒肉什么的吗？” “老赵，你用脑子想想，大战了几天，焚烧尸体几天，换你你还能吃进去肉吗？ 再说了，这些瓜果糕点价钱不比酒肉便宜吧。” “老王，你真说对了，据说陛下有几点考虑，一是担心将士们吃不下去， 二是搞点平时将士们舍不得买舍不得吃的东西，让将士们尝尝味道， 三是酒肉等各军归建后，休整好了再犒赏。” “陛下果然宅心仁厚，考虑的周全！” “就是，就算是给将士们银子，他们估计也舍不得去买那些糕点蜜饯吧，不如直接赏给他们！” “即便这样，估计还是有很多家在附近的将士舍不得吃，会留下来送回家里！” “哎，和将士们用性命去拼，我们算是神仙生活了！” 刘恒仁的几位朋友们在感慨着，可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哟喂，我还以为你真心替朝廷说话呢，原来是拿了朝廷的钱，果然是利欲熏心！” “归建后再给酒肉？哈哈，真可笑，能吃饱就不错了！” “哼，瓜果糕点是贵，可能值几个银子？敌首赏银就不给了，十几万两换几百万两，这主意打的真是好，哈哈……” “用得着你们假惺惺的？真要是感谢，就捐点银子，嘴上说说谁不会？” 刘恒仁扫了旁观几人一眼，在众人嘲讽中，突然站了起来，端起桌子上一盆汤就泼了过去。 第433章 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蜜不招彩蝶蜂 “去你妈的，老子跟朋友们聊天，喊你们来听了？ 不搭理你们，还真以为老子脾气好？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跪久了站不起来了是吧， 将士们用生命保护你们这群杂碎，可你们吃饱了撑的却在诋毁， 你怎么知道酒肉不犒赏了？你怎么知道赏银不给了？ 你爹是户部尚书，还是内阁大臣，有你说话的份？ 今天老子拼着挨板子，也得好好教训你们怎么当人！” 一边怒骂着，一边将桌子上的碗筷盘子砸向了几人，随后也冲了上去，对着几人就是拳打脚踢。 虽然只是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但常年在外行商，身体还是很结实的，哪里是几个在京城游手好闲的人能比的？ 一时间，整个酒楼二楼乱成了一团，惊叫声、拉劝声、怒喝声、惨嚎声汇聚在一起。 更有一些人趁机踹了地上的那几人一脚。 “官爷来了！” “官爷来了！” …… 几声惊呼响起，刘恒仁才停下了猛踹的动作，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几人，转身看着楼梯口。 当数名锦衣卫从楼梯口上来的时候，二楼食客们都有些错愕， 一个简单的打架斗殴怎么就引来了锦衣卫？锦衣卫现在都这么空闲了呢？ 看着锦衣卫来了，地上几人只是瞬间的失神，随即惨嚎声更加的卖力了，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酒楼掌柜的也到了跟前，对着为首的锦衣卫小旗低声解释着， 即便这醉仙楼有背景，但在锦衣卫面前还真得缩着头。 “几位大人，这几位食客言语上发生了冲突，都是小事儿，不劳您几位累着！” “大人，替我们做主呀，严惩这个凶手！” “大人，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这让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呀！” “大人，酒楼掌柜的偏袒凶手，我们都被打成这样了，这还叫小冲突？” “够了！” 为首的锦衣卫小旗低喝一声：“你们真的确定要我们做主？” “请大人做主，否则以后随便说一句就会被打，谁还敢出来呀！” “好，那我们就替你们做这个主！” 锦衣卫小旗说完，怒喝道：“来人，将地上的几人抓起来，押入监狱！” 话音刚落，身后几名锦衣卫就冲了上来，铁链子砸了下去，将几人捆了起来。 “官爷，您是不是……” “闭嘴！” 锦衣卫小旗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我们接到举报，说是这里有细作在这里诋毁朝廷和将士们形象， 从刚刚收集到的证据看，你们似乎很符合。” 细作？ 酒楼内的人都懵了，刘恒仁有些错愕，地上躺着被铁链锁着的几人被吓傻了。 直到锦衣卫推他们的时候才被惊醒，面色惊慌的呼喊着：“官爷，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都是世代居住在北京城的居民，怎么可能是细作？” “官爷，我们只是怀疑，没有诋毁呀！” “官爷，我们真不是细作，不信您问问周边的人，我们常来呀！” …… 锦衣卫小旗看着周边的食客，目光所致之处，食客皆是不敢对视，身体后移。 “世代居住就不是了？你们再世代居住能有朱纯臣一家居住的时间久？ 他都能投敌，你们就不能是细作了？ 不是细作，你们会一个劲的贬低将士们，嘲讽朝廷？用意何在？” “带走，是不是细作不是你们说了算，锦衣卫自然会彻查清楚！” 在一阵鬼哭狼嚎后，几名闹事人被押了出去，锦衣卫小旗看着刘恒仁：“虽然他们可能是细作，但你动手打人，已经触犯了大明律。 《大明律》中凡斗殴、以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笞二十， 成伤、及以他物殴人、不成伤者、笞三十。 成伤者、笞四十，青赤肿为伤。 你可以选择笞三十，也可以选择折六臀杖，你自己去东城巡城司领罚！” 刘恒仁脸色微变，但一脸解恨之色：“我动手在先，我认罚！” 说完后，又低声问了一句：“官爷，您说他们是细作，是哪边的细作？” “哪边的不好说，或许搞错了，或许是成国公、孔家同党、或许是建奴和蒙古诸部，这个得看锦衣卫那边的结果！ 这不是你该管的，走吧，去领罚！” “官爷前面带路！” 刘恒仁说完后，看着几位朋友：“老王，记得替我赔偿摔坏的桌椅板凳和碗筷！” 说完就跟着锦衣卫往前走，只是走了几步后，锦衣卫转身看着酒楼内的人。 “诸位邻里乡亲，对战报有疑义的，可以发表言论，可以探讨，可以去龙井关看看、打探打探， 但绝对不要诋毁朝廷，更不要诋毁在前线保家卫国将士们， 如果你们觉得将士们不行，那你们就自己去前线，别只顾着卖弄口舌、夸夸其谈， 我大明可是有数百万将士，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们，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和面露深思的食客们。 好一会儿之后，一人突然道：“诸位，刚刚那名锦衣卫小旗大人是不是说那几名疑似细作可能是朱纯臣、孔家的同党？” “没有孔家吧，你听错吧，孔家有什么同党？” “我好像也听见了有孔家！” “嘶……什么意思，难道孔家也和成国公一样通敌？不会吧，这可不能开玩笑！” “嘘，这事可不能瞎说，被孔府听见，踩死我们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还真有可能，不然怎么解释孔尚达在午门被杖刑，怎么解释孔府外锦衣撤走，孔府成了一座空府邸？” “对呀，你们想想，上午大明日报馆掌司说的，让我们记得买大明日报，我们想要的答案，报纸上都有，这个不是有所暗示吗？” “还有刚刚的锦衣卫，细作这种属于朝廷秘密的事情，跟我们说干什么？” “你们记得前段时间，北京城流传的那副关于孔府的对联吧，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蜜不招彩蝶蜂呀！” …… 事关孔府的事情，食客们个个都仿佛狄仁杰附体，各种猜测都弄出来了。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斗殴，竟然会牵扯出孔府通敌的猜测。 不到宵禁，整个北京城便传的沸沸汤汤，更多的猜测则是朝廷会如何处置孔府。 这一夜，北京城的部分人注定是辗转难眠的一夜。 第434章 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王朝，擒拿曲阜县令 “成国公投敌、罪己诏、孔家……原来如此，按照大明日报上所说，孔家还真有可能投敌了！” “什么叫有可能，是肯定的，没看见这过程中写着朱纯臣死之前喊了孔家圣子孔兴燮的名字吗？这就代表两者有勾结！” “叛徒，我汉人最大的叛徒，那副对联说的太精准了，简直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狼子野心、真是狼子野心呀，堂堂的孔府，为何要干这种事情！” “为什么，这很好解释呀，孔家在宋代时，不断提高衍圣公的地位和待遇，孔家大量的人凭借圣裔的身份进入仕途， 孔家在宋朝做到资政殿大学士、谏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的弟子也有几个； 到了元朝，元成宗继位，空缺了四十年的衍圣公称号再度袭封，孔府弟子可优先担任各地学官…… 可本朝，太祖直接将世袭的曲阜县令改成了世职制，更不允许孔府弟子做官， 即便衍圣公是一品，当朝文臣之首，可也就是个摆设，建奴颁布了三大优待汉人的法令，加上朝廷日益……你们懂的， 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王朝，找下家这是他们的套路，只是没想到提前被察觉了。” “罪己诏真是用心险恶呀，若是陛下真下罪己诏了，可能现在建奴骑兵已经兵困北京城了，我们哪里还能在这里瞎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孔府怎么可能通敌，我不信，除非朝廷拿出更多的证据！” “有没有可能，这是朝廷在打压孔府？”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就看孔府怎么应对了！” “呵呵，孔府会说，这都是孔兴燮私自做主，衍圣公不知情，和孔府没有关系，死一个孔兴燮，保全孔府，这买卖很划算！” “有可能呀，不知道朝廷怎么处置孔府，听说已经派人去孔府质问了，真想去曲阜看看！” …… 整个北京城在议论着，消息也随之朝着北京城周边扩散。 在百姓们的议论中，周遇吉带着百余骑兵渡过泗水，队伍停在了河边。 “指挥使大人，按照地图显示，前面里许路有座东泗水马驿，过了驿站前行三十余里就是曲阜县了。” 周遇吉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去驿站借个地方做饭，吃饱了咱们再去曲阜干活。” 说完夹了一下战马，队伍徐徐向前行去。 东泗水马驿是曲阜境内的水路中转之地，加上曲阜在，过往人极多，一支百余名骑兵的出兵，让路人好奇。 饭对于周遇吉等人来说没有太大要求，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 半个时辰后，百余名骑兵带起滚滚烟尘离开驿站。 “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能在这座驿站服务的驿卒，南来北往的客商见的太多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支队伍的干啥的，但却是能判断出要出大事了。 “管他呢，曲阜县内有孔府在，天塌下有他们顶着，我们该干嘛干嘛吧！” “万一跟曲阜有关咋办，还记得那副流传的对联吧！” “操那心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干第一次了！” …… 三十余里路，对于周遇吉等人来说，在保存战马体力的情况下，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 曲阜虽然是一座县城，但因为有孔府在，其规模不低于州城。 曲阜县城北门前，十余名差役守卫，看着滚滚而来的百余骑，虽然有些惊讶，但丝毫不惊惧，因为城内有孔府在，这就是底气。 “曲阜城内，禁止骑马！” 听着怒喝声，周遇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孔家在曲阜果然是土皇帝的作态。 副手随即扔出一块令牌：“锦衣卫办事，闪开！” “办事可以，下马……” “驾！” 周遇吉双腿一夹战马，直接冲了过去，身后众骑也齐刷刷的跟了上去，这一幕将路边等待进城的人着实给惊着了。 在曲阜这一亩三分地上，敢这么干，简直就是找死。 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有人搞孔家和曲阜当官的，他们自然要去看看热闹。 到了县衙后，周遇吉一挥手：“将曲阜县衙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让县令孔衍祥出来接旨！” 看着架势，县衙门口的衙役立刻冲进了县衙内。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一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出，衣冠还略有些不整，但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 “臣曲阜县令孔衍祥接旨，臣恭请陛下圣安！”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经百姓举报，锦衣卫彻查，曲阜县令孔衍详在任十年，不问县事，欺上瞒下……革去县令之职，查抄家产，械送北京城！” 周遇吉念完圣旨，两名军士刚好从县衙内赶出了一辆囚车。 囚车行走时发出的嘎吱声惊醒了地上跪着的孔元详，孔衍祥猛的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我是孔府弟子，曲阜县令世职，任免全由孔府自行做主，报送吏部备案，这……” “来人，速速通知衍圣公！” …… 看着跟疯狗一样的孔衍祥，周遇吉眼中冷意更盛了几分：“聒噪！” 啪…… 扑通…… 噗…… 一名腾骧左卫的军士猛的跨前几步，一巴掌抽在孔衍祥的右脸上，巨大的力量将孔衍祥抽倒在地上。 随即喷出几颗带着血迹牙齿，右脸肿的老高。 可不待他反应，两名军士上前，跟抓小鸡一样，将他提溜了起来。 两道黑影在他眼中放大，随着咚咚两道声音响起，一道巨大的压力传来，若不是军士提着他，他就瘫坐到地下了。 同一时间，一条脚镣就缠上了他是双脚，脚镣冰冷的气息在这炎热的夏季格外的提神。 “住手！” 远处一道高喝声传来，围观百姓回头一看，脸色巨变，瞬间退出数丈开外。 可军士们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高喝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孔衍祥身体就腾空而起，被扔进了囚车里，囚车都晃动了。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干净利落。 远处高喝声的主人也到了囚车前，听着孔衍详的惨叫声，马上之人瞪着周遇吉。 “我让你住手，你们没有听见吗？” 第435章 奸臣书法，见衍圣公 咣！ 众军士关上了囚车的门，仿佛刚刚出声之人是空气一样。 “我跟你们说话，你们聋了吗？” 来人见状，更是生气，再看看孔衍祥嘴角的血迹和红肿的右脸，再次怒喝。 “谁打的，自己站出来，砍了右手，给孔衍祥磕头赔罪。” 仿佛是听见了来人的声音，孔衍祥终于彻底清醒了，挣扎着想从囚车内坐起来。 可那戴在脖子上重达四十斤的枷锁哪里是他这个养尊处优、酒色掏空的废物能弄起来。 一边挣扎着，一边呼喊着，狼狈之极，哪里是一县县令的气度。 “放开我，放我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敢惹我孔府，你们死定了……” “大哥，快救我，我骨头都要断了！” 听着惨嚎，来人更怒了，就想冲到囚车前，可刚靠近囚车，两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朝廷重犯，再靠前一步，视为同党，杀无赦！” “你们……” 凉冰冰的刀锋贴在脖子上，来人瞬间就闭嘴了，随后慢慢退后了几步。 军士见状长刀入鞘站在了囚车旁，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乃孔府管勾厅管勾官孔衍宸。你们到底是谁？知不知道他是谁？知不知知道曲阜县令是怎样的存在？” “管勾官？” 周遇吉轻声重复了一句，孔府除了衍圣公外，内部管理机构还有六厅，分别是典落厅、司乐厅、掌书厅、知印厅、管勾厅、百户厅。 前两者是掌管祭祀的典章和音乐，掌书厅、知印厅掌管文书和大印，管勾厅掌管祀田收租；百户厅掌管林庙、守卫，也可以说是孔府的武装机构。 管勾厅的管勾官是孔府的实权人物，难怪这么嚣张。 见周遇吉不说话了，孔衍宸笑了，以为周遇吉害怕了，不屑道：“打开囚车，让孔衍祥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闪开！” “我若是不让呢？” 周遇吉冷笑了一声：“来之前，有人跟我说，孔府在曲阜县城内就是土皇帝，国中之国， 只有你们孔家人欺负别人的份，别人惹到你们不死也要掉层皮，我还以为夸张， 如今看来，你们比描述的更嚣张！ 孔衍祥为什么被抓，圣旨写的很明白，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珍惜！” “来人，将孔衍祥同党抓起来，一并押送北京城！” 囚车边的两名军士猛的跨出几步，伸手抓住了孔衍宸的胳膊，扔进了囚车中。 “你们、你们……放肆！” “反了你们了，我要告诉衍圣公，你们、你们……” “闭嘴！” 周遇吉冷喝：“刚好我也要去见孔胤植，顺便带你们去看看吧！” “留下二十人看守县衙，带着县衙差役查抄孔衍详家财，封锁案牍库，私自敢靠近者，杀！” “县衙差役若不配合，按同犯罪论处！” 说完双腿夹了一下战马，朝着孔府而去，紧跟着的是囚车，后面则是骑兵。 待囚车离开了，围观的百姓彻底的清醒了，面面相觑后开始议论着。 “这是哪个愣头青，将县令抓了不算，还将管勾官给抓了，还要去孔府找麻烦，这要捅破天了！” “是呀，用意是好，若是能管朝廷早就管了，皇帝还是年轻呀！” “是谁不怕死的去京城告御状了？朝廷就算是管也只管一时，换个县令还是孔家的，到时候告御状的人就死定了！” “好、好呀，朝廷终于有人来处理孔府了，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哎，我看悬呀，毕竟是千年孔府，圣人之后，天下文人士子的朝圣之地，朝廷也不敢太过份！” “走吧，去孔府看看，到底是真管了，还是做做样子！希望这次以后孔府能收敛一些，哎……” …… 在议论声中，百姓们也跟在了囚车后，朝着孔府进发。 曲阜县衙到孔府不到两里路，也就是一刻来钟的时间，队伍就停在了孔府大门前。 孔府大门两侧各一只七尺多高的圆雕雌雄石狮，红边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狻猊铺首， 大门正中上方高悬着蓝底金字的“圣府”匾额，两边墙壁和影壁被刷成了白色，一副圣人府邸的气象。 “笔力雄奇博大，字体丰伟而不板滞，笔势强健而不笨拙，威严又不失儒雅，骨法端严，道劲有力，果然是大家风范。” 周遇吉盯着门头上的‘圣府’牌匾喃喃自语：“如此人物，奈何做‘贼’，还被评为了大奸臣，可惜了……” 就这么停顿的功夫，从孔府内走出了十余人，想必是得到了曲阜县衙的事情禀告。 衍圣公扫了囚车一眼，又将目光看向了周遇吉：“吾乃衍圣公孔胤植，尔等何人，为何将曲阜县令和孔府管勾官关进囚车？” “我乃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我身边这位是锦衣卫千户吴哲，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传旨！” 周遇吉下了马，指着囚车：“衍圣公，有人告御状，经锦衣卫彻查，曲阜县令孔衍祥包庇孔府弟子，十余条人命不顾…… 陛下让本指挥使将他械送回京，至于这个管勾官本指挥使劝了，可惜不听，只能以同犯之罪将其抓获！” 听着来人是腾骧右卫指挥使，孔府众人脸色微变，身为孔家的话事人，他们自然知道腾骧右卫代表着什么。 皇帝亲卫中的亲卫，皇帝二月西北巡视三个月，都是腾骧右卫护卫，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皇帝亲临。 衍圣公脸色沉静，转头淡淡问道：“百户官，你掌管孔府刑法守卫，周指挥使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衍圣公身后走出一位中年人：“吾乃孔府百户官，掌管孔府家法守卫二十余年， 未曾听说有周指挥使所说之命案，周指挥使会不会搞错了？” “你当我们锦衣卫是饭桶？” 周遇吉身边的锦衣卫千户吴哲走了出来冷冷的盯着百户官：“锦衣卫亲自调查、取证的结果，陛下亲自审问， 你这么说，本千户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在说陛下昏聩、听信谗言？” 第436章 冲撞孔府，孔府门前砍人 “你、你……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 “我什么我？口供、证人证言、书证、物证、勘验笔录俱全，还想狡辩？” 吴哲冷哼一声：“别废话，立刻交出孔衍恒、孔兴宇……八人，否则……” “否则怎么样？” “我们亲自动手！” 吴哲没有回应，周遇吉出声了。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看不到八人，本指挥使亲自进孔府抓人， 到时候砸坏什么东西，惊扰到女眷，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放肆！” 百户官怒喝了一声，正准备理论什么，衍圣公伸手摆了摆手，看向周遇吉。 “周指挥使，此事事关我孔府弟子性命、名声，事关重大，本官会亲自进京，向陛下说明！” “进京肯定是要的，但不是这件事情！” 不待孔胤植细想，周遇吉冷笑：“衍圣公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让了？” 衍圣公没有说话，但脸上淡淡的表情却是说明了一切，他不信周遇吉真敢这么干！ “众军听令，按计划进孔府搜查犯人，空手阻拦者，打断一条腿！ 持有器械者，无论何种，格杀勿论！” “是！” 周遇吉身后数十人齐齐回应，随即跃下马，五人一队，朝着孔府大门而去。 孔胤植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怒道：“周遇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然而他的话没有丝毫作用，腾骧右卫军士已经踏上了大门前的台阶。 孔府守卫和家丁看着冲来的军士，身体微微有些抖，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兴奋。 看着不让开的家丁，腾骧右卫军士也是冷笑了一下，直接撞了上。 这些家丁哪里是腾骧右卫军士的对手，只是瞬间，大门口的二十余名守卫都躺在了地上，个个抱着右腿惨嚎着。 “周遇吉，本官一定会去京城向陛下状告你的恶行，对普通人都敢下如此重手，你们枉为军人，你……” “衍圣公，你非要本指挥使把抗旨这两个字说出口吗？” “你、你……” 孔胤植被气的浑身直颤抖。 而进了大门的腾骧右卫仿佛知道里面的布局一样，行走之间很是有目的性，只是瞬间就消失在了重重的建筑之中。 孔府内，或书房、或凉亭、或诗礼堂、或花园等等地方， 一名名正在忙活的孔府弟子被腾骧右卫抓住，对比了画像后，被拖了出去。 怒骂声、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孔府内鸡飞狗跳。 一名名身负命案的弟子被拖了出来，跪在了孔府前的广场上， 足足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最后一名孔府弟子从孔林中拖了出来。 八名或少年或中年的弟子齐刷刷的跪在广场上，很是壮观。 衍圣公孔胤植等孔府高层也冷眼看着周遇吉，看他怎么处理。 周遇吉朝着锦衣卫千户吴哲点了点头，吴哲上前一步，拿出一叠卷宗。 “孔衍恒，天启三年六月初八，在陵城游玩时，见一女子……” “孔兴宇，天启四年三月十三，在城外纵马冲撞行人，一老者躲避不及时，被烈马踏中，当场死亡……” …… 吴哲念着卷宗，声音冰冷。 每一位被念到案件经过的孔府弟子，脸色都变了，浑身颤抖着，而孔胤植等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孔胤植知道府内弟子骄横跋扈，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多的命案，而他竟然不知道。 虽然百姓们知道了，但在这种场合之下念出来，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陛下有旨，此等八人，证据确凿，斩立决！” “斩！” 吴哲话音刚落，周遇吉冷喝一声。 早已准备的腾骧右卫军士，长刀瞬间出鞘，孔府和围观百姓的惊骇中，砍向了地上跪着的八人。 嗤…… 噗…… 噗通…… 长刀砍中肉、鲜血喷出、头颅落地的声音响起。 由于速度较快，八人头颅落地了，八人的尸体还直直的跪着，那种冲击力无法用语言描述。 八人落在地上的头颅眼中残留着疑惑、恐惧、惊讶等等，似乎想表达，你们真的敢杀我？ 扑通……扑通…… 尸体倒地的声音惊醒了孔胤植，也惊醒了孔家众人和围观百姓。 嘶…… 围观百姓看着地上的头颅和倒地的尸体，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来的军士真的敢砍了这八人。 而且还是当着衍圣公和孔府高层的面，在孔府大门前被直接斩杀！ “天啦，这是要把天给捅破了！孔家的脸被彻底的打下了。” “痛快是痛快了，可这名指挥使要面临天下士子的唾骂了，搞不好陛下顶不住压力将他交给孔府。” “杀的好，杀的妙，等这一天等了好几年了！” “若不是一大家子要我养活，老子无数次都想化身厉鬼，将那个害死我爹的王八蛋砍死！ 现在死的太好，爹，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歇了……” “就应该如此，看看以后孔家的弟子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了！” …… 围观百姓一声声的议论、叫骂声，让孔胤植等人浑身直哆嗦。 “你们怎么敢如此大胆！” “将我孔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 “怎么敢？陛下派本指挥使亲自来的意思，还不明确吗？” 周遇吉冷笑了一声：“衍圣公，这是斩立决的圣旨，本指挥使就不念了，你自己看看吧，免得说本指挥使假传圣旨！” 行刑完毕后，周遇吉说了一句，一名军士将一个精美的盒子递了过去。 “来人，备车，本官要亲自进京，面见陛下！” 到了这一刻，孔胤植突然冷静了下来，阴沉着脸吩咐了一句。 “等一下！”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听着周遇吉的叫声，孔胤植冷笑着回应了一句。 看着孔胤植的冷笑，周遇吉淡淡道：“衍圣公，进不进京，那是你的自由，本指挥使无权干涉， 但你在进京之前先等本指挥使处理完其它事情再说！” 众人心中再次一惊，你他妈的都把人砍了，还要怎么处理？ 周遇吉扫了一眼众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孔府大门上的‘圣府’的牌匾上。 第437章 衍圣公的反击，砸孔府牌匾 “骨法端严，道劲有力！” 听着周遇吉的赞叹声，围观百姓有些懵。 他们很想问问周遇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可孔府众人和围观的士子们却是听懂了周遇吉的话，尤其是孔府众人他们面对周遇吉，自然看到了周遇吉的目光停留在了哪个地方。 孔胤植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正准备怒喝时，周遇吉就抢先开口了。 “衍圣公，孔府门头上的‘圣府’是严嵩所书吧！” 孔胤植还没有回答，围观群众却是炸开了锅。 “严嵩？哪个严嵩，不会是那个严嵩吧！” “不可能吧，那可是大奸臣，这是孔府呀，孔圣后人，诗书礼仪传家的孔府挂着大奸臣的题字？” “肯定是他，我数次经过这里，‘圣府’这两个字我反复揣摩，每一次都觉得大家风范， 可从来没有想过是严嵩的字，在我大明一朝，严嵩的字可以说前无古人，未来百年不见来者！” “你们说的严嵩到底是谁？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嘉靖朝的大奸臣，六十三岁入内阁，加少傅兼太子太师、谨身殿大学士，后改少师、华盖殿大学士，专擅国政近十五年， 在位期间，陷害同僚，必置之死地而后快，结党营私，贪赃纳贿，党羽和子孙更是跋扈骄奢，横行朝廷。 致使国力衰弱，九边御受到严重破坏，百姓惨遭蹂躏，世宗继位，将他抄家。” “如果你不知道这些，那俺答围困北京城，朝廷封贡，这事你们总知道吧，就是他儿子严世蕃干的好事，一门两大奸臣！” “此人虽然奸诈，但他的书法、诗词皆是上乘，特别是书法，绝对能称的上大家， 只是不曾想到，孔府悬挂的‘圣府’二字竟然是出自严嵩之手，简直是颠覆了想象。” “哼，堂堂孔圣之后，竟然挂着奸臣的字，简直是居心叵测！” “也能理解，据说衍圣公的嗣母是严嵩的孙女！” “估计就是这副字，让孔府子弟多有误解，让他们争权夺利、毫无顾忌……” …… 严嵩那是嘉靖朝的大臣，距离现在有八九十年了，围观的百姓的年龄没有一个能比的上的， 刚开始不知道，经过旁边读书人的解释后，顿时怒骂了起来。 “衍圣公，百姓们的议论声你听见了吧！” “陛下让本指挥使问问你们孔府，挂着一个大奸臣的字，到底是何居心？” 听着周遇吉的问话，孔胤植双眼一缩，这话看似没什么，实则就是一个大陷阱。 说不认同吧，那就是在质疑嘉靖、隆庆两帝的定论，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如果说认同，那你一个读书人的圣地，竟然挂着奸臣的字，安的什么心？ 不论怎么回答，都会被唾骂。 孔胤植淡淡道：“只是一幅字而已，我孔府只认书法成就，对于写字的人的功过不做评价！ 本官若是记得没错，京城翰林院上的‘翰林院署’、顺天府贡院大殿匾额上的‘至公堂’也是严嵩提的吧， 一处养才储望之所，一处是为朝廷选拔俊才的堂皇之所，按照你这么说，那朝廷是不是也是居心叵测？” 衍圣公的回答让围观百姓再次惊愕，没想到会扯出这么多的秘闻。 随即众人的表情宛如吃屎了一样，他们刚刚骂了孔府，那翰林院和贡院和孔府也没区别，这怎么办？ 周遇吉额头冷汗微冒，暗道庆幸。 若非李若涟等人调查的时候提了这事，今天这趟差事非得办砸了。 “衍圣公可能还不知道，那几处严嵩的题字，陛下得知后非常震怒，令人拆下当场砸了！” “砸了？” 孔胤植微微错愕，心底猛的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待他说话，周遇吉就暴喝了起来。 “来人，将圣府牌匾拆下来砸了！” “遵命！” 六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随即朝着大门冲去。 只见六人在奔跑中变换着位置，等到了大门前的时候，前面四人，两两相对成弓步，两手相交成椅状， 后面的两人跃起，在最高点时，弓步的两人相交的手出现在脚下，腾空而起的人再次借力跳起，高度直达牌匾。 两人用手拉着牌匾，依靠着重量和下冲的冲击力，将高挂的牌匾给扯了下来。 咣……当…… 牌匾砸在地上，翻出沉闷的响声。 而后又是两名扛着斧头的军士冲了上去，对着牌匾就是一阵猛砍、猛砸。 暴力的打砸声宛如万马奔腾在百姓心中响起，众人眼中满是惊骇。 如果说曲阜县令是因为昏聩无能、包庇命案等等被拿下，这在情理之中。 如果说广场上因触犯大明律的孔府八名弟子被砍了，这也能说的过去。 可这个暴力拆掉孔府正大门上的牌匾，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更是将孔家的脸、威严、荣誉狠狠的放在地上踩了又踩。 百姓们握紧了手上的篮子、扁担等等，他们想冲上去也砸几下过过瘾、解解恨！ “你、你……放肆！” “住手，住手呀！” “我跟你们拼了！” “守卫何在？给老夫拿下他们！” “匹夫、土匪、强盗……” …… 孔府众人惊醒，看着上好紫檀木做成的牌匾被砸的稀巴烂，心都在滴血。 脸色满是愤怒的朝着大门冲去，可刚迈开步子，就迎上了面色冷厉、长刀出鞘的腾骧右卫军士。 众军士长刀出鞘，斜斜的指着众人，长刀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意思很明确，敢上前，那就直接砍了。 “站住！” 孔胤植暴喝了一声，将孔府众人给吓住了，愣在原地。 看着举步不前的孔府众人，周遇吉心中暗叹可惜。 临行前皇帝告诉他了，让他闹大点，最好趁机砍几个孔府的话事人。 抗旨、闹事、妨碍办差等等罪名扣上去，说到哪里都是孔府理亏，可惜孔府没上当。 但他并不准备放弃，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孔胤植阴沉的声音传来。 “周指挥使，曲阜县令你也绑了，孔府弟子你也砍了，牌匾你也砸了，如果没事了，那就请便吧！” 周遇吉看着众人笑了一下，笑的众人心中直发毛。 “谁说本指挥使没事了？” 伸出右手，一名军士接下背后的包裹，取出一个盒子，随即又取出了一封圣旨。 “孔胤植接旨！” 第438章 废除曲阜县令世职制，连环打击 还有圣旨？ 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还有什么事情？ “臣孔胤植携孔府弟子接旨！” 只是片刻的错愕，孔胤植就在阴晴不定中跪了下去。 身后孔府弟子、周边围观的群众也都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唐懿宗始，曲阜县令……然今曲阜历任县令多昏聩无能，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 朕应群臣所请，即日起废除曲阜县令世职制，改为流官职，由吏部铨选，孔府弟子不得再担任曲阜县令，钦此！” 废除世职制？流官制？ 这话让孔府众人脸色巨变，呼吸都急促了。 刚刚八名弟子被斩杀，牌匾被砸了，都没有这么惊慌。 曲阜乃是孔圣的故乡，孔府、孔庙、孔林所在地。 孔府为何能在曲阜威望如此强盛，除了自身是孔圣之后和士子朝圣之地，曲阜县令才是他们的根本。 整个曲阜县城内大大小小九成九的店铺都是孔府把控，曲阜县八成的田地也都是孔府的。 孔府在曲阜说一不二，说话比皇帝都好使。 如今曲阜县令被废除了，不止是损失一个实权的官职，更多的是皇帝在这里安插了一个钉子，盯着他们孔府的一举一动。 当然了，他们也不太害怕，经营了千年的地方，来的县令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换个外姓人，这曲阜依旧是他们的。 “衍圣公，接旨吧！” “臣……接旨！” 孔胤植衡量再三，还是接旨了。 可他刚站起来，身后一人便怒吼了一声：“这不可能，数百年来，曲阜县令一直都是我孔府弟子担任， 连太祖都只是改世袭为世职，陛下怎么可能会废除？” “继续让你们孔府弟子担任，然后继续祸害曲阜百姓吗？” 周遇吉冷冷说道：“历代皇帝能下诏书让你们世袭，难道陛下就不能废除吗？ 还是说这曲阜就是你们孔家的？不属于大明？” “满朝大臣都请命要废除，可不是陛下一个人的意思！” “你们再问问周边的百姓，他们希望继续由你们曲阜的弟子担任吗？” 说完，周遇吉看向周边的百姓：“诸位父老乡亲们，你们愿意继续让孔府弟子担任曲阜县令吗？” 百姓沉默了。 他们脸上有着惊慌、震惊、惊喜、渴望，但更多的则是害怕。 这一幕自然是被周遇吉看在眼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悲哀和愤怒。 百姓为什么不敢说话？为什么害怕？ 因为怕孔家的报复，如果孔家想报复他们，有无数种方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孔家众人脸上带着稍许担忧，但更多的是不屑，经营了千年的地方，哪里是一句话就能搞定的？ 可不待他们彻底放下，一人走出人群，高声喊了起来。 “不愿意，我不愿意继续让孔家弟子担任曲阜县令！” “他们只会欺上瞒下，只会横行乡里，不为百姓谋福！” “这曲阜是大明的曲阜，不是孔家的曲阜，理应由朝廷选派。” “父老乡亲们，陛下为我们做主了，你们在害怕什么？ 我们祖辈被压迫、吃苦，我们还在被压迫吃苦，难道我们的儿子、子子孙孙都还要承受吗？ 今日大不了一死，也要为后代子孙找一条活路！” “陈二狗，忘记你家婆娘受了怎样的屈辱了吗？ 胡老三，你的那条被打断腿就不疼了吗……” 一声声的振聋发聩的呼喊声响起，将围观的麻木的百姓唤醒。 “不愿意！” “我们不愿意！” “请朝廷做主！” …… 一位位百姓站了出来，挥舞着手上的菜筐、扁担……神情激愤。 周遇吉看着这一幕，再看看孔家众人：“看到了吧，民心所向！” 随即又冷声道：“当然了，等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可以报复他们，但你们也要做好被本指挥使砍了的准备， 就是不知道是你们孔府内的弟子多，还是本指挥使的腾骧右卫军士多。” 这话自然是被百姓们听见了，欢呼声更盛了。 而孔府众人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如果眼光能杀人，周遇吉已经死无数次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周遇吉又接过一道圣旨，再次高声道：“孔胤植接旨！” 又是圣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曲阜县城内出现了三道圣旨，而且两道都是衍圣公的。 孔胤植虽然愤怒，但此刻依旧跪了下去：“臣孔胤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孔家圣子孔兴燮通敌……于八月十五日凌迟处死！” 这一次是所有人是彻底的懵了。 孔府通敌，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这不就证实了前段时间流传的那副对联吗？ 孔胤植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一把抢过圣旨，快速的看了起来。 只是片刻，孔胤植脸色由黑转红、再转白，身体在颤抖着。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 身后几名孔家弟子赶紧上前扶住孔胤植。 一人怒道：“即便罪己诏的事情是真的，但也不能说明圣子通敌吧！” “或许你们不知道，成国公通敌的消息，在朝会上，揭穿了成国公通敌的消息后， 成国公没有丝毫的反驳，而是冲出殿外自杀了，死前喊了孔兴燮的名字， 这事当日上朝的大臣和轮值的禁军都听见了，不信你就去京城问问！ 如果仅仅是罪己诏是无法判断孔兴燮是否通敌，但结合成国公的事情，你们怎么解释？” 这一刻，孔府众人脸色无比的难看。 通敌，这个罪名无论是在哪朝，都是诛死罪，甚至是诛九族的罪名，更何况还是与大明的死敌建奴通敌。 即便他们是孔府、圣人之后，天下士子的朝圣之地，消息一旦传开，士子们也不会站在他们这边，更会遭到唾骂。 一个处理不好，孔府真的就要完了。 众人紧张的看着前面的孔胤植，等待着他的回复。 此刻的孔胤植内心也极其煎熬，一边是传承千年的孔府，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孔家圣子，如何取舍？ 第439章 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他比众人看的更远，想的更多。 从曲阜县令被抓，到斩杀孔家弟子，再到砸了圣府牌匾，他猜到了是朝廷在打压孔家，但没想到竟然会扯到儿子通敌。 而且儿子通敌这事情绝对是假的，儿子虽然不可一世，桀骜，但这种大事情还不敢瞒着自己来做。 成国公通敌也是真的，但成国公死前喊儿子的名字做什么？ 朝廷不可能拿一位国公的死开玩笑，就算是成国公愿意，其他四位国公和数十位侯伯爵也不愿意。 今天能弄死成国公，那以后就是他们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些东西在孔胤植脑海中飞速的盘算着。 见孔胤植沉思，周遇吉淡淡道：“哦，对了，孔尚达在朝堂之上三番五次的质疑、挑衅龙威，被陛下掌嘴三十、军棍三十， 行刑完后在太医院听闻废除曲阜县令世职制后，怒急攻心，气死了！ 尸体可能再过三四天会送到吧！这事你们也可以去京城找大臣问问真假！” 呼哧……呼哧…… 这个消息一出，孔家众人瞬间眼睛就红了，看着周遇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孔尚达那是汶上文庙的掌控者，整个孔府位于衍圣公之下的，更是衍圣公的绝对支持者。 竟然死了，还是气死的，简直是放他妈的屁。 孔胤植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杀机，但随即隐没，脸色也恢复了平淡，终于抬起了头。 “周指挥使，孔兴燮通敌的事情，是他个人行为，我们孔府不知情，更没有参与， 我以孔府第六十四代衍圣公的名义宣布，即刻起废除孔兴燮的圣子之位，逐出孔家族谱！” 孔胤植说完，身后孔家众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而围观的百姓们则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好一招丢车保帅呀，玩的真熟练，以一个孔兴燮保全了整个孔府，真是高呀！” “反正衍圣公是世袭，不到四十岁，再生几个呗，不耽误事！” “子不教父之过，一句不知情就完了？衍圣公没有责任吗？” “前有孔府弟子命案，后有圣子通敌，孔府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就算现在宣布孔府也投敌了，我也信了！” “前两天偶然听了句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刚刚听了孔……衍圣公的话，我恍然大悟！” “什么话，说来听听！” “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嘶……这么形象？当衍圣公的儿子真是悲哀呀，直接放弃了！” “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我们读书人怎么惹你了？我们怎么就负心了？” “滚蛋，你还是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听清楚了负心都是读书人，不是读书人都是负心人， 你这么着急理论，难道你也干了什么负心的事？” …… 围观人群聊着聊着就彻底的跑题了，周遇吉看了看脸色平淡的孔胤植，心中冷笑了一下。 “衍圣公，孔兴燮是你孔府的圣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责无旁贷，陛下让你们孔府自己清理门户吧！” “臣叩谢陛下圣恩，必不负陛下所托！” 孔胤植内心一喜，只要孔府自己处理，有的是办法保全儿子，大不了换个地方生活。 可周遇吉下一句话，让他脸色阴沉，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 “陛下说了，八月十五在北京城举行封赏盛典，要当这大军的面凌迟了孔兴燮， 你处理完孔府的事情后，就迅速赶路吧，去晚了，那就不好了！” “你……” “噗……” 孔胤植喷出了一口血，身体剧烈颤抖着。 将儿子逐出孔府族谱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皇帝竟然还要让他亲自去执行凌迟儿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是将他往死里逼！ 最关键是他刚刚一时最快来了个臣遵旨，现在想不去都不行了，不去那就是抗旨！ 围观百姓听闻让孔胤植亲自行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最终眼中充满了解恨、痛快的神色！ “衍圣公，话本指挥使给你带到了，你去不去，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不待孔胤植和孔家众人说话，周遇吉又是一伸手，又是一道圣旨送了过去。 围观百姓都无语了，一天见到四封圣旨，搞的圣旨跟批发的一样，最关键的还都是给孔府的。 “孔府众人接旨！”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再次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多人举报，曲阜孔家血脉不纯，或被蒙古人用了李代桃僵之法， 经群臣所请，朕特遣忠贞侯携锦衣卫、东厂、督察院彻查此事， 未水落石出前，孔府除二十名采买之人，其余人等未经允许不得出入孔府，违者斩！” 圣旨念完，现场安静的可怕，每个人眼中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血脉不纯或者说现在孔家是蒙古人？ 这远比圣子孔兴燮通敌严重太多了。 祭拜了两百多年的孔府，竟然是世仇蒙古人的后裔，这是何等的耻辱？ 这让他们如何相信？ “衍圣公，接旨吧！” “混账！” 孔胤植接过圣旨，再也忍不住的怒骂了起来：“到底是谁如此的陷害我孔家？ 传出去我孔府千年威信毁于一旦，本官要将他挫骨扬灰！ 陛下竟然也如此瞎胡闹吗？有人举报，没有任何证据，就下旨封闭孔府，以后如果有人看我孔府不顺眼……” …… 足足数息时间，孔胤植喘着粗气，眼睛通红，满满的杀人之色。 “说完了？” 周遇吉冷眼旁观：“孔尚达跟你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陛下当时就说了，如果孔府是清白的，他亲自来孔庙赔罪， 并下诏，以后凡是拿这事说事儿的，一律砍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等彻查结果吧！” “现在……” 砰砰……砰砰…… 周遇吉还想再说什么，远处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齐齐朝着脚步声看去，只见一支军队从远处冲了过来，天雄二字随着军旗招展。 百姓们都在思索，这个天雄是哪个卫所？ 而孔府众人则是齐齐一怔，尤其是孔胤植和六厅的话事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第440章 天雄军来援，周遇吉的小建议 天雄军别人不知道底细，但他们却是一清二楚。 去年突然拉起的军旗，短时间内就招募了数千壮丁兵勇，兵器盔甲虽然不能说精良，但比卫所好太多了。 最关键的是天雄军的主帅卢象升竟然是由一名知府转任的，而且这名统帅部下同甘共苦、赏罚分明。 更可怕的是这支天雄军刚成立两个月，就用计擒获“巨盗”马翩翩。 而后的半年里，除了训练就是将队伍拉到太行、恒山一带去剿匪，平时就去找周边卫所的麻烦……对练。 因为是奉旨行事，周边卫所不得不配合，被打的有苦难言，连带着糜烂的卫所战力都恢复了一些。 因为兵勇多为兄弟族人，异常的团结，战力不说能与边军精锐抗衡，但吊打卫所军那是绰绰有余。 孔府周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强军，他们自然是调查的很清楚了。 就这么思索的功夫，军队就到了跟前，为首的人跳下战马，朝着周遇吉拱手：“周指挥使，我们没有来晚吧！”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这边刚处理完，正准备请衍圣公他们回府呢！” “哈哈哈，那就好！” 卢象升说完，扫了广场上的八具无头尸体，再看看被砸的稀巴烂的牌匾， 以及嘴角挂着血迹的衍圣公和孔家阴沉着脸的众人，脸上巨变，但随即恢复了平淡，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卢指挥使，具体情况等会儿我和你细说，咱们先办正事！ 陛下有旨，封闭孔府，孔府内高层未经允许一律不得出府！擅自出府者，斩！ 麻烦卢指挥使调兵将孔府围了！” “好！” 卢象升一挥手：“五丈一人，将孔府团团围住，另加十支小旗，昼夜巡视，四个时辰一轮换，其余人等出城驻扎，随时听候调令！” 看着一名名天雄军军士沿着孔府围墙站立，周遇吉看着孔府众人：“衍圣公，圣旨写的很清楚了，请回府吧，别逼我们动手！” “哼！” 孔胤植冷哼了一声，又扫了一眼墙边林立的军士：“回府！” 说完转身便朝着大门走去，上了台阶看着地上被砸的稀碎的牌匾，脸色又一阵潮红。 “衍圣公，本指挥使有个小小的建议，衍圣公不妨听一听！” 说完不待孔胤植回应，就继续道：“衍圣公，你们孔府大门是黑色，你们解释说‘水清则碧，清而深则黛（黑色）’， 大门两侧的墙及照壁为白色，以此昭告世人，你们的清白。 可你们真的清白吗？ 挂着奸臣的字，府内弟子嚣张跋扈，圣子通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清白？ 以本指挥看来，不如刷成朱色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不是很贴切？” 他妈的…… 围观百姓轰然大笑，他们如果知道后世的网络用词，一定要称周遇吉为大明最强嘴炮。 行走的孔府众人听着周遇吉的话，身体皆是踉跄了一下，转身怒视着周遇吉。 可周遇吉压根就不搭理他们，而是看向了卢象升。 “卢指挥使，陛下口谕！” “臣接旨！” “传陛下口谕，新任曲阜县令未到任前，由天雄军指挥使卢象升兼任， 可不受兖州府和山东布政司约束，遇事直奏北京，尽快处理假案、冤案、错案，还曲阜百姓一个公道！”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周遇吉抬了抬手示意卢象升起来，而后看着围观的百姓。 “诸位父老乡亲，这位天雄军指挥使名为卢象升，天启二年进士出身，其后观政于兵部， 天启四年二月，授户部贵州司主事，在临清任职近三年，期间‘积羡数千，清逋三万一千，有奇业’，连续在考课中获‘最’（上等）， 天启七年三月，迁大名知府，以‘清慎勤’三字来要求自己， 是难得的为百姓做实事的清官，诸位如有冤情冤案可到曲阜县衙上报！” 噗…… 噗…… 缓缓关闭的孔府大门内，数道声音传出，隐约能看见血雾喷出，有人倒地。 咣…… 孔府大门封闭了。 “好！” 安静的街道突然一声大叫，将众人吓的一个哆嗦，随即议论声填满整个街道。 在百姓的感激和敬畏眼神中，周遇吉带着百余骑和卢象升回到了曲阜县衙。 整座县衙的人全部被清理出去了，由卢象升带来的天雄军军士接手了。 县衙大堂内，周遇吉和卢象升喝着茶。 “卢指挥使，你……” “周兄，咱们私下里不用这么正式，我比你痴长几岁，你叫我建斗就行，我就叫你萃蓭，免得生份！” “哈哈哈，正有此意！” 周遇吉哈哈哈大笑：“建斗兄，白莲教怎么样了？”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存在千把年了，也没成个事，也就是现在敢跳出来， 若不是陛下有旨，我真想将那群人给砍完了！” 卢象升说完，继续道：“萃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和孔府闹这么僵？ 我接到传令，立刻整军出发，现在还迷糊着呢！” “事情是这样的……” 足足讲了半刻钟的时间，周遇吉才将事情的讲了一遍。 “砰……” “混账！” “砸的好！” “砍的好，若是我早来半个时辰，我非得亲自剐了他们！” 卢象升听完，猛的一拍桌子，眼中满是愤怒之色。 未待卢象升继续说，周遇吉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孔府血脉不纯，疑似被蒙古人玩了李代桃僵的把戏，陛下震怒，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什么？这、这……” 卢象升浑身一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 他现在虽然是武官，但也是进士出身，也饱受圣贤之道。 如今骤然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极为吃惊的。 愤怒过后，卢象升恢复了平淡，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萃蓭，孔府毕竟是圣人血裔，天下士子的精神支柱，孔兴燮通敌又被废除圣子位和剔除族谱，这事传出去也不算什么， 但千年孔府经营的人脉、资源是恐怖了，现在这种局势和他们闹僵了，他们若是暗中联络士子们闹事，那……” 话中的意思，周遇吉自然听明白了，随即轻轻一笑：“陛下就等着他们动呢，就怕他们不敢！” 第441章 卢象升的担忧，商业互吹 “不敢？” “为什么？” 卢象升怔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孔府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千年世家，还是孔圣之后，积累的力量绝对可怕。 如此庞大的力量，唯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来镇压，才能做的这么彻底。 可大明如此局势，外有建奴、蒙古诸部屡次侵犯，内部官员腐败、卫所糜烂，一旦出事，那后果…… 想到这里，卢象升浑身一哆嗦。 “嗯，不对，萃蓭刚刚说陛下等的就是孔家出手，这就说明陛下有充足的准备！” “那道封闭孔府的圣旨也很奇怪，竟然还允许孔府出三十名弟子出来采买？” …… “八月十五封赏盛典？绝对不可能是遵化大捷那么简单！” “难道是将建奴给赶出去了？甚至说干掉了一些建奴？取得了大胜？” “哈哈哈……建斗兄，被你猜中了！” 一边喝茶的周遇吉听着卢象升的喃喃自语，哈哈大笑。 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不愧是陛下亲自挑选、授权自行招兵练军的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建斗兄，这份战报一会儿会张贴出去，你先看看！” 卢象升接过战报快速的看了起来，只是片刻后，猛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或许是因为兴奋、激动，他的双手青筋暴跳，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然后拿着战报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一份战报的诏书，远比刊印在大明日报上的要详细的多，哪一天哪个城堡失陷、谁投敌了、战死了多少将士； 明军怎么追击、怎么围杀的，清理战场、犒赏三军、善后等相关事宜等等都写了。 “萃蓭，这是真的？” “真的围杀了建奴六万五千联军？我军伤亡只有十万余人？” “喀喇城被平推了？” …… 卢象升看着周遇吉，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口中冒了出来。 好一会儿后，卢象升平静了下来。 既然周遇吉出现在这里，还砍了孔府好几刀，那就说明这战报是真的，而且皇帝手中掌控了一股绝对的力量。 而且大墓、纪念塔、犒赏和赏银、抚恤银等等的处理，更是获得了无数将士的心。 自古文武相轻，别说孔家有问题，就算没问题，皇帝要搞孔家，将士们也会跟着踹两脚。 要情怀有情怀、要家国大义有家国大义、要梦想有梦想，要尊重有尊重，还解决了后顾之忧，将士敢不用命？ 赢的了将士的忠心，更是赢的了百姓的信任，皇帝的手段当真可怕。 “哈哈哈……痛快、痛快呀！” “可惜我没有赶上，不然非得好好砍上几个建奴！” “别说你没赶上，我也没赶上呀！” 周遇吉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道：“大战的机会多的是，现在只是围杀了一些建奴，建奴根本还没有真正伤到， 接下来还要平推察哈尔归化城，将蒙古诸部打服了，将沈阳平了，屠了建奴， 这还是只是北方，东南、南方、西北要打的地方很多， 但陛下说了，能不能调去打，取决于军队的实力， 所以，没实力的只能镇守各省，或者运送粮草，战力强的才能去战场，你还得加把劲，哈哈哈！” “放心，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两人商业互吹了几句后，周遇吉低声道：“建斗兄，你当务之急是迅速审查曲阜的冤案错案等等，然后送回朝廷，你可明白陛下的意思？” “明白！” 卢象升脸色严肃：“好歹我也是做过知府和按察司副使，兵部、户部也待过，加上锦衣卫的协助，我保证，只要百姓检举，有一个算一个！” “这点我倒是很放心！” 想了想，周遇吉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建斗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建斗兄，你是陛下钦点的人，咱们都是陛下的心腹之人，陛下的用意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 你是进士出身，饱读圣贤书，尊重孔圣是应该的，但不是孔家，在案件的审理上，切不可对孔家网开一面！” “萃蓭，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彻查之事，我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构陷任何人，放心吧，大是大非我知道！” “是我多虑了，哈哈哈！”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交代完了还要回京复命！” …… 两人在县衙大堂内交流着，而整个曲阜县城则是彻底的炸开了锅。 “真是服气了，来的人是真狠呀，说抓就抓、说砍就砍，说砸就砸，丝毫不拖泥带水！” “以后办案不如直接交给军中的人，免得文官磨磨唧唧的，都铁证如山了还在考虑后果！” “真他妈的解恨，孔府这回是真的吃了哑巴亏，受尽了屈辱，却是没法反抗！” “朝廷也是真狠心，凌迟孔兴燮不算，还让他爹亲自去行刑，简直太残忍了！” “哼，你忘记他通敌了？数万将士战死，凌迟了他是因为只有凌迟是最残酷的刑法，如果还有更残酷的，那绝对给他更残酷的刑法！” “对，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敢通敌、谋逆了！” “周指挥使说孔府大门和院墙，我觉得说的对，不如我们去帮孔家一下？” “哎，都是太年轻呀，千年孔府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今天吃的亏，等风头过了还回来就是了！” “对呀，历经数个朝代，无数的世家，也就只有曲阜孔家一家传承了下来，笑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朝廷那些官员在做什么？建奴破关了，还有蒙古诸部威胁，抵抗外敌都艰难，现在还来招惹孔家， 皇帝年轻不懂事，那些官员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 整个曲阜彻底的沸腾了，到处都在议论着，怒骂过后则是深深的担忧。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看不懂朝局和皇帝的用意，但他们知道千年孔家。 千年、孔家这两个词单独看，都没什么，但合在一起，还是圣人之后，那才是最恐怖的。 孔府二堂，是衍圣公会见朝廷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 此刻的二堂，除了衍圣公和六厅的话事人，还有七八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这几位老者就是和孔尚达一个辈分、甚至更高的孔家核心人物了。 第442章 冷血决定，孔府密谋 首座上的孔胤植脸色平淡，盯着百户官孔衍泰，盯着他心里发毛。 砰…… 孔胤植猛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孔衍泰，你好大的胆子！” “孔府弟子嚣张跋扈、横行乡里，这些我都能容忍，毕竟孔府弟子众多，出几个混账也很正常， 可八年时间涉及到九条命案，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的？ 身为百户官，掌管孔府家法，如此纵容弟子，孔府还能好吗？” 孔衍泰哆嗦了一下，站了起来，低声道：“族长，我也很难做，那些弟子犯了事后，他们父母亲友都来求情， 都是同宗之人，而且很近，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孔衍祥砍了吧！ 谁知道这种事情会被捅出来了呢，现在有命案在身的都已经被砍了，其它弟子虽然有些事情，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愚蠢！” 孔胤植冷哼了一声：“卢象升，你们都调查过了，以他的能力，兼任曲阜县令，那就是手到擒来。 在皇权的加持下，只要他想清查，恐怕近十年来的事情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到时候，孔府弟子就死定了， 他们是没有命案在身，但大明律中很多杖刑三十、五十、甚至一百的， 行刑的都是军武之人，加上如此的情形，你觉得那些弟子能活下来？” 众人面色一惊，卢象升能在历次考核中都能拿到‘最’的评价，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族长所说的事情，不是很可能，是一定会发生的。 “孔衍泰，到底有多少弟子触犯了大明律，杖责三十以上的？” 孔衍泰沉思了一下，随即迟疑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估摸着至少有八九十人。” “真是……找死！” 孔胤植想骂人可却是忍住了：“这些在府中的弟子，让他们到三堂集合，等会我亲自安排！” “是，我这就去办！” 孔衍泰立刻给了回应，随即迟疑道：“还有不少弟子在外游历，他们……” “自生自灭吧！” “可、可……” “孔兴燮都被我亲自踢出族谱了！” 孔胤植冷冷的一句话，瞬间让孔衍泰闭上了嘴，转身离开了二堂。 厅内众人脸色满是纠结，可却不敢做声。 好一会儿之后，一名老者出声了：“懋甲，你是衍圣公，也是孔家的族长，你要对整个孔家负责，你告诉老夫，孔兴燮到底有没有通敌？” “五叔，我的儿子我清楚，虽然现在冒失了些、性子也不稳， 但这种通敌的大事，他还不敢做，更不敢瞒着我做这些事情， 多年以后我死去，他将承袭衍圣公，金钱、权利、名望等等应有尽有，他为什么要通敌呢？ 通敌以后帮助建奴打败了大明，好一点的结局是我们依旧是千年孔府，他依旧是承袭衍圣公， 差一点，可能就废了衍圣公这个称号，查抄我们孔家所有家产，大战之后他们需要。 甚至说忌惮我们，直接屠了我们，哪有现在这般安稳呢？” “也就是说，圣子通敌只是子虚乌有，是朝廷陷害的？” “不知道，成国公通敌，死前喊了孔兴燮的名字，我也在疑惑中，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不会……” “好了，此事就不要谈了，成国公死了，这事就死无对证， 以当时的情况，无论是谁去解释，孔兴燮通敌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 孔胤植的五叔打断了众人的争辩，看着孔胤植：“其他的都不说了，孔府血脉的事情，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灭门之祸，说说你的想法！”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孔胤植，等着他的决定，好一会儿之后孔胤植才吐出一个等字。 “等？等什么？等谁？” “族长，您是说等朝廷的调查结果？从抓孔衍祥、砍我孔府弟子和砸孔府牌匾来分析，这是朝廷在打压我们孔府， 说不定，朝廷会用一些阴狠的手段，甚至栽赃陷害，我们等死吗？” “四哥说的对，朝廷的意图很明确了，我们不能等，得主动出击！” “出击？朝哪里出击？现在孔府被封闭，你们能出的去吗？” “出去了，你们又能找谁？朝廷的官员是不要想了，如果他们不同意皇帝这么做，这几封圣旨就不可能到这里！” “至于负责采买的人，你觉得锦衣卫会不会暗中盯着他们？ 我们一旦让他们传递消息，可能正中了锦衣卫下怀，然后栽赃一下，再扣一个大帽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 “等死不至于，我千年孔府积累的力量，岂是漂泊中的大明能对付的？” …… 孔胤植没有说话，大堂内的众人倒是议论纷纷，每一个提出的想法都被众人从多个角度否定了。 最后发现，也只有一个等字。 不是等人也不是等调查，而是等待时机。 “只要建奴大军胜利，我们再出手，不仅能解除危机，还能让皇帝赔罪，孔府威势更上一层。” 议论了半个时辰，孔胤植做了最终的总结。 听着孔胤植的话，一人突然道：“族长，那如果明军胜利了呢？我们怎么办？” 大堂内众人皆是一愣，在他们的印象中，并没有明军胜利这么一说。 建奴骑兵何等的强大，明军和建奴的数次战争早已经证明了建奴骑兵的可怕，更何况这次还是蒙古联军。 “可能性不大，建奴……” “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你们要知道新帝登基后，国库可不缺钱，更是疯狂的买粮囤积，还整顿了兵政， 有钱有粮，还有孙承宗、袁可立、满桂、黑云龙等名臣名将， 不说明军大胜，只要两败俱伤，对于明军来说都是大胜，建奴联军都承受不起， 就他们那区区几十万人，能和大明比吗？” 静！ 大厅内众人连呼吸都放慢了，眼中有了丝丝的惊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明军胜利了呢？ 皇帝携大胜之势，再加上圣子通敌、孔府弟子恶迹斑斑、数万将士战死……煽动一下百姓，孔府就就完了。 孔胤植似乎早有准备，沉声道：“万一明军胜利了，那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了！” 第443章 孔府的三条路，战报入孔府 “哪三条？” 孔胤植叹息了一声，脸色变化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做重大决定一样。 “第一条，放弃衍圣公的称号，放弃孔府大部分、甚至全部家产，遣散大部分弟子，只保留最嫡系的一脉数人， 自此孔府只是朝廷凝聚天下士子的台前之人，一切都听从皇帝的安排， 或许衍圣公的称号还能保留，孔圣光辉还能继续延续！” “族长，你……” 一人刚要出声反驳，孔胤植摆了摆手：“不要急着反驳，你们想想皇帝为什么要打压我们？” “无非是忌惮我们孔府对天下士子的号召力！” “有可能是眼馋我们孔府千年积蓄的家产，如果拿下我们家产，朝廷至少几年内不缺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朝廷或许能彻底的恢复生机！” “有可能是孔府挡住了朝廷的诏令，例如陕西还地于民，最终都绕不开我们， 只有将我们干掉，既能获得大批田地，又能震慑其它世家！” “或许是稳固皇权，毕竟民间传言皇权不下曲阜，新帝年少，胸中豪情，想拿我们开刀！” “去年，国子监监生闹事，皇帝想废了太祖给读书人的特权，虽然最终劝阻了，但依旧废除了律法特权， 我估摸着皇帝想彻底的废除，我们也是绕不开的一道坎！” …… 这一刻，大堂内众人充分的体现出了孔圣后人的智慧，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 “大明如此局势，要么一直衰落下去，直到建奴打进山海关，覆灭大明， 要么内部百姓起义，席卷大明，整个大明乱成一锅粥，再现群雄割据的局面， 要么就彻底的打破，不破不立，重塑规则，再续希望！ 要么，在衰落中求变革，以变求发展，穷则变，变则通，一通百通，你们觉得如今是哪种？” 众人瞬间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 纵观新帝登基的近一年时间，除掉阉党、更换内阁六部九卿、拔掉八大蝗商和晋王、还地于民、整顿兵政， 无论是哪种，都能看出皇帝在求变，在改革。 尤其是陕西的还地于民，妥妥的利器。 即便朝廷对外败了，陕西八百万百姓会站在皇帝一方，希望分到土地的百姓会站在皇帝一方。 陕西面积何等的大，且易守难攻，大军能迅速进入陕西的通道就那么几个， 诸如东北方的函谷关、东方的潼关、东南的武关、西南的大散关。 守住这几个关口，小股军队进入陕西也只有覆灭的下场。 西安本就是数朝古都，有延绥镇（榆林）、宁夏镇、固原镇、甘肃等四个军镇在手， 面积广土地多、百姓支持、易守难攻，这就等于有了根基，即便是出了问题，也能退守陕西，以待反攻的机会。 如果崇祯听见了孔府众人的议论，他一定会骂一声：娘希匹的，你们是老子肚中的蛔虫吗？ 崇祯穿越来时，就有这个打算，改革不成，若是建奴入侵，北京守不住，就去陕西，以图东山再起。 至于说去南方，去他妈的，自挂东南枝都不会去南方。 南方的那群人比建奴更难搞，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傀儡，弘光、隆武就说明了问题。 堂内众人脸色很是难看，比在孔府外看着弟子被砍、牌匾被砸还要难看。 如果选择这条路，所有的钱权名利都将与他们无关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即便他们是孔圣后人，学富五车，但这就是人性。 “族长，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煽动天下读书人，给皇帝压力，迫使皇帝收手！” 众人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们刚刚就提到了，但现在孔府被封闭，他们就算是想出去煽动都做不到。 即便是这里的消息被传出去，估计也会被孔府弟子恶迹的事情所吸引，选择观望。 更何况，逼急了皇帝，不管不顾，直接砍了孔家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条行不行，还有待商榷。 看着众人的神色，孔胤植犹豫了一下，艰难道：“第三条路，联络建奴或者蒙古诸部，争取外部力量压制朝廷，获取机会！” 众人脸色大变，满眼的不可思议之色。 “不行，绝对不行，老夫宁愿死，也不会给建奴当狗！” “族长，我们孔家虽然先后臣服金、蒙、元、明，但那都是在朝廷末路，新朝诞生的时候， 我们只是世家、文人，没办法对抗大军，也无法力挽狂澜，这能理解， 可现在朝局虽然动荡，但依旧还算稳，此刻联络，一旦消息走漏，孔府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赞同，可以联络，但绝对不是现在！” “族长，联络建奴，这不是坐实了圣子通敌的事情吗？ 不等建奴打进来，朝廷就先灭了我们，曲阜城外卢象升带来的天雄军能轻易的将孔府抹杀掉！” “族长，我更担心您刚刚说圣子的那种猜想，既然大明忌惮我们，那建奴就不忌惮吗？ 他们无法出手，难道就不会伪装成山贼、悍匪、愤怒的百姓，将孔府屠了吗？ 大战之后，我们积累的财富正是他们需要的。” “族长，三思！” …… 众人纷纷反对着，不是反对着联络建奴，只是反对现在联络的时机不对。 不管怎么说，他们心中依旧是铁打的孔家，流水的王朝！ 三条路，唯有第一条可以走，但他们不愿意。 “族、族长，出事了！” 一道疾呼声响起，随即出去通知犯事弟子集合的孔衍泰冲进了大堂内。 不待孔胤植开口，孔衍泰就快速的复述了起来。 “族长，外面张贴了一份诏书，是遵化那边的战报， 大致意思是说建奴的六万五千联军被明军围杀了，大明只战死了十万余将士，阿敏、莽古尔泰等…… 一名建奴首级赏二十两银子，战死的人补给三年的饷银和以后每个月领取五斗粮食……赏银和抚恤银都已经在汉儿庄城发放了。” “一派胡言，老四，你胡说什么？” “什么？这怎么可能？” “建奴联军全部战死？” “只有皇太极、豪格、多铎逃出去了？” …… 众人猛的站了起来惊呼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孔胤植也站了起来，脸色虽然平淡，但双手却是颤抖了一下。 “你确定是朝廷的诏书？” 第444章 皇帝密信，搭‘戏台\’唱戏 “确定！” 孔衍泰咽着口水：“我特意安排人去曲阜县衙看了，的确是朝廷的诏书！” “另外，县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了，都是报案的！” 砰！ 孔胤植无力的坐了下去，双眼都失神了。 他现在才彻底明白，朝廷为何敢如此打压孔家了，一切的自信源于史无前例的大胜仗。 以近一换一的比例围杀不可一世的建奴，这给了明军将士无穷的信心。 大墓、纪念塔、犒赏、抚恤银、安葬费更是收获了将士们的忠心。 而对将士的家人来说，更是一份安心，毕竟人在有赏银、人死朝廷继续负责，解决后顾之忧。 百万将士的家人有多少？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此，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如果县衙前报案的都是与孔府相关，那几百个案件传出去，孔府真的是没人相信了。 “老七，你真是乌鸦嘴！” 众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刚刚分析明军会获胜的人。 那出声之人也是讪讪一笑，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人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傻，这份诏书一定是真的。 普通百姓一时无法分辨真假，但对于现在的孔家来说，绝对是真的，不然皇帝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压他们。 刚刚还有三条路，现在看，只有第一条路可以走了。 “族长，我们怎么办？” “等！” 孔胤植摇了摇头：“即便是我们选择第一条路，皇帝也不一定会接受了！” “那怎么办？” “等各世家和各支脉的反应吧，尤其是衢州的分支，如果他们能上书保我们，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不保，那我们也只有被削这一条路了！” “行了，都散了吧，平日里做什么，现在继续做什么， 我再想想对策！你们也想想，有想法的到家庙找我！” 孔胤植发话了，众人对视了一眼，满腹愁容的离去。 空荡的大堂内，只有孔胤植孤零零的坐着，脸色无悲无喜，但内心却是起伏着。 世人都只看到了衍圣公的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却是没有看到被史书记载、怒骂千年的。 而他即将面临着选择，但无论是哪一种选择，他都必将被史书记住，遭受孔府弟子和百姓的怒骂。 “皇帝到底要的是一个听话的衍圣公，还是一个听话的孔府？或者说是要一个听话的儒家？” 好一会儿之后，孔胤植喃喃自语了一句，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神情依旧无悲无喜。 平日里喧闹的孔府此刻安静无比，弟子、家丁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与孔府截然不同的是曲阜的街道上，百姓们眼中的忧虑此刻笑容和惊讶取代。 诏书他们看懂了，背后的意义懂不懂无所谓，但他们知道有这么诏书在，朝廷整治孔家是来真的了。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县衙报案的百姓们，在诏书出来以后一窝蜂的涌到了县衙门口，队伍足足能排出两三里路长，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着。 门口站着的周遇吉和卢象升两人看着这一幕，皆是摇头苦笑，也暗自感叹孔府弟子的混账。 他们刚刚都喊话了，只接与孔家有关的案子，其它稍后，结果长长的队伍竟然没有减少。 “建斗兄，我这边办完事了，就先回京复命了，以后咱们京城再会！” “吴哲千户会留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他配合的，你直接安排他就是了！” 说完看着吴哲：“吴千户，从曲阜县令家中查抄出来的家产，现银等全部留给卢指挥使，充当军饷，其余的送回北京城！” 吴哲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卢象升大喜，组建天雄军时皇帝给了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初步军饷，看着多，但用起来更流水一样。 军饷、兵器盔甲、吃穿用度、营地费用等等都是花钱的地，若不是带着队伍去剿匪获得不少，差不多就花完了。 县衙这边到底能查多少出来不知道，但绝对不会少。 有了银子，才能玩命的训练，战力才能提升。 “臣叩谢陛下！” 卢象升朝着北京城的方向跪下行礼！ 待他站起来后，周遇吉拉着他走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陛下密信，如果孔府出搞事情，就拆开，按信行事！” “明白！” 拿着密信，卢象升只觉得密信千斤之重。 密信中的内容很大可能就是如果孔府搞事情，那就调天雄军屠了孔府。 “保重！” “后会有期！” 两人抱拳行礼后，周遇吉翻身上马，带着腾骧右卫军士押着囚车朝着曲阜城外走去。 囚车所过之处，早已准备多时的百姓将手中的烂菜叶子、泔水等等扔进了囚车中。 一时间整个囚车臭不可闻。 曾经不可一世的曲阜县令狼狈不堪，在囚车中怒吼着，可越是怒吼，百姓们越是兴奋。 周遇吉也没有阻止，反正几十里外就是泗水，扔进去泡一泡就行了。 曲阜县城外，周遇吉回头看了看这座有着千百年历史的痕迹古城后，很是感慨。 孔家的事情暂时是告一段落了，等下次来的时候，可能这座古城就不再繁华了。 时间可能是一个月后，也可能是半年后。 总之，结局是注定了。 等孔府的事情和战报的诏书传出后，大明才彻底热闹起来。 陛下的戏台已经搭好了，也已经出招了，就看其他人怎么接了。 “驾！” 感慨过后，周遇吉一夹战马，战马朝前方奔去，队伍也跟着朝北京城进发。 此刻的北京城，自战报的诏书和大赦天下的诏书发出后，整个北京城的议论就没有停止过，反而愈演愈烈。 但自上次恒仁商号的事情之后，即便是对战报有所怀疑，但没有人敢诋毁将士和反驳朝廷了。 而制造这一切的主角，崇祯正在武英殿内，召集内阁和六部九卿。 “诸位爱卿，召诸位来主要是朕有些想法想和诸位探讨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无他，主要是皇帝每一次在文华殿或者武英殿召集他们议事，就会有新的东西出现。 例如还地于民与分期付款、大明第一个五年计划、定计调兵围杀建奴、标点符号推广等等，每一个都影响深远。 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 群臣很是m默契，齐齐躬身道：“请陛下示下！ 第445章 崇祯远虑，新军功制构想 “诸位对军功制怎么看？” 待众人坐下后，崇祯淡淡的问了一句，众人瞬间陷入了思考之中。 “陛下，首功制容易杀民充功且容易在战场上抢夺，以至于相互厮杀，战功制很大程度取决于主帅的主观因素，容易拉帮结派！” “陛下，无论是首功制还是战功制，都各有利弊，历朝历代都没有办法解决！” “等等！” 崇祯打断了兵部和刑部尚书的话：“这些朕都知道，先不谈这些， 你们说说，军功有没有改进的地方，除了加官进爵和赏银外，还能怎么做？” “陛下，秦朝军功爵制倒是很不错，但基础是土地私人化，朝廷现在还地于民，肯定是不行的。” …… “唐朝勋官十二转，有些类似我朝的战功制，需要的大量随军的记录人员……” …… 一刻钟后，崇祯揉了揉眉头，再次打断了众人议论。 在这种封建王朝，让他们提改进意见，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 说了很多，一直都在历朝历代的框框中打转，没有新意和突破。 “诸位有没有想过，参军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参军后悔三年，不参军后悔一辈子？” 听着崇祯的两句话，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古怪之意。 若不是这两句话是皇帝说出来的，他们肯定要指着鼻子大骂——你他妈的消遣我们是不是。 这年头除了吃不饱去军中混口饭吃，或者强制征丁外，有几个主动去军中的？ 军饷军饷领不到，前途前途捞不到，饭还吃不饱，随时都可能丧命，脑子被驴踢了才去觉得参军光荣！ 还后悔一辈子？别找上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众人再次沉默了，原因很清楚，他们有些羞于启齿。 李邦华瞬间站了起来：“陛下，臣奉旨整顿兵政近一年来，总结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军饷与付出不匹配、军饷被克扣、战功被冒领、统帅不作为、贪腐成风、中高层武将世袭…… 最主要的是军士们都是混日子，没有战事就混口饭吃，有战事就想办法逃了， 至于陛下说的荣誉、尊严，他们根本就不知为何物。” “这些问题你们都知道，朕登基一年时间了，朕就没有看过你们有这方面的条陈！” “陛下恕罪，臣等愚笨！” 看着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崇祯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涉及到军队的事情，别说是普通大臣了，就算是孙承宗、袁可立都是慎之又慎。 其一是怕被皇帝猜忌，其二是任何的军改都需要充足的银子和土地保证，显然在皇帝巡视之前是不具备的。 崇祯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慢的踱着步。 “这一次龙井关大战，赏银和抚恤银等五百万两，朕在想，这些赏银赏出去后对朝廷有哪些好处， 朕苦思冥想，除了让将士们生活过的好一些外，恐怕就没有任何的好处， 即便是他们感恩戴德，也只是一时的，可能三五个月后，就没有了，那这笔赏银是不是就了用处？ 朕不是心疼银子，是心疼收获与花的银子不对等。 长此以往，将士们都是为赏银而战，若是以后连续几年遇见大天灾，而又恰巧外敌入侵，国库空虚，将士们还能战、还愿战吗？ 朕更担心的是，以后将蒙古、建奴横推了，没有了大战，军队的战力该如何保持？” 崇祯话中满是担忧。 历史上崇祯在位十七年，那可是大旱大涝各占了一半，还有鼠疫等等。 虽然现在在做准备了，户部在大量存粮、还地于民、推广土地和红薯等等，但未来是不确定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最担心的是平推了周边战力如何保持，太祖和成祖时明军何等强大，但安逸了几年就废了。 听着皇帝的话，群臣心神皆震。 他们没有想到，外敌还没有彻底平复，皇帝就想到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看着背手站在武英殿门口的崇祯，众人只觉得满满的羞愧之色。 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没有任何的办法去改变。 “诸位爱卿，对于这一点，朕是有些想法的，也做了一些，你们先看看，咱们再聊！” “大伴，将东西给诸位发一份！” 王承恩走到一边的屏风后，抱出一摞册子。 看着册子，众人又是一阵羞愧。 《大明军队功勋荣誉表彰构想》 这是印在册子首页上的名字，众人带着好奇慢慢翻看着。 第一部分：军士等级划分； 军士职业化，按照军龄拟将军士划分七级，从下至上为新兵、正兵、卫士、四级军士、三级军士、二级军士、一级军士； 下士按参军年限……军士至少得识字，熟读…… ps：大家不要代入现实，这种东西很敏感，大致意思明白就行了。 第二部分：军龄与军饷； 第三部分：军职与军饷； …… 众人看着军功构想，眼睛再也挪不开了，这本书仿佛有无穷的魔力，吸引着他们，但也让他们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军士等级就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按照构想，达到一级军士，至少要在军中待二三十年的时间。 一个军士在军中待二三十年，这在历朝军中都是不可想象的。 “陛下，军士这个级别，臣等有些不明白，还请陛下解惑！” “诸位爱卿，军士等级前三个就是参军时间到了就能晋升，而到了军士这个级别，军龄只是最基本的硬性要求， 最重要的是懂技术，诸如火炮兵，想晋升军士，那就要对整个火炮的构造、发射、保养等等要达到一定的熟练度， 新兵发射一次需要一炷香，而军士能在一炷香内操作三次、五次等等，或者说军士能指哪打哪！ 甚至说，因为长时间在前线与火炮接触，他们能编写一套资料，甚至改进技术， 他们与徐光启等人是相反的角色，重实践，从实践中摸索新的理论。 这种军士，朕称之为兵王，士兵中的王者的意思。 或许某个总兵、副总兵、指挥使都是他们带出来的军士，非正式场合见到都得喊一声头儿。 或许整个大明兵政整顿完后，数量稀少的比参将都要少。 你们想想一个一级军士带出五个二级军士，一个二级军士带出五个三级军士，一个三级带出五个四级， 如果军中火炮兵都是四级军士，那就能将火器威力发挥到最大，以最小的带教换取最大的胜利。” 众人被崇祯的这一番解释震的迷迷糊糊的。 士兵改进火器、总兵叫士兵头儿……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士兵还能叫匹夫吗？这还算是士兵吗？ 第446章 群臣羞愧，答疑解惑 “行了，各个兵种不一样，具体兵种具体设定条件，这一点先不急，你们先看看第八部分的内容。” 崇祯敲了敲桌子，将发愣的众人惊醒。 第八部分内容？ 众人依依不舍，但皇帝要求了，他们还是照做了。 第八部分：军队功勋荣誉表彰级别； 表彰分为：勋章、荣誉称号、奖励、表彰、纪念章等五种， “勋章表现至高荣誉、荣誉称号凸显标杆楷模、奖励体现功绩褒奖、纪念章反应荣誉经历。 此上五种又分为战时、平时和重大非战争军事行动三种。 日月勋章、星辰奖章、山河奖章、四海奖章、龙虎奖章， 日月勋章，取大明的名字拆开，凡日月所照，皆为大明，是大明最高的荣誉， 针对大明所有人，三年评选一次，每次一到三人，宁缺勿滥，凡获得此勋章者……” …… 这一部分的内容虽然只是概括，甚至有些地方只是提了几句，但众人依旧足足看了近半个时辰。 第一遍，看的众人有些懵，太多的新的东西出现，什么勋章、奖章等等； 第二遍，看的似懂非懂，似乎明白了，但仔细一想又如黑夜中的灯笼，始终隔着一层迷雾。 第三遍，众人时而疑惑、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满眼震惊； 第四遍，众人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生怕漏掉； ……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众人才看完，最少都看了八九遍。 看的众人酣畅淋漓，只觉得这辈子所学都算是白学了。 这一套军功制度，颠覆了他们对军功制度的认知，但也有很多的疑惑。 最大的一个疑惑是，尽管很丰富，但这与军人荣誉、保持战力有什么太大关系？ 可当他们准备请教皇帝的时候，才发现皇帝不在武英殿内，只有王承恩在一边候着。 “王中官，陛下呢？” “诸位大人，你们看的如痴如醉，总不能让陛下干等着吧，陛下去陪皇后娘娘了，我这就让人去请陛下！” “有劳王中官！” 等王承恩安排完了小太监后，兵部尚书侯徇看着王承恩：“王中官，这真是陛下弄出来的？” “除了陛下，还有谁有这等见识？我给陛下研的墨，一个字一个字看着陛下写出来的！” 王承恩说完，面露回忆之色：“诸位大人有所不知，你们看到这本册子只有二三十页，可陛下连续写了四五天的时间， 除了批奏疏和处理朝事外，都在写这个，每天都写到子时，光是草稿都写了一两百张纸， 写了划、划了写，最终才有了你们手中的这份册子， 而且这上面提及的勋章，陛下也都画好了，也是画了数十次，陛下辛苦呀！” “是我等的错，食君之禄却未为君分忧！” 听着王承恩这么说，众人又是羞愧满满的。 “王中官，你说陛下将勋章画好了？是哪一种呀，能不能跟我们描述一下！” “陛下胸有万千沟壑，非我等所能及！” “陛下当真大才，各种奇思妙想，当真是大开眼界。” “哎，与陛下相比，我们除了年长，基本一无是处呀！” “年纪大了，跟不上陛下的想法了，是该考虑为年轻人让位了！” …… “哈哈哈，诸位爱卿过谦了，可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 如今大明国力在恢复，很多事情都需要诸位爱卿出谋划策，朕还想和诸位爱卿一同见证大明盛世呢！” “让陛下日夜操劳，臣等罪过，请陛下恕罪！” 听见门外传来的皇帝的声音，众人齐齐朝着门口行礼。 崇祯摆了摆手：“诸位爱卿免礼，既然都看完了，就说说你们的想法。” 众人一阵苦笑。 他们虽然看明白了，但想要提意见，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做不到，实在是皇帝的这份构想太过于超前了。 看着众人的表情，崇祯也明白了，当即改口道：“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朕给你们讲讲，然后你们就按照构想将其中的具体条件等等完善了！” “陛下，奖励这一块中，战争中有奖励这臣能理解， 可平时的训练也有奖励，而且最高也能达到星辰勋章，这臣就有些不明白了！” “对呀，训练本就是为了提高他们的生存能力，这本就是他们该做的，这……” 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同时提出了疑惑。 崇祯看着两人，再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眼中也或多或少有些疑惑。 “诸位爱卿，这个训练只是一个概括性，诸如军营的正常训练、演武、战法战术研究等等， 朕举个例子，还是以火器兵为例，某个士兵在训练鸟铳的时候突发奇想，将鸟铳的装弹速度提升两三倍，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军队的战力提升了很多倍， 再例如训练中，有人误操作点燃了火器，而另一名军士冒着生命危险将危险给消除了，挽救了很多士兵的姓名，要不要奖励？ 不仅要奖励，还要全军通报，大明日报也要同步，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要知道。 换种说法，整个大明的百姓都在盯着他，他会不会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如此种种会不会让士兵们更加用心的训练，将军营当成家，归属感和荣誉感是不是就有了？ 有了这两者，战力是不是就提升了？” 众人恍然大悟，没有想到还有这种道道在里面。 他们似乎是明白了这套军功提升军人荣誉感和战力的逻辑了。 “陛下，以陛下说的那种提升装弹速度为例，假如就是那名军士瞎猫碰个死耗子呢？” “甭管过程，只看结果，不管是真有实力还是碰巧，事实就是提升了战力，这就够了！ 很多的发明，都是偶然的灵光闪现，这本身就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陛下，如果说有军士背后有高人指点，这算不算作弊？”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崇祯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笑容：“但如果他们知道勋章背后的价值，朕保证他们不会这么做！” 第447章 奖章背后的价值，讲武堂进修 “背后的价值？” 众人眼中满是好奇，唯有袁可立和李邦华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崇祯见状，看着袁可立：“袁爱卿，你似乎有所猜测？” “回陛下，臣的确是有所猜测！” “哦，说说看！” 崇祯来了兴趣，其他人也看向了袁可立。 “陛下，勋章这种东西，短时间内肯定能提高将士们的动力，但并不能持久， 因为奖章这些肯定只是少数，甚至万分之一的机会，物以稀为贵， 将士们的心态会经历积极、希望、失望、最后归于平淡，甚至是爱谁谁，反正跟我没关系。 荣誉并不能当饭吃，假如说某人因为拯救了一个总旗的士兵性命，而失去双腿，朝廷就算给他一个日月勋章又能如何呢？ 他的家人都要靠他养活，可失去了双腿，哪来的收入…… 所以，臣以为，唯有荣誉和利益双重，才能让这套军功制度长久的运行下去，甚至还要李监察使的配合。” 啪……啪…… 崇祯拍着掌，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不愧是经历五朝的名臣，果然看的透彻。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淡淡道：“袁爱卿说的对，荣誉背后还有一些配套的价值，朕说说框架，你们完善具体内容。 获得勋章有现银奖励、解甲归田后经商可以减免税收，如果正常是十抽一，那获得龙虎勋章就是二十抽一， 获得日月勋章可以直接免税，甚至朝廷提供店铺和启动银子。 再例如，勋章主人的子女以后参加科举，无论是文科还是武科，都可以享受加分的，或者说推选国子监优先等等， 勋章等级越高，享受的力度越大，有且只有一次机会， 再比如普通士兵获得龙虎勋章，解甲归田回到所在地后，可以优先成为县城六户的官吏等等。 再差一些，如果不经商也没有成为六户官吏等，回家种地，只要这块地本身属于他的， 只要地契还在他或他家手上，就一直免赋税，但有个亩数限制， 获得日月勋章解甲归田后每月从县衙领取十两银子……” “获得龙虎奖章的，写入县志中，获得四海奖章的写入州志，山河奖章写入府志、星辰奖写入省志、星辰奖章写入大明刊物中， 并且由各级官员和附近卫所的武官亲自送去获奖者家中，敲锣打鼓送喜报、士兵戴大红花， 并且由县里德高望重的人题写光荣牌匾，每年过年，各地官员都要亲自去获得奖章的家中慰问， 真正做到将士在前线戴奖章，亲人在后方享荣光，” 崇祯滔滔不绝，从现银奖励到免赋税、安排工作、惠及子女、养老等等。 每一项都超出了众人的认知，这哪里是勋章，简直就是一面吃喝不愁的聚宝盆。 免赋税，就意味着可以多养活一口人，可以吃饱饭，家族开枝散叶。 县城六户的头头，虽然不算官员，但在县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只要别作死犯下大恶，平日里的吃喝卡要这些都不算事。 一旦这些奖励公布了，将士们能不拼命？ 他们不拼命，家里亲人都得拿扁担打断他们的腿。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众人刚刚回过神来，崇祯的又一句话，让众人差点惊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窒息。 这些都不算什么，那还有什么可以奖励的？ “陛、陛下，容臣等缓缓，这些消息实在是过于惊人，臣等承受不了呀！”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眼中依旧是渴望的眼神。 崇祯笑了笑，看着工部尚书范景文：“范景文，说说讲武堂的修建问题。” 突然提到讲武堂的事情，范景文思索了片刻：“陛下，按照构想，讲武堂选址在石景山另一侧，和火器研究院相对， 目前主殿和各科分殿已经完成，各科的训练场地目前还在修理中，想要完全投入使用，估计要到十月中下旬。” “陛下的意思是将奖章和讲武堂结合在一起？” 范景文刚汇报完，袁可立精神一震，心中想法脱口而出！ 群臣听完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待他们细想，崇祯就淡淡道：“袁爱卿大才！” “各个奖章的获得者，都可以进入讲武堂学习。” 说到这里，崇祯沉思了片刻，才继续道：“年初商讨五年计划的时候，朕提过讲武堂的构想， 主要是从大明各地找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资质良好的少年，作为预备武官培养， 但朕西北巡视了宣府、延绥、偏关等军镇的时候，发现很多的问题， 诸如武官整体能力不足、晋升混乱、对火器不重视、操作更是难以言诉， 朕和袁爱卿聊过，不仅要有从基础开始培养的，还要开设针对军中将士的，朕称之为进修，取进德修业之意， 分为初级、中级、高级进修……班，这个班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吧，戏班的班！” “回陛下，《申鉴·政体》有云，高下失序则位轻，班级不固则位轻，大致意思就是一个单位吧，一个小团体，诸如三班捕快、戏班、班头等等。” “差不多！” 不愧是礼部尚书，对各种典籍是信手拈来！ “初级进修班是针对军中的优秀军士，诸如获得奖章的人，各个卫所中表现优秀的士兵， 中级进修班是针对小旗、总旗、百户三个等级的武官， 高级则是针对千户、镇抚使、指挥使等高级武官的， 各品级武官的晋升，必须要来讲武堂学习，考核合格才能晋升，否则一律不得晋升” 群臣又是一怔，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容。 武官的升降主要是兵部下的武选清吏司，主要是负责百户以上武官选调，百户以下基本都是各地卫所指挥使说了算。 一是大明卫所众多，基层武官多，顾不过来，二是手伸不了那么长，所以导致了武官良莠不齐的局面。 如果讲武堂开设了，那全国的武官选拔将由讲武堂把控。 如果再加一个各卫所推选制度的的奖惩方法，那么今后武官在质量上一定会有一个大的飞跃。 但对于大多数武将来说，就不妙了，由讲武堂把控，他们就没法利益输送了， 想再跟以前一样打个招呼给自家后辈谋个百户，简直不可能。 “咦，不对！” 侯徇咦了声：“陛下，您这意思是，获得奖章的士兵以后也能晋升武官？” 第448章 奖章足够多，黑白无常让路走 “当然，这才是奖章最重要的价值！” 崇祯笑了：“所以，刚刚黄爱卿所言的背后有高人指点，等他们知道奖章的价值后，看他们还舍不舍得指点了。” 普通士兵想要凭借军功晋升很难，因为武官世袭、文官恩荫、科甲正途、基层选拔四条路就将平民百姓排除在外了。 武官数量就那么多，否则也不会出现数百名武科出身的人待推十几年了。 任何一个武官的空缺，基本都是打破了头的。 别说晋升了，能足额将赏银给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只要表现优秀就能进入讲武堂进修，进修就意味着有可能成为武官，成为武官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即便是最低的小旗也是从七品，自此以后整个家族或许都能摆脱平民的身份。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银子、荣誉、前途都有了，不拼一把真对不起军人的身份。 “等整个大明的兵政整顿完了，再想进军中，必须得达到要求，达不到一律不要。 今天你……真以为军中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崇祯本来想说，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但想想这话不合适。 我去…… 众人心中再次被震惊了。 皇帝说的话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纵观整个历代王朝，只有百姓畏惧军队的，哪里有百姓抢着入伍的？还要被朝廷挑三拣四？ 真要是有那么一天，每一个进入军中的都是村镇中最优秀的，经过训练，战力一定是最强的。 精兵、强兵不再是梦想。 看着沉默的众人，崇祯沉声道：“诸位觉得这套军功制如何？” “陛下圣明，此套军功制，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 “对，虽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战功制和首功制的弊端，但塑造了军人的荣誉，让他们不会侵吞别人的军功，也不会欺上瞒下。” “刘大人所言极是，如此重大的荣誉，一定会让所有军人相互监督，不敢说彻底断绝，至少会减少很多很多。” “陛下，此套军功制度一旦彻底实施，一定会极大的提升将士们的动力，让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军中，把军营当做家，自然就会维护家。” “陛下圣才，臣等无法用语言来称赞，但臣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我大明强军马踏列国了！” “陛下，如果臣能年轻三十岁，臣一定会投笔从戎，那星辰奖章、日月勋章或许有臣一块！” “陛下，此等军功制，臣恳请由臣实施！” “刘尚书，你一个礼部尚书怎么插手我们兵部的事情了？你懂军中的事情吗？” “侯尚书，此言差矣，本官虽然不懂军中具体事务，但好歹也是饱读兵书的， 再说了这些奖章都是荣誉，肯定涉及到礼仪方面的，这是本官的职责呀！” “侯尚书，刘尚书所言极是，这种事情你们兵部要避嫌，由我们军纪监察部来实施最好， 我们有监察之权，对获奖者有充分的调查权。” “李监察使，我觉得我们户部最合适，做奖章要不要银子？要不要发放奖励？ ” “你们要这么说，我们吏部也重要，将士们解甲归田后要不要安排空缺？要不……” …… 众人本来是在称赞军功荣誉制，但聊着聊着就跑偏了，开始争夺由谁实施了。 若不是在武英殿，皇帝还在，内阁六部九卿就要吵起来了。 他们都不傻，这套军功奖赏制度一出，实施者的名字一定会名留青史， 更是成为类似科举主考官一样的存在，获得奖章的都算是他们的门生了。 崇祯见状，笑了，不怕群臣不争，怕的是无人问津。 咳…… 崇祯咳嗽了一下，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神灼灼的看着崇祯。 “诸位爱卿，荣誉表彰这种事情，不是单独一部院能搞定的，涉及礼仪、钱财、审查等等， 朕的意思是，每一次的选拔成立临时评估组，相互配合，各司其职。 而且这种事情我们都没有做过，离八月十五的封赏大典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 诸位还要完善第八部分的内容，还要做流程等， 这次先由朕牵头，各部配合，等全部梳理清楚了，以后具体哪个部院负责再说以后的事情，诸位以为如何？” “臣等遵旨！” “好了，关于第八部分的内容，还有没有疑惑，如果没有，朕就安排各部要负责的事情了！” 等了片刻后，兵部尚书侯徇出声了：“陛下，臣倒是还有一个疑惑。” “说说看！” “陛下，这些奖章因为会涉及到一些具体的价值，而且还和讲武堂挂钩， 那某一位军士能不能获得两次、三次，甚至更多？ 如果得到了多块，那些对应的价值该如何处理？” “能获得多少块是将士们自己的能力，没有任何次数限制， 至于说对应的价值能叠加的就叠加，不能叠加的就换算成其他的奖励，诸如现银、优先顺序等等，这一点你们一会协商。” 对于这种情况，后世也是出现过的，有人将一二三等功都获得齐了，差别肯定是有的，但具体的他真不知道。 “如果真有人将这几块勋章全部获得了，家中挂着几块荣誉牌匾，就算是黑白无常去了，也得先行个礼再离开。” 群臣轰然大笑，皇帝说的虽然夸张了点，但能获得几块勋章的，那绝对是神武之人，混混看了估计都得绕路走。 “陛下，刚刚听王中官说，您已经将几种奖章都画好了，臣着实好奇的很，不知道陛下可否让臣等先一睹为快？” 侯徇说完，又看着众人：“诸位大人，想必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看着齐齐点头的众人，崇祯笑了笑：“朕不仅画好了，而且都已经让银作局做出了样品， 既然诸位爱卿想看看，正好诸位也提提意见，改进一下！” 说着看着王承恩：“大伴，去东暖阁将那几块奖章取过来，给诸位爱卿看看！” 第449章 奖章的复杂设计，惊人的获奖标准 “陛下！”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王承恩就带着几位小太监，进了武英殿， 每一位小太监手上都端一个上面盖着黄稠的盘子。 等盘子放好后，群臣瞬间站了起来，目光随着崇祯的走动而移动着。 “我们首先看看龙虎奖章，这种奖章是奖给战争中非常英勇、神武的军士， 诸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诸如破城、诸如携带震天雷冲向敌人、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将士。” 崇祯摸着黄稠解释了一句，随即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黄稠被掀开。 一个带着条纹的朱红色盒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盒子上刻着龙虎奖章四个字且描了金漆。 崇祯慢慢的打开盒子，一道夺目的光芒闪现，露出龙虎奖章的真面目。 “诸位爱卿，都过来看看吧！” 群臣围了上来，仔细的端详着躺在盒子中的龙虎奖章。 只见奖章边缘是抽象化的圆牡丹花瓣、中间则是一个桂叶缠绕的金色圆环，最中间则是一个被龙、虎图案围绕的明字。 崇祯将奖章从盒子中拿了出来指着上面的图案：“牡丹，花中之王，寓意花开富贵，桂叶象征了崇尚荣誉，龙虎则是代表英勇神武，诸位觉得怎么样？” “好寓意，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独压一头！” “桂叶也是好，折桂一枝先许我，穿杨三叶尽惊人，蟾宫折桂，百步穿杨！” “龙虎旌旗度朔河，羽林诸帅拥天戈，降龙伏虎、龙精虎猛。” …… 崇祯刚给众人解释完龙虎奖章的设计元素，众人就纷纷称赞着。 各种诗词典故信手拈来，听的崇祯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他发誓，他设计的时候真没有想这么多，现在经群臣这么一说，立马升华了许多。 “龙虎奖章采用黄铜镀金，通体重三两左右，其中黄铜二两九钱，黄金重一钱， 尺寸一寸四分，章带宽五分、长两尺五寸，采用棉麻双线编织。” 解释完后，崇祯扫了众人一眼，随即朝着王承恩道：“让今日轮值的府军前卫的指挥同知进来！” 片刻后，一身盔甲的府军前卫指挥同知赵显进了武英殿：“臣赵显参见陛下！” “朕同诸位爱卿商量些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请陛下示下！” 崇祯拿起龙虎奖章挂在了赵显的脖子上，让他缓缓的转着圈，给殿内群臣看着。 群臣顿时眼睛一亮，啧啧称赞。 可崇祯却是皱了皱眉头，龙虎奖章虽好，但他忽略了后世那是军绿色的常服，而现在是一身盔甲，似乎有些违和的感觉。 可让他去改大明军服等，改成后世那种，群臣、包括军士们都反对。 “算了，想改也来不及了，先这样吧，等以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方法！” 交代了让赵显保密后离去，众人再次看向了其他的几种奖章。 每一个奖章的设计元素，都让众人大开眼界。 山河勋章是紫铜材质，刻画的是五岳、长江黄河； 星辰奖章是金镶玉的工艺，刻画的是天上繁星围绕着一颗最亮的星辰，寓意获奖者是万千军士中最亮眼的那颗。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只剩下了奖章中最高级别的——日月勋章。 打开盒子的瞬间，一个美轮美奂的整体金色、红色点缀的奖章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复杂的结构，一、二……五层结构？” “中间的是龙旗、第二层是日月组成的圆环、第三层是……不太认识！第四层是……好像是大山大河，第五层是祥云。” “诸位有没有知道第三层是什么的？提示一下，和第二层的日月有关。” 众人听着崇祯的提问和提示，眼中满是好奇之色，片刻后户部尚书范景文出声了。 “第三层是朝阳花，就是浙江的向日葵，其大如盘，朝暮向日，结子在画面，一如蜂窝。” 听着范景文的回答，众人再次凑近打量着第三层，只见第三层不是一个整体的圆，而是上面雕刻了密密麻麻的瓜子的图案。 第二层是日月组成的，代表着大明，第三层是朝阳花，那就是朝着大明，一个个的朝阳种子围绕着日月，那不就是围绕着大明吗？ 众人瞬间明白了为何是朝阳花了。 “通体都是黄金铸成，重五两八钱，尺寸一寸八分，章带采用棉、麻、毛、蚕丝等七色编织而成， 而勋章的六层则是采用花丝镶嵌的手法。” 嘶…… 众人这次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近六两的纯金，换成银子都得六七十两白银，而花丝镶嵌的工艺更是惊人。 花丝主要有掐、填、攒、焊、编织、堆垒等传统技法，镶嵌以挫、锼、捶、闷、打、崩、挤 、镶等技法。 最关键的是这种技艺主要是用于皇家饰品的制作，现在用在勋章上奖给军士，那是何等的荣誉。 “这块日月勋章单以材质和工艺价值，至少都值上数百两，再加上奖章的故事，至少值得几千两银子。” “话是这么说，但我相信没有人会去卖这个勋章，因为荣誉一旦形成，他们宁愿死都不回去侮辱自己的荣誉。” “陛下，这种勋章可以卖吗？臣是说，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拿勋章换钱度过难关！” “如果让获得这种奖章的将士沦落到这种地步，那是我大明的耻辱，更是你们的失职， 朕说过，勋章宁缺毋滥，尤其是最高级别的日月勋章，三五年、甚至十年可能都没有一个，一旦有了，那就是大明的大功臣。 如果非要给个标准，整个大明两百多年来，朕以为徐达、于谦、杨廷和、张居正、王阳明、戚继光等人有资格获得日月勋章。” 我去…… 众人大惊，眼神都被震的失去了焦距。 作为最高级别的勋章，标准高是正常的，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高到这个地步。 皇帝刚刚说的几个名字，每一个都是如雷贯耳，整个大明一朝那都是能排进前三十的名臣名将。 第450章 盛世修志，志载盛世，崇祯的未雨绸缪 徐达，击败陈友谅、张士诚，北伐元朝，屡战北元，开国第一功臣，整个大明军功能比的上，也只有于谦了。 于谦，那是北京保卫战的领导者，没有他，大明可能就完了，而后创立了影响大明一代的军制团营制度，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 张居正，变革增强明朝内部的生命力，如不是张居正的变法，大明估计坚持不到天启，更别提现在了。 而王阳明的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不仅是对大明，更是对整个对于整个华夏的历史的贡献，更是让华夏思想史的一个突破。 众人回过神后，苦笑了起来。 他们以为自己或许能有机会获得，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日月勋章是跟他们无缘了。 “诸位爱卿，只是说这几个人给诸位一个参考，实际的标准可以按照实际的情况来，等你们制定标准了，再商讨一下！” 崇祯解释了一句后，又拿起一个奖章翻到背面。 “等获奖者确定后，在奖章背部刻上获奖者的名字、官职、所在军队旗号、奖章编号、年月日等。 还根据奖章制作说明文书、证明证书等，总之一个奖章包含奖章盒、说明文书、证明证书、奖章、章带，每一个都要精益求精。” “陛下，证明证书是不是类似记载的材料？” “对！” 崇祯点了点头：“朝廷只认获奖者，不认奖章，所以每一位获奖的将士，朝廷都要留下获奖者的画像，以防奖章丢失，或者被人伪造用来牟利。 你们在完善这套军功荣誉的时候要考虑丢失和伪造的事情，一旦发现伪造，直接抄家流放，朕零容忍！” “臣等明白！” “诸位爱卿还有没有疑惑？如果没有了，朕就安排各部的任务了！” “请陛下示下！” “第一、诸位要加紧时间完善第八部分内容，每日进度送到东暖阁，朕要亲自过目， 礼部负责颁奖的流程和礼仪、礼乐，庄重、严肃，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兵部、吏部、军纪监察部负责审核受封大典人员名字和功绩，慎之又慎，第一次奖励，宁愿不给也不能错给， 这关系到奖章的公正性，以及将士、百姓们对这套军功制的信任和重视。 户部负责拨银和提供所需材料等，别怕花银子； 工部负责设计荣誉牌匾、奖章盒等，并派人去银作局学习奖章的制作工艺。 离封赏大典只有十天了，诸位要抓紧时间，正是封赏前还要演练一次，免得出错误，到时候丢了朝廷的脸面。” “臣等明白！” 众人齐齐行礼，正准备离去时，崇祯站了起来，脸色严肃的看着众人。 “诸位爱卿，奖章是奖章，荣誉是荣誉，并不等同于免死金牌，触犯大明律依旧要问责，这一点你们要谨记， 切不可给将士们一种只要获得奖章，就万事无忧的错觉。 袁爱卿、孙爱卿、房爱卿、刘爱卿留下，其它人先去忙吧！” 众人退去后，武英殿内，只剩下了袁可立、孙承宗、礼部尚书刘宗周、吏部尚书房壮丽四人。 崇祯背着手在武英殿内慢慢的踱着步，好一会儿后才看向刘宗周和房壮丽人。 “两位爱卿，朕在龙井关战场的时候就讲过，战死的将士会写入所在地的县志之中，而且获得荣誉奖章的也要写入县志之中， 县、府、省都有各自的地方志，负责编撰的人也不重视、编写不全、更新不及时等现象， 此事吏部和礼部要拿出一个章程来，将这件事情给重视起来， 内容要涉及历史、地理、风俗、经济、人物、文教、物产、气候等， 内容要真实有效、公正客观、更要通俗易懂。 每次更新都要送到上一级官府中存档，县里送到府和省，府里送到省和北京， 县里统一组织县学抄写，读书人必须人手一本，两位爱卿可明白！” “臣明白！” 不止刘宗周和房壮丽心头一震，连孙承宗和袁可立也是脸色严肃了起来。 盛世修志，志载盛世。 修志问道、直笔着史。 大明在皇帝的努力下才刚刚复苏，皇帝就已经开始着手推动修志了，已经表明了皇帝要做一个盛世明君，可见皇帝的远虑。 两人明白皇帝的意思，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在考满、外察中将这一项任务加进去就行。 “陛下圣明，县志如果齐全了，以后县里官员轮换，通读县志就能迅速了解县里的风土人情、经济文化、宗教信仰等等，如此就能迅速的掌控县城。” “袁阁老所言甚是，如果再用点心，从十数年的县志记载总结出规律，做出有利于百姓的决策， 而不是现在的拍屁股做决定，没有丝毫参考依据。” 听着袁可立和孙承宗的话，崇祯点了点头，但又轻微的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说的只是一个方面，他还有更大的图谋。 其一、地方志这种东西是重要的历史文献，励俗维风、信今传后，绵延千载，贵在史识，重在致用。 以后开办了学校，百姓就能通过县志了解县里的基本情况，而不是百姓代代口口相传的、偏了八百里的东西。 书契有五善：达道义，章法式，通古今，表功勋，而后旌贤能。 其二、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后世别说对唐宋元明历史真相的了解，连清朝的历史都是模糊的。 都说明史是一部清朝编写的小说，看明史还不如看野史， 但即便如此，因为找不到历史记载的书去反驳，那即便知道明史造假了，也只能在史料上当真了。 这就跟古董一样，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特点，你非要拿出一个不具备那个朝代特点的东西， 又没有史料记载，然后又说这就是那个朝代的古董，这不是耍流氓吗？ 他要做的是就是广撒网，即便几百年后大明灭亡了， 新的胜利者清理大明的史书，抹除大明的记载，但总不能将所有的地方志都给清理了吧。 只要存在，那就是有参考作用。 他要给后世留下真实的历史记载，传承优秀文化、延续中华文脉、增强文化自信。 这就是所谓的：不蒸馒头争口气。 当然这些打算，他是没办法和袁可立等人去明说的。 定了定心神后，崇祯看向袁可立和孙承宗：“袁爱卿，孙爱卿，你们怎么看大明一统志？” 第451章 大明内参，未雨绸缪 “陛下要重修大明一统志？” 孙承宗有些错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问到大明一统志。 “陛下，大明一统志是大明官修地理总志，洪武三年由魏俊民、黄篪等按《大元大一统志》体例编写的， 景泰七年成书，李贤、彭时等复修，于天顺五年四月英宗赐名为《大明一统志》， 弘治、万历年间重新修定，增加嘉靖，隆庆两朝以后建置相关的内容，距今至少有四五十年没有重修过了。” “陛下，当时因纂修的时间仓促，参加人员多杂，书中也存在着地理错置、张冠李戴、以无说有等弊病， 臣也通读过几次，里面记载的户口、田赋、官制诸大政典极少，错误极多， 如果让臣评价，臣会给出八个字：舛错抵牾，疏谬尤甚。” 听着袁可立耿直的评价，崇祯面色有些发热，毕竟是自家祖上干的活太粗糙了。 “陛下，重新大明一统志是好事，但耗费的人力物力极大，现在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陛下，蒙古诸部未定，建奴未横推，濠镜还未归还，大明就不算大一统，既然不算大一统，现在修大明一统志就有些浪费了。” “两位爱卿，格局小了呀！” 重新笑了笑：“何止蒙古、建奴，还有朝鲜和扶桑、暹罗、西域呢，说不定他们以后就是大明的朝鲜省、暹罗省、西域省了。 咱们要么不修，要修就一次性修完。” “陛下圣明！” 两人听着皇帝话也笑了，也松了口气。 他们真怕皇帝因为取得了这些成绩就骄傲自满，就要忙着在王朝鼎盛时修书， 而错过收服建奴、蒙古诸部的时机。 “县、府、省都有地方志，朕在想朝廷能不能出一本类似地方志的书籍，叫【大明内参】，顾名思义内部参考，一个月更新一次。” “一月更新一次？” “大明内参？” 两人准确抓到了皇帝话中的重点，孙承宗轻声道：“陛下，恕臣愚钝，这个和大明日报的区别在哪里？” “大明日报的头版是朝廷的各种决策等等，其余版面都是各省自己的一些内容， 诸如政事、奇闻异事、商业等等，只在自己省、府、县内流转。 而朕现在说的大明内参则是一本专业性很强的书，在各省府县内流传，定位是各级官吏和各行业从业者的枕边书，里面蕴含无数的经验和商机。”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两人疑惑更深了，书中哪来的经验和商机？ 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神，崇祯就知道智如袁可立和孙承宗这种名臣在思维、眼界上都是有局限性的。 只能引导道：“这是一件未雨绸缪的事情，等三五年后，咱们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目标完成， 将建奴和蒙古诸部给平推了，大明内部就要进入相对平和的状态了， 外敌、兵政都整顿完了，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要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主要体现在衣、食、住、行上， 想要完成这些，需要大量的银子，就要大力发展经济，银子从哪里来，消息互通有无等等。 大明内参主要记录各省州府县为百姓谋福利、办实事的成功性案例，站在朝廷的角度去剖析、完善、建议，为其它地方做类似的事情提供借鉴， 包含各行业的发展、各地学府教育经验、各项工程建造的经验、各行业研究的成果等等， 只有经验互通有无了，才能短时间内实现快速的发展，才能节省人力物力财力，闭门造车是不行的。 朕举个例子，就说在西安时王徵发明的风轮推力取水车，从西安传遍整个大明需要多久？一年还是三年、五年？ 或许只能在陕西、甚至某个府内传开，这不就浪费了吗？ 整个大明一年少了多少粮食？百姓少创造了多少价值？ 如果我们有【大明内参】这本书，每月一次，等大明驿站整顿完成，依托驿站，两三个月就能传遍大明。 同时获得日月勋章、星辰奖章的将士们也能刊印在上面，算是弥补朝廷层面的志刊吧！” 嘶…… 两人眼中满满的震撼之色，实在是皇帝的思维太超前，想的太远了。 如果这本大明内参能完成，再加上大明日报，那真就是足不出门知天下了。 这本书一定会成为各个商家案头的必备书籍，因为里面可能会蕴含无限的商机。 而且皇帝的解释中透露出了很多消息，诸如学府教育等。 在第一个五年计划研讨的时候，他们就有所猜测皇帝可能会对学府改革的，结合大明日报、龙井关国子监监生们的处罚，似乎就能解释皇帝对孔家打压的原因。 “陛下深谋远虑，臣等佩服！” 孙承宗感叹了一句：“陛下，臣等怎么做？” “这只是一个规划，暂时还无法实施，你们先思考一下，做做规划和样稿，物色合适的人才等，这些都不是一朝一日能完成的， 朕希望某一天时机成熟了，一声令下就能动起来！两位可明白？” “陛下还年少，已经做的很好了，纵观历代皇帝在您这个时候能做到这个样子的，都是极少数，未来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大好的时光可不能浪费在等上面了！ 朕可以等，但万千百姓等不起呀，能早一天就早一天，只是要辛苦两位了！” “陛下这话让臣等汗颜了，是臣等愚笨，未能为陛下分忧！” 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听着崇祯的话大受震动。 “好了，咱们君臣三人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差不多中午了，陪朕用午膳吧！” 崇祯说完看着王承恩：“大伴，通知御膳房多做几个菜，送到御花园吧！” “两位爱卿，咱们去御花园坐坐，透透气！” 两人立刻行礼，跟在崇祯身后。 只是刚出武英殿的殿门，就看见李若涟急匆匆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看着脸色凝重的李若涟，崇祯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袁可立两人：“又来事情了，两位爱卿先等等吧！” 说话的功夫，李若涟就到了跟前，立刻朝着崇祯行礼。 “陛下，锦衣卫从绍兴府传回密报。” “绍兴府？” 崇祯有些错愕，随即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呈上来！” 第452章 上虞倭寇始末，阴谋再起 “果真如朕猜测一般！” “皇太极，你的手也伸的太长了点！” “扶桑，你们这是在找死！” …… 崇祯接过密报，快速的扫了一遍，原本愉悦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喃喃自语，眼中杀意弥漫。 密报的大致内容是，燕山卫接到军令后，派遣两个千户所急行军赶往被数百倭寇占领的上虞， 但似乎是倭寇提前得知了消息，在大军赶到上虞的时候开始撤退了， 两个千户追赶中杀敌三百九十三人，但依旧有一百余人跑的快，逃到了曹娥江，沿着曹娥江进入钱塘江中。 从活捉的倭寇口中审问出，这批倭寇是戚继光当年横扫时的漏网之鱼， 然后又被丰臣家族逃出的残余势力收服，不知道怎么和建奴勾搭上了。 据交代丰臣家逃出的部下还有还有七八人，收服的倭寇总数约三四千人，驻扎在不同的地方。 “袁爱卿、孙爱卿，你们也看看！” 崇祯将手上的密信递给了两人，两人快速的扫视着，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陛下，可否允许臣去皇史宬查询一些奏疏后，再行回复？” “皇史宬？” 崇祯似乎知道了袁可立的想法，但摇了摇头：“这事不着急，用完膳再说！” 半个时辰后，用完了午膳，袁可立拉着孙承宗直奔皇史宬，连内阁其他三位辅臣都被拉了过来。 皇史宬，乃是嘉靖年间修建的、存放朝廷各种奏疏等等地方，是一座砖石材料的建筑。 五人先到景神殿内参拜了历代皇帝的画像后，才转到正殿内。 看着浩瀚的奏疏等，袁可立眉头皱了皱，沉思了一下：“麻烦诸位找一找，从万历二十三年乙未到天启元年，福建总督、巡抚上的关于扶桑的奏疏！” 殿内虽然卷宗比较多，但有了具体的时间、省份和具体内容后，找起来是很快。 一时间，殿内只有众人开盒子、取奏疏、翻奏疏的声音。 “礼卿兄，这里有一本记载，是万历二十三年福建巡抚许敬庵的！” “袁阁老，这里也有一份！” “袁兄，我这边也找到一份，是万历二十八年的！” …… 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五人就找到了近三十份奏疏。 袁可立拿着奏疏快速的翻阅着，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恍然大悟， 韩癀三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孙承宗则是看的心惊胆战。 “稚绳，我已经有答案了，我们去见陛下！” 说完又看着韩癀三人：“麻烦三位将这些奏疏还回去，看到的奏疏内容不要外传，这可能涉及到朝廷的秘密！” “明白，袁阁老放心！” 见三人答应后，袁可立和孙承宗再次进了东暖阁。 “有答案了？” 崇祯见两人进来，放下茶杯：“说说！” “陛下，上虞传回的密报有两个疑点，第一，根据奏疏的记载，丰臣家在万历二十八年的关原之战中就被德川家康给终结了，距今近三十年了， 丰臣家族当时的掌控者是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以及他的母亲淀殿，万历三十一年，德川开府，成为江户幕府，掌控扶桑大势， 当时德川家康并没有直接杀了丰臣秀赖，但这种心腹之患怎么可能留着， 所以，在万历四十三年，德川逼迫丰臣秀赖和他母亲淀殿被逼自杀了， 自此丰臣家彻底除名，以德川家康的阴狠，不可能不去清理丰臣家的一些残败家臣。 其次，经过关原之战，丰臣家势力大减，就那种实力就敢来攻击我大明？ 而且万历二十三年，扶桑攻击朝鲜，无论是实力还是地理位置，即便这是丰臣家的残部， 攻击朝鲜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跨越海峡到南直隶那边呢？ 其三，即便是数百倭寇，没有内应提供消息和内幕，怎么就能直接攻入上虞县城？ 所以，臣推测，锦衣卫传回的是丰臣家的残部可能性不大，或许另有其人，借着丰臣的名头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臣在万历二十三年，在南直隶苏州府做推官时，因为丰臣秀吉入侵朝鲜，倭寇出没，吴中一带实行海禁……” 袁可立快速的解释了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去查这些奏疏的原因。 随即又将手上的奏疏松了过去：“陛下，这是相关奏疏！” 崇祯接过奏疏慢慢的看着，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虽然记载不是很详细，但依旧能对对上号。 好一会儿，才看着两人：“两位爱卿有没有什么推测？” “陛下，臣推测有三种可能，第一，假设这是丰臣家的残部，毕竟丰臣家有早期家臣、织田旧臣、贱岳七本枪、五奉行、五大老、黄衣母众等百余家臣， 逃出一部分也是有可能的，但扶桑本岛是没有他们立足的位置了，只能盘踞在我大明沿海， 以丰臣家的名号招募倭寇，慢慢壮大，抢劫大明，伺机杀回扶桑，推翻德川家族； 第二、这些倭寇就是当年戚继光犁庭扫穴的漏网之鱼，慢慢的聚在了一起， 然后被皇太极发现了，许诺了好处，分散我们的精力，掩护他攻击龙井关等。 第三、有可能是德川家康的暗中派出来的人伪装的，当年丰成秀吉想建立亚洲大帝国，先征朝鲜、后征大明，再征印度， 如果不是我大明派出了辽东总兵李如松和兵部右侍郎宋应昌，朝鲜早就沦陷了， 现在建奴崛起，骑兵战力极强，扶桑骑兵极少，再想走朝鲜这一路就走不通了， 而且大明被建奴逼迫了很多次，抗倭名将和军队没有了，国力极弱， 德川家康也看准了，和皇太极达成协议，帮助皇太极拖住我们， 等建奴入关后，两方划江而治，或者说合力攻下朝鲜，将朝鲜纳入扶桑的国土，以此扩充国力。 大明查不出来，那就是丰臣家的锅，德川家摘果子， 查出来了，大明也没有能力跨海到日本本土去作战，反正都不损失！ 至于口供，可能是真的，但这种真是建立在倭寇高层的洗脑之上。” 袁可立说完后，看了看孙承宗，孙承宗迟疑了一下：“陛下，或许还有第四种可能。” 第453章 联手瓜分大明，定个小目标 “第四种猜测？” 崇祯似乎知道孙承宗想说什么，淡淡道：“说说看！” “这股倭寇是倭寇、江南的士绅家族、皇太极、德川家四方联合，各取所需！ 倭寇抢的是金银财宝、丝绸布帛、武器粮食，皇太极要的是牵制朝廷精力， 德川要的是试探大明虚实、而江南士绅则是制造麻烦，消耗朝廷，减缓或者阻止陛下改革。” 孙承宗分析完后，看向一边的李若涟：“李指挥使，围杀的倭寇中有没有大明的人？” “孙阁老，据传回的结果，目前并没有发现汉人的尸体！ 下官以为，这种勾结外敌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崇祯站了起来，背手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对丰臣和德川两者的印象都是从初中历史课本中获取的，丰臣秀吉入侵朝鲜，德川家发布了锁国令。 但这个锁国令并没有彻底断绝外界联系，还会允许和大明、荷兰贸易往来。 袁可立的猜测是有一定道理的，扶桑本土面积并不大，比云南省小一些，按照推测本国人口在一千两百万到一千五百之间。 农业、工业技术落后，唯有外侵增加地盘，才能获取更多的资源。 对扶桑这个民族他是没有好感的，他记得康熙曾今评价：扶桑人的国家是最任性的，他们的人很卑微，不知道人世间的好意，只是一味的被无为恐吓，所以，你不能对他们有一点好色。 崇祯粗暴的翻译就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 历史也证明了，唐朝灭倭寇后，扶桑数百年向唐朝贡，派使者与唐议和，唐亡后，扶桑开始蹦跶了起来。 所以，只有将他们打怕了，打到他们提起大明就恐惧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安排。 甲午海战、二次入侵……一件件在后世史书中记载的事件在崇祯脑海中闪过，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冷意和狠色。 这次上虞倭寇事件是不是扶桑德川家的安排，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说了算，他说是就是。 借着这个机会将扶桑给打怕了，甚至找机会将环太平火山带也引爆了。 但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足够的水师和战船，根本无法跨海大战，后勤补给都是问题。 海战可不是陆战，那可是专业性极强的战争，没有优秀的水师指挥人才和强大的战船，跨海战就是送人头。 而且现在还有察哈尔林丹汗侵犯大明边境，还有建奴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出兵去扶桑，三线作战，能拖死大明。 等将这两者平了，后顾无忧的时候，再去找扶桑的麻烦。 如果非要定个时间目标，他希望是五年内。 为什么是五年，因为五年后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了，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民心有民心，想咋打就咋打。 “袁爱卿、孙爱卿，此事朕知道了，短时间内应该没大问题，咱们就是想找他们麻烦也没有这个能力， 内阁拟一道旨意给沿海卫所，让他们加紧防范，再有类似上虞的事情，朕就直接砍了他们！” “再拟一道旨意给魏国公徐弘基，让他率领水师出海，在周边海域巡视一下，找一找这批倭寇的据点，以优势兵力围杀！” 话语中的满满的杀意，一个大明县城，旁边那么多卫所，竟然被数百倭寇占领了县城，还覆灭了一个三江千户所，简直丢人。 说到底还是当官的不作为。 待孙承宗两人离去后，崇祯看着李若涟：“李爱卿，朕还是那句话，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砸银子也好，美色交易也罢，暗杀恐吓也行， 今年年底之前，必须完成对德川家的渗透，朕要掌握德川幕府最新的动向。” “第二，继续调查上虞倭寇入侵的事情，看看到底有没有江南的士绅富商参与，朕就不信了，倭寇会如此的轻车熟路！” “臣遵旨！” 李若涟心头一凛，知道皇帝生气了。 “对了，建奴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陛下，暂时没有，从阿敏和多尔衮口中得知，他们带着大军的从沈阳到龙井关差不多走了二十余天， 而皇太极从龙井关折到喀喇沁部，再从喀喇沁返回沈阳，近一千五六百里路，还得躲避身形，尽可能少的让人知道， 臣估摸着，至少也得在中秋前后才能返回沈阳。” “中秋？”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遍。 建奴联军被围杀的消息放早了，留守沈阳的代善准备充分了，以逸待劳，皇太极没有还手之力。 放的晚了，代善就没法准备，很可能直接被皇太极直接软禁了。 过早和过晚，都达不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你觉得皇太极能重新掌控建奴吗？” “陛下，臣以为问题不大！” 李若涟思索了一下：“首先，建奴八旗中，正黄、镶黄两旗都是皇太极亲自担任旗主， 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是最强的， 从龙井关统计的战果看，这两旗只有本旗一成的比例，其他六旗远高于两旗， 多铎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是镶白旗旗主，多铎跟着皇太极逃出去了，这么算，皇太极就有四旗了， 臣以为皇太极逃跑时之所以带着多铎，就是想控制多铎，以达到控制多铎的正白旗， 毕竟多铎才十四岁，比起多尔衮、阿济格两人，他毫无寸功，行军布阵还都弱的很，容易控制。 其二，皇太极毕竟是努尔哈赤名正言顺的接班人，有着正统之称， 加上之前的种种策略，威望极大，否则也不会压住莽古尔泰、阿敏等三个贝勒了， 除了四旗外，就是皇太极的亲卫军和各城的巡丁了，巡丁可以忽略不计，亲卫军人数虽然只有不到三千，但战力极强。 代善即便是得到了阿敏、莽古尔泰、阿济格等人的三旗的支持，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匆忙之间，配合不默契、心中不服等等问题，战力要打折了， 但有智者萨哈廉支持，估计能弥补这一块。 所以，臣以为，如果给代善准备的机会，两者真要打，说不定真能两败俱伤。” 第454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听着李若涟的分析，崇祯面露赞许之色，和他分析的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多尔衮的正白旗不一定能听皇太极的。 即便多尔滚和多铎、阿济格三人是一母同胞，但历史上，这三人可是不大对付。 以三旗加亲卫军对五旗，胜算还真不好说。 建奴破关的那一刻起，山海关就封闭了，别说建奴了，宁远城那边都不知道建奴入侵和被围杀的消息。 思索了片刻后，崇祯淡淡道：“八月初十后，撤销各地路卡，允许商队同行，将建奴联军被围杀的消息从山海关放出去， 顺便通知方军，可以带阿敏、多尔衮去宁远了， 同时放出消息，就说多尔衮被俘，是皇太极的阴谋，旨在除掉多尔衮，掌控镶白旗。 一旦建奴那边有消息，即刻来报！” “臣遵旨！” “另外，安排人秘密去查一查浙江省船队、新江口船队等几处舰队各种战船数量、水师官兵数量，同时注意有没有可用的水师指挥人才，速度要快。”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李若涟才行礼离去。 “大伴，传令给孙传庭，让他传令给燕山卫，燕山卫驻扎在三江千户所，清理附近盗匪的同时，去找周边卫所演武！” “奴婢遵命！” 东暖阁内，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轻的叹了口气。 要做的实在是太多了，上虞倭寇的事情告诉他，水师的发展已经迫在眉睫了。 西方已经进入了大航海时代，这种瓜分世界的机会，大明可不能落后了。 往远了说，除去海外领地，单以商业价值而论，大明的赋税与大航海中获取的利润相比，根本就是萤火与皓月相比。 往近了说，没有强大的水师，连东南亚的控制权都将失去，搞不好暹罗、安南都会趁机入侵。 不过等围杀建奴的消息传遍后，郑芝龙那边或许能有些收获了。 沉思了一会儿后，崇祯回到龙案前，提笔开始写写画画了。 如此一连两三天过去，这一日北京城九门刚开启一会儿，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押着两辆囚车进了北京城，立刻吸引了北京城百姓的注意。 囚车被押进北京城，那就意味着是大案、要案，皇帝要亲审的。 这种囚车见的也多了，可这次不一样，囚车上竟然挂着两面旗帜，上面写着曲阜县令孔衍祥，孔府管勾厅管勾管孔衍宸。 看着旗帜上面的内容，再看看囚车内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人，囚车行走两边的百姓瞬间就议论了起来。 “曲阜县令？曲阜县令是世职制吧，是曲阜孔家自己挑选、任命和处置的，怎么被抓到北京城？” “这是什么意思？诏书不是说孔府圣子孔兴燮通敌、孔尚达君前失礼吗？怎么只抓了这两个孔府的人？” “明显是替罪羊，用来消除皇帝怒气的！” “真是服了，还以为能搞什么大动作呢，原来就这么小打小闹一下，原来朝廷也怕孔府！” “无所谓怕不怕，相互利用呗！” “胡闹，千年孔府岂是想杀就能杀的？孔兴燮通敌是试探，抓曲阜县令是敲山震虎，日子还长着呢，急啥？” “小伙子，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朝廷管理也是如此，不是暴力镇压抄家灭族，而是各大势力之间的博弈与利。” …… “看好了，任何人等都不得接近囚车！” 午门口，周遇吉安排完后，直奔乾清宫东暖阁。 得到王承恩的禀告，崇祯放下奏疏：“传！” 片刻后，一身盔甲、风尘仆仆的周遇吉进了东暖阁。 昼夜兼程之下，只是三天的时间，就跨越了曲阜到北京间的距离，带着曲阜县令回到北京城。 行礼过后，崇祯看着周遇吉：“此行可还算顺利？” “回陛下，虽有波折，但一切顺利！” 周遇吉回应完后，迅速的将整个的过程讲了一遍。 崇祯听闻了周遇吉的汇报后，忍不住多看了周遇吉一眼。 他发现身边的这些武将们，虽然个个平日里不怎么言语，但一旦开口能直接将对手怼到墙上去。 秦良玉在朝堂上因为武官选拔怼文臣、曹变蛟在偏关演武怼偏关的将领、李若涟在朝堂上怼群臣， 现在周遇吉直接去怼天下文人圣地的孔府，而且怼的对方哑口无言。 最绝的是，这货从孔府回北京的路上，竟然一路‘招摇过市’，将孔府的事情搞得沿途人尽皆知。 “陛下，据传回的消息，我们从曲阜走后的第一天夜里，曲阜百姓自发的将孔府的白墙泼上了泔水，将黑色大门染成了红色，但孔府没有丝毫的动静。” 崇祯嘴角抽了抽：“孔衍植倒是能沉的住气，这么大的动作，都能忍下， 在众多孔家弟子中能被选为衍圣公，的确是有道理的！” “有趣，也罢，先等等吧，看看他们如何出招！” “将孔衍祥和孔衍宸扔到诏狱去，让李若涟好好的审一审，看看孔家还有没有什么内幕。” “臣遵旨！” “哦，对了，你见到卢象升了，觉得他的天雄军怎么样？” “陛下慧眼如炬！” 周遇吉眼神灼灼：“陛下，天雄军现在可能还差些，但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一支不弱于禁军九卫，甚至堪比腾骧四卫的强军！” 对于周遇吉的回答，崇祯很是意外：“你就这么看好卢象升？” “臣是相信陛下的眼光，李若涟、曹变蛟、曹文诏、孙应元、孙传庭、方正化、满桂、孙祖寿、黑云龙、洪承畴等等，每一个都是将才、人才， 袁可立、孙承宗更是名臣， 陛下登基以来提拔任命的，个个都是人才，那卢象升自然也不例外了，以卢象升的历任官职和考评结果，绝对是算的上人才， 陛下又给了他施展的机会，时而提点，就是块顽石也该点化了。” “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 崇祯哈哈大笑，这马屁拍的很是舒坦。 不知不觉中，网罗了这么多的文臣武将，到了这一步若是还能将大明玩脱了，万岁山的那棵古槐树就可以用上了。 “周爱卿，你一路从曲阜回来，有没有看到那几道诏书？民间反应怎么样？有没有听见什么小道消息，给朕讲讲！” 求催更…… 第455章 大赦的目的，敲山震虎 “陛下，小道消息倒是没有听说，只是民间议论的很是热闹！” 周遇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不过议论最厉害的还是大赦天下的诏书，尤其是对十恶罪行、贪污受贿行贿、偷税漏税等不在大赦的范围议论的最多，很多人都想不通，都在抗议。” “你怎么看？” “陛下，十恶罪行不赦是应该的，这自古以来都是大罪，若是杀人大罪都能赦免，那按照平均两三年一次的大赦，只会助长这种嚣张气焰。 贪污受贿行贿，臣只想说一句，没有行贿，受贿自然就不存在，自然就没有权财色交易，吏治清明，官员就能尽心办事， 而偷税漏税更是可耻、该杀， 国库空虚，军饷发不出，军中不稳，削弱的是九边力量，边防不稳，大明内部怎么稳定？ 虽然九边、各地卫所的武将很多都该凌迟腰斩，但这不是偷税漏税的理由！” 周遇吉的回应让崇祯再次多看了一眼，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偷税漏税远比贪污受贿可恨的多。 百姓偷税漏税他能理解，毕竟田少收成低佃租高，养家糊口不容易。 可商人都那么赚钱了，还偷税漏税，简直是不可饶恕。 此次大赦的范围圈定，就是敲山震虎，给他们打个招呼。 至于说贪污受贿行贿的，历朝都有针对贪污受贿的律法，但主动行贿才是根源。 等忙完这段时间了，大明律得重新修订一下了。 “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通知李若涟，好好审审孔衍祥！” “臣告退！” 周遇吉行礼后退出东暖阁，崇祯端着一杯茶 负手出了东暖阁，看着宫外，仿佛是在倾听大明各地百姓对战报、大赦、废除曲阜县令世职制三道诏书的议论。 而此刻的大明各地除了偏远的云南、陕西西北、广西、贵州等省外，各地都接到了四百里加急的三道诏书。 诏书一经贴出，各地均是炸开了锅。 战报上的明军和建奴双方的战损数据、建奴联军战死的高官，让他们挂着震惊、欣喜、解气的表情。 对明军投降将领感到愤怒、憎恨。 对朝廷的赏银、犒赏、抚恤银、大墓和纪念塔的处理，感到吃惊、欣慰、开心。 朝廷能发出诏书，那基本上就不大可能是假的，因为南来北往的客商太多、以及参战的数十万军士。 谎言一旦戳破，大明百姓对朝廷彻底的失去信任，这是得不偿失的。 “建奴高层几乎死了大半了，为什么不趁机率大军杀过去，收复沈阳、辽阳？”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这是大明主场优势，建奴骑兵无法发挥最大优势才取得战果，去沈阳，能挡住数万建奴骑兵吗？ 当然你要说调五十万军队去换命，当我没说，但我敢说你会被百姓们骂死！” “照这么看，平推建奴，收服沈阳，指日可待了！” “据说皇帝抄了魏党、晋王、代王、八大蝗赏，超出上亿两白银，杀一个建奴才奖励二十两，抚恤金才三年饷银，太小气了！” “不花你银子你不心疼是吧，人心不足蛇吞象！” …… “十恶罪行不赦、贪污受贿行贿不赦、偷税漏税不赦，这还叫哪门子的大赦天下？” “你说咱们这位新帝，说大气也大气，赏银、抚恤银大气，说小气也小气，这赦免的也太窄了吧！” “哼，有的赦免就不错了，依我看就不应该赦免，既然触犯了大明律，就要承担后果！” “对，有第一次就有二次，放出来了继续为祸乡里吗？” …… 每一个县城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因为这种东西离他们很远，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 而看不清战报、大赦天下、孔府事件背后的意义。 普通百姓看不懂，但当官的、士绅富商中不缺乏聪明人。 夜幕降临，苏州城一处府邸中，数人齐聚。 这些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衣服面料华贵、珠光宝气。 手指、手腕、腰间的器物，无一不是精品，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能卖个数十两银子。 此刻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大堂内的气氛却是有些压抑。 好一会儿后，首座上的中年沉声道：“诸位，我们都是熟人，一条船上的人，对这三份诏书，大家有什么说什么！” “贪污受贿好说，这个行贿大明律并没有规定，但现在这份诏书的内容是不是说以后行……给官员们送礼是不是也会被抓？” “可能性很大，只要不行贿，贪污贿赂就少很多，可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呀， 官员们向我们索贿，我们若是给，那就是行贿，以后官员若被清算我们就会被抓， 不给就是得罪了官员，县官不如现管，若是时常搞我们，苦的是我们。” “这点我觉得不用担心，既然不让行贿，那肯定会严惩受贿，官员估计会收敛一些，我们会好过一些。 相对于受贿行贿，我更关注的是偷税漏税这部分，这份诏书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在敲打我们，警告我们不要偷税漏税！” “依我看不止是敲打，皇帝既然搞了还地于民的改革，那么可能以后要对税收改革！” “差不多，我觉得这就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如果我们不反对，那可能明年就开始改革，如果我们反对，事情闹大了，那就晚几年。” “那也说不定，这份战报说明皇帝手中就掌握着一支强军，我们若是反对，会不会让锦衣卫栽赃一下，砍几个，杀鸡儆猴？” …… 众人纷纷发表看法，越分析心越惊，脸色越难看。 虽然商税不高，只有三十税一，但以商税为基础的各种名目繁多的杂捐和临时加派的税目才是税收的大头，以及累积的关税。 随着路程的增加，堆积起来的关税成为了商人沉重的负担。 如果全部算上，至少占他们利润的三成，他们岂能将到手的银子交回去？ “诸位，朝廷在释放一个信号，在试探我们，交与不交，我们都会面临冲击， 皇帝掌控了一定的兵权，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对抗的了！” “这我们知道，现在找破解的方法！” 第456章 三道诏书天下惊，各方举动 出声之人沉默了片刻，脸上闪过一道戾气。 “既然我们以单独的商人身份挡不住，那就联合更多的人，统一战线， 这些年各府的官员在我们这里大吃特吃，是时候回报我们了，将利弊和他们讲清楚， 不和我们成统一战线，那就将他们索贿、受贿、贪污等等恶行捅出去，我们不好过，也要让他们不好过。” “会不会闹的太……” “太什么？” 出声之人冷冷的打断了别人的话：“以前是我们求着他们，把它们当大爷一样伺候着， 现在他们的把柄在我们身上了，以皇帝如今的个性，别说他们贪污数万两了，就算是千两，估计都是直接砍了，然后抄家的下场， 到了这一步，他们就只能和我们合作，没有任何选择。” “一会大家离去后，各自去找接触的官员，不同意的也不要惯着了！ 给诸位五天的时间，过时不候，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还是成为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你们自己决定， 胆敢想着去北京城出卖我们换取自己富贵的，那就等着被我们先弄死！ 行了，都散了。” 众人带着凝重的表情离开大堂，从后门离开，融入了黑暗之中。 唯有首座上的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随即到房间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戴着一个獠牙面具，从一侧的院墙中翻了出去。 两刻钟后，进入了一处偏僻的小院落，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四名身穿黑色夜行衣、蒙着面的人进入大堂之中，对着首座之人伸出双手迅速的结着一个个复杂的手印。 “教主！” 见四人坐下，首座之人淡淡道：“情况你们都知道了，这群商人靠不住了，想保住荣华富贵，唯有靠我们自己了， 派人去通知皇太极、松平忠辉，告诉他，如果让皇帝小儿实施了，那他们将再无任何机会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将我们所有的钱财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以防万一， 停止一切行动，等待通知，未有本座传召，不得私自来见本座，去吧！” 四人起身离去，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 安排了这一切后，被称为教主的人，离开小院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另一边，南京的一处官衙中，数人齐聚，如果有熟人在，一定会认出这些人都是南京六部的官员以及数名勋贵。 “情况诸位也都看见了，皇帝可能真的会改税制和整顿官场，如果让皇帝掌控了江南，那留都可能就会被撤销了， 到时候政治争斗失败的我们只能沦为平民，加上整顿官场，我们死定了！必须要阻止皇帝掌控江南。” …… 远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正在后花园中散着步，身后则是儿子朱由崧。 “父王，前些日子从北京传来消息，建奴大军攻破龙井关，围困遵化，若是兵困北京城……小皇帝没有子嗣，您……” “闭嘴！” 朱常洵怒喝一声，打断了朱由崧的话，双眼冷冷的盯着朱由崧。 “朱由崧，你若是想死，本王现在就能成全你，免得你将整个王府数百口人命全部搭进去！” “父王，这……” “大王、大王……出大事了！” 朱由崧还待说什么，王府左长史陈长安和右长史薛明海两人联袂而来，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珠。 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震惊、兴奋、忧虑等等糅合和在一起。 “出什么事了？” “大王，这是朝廷刚刚送来的三道诏书！” 左长史陈长安将手中的三道诏书递了过去，而后快速的将诏书的内容讲了一遍。 朱常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采，而后看着左右长史：“你们怎么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左长史陈长安沉声道：“我们一致认为，战报是真的， 因为这太好验证了，数十万将士参战，后勤等等，封锁不住，建奴那边也能得到验证， 朝廷发一份假的战报换来的是得不偿失，这种关头，宁愿不发，也不会发假的战报！” “至于大赦天下中的圈定范围，只有一种可能，陛下登基整顿兵政、还地于民，这都是改革， 大明想要开创盛世，商税必须要做起来，如此大明国库才充实起来，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臣估摸着这道诏书是在投石问路，或者说是打草惊蛇，试探一下士绅富商的反应，或者看看有没有主动跳出来搞事情的， 借着大胜之机，砍几个，既是杀鸡儆猴，也是提前清理一部分。” “而孔家圣子通敌、血脉不纯等等，不好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陛下在打压孔家！” “臣也认为陈大人的分析是正确的，如果这份战报伤亡数据是真的，那就说明陛下手中掌握着一支强军，虽然不能控制整个大明，但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待朱常洵说话，朱由崧一把扯过三道诏书：“胡说，围杀建奴六万五千人，我军才死十万一千人，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建奴不是傻子，千里孤军深入，知道调集大军围杀，为什么不退出？ 还有什么商税，我朝虽然重农抑商，但商人何其多，皇帝怎么敢？” 看着状若疯狂的朱由崧，福王眼中满是冷意，一个巴掌就抽了过去，将朱由崧抽翻在地上。 “来人，将世子结交的那些江湖术士全部拉出去砍了喂狗！” “将世子关在院内，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潘明海，你亲自看守，朱由崧胆敢踏出院门一步，打折他的双腿，踏出王府大门，剁了喂狗，并且剔除福王府宗谱！” “大、大王，这、这……” 潘明海愣住了，先是动手，随即又关押世子。 而地上的朱由崧则是捂着脸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这种处罚，自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过。 “父王，我、我……为什么，我说的都是……” “还愣住做什么，拖下去！” “本王若是发现朱由崧与外界有联系，本王砍了你们三族！滚！” 远处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冲了上，也不管朱由崧世子的身份了，抓起四肢就抬走了。 看着被抓走的世子朱由崧，左长史陈平安和右长史潘明海对视了一眼，满是疑惑。 陈平安轻声道：“大王，世子虽然顽劣了些，这种处罚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福王朱常洵看着消失的背影，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的无奈和惊惧之色。 “哼，本王就不信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小道消息！” 第457章 没有帝王命，得了帝王病 “哎……” 好一会儿之后，见陈平安两人没有说话，福王朱常洵叹了口气：“陈大人，安排一下，明日随本王进京！” “进京？” “进京？” 陈长安和潘明海两人同时惊呼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陈长安急促道：“大王，按照宗室规制，未得批准，不得出府，进京更不可能了！” “大王，臣知道您着急，是不是先上表一封，等朝廷批准后再出发？ 以您的身份，是可以动用三百里加急的，来回最多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您未得传召，私自出府入京，万一陛下震怒，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了，此事本王已有决断，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大张旗鼓？ 陈平安两人再次懵了，张了张嘴，想问问福王，您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明日进京，陈长安随行，调五十名校尉、五十名士兵随行护卫安全。” “潘明海，本王离府后，封闭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打折双腿！” “行了，都去准备吧！” 陈长安两人立刻行礼后，缓缓的离开花园。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后，福王喃喃自语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时候做决断了！” 说完慢慢的行走着，双眼却是看着花园的每一处，眼中满是留恋之色。 另一边，王府长史司内，陈长安和潘明海两人相对而坐。 “陈兄，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问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作为王府的左右长史，他们对整个王府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也看的很透彻。 说世子朱由崧顽劣，那是碍着福王的面子，实际上这位世子沉湎于酒色、放鹰逐犬，若不是有福王管着，估计强抢民女、欺男霸女的事情也不少做。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了。 可这位世子资质平平，却是觊觎皇位。 他父亲福王朱常洵是明神宗朱翊钧的第三子，母亲是明神宗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爱屋及乌，所以，神宗想废长立幼，但大臣极力反对。 因为这事，神宗和大臣们争斗了十五年，逼退首辅四人，部院级的官员十余人，罢官、解职、发配的更是多达三四百人，神宗更是故意不上朝表示抗议。 但最后还是在万历二十九年十月，立了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父亲。 没想到朱常洛登基一个月就驾崩了，而后的天启更是沉迷木工，驾崩后兄终弟及，皇位传给了当即陛下。 福王与皇位擦肩而过，朱由崧又与皇位擦肩而过，所以，此事朱由崧就有些愤愤不平。 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和江湖人士和术士混在了一起，有术士说他有帝王命，所以，这位世子就开了各种鼓动。 奇怪的是福王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搭不理。 但自新帝登基除掉魏忠贤后，福王对朱由崧的态度就变了，管教极其严厉，这一次更是动手打了，直接关了起来。 两人能理解，皇帝如今有大势在，再想着皇位，万一传出去，那就是诛九族了，整个福王府都要陪葬了。 “福王此次进京，估计是向皇帝彻底臣服，或许再也不会回洛阳了！” “大张旗鼓进京，就是做给其他藩王看的，皇帝的亲叔叔臣服，其他藩王就得掂量掂量了，也算是给皇帝一份礼物了。” “大王有魄力呀！” “不然呢，等着被清算吗？自皇帝登基开始到现在，我不信你没有看懂皇帝最终要做什么， 我们能看懂，福王自然也能看懂，趁着现在真正的做个闲散王爷，至少还能保住命！” “福王臣服，对我们而言，也算是一个机会了，这些年福王府虽然有些恶迹，但与其他藩王府相比就不算什么了，王府撤销，我们也要回归了。” “是呀，虽然呆在王府，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始终有些提心吊胆，回归了虽然没了这些，但至少未来可期，不用局限在福王府、洛阳城了，自由了！” 陈长安也是叹了口气：“潘兄，明日我随大王离开，你可要切记看好王府，千万不能让世子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你我性命难保！” “放心！此去一帆风顺。”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陈平安离去安排明日行程之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滔天财富，其他王府或在惊慌，或在沉默，侥幸心理什么时候不缺。 而在福建南安县衙前的告示墙前，近百位百姓围着，对着告示墙指指点点。 “一官来了，让让！” “哟，飞黄来了，来给你让个位置看看这些诏书的内容！” “让让，给郑爷让个位置，也让郑爷给我们讲讲！” …… 远处一人还未走近告示墙，一名眼见的百姓就看见了，嚷嚷了起来，随即其他百姓也纷纷打着招呼，让出一条路来，威信极强。 “诸位父老乡亲，今儿怎么这么空，这是又出什么案子了吗？” “案子倒没有，听说这上面贴的是朝廷下发的三道诏书，这上面的字我们也认不全，只听说什么战报、大赦天下、孔府什么的，您来了，刚好给我们讲讲！” “诏书？” “我来看看！” 青年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也不客气，顺着让开的通道径直走到了告示墙前。 来人正是从海边归来的郑芝龙。 “崇祯元年七月……龙井关围杀建奴六万五千人……大捷！” 郑芝龙看着第一张诏书后，脸色巨变，随即快速的看其余两张诏书。 看完后径直朝着县衙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老七，你留下给乡亲们读一读诏书内容，我先去找冯知县！” 话说完，就到了县衙门口，守卫的衙役看着是郑芝龙，低声道：“郑爷，知县大人在内衙！” 郑芝龙抱了抱拳，扔出一块碎银后就跑了进去。 内衙中，正在翻看卷宗的县令冯志辉听着动静，抬起头看见是郑芝龙，瞬间站了起来。 第458章 一步错步步错，郑芝龙的后悔 “一官，你回来的正好，本县还正想去找你呢，县衙门口的诏书你看到了吧，本县听送诏书的驿卒说，整个大明都传遍了。” “看到了！” “有什么想法？” 一句话问的郑芝龙脸色连续变换了好几次。 “哎，悔不当初呀！” 良久之后，郑芝龙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郁闷、纠结、后悔、疑惑的神色。 之前锦衣卫来找他，请他去北京城见皇帝，他自然猜到了皇帝找他的用意。 但他婉拒了，连锦衣卫的面都没有见。 他看的很清楚，大明已经腐朽了，虽然皇帝极力在求变，但未来就不好说了。 建奴、蒙古诸部、察哈尔，还有虎视眈眈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及游离的扶桑，都是不可控因素。 皇帝想招安他，他拒绝了，万一大明这艘船沉了，他还有很多选择。 可谁曾想仅仅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大明局势焕然一新，竟然将建奴的六万五千联军给围杀了，建奴高层战死一大半。 喀喇沁的喀喇城被横推了，喀喇沁部被打残了。 如此分析皇帝掌控了极强的力量，此战影响甚大，陕西还地于民就没有任何阻碍了，八百万百姓的拥护和数十万军队的忠诚。 而且随着震慑，还地于民的省份更多，拥护百姓更多，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两个月前的观望，换来的是如今的高不可攀了。 如果两个月前接受招安，以他掌控的700艘船只以及为泉州等地百姓做的事情，搞不好就能获得一个伯爵。 最差也是个三品的参将，受封一个诸如昭勇将军，昭毅将军，怀远将军，定远将军等等。 现在朝廷接不接受他的投诚都不好说，搞不好还给他安个私开海禁、海盗的罪名。 隆庆开关调整了海禁限制，但只是开放了福建漳州府月港这么一个小港口，但依旧限制很多。 他有七百膄船，只要月港卡了他，不从这里出海，那就是违禁，砍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至于说离开大明，去扶桑、东南亚，更不可行，那些渔民们不会背井离乡， 在海外以几百艘船对抗诸如扶桑、荷兰等等，那纯粹是找死。 所以，只要朝廷针对他，他就只能在附近海上漂荡了。 但他没有接受招安也没有错，毕竟他要为数千手下的性命考虑。 他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短短两个月时间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哎，一步错、步步错！” “搞不好，真要解散船队了！” 此刻的郑芝龙脸上满是颓然之色，再也没有了刚刚进县衙前的意气风发。 “不见得！” 一道声音传进了内衙大堂，县令冯志辉脸色猛的一沉，正准备开口怒斥时，一道人影进了内衙。 看着来人，冯志辉怔了怔，揉了揉眼睛，再看着来人，迟疑道：“巡抚大人？” “怎么？不相信？” “下官南安县令冯志会见过巡抚大人！” 冯志辉立刻行礼，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呀。 来人正是福建巡抚兼右佥都御史熊文灿，福建巡抚驻扎在福州，巡抚福建地方兼提督军务，离这小小的南安足足三百余里。 一个封疆大吏怎么到了南安这么一个中县来。 但随即就明白过来了巡抚大人是专程来找郑芝龙的。 郑芝龙也站了起来，迎了上去：“熊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专程来找我的？” “也不全是，本官要去漳州的月港巡视，路上刚好接到了朝廷的三道诏书，所以就折到了这里来找你，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还真来这里了。” “大人说笑了，这里是在下的老家，去哪里也得回这里呀！” “大人，您坐下慢慢聊，下官去泡壶茶！” 冯志辉说着，便离开了大堂，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见冯志辉离去，熊文灿伸了伸手，示意郑芝龙坐下。 “三道诏书，你都看到了，你前段时间拒绝了陛下的邀请，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保全之法！” 说完，不待郑芝龙说话，便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一个月前，朝廷给沿海诸省总督、巡抚和卫所的朱谕，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朝廷给你们的，草民看不好吧！” “无妨，公开的事情！” 郑芝龙朝着朱谕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朱谕，慢慢的看了起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郑芝龙就猛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倭寇真是胆大包天，数百人就敢占领我大明的县城！” “三江千户所都是饭桶吗？千余兵丁对付几百人，竟然全军覆没了，这个千户真是只蠢猪！” “我记得绍兴有三卫五所吧，周边卫所是做什么？竟然让倭寇摸到县城来了！” “浙江水师呢，怎么没有出动？” …… 郑芝龙怒骂，愤愤不平。 好一会尔之后才安静了下来，随即察觉到了不对：“不对呀，大人，这股倭寇是哪里的？ 我记得当年戚将军犁庭扫穴将沿海倭寇都灭的查不多了，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有几十艘战船、数百人之多呀。”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现在想管也管不了，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我？” 郑芝龙有些错愕：“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 熊文灿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我且问你，这批倭寇若是交给你，你能以什么代价干掉？” “同等人数，海战五比一，倭寇五，我们一， 陆战，如果近身战一比一，如果装备三成的火器，估计三比一吧，倭寇三！如果全部装备了火器，我能毫发无损的灭掉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郑芝龙满满的傲气。 一群倭寇再强能比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兵力强，他能将驻台荷军给打残了，还怕小小的倭寇？ 不过巡抚问他这个问题做什么？难不成让他去干倭寇？ 果然，熊文灿出声了，淡淡道：“一官，你是当局者迷呀，想想陛下找你做什么？” 第459章 郑芝龙的优势，锦衣卫现身 “招安我！” “废话！” 熊文灿没好气的瞪了郑芝龙一眼：“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招安你？为什么不是别人？” 郑芝龙愣了愣，仔细琢磨了一下，结合朱谕的内容，他瞬间就明白了。 “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看中的是我手中掌握的战船力量？” “或者说是看中我去过扶桑、经商的能力，会多种语言，等以后开海禁了，让我率队经商，和当年郑和一样？” “甚至是说看中我指挥水师的能力？” “现在朝廷虽然掌控了一定的力量，但水师力量日渐衰弱，否则当年的倭寇也不至于那么嚣张，戚将军死后，沿海的将领就更少了。” “现在倭寇暗中环伺，荷兰东印度公司蠢蠢欲动，大明急需一支能直接拉出来就战的水师， 而我在福建泉州、漳州等一带的百姓中威信甚高，由我出面，招募渔民，稍加训练都比现在朝廷的水师强。” …… 听着郑芝龙的喃喃自语，一边喝茶的熊文灿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能在二十四岁的年纪，拉起一支七百艘船、还能与驻澎湖的荷兰军抗衡，无论是智慧、能力，那都是同龄中极为出色的。 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虽然被称呼为‘海盗’，但却对家乡周边百姓极为慷慨。 这两年闽南旱灾，赤土遍野，树皮草根都被吃完，朝廷无力赈灾，但郑芝龙却是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海船运到台湾垦荒定居，解了闽南大灾。 可以这么说，郑芝龙说话绝对比官府说话管用。 他之所以来找郑芝龙，帮他想办法，一是推荐、识人之功， 二是不忍此人人才流失江湖， 三是若能招安郑芝龙，那对福建沿海的安稳，绝对是一大助力，这也算是他任职期间的功绩了。 “一官，你的优势很多，诸如经商、统帅水师、手中的战船等等，而这些就是陛下需要的， 即便如今局势好一些了，但依旧是急需的，这就是你和陛下谈……讨价还价的筹码，就看你怎么说了！” “大人，只要能见到陛下，我自然能说服陛下，可问题是现在我不一定能见到陛下呀！” 郑芝龙说着，突然看着熊文灿：“大人的意思是帮我推荐？” “还用我推荐？” 熊文灿放下茶杯，哈哈大笑：“走吧，随我出去见几个人，你就明白了！” 片刻后，熊文灿带着一脸疑惑的郑芝龙站在了县衙门口，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锦衣卫的兄弟们，请来县衙一叙！” 突来的声音，吸引了正在告示墙前议论的百姓们。 而不远处的酒楼上，临街的一桌五人听着衙门口的吆喝声，顿时有些懵逼了，不是应该躲着他们吗？怎么还让他们出来了？ “百户大人，去还是不去？” “既然人家邀请了，我们就去看看，看看这位巡抚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一身便装的锦衣卫们到了县衙门口：“锦衣卫百户程明阳见过巡抚大人。” 熊文灿点了点头，看着郑芝龙，调侃道：“我说啥来着，只要你走出南安城，程百户就会带人找上你， 你主动去最好，不去押也给你押到京城去，你不会以为陛下真的找不到你吧！” “大人说笑了！” 程明阳讪讪一笑。 他们还真准备这么干，南安县城、泉州、漳州一带，至少有百余名锦衣卫在等着郑芝龙，不曾想被他们几个等到了。 “不知道巡抚大人相招，所谓何事？” “你们不是在找郑芝龙吗？他现在回来了，本巡抚和他聊了一下，他现在想通了，要去北京城见陛下，你们带他去吧！” “多谢……” “不行，谁都不可以带走一官！” 锦衣卫百户程明阳还没有道谢完，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不待他反应，看告示的百姓就围了上来。 “乡亲们，一官给我们做了那么多，朝廷还要带走他，这绝对不允许！” “对，一官是好人，这几年大旱，若不是一官，我们早就饿死了！” “给银子、给耕牛，还帮我们开荒，朝廷对我们都没有这么上心，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带走一官！” “对，谁敢带走我们就跟谁拼命。” “锦衣卫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进了锦衣卫的大牢，不死也要脱层皮，绝对不能让一官受这份罪！” “巡抚大人，若不是一官帮助，这闽南可就饿死数万人了，你就要被朝廷砍头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哼，官官相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忘恩负义的家伙。” “乡亲们，拿起扁担锄头和这帮锦衣卫拼了，掩护一官逃走！” …… 一时间，整个县衙门口的百姓们群情激愤，扁担锄头菜篮子砸的咣咣响。 几名锦衣卫满脸的尴尬，额头上满是冷汗。 刚刚郑芝龙进南安县城后就被他们发现了，本来想去抓的，但被百户给阻止了。 按这个么情况看，他们若是刚刚敢出手，这会儿估计尸体已经凉了。 熊文灿也满脸的苦笑之色，做好事反倒是被骂了。 郑芝龙看着从各处源源不断涌来的百姓们，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付出从未想过回报，但百姓却是记住了他的好，为了他宁愿和朝廷去对抗。 “我一定要加入朝廷，成为一名武将，守护百姓们！” 郑芝龙瞬间有了决定，对自己未来的方向有了清晰的认知。 “一官，别愣着了，赶紧解释几句，不然真要出问题了！” 被熊文灿的声音惊醒后，郑芝龙回过神来。 此刻的县衙前聚集了至少两三百名百姓，每一位都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几名锦衣卫和熊文灿。 而县衙前的几名衙役则是转过身，看着县衙内，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诸位父老乡亲，静一静，且听我说几句！” 郑芝龙走到最前面，将锦衣卫挡在了后面：“大伙儿听我说几句！” “大伙儿误会了锦衣卫和巡抚大人了，锦衣卫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接我去北京城的。” 第460章 人心与民心，亮山门秀肌肉 “接你去北京城？” “做什么？不会是诓你的吧，会不会拿年前你打败了副总兵俞咨皋，杀死许心素的事情搞事情？” “俞咨皋的父亲是俞大猷，与戚少保并称为俞龙戚虎，怎么生出这么个心眼小的儿子， 败了就败了，不丢人，怎么还上书朝廷拿朝廷来压一官？” “果然是官官相护，名将之后也不能幸免，哎……” …… “诸位父老乡亲们，没有的事儿，大家可别瞎猜！”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郑芝龙额头冷汗又出来了。 他知道百姓们为他好，可这么非议，还没有接受招安就树敌一大堆。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想想，就算是我触犯了大明律，也轮不到锦衣卫来抓我呀，巡抚大人就把我办了， 再说了，锦衣卫想要抓人，哪里会这么客气，你们看你们骂了半天，人家都没有动怒。” “那皇帝找你干嘛？你给我们说说，让我们也放下心！” 郑芝龙想了想，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不好说，说不定看我为闽南做了这么多好事，赏我个官做做呢？ 或者说知道我把驻澎湖的荷兰军给打败，给我奖赏呢， 陛下铲除魏党、还地于民、诛八大蝗商、推广红薯等等，这都是明君之举，不会为难我的， 我觉得应该是好事，大伙儿不用担心，最迟两个把月我就回来了，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老七会带着大伙的，平时怎样，现在就怎么样，都散了吧。” 郑芝龙一番好言相劝后，百姓逐渐散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熊文灿、程明阳都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百姓们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们自然是听出了郑芝龙话中的意思。 见百姓散去，熊文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笑道：“一官，你在这闽南的威望比我都高！” “百姓最淳朴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我不过是在大伙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而已， 真没有想到百姓们会如此待我，我感觉所做都值得了！” 郑芝龙说完后，看着百户程明阳：“程百户，咱们何时起身？” “你这边安排好了，咱们越快越好！” “行，那就走海路吧，现在夏天海上是东南风，如果持续风向，八九天就能到北京城。” “八九天就能到？” 程明阳心中一惊，要知道南安县城到北京城三千多里路，走陆路至少得个把月，现在只用八九天，这比三百里加急都快了。 “放心，我们都是海中的好手，很多都是世代渔民，技术和经验肯定比朝廷的水师丰富，不然我怎么打败的俞咨皋和荷兰驻军？ 现在天亮早，黑的晚，东南风，加上三班水手，问题不大的。” “行，听你的！” 郑芝龙也是点了点头，朝着一边的手下吩咐了几句，随即和熊文灿告别，跟着程明阳朝着城外走去。 等他们走出城门的时候，几名锦衣卫每人都提了两个筐。 筐中都是一些糕点、鸡蛋等等，都说是给郑芝龙路上吃的，可见郑芝龙有多得民心。 虽然早就调查到了郑芝龙的有数百艘船，可当他们真正看到数百艘船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震撼。 “程百户，趁着他们准备食物、调配水手的时间，我带诸位游览一下！” “那一艘是鹰船，轻型战船，两头尖翘，不辨首尾，进退如飞，机动性强，和沙船配合，用于冲锋、诱敌、打探敌情、追敌等。” “这一艘是网梭船，超小型，形如梭，竹桅木帆，吃水只有七八寸，里面能容纳两到四人， 正常情况下，这种船我们都不怎么用，但一旦用到这种船，就说明我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类似陆战的巷战了！” …… “那一艘是福船，我平日里的乘坐的，也是整个船队的旗船，朝廷水师有这种船， 标准配置是贡炮1门、千斤佛郎机6门、碗口铳3门…… 搭载士兵五十五人，分为五甲，一为佛郎机甲，操舰首炮、佛郎机，近敌掷火球火砖…… 威力巨大，但操作、转向都不灵活，一旦被敌人的火炮瞄准了，就死定了。” …… “这一次我们坐旁边的那艘改进后的蜈蚣船，底尖而阔，航行迅速，最关键的是可以逆风而行，不惧风浪，此次回去路途遥远，这种最为妥当！”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郑芝龙将船队的数种类型的船都介绍了一遍，长见识的同时，几人听的头昏脑涨，水师这玩意真的需要技术。 “龙哥，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看着程明阳：“程百户，容我交待几句！” 程明阳点了点头，郑芝龙将前来禀报的老七拉到了十数丈外：“老七，此次我去京城，你有三件事情谨记， 第一，停止一切的贩卖的活动，免得被抓住把柄，另外将船队都开到金门岛。 第二，尽可能避免一切的摩擦，特别是荷兰人，千万别起冲突，那群洋鬼子我们早晚会收拾他们，不急这一时， 第三，等我出发后，立刻派人去扶桑通知你嫂子，在未得到我消息前，万万不可回大明。” “龙哥，不是说没有危险吗？” “我估摸着没危险，但不可不防。” “龙哥，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去，咱们照旧，吃香喝辣的，多潇洒！ 至于这几个锦衣卫，只要你发话，兄弟们保证他死不见尸！” “胡闹！” 郑芝龙伸手在老七头上拍了一巴掌：“走私不是长久之计，我也得为兄弟们考虑， 现在是没事，但万一哪一天朝廷要收拾我们了呢？ 这近万弟兄怎么办？拖家带口、远走海外、客死他乡，你们甘心吗？ 那三份战报你也看到了，朝局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大明未来我很看好， 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意义不一样，这其中的道道我一时半会儿没法给你解释， 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你龙哥什么时候吃过亏！” “行了，我走了，照顾好家里！” 郑芝龙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蜈蚣船，在一阵鞭炮声中，三艘蜈蚣船离开港口，冲入茫茫大海之中。 迎着风，程百户等人松了口气，面露欢喜之色。 他们是开心了，可远在数千里外的宁远城蓟辽督师府内却是吵得不可开交，大有拔刀相向的倾向。 第461章 诏书入宁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袁督师下狱个把月了，怎么就没有消息了？” “前段时间听说山海关被调走了三万人兵马，督师又不在，万一建奴得知消息攻城怎么办？” “赵副总兵，袁督师回京，宁远是你负责，要不你给陛下上封奏疏，让袁督师回来主持大局？” “我上奏疏？奏疏上说什么？陛下让袁督师写平辽策，谁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赵副总兵，我知道你和袁督师不太对付，可事关大局，还请你以大局为重，身后可是数万将士和数十万百姓。” “报……” 众人争吵中，一名传令兵进了大堂：“诸位将军，城门处来了两辆囚车！” “囚车？” “来就来，平时怎么交接，这会儿就怎么交接，没看到我们在议事吗？出去！” “报……诸位将军，押送囚车的人让赵副总兵出去接旨！” 接旨两个字一出口，众人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 犯人到底是谁，怎么还惊动皇帝了，还点名让一位副总兵接旨。 带着疑惑，众人跟在赵率教身后朝着大门走去。 而大门外数名守备、游击盯着囚车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竟然有圣旨，这两人犯了什么大罪了？” “这两人是建奴吧，眼裂较小、眼睑无明显褶皱、眼距较近、直鼻型、颧骨突出不明显，典型的建奴人，可能还是建奴八旗中的人。” “兄弟们，你们看这第一个囚车里的人怎么和阿敏长的那么像？” “哪个阿敏？” “废话，叫阿敏的能有几个，不就是建奴四大贝勒中的二贝勒爱新觉罗·阿敏……嘶，不会真是他吧！” “赵副总兵、朱参将、祖将军来了！” 一声吆喝，围着的一些游击、守备们瞬间让开了一条路，平辽副总兵赵率教、副总兵祖大寿、参将朱梅等人急匆匆的从蓟辽督师府内走了出来。 “臣赵率教率宁远城诸将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祯元年七月十五日，建奴……俘获阿敏、多尔衮，为祭奠宁远将士，打击建奴士气， 特令平辽副总兵赵率教配合传旨之人，在宁远城前凌迟……钦此！” 圣旨念到一半，诸将都懵逼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建奴联军攻击了龙井关等蓟镇防线，可他们竟然没有得到消息，这已经是失职到家了。 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入关的六万五千建奴被围杀了，还活捉了阿敏、多尔衮等人。 “赵将军，接旨吧！” “臣、臣接旨！” 方军的声音惊醒了还在震惊中的赵率教，经历了无数风雨和大战的他，此刻被惊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接过圣旨的赵率教将圣旨递给了亲兵后，冲到了囚车旁，伸手就将已经奄奄一息、躺在车内的犯人提了起来。 “真的是阿敏、多尔衮！” 待看清犯人的容貌后，赵率教喃喃自语。 他们与建奴大大小小的打了数十丈，阿敏、多尔衮这种建奴的高层，自然是认识的。 祖大寿、何可纲、朱梅等人也围了上来，看清后也都满眼的失神。 “这、这位大人……” “我是陛下的贴身护卫方军，赵副总兵叫我方侍卫就行了！” 方军打断了赵率教的话，从马上取出一叠纸递了过去：“你们想知道的，这三份诏书中写的很清楚，诸位都看看吧，然后咱们商量一下什么时间凌迟！” 赵率教接过三份诏书，其余人几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这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底是我明军战力大增，还是建奴水土不服，拉肚子，战力大减？” “皇太极脑子不怎么聪明呀，知道要围杀他，为什么没撤退？” “嘶……赏银、抚恤银、安葬费这么高？朝廷这么大手笔？那我们在前线拼杀的赏银要不要补给我们？” …… 众将看着战报，纷纷议论着。 他们倒是对战报没有怀疑，一是既然发诏书了，那造假可能性就不大。 二是多尔衮、阿敏就在身边的囚车里，就是最好的佐证。 众人虽然议论纷纷，但没有提出趁机出兵攻击建奴，收复失地这种不靠谱的建议。 “成国公通敌，自杀了？这种人就应该凌迟！” “孔家圣子通敌？” “孔家血脉不纯，疑似被异族替换了？” “这群王八蛋，老子在前线拼的你死我活的，他们竟然还通敌！”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直接调大军砍了就是了，文人敢反对，有一个砍一个，砍到不敢出声为止。” …… 看完战报，众人又看了剩余的两份，对孔家一通怒骂，至于大赦天下，他们并不关心。 前线拼杀的多了，死人对他们已经没有感觉了。 “诸位将军都看完，那就商量一下怎么行刑吧，陛下的意思是要借此打击建奴的士气。” “这好办，大军往前推出三里，在宁远城的炮火射程边界，不用通知，建奴自己就来了， 若是他们攻击，我们就后退，有壕沟、拒马桩和火炮，也没事！” “我建议放在大福堡，那里是锦州木市，那里主要是内喀尔喀五部和建奴等部，人多嘴杂，更容易传播， 如果在宁远城外，消息容易被大军封锁，如果建奴被激怒了，拼死攻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依本将看，不如在城中直接凌迟了，但保留头颅，最后将割下来的肉连同头颅、骨架送到建奴大军外，甚至直接送到沈阳去。” …… 不愧是前线厮杀的人，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狠、血腥。 囚车中的多尔衮和阿敏两人听着众人的话，拼命的挣扎着，口中怒吼着，撞击着囚车。 “妈的，找死是不是，知不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阶下囚，还敢如此嚣张！” “王八蛋，刚刚没找你们麻烦，这会儿倒是主动找事情，真以为不敢对你怎么样？” …… 何可纲、朱梅等人听着阿敏和多尔衮的怒吼，顿时怒了，隔着囚车揪起两人，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 方军扫了一眼，眉头轻皱了一下：“赵总兵，您的意思呢？” 第462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英国公出场 “方侍卫，建奴围杀的消息是不是还没有传到建奴？” “应该还没有，建奴破关的那一刻起，山海关就封闭了， 蓟镇沿线的互市、包括遵化、龙井关向北京城等周边的官道也都关闭了，昨日才重开。” 听着方军的回应，赵率教眼睛一亮：“那也就是说留守沈阳的代善还不知道这事？ 按路程算，从龙井关逃出去的皇太极一行人也还没有回到沈阳， 本将估摸着，陛下是想让代善与皇太极两败俱伤。 既然如此，那就要最大限度的激怒阿敏、多尔衮等旗对皇太极等人的怒火，趁皇太极没有回沈阳前，先让他们的前军乱上一乱。” 赵率教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即沉声道：“那就在城外吧，大军推出三里，当着建奴大军的面，凌迟了他们！” “赵副总兵，这危险太大了，万一没有让他们内乱，反倒是激起了他们的怒火，全力攻城怎么办？” “对呀，袁督师不在，我们这心里没底呀！” “哼，被围杀的建奴联军六万五千人中，建奴本部人马三万，他们前线还有多少？ 我们原本就有十一门红夷大炮，加上又送来的八门，十九门红夷大炮，还怕他们？他们若是主动攻击，那我们就干掉他们！” “不怕……” “本将现在挂平辽将军印，袁督师不在，宁远防线本将就是最高将领，一切后果自由本将承担，尔等无需多言！” “赵将军，你指挥这没有问题，但我等也要为数万将士和数十万百姓考虑， 这关宁防线数座城堡，它们可没有宁远城的火炮，万一宁远出问题了，后面诸城也都将陷落，我们数年的苦战就白费了！” “对，赵将军，宁远城事关关宁防线安危，我们要消除一切不可控因素！” 听着众人的反驳，赵率教冷哼了一声：“祖大寿，你是要抗旨吗？” 祖大寿笑了笑，低声道：“赵将军说笑了，陛下只是说了让我们配合你，但没有具体说在哪里行刑，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等也要为数万将士和大明考虑，抗旨这顶帽子还扣不到我们头上！” “你……亲卫听令……” “好、好、好，好一个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赵率教正准备下令翻脸时，一道低沉且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从随行囚车的队伍中走出一人，站在赵率教身边，盯着祖大寿等人。 “英国公？” “英国公！” 待众人看清来人之后，脸色大变，尤其是刚刚出声反对的几名将领更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英国公是谁？ 那可是当朝国公之首，统帅大明所有勋贵的存在。 魏忠贤和东林党斗的那么厉害，两者都是很默契的没敢拉上英国公， 这里面除了张家掌控京营外，英国公的能力更是不容质疑的。 皇帝能迅速铲除魏党，据说英国公的忽然倒向起了很大作用，否则即便是皇帝能铲除魏党，估计也需要很长时间掌控局势。 但这种‘从龙’之功竟然被发配到了山海关担任山海关经略，更是让无数人摸不着头脑。 “末将等见过英国公！” 张维贤摆了摆手，冷冷的盯着刚刚反驳最激烈的祖大寿：“祖大寿，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的旨意都敢违抗？” “英国公，末将……” “圣旨说的很清楚了，一切由赵副总兵决定！” 张维贤说完又扫视了祖大寿身后的祖家众将：“这句话，你们给本国公解释一下！” 祖大寿沉默了，身后众将也都低着头。 “赵副总兵，该怎么做，你来决定！” 赵率教点了点头，扫视了众将一眼，一连串的命令下达。 传令，即刻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增派巡逻，斥候再往前推十里，注意防范建奴； 传令，炮兵准备，随时听从号令准备炮击， 传令，所有火铳兵全部进入壕沟，拒马桩再次前移， 传令，关宁铁骑全部在宁远城外列阵，随时准备冲锋， …… 召集城中读书人，尤其是会写满文的人，抄写战报，能抄多少算多少，并且在战报最后面加上多尔衮、阿敏凌迟的消息！” “召集城中能工巧匠，雕刻两人跪像！” ……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赵率教下达了十数条军令，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离间攻势等等都有。 “英国公，您看还需要其他的准备吗？” “不用！” 得到英国公的肯定，赵率教扫了众人一圈：“行刑时间定在明日午时，都去准备吧！” “诸位，本国公提醒一下，别搞小动作，若是被本国公发现，甭管你是什么官职，老夫直接砍了你！” “本国公要砍人，谁都挡不住！” 张维贤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祖家众将，目光随之在其副将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嘴角挂着一丝的冷意，随后跟着赵率教进了督师府。 等张维贤身影消失，对刚刚发生之事一直冷眼旁观的方军等人押着囚车也从侧门进了督师府。 众军坐在屋檐下，从包裹中取出馒头就着清水吃了起来，但从他们的动作中就能看出，随时都能暴起。 次日巳时一过，大军开出城门三里左右，一个简易的台子搭了起来，多尔衮和阿敏跪在上面。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建奴的注意，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远处滚滚尘土飞扬，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 斥候疾驰来报：“英国公，赵副总兵，来将是瓦克达、图赖。” “瓦克达？图赖？” 听着斥候的禀报，赵率教轻笑了一声，随即朝着张维贤解释着。 “英国公，瓦克达是代善的第四子，征讨喀尔喀巴林部、鲁特部，立下不少战功，被授为贝勒。 图赖，建奴开国五大臣之一费英东的第七子，经历过不少大战，关键的是他是正黄旗人，皇太极的死忠，他担任瓦克达的副将，监视之意很明显了。” “传令，全军准备！” 军令下达后数息的时间，建奴大军停在了离明军百余丈的地方。 瓦克达和图赖两人骑马并列在军前，透过千里眼看着高台上跪着的两人，满是疑惑。 “这怎么看着像是行刑？” “的确是，跑这里来做什么，向我们示威？” 在两人疑惑时，赵率教挥了挥手，两名行刑手朝着瓦克达、图赖咧嘴一笑，一把将多尔衮和阿敏的头拉了起来，对准了两人。 阿敏和多尔衮两人的脸庞瞬间出现在千里眼中。 第463章 凌迟开始，瓦克达和图赖的算计 “阿敏贝勒？” “多尔衮贝勒？” 瓦克达和图赖瞬间惊呼了起来，跟随多年的人，他们自然是极为熟悉的，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在沈阳吗？怎么会在明军那里？” “真的是他们，否则明军不可能会在这个地方行刑、示威。” “沈阳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传令回去，立刻调大军压城，逼迫明军放了两人。” “传令回沈阳，将此事告知大汗，请大汗速速定夺！另外调查沈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瓦克达安排完后，立刻策马上前一段距离，吼道：“赵率教，立刻放了两人，否则我大军攻城。” “若是两位贝勒出了问题，我保证，待宁远城破后，关宁防线将没有任何活口！” 听着瓦克达的怒吼，赵率教不屑的笑了笑，挥了挥手。 行刑者扯开多尔衮两人的衣服，只保留了底裤。 左手猛的在多尔衮胸口拍了一掌，多尔衮身体一挺，行刑者右手的小刀闪电般伸出在右胸口一转。 随着多尔衮的惨嚎声响起，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从多尔衮身上掉下。 肉片上带着他的乳粒，伤口宛如盲人的眼窝，极其可怕。 “这是凌迟之刑？” 千里眼中看着行刑的步骤，瓦克达瞬间惊呼了起来，眼中怒火再次蒸腾而起。 “图赖，我率军冲击，你负责救人！” “先等一下。” “还等什么？” 瓦克达怒喝：“再等下去，他们就死定了。” “不，这是凌迟，想要震慑我们，哪怕是五百刀的行刑，也得很久，一时半会儿他们死不了，外伤好恢复。 对方四五万人，我们这就五六千人，我们若是走，他们挡不住， 但我们若是冲锋，估计会被耗死的，我们必须要等大军前来。 再说了，他们既然敢到这里，那就说明他们做好了准备，我们若是冲锋，他们随时可以后退到红夷大炮的射程内。” “你……” 瓦克达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因为用力，青筋暴跳。 “报……瓦克达梅勒额真、图赖副都统，有明军的信！” 在两人争执时，一匹战马从后方冲来，口中高喝着。 “明军的信？从哪来的？” 瓦克达一边问着一边快速的扫视着，图赖也凑了上来。 只是瞬间 ，两人瞳孔放大，眼中满是震惊。 “一派胡言，我大军岂是小小的、堕落的大明能围杀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也要换个理由！” “我们战死六万五千人？大明只死了十万一千人？真是可笑，三十一万五千倒是有可能！” “真够无耻的，虚假信息来迷惑我们，若不是我阿玛是代善，我还真信了！” …… “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图赖一句话打断了瓦克达的不屑：“看看对面的多尔衮贝勒、阿敏贝勒，极有可能是大军从追击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中途折向明军蓟镇防线， 打了几场是有可能的，但围杀我们六万五千联军，这就不好判断了！” “这信……战报，是从哪里来的！” “图赖副都统，是从城内传来的，你们走后，整个城内忽然有大量的纸张从各个酒楼、屋顶上掉落， 满大街都是，汉文、满文、蒙文都有，现在整个城内都在议论着。” “满城都有？” 这种情况，想瞒都瞒不住了。 图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眼中的精光闪烁，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而瓦克达也沉默了，眼中也满是思索之色，一股莫名的想法升起。 两人心中同时涌起了无数的想法。 “啊……” 惨嚎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图赖，冲锋吧，按照这战报上的说法，很多贝勒都战死了，那大金就缺乏高级将领了， 我们必须要救下多尔衮贝勒、阿敏贝勒，两旗才能稳固。” “想死，你就带你们正红旗冲锋， 如果这份战报是真的，我们已经死的够多了，现在冲锋就是送死， 我们承受不起。”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凌迟处死吗？ 你知不知道这会极大打击我们勇士的士气吗？ 若是传出去，阿敏和多尔衮贝勒的两旗若是暴动怎么办？” 瓦克达质问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之色，但随即被愤怒给掩盖了。 心中却是呐喊着：继续阻止我、一定要阻止我率军冲锋的想法。 而图赖则是看了看明军，将目光定格在了正在行刑的多尔衮和阿敏两人身上。 瓦克达的想法他很清楚，他的父亲与大汗貌合神离。 现在大汗统帅的联军被围杀，虽然大汗逃了出来，但如此重大失误，一定会被代善攻讦，取代汗位。 此刻若是同意瓦克达冲锋的决定，如果救出了阿敏、多尔衮，两人掌控了一定的兵权，那只会让局势更加复杂，有旗主和没有旗主的八旗军战力肯定是不一样的。 如果阻止瓦克达的决定，消息传出后，一定会激怒阿敏和多尔衮两旗的勇士， 将两人彻底的推向了代善一方，代善一方实力大增，大汗重新掌控局势难度就大了。 而且，一旦冲锋，无论成功与否，他统帅的正黄旗勇士一定会损失，对大汗更为不利。 赞成与不赞成，有利有弊，两难的选择。 这些念头在心中闪过过后，图赖收回视线后看着瓦克达，淡淡道：“你是前军主帅，你决定！” 说完这话，心中暗自吐槽：王八犊子，以为老子看不出你心中的小九九，把老子当傻子呢？ 决定你大爷…… 这是瓦克达听完图赖的回应后心中的怒骂。 这会儿知道我是前军主帅了？平日里老子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会儿怎么不知道老子是前军主帅呢？ 怒骂归怒骂，算计落空了，但依旧得他做决定。 “梅勒额真，给末将一千精锐，末将去救回两位贝勒！” “瓦克达贝勒，不可不救呀，如果放弃了，那以后勇士们还能相信我们吗？” “下令吧，必须用明军的血来冲刷我们的耻辱，救回两位贝勒。” …… 听着身后众牛录额真、甲喇额真的怒吼，以及开始有些骚动的勇士们，瓦克达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第464章 建奴撤军，复杂的辽东将门 “安静！” 良久之后，瓦克达怒喝了一声。 “诸位兄弟，明军在哪里行刑不好，非要在这里？而且还在红夷大炮的射程内，摆明了就是在等我们冲锋的。 所以，这是明军的圈套，目的就是激怒我们，如果我们冲锋，那就上了明军的当，以优势兵力围杀我们！ 如果我们放弃，那就会打击我们的士气，让我们背负屈辱。” “但是，本额真依旧决定要撤退！” 不待众将呵斥，瓦克达立刻道：“我大金勇士不怕死，但不能明知是死还要去送死， 大金如此局势，我们要尽可能的保留每一份战力，以应对明军的阴谋诡计！” “今日之耻，留待日后，我一定禀告父亲，来日率大军攻破宁远城， 我在此立誓，他们伤两位贝勒一刀，我就屠他们一堡，伤十刀，我就将关宁防线全部屠了，为两位贝勒陪葬！” “图赖，你率领一个甲喇断后，其余人，随本额真撤！” 说完，调转马头，看都不看正在遭受凌迟的多尔衮和阿敏一眼，朝着后方疾驰而去。 图赖阴沉着脸，朝着一边挥了挥手，其余人也策马离去。 短短数息的时间，带着骄狂气势而来的建奴前军灰溜溜的离去了，只留下满地的烟尘飘荡着。 昏沉中的阿敏和多尔衮似乎是听见了建奴离去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随即又被无尽的剧痛替代。 “可惜了……” 看着离去的建奴前军，赵率教轻叹了一声。 按照现有的布置，建奴前军若是冲锋，他们绝对能留下建奴。 但建奴若是执意撤退，这茫茫的野外，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办法。 一个时辰后，阿敏承受了一百零七刀，死了。 一个半时辰后，多尔衮承受了一百三十八刀后，也死了！ 听着行刑者的禀报，赵率教点了点头，跃下战马，抽出战刀砍了下去，两颗头颅便落在地上。 建奴的一代英才就这么死了，等大军撤走后，半个时辰内，他们的尸体只会被野狗、秃鹫等啃食干净。 “英国公，行刑完毕了，我们撤吧！” “嗯！” 张维贤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调转马头朝着大军城内而去。 回城后，各军归营。 宁远城内载歌载舞，都在为建奴的大败、阿敏、多尔衮的凌迟欢呼着。 如果说整个大明谁最痛恨建奴，宁远城的军民可以说是绝对的第一，寸土寸血。 与城内喧闹相反的是，张维贤一个人站在宁远城的城门楼上，遥看建奴的方向，眼中满满的感慨。 当初皇帝调他到山海关当经略的时候，他猜测是要防备建奴。 但一顿时间后，他明白了，不止是防备建奴，还要防备辽东将门。 数天前接到圣旨调三万精锐时，他又满是疑惑。 可几天后在山海关经略府衙见到方军率人押送的阿敏、多尔衮的时候，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即听方军讲了建奴破蓟镇防线之战，以及遵化之战、龙井关围杀之战的战果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战几乎将建奴高层覆灭了一大半，何等骄人的战绩。 一战为大明获得三到五年的喘息机会。 结合腾骧左卫、白杆兵挡住建奴撤退后路的动作，他才知道，皇帝调他到山海关的真实目的了。 目的就是掌控山海关的兵力，为调兵做准备围杀建奴做准备。 有了结果就能逆推，以他的能力自然就知道了建奴为什么会孤军破关了。 “皇帝虽然年轻，可这城府当真了得，布局更是完美！” “此战，大明有了喘息之机，大明复兴不再是梦想！” “当初倒向皇帝，是本国公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次决定，从龙之功，张家的荣耀将再次延续！” “就是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罚张之极了，即便是演戏，也得继续演下去！” “封赏大典之后，估计我就能调回北京城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本国公得将那几个建奴潜伏在辽东的细作给拿下。” “辽东的水也深不可测……哎，估计皇帝也知道！” 自语的张维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来山海关的时候，皇帝就吩咐他，暗中调查辽东，这大半年的时间调查，辽东的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的多。 倒卖军需物资、培植商队走私、豢养家丁、独占军饷、大肆排挤、将不用力、士不用命、暗通款曲等等。 利益错综复杂，真正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东林和魏党那群人与他们比简直就是过家家了。 思索了一会儿后，张维贤朝着沈阳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后，才转身下了城墙。 在赵率教等将领的相送下带着亲卫朝着山海关疾驰而去。 “各军按之前布置照旧，遇敌情即刻到督师府汇报！” 赵率教也转身离去。 身后众将脸色不一，以祖大寿等为首的祖家众将则脸色阴沉，何可纲、朱梅等人则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至于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与他们相反的则是建奴的前军大营了，城中的议论声已经冲天而起。 “必须得赶紧通知父亲，这是一个掌控大金的机会！最好能在皇太极回来前截杀掉，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必须得赶紧通知正黄、镶黄两旗的都统，让他们做好防范，同时得派亲卫军去接大汗！” 瓦克达和图赖两人各怀心思，片刻后，数匹战马从两人各自统帅的大军中奔出。 当双方得知对方的举动时，皆是露出冷笑之色。 而他们还在担心沈阳那边不知情的时候，沈阳整座城内也是忽然之间出现了很多皇太极被围杀的通告。 崇政殿旁边的偏殿内，得到侍者禀告的代善脸上也是闪过一丝惊惧之色，随即满脸的喜悦，机会终于等来了。 一边的萨哈廉则是满脸的担忧之色，迟疑了片刻道：“阿玛，实话实说，以您的能力带兵打仗、冲锋陷阵足以， 但想掌控整个大金，并且在大明的攻击下存活下去，还远远不够。” “混账！” 代善大怒，指着萨哈廉：“你就那么不看好阿玛？你别忘了，这汗位本来就是我的！” 第465章 建奴困境，皇太极的算计 “当年父汗没有丝毫的证据，就废了我的继承权，若不是如此，岂能让老四继承大位？ 我现在深深怀疑德因泽和阿济根告发我和乌拉纳喇氏阿巴亥有暧昧关系，是受到皇太极的指使， 以达到排挤我的目的，进而打击乌喇那拉氏，达到他继承大位的目的。 皇太极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如今继承大位的机会再次降临，我岂能错过？ 我继承汗位，未来你就是大金的大汗，甚至入主中原，成为皇帝。 ……” 代善状若疯狂，满眼的向往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代善安静了下来，看着萨哈廉：“这汗位我坐定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问阿玛几个问题吧！这些不仅是您要面对的，更是大金的困境。” 不待代善说话，萨哈廉继续道：“阿玛，我且问您，此次蒙古诸部损失众多，他们前来质问，您该如何应对？ 如今蒙古诸部中有好几个部落都大旱，我大金也是如此，缺少食物，您又该如何应对？ 据战报显示，大汗在大明内都布置了很多后手，我们八旗内难道就没有吗？如果有，他们临阵反叛怎么办？ 正黄、镶黄两旗，您又该如何处理？ 大汗现在没死，他们就不会投降，这两旗加上多铎的正白旗，即便是您取得其他几旗的支持，就能对抗了吗？ 大金如此局势，打赢了，我们元气大伤，万一明军趁机攻击，我们能不能抵挡的住？ 打输了，以大汗的手段，我们全家死定了！ 大明如此的局势，生机在恢复，您能自信抗的住大明的攻击吗？您想将玛法（满族爷爷的称呼）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吗？ 最关键的是，大汗留您镇守沈阳，难道对您就没有一点防备吗？ 当年之事且不用阴谋论猜测，诸王和各提调大臣完全都不信任您，他们不支持您，您继承了汗位又有什么用？” “够了！” 代善脸色阴沉的打断了萨哈廉的质问：“来人，萨哈廉目无君父，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关入地牢，没有本贝勒的允许，谁都不许去见他！” “阿玛，三思呀！” 听着被拖走的萨哈廉的呼叫，代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目光，随即双眼冷了下去。 “来人，去请德格类、莽古济以及琐诺……” ……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整个沈阳一时间风起云涌。 八旗军也开始向沈阳靠拢，属于大汗的正黄和镶黄两旗聚拢在一起，虎视眈眈的盯着沈阳城。 两天后，距离沈阳城数十里外的东陵中，皇太极一身便服的在东陵内散着步。 “四哥，据打探，整个八旗都乱了，大哥频繁的见了其他几旗的都统、参领等等，意图很明显了， 除了我们这三旗，其它五旗都好像联合了，我们还不出手吗？” 多铎小声的将打探到的消息说给皇太极听。 他搞不明白，既然已经回到了沈阳，为什么不立刻掌控三旗，粉碎代善的造反意图。 反而是躲在了东陵（努尔哈赤的陵墓）内，过着潇洒的日子。 “再等等，不着急这一时！” “老大就那点手段，翻不了天！” 皇太极言语中满是不屑，他留代善镇守沈阳，难道就没有料到代善可能会抄了老巢吗？ 让代善顶在前面，等诸部将代善逼急了，他再出面，会更好说服蒙古诸部。 代善蠢，他可不蠢！ “秘密传令给正黄、镶黄两旗都统，极力克制，不要与其它五旗发生冲突，等待本汗的军令！” “明白了！” 多铎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去，相对于代善，他更相信皇太极。 代善曾经要斩杀自己亲儿子硕托，霸占岳托的宅地并且虐待他，更是亲手杀掉继妻以向努尔哈赤谢罪。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怎么能让他相信？ 整个建奴内各个势力蠢蠢欲动，而得到消息的蒙古诸部，反应各不相同。 大明围杀建奴联军，平推了喀喇沁城，都让他们惊惧，他们害怕哪一天大明也会横推了他们。 惊惧过后，各部开始派出强有力的精锐朝着沈阳进发，他们要皇太极给个说法。 而差不多的时间内，盘踞在宣府和大同外的察哈尔林丹汗大军也得到了消息。 “真是一群废物，六万多骑兵，加上内应，竟然还输了，真是蠢的可以！” “本汗怎么会被皇太极这个蠢货给追的跑了几千里地？” “到底是本汗高估了皇太极，还是低估了大明？或者说被皇太极给吓着了？” 林丹汗得到消息也是一惊，随即怒骂了起来，脸色极为难看。 本以为趁着皇太极破关，他跟着喝点汤，结果汤没喝道，还惹了一身骚。 怒骂过后，林丹汗陷入沉思，开始思考对策。 “要不要趁着建奴联军被灭的机会去找建奴麻烦，一雪被追击的前耻，甚至攻下沈阳？” “不行，距离太远，等到了沈阳，估计皇太极就能重掌汗位了！” “不如趁机去收服其他诸部，扩大自身力量，如今建奴伤亡数万，本汗实力比建奴强，其他诸部若是同意则罢了，若是不同意，那就灭了！” “壮大了自身，明军没有骑兵，即便是找麻烦，也是望洋兴叹！” ……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后，林丹汗陡然抬起头。 “康喀勒拜瑚、色本，你二人各带一万精锐，前往敖汉、奈曼，将他们给收服了，若是不臣服，直接打残了！” “齐赛诺延，你率一万精锐，去阿喇克驻地，平了他们。” ……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接到军令的各将率军离开，留下了满地狼藉。 察哈尔撤军的消息被第一时间送到了北京皇宫的武英殿，打断了正商讨着军功改制的内阁、六部。 “察哈尔林丹汗撤军了！” 看着送回的情报，崇祯说了一声，群臣没什么大反应，撤军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攻击了十来天了，双方虽有伤亡，但无伤大雅，就当是练军了。 如今听闻战报后，还不撤军，那林丹汗不是自傲，就是蠢。 “传令给满桂、黑云龙，不用管察哈尔林丹汗的去向，积极练兵，小心防备！” 崇祯虽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内心却是给林丹汗贴上了必杀令。 “好了，继续商讨军功的事情吧，争取今天全部确定下来。” 第466章 袁崇焕出狱，封赏大典 从日出到日落，再到繁星点点。 武英殿内，时不时的有争吵声传出。 有时候为了一个小的标准，内阁六部都吵得不可开交，要不是碍着皇帝在跟前，他们都要脸贴脸的吵起来。 对这种氛围，崇祯是很满意的，不怕吵，怕的是没想法。 到了子时，崇祯才站了起来：“今日诸位爱卿辛苦了，新的军功制就先这样了， 明日辰正时刻到武英殿，咱们再过一遍，确认无误了，就刊印成册，等封赏大典之后，传到九边和各省都指挥使司！”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武英殿，虽然很累，但众人却是满满的成就感。 一个新军功制打开了他们的思维和眼界，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东西，现在都有了想法。 第二天一早，武英殿内，众人又是逐字逐句的将昨天修订的新军功制给过了三遍。 众人确认无误后，崇祯将稿子递给了王承恩：“大伴，送到东厂去，让那边印出来，要做好保密，至少在封赏大典前不能泄露！” 待王承恩离去后，崇祯又看向众人：“诸位若是没有事情了，那就散了吧！”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崇祯话音刚落，孙承宗就站了起来：“陛下，封赏大典还有三天的时间，袁崇焕该怎么处理？” “袁崇焕？” 听着孙承宗的话，不止崇祯懵了，连群臣都愣住了。 竟然把袁崇焕这位蓟辽督师给忘记了。 但随即众人脸上泛起一丝古怪之色，袁崇焕那可是直面建奴的，蓟辽第一人。 此次封赏大典竟然没有辽东的将士，这咋说都有些打脸的意思。 崇祯皱了皱眉头：“那就放出来吧，等封赏大典的早上去提他，让他参加封赏大典。” “臣遵旨！” “都散了吧！” 众人慢慢退出武英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北京城的百姓们忽然发现，德胜门禁止行人通行，一队队的军士被调出德胜门外，平整土地。 平整的土地足足有百亩之大，一座宽二十余丈、延伸三十余丈的木质阶梯型的高台连接着德胜门的城门楼。 又一天后，一支由数种军旗组成的军队到了德胜门外，驻扎在离德胜门五里之外。 正是平了喀喇城的武骧左右卫、京营、白杆兵和勇士营以及禁军中的两卫了。 从喀喇沁城到宣府，一路上横推了四五个人数数千的部落，缴获了大量皮毛药材等等。 最可惜的是没等他们到宣府，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撤走了。 对于德胜门外的举动，百姓们纷纷议论着，朝廷到底是玩哪一出。 “啧啧，真他娘的奢侈呀，听说整个木质的台子上都铺着染成了红色的羊皮！” “朝廷这又是玩哪一出？后天就是中秋了，不会是皇帝与百姓共同赏月吧！” “赏月？赏月用的着这么大的排场？皇帝虽然年轻，但是位明君，怎么可能如此的奢侈浪费！” “有这个可能呀，你没有看见城中的厨师都被征调了吗，搞不好皇帝要请我们吃饭！” “想多了，请回来的将士们吃饭还是有可能的！” “哎，咱们这位皇帝的举动每每都让人震惊！” …… “卖报了、卖报了……八月十五中秋节，陛下要为出征将士举行封赏大典， 凡是拿到大明日报的人，皆可凭借大明日报上的入场票进入封赏场地观看封赏大典。” “此次封赏大典与以往不一样，全新的军功制，保证诸位不后悔！” “今日大明日报十文钱，限售十万份，先到先得！” 在百姓的议论着中，卖报孩子的声音响起，听着孩子口中的声音，百姓们皆是一怔，随即冲向了孩子们。 只要能抢到报纸，银子都好说。 年初的武科、土豆丰收等等，都在报纸上发放了门票，两次都没有让他们失望。 等百姓们拿到报纸后，报纸上关于新军功制的一个个新的名词，让百姓们期待着。 茶馆、酒楼等各处都在议论着，探讨着新军功制，但毕竟只是一些名词，没有具体内容，就是讨论也看不出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绝对比以前的军功制要好。 在这种日益激烈的讨论中，终于迎来了八月十五日。 夜禁解除的那一刻，城中无数拿着报纸的百姓冲出家门，朝着城外冲去。 甚至很多拿到报纸的百姓昨晚就没回城，就是为了能抢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 偌大的场地被一名名挺拔的军士围住，拿到入场票的百姓只能通过一个个入口、经过搜身后进入，但凡有利器的都被拖走了。 旁边的人没有丝毫的同情之色，这种场合还带利器，准备行刺皇帝？没当场格杀就不错了。 到了辰正时刻，整个场地已经站满了人。 高台两侧站满了百姓，正对德胜门的方向，站满了手持长枪、腰跨轻刀的将士，最前排约莫数百人单独拉出了一个区域。 里面的人组成很奇怪，下到普通军士，上到总兵，应有尽有。 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是期待、兴奋之色，这些就是此次受封的将士们了。 这几天他们过的日子简直就是以前不敢想的日子，朝廷将京城几座最大的酒楼给包了下来，专门用于接待他们。 全天候都有人伺候着，只要不浪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在万众期待中，十八架战鼓同时突兀的响起，在众人心中炸开，由缓到急促，犹如万马奔腾。 崇祯的銮驾带着文武百官进入场中，片刻之后一身冕服的崇祯上了德胜门上的高台，文武百官分列台子两侧。 文官首位是内阁轮值的袁可立，武官这边，剩余的四位国公都不在京城，自然是以秦良玉为首了，身后则是一脸懵逼的袁崇焕。 早上狱卒给他送来官服，让他沐浴更衣，他还以为是皇帝要见他，谁知道是来参见什么封赏大典。 最关键的是他都不知道这个封赏大典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行礼之后，崇祯扫视着整个现场。 “诸位将士们、子民们，今天为什么要举办封赏大典，大明日报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但朕依旧要重复一遍，龙井关之战，我明军围杀建奴六万五千余人，可谓是超级大捷……” 崇祯话还没有说完，袁崇焕心中仿佛有九天惊雷响起，整个人的脑海一片空白之色。 第467章 招兵宣传，封赏开始 “这些年来，我大明数次被建奴战败，萨尔浒之战更是让数万将士埋骨沙场， 此战我军围杀建奴六万五千联军，算不算超级大捷？” “算……” “解不解气，痛不痛快，该不该庆贺？” “该……” “建奴高层一半被我们围杀掉，诸位觉得应不应该举办封赏大典？” “应该……” “将士们在前线拼命，保家卫国，数万将士战死，朕给他们举办一次封赏大典不应该吗？” “应该……” “朕这几天听民间非议颇多，大多是说朕给将士们包了几座酒楼，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太过于奢侈、浪费了， 朕想问问，他们舍生忘死、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说不定下一场战争就战死沙场，难道不应该享受一下吗？ 谁若是觉得心里不平衡，那就上战场拼一次，你们同样也能获得如此待遇，如果不敢，那就闭嘴！” …… 崇祯一声声的高声询问着，似乎要将心中对建奴的不满给发泄出来。 每一次的询问，整个现场数万百姓和将士们都是激情满满，回应声如惊雷冲上云霄，向着远处传去。 虽然战争已经结束近一个月了，可每一次提出这些数字，崇祯都觉得心绪激昂，浑身热血。 百姓们刚开始还对战报的内容质疑，可城门开启后，无数商人带来了龙井关、遵化城的消息。 而后从龙井关陆续回来的商人、国子监监生们口中的描述，让他们对战报内容深信不疑。 之前的质疑、吐槽转变成了如今的深信、痛快。 见皇帝开场完了，此次封赏大典的‘主持者’由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了。 扫了一眼群臣，再扫了一眼黑压压的观礼百姓们，刘宗周笑的很是灿烂。 为了这个主持（司仪）身份，他可是舌战内阁六部，数古论今，引经论典，大杀四方。 连主掌外宾、朝会仪节之事的鸿胪寺卿都被他怼的站在角落不敢吭声。 走到高台中央，刘宗周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在家反复练习了八百次的流程后，高声唱和着。 “封赏第一项，赏银和抚恤银！” “在龙井关时，蓟镇、山海关等地大军的赏银都给了，北京城这边的还没有给，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将银子送进来！” 话音刚落，一辆辆顶部敞开四轮大车从将士那一侧驶了进来，沿着百姓前面通道转了一圈。 每一车内都装满了十两一锭的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嘶…… 全场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数十辆四轮大车在场地中缓缓的绕行着，那种视觉的冲击力是无法想象的。 倒吸凉气声、惊叹声、咽口水声等等各种声音在全场百姓中响起。 不少人甚至下意识的伸出去抓，但很快就被同伴给踹醒了。 片刻之后，银车离开现场，到了旁边各军临时驻扎地，一声声欢呼声夹杂着银子碰撞的清脆声。 悦耳的同时，也让无数百姓们心痒痒的。 “好多银子呀，只要有一车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贪心了不是，我只要百两，买个十来亩上田，能一家吃饱饭就行了！” “哎，看着这么多银子不是我的，好心痛呀！” “我什么时间才能获得这么多银子呀！” “陛下真大气，这估摸着至少有百万两银子吧，说赏就赏了！” “老汉当年也上过战场，别说赏银了，能吃饱就不错了，哎，人比人没法比呀！” …… 听着百姓的议论声，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实话告诉诸位，据兵部统计，此战中，最高的一位将士拿了一千四百余两白银，拿到五百两的也差不多有百余人，百两赏银的至少有千余人。” 人群再次炸开。 在羡慕千余银子的同时，更是在猜测到底是谁这么猛。 “诸位想不想拿银子？” 人群沉默了半天后，一道铿锵有力的想字直冲高台。 崇祯笑了笑：“很简单，上战场，只要能杀敌，你就能获得赏赐，杀的越多获得越多。 但能上场的前提是你有上战场的资本，战场也不是你说上就能上的。 但更大的前提，你要符合各军招兵的标准，在新兵期间经过考核，达到标准后才能成为正式的士兵，经过训练、比武后，脱颖而出的，才有资格上战场。 这种人只要上战场就有收获，赏银、封爵拜将应有尽有，过段时间，各军会招兵，有能力、想发财的，就去参军吧！” 观礼的百姓们轰然大笑，连群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帝竟然借着这个地方招兵，没有什么比数百万银子更有说服力了。 战报、赏银，瞬间点燃了现场观礼百姓心中的激情。 好一会儿之后，在刘宗周的几次示意下，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封赏大典第二项，赏赐在此战中表现尤为英勇的军士，他们在此战中英勇拼搏、舍生忘死，此类军士共计八十八人。 请听见名字的将士们依次上台，随着鸿胪寺的侍者指引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分别是： 勇士营磐石营中第八百户所第六小旗徐一真， 遵化城守军第六千户第三百户第九小旗孙超， ……” 早就得到通知的获奖众军士在鸿胪寺侍者的指引下从高台左侧通道走向高台。 通道后的百姓都能清楚的看清楚每一位军士的容貌。 军士在战场上面对数万建奴都不害怕，但此刻走在通道中，身体竟然还有些颤抖、脸色涨红。 足足念了近半刻钟的时间，八十八名军士走上了高台，分成四排站立。 “鉴于他们的应用表现，朝廷将授予众人龙虎奖章，并奖励白银一百两，荣誉文书一份！请兵部尚书侯徇、大明军纪监察部监察使李邦华为众军士挂奖章！” 刘宗周话音刚落，一名名鸿胪寺的侍者端着一个个盖着红绸的托盘在高台两侧等候着。 侯徇和李邦华也从文臣队伍中走了出来，掀开红绸，托盘上的东西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468章 重开族谱，再见张献忠 红绸掀开，托盘上的东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块金色奖章、一本封皮朱红上面用金漆写着荣誉文书的题本样式的册子，一个盒子，以及十锭十两的银子。 侯徇将从侍者的盘子中将龙虎奖章拿了出来挂在军士的脖子上，又将盘底递给了军士，说了一句威武，便走向下一位获奖者。 如此重复的动作，足足进行了半刻钟的时间。 一块块的金色的奖牌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每一位军士都毫无例外的低着头打量这挂着的龙虎奖章，眼中满是惊喜。 刘宗周见状继续道：“龙虎奖章材质黄铜镀金，通体重三两左右，其中黄铜二两九钱，黄金重一钱…… 龙虎奖章取自龙虎旌旗度朔河，羽林诸帅拥天戈的意思， 等封赏大典之后，他们所在地的知县会亲自带着舞狮师队，敲锣打鼓的将龙虎功臣之家的牌匾送到他们家中，这个牌匾是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所题， 同时他们的功绩也将写入当地县志之中，让他们的家人一起享受这份荣誉！ 所以，这不仅是一份荣誉，更是一份责任和担当！” 刘宗周说完，观礼百姓们面面相觑，瞬间炸开了锅。 而获奖的军士更是满眼的不敢置信之色，随即满满的惊喜之色。 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光宗耀祖吗？ 知县亲自带着队伍敲锣打鼓送牌匾，就这一条就能让方圆十里八乡的百姓高看自己父母一眼。 自己不在家，地痞流氓都不敢去家里闹事，族人都得帮着照看一些，家人都要安全许多。 德高望重的老者所提的牌匾挂在家中，若是还有人闹事，那就是打老者的脸，后果很严重。 最主要是写入县志，这一条与龙虎奖章相比，龙虎奖章就不算什么。 他们都是普通军士，即便是获得龙虎奖章，若是他们哪一次战死，过个几年，可能就没有人记得他们了。 但写入县志后，即便是他们死了，依旧能流传很多年。 县志都能记载了，族谱重新开一页，这个不过分吧！ 惠及后世子孙，这才是最大的意义。 这一刻，众人脸色严肃，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再次英勇杀敌，报朝廷之厚望。 “诸位将士们，龙虎奖章只是对你们龙井关之战英勇的表现，是结束也是开始， 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在下一次战争中获得更高的荣誉奖章，诸如四海、山海奖章，都回去吧！” 八十八名将士下了礼台，走入右侧通道。 与之前上台前的紧张、忐忑相比，这会儿挂着金灿灿的奖章、端着托盘，军士们则是坦然、兴奋、自信和骄傲。 军人的荣誉在这一刻油然而生。 “第二项授予的是四海奖章，共计三十六人，请念到名字的将士们上台。 三屯营第三游击第九百户第一小旗赵铭， …… 宣府镇张家口堡第三百户小旗张献忠。” 小半刻钟的时间，刘宗周将获得四海奖章的军士名字念完了。 片刻后，最后念到的张献忠上了礼台，因为是最后一排，离崇祯的龙椅很近。 看着崇祯的脸庞，张献忠愣住了，下意识的喊道：“东家？” 这一喊不要紧，直接吸引了其余的三十五位军士，刘宗周有些错愕，礼台上的群臣则是满脸的好奇之色。 而身为张献忠所在军中的副总兵尤世威则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知道这小子混，没想到会这么混。 不待他开口说话，文官首位的袁可立低喝道：“张献忠，不得无礼！” “袁管家？” 张献忠这会儿真的是懵了，袁可立穿着官服，崇祯穿着冕服，加上隔的距离比较远，他还真没认出来，这会儿上台了才发现是熟人。 听着张献忠的称呼，袁可立暗呼真是个憨货，啥场合分不清楚吗？ “安静接受封赏，不得无礼！” “末将遵命！” 张献忠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转身回到队伍之中。 能站在礼台上的人，都是心思剔透之人，看着张献忠的眼神满是莫名的意味。 张献忠的举动到底是鲁莽、无礼、无知，还是有意的，这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么一个人，能喊皇帝东家、袁可立管家，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这就够了。 看着张献忠的背影，崇祯笑了。 封赏的名单他早就看过了，自然是知道有张献忠，但令他惊讶的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混成了小旗。 而且他所在小旗的十名军士，都是军中的刺头，被张献忠教训的服服帖帖。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龙井关之战的战绩，他带着的这支由刺头组成的小旗队伍竟然砍杀了三十三名建奴，而他一人就砍了十二人，还顺手救了十余名将士。 如此大的战绩，他们这支小旗竟然没有一人折损，简直是不可思议。 “四海奖章，赏银两百两，荣誉牌匾将由知府送到家中，光荣事迹写入府志！” …… “山河奖章，共计十八人，赏银五百两……” 奖章的授予流程是一样的，无非是赏赐和授奖的人不一样。 四海奖章由内阁授奖，山河奖章由秦良玉授奖。 前三个荣誉奖章用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待山河奖章的将士回去后，刘宗周走向礼台中间，朝着崇祯跪了下去。 “陛下，龙虎、四海、山河奖章均已颁发完毕，请陛下示下！” 听着刘宗周的回禀，百姓们都疑惑了。 大明日报上可是有五个等级的奖章，现在只颁发三个是什么意思？ 这是没有人达到星辰奖章、日月勋章的标准吗？ 数十万人参战，围杀了建奴六万多人，这种史无前例的大胜，都没有人获得这两种奖章，那设置这两个奖章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非要灭上几个国家才能获得？ 不止是百姓，连内阁和六部都有好奇。 日月勋章肯定没有，但星辰奖章一定有，到底是谁，他们都不知道。 因为当时汇报军功的时候，皇帝说了，星辰奖章由他钦定。 第469章 星辰奖章 一群猛人 在万众期待中，刘宗周接过王承恩递过的密封的盒子。 拆开密封后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册子慢慢打开，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 “星辰奖章共七人，第一人，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战场之外决定战场上胜负的因素有两点，一是情报，二是后勤。” 就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若涟获奖的理由。 没有准确、及时的情报传递，围杀之战就是无稽之谈。 很可能在遵化、朝廷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大军直插北京，大明危矣！ “李指挥使，别愣着了！” 王承恩的声音惊醒了被突来惊喜震惊的李若涟。 带着惊喜，李若涟走到到礼台正中间。 在场的所有锦衣卫脸上都挂着笑容，这不仅仅是一块奖章，更是扭转了民间对锦衣卫不干人事的坏印象。 “第二人，遵化城参将孙祖寿，抓内应，烧建奴，追击并拖住建奴断后骑兵，极大的削弱了建奴的锐气， 此战，击杀建奴近万人，遵化守军一万一千两百人，战死一万零九百六十六人，剩余两百三十四人！” 冰冷的数字却散发出一股惨烈的气息，到这一刻，百姓们才知道龙井关之战该是何等的惨烈。 而身为此战的最前沿的城池又遭受着多大的压力，一旦遵化失守，三屯营也必将失守，建奴大军都能西进围困北京。 观礼百姓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这个荣誉，孙祖寿有资格，当之无愧。 站在台上的孙祖寿，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第三人，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两千余人全歼多尔衮支援龙井关五千精锐，破汉儿庄城，抓大汉奸范文程，死守龙井关，为大军合围争取时间！ 此战勇士营战死千余人，击杀建奴近万人！” 这个数字一出，现场不止是百姓，连外围驻扎的将士们都震惊了。 别说是建奴这种精锐骑兵了，就算是普通的军士，一比十这也是难以想象的战绩了。 甭管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但战绩已经摆在了这里。 这一刻，所有人眼光都看向了礼台上的脸色严肃的曹变蛟，仿佛跟看怪物一样。 但曹变蛟的内心却是在滴血，勇士营的每一位勇士都是打熬出来的，一战折损近三分之一。 “第四人，忠贞侯秦良玉……” …… 刘宗周每念一个名字，都将此战功绩念了出来，让百姓们知道获奖的原因。 当七个人名念完后，一直期待的袁可立、孙承宗、张之极等等眼中闪过一丝的黯淡之色。 没有他们，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 荣誉勋章是授予武将的，虽然他们两个付出很多，但本质上却是文官。 他们的表情，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但他有他的考虑，不能获奖章，但也有其他的赏赐。 崇祯亲自为他们挂奖牌，这是莫大的荣誉。 但随之而起的是无尽的议论之声。 “我觉得星辰奖章不公平呀，怎么都是武将，没有普通军士？” “傻了吧，你听听这战绩就知道，每一个都是是扭转战争局势的， 普通军士就算是猛人，能杀十个、百个，能对战局产生影响吗？” “话不能这么说，即便是指挥、决策有方，但都是底下将士用命换来的，凭什么普通军士的拼死搏杀，来成就他们？” “没给军士吃饱穿暖吗？没给军士发军饷吗？没有给他们抚恤银和丧葬费吗？ 大家都是从普通军士爬上去的，你自己没能力爬上去，在这里抱怨什么？ 即便有些是世袭的，那也是他们祖先拿命换的，再说了，要是他们没能力，能参加围杀之战吗？” “七个星辰奖章，白杆兵竟然占了两个，秦良玉、秦拱明，一门双星，可以传为美谈呀！” “你们有没有发现，七个名额中，几乎都是陛下的亲军，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腾骧左指挥使曹文诏、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白杆兵秦良玉、秦拱明，再加上陛下亲自提拔的孙祖寿，这……” “你不是废话吗？陛下能调动的大军、且能参与围杀之战的，可不都是陛下的心腹？ 不然这种大战，怎么能做到如此齐心协力？就那几个边军和卫所的废材，他们配吗？” “我……你说的好有道理！” “为什么没有袁阁老和孙阁老，听说袁阁老深入前线亲自指挥，而孙阁老负责后勤，于情于理都应该有他们两个吧！” …… 听着百姓们质疑奖章的公正性，崇祯没有解释，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解释，都会有人不满意，既然如此，那他就乾纲独断。 “诸位，奖章不仅是荣誉和银子的奖励，还有奖章背后的价值！” 不待百姓们询问，崇祯继续道：“朕和内阁六部商讨过，要成立一座讲武堂，顾名思义，就是讲授武官所需的地方，例如……” 崇祯很是简单明了的将讲武堂的性质和目的讲了一遍。 “以后所有武将的晋升，都需要在学习并且通过考核、达到标准后才能晋升，达不到标准，即便是有再大的战功也不能晋升， 而所有获得奖章的人，都可以有一次进入讲武堂学习的机会。” 崇祯说完，现场很安静，且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似乎是都在回味讲武堂是做什么的。 突然一人大声道：“陛下，您这意思是不是获得奖章的普通军士都可能晋升为武官？” “没错！这才是奖章最大的价值！而且他们解甲归田之后，会别特殊照顾，例如……” 崇祯说完后，整个现场彻底的疯狂了，远比之前的赏银、奖章等等要热烈的多。 官与民，这可是天差地别。 即便是最小的从九品官职，那也是官，地位远比普通百姓要高出很多。 而且军中最小的武官则是七品的小旗，也就是说，只要获得奖章，进入讲武堂学习，考核完成那就可能是七品的武将，这是何等的诱惑。 与写入县志、府志相比，有机会晋升武官远比这些重要的多。 这是实打实的惠及后人，甚至整个家族的事情。 听着议论声，崇祯脸上满是笑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第470章 封赏进行时，左都督 “啊……好心痛呀，成为当朝第六……五位国公的机会被我放弃了！” “如果我知道陛下会搞出这种奖章，拼了命也要进入军中！” “你他妈的做梦吧，你一个瘸子，进入军中是送死吗？” “后悔了，年前腾骧四卫、勇士营、禁军都在招兵，我放弃了，早知道这样，就进入了，现在肯定要提高标准了，哎……一步错，步步错！” “后悔什么？后悔没死在战场上吗？” “死在战场也好也，三年的军饷加上丧葬费，够家里买五六亩上田了，再加上每个月领取的粮食，父母他们都不用愁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 出声之人反驳后，突然高声喊道：“陛下，现在参军还来的及吗？” 突来的问题，让周边安静了下来，随即整个现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着礼台。 “当然来的及！” 崇祯向前走了几步：“建奴还没有横推、蒙古诸部还没有打的臣服，立功的机会很多，但是……” “但是，朕刚刚说了，招兵、上战场都有标准，所以，能不能拿到奖章，取决于你们自己。” 一席话，说的百姓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听皇帝的意思，想去参军还得看看我们有没有资格？” “废话，吃饱穿暖，还有军饷、赏银拿，你以为是能投机取巧的嘛？” “要求严格一些也好，达到标准了就说明战力强，在战场上就能多一份保命的机会，也能杀敌！” “对，现在的卫所、九边那都是一群怂包，别说杀敌了，能不拖后腿就行了，上战场简直就是送人头！” “说到送人头我想起一个主意，要不将卫所的都送到前线，耗死建奴，建奴那点银子能将他们国库给整亏空了，到时候他们的军士就暴动了，不用我们攻击，他们就败了！” “嗯，有道理，不需要多，一百万人，一个赏二十两，就是两千万两，建奴哪有这么多银子，你……真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的玩意？” …… 观礼百姓们笑骂了一会儿后，崇祯伸手在空中按了按：“招兵的事情，等过几天各军会有通知，请诸位静等通知！现在继续封赏大典！” 不待百姓说话，得到示意的刘宗周立刻上前：“封赏大典，自然是封与赏两个环节，刚刚的赏银、奖章都是赏，接下来进行的是封的环节。 因为封赏较多，现场只封五品及五品以上官职，五品以下由兵部下发晋升公文，由朝廷派出吏部与督察院官员到各边镇各军举行晋升仪典。” “五品晋升，遵化城千总高明、洪涛……山海关千总谭遥……晋升为守备。” 刘宗周念了近百个名字，由此可见伤亡之大。 念到名字的武将到了场地正中央，齐齐朝着礼台跪拜，叩谢圣恩。 “四品晋升……” “三品晋升，二十一人，白杆兵指挥佥事、信武将军秦祚明晋升为指挥同知，加封定远将军、宣府游击将军陈兴才晋升为指挥同知……” “二品晋升，三屯营游击将军赵光瑞晋升为副总兵，坐镇建昌营，统东协燕河路……” 从三品到从二品的晋升，七成都是三屯营的将领，此战三屯营的将士折损了近半，高级将领更是伤了许多。 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三屯营都只能被动防御。 “白杆兵秦拱明，晋升为副总兵，加都督佥事，挂定国将军印！” “遵化城参将孙祖寿，晋升为蓟镇总兵，加左军都督佥事，挂龙虎将军印，坐镇三屯营，统辖蓟镇防线！” …… “忠贞侯秦良玉……” 刘宗周念完名字后，稍稍停顿了一下，顿时吸引了百姓们的好奇。 按照战报和龙井关那边带来的消息，白杆兵此次在大安口、龙井关、汉儿庄城三地起了极大的作用。 若不是他们，说不定在腾骧左卫到达龙井关之前，建奴就冲破龙井关了，那也就不存在将建奴围杀的战功了。 从龙之功封侯爵了，加上现在的大功，再往上就是公爵了。 成祖之后近两百年再也没有封过公爵，而且成国公朱纯臣投敌自杀，国公就只剩下四位了，再添一位也不是不可能。 “晋升为左都督，加建威将军，赐蟒袍，加俸千石！” 唏…… 嘘…… 现场响起一些唏嘘声，百姓们有些失望了。 听着百姓们的唏嘘声，百官们脸上却是很淡定。 封公爵难度极大，现在封公爵，那推了建奴、打服蒙古诸部还怎么封？ 封无可封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 但担任左都督，却是令人遐想了。 魏忠贤还未铲除前，五军都督府除了后军都督外，其余四军都是魏忠贤的族人，左都督傅应星更是是魏忠贤的外甥。 朝廷调兵是有定制的，兵部提议到内阁，内阁复议到司礼监，司礼监呈报皇帝决断，同意后御马监给兵符火牌到兵部，兵部准备粮草物资，兵符到五军都督府调各自麾下卫所的兵。 所以，单独拿一个兵符就想调兵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虽然五军都督府只有统兵权，没有兵部的调兵权，但当时兵部尚书是崔呈秀，是五虎之首，加上内阁和司礼监、御马监都是他的人。 魏忠贤掌控的力量，天启的不问朝事，若是真心想调兵，至少在整个链条是没有阻碍的。 五位都督，虽然都是一品，不分上下，但默认左都督为最。 因为左军都督府管辖除京城的八卫外，还管辖浙江都司、辽东浙江都司、山东都司等三个都司。 虽然卫所糜烂，战力大减，但这三个都司因为地理位置，其战力绝对稳稳的占据大明二十一个都司的前三。 魏党被铲除后，五军都督一直都处于空缺状态，基本都是由内阁和兵部在把控。 如今重新任命了左都督，这其中想做什么，只有皇帝清楚了。 惊讶过后，封赏大典继续着。 一个时辰后，参战的各军将领都获得封赏，虽然官职没有大变动，但散官职上都晋升了一级。 虽然只是荣誉，但俸禄可是按照散官职来的，也算是实打实的好处了。 截止到现在，参与此战的大臣中，只剩下负责后勤调配的孙承宗以及前线统帅的袁可立两人了。 在万众期待中，王承恩捧着一道圣旨走到了礼台中间。 第471章 太子太傅，配享太庙 “中极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袁可立接旨！” “臣袁可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祯元年七月，建奴联军破关，袁可立……特进荣禄大夫，赐蟒服，加俸一千石，荫其子孙一人禁军九卫指挥同知，加太子太傅！” “臣领旨谢恩！” 袁可立浑身一震，立刻领旨谢恩。 以他的涵养，此刻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百姓们虽然听不懂一连串的官职，但蟒服、俸禄、蒙荫却是能听懂的。 朝廷赏赐臣子的朝服有四种，蟒服、飞羽服、斗牛服、麒麟服，四者以蟒服为最。 当朝有蟒服的人，除了王承恩、李若涟外，也就是天启皇帝赐给了孙承宗一件蟒服，除此之外，袁可立获得这一件，是第四件。 王承恩陪伴皇帝左右，穿蟒服这是定制，而李若涟则是皇帝手中的利剑，绝对的心腹，赏蟒服是为了好办事，也是常规。 现在给袁可立，那是对他功劳的认同。 再说说官职特进荣禄大夫，这是散官中最高的，正一品，比他在天启年间离任时朝廷给的光禄大夫还要高一些。 蒙荫子孙一人当禁军九卫指挥使，这就是对文臣军功勋业的个别嘉奖。 文臣荫武基本都是低级别，大致在六品以下，现在给个从三品的，也算是皇帝特事特力特办了。 “加俸禄千石，这相当于一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会不会太高了一些？” “高什么？虽然他没有上战场，但指挥有方，围杀建奴六万五千人，赏银一百三十万两，就算是百分之一，那也是一万三千两，现在只是加俸千石而已，不算多！” “银子、俸禄都不算什么，主要加太子太傅，与这个相比，其它赏赐就不算啥了！” “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用我们民间的话来解释，太子太傅就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对其执弟子之礼，孙阁老知道，他就是天启皇帝的老师！” “不对呀，我记得袁阁老天启七年离任时，朝廷就给了太子太保的头衔吧！现在怎么又给太子太傅了？这中间有什么区别？”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反正都是太子的老师，分工不同，刚刚的太子太保是以南都的名义给的，说白了，就是他妈的挽留他的，没啥用！而且、而且……” 有些话百姓们不敢说，但群臣却是心里明镜的，天启皇帝也没有子嗣，太子太保就是个笑话。 但现在不一样了，皇后身怀六甲，只要是男孩，成为太子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只要朝廷不削了这个虚衔，哪怕袁可立没有给太子上过课，即便是他死了，他依旧是个帝师的头衔。 可以说，这就是文臣活着时最高的荣誉了，只此一条，其他赏赐都是浮云。 如果袁可立再熬几十年，未来成为太傅也不是不可能。 群臣看着袁可立，眼中满满的羡慕之意。 “臣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可立接下圣旨后，又朝着崇祯跪了下去。 崇祯抬了抬手：“王承恩，扶袁爱卿起来！” 看着王承恩扶起袁可立，崇祯满眼的笑意。 袁可立的封赏都如此厚重了，那么作为压轴的孙承宗，他的封赏又该何等的惊人？ 在期待中，王承恩又捧出一道圣旨：“东阁大学士孙承宗接旨！” “臣孙承宗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祯元年七月，建奴联军……特进荣禄大夫，赐蟒服，加俸千石，百年后配享（飨）太庙，后世皇帝不得因其子孙犯错移除太庙，钦此！” 静！ 现场听着圣旨内容的人，出现了两极分化，震惊和疑惑。 “这是啥意思？封跟没封没区别呀！” “就是，袁阁老好歹还有世袭，到孙阁老这里怎么就没有了？” “你们懂啥，天启五年孙阁老辞官后，朝廷给了特进光禄大夫、儿子世袭中书舍人和蟒服的赏赐。” “天启年就有蟒服了？那现在又给一件是啥意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懂不懂，蟒服代表着皇帝的信任，上一件是天启皇帝的信任，这一件新帝的信任，能一样吗？” “你们别看特进光禄大夫和特进荣禄大夫，只差一个字，都是正一品，但特进荣禄更为尊贵一些，获得人也更少。” …… “竟然是配享太庙，这、这怎么可能？” “配享太庙，这是大臣死后的最高荣誉吧！” “简直不可思议，大明开国至今两百余年，配享太庙一共三十三人，除去九位皇帝，只有二十四名大臣，何等的稀少！” “人数少只是其次，二十五名大臣中，全都是武将，文臣一个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文臣，姚广孝呀，但被嘉靖皇帝给移出去了！” “嘶……这么说，等孙阁老百年之后，是第一个进入太庙的文臣？” …… “你们说孙阁老的配享太庙和袁阁老的太子太傅，哪个更好？” “这不好说呀，建奴还没有横推、蒙古诸部还没有打怕，若是袁阁老继续统帅，说不定以后封赏也会给配享太庙的荣誉。” “对，但太子太傅，这就不好说了，虽然三公没有定数，但作为太子的教导者，未来的帝师、太傅，那就不好说了！” “你们这意思是孙阁来比不上袁阁老，嘶……孙阁老是天启皇帝的老师，但没把天启皇帝教好，皇帝震怒……” “闭嘴，找死不成，皇家的事情我们能议论的嘛？” …… 这一次，群臣真的羡慕了，与配享太庙相比，太子太傅好像真不咋地了。 给配享太庙就太庙吧，可这事都是皇帝说了算。 嘉靖皇帝都能把洪熙皇帝移除太庙，一个配享太庙的大臣了又算啥？ 可皇帝说了，后世的皇帝不能因为孙承宗的子孙犯迁怒到配享太庙的事情，这就是说，大明在一天，孙承宗死后的牌位就能在太庙一天。 崇祯在礼台之上，隐约听见一些百姓的议论声，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这也就是在封建王朝，古人都轻生死，重荣辱，信奉神明。 这要是放到后世，去他妈的配享太庙，不如给银子、给官职来的实在。 让袁可立当太子太傅，不仅仅是看中袁可立的文武全才、书画双绝，更是看中袁可立的刚直成性、公正廉直。 如此教导未来太子，即便太子平庸，能够守住他打下的基业，这就足够了。 相对于袁可立，孙承宗在这一方面就圆滑了一些。 而给孙承宗配享太庙的赏赐，这是出于对孙承宗建立关宁防线的补偿。 第472章 两害相较取其轻，秋后算账 这段时间他断断续续的看了一些辽东的资料，有了些新的想法。 尤其是建奴破关后，他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有了几种假设，并且不断的问自己，假如发生，大明能挺的过去吗？ 第一、如果没有关宁锦防线，明军退守山海关，那建奴从龙井关入关，攻下遵化和三屯营后，调转方向，直扑山海关，里应外合之下，山海关是不是还能守的住？ 他问了自己很多遍，如果还是历史上的走向，大明没有自己这种提前得知的情况下，山海关九成可能性被攻破。 山海关一旦破了，整个大明北方将彻底的无险可守。 第二，关宁防线纵深四百余里，宽度在十五到三十里左右，按照每年屯田收入十五万两算，那至少能产生百万石粮食。 这对于半游牧民族、农业落后的建奴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拥有了辽西走廊，建奴就能农耕发展壮大自身。 第三，如果建奴在山海关外建一座大城，堵住辽西走廊，那么明军就只能困在山海关内。 以明军的战力，想通过辽西走廊，去收复沈阳、辽阳等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说，每年花费几百万两银子，为什么不拿去练兵，崇祯只想说去他妈的。 他来一年了，锦衣卫调查的结果，让他觉得，大明能坚持十七年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整个大明的军队，九成都在从上到下的捞银子，朝廷拨下去，最终到了军士手中，可能十不存一，训练更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能，训练一支野战军需要多少时间，能不能挡住建奴骑兵都是未知。 最关键的是，党争激烈，群臣不一条心，武将畏战，士兵惜命，能打赢才怪了。 在他看来，孙承宗提出关宁防线，在当时局势是正确的，既是主动防御，也是为将来反攻做准备。 但需要内修朝政，外联蒙古，关宁防线才能达到完美效果。 至于说是不是借着修防线养肥了辽东将门和养寇自重，只能说两害相较取其轻，没办法的事情！ 可惜崇祯登基就把察哈尔的岁赐给取消了，激怒了察哈尔，以至于给了建奴蒙古借道的机会。 “臣……叩谢陛下天恩！” 孙承宗被议论声惊醒，瞬间跪在地上，朝着崇祯行礼，声音都在颤抖，老泪纵横。 “孙爱卿，起来吧，此等荣誉，你配的上！” 崇祯说完，也站了起来，走向礼台中间。 “诸位，此次封、赏千人之多，可以说是大明开国除太祖以来的盛举，诸位高兴吗？” “高兴！” 欢呼声直冲云霄，如不是场地受限，百姓们估计都能跳起来。 “但朕高兴不起来！” 我…… 什么意思，史无前例的大胜仗还不开心，非得等建奴灭了你才开心？ “因为这场大胜利是用十余万将士的生命和累累白骨换来的，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范文程、孔兴燮、朱纯臣、朱国彦、贾维钥、马思恭等人。” “将他们带上来！” 一群人被押进了观礼场地中央。 看着跪着的众人，崇祯满脸的愤怒：“他们中，有你们熟悉的，也有没听过的，孔兴燮、朱纯臣就不用介绍， 范文程是皇太极的智囊，如果不是他，建奴可能不会这么快绕道蒙古攻击，可以说此次大战，就是他和皇太极一手主导的， 各种针对大明的政策都是出自他手，身为大明的秀才，投靠建奴不说，竟然还帮助建奴残害大明的百姓，实在是罪不可恕。 朱国彦是蓟镇总兵，在他的统领下，整个蓟镇兵力空虚、战力虚浮； 贾维钥则是遵化知府、马思恭是蓟镇佥事，将蓟镇防线兵力等等传给了建奴，而且还作为建奴内应，准备在建奴攻击遵化时里应外合攻破遵化…… 还有很多武将，诸如汉儿庄城守将李丰泽、潘家口守备金有光等等，主动剃发，出城乞降，简直将军人的脸给丢尽了……” 崇祯快速的讲述着范文程等人的罪行。 “对于叛国贼，朕是零容忍的！” “朕宣布，范文程、孔兴燮、贾维钥、马思恭凌迟处死，朱国彦等人斩立决，抄没家产、三代嫡系男眷斩立决，女眷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行刑！” 锦衣卫迅速上前验明正身，刽子手手起刀落，数颗人头落地。 而范文程等四人被拉开了一段距离，灌入参汤，几名凌迟的行刑者慢慢的擦拭中手中的刀具。 “陛下，草名听说孔兴燮是要衍圣公孔胤植亲自动手，怎么现在换人了？” 人群中突来的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计划赶不上变化，前两日锦衣卫来报孔胤植夜里梦游，从床上摔下来了，双臂骨折，现在在家养伤呢！” 静！ 现场无比的安静，百姓们皆是面面相觑，随即议论声炸开了。 “去他妈的，梦游能摔断双臂？他们家床得多高？很明显是自己打断的！” “就你聪明，我们都看不出来？” “真是个狠人呀，连自己的双臂都能打断！” “没办法呀，要亲手凌迟自己的儿子，这种人间惨剧换做是我，我还能把双腿也给打折了！” “哎，你们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双臂折了，刀都拿不了了，还怎么凌迟，竟然被他用这种方法躲过去了！” “哼，还是陛下心不够狠，要是再狠一些，就算是抬也要将孔胤植抬到现场来， 双臂折了拿不了刀，那就将刀绑在他的手上，让行刑手拿着他的手去凌迟！” “嘶……你他妈的才是个狠人！” …… 围观群众纷纷议论着，崇祯听了也是摇头，孔胤植的这种做法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派锦衣卫去调查了，卢象升也亲自去看了，是真的断了！ 即便早听见百姓的建议，他也不会将孔胤植押到京城，这种刻薄寡恩的做法会让君臣离心的。 不过他也挺遗憾的，本想借机会一会孔胤植的。 “陛下，草民是屠夫，凌迟这种细活不会，但大卸八块这种粗活还是会的，要不让草民试试？” “陛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孔兴燮交给我们吧，我们乱刀砍死他！” …… 听着一个比一个血腥的建议，崇祯立刻摇了摇头阻止了。 左右都是个死，但由刽子手行刑和百姓弄死，那是两回事。 “行刑！” 第473章 封赏结束，君臣同乐 有了开头的赏银，加上千余人的封赏，行刑没有丝毫反对的声音。 或许有，但肯定更没人敢说出来。 一切都很顺利。 看着清理行刑场地军士们，崇祯走到礼台边缘：“诸位，本次封赏大典到此结束！得到奖励和晋升的将士们，可以高兴、欢呼，但要戒骄戒躁，并且继续保持， 因为以后再上战场的标准就高了，躺在过去的荣光中终究会被其他将士淘汰的。 没有获得的，也不要气馁，在不久的将来还要马踏建奴、打服蒙古诸部等等， 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很多，朕希望未来有一天，你们能随朕马踏建奴！” 现场欢呼了起来。 无论是观礼的百姓，还是军士们，每个人都在挥舞着拳头、兵器。 百姓们为自己在军中的家人、以及有机会建功立业、见证盛典欢呼。 将士们为自己和同袍们得到了赏赐、以及有如此英明帝王、统帅欢呼。 欢呼声如山崩海啸传入城中，在偌大的北京城中回荡着。 好一会儿之后，欢呼声停止了下来，崇祯继续道：“今日刚好是中秋，万家团圆的日子， 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将士们无法和家人们团聚，那朕今天就和将士们一同赏月，请诸位将士们吃月饼， 也借着这个场地，犒赏去横推了喀喇城的将士们， 还有就是庆功宴，但朕思来想去，虽然宫中宴席精致，但哪有这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的痛快！ 索性就一起办了，今日将士们的酒肉管够！ 诸位乡亲们，朕今日就不留大家了，都散了吧！” 或许是碍于皇帝的威严、或许是知趣，数万观礼的百姓们在将士们的引导下有序的朝着场外走去。 议论声由小变大，最后连成一片，嗡嗡作响。 “哎，近千封赏，竟然没有我一个位置！” “你们有没有发现，封赏的将士，竟然没有辽东的将士，辽东可是一直在与建奴大战呀！” “大战数十年，花费几千万两，还不如陛下的这一战！” “谁都别拦着我，我要去参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封狼居胥！”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几种奖章，为了府志将老子的英勇记录，让族谱重新给我开一页！” “要求不高，获得一个山河奖章就行，以后解甲归田了，衣食无忧！” “获得奖章的可以进入讲武堂，考核结束差不多就是小旗了…… 嗯，不行，得从娃娃教起，必须得认字，否则以后获得奖章了，考核不过关，那才叫后悔！” …… 封赏和新军功制，极大的刺激了观礼的百姓们。 在百姓撤离的时候，一车车满载着瓜果糕点蜜饯、酒水蔬菜的大车与百姓们交汇在一起。 场地中一块块案板支了起来，一口口行军大锅架了起来，一名名厨子在卖力的剁着鸡鸭猪羊肉。 剁肉声、木材燃烧声、锅铲翻炒碰撞声、将士的吆喝声汇聚在一起； 酒香、肉香、瓜果糕点香、油烟等等混合在一起，产生一股特殊、沉醉的味道。 数百名厨子聚集在一起，挥动大锅铲的场面，极为壮观。 为了这次庆功宴，光禄寺、鸿胪寺将北京城及周边乡镇的有点名气的厨子都给请了过来。 德胜门城门洞内，内阁六部等人齐聚。 崇祯看着众人，沉声道：“从刚刚百姓和将士们的表现看，新的军功制初步看，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了， 但想要长久运行，必须要保持客观、公正，以及有监察部门监察，如此才能让将士们信服，诸位看看哪个部院来抓这个事儿？” “陛下，督察院来做吧，督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十三道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去审查也方便！” “陛下，臣也可以，锦衣卫遍布天下，负责军政情报收集，我们也属于半个军武之人，对军中情况也熟悉，各省卫所、边军上报，我们审查是顺手的事！” “陛下，不如交给军纪监察部吧，监察部下设有功过司，刚好是负责记录军功的，以后兵政整顿完成，功过司都会入驻，查起来最为顺手！” 督察院、锦衣卫、军纪监察部三个部院老大站了出来。 先不说有没有私人想法，单从这个态度上看，崇祯是绝对满意的。 但选择哪个，崇祯一时拿不准，这可是最终的审核权。 袁可立思索了一下，立刻道：“陛下，由三个部院一起比较妥当，军纪监察部记录初审，督查院核对，锦衣卫负责对可疑点抽查再审， 但现在兵政整顿才刚刚开始，监察部还未入驻，就先交由锦衣卫负责，督察院协助！ 除了审核流程外，还要对各军呈报的有监管制度，例如龙虎奖章是由卫所上报，那都司就要负责审核， 如果后期锦衣卫再审时查出问题，卫所指挥使、都司都指挥使都有连带责任，轻则训诫、革职，重则抄家砍头！” “可以，此事袁爱卿牵头，负责制定，朕批阅后和军功制传到九边！” “臣遵旨！” “好了，先这样吧，诸位到外面代朕慰问一下将士们，听听他们的想法，等晚宴准备好了，朕再去和将士们同饮！” 众人行礼后慢慢朝着外面走去，至始至终袁崇焕都没有说话，而崇祯也没有搭理他。 太阳落山，整个广场上，无数篝火点燃，一股股热浪袭来，还好这是小冰河时期，加上到了八月中旬，否则估计一半都得中暑。 崇祯换了一身便装，宛如富家公子，端着一只碗：“这一杯，朕敬战死的将士们，没有他们的付出，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时刻！” 崇祯说完一仰头，直接将一碗酒灌了下去，豪气十足。 “这第二碗，朕敬诸位将士们，你们英勇作战、玩命拼杀，才将建奴围杀，取得大捷！” …… “这第三碗，敬天地八方神明，希望大明越来越好，为大明贺！” 三碗酒，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仰头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那种豪爽、大气、不做作，让诸将兴奋。 第474章 为大明贺，薅羊毛的古怪想法 “为大明贺！” “为大明贺！” …… 一声声的欢呼声，在广场上盘旋着，每一位将士们都在呼喊着。 而此刻整个北京城内，所有酒楼全部客满，每一桌上都放着一壶酒，静静的等着什么。 城内几乎家家百姓家中的中堂中也是如此。 京城内卖酒的，贵的也好，劣质的也罢，几乎销售一空。 当声音传入城内，无数百姓们皆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端起准备好的酒，也跟着喊了起来。 “为大明贺！” “为陛下贺！” …… 虽然没有人组织，但此起彼伏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竟汇成一道声音，直冲云霄。 与城外将士们的欢呼声相呼应，炸开了朵朵云朵，皎洁的月光落了下来。 新帝登基近一年时间，整个北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招猫遛狗、欺负百姓的纨绔子弟，现在都老老实实的。 各衙门办事效率那叫一个高，城内更干净了，百姓们更友善了。 而今天的赏赐、封赏、军功等等，更是让百姓们对皇帝的信任上了几个台阶。 敬完酒，开场算是完成了，崇祯放下碗：“诸位将士们，开动吧，不要顾忌，今晚吃好喝好！ 明天将是新的征程，积极准备，来日马踏建奴！” 皇帝发话了，将士们也纷纷开动着，但依旧保留了应有的礼节。 崇祯见状，只能安排群臣去代自己敬酒，自己则是朝着宫内而去。 龙辇上，崇祯望着月亮，暗暗的叹了口气。 来了快一年了，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一切，虽然后世中他父母早去，也没有什么极好的朋友，但空的时候依旧会想后世的种种。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收起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东西让他眷念。 “大伴，皇后在哪里？” “回陛下，皇后娘娘请了几位贵妃娘娘、懿安皇后等去了西苑，说是今年的的海棠花和玉簪花开的极好，刚好赏花、赏月！” “那朕也去凑个热闹吧！” 一刻来钟后，銮驾到了西苑外，崇祯下了龙辇，背着手进了西苑。 沿途两侧每隔七八丈就摆着一对青花大瓷缸，水面上点缀着盛放的荷叶莲花，下面金鱼游动着，奢华之极。 看着青花大瓷缸，崇祯脑海中冒出一道古怪的想法。 他记得永乐青花九龙纹大缸拍卖了近九亿、成化斗彩鸡缸杯拍卖了两个多亿。 既然这么值钱，要不要考虑多烧几套，反正现在也不差钱。 等烧好了秘密的埋藏起来，后世明面上存量极少，等哪一天突然发现了一大窑，每种都有十来个，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华夏考古界的不解之谜。 他更想看看花了九个亿买瓷器的收藏家知道手中的宝贝有十来个的时候，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想到这里，崇祯忍不住乐了出来。 虽然想法有些荒唐，但这瓷器这东西不是不能考虑。 这玩意等开海禁后，在西方值大价钱，不去薅羊毛实在是对不起大明的手艺。 他不仅能要大明在军事上站在世界之巅，审美、艺术等等都要站在世界之巅，俯瞰大明之外的一切蛮夷。 想着想着，就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望去，竟然是周皇后带着众贵妃迎了出来。 一番见礼后，崇祯带着众人回到了西苑内的广寒殿。 “陛下，这是京城的自来红、自来白，馅中加入了桂花、青红丝、桃仁、瓜子仁等被北京特有的果脯果料，您尝尝！” 周玉凤拿起一块月饼递给了崇祯，崇祯吃完后，笑道：“朕也给各位准备了礼物！” “大伴，端上来吧！” 片刻后，几个盘子放在了桌子上。 “掀开看看吧！” “这是苏州的月饼？” “这是河南洛阳的五仁月饼？” “这是广东的月饼？” …… 看着盘中的月饼，众女惊呼了起来。 他们从小吃到大的东西，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朕让各府派人来京城现做的月饼，你们尝尝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谢陛下！” 众女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们虽然身份尊贵，但进了宫，亲情、团聚这东西基本就跟他们无缘了。 此刻能吃到家乡的月饼，实属难得。 “陛下，您也尝尝！” 众人纷纷切下第一块月饼送给了崇祯，刚好在城外灌了一肚子的酒水，这会儿正饿着呢，对于众人送来的月饼，也都是来者不拒。 苏州的月饼是油酥饼皮，清水玫瑰、猪油夹沙、白麻椒盐等几种。 广东月饼则是皮薄馅大，咸甜皆有； 河南的月饼则是风味各异，造型美观，提糖、提酥两大类为主，口味绵甜。 …… 或许是后世家乡的缘故，吃了数种，崇祯还是觉得五仁月饼最对他口味。 月饼散发着果仁和柑橘的清香，入口能感受馅的香软，慢慢嚼动能感受到果仁的丰富层次，脆软兼备、香而不油。 喝着茶，吃着月饼，赏着月，和众女聊着天，倒是悠闲。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众人带着困意离去。 崇祯也是带着微醺醉意，慢悠悠的朝着乾清宫而去，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 而城外的庆功宴也到了尾声，厨子们在收拾满地的狼藉，而不远处的军营中则是喊声起伏，帐篷内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大臣们则是一步三摇的朝着自己府邸而去。 唯有孙承宗、袁可立、秦良玉等人都是浅尝，站在德胜门门洞下。 “两位阁老且回去休息吧，本侯已经安排秦拱明等人在外巡查了，有问题本侯第一时间通知阁老！” “忠贞侯辛苦了！” 两人客套一番后，上了轿子朝着府邸而去。 孙府大堂内，老少齐聚，都在等着孙承宗的回来，皇帝对孙承宗的封赏，他们已经得知了，这会儿就等着回来贺喜了。 其他的封赏不算，配享太庙这事看似没有实质好处，但只要他们稍微有些能力，人脉资源都会向他们倾斜一些。 一番道贺之后，一少年轻声道：“爷爷，这是陛下差人送来的月饼。” “陛下送的？” 孙承宗愣了一下，当即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臣叩谢陛下天恩！” 这一动作不仅在孙府，京城中四品以上官员都在做着。 反正做一份也是做，做百份也是做，崇祯就让各府来的月饼师傅们多做了一些，按照大臣们的籍贯，一人送了一份。 叩谢之后，孙承宗刚站起来，正准备打开看看的时候，管家就走了进来，面露异色。 “老爷，袁崇焕来了，问您有没有休息，他想和您说些事情！” 第475章 辞官威胁，辽东经略袁崇焕 “袁崇焕来了？” “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孙承宗眉头皱了皱，转头看着身边的众人：“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 “哦，对了，陛下赏我百年后配享太庙，这是我孙家天大的荣誉， 但陛下话中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后人若是犯错，可不会仗着我的名头对你们网开一面，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小打小闹就算了，但谁敢作奸犯科，不用陛下下旨，老夫亲自废了你们！” 一众小辈瞬间老实了，打完招呼后退出大堂。 看着安静的大堂，孙承宗朝着一边的管家道：“请他进来，大门不要关！” 管家给孙承宗泡了杯茶后，才朝着大门走去。 片刻之后，袁崇焕进了大堂，一屁股坐在左手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闻着袁崇焕身上的酒气，再看看满是愁容的脸庞，孙承宗心中叹了口气，但依旧没有说话。 他自然猜到袁崇焕来找他做什么了。 此次建奴破关之前的异动，朝廷已经通知了宁远，让他们注意建奴动静。 可建奴绕道破关了，宁远没有消息传回。 如果这是情报问题，倒也就算了，无非就是个失职的问题。 可问题是，建奴破关前，袁崇焕竟然上书卖粮给喀喇沁等三十六家，而建奴借道的又刚好是喀喇沁部。 如果卖粮了，那是不是间接的支援了建奴呢？ 这种情况扣个通敌的罪名，都没有问题。 今日封赏大典，至始至终，皇帝都没有搭理袁崇焕，这就说明皇帝对袁崇焕不满了。 袁崇焕也意识到了，这会儿来求救呢！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袁崇焕似乎是酒醒了，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孙承宗。 “老师，我想辞官了！” “想死你就辞！” 孙承宗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蓟辽督师，面对建奴，你是权威，这种大事你必须要知情？ 你是不是觉得，此战你们辽东没有参与，皇帝不信任你？ 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在辽东与建奴打了那么久，取得了宁远大捷、宁锦大捷，而此次封赏没有你们，你心里不甘？觉得不公平？ 你是不是觉得，陛下没有采用你的平辽策……” 孙承宗一连问了五六条，每问一条，袁崇焕的脸色就阴沉了一分。 每一条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中了。 孙承宗见状，心里再次叹了口气，他和袁崇焕相识六七年了，共事了好几年，对这名学生的性格太了解了。 兵法有天赋，目的性极强，有谋略，这都是好事。 但性格刚烈，脾气倔强，爱夸海口，刚愎自用，甚至说气度极小，这点在与满桂、王之臣等闹矛盾的事情早有印证。 “元素，宁远传着你和建奴有勾结，陛下并没有相信， 可在陛下严令不许卖粮给喀喇沁等三十六家，你倒好，竟然跟在朝堂上再三反对， 你再三保证喀喇沁只是一时的被建奴武力逼迫，可事实呢？ 单凭这件事情，砍了你都不为过。 你觉得没有封赏你们不公平，那以前大战战死的人封赏了吗？对他们就公平了？ 再说了，陛下决定的事情，凭什么就一定要让你知道？” 袁崇焕这会儿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双手因为用力，青筋暴跳。 “元素，上一次因为不满魏党侵占功劳，你辞官，这次你不满封赏又要辞官，你这是要做什么？以此威胁陛下吗？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如果在此关头辞官，以皇帝的性格，老夫可以保证，你今生都不可能被重新启用了！ 大明已经恢复生机，马踏建奴只是早晚的问题，而镇守辽东也不是非你不可！ 现在宣府有满桂、大同有黑云龙，偏关有朱童蒙、西安那边有洪承畴、蓟镇有孙祖寿， 除此之外，还有忠贞侯秦良玉、英国公张维贤、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腾骧四卫和勇士营、天雄军指挥使，每一个都很能打。 你想想讲武堂的性质就知道了，陛下这是要网络天下的将才，你觉得还会缺一个你吗？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即便军法天赋再过人，还能比的上这些人的总和？ 即便没有他们，还有袁可立袁阁老，你觉得你和袁阁老相比怎么样？ 你再想想，以这次的双方战损看，辽东军士真的有陛下手中掌控的力量强吗？” …… 每一句话，都深深的让袁崇焕震动，他是暴躁，但却聪明绝顶。 “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夫都说了，你自己思考吧，如果真想辞官，那明日早朝就上辞呈吧！ 另外，你到我这府上，估计这会儿已经传到了陛下那里了，你好自为之！ 来人，送客！” 管家走进大堂，看着袁崇焕：“袁督师，请！” 袁崇焕站了起来，朝着大堂外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猛然转身看着孙承宗。 “老师，我想知道，此次建奴入关是不是陛下在幕后推动的？” 听着嘶哑的声音，再看看已经恢复了平淡的袁崇焕，孙承宗放下茶杯，淡淡道：“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建奴破关的消息传回朝廷，老夫才被安排提调后勤！” “话又说回来，是陛下推动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 袁崇焕沉默了，以他对孙承宗的了解，孙承宗绝对没有敷衍他。 “老师保重！” 说完这句话，袁崇焕大踏步离去。 看着离去的袁崇焕，孙承宗喃喃自语：“人心难测呀！” 而刚刚泡完澡的崇祯，听完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只是淡淡一笑，意料之中的事情。 第二天早朝，群臣刚行完礼，王承恩就捧着一道圣旨走了出来。 “袁崇焕接旨！” 群臣顿时心中一震，脸色都肃然了起来，暗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在孙承宗担忧的目光中，袁崇焕出班直接跪了下去。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建奴联军绕道蒙古攻击大明……袁崇焕身为辽东主帅，宁远负有失察之责， 此战建奴伤亡惨重，三年内辽东无战事，着撤去蓟辽督师之职，调任辽东经略……钦此！” “臣叩谢陛下圣恩！” 袁崇焕声音很平淡，接旨后退了回去。 第476章 秦良玉的请求，女子入朝为官 群臣满满的震惊，实在是这个决定有些意外。 辽东三五年内是没有大战事，可建奴的威胁依旧在呀，怎么就把督师给撤掉了？ 蓟辽督师挂有兵部尚书衔，管着辖区内的民政、财政，打仗时地方官包括总督、巡抚都要受其节制。 而经略只有那些局势复杂的地方才会设有，而且只是管辖军事，民政不负责，只管与打仗有关的事情，如此一来，后勤就要受到限制了。 督师、经略两者若是不挂衔，那就是同品，但权利差的有点大。 结合秦良玉担任左都督一职，群臣心中想法更多了。 “袁爱卿，建奴此次虽然损失了一些兵马，但并没有伤及元气，皇太极也逃回去，朕估摸着建奴内部会内乱一段时间， 辽东接下来的任务是戒备、练兵，严防建奴偷袭！辽东有什么需求，上奏疏即可！” “臣遵旨！” 至始至终，袁崇焕脸色都极为平淡，孙承宗心中松了口气。 崇祯也是松了口气，袁崇焕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辽东将门纠缠不清，而辽东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 否则就不是撤销督师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革职查办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陛下，臣有事启奏！” 崇祯话音刚落，秦良玉便出班了：“陛下，臣代儿媳张凤仪辞去石柱营参将之职！” “陛下，这些年，凤仪一直随臣征战……臣等不怕死，但凤仪身体多有损伤……请陛下允许！” 群臣脸色一肃，女子上战场，这本就是超出常规了，秦良玉在危难关头领兵作战，战功辉煌。 秦家在军中之人颇多，秦良玉的两个兄长和一个弟弟都战死沙场，而龙井关之战又一个侄儿战死。 秦马两家两代忠良，现在局势稳定了，再让儿媳再领兵作战就说不过去了。 崇祯也是头疼，想放人，但又觉得可惜了，可不放吧，又有些说不过去了。 为难之际，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立刻道：“秦爱卿，不是朕不放人，但此时正是朝廷用人之时， 而张凤仪又熟读兵书史集，能文善武，征战沙场多年，领军作战，行军布阵都是行家，朕觉得现在解甲归田有些可惜了， 朕这里倒是可以安排一个新的去处，既能让她在家修养，又能发挥所长！” 秦良玉愣了愣：“请陛下示下！” “再过段时间，讲武堂就全面完工了，过完年就要投入使用，现在院长等等官员都还未任命， 朕以为张凤仪可以去讲武堂担任一个监正的职务，无论是教孩子们，还是教导回来进修的武将，那都是绰绰有余，没人敢不服气，秦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不可！” 崇祯话音刚落，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了：“陛下，臣不是针对张参将，讲武堂乃是国之重器、强军根本，让女子进入，恐怕惹将士们生疑，礼法不合！” “陛下，臣以为刘尚书所言极是，监院乃是文官品阶，而且还是教导孩子，这岂不是告诉世人，女子可以出任官员吗？” “讲武堂监正和军中女将这是两回事，女将这自古也不少见，但入朝为官的除了武则天时期外就没有了，贸然开这个头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几位大人，此言差矣，太祖时就设立了尚冠、尚衣、尚食、尚沐、尚席、尚书等六尚局，掌宫廷供奉，既然女子可入宫为官，为什么就不能入讲武堂为官？” “臣以为，张凤仪担任监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门口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出声了：“张凤仪之父张铨是万历年间的进士，任推官、御史、巡按陕西、江西、辽东，建州叛军入侵，又多次参与机密。 天启元年，袁应泰无能，丧失辽东等地，张铨被俘，见建奴统帅立而不跪，天启元年八月二十二日，遥拜京师，然后挥剑自刎，乃是忠良之后， 嫁入马家，跟随忠贞侯、马祥麟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对大明忠诚，天地可鉴。 监正掌管讲武堂的院归、监察，需要一个一身正气、心中无私、威望极高的人。 而且这个人至少要精通兵法兵书，行军布阵、骑射等等，目前情况看，张凤仪最适合！如果诸位觉得不合适，那就推选一位！” 听着李若涟的话，众人牙花子都疼。 你他妈的都把太祖搬出来了，我们能咋办，反对吗？ 监正的硬性条件，这种人大明至少能拉出十来个，可目前看只有张凤仪空着。 特别是张凤仪的父亲张铨，为了大明自杀殉国的人。 看着沉默的群臣，崇祯淡淡道：“秦爱卿，你的意思呢？” “臣代张凤仪接旨！” 到了这一刻，秦良玉也明白了皇帝的用心，帮着皇帝看着讲武堂，不要让各大势力伸手。 这一点，她看明白了，群臣自然也是看明白了。 在讲武堂中授课，绝对的安全，而且会轻松很多。 真要让张凤仪闲下来还真不一定能闲的下来，如此是正好的安排。 见群臣沉默了，崇祯心中暗叹，女子是否能入朝为官，这一点有待商榷。 这一件事情比他登基以来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具有颠覆性，不仅天下文人反对，连男性估计都会反对，这是几千年封建传统的思维禁锢。 张凤仪的转变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等做出成绩了，再思索对策。 “来人，传旨，张铨忠君体国，赠兵部尚书，谥号文忠，其妻霍氏赠二品诰命夫人！” 群臣再次一惊，赠兵部尚书衔、诰命夫人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文忠谥号。 虽然在文臣的谥号中不算太高，但这大明的文官中能让皇帝给谥号的，那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此事就这么定了，圣旨下达之日，张凤仪即刻交接，调任讲武堂监正。” 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诸位爱卿，讲武堂的事情，年初的时候就提过了，朕一直在思索着， 具体设置哪些科目，等新的副院长到了，朕和内阁六部协商后再公布。 现在缺少一位主管讲武堂具体事务的副院长，诸位爱卿若是有合适的，可以推荐一位。” 面对皇帝从询问，群臣面露思索之色。 按照皇帝的说法，讲武堂是大明最高的武将培养机构，那院长必定要懂军事、教育， 最好是在军中历练过，这种人才真不太好找。 好一会儿之后，孙承宗出班了，沉声道：“陛下，臣有一位人选，或许可以一试！” 第477章 风流才子茅元仪，兵书宝库武备志 “哦？” 崇祯精神一震，立刻来了兴趣：“孙爱卿说说，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位大才能入得了孙爱卿的法眼！” “陛下，臣在辽东任督师时，认识一位奇人， 协助臣在山海关内外考察地形，研究敌情，协助作战，抵御后金的进攻，收复辽东九城四十五堡，他有一定的功劳！” 听到这里，袁可立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道：“孙阁老说的可是茅元仪？” “袁阁老听过？” “何止是听过，本阁也是神交已久，可惜未得一见呀！” 听着孙承宗和袁可立的对话，群臣顿时好奇心大起，而一边一直沉默的袁崇焕则是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 崇祯则是眉头轻皱，茅元仪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那套《武备志》本阁可是时时翻阅，这本兵书收录的内容，每一项都是考镜源流，还有对各种问题的看法， 材料丰富而又取舍精当，最关键的是全书都是围绕着武备问题来进行的， 且很难想象他在编写这本书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 听着武备志，崇祯脑海中的记忆瞬间被激活，他知道茅元仪是何人了。 这本书被后世称之为兵书宝库的存在，是一部以资料价值为主，理论价值为辅的大型资料性着作。 建奴入关后，因为茅元仪编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保卫明朝，加上抗击后金政权，武备志被建奴列为禁书的存在了。 能被建奴列为禁书，足见这本书在军事上的影响了。 如果说建奴入关后，能重视这本书，以当时的国力，或许就不会有被西方欺辱了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了。 但崇祯还是有些疑惑的，当即问道：“孙爱卿，既然武备志被你们如此推崇，朕看其他人好像不太知道茅元仪？” “陛下，这本书是茅元仪自编自刻自印，前期只有少量，送给了臣等几人，想请臣为之作序、修订， 但当时臣在忙于辽东之事，加上魏党阻拦，这本书也只是在少数人手中流传， 后来茅元仪又接连被削职、流放，这本书就更不可能广泛流传了！” “削职？流放？” 崇祯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说说具体情况！” 听着皇帝的询问，孙承宗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去年茅元仪就想将《武备志》进献给熹宗，但被王在晋等人中伤，以傲上之罪，被放逐到定兴江村。” “事实呢？” “实际上茅元仪并没有傲上，只是言语上激烈了一些而已，年轻人想报国，这能理解，陛下可以找锦衣卫查证一下。” “混账！” 崇祯脸色阴沉了下来，既然孙承宗敢这么说，那就意味着，茅元仪只是失礼。 随即看向韩癀：“韩爱卿，朕记得王在晋在魏阉逆案中因参与纂修《三朝要典》被定为谄附之罪，调往南京任刑部尚书吧！” “是！” “身为朝廷重臣，不思为朝廷选拔人才，却是恶意打压，实在是可恶至极！” “传旨到南京，将王在晋革职查办，剥夺一切头衔！” “臣遵旨！” 群臣这会儿也沉默了，根本不敢说话。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的对话表达了对茅元仪的推崇，而这正是皇帝所急需的。 为了一个过气的南京刑部尚书出头而却惹得皇帝不高兴，还可能被孙承宗、袁可立记住，得不偿失。 而以大明讲武堂的重要性，院长一职绝对是比火器研究院、农业研究院更为重要的存在了。 如果茅元仪能入皇帝发言，那绝对是一颗新星。 “李若涟，你派人去一趟定兴，请茅元仪回北京城，朕要召见他！” “袁爱卿，你那本《武备志》借朕看看？” “好了，退朝吧！” 崇祯说完，便下了平台。 走出皇极殿后，崇祯低声道：“大伴，让锦衣卫查查茅元仪，速度要快！” 半个时辰后，袁可立亲自将武备志送到了东暖阁。 看着厚厚五摞足足有七八十本书的武备志，崇祯有些吃惊，按照这种印书，至少有两百万字，简直是巨作了！ 吃惊过后，随后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翻了起来：“袁爱卿，你给朕简短的介绍一下这本书！” “陛下，此书体系宏大，条理清晰，体例统一，将两千多种各朝代的兵书分门别类， 分为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占度载等五个大类，每一个大类又分若干个小类，例如《军资乘》，下又分为八类六十四个细目。 这本书从理论到实际，尽然有序，不可分割！ 臣以为，这本书再稍加修整、分层，直接可以放在讲武堂中，作为教授讲武堂弟子所用的资料。” 崇祯放下书，轻轻的拍了拍数十本书，低声道：“那茅元仪能不能担任讲武堂的副院长？” “臣以为可以一试，先不谈他的管理能力，单纯军事的见解上来看，绝对是可行的， 能将数千军事典籍汇总并加以分析，这种逻辑能力，同辈之中少有。 有人给出了：年少西吴出，名成北阙闻。下帷称学者，上马即将军，足可见其才华了。” 崇祯沉思了片刻：“这事朕再想想，你先去忙吧！” 袁可立离去，崇祯慢慢的翻看着每本书的前序。 两天后，东暖阁内，崇祯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关于茅元仪的调查结果，眼中满是古怪之意。 此人竟然没有功名在身，而是以协助孙承宗收复九城四十五堡，被荐为从九品的翰林院待诏，主要负责章疏文史的校对。 就这么一个小官职，竟然还被魏忠贤给削职了，足可见对他的害怕。 更有意思的是茅元仪竟然纳秦淮名妓杨宛、王微为妾。 崇祯也是搞不明白了，怎么这些文人都喜欢纳名妓为妾。 钱谦益如此，茅元仪如此，还有兵部尚书侯徇的儿子侯方域在十几年后取了秦淮八艳的李香君，以及陈圆圆与吴三桂、冒辟疆与董小宛…… 不过也难怪，他爷爷是有名的藏书家，年少多金，风流倜傥，名声大震，哪个少女不爱？ “哎，自古才子爱佳人，茅元仪虽然风流，但能在那种环境下编书，足可见其心性超然和自律了，罢了，先召他看看吧！” 喃喃自语后，崇祯看着王承恩：“大伴，传茅元仪！” 第478章 茅元仪面圣，少年立志 “草民茅元仪参见陛下！” 只是片刻，等候在乾清门外的茅元仪便进了东暖阁，见到崇祯立刻行礼。 “起来说话！” 站起来的茅元仪虽然微微低着头，且放逐在定兴，但此刻依旧能看出此人精神状态不错，放在后世也是帅哥一枚。 “茅元仪，朕问你，你为什么会想到编写《武备志》这本书呢？” 茅元仪心中一震，他从定兴回来的这两百来里路，一直在思考皇帝为什么要召见他， 但没有想到居然是因为武备志的事情。 “陛下，当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借口，兴师攻明，辽东战火纷飞，魏忠贤专权，国运衰落，军队战力低下，屡败屡战。 当时草民正在积极备考，可思索再三，草民以为即便是数年后草民中了状元又能如何？ 大明不缺我这一个状元，也左右不了时局。 草民分析了一下，大明军队战力不够，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武将很多不知兵法韬略，瞎指挥，既然这样，草民不如编写一部兵书给武将们用， 哪怕是只有几个武将真的看进去了，也能提升一些军队战力， 如果皇帝看到了，下旨各军学习，那就更好了。 而且草民祖父是藏书家，家中藏书颇多，有这个先天条件，加上草民自幼便喜读兵、农之作， 于是凭着一股蛮劲编写着，所幸成功了，孙阁老等人也觉得不错！” 听着茅元仪的讲述，崇祯很是感慨。 如此时局，大明也不是没有爱国之人，相反还有很多，诸如堵胤锡也是弃笔从戎。 这部书何止是不错，后世更是认为这是一本百科全书的兵书宝库，哪能用不错两字形容。 按照孙承宗等人的说法，这本书历时十五年，十五年前，茅元仪才十八九岁，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见解和抱负，是难以想象的。 “强军可不是简单的一本书就能提高的，有具体想法吗？” “有！” 这一次，茅元仪回答的铿锵有力，崇祯好奇心就来了。 “陛下，展开说有些复杂，武备志中都有阐述，草民总结起来五点： 一、加强武备，富国强兵， 二、开矿屯田，发展经济， 三、军队常练，提高警惕， 四、边、海、江防并重，立体防御， 五、武将知兵，忠教并重。” 听着茅元仪的回答，崇祯深感意外，前三条几乎都是老生常谈的，而四五两条就有些意思了。 特别是第五条，简直是说到他心坎了去了。 讲武堂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出去了，但肯定还没有传到定兴，茅元仪也不大可能听说，但他确实意识到了，武将的培养问题。 到了这里，崇祯已经认定，茅元仪可以担任讲武堂的副院长了。 但他是继续问道：“武备志，五个大类，你最看重哪一个？哪一个小类最重要。” “陛下，武备志中五个大类，包括大类下的小类都是有递进关系，一环扣一环，整体密不可分的，每一个大类都很重要， 如果、如果……非要选一个大类……” 茅元仪说到这里陷入了沉思，脸上满是纠结之色，似乎在衡量和取舍。 好一会儿之后，茅元仪才下定决心：“陛下，草民以为第四大类的军资乘最为重要，此类讲述营、战、水、饷、马等八类战法， 包含了行军设营、作战布阵、旌旗号令、攻守城池、配制火药、造用火器……等等，尤其是旌旗号令是一切的基础。 小类中，草民最看重造用火器，火器的威力从太祖时期到现在早已验证，尤其是宁远城的红夷大炮，更是惊人， 草民以为，火器大有可为，假以时日，或许能……终结冷兵器。” 崇祯心中猛震，这种认知已经超过九成九的武将了，但脸色依旧平淡：“呵呵，终结冷兵器？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 “准确的来说，会终结大规模的冷兵器作战。” 茅元仪面带思索之色：“大明火器种类繁多，如果不是缺银子，加上各地造的火器质量参差不齐， 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鸟铳兵，配合默契，就能灭掉建奴。” 崇祯眼中透露出满意之色，崇在东暖阁内慢慢的踱着步。 好一会儿后，突然转身看着茅元仪：“茅元仪，朕打算成立一个讲武堂，专门培养武将的，分为少年班和武将进修班……” “好呀，妙，实在是太妙了！” 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崇祯刚介绍完讲武堂的性质，茅元仪就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眼中满是惊喜、惊讶。 “如果能彻底的贯彻下去，不仅能解决忠诚的问题，更能把控武将兵法韬略的问题，成为一个合格的武将！这个构思简直是太伟大了。 假以时日，大明如果有外战的想法，大明周边国家都将臣服！” “如果朕把讲武堂交给你，你有没有把握做好！” “我？” “我、我、我……” 茅元仪彻底的懵逼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身体还在颤抖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事情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个消息简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惊雷，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一会儿之后，茅元仪冷静了下来，看着崇祯：“陛下，您说的是真的？真的让草民做讲武堂的院长？” “不是！” 崇祯摇了摇头。 茅元仪眼中兴奋的神采瞬间黯淡了下来，满是失落，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即便是之前，也只是一个从九品的翰林院待招。 而讲武堂虽然不知道品秩，但想来应该和大明农业研究院、火器研究院是一个级别，甚至更高。 那可是正三品，且直属皇帝的，离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讲武堂院长是朕亲自担任，负责大方向和战略规划，你担任副院长，主管具体的事务，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草民愿意！” 茅元仪没有丝毫犹豫，声音铿锵有力：“既然陛下敢放手，草民就敢接！”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崇祯拍了一下龙案，看向王承恩：“大伴，传内阁、六部、参加龙井关之战在京参将以上的武将、徐光启等人到武英殿议事！” 第479章 讲武堂构架，七大兵科 “学生茅元仪，见过孙阁老！” 孙承宗刚一进武英殿，殿内等候的茅元仪立刻上前，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止生？” “真的是你？” 孙承宗看着惊呼的人，眼中也满是惊喜之色。 当年在辽东，茅元仪的配合，让他觉得特别的顺手，而且此人有才华，更爱国。 “止生，你怎么在这里？” “孙阁老，晚辈早上刚到，陛下在东暖阁召见了我，问了一些问题，就让晚辈到这里等诸位大人。” “已经见过了？” “是的！” 孙承宗眼中惊喜之色再添一分，众人也是面露思索之色。 皇帝在东暖阁见过，又让到武英殿等他们，这就说明茅元仪被陛下认可了，很可能就是出任讲武堂院长了。 “止生，老夫给你介绍一下！” 孙承宗拉着茅元仪指着内阁、六部：“这位是袁可立袁阁老、这位是韩癀韩阁老……” “学生茅元仪见过诸位大人！” 见茅元仪执晚辈礼，众人也都是笑了一下，纷纷打着招呼。 袁可立看着茅元仪：“止生，你那本武备志，老夫可是时常翻阅，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我汉人的兵家宝库，后生可畏呀！” “袁阁老过誉了，晚辈惶恐，与您比起来，晚辈这不算什么，也就是仗着家中藏书多。” “哈哈，止生，能被孙阁老、袁阁老认可，这足以超过大明九成九的才俊了，无需自谦！” …… “皇上驾到！” 众人闲聊之间，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众人立刻脸色严肃了起来，朝着门口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诸位免礼！” 崇祯坐下后看着众人：“既然都认识了，省的朕介绍了，都坐吧！” “讲武堂年初的时候朕提过，但没有细讲主要设置哪些兵科，这段时间朕一直在思考， 加上这两天看了部分武备志，倒是有些想法，朕说说，诸位一会有什么想法就提！” 不待众人说话，崇祯继续道：“讲武堂，主要设置马、歩、炮、工、水、轴、术七个兵科，前三个好懂，朕讲讲后三个， 工兵科就是工程，例如筑城、安营扎寨、地形交通、壕沟等等； 水兵科就是江河湖海的水师的训练、战法，包括战船构造、使用等等； 轴兵科就是辎重，或者说是后勤调度、管理、分配等等； 术兵科就是战术，就是讲武堂的日常练习和野外演武等，是对前五大兵科理论的实践，学以致用，用以促学，学用相长，知行合一。” 众人听的直点头，但也有很多疑问。 “陛下，除术兵科外，其余六大兵科是都要学习，还是只选择一个兵科？” “这点朕也在考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陛下，想要确定是不是都要学习，首先要确定各兵科所学的内容以及各兵科学习的时间，还要分少年班和进修班两个级别， 以武将进修班为例，他们无法长时间脱离军队，可能三个月、半年时间，这个时间想将五大兵科学完是不可能的。” “袁阁老所言极是，五大兵科有各自领域的内容，但臣以为应该还要学习通用性的内容， 诸如兵法、策问、韬略、算学、骑射、阵中要务（军令）、习武等， 通用武科和各兵科内容各占一半，如此留给五大兵科的学习时间就不多了！” “陛下，我朝律法有规定，男子十六岁算成丁，就要服全役，也就是说在战时可以征召入伍了， 少年班是十二到十六岁，这么算就有四年的学习时间，臣以为可以主学两门，辅修一门； 对武将进修班而言，以六个月为准，主修自身擅长的那一个兵科就行了，然后再选修一门，选修不要求精通，至少能懂！” …… 众人纷纷发表言论，文臣虽然没有带兵，但也都是饱读兵书，自然知道学习需要花大量时间的。 而武将们都是军中磨炼出来的，自然是知道学习这些东西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尤其是对于好动的武将来说，更难。 崇祯也暗自点头，随即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茅元仪，轻声道：“茅元仪，你的看法呢？” 崇祯一句话，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茅元仪的身上，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陛下，草民以为我们要确定最终的目标，是要博而不精，还是专精， 任何一支超过万人的军队，都会有骑兵、步兵、炮兵等，这些兵种在统帅的指挥下调动， 如此一来，只要求统帅懂五大兵科，或者说、除水师以外四大兵科，其余军种只需要在千户的指挥下行动就行，各军种之间紧密配合。 如果按这么看，那就只需要精通其中一个兵科足以，只要将这个兵科研究到极致，发挥出的战力也能达到极致，这就够了！ 至于说选修其他兵科，那就看学习者对自己的规划了，做一个千总和做一个统帅几万兵力的总兵，要求绝对是不一样的。” 群臣纷纷点头，茅元仪的见解很精辟。 崇祯也是很满意，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看来朕没有选错人，朕的设想是走精细化、专业化， 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来干，不要外行指导内行！各兵种做自己的事情，紧密配合。” 崇祯站了起来：“综合诸位所言，朕认为少年班就专修一门兵科，辅修一门兵科， 其他的兵科，要是有那个精力就看自己，可以申请考核，达到出师的标准也计入个人的学习档案中，以后晋升也算履历。” “至于出师标准……” 崇祯沉思了一下，陷入了犹豫的状态，不待他做出决定，茅元仪出声了。 “陛下，年初的武科选拔采用了评分制，讲武堂的出师标准不妨也采用这种， 每门课程满分都是一百分，考核分为理论和实操两个部分，至于比例可以再商讨， 总分的九成半，作为出师标准，而且单门课程不得低于满分的八成半。” 听着前面的评分制，众人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听见出师的标准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按照茅元仪的说法，满分一百，至少得考九十五分才行。 可以偏科，但偏科的这一门也至少得考八十五分。 如果说开个十来门课程，那不得把学生给整死？ “茅……止生，如果总分低于九成五，怎么办？” 第480章 新任讲武堂院长，提前卷起来 “我是这么设想的，假如炮兵科一共开设了十门课程，三成的单科低于八成五，且总分在九成五，那就重修三门单科，随时可以申请重考三门课程， 如果四成单科都低于八成五，总分在九成五的，重修一年，有且只有一次机会！重修再考不过，直接开除。” 嘶……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狠，真他妈的狠，简直是将学生往死里逼。 “四年只学一个兵科都考不过，只能说没用心， 能进入讲武堂学习的少年是何等的幸运，出师最低都是七品武官，这种机会都不珍惜，还能怪谁？ 与前线拼杀的军士比，这点苦算什么？总不至于丢了性命吧！ 至于说要求高，这是对他们负责，更是对军士们负责。” 群臣脸色一肃，不再说话。 崇祯则是面露诡异之色，茅元仪已经将后世的‘卷’提前了几百年了。 “说的好！” 崇祯表态了：“讲武堂是未来大明武将的培养的摇篮，是大明的最高军事研究院， 从这里出去的每一位学生，都代表着讲武堂、朝廷的脸面，要求必须要严格。” “茅元仪，你很不错。” 到了这一刻，茅元仪的表现都很不错，屡屡说中他的心坎，他也不准备再考察下去了。 “王承恩，传旨！” 王承恩捧着一道圣旨进了武英殿：“茅元仪接旨！” 待茅元仪跪下去后，王承恩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 今武将……特成立讲武堂以养……授茅元仪为讲武堂副院长，秩三品， 另赐三进府邸一座，白银五百两，用于安身之用，钦此！” “臣叩谢陛下天恩！” 茅元仪领旨谢恩，脸上满是激动、兴奋。 群臣也都纷纷道贺着，从九品到正三品，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道贺完后，孙承宗好奇道：“陛下，茅大人是副院长，那院长是谁？” “朕！” 群臣顿时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他们知道皇帝重视讲武堂，但从未想过会亲自担任讲武堂的院长。 这已经将讲武堂的规格无限拔高了，已经超越了农业、工业、火器三个研究院了。 倒是袁可立、孙承宗、茅元仪等人琢磨出了其中的意思。 皇帝亲自担任院长，那就是说以后学生见到皇帝可以直接叫院长了，这就是天子门生了。 如果以后大明所有武将都出自讲武堂，那么皇帝就牢牢的掌控了武将。 武将在手，足以面对任何困难了。 “讲武堂，下设副院长一人，监正一人，监正朕给你找好了，乃是忠贞侯的儿媳妇、马祥麟的妻子张凤仪， 她本想离任，但被朕留了下来，她会配合你的工作。” “臣明白！有张将军坐镇，臣更容易放开手脚！” 茅元仪大喜，有秦家的名声，那张凤仪绝对不会使绊子、拖后腿。 而且有她坐镇，无论是少年班，还是回来的进修的武将都得老实一些。 否则不等皇帝找麻烦，秦家的武将都能来打的他们满头包。 “朕再给你说说讲武堂下属的司局，下设巡英司、教导司、训导司、军医司、军需司、保卫司，主事秩正五品， 巡英司负责在大明寻找有天赋的孩子，教导司下设六兵科，每科设置首席博士一人，掌管本兵科教授事务，秩从五品，助教、直讲若干，秩正七品、八品， 训导司则是处理讲武堂学生、博士等的违纪等事情， 军医司就是军医，负责给学生治伤； 军需司就是负责学院的吃喝拉撒等等一切事务，保卫司负责讲武堂安全；” 说到这里，崇祯想了想，看着茅元仪：“茅爱卿，巡英司的工作现在锦衣卫在帮着做，等你这边组建了就去李若涟交接。 保卫司配五百军士，朕从禁军给你调人，只能处理与讲武堂相关的任务，诸如维护秩序、保卫安全以及出外抓违纪的学生等。” “臣明白！” 茅元仪也是没有想到，皇帝已经开始在全国寻找了。 “茅爱卿，讲武堂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等这边忙完了，你可以找工部的人带你去看看， 有什么具体要求，你可以先找内阁，内阁解决不了再找朕！” “朕拟定在明年百官开印后正是启用讲武堂，在这之前，你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第一、拟定五大兵科每一科教授哪些内容，尽快确定。 第二、编写教材，所谓教材就是教授所用的材料，少年班四年课程，由浅及深，每一年要学什么内容、达到什么目标，要有清楚的设定。 这一点，你有编写武备志的经验，应该不是问题。 第三、制定讲武堂的院规院纪。 第四、寻找合适的博士、助教、直讲等等，看上什么人，可以找吏部、兵部协商， 但不限于官员，只要有能力，哪怕是工匠都行，要不拘一格降人才！” 说到这里，崇祯扫了一眼群臣：“诸位都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能文能武，讲武堂刚刚筹备，缺少博士、助教、直讲， 诸位若是有意向在讲武堂兼任一门课程的博士，可以找茅爱卿那里报名， 当然，朕也不会白让你们干活，兼任博士是带俸禄的， 朕可以保证，只要真心付出，绝对拿的比本职俸禄还要高，前提是考核达标！至于怎么考，就由讲武堂制定。” 听着皇帝的话，群臣眼睛都亮了，蠢蠢欲动。 有没有俸禄不重要，他们看中教授的机会。 要知道讲武堂出来来的，最后都要进入军中，最少也是七品小旗。 大明最高的武将培养部院，未来的大明武将或许都是从这里出去的，现在是学生，十几年后可能是就是坐镇一方的总兵。 皇帝亲自担任讲武堂的院长，想插手讲武堂或者拉拢讲武堂内的学生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们兼任一兵科的博士，不说拜师了，那至少也是一份香火情，给子孙留个善缘。 这一刻，众人心中快速盘算着自己毕生所学。 看着意动的众人，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容，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第481章 赢在起跑线，大战复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凡是进入讲武堂的学生，吃穿住都由讲武堂负责，每月一两银子的军饷， 如果出师不愿意去军中或者中途离开了，牢三年，十倍退还！ 其次，从入院的那一刻开始，算军龄。” 群臣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学习还发银子，这待遇也是没有谁了。 出师就是武将，学习有银子，包吃包穿，这要是有人退出，脑子就是问题，父母都得打断他们的腿。 袁可立则是恍然大悟，当初在延安的时候遇见李定国，就说有俸禄，他以为是特殊照顾，没想到是讲武堂的学生都有。 最夸张的是算军龄，前段时间皇帝给了他们新军功制的构思，最前面的就是关于军饷、服役年限、晋升等等之间的关系。 他们正在整理、补充、修订，年前就能搞定，开始全军推广。 以后想晋升，除非有天大的功劳，否则服役年限也是硬性条件之一。 现在讲武堂少年班还没有进入军中，就已经开始算年限了。 这哪里是赢在起跑线上，简直是比普通军士提前跑了几十米，妥妥的赢家。 “诸位，讲武堂的事情就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是茅爱卿要做的了！” “茅爱卿，讲武堂朕就交给你了，放手去做吧！”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这一刻，茅元仪只觉得手中圣旨宛如千斤之重，这不仅是一道圣旨，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休息一刻钟后，我们继续商议！” 众人出去透了透气、喝了些水后，再次进入武英殿内。 崇祯放下茶杯，继续道：“围杀之战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是时候复盘一下了，以及规划下一步的计划！”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孙祖寿：“孙爱卿，遵化城守城之战、追击阻敌之战、龙井关围杀之战，你都参与了，对此次大战，你是最有发言权的，说说你的看法！” “建奴很强！” 孙祖寿一开口就将众人给整蒙了，但孙祖寿继续道：“但也没有他们吹嘘中的不可敌！强只是相对的。” “建奴前期一个游牧、渔猎、农耕混合的民族，发展到现在，游牧占据多数， 因为生存环境，他们的骑兵实际上就是骑在马上的步兵，下马能战，上马也能战，骑射都很不错， 加上他们抢到谁就归谁的军功制，所以战力看起来很强。 而我们缺少战马和骑兵，这就无法对等的大战，步兵想对抗骑兵，真的很难，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例如火器，守城之战和追击之战，我们的火器就占据了优势。 但此战也暴露出了火器的多个问题，诸如火铳和火炮炸膛、装填速度慢、火炮移动速度慢、火药失效等等， 遵化和三屯营两军，据不完全统计，此战，火铳炸膛有四五百柄，造成六人直接死亡，数百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外伤， 火炮炸膛二十余门，造成六七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 臣估摸其它军中也有如此现象。” 孙传庭、曹变蛟、曹文诏、尤世威等人也都是齐齐点点头。 脸上也满是心疼、郁闷之色。 一边的火器研究院的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脸色有些尴尬。 遵化、三屯营等的火器大部分是边军自己所造，和他们关系不大，但谁让他们主管火器。 “这个问题等一下再说，先复盘！” 崇祯扫了一眼众将：“曹变蛟，你在龙井关歼灭了多尔衮的五千精锐，龙井关阻击战更是出城和建奴死拼了，说说你的看法！” “是！” 曹变蛟站了起来：“陛下，臣同意孙总兵所言，建奴是强，但只是相对， 狭路相逢勇者胜，陛下的这句话足以说明，臣相信白杆兵的几位都有这种感受。 其次就是火器，掌心雷和震天雷，这一次大战中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发挥出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第三就是火铳，臣觉得，只要解决火铳装填速度、炸膛的弊端，增加一些攻击的距离，或许步兵能直接灭掉骑兵。” “将不畏战，兵不畏死，配合默契、相信同袍，足矣！” “陛下，臣以为，要注重平日里的演武，而且是接近实战的演武， 虽然宣府整顿了近半年时间，此次臣率三万宣府精锐奔袭六百余里，但依旧问题百出， 例如军令传达不够及时、军士服从意识弱、各营之间配合不默契、军士体力差等等。” …… 众武将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崇祯连连点头，随即看向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 “陛下，臣是负责后勤调度，主要问题就是运输速度慢的问题，主要体现在三个点， 第一，运输工具的问题，四轮大车掉头转向、运输能力有待改进，这点可交给工业研究院解决； 第二，需要大量的牲口和人力，此次之所以顺利是因为不计代价，用银子砸出来的。 第三、运输过程中辎重队自身消耗极大，针对后两点，臣以为可以效仿太祖北伐时在松亭关大宁会州修粮仓的做法，重启……” “孙爱卿，解决方案，等稍后再说！” 崇祯打断了孙承宗的话，同时也感叹老臣的能力。 不仅提问题，还给出了具体的解决的方案，这才是合格的臣子。 “袁爱卿，你这边呢？” “陛下，臣是前线调度问题，诸位提的问题，整个三屯营全部都有，主将松懈无能，不懂兵法韬略， 军士混日子的大半，报国无门的也有，派系之争、打压等等问题， 臣以为军队就要纯净一些，遇事情可以争，但心必须往一处使，一令出万军动！” 崇祯点了点头，这些问题，只能等兵政整顿完成和讲武堂正式远转后才能解决。 现在他就是想改变都没办法，缺少中低级武将。 沉思了片刻后，崇祯扫视着众将：“诸位提的问题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硬件的问题，诸如兵器、火器等等， 一种是软性问题，如军令、军士体力、配合、士气、血性等等， 硬性问题朕会安排人来解决，软性问题就要靠诸位来解决了，在可控的范围内，是往死里练，还是用军法规范，你们自行决定， 朕要的一支敢打硬仗、能打胜仗的强军，要的是一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强军， 朕有两句话送给诸位，诸位仔细揣摩：第一句：上下同心者强，上下同欲者胜；第二句：练为战，不为看。” 第482章 着手准备，收九边火器制造权 众将浑身一震，皇帝后面的几句话让他们心中满满的向往。 身为将军，皇帝所说的军队状态正是他们想要的，而且是为之奋斗的目标。 而且皇帝送给他们的两句话，更是深受启发。 “诸位此次归建后，全力整顿和练兵，尤其是蓟镇和宣府， 建奴未来两三年建奴应该不会主动的大规模攻击，这是蓟镇的机会，未来马踏建奴，能不能报此次之耻，就看你们自己了！ 宣府要应对察哈尔，也要全力备战！” “陛下要攻打察哈尔？” “对，但不是现在，此次围杀之战察哈尔竟然趁乱攻击宣府和大同，实在可恨！” 崇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现在虽然围杀掉了建奴和蒙古诸部的六万多人，但没有伤及根本，想主动出击攻击蒙古诸部、建奴，只有两条路走。 一是精锐骑兵，在草原上能挡的住蒙古诸部数万骑兵的冲杀也只有骑兵。 步兵的拒马桩、陷马坑那些在平原上就失去作用了。 人家不跟你正面冲突，一直迂回挑逗，或者攻击补给线，慢慢消耗。 十万大军出征，消耗的粮草至少要动用十余万的民夫，补给线能拉出几百里。 一旦补给线出问题，十万大军不战自败。 至于骑兵，方正化从河西传回消息，已经招了五千骑兵，加上禁军、关宁铁骑以及大同、宣府两镇的骑兵，估计能凑出三万骑兵左右。 尤其是关宁铁骑，让崇祯有些郁闷，说是有三万，但调查结果只有一万两千余人。 将这些兵力调到一起，主动攻击，也很不现实。 既然第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是有第二条路了，足够数量的火器。 例如搞个五千架弗朗机炮、虎蹲炮等等，或者人手一杆鸟铳、三眼火铳。 以目前大明的实力倒是能做到，但需要时间来制造，而且还需要解决炸膛的问题或者装填速度。 等过完年，他就亲率大军，不说将察哈尔全部覆灭掉，至少也得将归化城给横推了。 “你们做好准备，待朕军令一下，你们就能出动。” “内阁和火器研究院留下，其余诸将都各自归建吧！” 待众人走后，崇祯看向徐光启：“徐爱卿，火器为什么会炸膛？” 听皇帝问这个事情，徐光启等三人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脸上愤怒、心痛、无奈之色纠缠着。 好一会儿之后，徐光启才轻声道：“陛下，臣以为有四点，一是制造火器用铁的质量问题， 臣这段时间查看了北京诸军中炸膛的火铳、火炮管，断裂处有小孔，这就说明铁的质量问题，不够紧密， 造成这种原因的可能是在冶炼的时候出现的问题，再有就是泥模铸炮的通病了，内壁小孔多，不光滑等，这是炸膛的主要原因， 陛下所说的铁模研究出来后，这一点倒是可以改善一些。” 说到这里，徐光启朝着崇祯行礼：“恕臣愚钝，快年了，铁模还没有研究出来，陛下恕罪！” “徐爱卿多虑了！”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徐光启坐下：“研究若是那么容易出成果，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有突破了，只要方向和思路是对的，慢慢来就是了。” “你继续说剩下的几个问题!” “其次，就是官员的监管问题了，贪污制造银两、乱定价格、欺上瞒下、验收以次充好， 臣到工部的广积库等几个库房看过，里面的硫磺、硝石、铁锭等物品，质量极差，离工部制定的标准差太多了。” “第三，军器局、兵杖局两部官吏克扣工薪，导致大量技术好的工匠流失， 据臣这一段时间清查，兵杖局从万历初年的两千一百六十三名工匠，到天启七年间只剩了七百八十一名。 军器局原有工匠九百四十七名，到了天启七年，工匠三百九十名， 工匠少、任务重，制造的火器自然就是劣质，火药一冲就炸膛，而这些工匠都……流向了边军。” 徐光启说到这里停顿了，看了看崇祯的脸色，见崇祯脸色平淡，心中便明白了，这几点皇帝心中是清楚的。 “解决方法呢？” “陛下，方法倒是有，但臣怕说出来后，九边不稳！” “说！” 崇祯淡淡吐出一个字，但众人却是从这个字中感受到了无边的信心。 徐光启沉思着，似乎是在整理思路。 片刻后，沉声道：“第一，解决原材料的质量问题，从源头管理，进入户部广积库的硫磺、硝石、铁锭等，要严格筛查， 达不到验收标准，直接将送来的人砍了，将验收的官员革职查办，原料问题解决了，后面火器制造的良品才会提升， 第二，加强验收的管理，对所有的成品火器一柄柄的检查，枪管长度、重量、内壁是否光滑等等； 第三，提高工匠的待遇，以此留住技术好的工匠，进而提升火器的良品。 第四、收九边与各省火器制造权，由朝廷统一制造火器，如此以来，质量也好把控、也免得有人从中贪污等等， 或者不收也行，制造费结算方式发生变化，先用后付等等。” 众人惊的张了张嘴，这回他们知道为什么徐光启说会让九边震动了，尤其是第三条。 朝廷制造火器的有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现在都已经划入了火器研究院之中。 但因为研、产、用三者脱离了，且运输等等都存在问题，于是朝廷就放开了，地方和边军都可以制造火器。 最出名的莫过于戚继光在蓟镇就新置虎蹲炮、碗口炮、石炮等等了。 具体模式就是边军从朝廷要银子，自己制造。 同样是制造一柄鸟铳，朝廷造和边军造，价格和利润天差地别。 因为原料、人工等等都无法把控，关键的是数量、质量都没法保证。 虽然朝廷也派人入驻了，但最后都是同流合污，欺上瞒下。 如果将地方和九边的火器制造权收回，九边将领失去这个捞钱的机会，会不会搞事情，真不好说了。 还有一个最棘手的问题，如果收回了，火器研究院无法满足大批量火器的需求。 不待众人劝谏，崇祯淡淡道：“朕同意徐爱卿的四条建议！” 第483章 薪资方案，流水线和标准化 “陛下，前三条，臣都赞成，但收回地方和边军制造权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恕臣大不敬，如果再次出现类似王恭府的大爆炸，那损失就太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陛下，集权虽然好，但弊端也大，铁锭等原材料运输、成品运输、需求等等，都需要考虑。” …… “朕自有对策！” 崇祯摇了摇头，阻止了众人的劝谏。 这是削九边实力的第一步，控制火器数量。 同样数量的军队，一支人人持有火铳的军队能轻易碾压一支冷兵器的军队。 “收回制造权，不代表就撤销了火器制造厂，地方和边军的火器制造厂全部并入火器研究院，由朝廷统一管理，成本、质量都好把控！” 说到这里，崇祯站了起来慢慢的在殿内走着：“原料问题，由孙爱卿牵头户部、工部把控， 借着这个机会将广积库、丁字库等库房内的硝石、硫磺、铜铁等全部清查一遍，将以次充好的全部剔除， 另外重新选拔试验厅的主事和明确职责，重新制定入库标准和核检标准，清查开始后，朕不希望再有一块不合格的硝石硫磺等进入库房。” “臣遵旨！” 待孙承宗回应完后，崇祯继续道：“至于提高工匠的待遇，不能一刀切，年限、技术、所从事工序、数量、质量等都要考虑在内。” 看着有些疑惑的众人，崇祯走到书案旁提笔边画边说：“朕拿颗粒化火药举个例子，例如张三，工序是做木炭的研磨， 假定所有人一入制造厂的底薪是一钱银子，做一年增加半钱， 研磨木炭不是什么技术活，那一斤达标的木炭给五纹铜钱，如果张三在制造厂待了十年，平均每天研磨了五十斤达标的木炭。” 崇祯说到这里，将纸张推到了众人面前，赫然是后世的普通的工资表单。 “按照上述所说，张三这个月的月给是多少？” 众人看着表格，倒也没有好奇，毕竟这东西在户部已经开始使用了。 “底薪是一钱，干了十年，底薪就是五钱半，一个月按三十天算就是一千五百斤，五纹铜钱一斤，总计七千五百文铜钱，折算是七两半，加上底薪，折合十三两！” “嘶……十三两？一个工匠一个月拿十三两银子，这、这……” “陛下，十三两会不会太高了，这可比正六品官员的月俸还高了！” “陛下，这么高的月给，代价太高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崇祯心中叹了口气：“朕只是举个例子，实际的你们去制定了。” “话说回来了，你们觉得，这种多劳多得的，是不是比消极怠工的效率高？ 研究院可能每天给每位工匠规定了三十斤，但有些人手慢，只能做二十斤，有人手快能做五十斤， 那手快的人肯定会放慢速度，反正做多了也没有奖励，不如慢悠悠的来， 这就跟码头的脚夫扛麻袋一样，扛的多拿的多，多劳多得会给工匠们动力，按劳分配，总不会有意见吧！” “如果再做的复杂一些，你们可以把工匠定级，比如一级、二级、三级……九级，每一级定一个月给，一级给五十文，每一级多五十文， 再例如，产出定区间，十到三十斤，五文一斤，三十到四十，六文一斤…… 如此一来，工匠只会更加的努力，也不会流失。” “陛下，当然了，不能只奖不罚，针对偷懒、质量问题等等也要罚，而且是重罚， 但罚不是目的，而是更好的督促跟改进，犯错后，三个月内没有再犯，那处罚的银子就返还给工匠， 但也要规定次数，一年两次，超过就不返还了！” 众人眼中兴趣满满，这种月给的方法让他们耳目一新。 从描述上来说，肯定比每月定额的月给好。 皇帝的脑子果然好使，每一次出手，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都能解决他们的困难。 这就也是大臣们还没搞明白，要是后世的人看到，一定大骂他资本家。 “陛下，这张纸可否给臣，臣带回去好好琢磨，争取重新制定一套工匠的月给方案！” “拿去吧！” 崇祯将纸张递给了徐光启，继续道：“好了，继续说说火器的事情！” “徐爱卿，你知道为什么火铳制造的质量差且效率低吗？” 徐光启眉头紧锁了一下，立刻道：“因为工匠几乎都是整柄制造，从枪管到枪托等等都是亲手制造。”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崇祯立刻道：“既然颗粒化火药都能分工协作，那火器的制造为什么不能借鉴？流水线和标准化生产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流水线？” “标准化？” 众人又是一愣，崇祯见状看着袁可立：“袁爱卿，你给诸位解释一下！” 在西安的时候，皇帝和王徵谈这些的时候，他也在一边，自然是懂的。 随即指着书案：“诸位，以这张书案为例，有桌面、腿足、霸王振、木楔、勾挂垫隼……等等， 正常情况，都是一个木工师傅从头到尾的做，虽然能把控质量，但速度会慢很多， 但如果我们将所有的部件都按照统一尺寸固定好，每一个人只做自己的那一个部件，最后统一组装，合作者组装的过程也是分工负责，这就是流水线，固定尺寸做部件就是标准化。” “妙呀，一个人只做一个部件，肯定是越做越熟练，越做越快！” “熟能生巧，出现的错误就少，损耗和返工的就少！” “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告假，也不会影响制造的进度！” “我们还可以将火器部件拆分开，蓟镇做一部分，山海关做一部分、火器研究院做一部分，只要火器研究院不给相关部件，就无法组装，这样也能控制数量！” 群臣虽然没见过，但都是人精，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徐光启却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陛下，这里面涉及到装配的问题，到最后很大的可能就是无法组合在一起，还是需要返工修理！” “问题呢？” “尺寸！” “尺寸怎么了？” 第484章 统一尺寸，新的计量单位 “陛下，尺子分为很多种，且每种长度都不一样，历朝历代的尺子长短的都在变化， 即便是我大明，也分营造尺、裁衣尺、量地尺，这三者之间相差……这么大！” 崇祯看着徐光启用手指比划的尺寸，粗略估计至少有两厘米左右。 比划完后，徐光启继续道：“陛下，民间所用尺寸也极为混乱，唐、宋、元的尺子都在使用， 这这就是为什么各地量米所用的斗、升差距很大了，大小亩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即便是火器制造厂内统一尺子，但制造是涉及多个部院的，加上工匠所用习惯问题，很难改，所以就一直这么混乱了。 臣不知道这是官员们没有上报，还是压根就没有重视，总之，在尺度的问题上一直都很乱。” 听着徐光启说这个，崇祯才真正的意识到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而且这个问题必须要即刻解决，全国统一下来。 只有先统一下来，才能彻底推动流水化和标准化模块的工艺。 民间使用，清查出准确的田亩面积，这对赋税和农业规划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对工匠和军事来说，能做到全国统一，为以后的模块化和流水线推广起着奠定的作用。 以军事来说，火炮抬高一寸，几种尺子换算出来的不同，射出的距离也不同。 这在差以毫厘谬以千里的战场上来说是致命的。 “大伴，安排人去工部将三种尺子取来，再取几种不同尺寸的御窑金砖来！” “另外去宝源局、银作局、工部，分别传一位技术最好的工匠候着！” 待王承恩离开武英殿后，崇祯看着疑惑的众人：“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索性将尺寸给统一了。” 众人精神一震，眼中满是惊喜。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这可是不世之功呀。 但众人依旧脸色依旧疑惑，拿尺子能搞明白，拿金砖做什么？ “诸位，尺寸的问题，朕觉得太过于混乱了，诸如弓箭、火器的攻击距离，都是按照步和丈来计算了，很不直观， 而且丈之后，只有尺，跨度太大了，也不便于记载， 朕想想了，效仿太祖重新制定一些计量单位，首先是丈与尺之间，增加一个米的单位。” “米？” “好奇怪的叫法？” “陛下，这个有说法吗？” 听着众人的询问，崇祯怔了怔：“米最常见呀，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太较真。” 说这话的时候，崇祯内心也是在吐槽，他妈的，他哪里知道后世的国际计量大会的人为什么会定义为米？ 不过，他倒是知道，米这个单位是怎么测量出来。 他记得后世的法国科学院用子午线上从地球赤道到北极点的距离的千万分之一的距离称之为米。 具体咋量出来的，他就搞不清楚了。 虽然他无法用后世的那种方法，但他有自己的方法来搞定。 “其次，在尺与寸之间再增加一个分米、厘米、毫米的单位。” “这个分、厘、毫，臣倒是记得出处，臣记得《五曹算经》、《韩延算术》和《数书九章》中提到过，后面还有丝、忽两个单位，想必陛下也是采用了这种叫法！” “徐爱卿果然是术数大家！” 崇祯对徐光启的回应很满意，他只是照搬后世的，现在倒是省的他一番口舌了。 从徐光启的说法上看，老祖宗的智慧那是杠杠的，领先西方几百年了。 说话的功夫，王承恩安排去拿尺子和京砖的人就进了武英殿。 崇祯将三种尺子比了比，发现果然差距很大。 看完尺子，崇祯又打量着一边桌上的三块金砖，又用手敲了敲，发出金石之声。 果然如记载的一样，面背四旁，端正完全，颜色纯青，色明如镜，其声如磐，声震而清。 一两黄金一块砖，烧一块砖得两年的时间。 要是论奢侈品，国外那些玩意跟国内的这些比，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国内不是没有奢侈品，而是奢侈的一般人都不知道这玩意的存在。 话说这金砖在皇极殿内铺设的也很有技巧，有些金装铺的时候是悬空的，臣子们为了表现出忠臣就会在磕头的时候磕出响声。 太监们利用空砖的位置向大臣收取银子，空的能磕出声音，实的就算是磕破头皮，满头大包也磕不出声音。 “陛下，这三块金砖分别是一尺七寸、二尺、二尺二寸！” “嗯！” 崇祯直起了腰：“传三位工匠进来，让他们将一尺七的金砖长度分成五十七等长、两尺金砖的宽度的分成六十七份等长、两尺二的分成七十三份等长！ 然后各取一段拼在一起后再三等分，这个过程多做几次！ 最后用得出的这一段量一下三种尺子的长度，就是有多少段！” “奴婢遵旨！” “你们也试试看吧！” 崇祯说完便退到一边，端着茶喝了起来，众人也都围到了金砖旁边讨论了起来。 这三种金砖的尺寸后世记载很清楚分别是五十六点六厘米、六十六点六厘米、七十三点三厘米，只要等分出来，就是后世的一厘米。 有徐光启、毕懋康等人在，加上宝源局、银作局都是干精细活的工匠在，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得到了结果。 “这、这……” “这么怎么可能？这三块金砖均分出来的怎么可能一样长？” “陛下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知道刚刚好？” “太神奇了！” …… 众人看着均分好的一段段金丝，满是不可思议。 好一会儿之后，徐光启端着盘子到了崇祯面前：“陛下，已经做好了！用最后得出的那一段量了三把尺子，营造尺三十二、量地尺三十二段半，裁衣尺三十四。” 看着托盘上的一段段金线，崇祯点了点头，按照测量的数据看，大明的尺子已经很接近后世的尺子长度了。 如此以来，统一尺寸就没有大的阻碍了，毕竟差距不算大。 看了看后，随手捻了一段出来：“这一段就是朕刚刚说的一厘米，以后一厘米等于十毫米，一分米等于十厘米，一米等于十分米等于三尺，一丈等于三米三，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目光看向了徐光启，这里最有发言权的就是他了。 第485章 阿拉伯数字，相得益彰 徐光启眼中满是思索之色，提笔在旁边的纸上又是画图又是计算的。 “如此算下来，新的一尺约等于三十三厘米，对木工尺和裁衣尺倒是影响不大，都是单个的，人为调整就是了， 其次是和量地尺相差不到半……厘米，臣计算过一亩、十亩、百亩的误差都不算大，臣以为新的尺子长度可以按照陛下所说定下来。” 对于徐光启的表现，崇祯很是满意。 这个时候的田地面积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六百六十平方米，而是有特殊规定：五尺为步，步二百四十为亩，亩百为顷。 如果新尺子误差过大，整个大明的田地都得重新量，工作量太大了，对赋税都是极大的影响。 很明显，徐光启考虑到了，也验证过了误差，才最终得出了可行的结论。 “既然可行，那就按这个标准，重新制定尺子。” 说到这里，又将桌子上刚刚画好的尺子样式递给了徐光启。 “这是朕新设计的尺子，你们看看！” 徐光启接过纸张后，众人围了上来，看着纸上的样式，众人眼中疑惑。 唯有徐光启、毕懋康、孙元化三人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徐院长，您这是怎么了？” “这尺子有什么不对吗？” 听着众人的询问，徐光启将纸张递给了众人：“诸位看看这尺子有什么不同吗？” 新式尺子和大明原本的尺寸在样式上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将原本尺子上用于表示分、寸的星改成了长短横线，其次是增加了一个毫的刻度，再者就是比原本的尺子上多了一些符号。 而正是这些符号，让徐光启三人惊异。 袁可立看着纸上的样式，疑惑道：“徐院长，这些符号可是有什么说法？” “还真是有些来头！” 接过纸张后，徐光启提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将符号重新写了一遍，更容易让众人看清楚。 “诸位，这些符号，称之为天竺数字，现在叫阿拉伯数字，大约在唐朝的时候，这些数字随着佛学东渐曾传入过大唐， 但并未被当时的书写方式所接纳，一直未流传，我也只是在一些古籍中看到过记录， 而后大约在南宋的时候，伊斯兰教又将这些数字带入中原，但又没有成功， 这几年西方一些国家到了大明周边，我们这些受过西洋学的人接触，也翻译了一些西方的算学着作， 因为大明没有推广，怕看不懂，也是将这种数字改成了汉字数字，没想到陛下将这种数字放在了尺子上。” 徐光启说完又在纸上将阿拉伯对应的数字标上了汉字的一、二、三等以及大写的壹、贰、叁等等，众人看的一目了然。 听了徐光启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崇祯放下茶杯，淡淡道：“启用阿拉伯数字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种数字具有笔画简单、结构科学、形象清晰、组数简短的特点。 诸位也看到了，火器、工业的研究，对数字的使用很大， 还有很多的计算，再使用汉字数字书写上就有些复杂了。 而且，我们最终要与海外诸国接轨，早晚要使用，不如提前用起来。” 众人皆是点头，但孙承宗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臣还是有些担心，太祖时因为担心有人用数字作弊，于是将数字改成了汉字数字， 臣观看阿拉伯数字也有这种弊端，诸如一可以改成四和七，三可以改成八，五可以改成九等，如果启用，会不会也被人恶意篡改？” “孙阁老，您的担心是对的，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听着孙承宗的担忧，徐光启出声了：“孙阁老，人们为什么会去篡改数字呢？因为牵扯到利益， 诸如账册、鱼鳞册、黄册、纪年等等，诸如这类的，那还是用汉字数字，或者说采用汉字数字与阿拉伯数字共用， 甚至不用担心，一套账本单独改一处两处数据，势必与前后对不上的，这种一查就查出来了。 诸如书的页数、计量单位等等都可以用阿拉伯数字。 甚至说直接全部改用阿拉伯数字，朝廷下诏时明确恶意修改的处罚，重罚之下，想篡改也得掂量掂量。” 众人沉默了，在思索着徐光启的分析，也在思索着阿拉伯数字的可行性。 “陛下，臣以为可行！” “陛下，阿拉伯数字可以推广！” …… 片刻之后，众人就有了回应，以他们的见识，自然知道用阿拉伯数字的便利性。 随即徐光启又给众人讲了一下，阿拉伯数字的书写和记录方法，比如位数区分等等。 也是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新尺子的样式直观，只要一靠，就能直接读出测量物体的准确长度。” “对，不像以前的尺子，寸、分倒是刻了，但只有第一寸有分，量起来不太直观！” “还有，陛下新增了厘、厘……米、毫米，精准性更高！” “新的长度单位制定，配上阿拉伯数字，相得益彰！” “陛下大才，新的尺子推广，干活速度会大增！” …… 群臣纷纷发表者自己的看法。 这就是这群大佬的能力了，实话实话顺带着拍马屁，但听的崇祯很是受用。 “尺子和阿拉伯数字配合了，但朕估计诸位爱卿还不会读，朕给大家演示一下！” 崇祯说完，随后拿过木工尺，提起朱笔在上面写了几个数字，将尺子靠在了书案上的镇纸上。 “新尺子没有，朕就用这个代替示范一下，这上面的寸、分，就代表新尺子上的分米和厘米，大家懂这个意思即可。 这个镇纸就是二十厘米，宽度是五厘米……又五毫米。” 说到这里，崇祯眉头皱了皱，现在虽然有小数的概念，但叫法很奇怪。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将小数点的表达方法也一并推广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陛下，臣有一个想法。”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是孙元化，众人好奇心大起。 崇祯也是好奇道：“孙爱卿有何奇思妙想，说来听听！” 第486章 小数点，天工尺 “陛下，臣在前两年看过一本来自西方的术算书，名为《星盘》，里面提到了一种符号来表示我们计数中的微数（小数）， 臣以为既然阿拉伯数字要推广，不如趁机将简易的微数表达方法也顺便推广了。” 孙元化说着又提笔在纸上点了一个点：“书中用这个点将整数和后面的微数分隔，后面的就表示小数， 刚刚的镇纸宽度，用这种表示方法就是五点五厘米。” “好方法，简单易懂，书写简单，和阿拉伯数字很匹配，就这么定了！” 崇祯在群臣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数点的表示方法给定了下来。 简直是心有灵犀了，他还在想怎么解释，结果孙元化就解决了难题。 得，又出来一个新的表示方法！ 群臣除了徐光启、毕懋康外，其余众人都是眉头皱了皱。 实在是今天出现的新内容太多了，冲击了他们数十年所学。 随后孙元化又举了好几个案例，将小数点的用法给讲解了一遍，众人虽然都是初次接触，但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绝顶之辈，也都能能独立搞懂了。 本来崇祯还想将百分数、加减乘除等符号一并统一了，但看着众人的神色，还是放弃了。 一次性搞太多，接受不了，也不利于推广。 “好，单位和符号的事情就先到这里，此事就交给徐爱卿主导，先行编纂阿拉伯数字书写、场合的规范性， 便易性的同时要保留汉字的特色，做完了立刻呈送东暖阁。” 说到这里又看向袁可立：“袁爱卿，尺子的事情交由你负责，你统筹工部、宝源局、银作局，即刻按照新样式制作新尺子的， 尺子也不一定非要做成三十三厘米长的，也可以做成五十厘米和一米长的，不要固定太死板。 制作尺子的木料要选择不易膨胀和收缩的，这样才能保证尺度的准确性， 宝源局先做出一百把铜尺，送到两京十三省的布政司，让他们即刻推广，此事纳入他们的政绩考核之中， 朕希望一年后，大明只有这一种尺子！” “臣等遵旨！” 徐光启和袁可立两人同时躬身回应，随即袁可立道：“陛下，新尺子是奠定我大明工业的基础，统一了度量衡，此事乃华夏之功， 请陛下为新尺赐名，以区分旧尺和新尺，也方便史官记录。” “赐名？” 崇祯眉头轻挑，他就是个起名废，简直是难为他了。 但还是回应道：“尺子是鲁班发明的，技术巧夺天工，那就叫天工尺，或者以大明为号，叫明尺， 以后随着商队，明尺流传到世界各地，也能宣扬我大明之国威。” “好、好一个明尺，简单容易记！” “宣扬国威，全世界都用我大明的标准，想想都激动。” “这两个名字我估摸着百姓们更喜欢叫天工尺，既然如此，那书面上就叫明尺，平时就叫天工尺！” “此举甚好！” …… 一番议论拍马屁后，新尺子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徐爱卿，有了天工尺后，流水线和标准化对你们来说都不是问题，你们回去后即刻摸索火铳、火炮的流水线和标准化， 等一切准确妥当了，再对九边和地方的制造职权进行整顿， 但但颗粒性火药不能落下，朕还有大用！” 说到这里，崇祯又看向袁可立：“袁爱卿，即刻发布调令到宣府、大同、蓟镇、山海关等边镇的火器制造厂， 将技术好的工匠全部调回火器研究院，全力制造弗朗机炮、将军炮！” “臣等遵旨！” 徐光启和袁可立两人立刻回应，其余众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皇帝这种做法，结合给尤世威的安排，这就说明，年后皇帝可能要率大军亲征察哈尔了。 “此次复盘的事情，就先到这里，诸位都散了吧！” “臣等告退！” 众人齐齐躬身朝着崇祯行礼，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陷入呆滞状态的毕懋康。 崇祯发现了，众人也都发现了，徐光启怔了怔，低声道：“孟侯，发什么愣，陛下……” “嘘！” 崇祯嘘了一声：“估计毕爱卿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别打扰他，咱们到偏殿喝茶、聊聊刚才的一些想法，顺便等他。” 偏殿内，崇祯喝着茶吃着点心，其余众人则是商讨着天工尺的事情，时不时的向徐光启、孙元化请教阿拉伯数字的问题。 而武英殿内，毕懋康呆呆地站着，眉头紧皱，时而恍然大悟，时而若有所思，手指还轻轻的跳动着。 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一刻来钟，毕懋康才清醒过来，看着空旷的武英殿，脸色顿时一变。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的小太监低声说了一句，让他止步了脚步。 “陛下，毕懋康毕大人醒了！” “醒了？” 崇祯一口饮尽杯茶的茶水，精神一震：“朕总有种预感，毕爱卿可能会给朕惊喜！” 一番见礼之后，毕懋康立刻道：“陛下，如果流水线和标准化能彻底把控火铳质量，臣突然有个想法，或许可以改变火药装填慢、炸膛、哑火的弊端。” “什么？” “此话当真？” “孟侯，快说说！” 袁可立、孙承宗、徐光启听完瞬间站了起来。 火器威力虽然大，但有几个极大的缺点，诸如容易炸膛。 火铳还好一些，炸膛了也就是火铳手出问题，炸死的概率不大。 可火炮类的炸膛，那就是整座火炮周边的军士估计都能炸死。 其二发射慢，主要是火药装填慢，装填后还要捣压，松了射不远，太紧容易炸膛。 这一方面只能靠经验、手感，培养一个经验丰富的火铳手，难度很大。 针对发射慢的问题，早有武将提出了三线战法，就是将火铳手分成三排，第一排发射完后，到后面填装，第二排再发射，依次轮转。 但即便如此，数十丈的距离，骑兵冲锋也只是几个呼吸。 按照这个时间，即便是三线战法，也只能发射两轮。 如果能改变这个弊端，即便是只增加一次的速度，那影响也是巨大的。 “陛下，成与不成，需要试验一下！” “无妨，只要有想法就好！” 崇祯摆了摆手：“需要什么工具，朕让人去准备！” 第487章 简易版定装火药，赏赐 “陛下，可能还需要您移驾……净军或者勇士营的营地！” 毕懋康躬身道：“剩下的臣去准备，大概半个时辰就行了！” “那就去勇士营的营地吧！朕先带诸位去那边等你！有需要你找李若涟！” 崇祯说完就出了武英殿。 待崇祯走出武英殿后，毕懋康看着李若涟：“李指挥使，麻烦您安排人去禁军的御雷营取两三个震天雷， 其次再安排人去找些外径在一到两厘米内的竹子， 最后安排人带我去银作局，我得去找点工具！” “好说，前两样本指挥使去安排，银作局我亲自带你去，时间紧迫，咱们走吧！” 两刻钟后，两人带着几名提着各种工具的锦衣卫赶到了勇士营。 众人看着锦衣卫手中的工具，眼中满是奇怪之色，又是刨子、锯子、斧头的，还有一些竹子。 “曹指挥使，麻烦取一百支鸟铳和三眼火铳来！” 曹变蛟挥了挥手，一名百户离去。 而毕懋康开始忙活了起来，对着竹子又是锯、又是削的，一个个特小号的竹水壶成型，而后用称出一堆堆的颗粒性火药装入竹筒内。 忙完了这些，又在倒压火药的膛杖上刻上了刻度。 “陛下，火铳之所以容易炸膛或者哑火、射程短，主要原因在于装药量的不均匀、火药的压实程度，完全取决于火铳手的手感。 刚刚陛下提出标准化，臣突发奇想，如果我们能提前将火药按照鸟铳所需给准备好， 然后根据实验，将膛杖刻上刻度，例如膛杖一米长，压实火药后，露出枪口的数字是九十五厘米，那么就代表压实了。 只要枪管的口径是一样，枪管长度一样，同样的火药量和膛杖刻度，那么无需训练就能轻易达到熟手的程度。 以后行军也不用带药壶了，每人带十个这种东西就足够了。” 毕懋康一边解释着，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止，众人被毕懋康的解释所吸引，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别人可能听的有些迷糊，可崇祯却是心中一震。 这特么的不就是后世的定装火药的简易版吗？ “能不能提高发射速度，还得试验一番！” “那就试验吧！” 崇祯立刻站了起来：“曹变蛟，立刻安排十名熟练度差不多的军士来试验！分成两次， 第一次，十人都用原来的流程发射、然后用新方法，各来一次，记录两次的时间。 第二次，五人用新方法、五人用旧方法，都射击十次，看谁用时短！” 勇士营的军士，随便拿一个出来，那都是顶尖的高手。 旧方法，从药壶中将火药倒入枪管，用膛杖反复倒、压，看似很用力，但却是很轻柔，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过程，随即装入弹丸。 新方法，拔开柱子的塞子，直接倒入枪管，膛杖放入枪管直接持续按压，军士双眼却是盯着刻度，随即装入弹丸。 虽然过程繁琐，但都是高手，倒也赏心悦目。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枪声密集的响起。 在期待、不安、忐忑中，比试结果出来了。 “陛下，旧方法，十次射击需要一炷半香，新方法，一炷香多一些（前文交代了，一炷香五分钟）， 第二组比试，新方法射击完十次，旧方法才射击完七次。 臣估计，如果让军士们用新方法训练几天，新方法的发射速度是旧方法的两倍左右。” “好！” 崇祯猛的一拍身前的桌子，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好、好呀，真是太好了！” 言语中的满是喜悦之情。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此刻比试结果出来后还是很开心。 群臣也都满是惊喜之色，拿着竹子做好的药壶翻来覆去的看着。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个改进，既然能用在鸟铳上，那就能用在其他火器上，进而整个火器发挥出来的实力都将大增。 军队实力增加，他们自然是极为开心的。 “毕爱卿，单凭这个创意，等下次评选荣誉奖章的时候，一个星辰奖章是跑不掉的。 但那是以后，现在赏银万两，荫子孙讲武堂名额一个！” “臣叩谢陛下！” 群臣顿时羡慕了起来，如今朝廷的赏赐中，群臣认为除了奖章外，讲武堂的名额是最好的，远比白银万两、自己升一个品阶要好太多。 崇祯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毕懋康这种火器大家，家学渊源，受其熏陶，那绝对都是火器方面的行家，进入军中再合适不过了。 毕懋康谢恩站了起来：“请陛下赐名！” “你是研究的人，就由你赐名吧！” “这……” “无需推脱！” 见皇帝这么说了，毕懋康也就没有推迟，思索了片刻，低声道：“火药、刻度都是定量的，这套流程就叫定装火药吧， 至于装火药的竹管还是叫药管吧，合起来就是定装药管！” “定装药管？好名字！”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我大明又得一神器！” “有了此等的方法，我军实力必将大增！” “这个方法好呀，携带定装药管，比携带药壶方便，平日里提前做好，战士直接使用，也不用现场去重新搅拌火药！” “对，更关键的是只要竹子处理好，还能防潮，阴雨天气也能用上一用！” “虽然只是一个小改进，但却是巧夺天工，刚刚好！” “以后战场上，如果有军士战死，其他军士捡起定装药管就能直接使用，简直太好了！” …… 确定了名字，群臣更加的开心。 好一会儿后，众人安静了下来，毕懋康又出声了。 “虽然成功了，但还需要几个点要注意，第一、火药，颗粒化火药是最好，其他火药在行军中会有分层，这种方法行不行还得试验！ 第二、只适用于枪管长度、内径一致的火器， 第三、不同火铳，膛杖的刻度需要分别测定， 第四、定装药管的材质，竹子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五、……” 毕懋康断断续续的说了十余条注意事项，崇祯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全权交给毕懋康处理了。 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来干，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诸位爱卿，定装药管暂时保密！” “臣等遵旨！” 第488章 横药和顺药，国家储备粮 这一刻，崇祯很是开心。 定装药管的出现，加上标准化和流水线，以后横推建奴、蒙古诸部，战死的将士就会少很多了。 “对了，徐爱卿，朕这几天翻看茅元仪的武备志，他在书中记载了横药和顺药，这些你们可知道？” “陛下，臣等知道！” 徐光启点了点头：“硝性至阴，硫性至阳，阴阳两神物相遇于无隙可容之中，硝与硫按九比一称为“顺药”，用于火炮、火铳的发射，燃爆时不会炸膛； 硝与硫按七比三的火药称为“横药”，主要用于爆破，诸如轰天雷、石头雷、陶瓷雷、生铁雷等等。” “横药和顺药，你们也要研究研究，这个配比不一定是最好的，如果顺药的配方能有大进展，那对于火炮的射程有极大的提高，也能增加火器的威力！” “臣回去就安排人试验！” “好，朕以茶代酒，敬几位一杯，祝你们的研究早日成功！” 众人端起茶杯，也是一饮而尽。 又交代了几句后，崇祯才让众人离去，但众人刚转身的时候，崇祯突然出声了。 “毕爱卿！” “如果你将那种不用火绳发射的火铳做出来，叠加定装药管的功劳，朕给你一个日月勋章。” 嘶……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而毕懋康浑身一个哆嗦。 荣誉奖章现在的反响非常好，尤其是讲武堂挂钩后，将士们都为之疯狂。 其他地方不清楚，但禁军、腾骧四卫等都在玩命的训练着。 各军在北京城及周边州县设置的招兵地点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为之疯狂。 不过也能理解，吃好喝好、足额军饷、夸张到离谱的抚恤金以及荣誉。 此次围杀建奴的大战，取得了超级大捷，但最高的也只是给了星辰奖章。 而陛下也说了，日月勋章以徐达、于谦等人为准，即便低一些，目前也没有听说谁能获得。 这会儿听皇帝说毕懋康可能有一个，怎么能不震惊。 不过也能理解，不用火绳就能发射，这是火铳史上的重大突破。 能提升发射速度，这和定装药管是天作之合，快上加快。 未来也许很多人都会获得日月勋章，但第一个获得日月勋章的人才会被永远的记住。 “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 看着离去的众人，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人无压力轻飘飘，火器研究院虽然进度还行，但依旧还有压榨的空间。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给压力，他已经得到情报，燧发枪是有进度了，所以才加加压。 思索了一会儿后，又交待了曹变蛟几句后，崇祯上了銮驾，等到乾清门的时候，发现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已经在等候了。 一番行礼后，君臣对坐。 “孙爱卿，找朕是为了粮草调度的事情？” “陛下明鉴！” 孙承宗恭维了一句，不待崇祯继续问，立刻道：“陛下，解决之道是粮仓！” “粮仓一事，即便没有此战，臣也要找机会向陛下禀报。” “粮仓自春秋时就已经开始启用，当时齐国国相的管仲曾说：不务地利，则仓粮不盈，积于不竭之仓，这就说明了粮食存储的重要性， 而后的秦、汉、唐、宋都对粮仓的管理进行了完善， 太祖开国时也下诏令各县四个方向分别设立一座粮仓，以备荒年赈济饥民， 正统五年又设立了预备仓，预备仓的来源主要是纳粮充吏、纳粮授官和纳粮免考以及罪囚纳赎等筹集方式。 嘉靖八年又设立了设立社仓，但因为当年环境问题，并没有怎么运行起来， 臣粗略算过，从太祖到现在大约有六千余座大小粮仓，近日臣查过户部和工部的记录，现存粮仓不足两千座， 且七成处于空仓，这七成中估计至少五成是年久失修的。 臣是这么构想的，每县设置一处容纳五千到一万石的粮仓，每府设置一处能容纳五万到十万石的粮仓，由专人管理。 平时就是负责赈灾、稳定粮价和发放官员俸禄，大战时就近运送粮食，降低运输压力。 同时废除预备仓，或者说废除预备仓粮食的来源，减少官场腐败。 其次，各地缴纳税粮至少要保证粮仓满仓后，多出部分才能折银征收。” 说到这里，孙承宗又看了看崇祯，继续道：“粮仓重启，不仅仅是应对大战，降低运输压力和消耗，更是应对灾害， 臣让钦天监查过记载，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以来，水灾和旱灾都在四百五十余次，雹灾、蝗灾等合起来也近三百次， 近几年灾害更加频繁了，更加的冷，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积极做好应对！” 一席话，说的袁可立脸色凝重了起来。 崇祯脸上满满的欣慰之色，不愧是名臣，总能想到前面。 “孙爱卿，你辛苦了！” “陛下，臣这只是拾人牙慧，您早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臣只是在陛下的基础上再行完善一些。” “哈哈哈……” 崇祯笑的很开心，随即看着门口的李若涟：“李爱卿，毕自严到哪里了？” “回陛下，按照路程算，这会儿应该到山海关了，估摸着七八天就能回到北京城。” “好！” 崇祯点了点头：“孙爱卿，粮仓之事，等毕自严回来接任户部后，你再和毕自严商议， 尽快查清各地粮仓状况，秋收已经开始了，速度要快！ 其他地方来不及，但山东、河南、北直隶、南直隶地区要抓紧， 不一定非得每个县都设立粮仓，现阶段，只要粮仓能立刻投入使用，就给朕填满！” “臣遵旨！” 孙承宗立刻回应。 交待了几句后，孙承宗离去和袁可立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龙案，面色愁色。 从目前各地送回的情报看，他的到来似乎没有影响到天地的远转。 该有的天灾依旧还在，陕西延安府、巩昌府大旱，杭州海啸等等。 粮食在任何时候都是硬通货，比银子都好使，所以孙承宗在提重启粮仓时，他才那么痛快的决定，储粮不仅是为了打仗，更是为了救灾。 不过说到后勤调度，除了储粮外，他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法。 第489章 锦衣卫扩招，开启科研之路 “哎，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好一会儿后，一直思索的崇祯忽然感叹了一句。 他想到的另外一种方法就是蒸汽机。 以蒸汽机带动四轮大车，就算刚开始蒸汽机速度慢一些，但一个时辰跑个二三十里路不算过分吧。 一天一夜三百多里，消耗几桶水，太值了。 历史记载，王徵的书中记载了火船自去，火雷自轰，风轮转动，风车行远，是不是蒸汽机都不好说。 而且蒸汽机弄出来，官道还要修。 官道虽然平坦，但蒸汽机带着数辆每车装来两三千斤的四轮大车，别说跑多快了，不陷进去就不错了。 还得大量挖煤、研究水泥、铺路等等，都是技术活。 等水泥路搞出来，他就将建奴、蒙古诸部给横推了。 想到这里，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最后一狠心：“不行，即便是困难，但必须得提上日程，能早一天是一天！” 蒸汽机是工业基础，有了蒸汽机就能搞简易机床，开矿等等都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即便不是为了运输粮食，对以后的商业发展也有着巨大的作用，诸如交通、运输等等。 想到粮食，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大伴，传李若涟来见朕！” 王承恩应了一声，一炷香后，李若涟急匆匆而来：“李爱卿，有两件事情要去做， 第一、立刻派人去西安，让王徵回来！顺便调查一下，陕西境内各府秋收情况，尤其是去年大旱的两个府十八县。 第二、去查查各府的秋收和赋税情况，看看有没有搞小动作的！” 李若涟回应后，犹豫了一下，沉声道：“陛下，锦衣卫整顿后差不多在八千人左右， 但除去两个千户的侍卫、仪仗外，东、西镇抚司是负责大明之外的情报，也撒出去不少人， 大明境内只有四千余人，人虽然多，但应对大明近一千五百个县城，有些力不从心了，臣恳请陛下允许臣再扩招……两千人。” 崇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锦衣卫的主要职责是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收集军情、策反敌将以及监察天下，有些类似后世的国安。 他倒不是不信任官员，只是这是封建时代，信息传递很慢，一个情报快的三五天，慢的两三个月。 如果官员懒政，有个天灾、人祸等等，锦衣卫是最后兜底的存在。 而且对外的情报收集等工作，也是锦衣卫在承担，蒙古诸部、建奴、扶桑、朝鲜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朕再给五个千户所的名额，但你要记住，宁缺毋滥，忠诚是第一位的！ 而且要加强训练和考核，平时负责监察天下，但战时，也要能拉出来上战场，护朕安全和代朕冲锋！” “臣明白！” “哦，对了，绍兴倭寇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 “没有？” 崇祯眉头皱了皱，大赦天下的诏书就是打草惊蛇、敲山震虎，竟然没有反应，也是奇怪了。 思索了一下：“去江南找找那些富商的麻烦，找一些名声恶劣的富商，暗中查一查， 若是证据确凿的，直接抄家，有枣没枣的，先打两杆子试试！” “臣明白！” “去忙吧，核查秋收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他突然发现众人复盘的问题虽然很齐全，但唯一没有提及信息传递。 或许在他们的脑海中，六百里加急已经是最快的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比这还快的传递方式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后世万里之外，也能随时聊天。 通信卫星、网络那是时代的顶尖产物，他做不了，但貌似有线电报可以尝试一下。 “有线电报是咋回事？电流间隔？” “字母、数字编码？” “电信号转换？” “电报机？铜线？电流？” “滴、滴滴、滴滴滴……” …… “去他妈的，太烧脑了！”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狠狠的吐出一口长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郁闷给全部吐出。 这会儿他郁闷自己在后世怎么就不是理工科的学生了，对这些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有线电报这玩意比蒸汽机更难，还得先解决发电问题，然后才是电报机、导线、编码等等。 后两样都好说，无非是规则的制定，这点倒是难不住他。 电报机他是真不懂，而发电机，他倒是知道是电磁感应定律和电磁力定律，切割磁场。 可要是稳定的电流，大自然的力量是不够的，还是得蒸汽机才能稳定。 相比有线电报，蒸汽机倒是简单多了，至少历史有记载，而且四五十年后，传教士南怀仁利用蒸汽机给康熙制造了一辆蒸汽机汽车。 那玩意他在后世的故宫博物院看到过，可有线电报他都不清楚。 “得了，绕来绕去，还是得搞蒸汽机！” 崇祯也是无语了，想了一大圈子，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唉，先动起来，慢慢研究，即便朕有生之年用不上，但至少开启了科研之路，提供了科研环境，这就足够了！” 想通之后，崇祯放松了下来，靠着龙椅思绪飘飞。 “围杀建奴，两三年内辽东应该稳定了，大明有了喘息之机！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建奴虽会乱一阵子，但很大可能无伤大雅，建奴和扶桑会不会联合不好说，会不会和察哈尔林丹汗联合也不好说， 不能将察哈尔逼急了，否则和建奴联合，就不太好了！ 要么不打，要打就一鼓作气直接灭掉他们的有生力量，打残了他们！” “但也不能让他们过的舒服了，给他们找找麻烦也好，让曹变蛟带勇士营去捏捏软柿子，顺带练兵！” …… “目前最主要的是趁着这个机会整顿兵政，广积粮，只要强军和粮食在手，就能应对一切！” “嗯，还要搞银子，强军、买粮、修路、备战等等都需要银子，太仓库虽然还有几千万两，但经不住这么造， 商业税暂时难搞呀，还地于民的费用倒是能缓解一下！” …… 背靠龙椅，崇祯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的思索、总结着。 或许是自穿越来后心神一直紧绷着，如今心事去了一些，心神放松了下来，加上夏日的困倦，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490章 病来如山倒，弹劾福王 “皇爷，您醒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崇祯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一边一直候着的王承恩看着醒来的崇祯，立刻上前扶住崇祯。 同一时间，两名小太监也上前掌灯。 “皇爷，曹指挥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崇祯想站起来，可只觉得浑身乏力，头有些昏昏沉沉，看东西都有些旋转。 借着烛光，王承恩也发现了崇祯的异样，心中一惊脸色却是没有太大变化，朝着旁边挥了挥手。 待东暖阁内的小太监宫女们退出后，王承恩慢慢的扶起崇祯坐好，又倒了杯茶水过来，低声道：“陛下，您不舒服吗？” 崇祯没有说话，而是接过茶慢慢的喝着，喝完后才道：“朕觉得有些乏力，有些昏沉沉的。” “陛下，要不让李指挥使去暗地里请那些汇聚在京城的名医来看看？” “嗯！不要惊动皇后，传袁可立来！” 崇祯说完，便再次靠在了龙椅上，闭着眼睛。 王承恩又倒了杯热茶放在一边后，立刻让人去请袁可立和李若涟。 正在忙碌的袁可立和李若涟听闻王承恩的话，脸色骤变，这种关头若是皇帝生病的消息传出，万一有人趁机搞事情，那就不好了。 一刻钟后，整个乾清宫虽然看着和平日里差不多，但都是只进不出。 小半个时辰后，李若涟带着三名老者进了东暖阁。 虽然已经知道是给宫里人看病，但此刻见到是皇帝，三名老者也是脸色严肃了起来。 此刻的崇祯半躺在软榻上，袁可立脸色严肃的站在一边。 见三位老者进入，崇祯睁开了眼睛，烛光下三老者面庞矍铄，宛如世外高人。 “陛下，这三位分别是张介宾、吴又可、王肯堂！” 听着李若涟的介绍，崇祯再次打量了最左边的一人，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实在是这个人太过于出名了。 这可是被后世医学家评价为仲景之后，千古一人的张景岳。 没想到李若涟竟然将他也请了过来。 不待他想更多，脑袋昏沉的更加厉害，强忍着倦意：“有劳三位了！” 三人相视看了一眼，轮流上前切脉。 只是片刻的功夫，三人同时写下诊断，递给了袁可立，袁可立看了一眼，随即又递给了王承恩和李若涟。 看着诊断结果，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三人的诊断结果出奇的一致，劳神过度，气血不足，骤然放松，风寒入体。 “劳烦三位开个方子！” 而后的半个时辰，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流程之后，崇祯终于喝完了药，便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夜，乾清宫内鼾声如雷，而整个乾清宫寒光四射。 李若涟一改往日的飞鱼服，换上了一身盔甲，和曹变蛟一左一右的站在乾清门外，宛如两位门神。 次日一早，崇祯从酣睡中醒来，虽然还有些乏力，但头脑已经清醒了。 洗了个热水澡后，刚穿好衣服，王承恩低声道：“陛下，袁阁老和李指挥使、曹指挥使一夜未睡，还守在乾清宫外呢！” “传三人进来！” 片刻后三人进了东暖阁，见皇帝行动自如，神色虽然还有些疲倦，但相比昨日好太多了。 “陛下无恙，臣等就放心了！” “劳烦三位爱卿了！” 崇祯摆了摆手：“朕就不留三位用早膳了，和朕吃饭你们也不自在，今天你们就休息一日！” 说完又看着曹变蛟：“曹爱卿，你等一下，朕有件事情交代！” 待袁可立和李若涟离去后，崇祯轻声道：“变蛟，勇士营现在多少人？” “陛下，近三千人，其中老兵一千八百多，新兵一千余人，这段时间百姓们报名的比较多，符合标准的多一些！” “休整好了吗？” “请陛下示下！” “朕得到情报说察哈尔在草原上大肆攻击其他部落，你带人去玩玩，看看能不能趁机弄死一些，察哈尔和各部落都行。 灵活运用朕给你的十六字战术，而且特别注意别轻敌、别贪功、别冒进！” “臣遵旨！” 曹变蛟脸色严肃，但内心却是极为开心。 安排完了曹变蛟的事情后，崇祯用完早膳，就在御花园内溜达着。 他已经让王承恩去通知了群臣，停朝三日，群臣们也乐的清闲。 崇祯每日里都是睡到自然醒，随即陪周皇后说话，陪后宫几位妃子打打麻将、喝喝茶，日子很是潇洒。 三日一晃而过，崇祯重临皇极殿。 刚说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后，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出班了。 “陛下，河南道监察御史上报，福王私出洛阳，一路上大张旗鼓，每天都是游山玩水，行程不过二三十里，看路线是直奔北京城， 如此胆大妄为，若是不加以严惩，其他藩王恐怕会效仿。”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一惊。 藩王未得允许，别说回京城了，连王府都不能出。 福王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如今的威势，福王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还是仗着皇帝的亲叔叔的身份，为所欲为？ 但以福王的聪明，不应该如此呀！ 看着群臣的眼神，崇祯心中也是叹了口气，福王刚出洛阳城不久，他就得到了锦衣卫的汇报。 如此的行为，也就不难猜测了。 “此事朕已经知道了，张爱卿不必惊慌！” 听着皇帝的回应，群臣再次懵逼。 您知道归知道，然后呢？ 不加以呵斥，也不让他回府，就这么让他进京？ 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福王又是要做什么？ 群臣疑惑，袁可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猜出了福王的用意。 因为当初皇帝从西安回北京城，他一路上都跟随着。 当时还地于民的消息传出后，部分藩王都上了奏疏，福王自然也不例外，自然知道奏疏的内容。 不知道福王主动的、彻底放弃家产后的消息传出后，其他藩王会怎么搞，反正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要其他藩王不傻，那就一定会主动，如此一来，还地于民就可以彻底的推广开了，源源不断的银子就有了。 崇祯也懒得在福王的事情上纠结，继续道：“这次大战，朕去了战场，感触很多，医学研究院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491章 震撼的死亡数据，中医研究院 “朕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想想。” 崇祯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看着群臣。 “第一，大明的婴儿和五岁以下儿童的夭折约占几成？” “第二，大明百姓能不能看的上病，看的起病，看的好病？” “第三，行军打仗，除了交战中被直接斩杀的，其余哪一种的死亡最高？” “第四，我大明一朝自太祖开国以来，两百六十余年，发生了多少次瘟疫？” “这几个问题，有谁能回答朕？” 面对崇祯灼灼的眼神，众臣感觉呼吸都有些压迫感了。 片刻后，孙承宗沉声道：“陛下，恕臣等愚钝，第一个问题，臣等无法回答，但第二、三、四个问题，臣倒是知道一些。” “那行，那朕告诉你们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崇祯沉声道：“朕派人去太医院和京城调查过了，婴儿和五岁以下孩童死亡率达到了两成半成！” “两成半？” “这么高？ “怎么可能？” 众人满脸的震惊之色，随即勃然变色。 如果说哪里的郎中最多，医术最好，那非天子脚下的北京城最多了。 天子脚下，百官聚集，富商云集，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普通百姓都比其他州县家庭富裕不少。 北京城都达到了两成半，那其他地方岂不是更高？ 达到三成、四成，甚至五成？ 这个数据他们的确没有关注到，或许地方的官员知道，可是即便他们知道了也没办法解决。 这种无能为力更让他们难受。 沉默了好一会后，崇祯道：“说说后面三个问题吧！” 孙承宗深深的吸了口气：“百姓能看的到病，但看不好病也看不起病，郎中各州县城镇都有，只不过水平参差不齐， 有些黑心郎中，本来一剂药能好的，为了牟利，开三剂、甚至十来剂， 还有一些江湖游医，水平不咋地，但巧舌如簧，骗财骗物， 病没治好，钱财失去了，有的甚至是人财两空。” 或许是听了刚刚的死亡情况，孙承宗情绪有些起伏，声音中明显带着怒意和杀气。 “至于第三个问题，除了直接战死的，就是伤口感染导致断肢、死亡，减员最多。” “第四个问题，关于瘟疫，我大明一朝，平均两年就会有一次瘟疫，各类瘟疫可能高达两三百次，只是感染面积和人数多少的问题。” 提到瘟疫，众人脸色猛然一变，脸色皆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饱读各种古籍史书的，历史上太多的瘟疫造成的伤害。 都说苛政猛于虎，但瘟疫简直就是十头、百头恶虎。 普通百姓只要感染了瘟疫，全村子的人都会视若洪水猛兽，甚至亲人都会骂他们为扫把星。 瘟疫代表着死亡，与瘟疫比起来，战争只能算是小儿科。 例如汉末官方统计是五千六百万人，到了晋初的时候，人口只有一千六百万。 战争、饥荒、瘟疫造成了四千万人的消减，死于瘟疫的有两千万人，何等的可怕。 汉末太远，史料记载的不真实的，但近的就是元末年间的大瘟疫，淮北大旱，颗粒无收，之后又闹起了鼠疫。 太祖朱元璋一家十四口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如果不是这场鼠疫，朱元璋或许不会起兵。 “朕告诉你们为什么要成立医学院，医学院的成立，就是集众家之长，提高治病救命的机会， 例如提升新生儿、儿童的存活机会，就能增加人口， 以后大明征服了周边是不是需要人口？既是占领资源和土地，也是同化当地民众。 研制出效果好的创伤药、止血药等，那军中是不是就少了很多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死亡的军士？ 少了这些死亡和断肢的，这些家庭负担是不是就少了？朝廷的负担就少了一些？ 例如针对各种瘟疫等进行研究，找到治疗方法，万一哪天发生了流感、鼠疫、天花、疟疾、霍乱等，我们有了药方，那是不是少死很多人呢？” 是的，成立医学院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应对十四年后北京城发生的鼠疫。 他没有经历过鼠疫，不知道鼠疫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看史书的记载，那一年的鼠疫在北京城爆发， 随后席卷陕、晋、冀等三省，三年见造成千万人死亡，北京出现了‘街坊间小儿为之绝影’的现象， 鼠疫的持续，直到崇祯十七年北京城破的时候，昔日繁华的北京城成了‘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崇祯虽然现在开始做粮食的准备了，但他不知道能不能改变未来的鼠疫，只能成立医学研究院，研究针对鼠疫的药方了。 其次，他要中中医发扬光大，走向全世界，占据世界的医疗之巅。 中医，这是华夏民族的瑰宝，后世的日本在抢占重要市场，西方归家在研究针灸技术，而国内则是制定各种卡中医的标准。 各种黑心药材商人，提供各种伪劣药材，拖中医的后腿。 中医的教学更是扯淡，看似有体系，实则一点体系都没有，教诊断的只教诊断，教临床只教临床，教中药的只教中药。 学生只能靠自己悟，将所学的知识贯穿起来，但每个人悟性都不一样，悟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所以就有了各种争论。 没有连续，理论破碎，脱节临床，只会夸夸其谈，不会治病。 而古代则是师带徒，徒弟跟着师父，三年就能独立坐诊了，相比后世强太多了。 众人脸色肃然，眼中却是折射出希望的光芒。 这位年少的新帝，真的是心怀天下的，将田地卖给百姓，裁撤军户，农业研究，医学院，每一样都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臣代天下苍生，代我大明百姓拜谢陛下天恩！” 孙承宗说完，其余众臣也都齐齐跪了下去，这一跪是替天下苍生所拜。 对群臣的反应，崇祯很是满意。 说服了群臣，统一了战线，这事就好办许多。 “都起来吧，先别急着谢朕，医学研究院能不能成，得靠医道大家，其他人退朝回归本职，内阁随朕去见一见请到京城的医道大家们！” 第492章 名医云集，中医荟萃 江南会馆！ 江南学子、士绅富商聚集之处。 年前因为钱谦益等一众人的事情，被查封。 近一段时间百姓们突然发现，这处幽静的院落重新被启用了，住进了不少的老者。 而后一些富商士绅们发现，这些老者竟然是各地的医道大家，然后这里就热闹了起来。 等崇祯微服到这里的时候，会馆的左右两侧排着足足有百余米的两支队伍，男女老少、士绅富商都有。 从会馆内出来几个，门口的守卫就放进去几个，虽然各人表情不一，但毫无例外，都很安静。 看着这一幕，崇祯好奇道：“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这些都是名医，享誉方圆数百里，我们请入京城之后，我们只是要求这些名医不能离开京城，其他的随意， 他们在游览京城的时候被认了出来，这些人都是来求医的， 刚开始还有一些士绅富商仗着身份抢位置，但被我们修理了几个后，都老实了。” 李若涟扫了一眼队伍，随即道：“陛下，臣和他们约定的是巳正时刻，估摸着还得两刻钟。” “有没有侧门？” “陛下，这不合礼……” “你信不信我们若是敢从大门进去，一定会造成轰动，耽误百姓们看病， 到时候只会更晚，不如低调一些，方便他们，也方便我们！” “陛下仁慈！” 李若涟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后，便带着崇祯从后面进入了江南会馆，到了花园中。 此刻的花园周边的风雨长廊中摆着一张张长案，一名名或中或老的男子坐在长案之后。 对面则坐着一名名脸上带着期待、兴奋、忧愁的百姓。 崇祯背着手慢悠悠的在花园中闲逛着，偶尔在一张书案旁停下听上一听。 足足逛了一刻钟的时间，崇祯刚在一张条案旁停下时，书案后的老者瞟了一眼崇祯，问话的声音顿时停顿了下来。 但也只停顿了瞬间，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询问着病情，仿佛崇祯不存在一样。 好一会儿后，老者送走了病人后，立刻起身离开书案朝着崇祯跪了下去：“臣张介宾参见陛下，请陛下恕臣无状！” 张介宾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周边正在问诊的大夫的注意，心中大惊。 他们正准备起身时，崇祯朗声道：“诸位继续忙吧，不用多礼！” 崇祯收回目光看着张介宾，眼中满是疑惑，他前几日见过张介宾，这会儿怎么就自称臣了？ 李若涟也到了跟前，低声道：“陛下，这位是张介宾，字会卿，号景岳，因善用熟地黄，人称张熟地， 壮岁从戎，参军幕府，游历北方，对辽东一代可谓熟悉之极， 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泰昌元年离开军武，解甲归田，回到老家，潜心于医道，被人们奉为仲景、东垣再生！” “些许微名，不值一提！” 张景岳摇头苦笑：“至于说离开军武，主要是数年戎马生涯无所成就，功名壮志消磨殆尽， 亲老家贫之下，不得已归家，靠着家学，不至于饿肚子。” 听李若涟这么介绍，崇祯才明白张景岳为什么称呼臣了。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医道圣手竟然还在军中待了十几年的时间，而且还没有混出名堂。 先不说张景岳的军事上的能力了，单凭他的医术也该混出了点名堂才是，但依旧无所成就，足可见军中对将士的不重视了。 “哈哈哈，这么说，朕还得感谢辽东诸将呀，若不是他们有眼无珠，我大明怎会出一位医道大家，这是我大明百姓之福！” 崇祯哈哈大笑：“以张爱卿的医道，只要你想，这大明无数达官显贵都能将你奉为座上宾，荣华富贵不愁！”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张景岳摇了摇头，但眼中满是自傲之色。 不是他自吹，只要他想，大把的人提着银子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花园内的名医们都忙完了手上的病人，然后集中到了一起，齐刷刷的朝着崇祯行礼。 这些人虽然都是医道大家，受百姓尊重，可眼前这人毕竟是大明之主，心绪还是有些激动的。 “诸位都起来吧！” 看着五六十名名医，崇祯有些微微激动，这也是为什么他来江南会馆，而不是让这些人入宫的原因了。 “陛下，这位是吴有性，字又可，号淡斋，温疫学派的开山鼻祖，着有《温疫论》。” “这位是李中梓，对各种草药的药性了解，大明无出其左右，抗倭名将李府是他的曾祖！” “陛下，这位是被百姓们称之为造化之手的秦昌遇，号广埜山道人，擅长儿科，大书画家董其昌的《六逸图》中，秦昌遇是其中最小的一位！” “陛下，这位是陈实功，字毓仁，师从着名文学家、医学家李沦溟老先生，陈老医师主张‘开户逐贼，使毒外出为第一’，编着《外科正宗》。” …… 李若涟指着最前面几名老者，一一介绍着。 每介绍一位，崇祯都听的心头大震。 他知道华夏中医源远流长，但从未认真的了解过。 尤其是陈实功，这不是妥妥的外科手术吗？这可比后世西方早了数百年。 而且他发现，李若涟办事极为靠谱，这请来的五六十名医道大家中，内科、外科、儿科、产妇科、传染科、草药等，每一科都有一些，简直是急他所急。 “都坐吧！” 先不说这些都是名医了，单单大部分都在六七十的年龄，都得赐座。 待众人坐下后，崇祯看着众人：“朕请诸位来北京城，主要是有一些想法，想和诸位聊聊！” 此话一出，众名医都满是疑惑，搞不清楚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是探讨医术，他们可以，可皇帝根本不懂呀。 或许读过几本医书，但医术若是能靠背书背出来，那也不至于名医少了。 可若是探讨治国理政，皇帝很懂，还有诸多名臣武将，他们又不懂。 即便他们中有几个曾在官场中混了个一官半职的，那眼界格局都没法提。 都尿不到一个壶里，能聊什么？ 第493章 问心，揭露惨状 崇祯端起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随即看着有着造化之手之称的秦昌遇：“秦老先生，你是儿科圣手，朕问你，大明的婴儿和五岁以下幼儿的夭折约占几成？” 听着皇帝的问题，秦昌遇脸色骤变，原本红润的脸色急剧变白，而后变青，最后脸色阴沉的沉默不语。 “朕来告诉你们！” 崇祯沉声道：“朕派人去太医院和京城调查过了，婴儿和五岁以下孩童死亡率达到了两成半成！” 诸位名医心头如遭雷击，满眼的不敢置信。 即便内阁五人已经知晓了，此刻再听见皇帝说出的数字，浑身也是颤了一下，眼中满是心痛之色。 神宗皇帝十八位子女，可长大成人的只有七人，他的便宜老爹有子女十七人，长大成人的只有五人。 皇家尚且如此，平民百姓又能好到哪里去？ 好一会儿之后，清醒过来的众人将目光看向了秦昌遇，秦昌遇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沙哑道：“诸位，情况比想象的还要高， 老夫虽然被称为造化之手，但你们只看到了救活的，没有看到老夫无能为力的时候。” 秦昌遇说到这里，扫了众人一眼：“究其原因有四个方面，一是产科妇科大夫少且对这方面的研究少， 二是百姓们的……愚昧，总是喜欢找一些装神弄鬼的人， 三是稳婆的技术差，只是靠经验，缺少最基础的医道学习。 四是产妇营养跟不上，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往往在生产时是一尸两命。” “秦老先生说到对，但朕觉得还有女子的年龄问题！” “女子年龄问题？” 秦昌遇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而其余众人则满是疑惑。 崇祯继续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二胎或者三胎的婴儿夭折的少一些？ 主要问题是因为女子出嫁时自身身体都没有发育……达到一个很好的程度， 加上营养不足，那自然就不能为腹中孩子提供良好的养分，再加上外力因素，夭折就高， 而二胎三胎时产妇的年龄大了一些，身体发育的不错了，自身底子好，那对胎儿自然会好一些。” 众人仔细一琢磨，的确是这个道理。 看着崇祯的眼神很是诧异，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提出这个角度。 而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心中虽然震惊，但依旧淡定，皇帝表现出了多个方面的知识，懂医道上的东西，也算是正常了。 崇祯又看着张景岳：“张爱卿，你在军中待了数年，对军中之事尤为清楚，你告诉朕，大战之后，军士伤残死亡有多高？” 张景岳也是脸色一变：“如果是大战，夏天死亡一半，冬天三成。” “原因呢？” “基本都是感染致死，不得已砍下坏死的四肢，这个过程又可能再次感染，直至死亡， 主要是军中随军大夫不够、缺少止血消炎的药材、环境恶劣、主帅不重视等等。” “虽有，但不齐全！” 崇祯摇了摇头：“朕以为，还是缺少一种能大面积减少感染的药材或者说手段！” 听着皇帝的话，众人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这种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可这种药材哪里是说能发现就能发现的？ 看着摇头的众人，崇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了吴有性。 “吴大夫，你能给朕背一遍曹操的《蒿里行》吧！” 吴有性有些懵，但依旧道：“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铠甲生虮虱11，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 越背声音越小，到最后直接默不出声了，他已经明白了皇帝要表达什么了。 群臣这会儿也琢磨出来味道了。 “生什么？” 吴有性浑身一颤，下意识道：“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现场安静无比，每一个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这首诗看着倒也没什么，但创作背景却是和众人相关的。 东汉末年到三国，群雄割据，汉灵帝时有五千万人口，可到了三国统一时，只剩下了一千多万了。 战乱固然死了很多人，但最可怕的是常年的战争厮杀，无数人死去，引发了一场席卷了整个华夏大地的瘟疫。 十室九空，不仅是普通百姓死亡，连达官贵族都逃不掉，建安七子中有五人同一年死于瘟疫感染。 一次瘟疫死亡千万人以上，那是何等的惨烈和可怕，这也是众人为什么脸色阴沉的原因了。 好一会儿之后，吴有性低声道：“陛下，那场瘟疫是特定条件下发生的，现在不……” “你是不是想说不大可能？” 崇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大明自太祖开国以后，大小各种瘟疫超过三百次，各种自然灾害高达数千起， 朕算过，平均每年都有六七场灾害，而每一次灾害之后都可能会发生一次瘟疫，是不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一天那种瘟疫降临，我大明的亿万百姓该何去何从，谁又能来拯救他们？” 本就脸色阴沉的众人，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皇帝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瘟疫的形成他们虽然有一些看法，但最本质的问题还没有找到，也没有知道最终的遏制办法。 在众人心绪澎湃时，崇祯又盯上了李中梓。 李中梓被崇祯看的心底打颤，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陛下，草民医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熟知各种药性，这、这……” “李大夫，东汉末年的那场瘟疫，黑心商人多如牛毛，利用瘟疫大肆捞钱，大量假冒药材， 假设说吴大夫找到了药方，但没有大量的药材，你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这、这……还真是！” ……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崇祯有问了几位名医几个问题，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是满脸的阴沉之色。 若不是数十年的行医，‘道心’稳固，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泪流满面，对医道产生怀疑了。 但众人却满是疑问之色，皇帝每一个问题历朝历代都存在，名医很多，诸如孙思邈、张仲景、华佗等等，但也都没有解决。 他们虽然出名，但也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呀，皇帝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可不认为皇帝费了老大力气将他们请来就是为了消遣他们的。 第494章 诛心、邀请 “诸位，朕请诸位来，就是想问问诸位有没有想解决这些难题的想法！” 崇祯看着火候差不多了，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这句话犹如一枚震天雷，直接将众人给众人给整懵了。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看着崇祯满是震惊。 “陛下，这些问题您有方法了吗？” “陛下，怎么解决？皇家书库有记载吗？” “陛下，莫不是太医院有进展了，让我们来继续研究？” “陛下，难道找到华佗的《青囊经》了？还是扁鹊的《敝昔医论》、《脉死侯》、《经脉书》、《尺简》等失传的医书？” “如果发现《黄帝外经》，或许能在外伤上解决一些难题！” …… 一群人一改之前的士气低落，顾不上君前失礼，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崇祯满脸的苦笑之色。 方军等人见状瞬间上前，将崇祯挡在身后，双眼警惕的盯着众人。 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袁可立立刻道：“诸位，先静一静，等陛下把话说完，大家伙再说说想法！” 提到陛下，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实话告诉诸位，诸位刚刚问的问题，朕一样都没有！” 见众人又要说话了，崇祯连忙道：“诸位都不要激动，且听朕说说想法，到时候诸位再决定也不迟！” “朕知道，刚刚提的几个问题，在整个人类历史上，都属于极其难以解决的问题， 可就因为难以解决，我们就不解决了吗？ 我们就说说东汉末年的那场大瘟疫吧，无数人只能等死，连大部分的大夫都不敢与病人接触，远远看一眼，草草的开药，生死由命， 可医圣张仲景却是要立志救人，最终编写出《伤寒杂病论》这本医学着作，清肺排毒汤也是出现在这本书中， 若不是这道药方，东汉末年远比史料记载的更加残酷， 若不是这本医书，从东汉末年到现在，朕相信更是有数万万百姓死去， 所以后世才称张仲景为医圣，而不是他先有了医圣的名头后才敢去救人的。” 一席话说的众人再次沉默。 “困难是很多，但方法总比困难多！” “朕这么问诸位吧，如果说你的家族中有产妇因为医术不到位，一尸两命时， 那未出生的胎儿是你们的孙儿孙女，那死去的产妇是你们的女儿，你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战场上的那些因为感染而死亡、砍掉四肢的军士是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亡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如果东汉末年那场大瘟疫出现，十室九病，阖门死绝无人收葬者，你们身为医道大家又是什么感觉？” 说到这里，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历史上记载，崇祯十四年的鼠疫，北京城内人鬼掺处，薄暮人屏不行，因北京死人太多，鬼魂白天就在城中游荡，夜里更是群鬼夜号，处处鬼影。 昔日繁华的帝都成为了一座阴气森森的鬼城。 若不是那场鼠疫，李自成决计是攻不破北京城的，大明不至于那么快灭亡。 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但十四年的那场鼠疫会不会再次爆发，他不知道，但必须要做好应对。 被请来的这些人若是主动同意则罢了，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他来硬的。 为了大明两亿的百姓，这个不仁的锅他背了。 但现在还是得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劝：“诸位，朕再换个说法， 你们觉得我大明的百姓能不能看的上病？能不能看的起病？能不能治的好病？” 不待众人说话，崇祯继续道：“朕听说，你们来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整个江南会馆就没有停过，你们平均每人每天看了三十余位病人， 可外面仍有无数百姓前来排队，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北京城？我大明该有多少百姓？ 你们固然是医道大家，生死人肉白骨，手到病除，可你们穷尽毕生之力，你们又能看好多少？ 对整个大明来说都是杯水车薪。 你们中大部分差不多走在六十岁以上了，固然你们懂养生之道，可又能再活多少年？ 你们都是名医大家，可又带出了几个名医的徒弟？ 等你们百年之后，你们的一身所学也随着你们埋入这黄土之后？ 不要觉得你们编写了很多医术，留给了后世很多宝贵的财富，可若是能靠看医书就会治病，成为名医了，那大我明也不知道出了多少名医了。” 这番话简直是杀人诛心，尤其是最后几声质疑，当真是让他们难受。 也让他们陷入反思和深深的怀疑之中。 他们虽然有不少的徒弟，但还真没有带出几位名医。 医道不同于其它行业，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对徒弟的要求极其严格，否则出来也是个庸医。 好一会儿之后，张景岳抬起头看着崇祯，声音嘶哑道：“陛下，恕臣冒犯，您到底想表达什么？” 看着被张景岳的话吸引的众人，崇祯轻笑道：“知道火器研究院和农业研究院、讲武堂吗？” 众人点了点头，这几样东西已经在大明传开了。 尤其是讲武堂，更是让无数百姓为之疯狂，连带着各地县学、私塾都人满为患。 “陛下的意思，是要成立一个类似工业研究院一样的研究院？” 张景岳惊呼了出来，沉思的众人也为之一愣。 “没错，朕邀请诸位来京，就是要成立一座医道研究院，朕称之为中医研究院！” 到了这一刻，崇祯也不在遮着掩着了，朗声道：“集天下名医之力，解决朕刚刚所提的一些难题，造福大明百姓！为后世千秋万代华夏百姓走出一条路。 朕希望以后华夏子民能病能所医，医能治好，这中医研究院就是我华夏百姓生存的底气所在！” 说到这里，崇祯看着众人：“诸位，朕诚挚的邀请诸位，和朕、和大明，一起来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但又必须完成的梦想！” “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加入？” 第495章 医院模式，再画大饼 静！ 无比的安静！ 不止众名医被皇帝的话给震住了，连内阁五人、伴驾的锦衣卫们都被震住了。 这一刻，崇祯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无限拔高、放大。 众人都有一个念头：跟随此等明君，此生就算累死都能含笑九泉。 安静的现场，崇祯有些尴尬了。 好在张景岳回过了神，轻声道：“陛下，我们能完成这个梦想吗？” “不知道！” 崇祯摇了摇头：“这条路一定布满了荆棘、困难重重，或许根本无解， 但朕相信，只要我们往前走了，所做努力的就不会白费， 可能一年、三年内看不到成果，但放眼十年、二十年后呢？总能出一些名医和成果， 以此薪火相传，随着时间的积累医道肯定会越越来越好。 虽然可能无法彻底解决百姓看的起病、看的好病的弊端，但做总比不做的好。” “臣愿意加入！” 听着皇帝的回应，张景岳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如果皇帝回应说一定能完成，他打死都不会加入。 对于张景岳的决定，崇祯大喜，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头了，那就好办了。 看着犹豫的众人，崇祯心中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时，身后的袁可立出声了。 “陛下，可否允许臣说几句？” “准！” 得到皇帝的允许，袁可立扫视了众人一眼：“本阁说几句，诸位考虑一下， 还是回到刚刚的问题，诸位身为名医大家，为什么徒弟都是名不见经传？ 本阁也粗通医理，总结几个方面吧，首先、学习医道需要有一定的文化功底，只此一条就筛选掉了九成的百姓； 其次、医道学习时间比较长，而且出师后也很难赚到大钱，虽然受人尊重，但百姓也不愿意，万一治死了人，还要吃官司。 其三，学医道要的是一个悟字，能举一反三，否则也只是一个会背死书的人，这一点是重中之重。” 众人听完皆是齐刷刷的点头，很是认同。 “但如果说，这些问题，中医研究院都能解决呢？” 不待众名医出声，袁可立继续道：“徒弟的问题，我们可以从娃娃培养期，大明各地选拔有天赋的孩子进入中医研究院， 或者说委托私塾、县学教授文化课程， 等大一些了，例如到十岁了，再进入中医研究院跟随你们的弟子学习医理，达到一定程度了，再随诸位学习， 全国各地选拔的学生，即便最后是十选一，庞大的基数在，也比你们自己找几个徒弟要强吧！ 你们要知道，如果不是有最基础的文化限制，阻挡了很多有天赋少年的路，本阁相信，我大明两亿人绝对能出一些天赋妖孽之人。” “其次，赚钱的问题，只要被选中进入中医研究院就发俸禄，以后从中医研究院出师了，朝廷依旧有补贴，保证他们的收入。” 袁可立说完后便不再言语，但能看出众人的确心动了。 他们虽然是名医大家，看惯了生死别离，也看淡了名利，但唯一对一身医术没有传下去而遗憾。 主要原因还是找不到好苗子，自己弟子虽然还行，但肯定是超越不了自己的。 如今中医研究院能解决这些问题，他们是真的心动了。 “陛下，臣也有些想法！” 孙承宗也出声了，得到崇祯的允许后，孙承宗继续道：“如果说以后所有的中医都要经过中医研究院的考核，拿到中医研究院颁发的行医文书后才能行医呢？ 没有行医文书，直接抓起来！而且也是草药的管理机构！” 我去…… 众人心中再次一惊，连崇祯都诧异了。 从周朝开始，历朝历代都有一套医道的管理制度。 到了大明的时候，户籍管理制度更加严格，将老百姓分为民、军、医、儒、灶、僧、道、匠等，记录在案。 医户之家，代代继承，不允许随意变更。 即便有制度，但庸医、江湖术士等等依旧很多。 如果中医研究院是考核机构，那一定能减少庸医，进而降低百姓们因庸医的治疗而死亡。 “陛下，臣也有一个想法！” 韩癀也出声了：“陛下，中医研究院以后可以在各省州府开设分院，分院有两部分职能，一分部是教授本省的学生， 另一部分则是为州府县的百姓看病，如此既能给徒弟们大量上手的机会，也能提升看病的效果，把控药材的质量， 而分院的坐堂大夫就是中医研究院出师的学生。 我们可以将大夫们根据医道技术分级，从高到低分为医官、医师、医士、医生、助理医生， 医官在北京城的总院，医师在省分院，医士在周府，医生和助理医生在县城，不固定，但每一级必须要有对应的坐镇。 当然了，朝廷虽然开设了分院，但也不禁止民间的医道世家开设医馆，去哪里看病，百姓自己选择。” ps：明朝对医生是有等级划分的。 崇祯再次诧异，这特么的妥妥的后世医院的模式。 看来工业、农业、火器、讲武堂等四院的开设，让众人打开了思维的束缚。 但也提醒了他，如果后面开设分院了，绝对不能出现后世那种鄙视链，否则真就看不好病了。 内阁几人不说则罢了，说完众名医们都心惊了，也有些意动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崇祯暗笑，他决定点燃最后一把火，再刺激一下众人。 “中医研究院成立后，中医研究院可以将太医院和御药房、皇家藏书库内医道类的藏书抄录一份，作为中医研究院的藏书， 朕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皇家藏书库内有完整本的《外台秘要》，半部残缺的《旁篇》等等。”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尤其是外科的陈实功更是呼吸急促了起来。 《外台秘要》是一本综合性的医书，涵盖了数个医科，六千余篇方论，民间流传的只有一半多一些。 如此巨作，他们若是能加以研究，那对医术的提升绝对是有大帮助的。 “陛下，我愿意加入！” “陛下，我也愿意加入！” …… 一众人到了这一刻，也不再矜持了，纷纷出声，表达自己的想法。 第496章 医者仁心，再抛诱饵 半刻钟后。 一半的人表态加入，一半的人在犹豫、摇摆。 这个结果比预想的好的多，其实也能理解，一旦加入中医研究院，肯定会有束缚，哪里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看着剩余的部分人，崇祯淡淡道：“诸位是不是担心被研究院束缚？” “陛下，与浩瀚的医书、医道的规划比，束缚倒不算什么。” “我们只是觉得我们如果加入中医研究院，势必要离开居住地，那我们走后，当地的百姓怎么办？我们放心不下他们呀！” 原来如此！ 崇祯看了看其他人，似乎也都差不多。 心中也是感叹，这也就是古代，大多大夫遵循着大医精诚中的训诫，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医者仁心是放在首位的，他们也恪守着。 这要是放在后世，告诉地方的医生，要将他们调入工程院的医学科学院当研究员，他们估计能喜的蹦起来，哪里会考虑当地百姓的看病问题。 “其实你们多虑了，普通的病当地的大夫都能解决，而且你们作为研究院的人，不能只呆在院内埋头研究，还要走出去， 朕以为每年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都要在外行医，一是将研究成果付诸实践， 二是带学生出去增加实践经验，三是收集一些疑难杂症、偏方奇方，这个时间你们就能去各地给百姓们看病了。” 听皇帝这么一说，摇摆的这一部分人，也下定了决心。 “诸位，中医研究院的第一任院长由张景岳担任、副院长由吴又可、陈实功担任，院正由李中梓担任，” 说到这里，崇祯沉吟了片刻：“中医研究院下设十一科，外科、妇科、产科、儿科、骨科、针灸、瘟疫、草药、五官、推拿、祝由等， 各科的首席博士你们自行推选，其余人皆为博士。 江南会馆即日起改为岐黄园，就作为你们的临时驻地， 研究院要建成什么样子，院内如何规划、弟子该如何培养，这个事情由你们拟定， 韩爱卿，你负责协调各部院，调配资源，动作要快，计划做好后呈送东暖阁。” 待韩癀回应后，崇祯又看向张景岳：“张爱卿，你刚刚不是问朕，朕的那些问题中医研究院能不能解决吗？ 其他的不好说，但朕可以告诉你，朕发现了一种配方，感染的问题或许可以解决，死亡伤残至少能下降五到七成！”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陛下，当真有这种配方？哪本古籍上记载的？” “陛下，可否让臣等一观？” …… 刚刚安静下来的众名医瞬间又站了起来，满是激动之色。 他们虽然主攻各科，但外科是都在接触的，外科的伤势也经常处理的，感染也很多。 如果能有这种配方，不仅是将士之福，更是大明百姓之福。 “既然诸位想看，那就随朕走一趟御酒房吧，朕也要去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说着就朝着外面走去，留下了一院面面相觑的名医们。 “御酒房？陛下这是想用酒来代替苍术？” “酒我们也曾试过，没什么大效果呀！” “也不能说没效果，烈酒还是有一些效果的，只是对伤口的愈合不是很好。” “袁阁老，陛下所说的配方您知道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听着众人的询问，袁可立笑了笑：“只是听陛下提过，但具体是什么，本阁也不清楚，大家伙儿跟上，一会儿自见分晓，走吧！” 片刻后一行人出了江南……岐黄园，随着崇祯的马车朝着皇宫东北角的御酒房而去。 内廷除了二十四监外，还有其它数十个监局房，御酒坊就是其中之一，专门给皇帝酿酒的。 大名鼎鼎的寒潭香、荷花蕊、秋露白等等都是出自这里。 足足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到了御酒房，得到通知的提督太监林青早已经带着众太监等候了。 御酒房大堂之中，崇祯看着林青：“林青，取一坛最烈的白酒来！” 片刻后，方家亲自抱着一坛就进了大堂之中，并且拆开了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在大堂内。 崇祯一伸手，一小盅就就送了上来，抿了一口后，眉头轻皱了一下。 以他的估量，这烈酒的度数只是后世的四十来度，离他所需的医用酒精还差的远。 “林青，酿酒工人是怎么确定酒的度……柔烈的？” “陛下，酒一般分为香、纯、棉、烈四个等级，烈酒就是烧酒，奴婢喝过几次，入口随着喉咙留下就是是一团火一路烧下去的感觉，那滋味……” 说到这里，林青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笑之色：“酿酒工人有两种方法确定，一是看酒花， 将酒对上一定数量的水，由高处向低处倒人盆内， 观察酒盆内的酒“花”大小、均匀程度、保持时间的长短，这种需要极其丰富的经验， 另一种则是用火烧，将取一杯白酒点火燃烧，火熄后，看剩在盅内的水分多少， 这种虽然好操作，但与天气、温度等等有关系，反而不如第一种准确。” 崇祯听的很头疼，靠经验来做研究，肯定无法具有普遍性，更无法传承下去。 沉思了片刻后，崇祯看着众人：“诸位想必也考虑过用白酒来代替苍术，但效果不佳，是不是？ 白酒不是不能代替，只是诸位用的白酒的烈性不够。” “清洗伤口的烈性酒，用第二种鉴别方法，至少要在七成五到七成八之间，低了没效果，高了容易对伤口造成二次的损伤……” 崇祯巴拉巴拉的将自己在后世中自己看过的资料、电视剧、医院中的等等医学知识笼统的说了出来。 对于不对，他也不清楚，但肯定比野蛮的铁板烧方法要好一些。 众人听的暗自点头，但也保持着怀疑性。 这些名医中在外科中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外科的陈实功了，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陛下，恕臣大不敬，这烈性的白酒真的可行吗？” “不知道！” 崇祯摇了摇头：“这要是朕在古籍中看到的，成不成的，做一些出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林青，能做出七成五到七成八的烈性白酒吗？” 第497章 医用酒精，生理盐水 “陛下，大批量的奴婢不敢保证，但若是少数奴婢倒是可以一试！” “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只是做五六斤的话，用现存的烈性酒反复蒸馏和提纯，一个时辰足够了！” “那就做吧，朕在这里等着！” 林青领命离去，大堂内留下满是期待的众名医。 “诸位，这种用于清洗伤口的烈性白酒，既然是医用，也是高度浓缩的白酒精华，那就叫医用酒精吧， 伤口用医用酒精清洗完以后，还要在伤口处敷上金疮药等，包扎伤口的纱布必须要用开水煮沸，晾干后在放入烈性酒中浸泡再晾干， 然后放在密封的盒子、坛子中，用的时候再取出来，这样才能减少伤口的感染……” 崇祯将脑海中仅存的对酒精的注意事项讲了出来，时不时的也问一问众人对外伤的处理方式。 通过聊天，他才知道，原来中医不仅有外科手术，而且还有很多。 诸如息肉摘除、气管的缝合、肠痈（阑尾炎）、剖腹产、肠吻合等等。 不仅只是手术，从病痛的根源、诊断、手术的适应症、禁忌等等，都有一套很完整的理论和流程。 这些东西领先西方很多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后世反而出现的少了。 甚至道光直接下令禁止针灸，就他妈的离大谱了。 既然他知道了，这事就必须得重视。 “诸位，其实不止酒能代替苍术，盐也可以！” 众人再次懵了，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皇帝知道的方法总是稀奇古怪的，不是酒就是盐。 伤口上撒盐，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崇祯看着众人的神色，自然知道众人心中的疑惑，但也没有解释。 将生理盐水的调配方式告诉了众人，让他们去试验。 实际上生理盐水是没办法直接消毒的，只能清理伤口表面的细菌和真菌，对预防感染有很大作用。 崇祯虽然不懂医术，但后世的很多常见的医疗知识却是能信手拈来，偶尔的一句话都能让众名医们惊呼和思索。 就这么在交流中，林青端着六七个瓷瓶进了大厅。 “陛下，已经做好了，这六七瓶都在七成五左右！” 说着随手拿出一瓶，倒入一个特殊的器皿中，一股浓郁、辛辣、刺鼻的酒香迅速弥漫整个大堂内。 在众人期待中，林青拿过火折点燃了器皿中的医用酒精，红蓝交错的火焰跳跃着。 只是片刻的功夫，火焰熄灭，器皿之中残留着一些清水，林青拿着几样东西测量和计算了一下，随即递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扫了一眼，沉声道：“陛下，按照林青的计算，这个医用酒精是七成多，考虑到火焰灼烧，这些医用酒精应该是达到七成五了。” “好！” 崇祯站了起来：“林青，做的不错，赏银百两，参加酿造的每人赏一个月工钱，这个东西要严格保密，不许外传， 另外，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更简单制取的方法以及测试白酒的烈性的简单方法，若是研究出来，银子、宅子、官职都能赏。” 林青谢恩后退到了门口，崇祯指着桌子上剩余的几瓶医用酒精，看着陈实功：“陈爱卿，这几瓶就交给你了，你负责试验，有结果了立刻上报！” “臣明白！” 陈实功压住心中的喜悦和迫不及待去试验的心，继续道：“陛下，试验需要多找一些病人，这些医用酒精肯定不够，臣恳请御酒坊再做一些出来！” “这事好办！” 崇祯点了点头，看着门口御酒坊提督太监林青：“林青，接下来半个月御用酒就不要做了，全力制取医用酒精，然后交给锦衣卫。” 待林青回应后，崇祯看着众人：“诸位，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的事情，乃是机密，绝对不可外泄，违者按叛国罪论处。” “臣等明白！” 众人脸色一肃。 如果真的能减少感染的问题，对军中来说，老兵能提升军中的实力，对百姓来说，减少死亡，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今日先到这里，三日后，朕设宴招待诸位！诸位若是有好的建议，也可以想想，到时候提出来！” 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刚走到大门口时，看着门边候着的御酒坊提督太监，心神一动。 “林青，送每位大人一瓶寒潭香、荷花蕊、秋露白。” 在众人的叩谢中，崇祯出了御酒坊，慢慢的朝着乾清宫而去。 “陛下，中医研究院的成立，乃我大明之根本，大明百姓之福！” 身后的袁可立恭维了一句，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道：“陛下，要不要下一道诏书，将中医研究院的事情讲一讲，并邀请天下的名医、医道世家加入？” “诏书？” 崇祯有些错愕：“袁爱卿有什么考虑？” “陛下，臣是这么考虑的，第一，所谓名医没有一个准确的界限， 有的大夫就是一招鲜吃遍天，这是偏门，但不代表没有研究价值，我们也可以网罗， 其次，给医道世家压力，很多的医道世家祖上很出名，后世子孙虽然没有达到祖上的高度，但底蕴深厚， 历代先祖的笔记、心得、注释、藏书等等对中医研究院都是帮助， 诸如针灸圣手高武、杨继洲，妇科的徐春甫、儿科的万密斋、龚廷贤和万全三家、草药的李时珍等等， 门户之别，很多秘术都是家传，朝廷出手可能不太好，但诏书给他们压力，加上中医研究院的诱惑，以及众名医的游说，效果会更好一些。” 崇祯听的眼睛猛然一亮，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一层。 “袁爱卿，诏书的事情交由你去起草，速度要快！” “臣明白！” “袁爱卿，这些医道世家若是想明白了，你可要背负骂名了！” “为了天下百姓，背点骂名又何妨，陕西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士绅富商骂过臣！” …… 两人闲聊着时，就到了乾清门，站在门前的李若涟立刻上前。 “陛下，刚刚锦衣卫传来消息，郑芝龙已经进入北京城了！” “袁爱卿，你先去忙吧！” 等袁可立离去后，崇祯看着李若涟：“让他在城内转转，未正时刻，朕在东暖阁召见郑芝龙！” 第498章 郑芝龙面圣，狮子大开口 “烧饼……新出炉的烧饼！” “刚摘下来的梨子，不甜不要钱！” “卖报啦、卖报啦！” …… 京城的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而这人群之中，一名青年站在路旁边，神色略显迷茫和疑惑。 这名青年就是从南安县城赶来的郑芝龙了，身后则是陪同的几名穿着便装的锦衣卫。 本来预计八九天就能到，谁知道中途遇见了暴雨，不得不靠岸停留了十余天的时间。 即便如此，也比陆路骑马快了个把月的时间。 此刻的他看着街上百姓之间、衙役与百姓之间无比的和谐。 街道干净整洁、两边店铺也都极为干净、门口的小二都满脸的笑容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 小县城中都有的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在这七品多如狗，五品满地走，三品勉强算高官的百万人口的北京城中，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着实让他惊讶。 如果旁边陪着他的锦衣卫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敢这么作死的，坟头草都已经长米把深了。 还有很多他都没有见过的，例如小孩子口中喊着的报纸。 “程兄，这报纸是何物？” “报纸是陛下设立的，和塘报差不多，但内容更加的广泛。” 陪同的锦衣卫百户程明阳伸手朝着卖报纸的小孩子招了招手，买了一份报纸一边看一边道：“这报纸是一天一发，按照陛下的构想，以后整个大明都会售卖， 现在还在慢慢的推广，北直隶接壤的几个省的省府已经有了，估摸着，过完年，福建那边也会有的。” 说话的功夫，郑芝龙也凑了上来，看着报纸的内容，只是一眼就让再也挪不开眼神了。 “围杀之战之龙虎奖章获得者英雄事迹专栏！” …… 一个个新的名词，诸如龙虎奖章、四海奖章、讲武堂等等，都让郑芝龙感到新奇。 一刻钟后，等他了解了奖章和讲武堂的含义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内心是更加的后悔，恨不得掐死自己。 “哎，回来晚了，若不是暴雨，咱们或许能赶上封赏大典！” “百户大人，这种封赏大典不算啥，再过几年陛下平了建奴，那封赏大典才叫盛大呢！” “那也跟咱们没关系呀，咱们又不上战场，这些东西和咱们无关！” “那可不一定，指挥使大人获得了星辰奖章，那就说明，情报工作也能获奖， 以后干活细心些，若是发现了一些叛国、谋逆等等的证据，咱们依旧能获得大的奖赏。” …… “程百户，陛下有旨，未正时刻在东暖阁召见郑芝龙！” 几人议论的的功夫，一名锦衣卫找到了他们，并传递了信息。 程明阳看着满是好奇的郑芝龙：“郑兄，估计你还要在京城中待上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看看这京城中的新变化， 现在我先带你吃个午饭，然后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面见陛下可不能失礼！” “有劳程兄，等今日面见完陛下后，我再做东，请几位兄弟好好放松一下，一路辛苦了！” “好说，哈哈哈！” 程明阳和几名锦衣哈哈大笑。 这一趟差事简直不要太舒服，坐在船上，顿顿都是鸡鸭鱼肉、好酒伺候着，还省去了骑马的辛苦。 吃饭洗漱完，时间也差不多了，程明阳将郑芝龙送到午门口，早已经有小太监在门口等候了。 此刻的郑芝龙有些紧张，但又有些期待，期待着见到这位百姓口中的明君。 在胡思乱想中，就进了东暖阁。 看着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的背影，郑芝龙只觉得这道背影如同山岳般稳重。 不待他多想，那道身影豁然转身，这一瞬间，他只觉得无尽的压力朝他涌来，下意识的跪了下去：“草民郑芝龙参见陛下！” 崇祯也懒得玩什么下马威之类的小把戏，直接道：“起来吧！” 看着站起来的郑芝龙，锦衣卫调查的资料瞬间从脑海中涌了出来。 诸如经商经历、海战能力等等。 二十四岁的年纪，拥有如此的成就，虽然说继承了海商李旦的产业，但自身能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知道朕为什么要找你吗？” 崇祯出声了，不待郑芝龙回应，继续道：“你是聪明人，熊文灿你也见过了，朕也不绕圈子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郑芝龙被崇祯的开场弄的有些措手不及，太他妈的直接了。 但还是稳定了心神：“如果草民归顺朝廷，草民希望陛下能赦免商队走私之罪，给臣和手下兄弟一官半职……” “要什么官职，说具体一些！” 郑芝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崇祯打断了。 听着皇帝的询问，郑芝龙一咬牙：“草民要一个三品的参将武官职！再给草民十个五品的武将官职！” “你倒是真敢开口！” 听着皇帝不带丝毫感情的话，郑芝龙心里一紧。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已经到这份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陛下，不是草民敢开口，而是草民值这个价！” 不待崇祯问，郑芝龙继续道：：“陛下，草民现有各类船只七百余艘，近一半是战船，其中福船三艘、赶缯船八艘、蜈蚣船十二艘、海沧船三十艘…… 可战之兵三千余人，水手等等五千余人。 打败过福建副总兵俞咨皋、打败荷兰舰队并将他们驱逐出台湾，说明草民还是有些统兵打仗的天赋。 草民去过濠镜、扶桑、吕宋、安南、大泥、浡尼、占城等国，熟悉各国情况， 精通卢西塔语、佛郎机语（葡萄牙）、红毛夷语（荷兰）、西班牙语……还算有些经商天赋。 在大明，草民帮助过福建百姓……共计耗银五十余万两…… 所以，草民值这个价！” 听着郑芝龙的阐述，崇祯心中我尼玛了一句，这个时代的人还真他妈的直接和自信。 上次洪承畴担任三边总督时将自己一通自夸，这回郑芝龙也是如此。 “你就这么自信，朕会同意？” 崇祯冷笑：“你不要忘了，你私开海路，走私货物，私聚兵丁，哪一条都是死罪！” 第499章 画大饼，南海水师舰队 “草民承认，这些草民的确做过！” 郑芝龙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反而有些激动：“可若是草民有办法，也不至于做这些事情，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安一带靠近海边，世代打渔为生，可朝廷却是实行了海禁， 缺少耕地，苛捐赋税之下，百姓总要生存吧？ 即便如此，我们也是提心吊胆，海上比陆地上更加的危险，不仅要面对变化无常的天气，还要面对海盗、倭寇等等的抢劫， 轻则被抢完，重则死无全尸，聚集兵丁只为自保， 陛下，您应该派人去调查过，臣在南安一带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情？ 可仗着权势富贵鱼肉乡里？ 可曾出卖大明与敌勾结？ 不仅如此，草民还帮助乡里、救济贫苦，福建大旱饥民数万，草民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若非草民，福建现在估计已经是遍地死尸， 东北有建奴破关，西北大旱民变，东边倭寇入侵，若是南边再大旱灾民四起，朝廷即便能压下来，又得耗费多大精力？ 草民所做虽有僭越之罪，但却是无奈之举。” 说到这里，郑芝龙似乎是将心中的郁闷给发泄完了，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朝廷现在水师力量薄弱，倭寇再次有抬头之向，草民手中的水师力量足以应付，所以草民值这个价。” 崇祯脸色平淡，但内心却是在翻涌着。 这货也就是遇见了自己，遇见其他皇帝，敢这么说话能直接砍了他。 他所说之事，也都是实情，这份情，朝廷必须得承。 想必历史上的崇祯也知道，所以郑芝龙在表现出有意向投靠朝廷时，朝廷直接给了五虎游击将军，两三年的时候就做到了总兵，升迁不是一般的快。 这其中既有看中郑芝龙手上的水师力量外，更多的是承他为福建百姓所付出的情分。 一边从郑芝龙进入东暖阁开始，一直没有出声的袁可立、孙承宗两人看着郑芝龙，眼中满是怪异和欣赏之色。 他们自然是看过锦衣卫调查郑芝龙的资料，知道这人统兵、经商的能力， 尤其是海战的能力正是朝廷所需，不曾想这人胆子竟然这么大。 “郑芝龙，朕答应你的要求！” “答、答、答应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郑芝龙有些懵。 说实话，他虽然铺垫了这么多，将自己一顿夸，自己手中的水师力量还真不错，但如今大明的局势还真不怎么需要。 大不了晚几年的时间在再组建水师，暂时不去海上，本土防御。 要三品的官职，也只是为了讨价还价，他心理目标是四品，至于十名五品官职，也只是临时加上的。 可如今皇帝没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了，让他有些懵了。 不待他谢恩，崇祯继续道：“对于你的安排，朕有两点考虑，将你现在的掌握的水师分为两部分，水师力量和商船力量， 其一、以你的水师力量为基础，扩建，组成一支全新的水师， 其二，以你的商船为基础，还是扩建，组成一支全新的商队，你选择一个吧！ 选择水师，给你一个参将武职，水师暂时由你统领， 选择商队，给你一个户部右侍郎的官职，拥有户部右侍郎的所有待遇和职权，但现阶段只负责商队事宜。” 崇祯的声音虽轻，但听在郑芝龙耳中却是犹如惊雷。 他敏锐的从皇帝的话中抓住了关键的两个消息，或者说是朝廷对未来的规划。 第一，皇帝不满足于水师只用于海防，很可能也会和荷兰等一样，跨海征战，抢夺资源。 第二，皇帝有开海禁的打算。 最重要的一点是，水师护卫商队安全，商队为水师提供军饷，二者相辅相成，相互制约，即便是他想一家独大都不行。 各种念头在郑芝龙脑海中闪现、权衡，片刻之后，郑芝龙抬起头：“陛下，恕草民斗胆，陛下是否有跨海征战的打算？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一个性质？” “有又如何？” “没有又如何？” “草民选择水师！” 听着崇祯的回复，郑芝龙瞬间有了决定，因为他知道了皇帝的野心。 如果皇帝有这方面的打算，那他就是为大明海外开疆拓土的第一人。 如果不打出去，那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 倭寇、荷兰等外敌，以他现在的力量都能轻易打败，再加上朝廷的支持，对付这些都是手到擒来。 即便玩不好，最差也就是革职查办。 以他这么多年的人脉加上担任武职的关系，荣华富贵、万贯家产，只要他想，唾手可得。 对郑芝龙的选择，崇祯没有意外。 从他的经历就能看出，这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想出去看看。 “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选择水师参将，现在的商队跟你就没有关系了，这些就都属于朝廷了，还有很多的束缚，远没有你现在潇洒！” “草民愿以剪除夷寇、剿平诸盗为己任，还福建沿海百姓一个安宁。” “好！” 崇祯猛的一拍龙案：“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朕若是不成全你，也说不过去。 郑芝龙，朕听说你还有四个兄弟，分别是以虎、凤、豹、鹏命名？ 既然如此，即刻起，朕授你为三品五虎参将，其余四人为水师游击， 以你的水师力量为基础组建南海水师舰队，由你统领，守备福建沿海，以防海盗倭寇和荷兰人进攻， 未来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只要你有能力，总兵、操江提督都不是问题，甚至是伯侯公爵！” “臣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郑芝龙瞬间跪了下来，眼中满是骇然和惊喜之色。 能封公爵的军功，只有将周边一个国家给平了才有可能，这话再次暴露了皇帝的野心了。 推平建奴，横扫蒙古诸部，这种大战，水师是参与不了了。 唯有海外的争夺战，才是水师的主场，唯有战争才有加官进爵、封侯拜相的机会。 而整个大明中，论水师能力和海战，以目前所知将领中，他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郑芝龙压下心中的兴奋后，犹豫了一下后，低声问道：“陛下，南海水师舰队的定编有要求吗？” 第500章 空手套白狼，资本初现 “朕有过一些考虑，你且听一听！” 崇祯点了点头，随即从龙案上拿起一张纸递了过去，继续道：“福船三十艘、沙船三十艘、三桅炮船三十艘、子母船二十艘、蜈蚣船五十艘， 轻型的火龙船、连环船、鹰船、赤龙舟等各百艘，中型的海沧船、苍山船等不低于两百艘，战座船、巡座船等不等，根据总数配置！ 朕只是说一个大致数，你可以根据实际所需和最强战力调整。” 说到这里，崇祯脸上却满是迟疑之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一会儿之后，在三人的疑惑目光中，崇祯继续道：“规划是好，但朝廷没有这么多银子！” 孙承宗、袁可立两人眼中有些诧异，别人不知道太仓库情况，但他们知道一些。 这段时间大量买粮加上几个研究院的耗费，还剩下近四千万两，这叫没银子？ 而郑芝龙则是愣了愣，似乎在思索什么。 但不待他想明白，就听见皇帝道：“但也不是没有可解决的方法，就看郑爱卿愿不愿意赌一把了！” “赌一把？” 郑芝龙迷糊的神色立刻变得感兴趣了：“请陛下示下！” “解决方法也简单，由郑爱卿出资，打造战船！战船、兵器和第一年的军饷等都由你负责 当然了，也不是让你白出，为了弥补你的损失和前期垫付的银子，新组建的商队获取的利润，朕给你五十取一！ 只要你郑家为朝廷尽忠一天，这份承诺就一直存在！ 郑爱卿，你觉得这个建议如何？” “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臣赌了，一切都按陛下所说，臣再送一年战船的保养费用！” 这回崇祯有些错愕了，没想到郑芝龙答应的这么爽快。 “你确定？” “确定！” 郑芝龙回答的铿锵有力，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陛下，臣之前是一个去过海外诸国的商人！” 经商多年，远涉海外多国，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外海船的造价大概是一料二两银子，一艘五百料的战船差不多得千余两白银，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差不多在一千二百两。 皇帝所规定的那么多战船，粗略算算差不多得百万两左右，加上兵器等等，最多不过两百万两白银，这点银子他赌的起。 以两百万两白银换商队五十取一的利润，还是一直都有的，简直不要太划算。 五十取一利润看着少，只是现在商队的一个零头，但朝廷肯定会开海禁。 以朝廷为主体组建的商队该是何等的强大，几年后，那银子就是哗哗的来，五十取一的利润远比现在的整体都多，而且还没风险，不用劳心劳力。 见郑芝龙同意了，崇祯也笑了，这种方法，也是崇祯近几日才突然想到的。 以后的修路、开矿等等，或许都能用这种方法，风险还让别人承担了，简直就是他妈的空手套白狼。 嗯……不对，准确的说叫共赢，各取所需。 不得不说，后世那帮人玩的很花。 “袁爱卿，一会儿你会同吏部，将郑爱卿的官职手续补一下， 随后会同兵部将南海水师舰队的战船、兵员定编确定下来，最后找户部核对所需银两，起草一份契约。” “臣遵旨！” 待袁可立回应后，崇祯又和郑芝龙聊了几句，突然道：“郑爱卿，你有一个儿子叫福松。” 刚站起来的郑芝龙心头猛的一震，搞不清皇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回陛下，的确如此， 是臣和扶桑平户藩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的儿子，大名郑森，幼名福松，刚好五岁了！” “五岁了？” 崇祯手指轻轻的敲着龙椅的扶手，眼中满是思索。 可这敲打的声音仿佛一枚枚震天雷在郑芝龙心中炸开，让他额头冷汗直冒。 好一会儿后，崇祯抬起头看着郑芝龙：“不如将他送到北京城来吧，让你妻子也一起来！” 噗通！ 郑芝龙瞬间跪了下去，眼中满是惊慌之色，与之前的镇定自若判若两人。 “郑爱卿，你这是……” “陛下，臣发誓，此生必定全力以赴，为国尽忠，不敢有一丝一毫背叛大明的念头，请陛下放过臣的妻儿吧！ 臣愿意将所有家产全部贡献给朝廷，就此远走海外，终生不再踏入大明一步，求陛下开恩！森儿他才五岁，这……” 咚…… 咚…… 郑芝龙将头磕的咚咚响，满脸悲戚之色。 看着磕头的郑芝龙，崇祯脸都黑了，这他妈的都什么跟什么？ 一边的袁可立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再看了看地上磕头的郑芝龙，怒喝道：“郑芝龙，你放肆！” “郑芝龙，陛下乃当世明君，你是不是太小瞧陛下了？ 陛下乃一国之君，掌控大明亿万百姓命脉，大局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一个五岁的孩子当人质。 再说了，即便你未来有了异心，陛下若是真想灭掉你，举大明之力，你觉得难不难？ 陛下自登基开始，所做一切，哪一件不是站在百姓角度，替整个大明着想的，哪里会有你想的这么不堪？” “啊……” 郑芝龙被袁可立的一番怒骂给骂的呆住了，看着皇帝黑着脸，浑身一哆嗦，似乎明白误会皇帝了。 “陛下，臣错了，误会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崇祯很郁闷，但没法生气，也难怪郑芝龙会想歪。 估计换任何一个人来，经历这么多，都可能觉得皇帝让他们的妻儿来北京城，是为了当人质，用来掣肘自己的。 “哎，讲武堂成立了，朕本来让你夫人带着儿子来北京城，接受最好的教育，为进入讲武堂做准备， 毕竟扶桑只是一个弹丸之地，哪里比的上我华夏数千年的文明， 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起来吧！” “啊……进入讲武堂！” 郑芝龙再次错愕了，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皇帝会是这种打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连忙道：“陛下，臣错了，臣这就写信给夫人，让她立刻带着郑森回大明，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 第501章 赐名成功，戚家来投 “你确定不后悔？” “不后悔！” 郑芝龙回应的铿锵有力，后悔才是傻子。 以讲武堂的重要性，过几年就会凸显出来了。 等建奴和蒙古诸部被灭掉，没有大战事，想晋升都难，讲武堂是一条便捷之路，这个机会他必须得把握住。 更主要的是，袁可立的话点醒了，几年后，以大明的实力，皇帝真要弄他，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见郑芝龙同意了，崇祯心中松了口气。 他有自己的想法，扶桑肯定是要被干掉的，而郑森有扶桑一半血脉，再接受扶桑的教育，以后还怎么搞？ 而且郑成功虽然是抗荷的民族英雄，但同样也说过：要做一个纵横而所之的凤凰，不愿成为槛阱之中的虎豹，只愿遥奉，不能受制于人。 此上两点因素，必须得先弄回来，在大明灌输忠于大明的思想。 将郑成功教好了，加上商队的利益，郑芝龙就得老老实实的为大明效力。 “既然回到大明，那朕就赐他一个名字，以后就叫郑成功吧。” “努力拼搏，方得成功！好寓意！” “成功者，要耐得住寂寞与喧嚣，陛下这是在警醒他呢！” 听着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的唱和，郑芝龙大喜，再次拜了下去。 甭管是啥寓意，皇帝赐名，这就是天大的荣耀，更何况是这种好寓意的名字。 这会儿，他的心跟过山车一样，额头满是冷汗。 “臣代犬子叩谢陛下赐名，这次回南安就修改族谱！” “起来吧！” 崇祯摆了摆手：“朕给你说说接下来的发展重点，第一、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先熟悉一下最近朝廷的一些国策， 第二、去兵部和工部，找一找战船的图纸，可以听取一下讲武堂副院长茅元仪的一些建议，他们家藏书颇多，可以看看有没有战船的图纸； 第三、回到南安后，立刻修建一座大型的水师基地和几个造船厂，这点朕会让工部配合你； 第四、整理你去过海外诸国的信息，风土人情、地理环境、兵力等等； 第五，将海外诸国战船弄一些回来，供我们研究，朕听说东印度荷兰公司的战船不错，搞一些回来。 郑爱卿，朕给你一年的时间，不要求你能将所有战船造出来，至少面对倭寇和海外诸国的挑衅，能直接干掉他们， 三年的时间，朕要南海的绝对主导权，能不能做到？” “臣定不负陛下重托！只要他们敢来，臣就能将他们喂王八！” “好，朕拭目以待，功成之日，朕亲自为你庆功！” 交待了一番后，才让郑芝龙离去。 可郑芝龙刚出了东暖阁，李若涟就急匆匆进了东暖阁，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陛下，戚家兄弟三人求见！” “戚家？” 崇祯眼中有些疑惑，随即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戚金的三个儿子来了？朕好像记得叫戚元功、戚元辅、戚……什么？” “回陛下，老三叫元弼。” 李若涟赶紧补充了一句，随即道：“陛下，臣问过了，他们是来进献戚少保亲笔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两本兵书和戚少保的兵法心得，臣观看他们似乎还有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 “难道想出来为国效力了？” “也不是不可能！” 袁可立笑道：“陛下为戚少保平反并赠兵部尚书衔，还为他建造了报功祠，又将罪魁祸首的王保给处理了， 如今陛下围杀建奴，取得超级大捷，此种情况，估计他们也心动了， 戚家一直都是忠于朝廷的，戚少保的侄子戚金在戚少保枉死之后，自请出关，统兵大战建奴，最后在浑河之战中战死了，这就足以证明了！ 一门两代忠烈，后世子孙怎么可能会真的不管不问，现在估计是时机到了。” “如此，国之大幸！” 崇祯感叹了一句，然后脑海中突然涌起一道想法，连忙道：“传戚元功三人觐见，另外赶紧让郑芝龙回来！” 半刻钟之后，一脸迷糊的郑芝龙和抬着一个大箱子的戚元功三人进入东暖阁。 一番行礼之后，郑芝龙退到了一边，垂手而立。 戚元功打开箱子，沉声道：“陛下，这是叔公亲手所书的兵书以及对其他兵书的注解、心得、蓟镇防线的一些思考和构思， 还有父亲行军打仗布阵的心得，全部进献给陛下！” “三位有心了！” 崇祯说着，走到箱子边，随手拿起一本，只见上面用红笔批注的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都是注解。 看着看着，崇祯就陷入了进去，袁可立等人也是如此。 一时间东暖阁内只剩下了翻书的声音和时不时的惊叹声。 说实话，只要天赋还过的去的，从军伍中成长起来的，拿着这两本兵书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 这两本书，完全可以作为讲武堂武将进修班的教材了， 好一会儿后，崇祯放下书，又拿起其中几本书递给了郑芝龙：“郑爱卿，这几本是戚继光当年在福建与倭寇大战的记录以及对倭寇的分析， 你抄录一份带回去好好看看，应该是有所帮助的！” “臣遵旨！” 郑芝龙小心的接过崇祯递过的书籍，如获珍宝，随即又道：“陛下，戚将军的《纪效新书》中有水战、水兵篇， 《练兵实纪》中有将帅的选拔培养、应具备的条件的《储练通论》、《将官到任宝鉴》和《登坛口授》等篇章， 可否容臣也抄录一份，带回去仔细揣摩，臣在组建南海水师舰队的时候也能有参考！” “两本兵书事关重大，朕会安排人给你抄录一份，等你回去的时候给你！” 得到皇帝的允许，郑芝龙大喜。 戚继光乃大明名将，截止到现在，华夏的十大兵书中，有两本都是他写的，兵法思想何等的惊人，这就是武将的宝贝。 单单是这几本抄录的兵书，就不枉此行了。 安排完了郑芝龙，崇祯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戚元功三人：“朕代朝廷感谢三位，听李若涟说，除了进献兵书，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 听见皇帝问自己，三人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之色。 最后还是戚元功硬着头皮道：“陛下，自父亲战死后，草民等兄弟回到乡里，时刻揣摩叔公和父亲留下的兵书，自认为掌握了部分精髓， 草民等兄弟三人想重入军伍，杀敌报国，请陛下允许！” 第502章 水师陆战军，重振戚家军 “三位有报国之心，朕心甚慰！” 崇祯盯着三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说了一句：“你们戚家两代忠烈，忠臣自是不用说，你们想报国，朕给你们机会， 朕这里刚好有一个空缺，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去试一试！” 说到这里，崇祯看着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位爱卿，朕想在福建设立一位水师陆战总兵。” “水师陆战？” 两人眉头轻皱，水师就水师，陆战就陆战，怎么能混为一谈？ 还是说，一名总兵下辖步兵和水师？ “请陛下示下！” 看着两人的表情，崇祯就知道，时代的局限性，众人还没有意识到兵种精细化的重要性。 “诸位，水师陆战总兵统帅沿海海防卫所，这支军队主要负责海战的登陆战，夺取并巩固登陆点和登陆场，保障后续梯队登陆， 诸如攻击倭寇的藏身岛屿、外敌占领的地方等等； 同时担任海防任务，诸如倭寇入侵大明疆土的保卫战、反击战等。 他们将配备专门登陆装备，进行专业的训练，达到两栖作战的能力。” 孙承宗、袁可立、郑芝龙眼睛一亮。 戚元功三人不清楚皇帝的用意，但他们三人已经知道了皇帝有海外征战的雄心，如今这是在做准备了。 水师的训练主要是战船的训练和攻击，陆战就不一定比步兵强了，而且一个成熟的水师将士的训练远比步兵难太多。 不晕船、会海泳、操持战船，这三点就淘汰了八九成的百姓。 让水师将士放弃战船，去登陆战，简直就是奢侈。 “陛下圣明！” 三人齐齐躬身，崇祯摆了摆手：“三位有合适的人选吗？” “福建副总兵俞咨皋！” “福建副总兵俞咨皋！” “俞咨皋！”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孙承宗和袁可立推荐俞咨皋也就算了，怎么郑芝龙也推荐了他？ 见皇帝看着自己，郑芝龙沉声道：“陛下，臣与俞咨皋有过一战， 虽然打败了他，但臣只是占据了主场的因素，加上他掌控的水师力量太差，所以臣胜利了， 但俞咨皋乃是名将俞大猷的儿子，跟随俞将军横扫倭寇，既知道海战，又通陆战，且世居泉州，熟悉福建地理环境， 加上他父亲的威望，无论是招兵、统帅都是事半功倍，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我们之前是立场问题，如今同朝为官，臣自然希望将来配合的是一位靠谱的人。” 听着郑芝龙的分析，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也都是点头，郑芝龙这人大局观上是没问题的。 崇祯沉吟了一下：“既然三位都推选他，那就定他了！” “袁爱卿，内阁拟旨，调福建副总兵俞咨皋为水师陆战总兵，驻地毗邻南海水师舰队驻地， 下辖福建沿海海防五卫十二所，调任后即刻整顿海防卫所，最终定编三卫五所。” “臣遵旨！” 待袁可立回应后，崇祯又看向戚元功三人：“朕刚刚与袁爱卿等人说的话，都听见了吧， 你们戚家在荡清倭寇上有着绝对的权威，你们海战陆战都懂，可愿意去福建，在俞咨皋麾下效力？” “草民愿意！” “好，既然愿意，即刻起，朕授予尔等三人为水师陆战游击将军，协助俞咨皋整顿海防卫所，训练军士，过几日和郑爱卿一起去福建！” 说到这里，崇祯双眼中遗憾一闪而过：“未来能不能重现戚家军的威风，就看你们自己了！” “臣等遵旨！” 三人立刻跪了下去，领旨谢恩，游击将军比他们的预期好一些。 崇祯又看着郑芝龙：“郑爱卿，你应该认识一些海商吧，有时间去劝劝他们！” “臣明白！” 郑芝龙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 他理解了皇帝话中的意思，言外之意，归顺则罢了，不规则那就砍了。 又嘱咐了几句后，崇祯轻声道：“行了，袁爱卿、孙爱卿留下，其他人都去忙吧！” 待郑芝龙等人离开后，崇祯看着袁可立：“两位爱卿，南海水师舰队其余将领的任用，你们会同兵部、吏部部推，以忠诚和无派系武将为第一条件， 南海水师事关我大明在南海的主动权，以及未来对外贸易的底气所在，务必要重视起来。” “另外通知李邦华，让他派军纪监察部的人进驻南海水师舰队。” “臣等明白！” 两人行礼后，慢慢退出了东暖阁，留下了一箱子戚继光的所注解的兵书。 触摸着箱子，崇祯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 戚家三兄弟来的真是好时候，若不是他们三个，水师陆战队的事情，可能还要拖一段时间。 现在刚好，一并解决了，等把建奴和蒙古诸部平了，刚好进军海外！ “大伴，通知李若涟，第一、让他安排人去通知杨青云，让杨青云安排人去福建，接手郑芝龙的商队； 第二，安排人去沿海查一查，看看有哪些海商，若是归顺则罢了，不归顺的，直接砍了，抄家流放！” “另外，安排人将这些兵书抄录几份，未得朕的允许，不许外传！” 王承恩离开后，崇祯喝了杯茶，拿起一本兵书慢慢的翻看着。 而东暖阁外，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并肩慢慢的走着。 “礼卿兄，陛下眼光放的很远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早点准备是好事，若不是郑芝龙，台湾就被荷兰给占领了，那才是耻辱，以后想收复更难。” “听陛下的意思，以后可能会对外征战和开海禁，有些期待！” “陛下这个空手……合作共赢的方法，我们可以琢磨一下，有些地方也可以用用，能省很多银子。” …… 两人感慨着的时候，出了午门的郑芝龙猛听着远传传来的喧嚣声，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一次进宫，虽然有些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不仅自己捞了个三品参将，四个弟弟都是水师游击，而且还获得未来商队的五十取一利润，收获满满。 水师陆战军的设立不仅是负责登陆，更是负责掣肘他的南海水师舰队，这点皇帝和他心知肚明，也是为什么违反了大明南北官互调的惯例。 不过也无所谓，他也没准备反叛。 如今的大明，未来可期，傍上这棵大树，郑家至少有数百年的辉煌。 “等下次回来，我就是伯爵了！” 郑芝龙回头看了看午门，心中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随即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后，一道声音从午门内传出，让他定在了原地。 第503章 脑补过度，毕自严还朝 “袁阁老，您叫我？” 听着声音，郑芝龙转身看着午门内走出的身影，立刻上前几步。 “一官，时间还早，本阁带你去吏部和兵部办理转迁凭证、勘和凭证，然后领取《为证需知》等等， 顺便再给你介绍一下兵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侍郎，方便你接下来几日的工作！” 说到这里，袁可立又看着一边的戚元功三人：“你们三个也一起吧。” “有劳袁阁老！” 四人立刻朝着袁可立拱手行礼，很是感激。 有着袁可立的带领以及皇帝的旨意，两部办事速度很快，只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手续和注意事项等等全部搞定。 办完了事情后，袁可立将两人送到部院门口，看着四人：“到了福建，你们要配合的地方也很多，还要并肩作战，一路上多熟悉熟悉。 一官，他们三个家学渊源，有戚继光、戚金两位大明的名将，兵法韬略深厚，你不是想看戚将军的两本兵书嘛，现在机会来了，绝对比你自己看要靠谱。 元功，郑参将有海外诸国和海战的经验，你们也要请教一下，取他之长补己之短！” “袁阁老放心，末将等明白！” 四人感谢后，又留下相互通信的地址，约定好离开的时间后，各自散去。 郑芝龙朝着下榻的醉仙楼而去，锦衣卫给他安排了住处，但那只是普通的客房，也不方便。 自己也不缺银子，自然就选择了京城最豪华的醉仙楼。 休息的同时，也能打听一些消息，京城任何一点消息对以后都是有帮助的。 等他到酒楼的时候，整座酒楼已经是人满为患，找到提前定好的雅间时，锦衣卫百户程明阳和几位护送他的锦衣卫已经到了。 “郑兄，你来了，看你满面喜色，肯定是心想事成了！” “还行！” 郑芝龙接过程明阳递过一杯酒，一饮而尽：“你们聊什么呢，兴致这么高？” “哦，郑兄下午在宫内，可能还不知道，朝廷下午下了诏书，成立了中医研究院，集合大明部分名医的力量，研究中医技术， 目的是解决胎儿夭折、外伤感染、瘟疫等等医道难题。 诏书上公布的有张景岳、秦昌遇、吴又可、李中梓等五六十位名医，每一位都是享誉方圆数百里的医道大家， 这是我大明百姓之福，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着呢！” 程明阳说到这里，推开雅间的窗户，无数的议论声瞬间传入雅间内。 “陛下每每行事都超出我们的意料之外，每一件都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在思考。” “那是，陛下乃大明之主，亿万百姓之主，所做之事自然不能用常理来揣摩！” “虽然超出预料，但我喜欢，哈哈哈！” “如今的大明有中兴的兆头，未来有个好日子了！” “中医研究院的成立才是头等大事，好一些的，胎儿和母亲死一个，坏一点的一尸两命，简直是人间悲剧！” “哎，谁说不是呢，不过外伤感染这个也很重要，这样将士们就不怕死了！” “这两者与瘟疫相比就不算什么了，一场瘟疫爆发，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轻者感染，重则全家灭绝，甚至整个村子死绝， 大明一朝战死的将士可能都没有一场大瘟疫死的多，这个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要我说，医道一事，就必须由朝廷重点把控，看看那些黑心药店、郎中还往哪里逃！” “这道诏书传出后会还会有其他名医加入，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还真能解决！” “试想一下，中医研究院研究出一种治疗风寒的药，以后再得了风寒，不用找大夫看了，去药店拿药就行了，多省心呀！” …… 食客们纷纷议论着，但这些听在郑芝龙耳中却是转化成了无数的信息，眼中满满的震惊之色。 胎儿死亡下降就意味着人口的增加，外伤感染死亡降低意味着老兵的增加和战力的增强。 大明虽然地大物博，已经近两亿人了，再增加能养活吗？ 以后建奴、蒙古诸部推平了，还有那么多大战吗？ 可大明养活不了，那海外诸国还有大把的土地和资源，百战之兵的作用就发挥出来，将百姓运到海外，同化他们，增加大明国土…… 一个个猜测在他脑海中涌起，难怪皇帝要组建水师陆战军和准备开海禁了，原来早已经做好了征战的准备。 想到这里，郑芝龙兴奋了，他仿佛看到了公爵之位向他招手了。 “郑兄，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陛下真乃当世明君！” 被程明阳的声音惊醒后，郑芝龙随便应付了一句，转而就投入了拼酒之中。 反正他已经彻底的站在皇帝这一方了，想那么多干啥。 …… 成立中医研究院的事情，在飞速的朝着北京城周边传递着，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总得来说是好的。 而在议论中，北京城外迎来了一支十余人护送的马车队伍，经过查验后进入北京城内。 巨大的喧闹声引得马车的人探出头，看着街道上的情景，神色明显和前几日的郑芝龙是一样的，震惊、疑惑、欣慰。 “毕大人，您进京的消息陛下已经知道了，陛下说您舟车劳顿，让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上完早朝后，在东暖阁召见您！” 马车上的老者，正是筹粮去皮岛安抚毛文龙，且代替皇帝巡视东江镇和登莱的毕自严。 一去大半年，终于完成任务，回来了。 次日一早，午门前等候上朝群臣看见毕自严后，先是惊讶，随即纷纷道贺。 户部尚书空缺近三个月了，等的就是这位。 群臣之中，最激动的莫过于国土资源管理局的首席大臣郭允厚了，他虽然调出，但因为毕自严没回来，他还兼任着户部尚书的差事。 陕西、山西两省还地于民都忙的焦头烂额了，户部还有一大摊子事，花钱如流水。 他都觉得，自己是这整个京城百官中最忙的一位了。 皇极殿内，毕自严的事情自然是头等大事了，几个月前就定下的官职，如今正主还朝了，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就通过了。 第504章 大明最佳财神爷，东江镇情况 “臣毕自严参见陛下！” 东暖阁内，毕自严见了崇祯后立刻行礼。 崇祯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打量着这位被后世称之为大明最佳财神爷的毕自严。 这位可是和袁可立齐名，泰昌元年的右佥都御史兼天津巡抚，压得河北、山东的白莲教不敢冒头的人物。 因为反对魏忠贤出卖南太仆寺牧马草场一事，被魏忠贤借皇帝之口大骂一顿，随后愤而辞官。 在任期间，在任期间专饬海防，修战船、治兵器、建水军，可以说是大明为数不多的懂水师的文臣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历史上这位是以善于综理复杂的经济事务而出名，说白了点就是善于理财。 在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的情况下，他精心协调、精打细算，支撑明朝财政近十年，若不是他，大明估计要提早崩溃几年。 如今国库虽然还有些银子，但都是抄家而来，真正发展的却没多少，缺的就是毕自严这种善于理财的高手。 但毕自严带着事关大明未来战略的任务的，他就是着急也只能慢慢等着。 “毕爱卿，起来吧！” “来人，赐座！” 待毕自严坐下后，崇祯沉声道：“毕爱卿，朕素闻你善于解决财务问题，如今太仓库虽然还有些银子，但无法长久，可有对策？” “陛下，这是臣近一年来思考所得，共有十二项，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后，慢慢翻阅着。 增加盐引，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商税…… 十二项中，每一项都有具体的实行章程以及考核的标准，只要是个办实事的官员，得到朝廷的授权，基本都能做出成绩来。 崇祯刚看完，毕自严又拿出一份册子呈了上去：“陛下，这是臣亲自编订的赋役清册，目的是解决地方官侵吞赋税银两的问题！” …… 一刻钟后，崇祯看完毕自严呈送的东西，心中暗叹，这位被后世评为大明最佳财神爷果然是名不虚传，也难怪能支撑大明财政十年。 可惜这位历史上理财能手，最终还是被崇祯给坑了。 因为一件小事崇祯疑心，被逮捕入狱，朝中群臣营救，还是关了半年，出狱后不久就死了，着实可惜。 现在既然崇祯掌控户部，那必须得好好用起来。 “毕爱卿，这些内容，朕会让内阁和你一起商讨，定下之后，开始实施！” “臣遵旨！” “陛下，孙承宗孙阁老、袁可立袁阁老已经在外候着了！” 两人谈论的功夫，王承恩进了东暖阁禀报了一句。 崇祯将手上的条陈和清册归置好后：“大伴，传两位爱卿， 另外，传令下去，即刻起，未得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东暖阁十米，违者斩！” 待王承恩离去后，崇祯端起一杯茶，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等孙袁二人进入东暖阁行礼后，沉声道：“毕爱卿，说说此行情况！” 毕自严脸色严肃了下来：“陛下，此行三件事情，巡抚登莱、探查东江、入朝密探，臣俱已经写好奏疏了，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三份奏疏，一边翻看一边道：“你继续说！” “陛下，第一件事情是巡抚登莱，登莱的设立是为了防备后金从海路南下以及防备倭寇骚扰，下辖登莱水师和海防三卫三所， 臣接到朝廷的命令后，暗访、明查，登莱水师糜烂，缺乏训练，缺少战船，大小战船不足百艘，仅有的一艘大型福船也伤痕累累，水师不足四千人。 更有甚者，水师伙同海防卫所、商人走私，战船竟然充当商船，运送货物出海。” 毕自严说完，一边的袁可立脸上满是怒意。 无他，因为他在天启二年到四年担任登莱巡抚，在登州城收难民，练辽兵，三年心血一朝被废，怎能不气。 “袁爱卿，不要生气，先听听毕爱卿的调查！” 崇祯安抚了袁可立一句，又道：“毕爱卿，你继续说其他两件事情！” “陛下，第二件事是臣借安慰之名，调查毛文龙是否和建奴有私通以及准确军力、东江岛的问题。 先说说兵力吧，东江镇的兵力分布在皮岛机周边三十余个岛屿，臣怕引起毛文龙的怀疑，只是去了七八个岛屿，具体有多少人，臣没有摸清楚， 但以臣对他们的粮草消耗和战船进出皮岛次数以及各岛屿的环境等等估算，最多不超过三万人， 而东江镇的兵籍黄册上记录是十五万人，如此推算，空饷八成。 臣核算过，从天启元年开始，东江每年军饷为二十四到四十七万两不等，空饷之大骇人听闻。 臣巡视的几个岛屿中，这些军士的战力绝对都是精锐，比建奴或许不如，但绝对不弱于辽东军士。” “其次，毛文龙在东江镇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干儿子、干孙子等等百十余人，个个都在东江担任职务， 例如耿仲明和他哥哥耿仲茂负责整个东江的财务情况，尚可喜、孔有德等等分守各岛，互为犄角，整个东江镇的军队称之为毛家军更贴切。” “第三，毛文龙和朝鲜有生意往来，这一点他亲口承认，他和臣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皮岛本不叫皮岛，是他去了以后才根据他的姓改的，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于是改为了改为了皮岛， 因为贫苦、军饷不足、补给单一，他只能做生意弥补欠发的军饷。 臣推测，他和后金有生意上的往来，只不过是通过官方还是民间渠道的区别！” “第四，毛文龙和建奴有往来，建奴曾派使者到皮岛，劝说毛文龙，具体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毛文龙应该是拒绝了皇太极的拉拢。 陛下，这就是东江镇的一些情况，以上四点中，后三点是臣得到了一些线报后推测得出，或许有偏颇，但大方向应该是对的。” 毕自严说完后，不在言语，等着崇祯的问话。 崇祯慢慢的翻看着奏疏，脸色到没什么变化。 东江兵力、毛文龙的情况，他是知道一些的，毕自严的清查只是为了证实历史的记载。 他知道吃空饷严重，但没有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好一会儿后，崇祯突然反应了过来毕自严说有线报，他刚去皮岛哪来的线报？ “毕爱卿，你说的线报是谁？” 第505章 掣肘毛文龙，战略假设 “刘兴祚！” “刘兴祚？他怎么会在皮岛？” 崇祯还没有反问，一边的袁可立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即道：“陛下，刘兴祚是开原人，流落建州女真，被努尔哈赤赏识，授予备御之职， 然后分到了代善的门下，娶了代善之子萨哈廉的乳母之女为妻，因为这层关系，累升副将。 天启三年，密信给臣，说欲反正内应，以报中国，还让臣给他免死票， 但密谋事发，他的弟弟刘兴仁被努尔哈赤处死，他只是降为参将，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皮岛。” 听着袁可立的疑惑，毕自严立刻道：“袁阁老，天启七年，他又被启用随代善征讨朝鲜， 今年夏，他以诈死的方式逃到了皮岛，藏在毛有杰（耿仲明）麾下，刚好臣巡视时遇见，他私下告诉臣的。” “陛下，毛文龙与建奴有生意往来是真的，但刘兴祚此人绝不可信，三面两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 “哈哈，袁阁老，您这评价太准确了，朝鲜方面评价他是一个‘反覆狙诈之人’，足可见他的狡猾了。” 听着袁可立和毕自严的一唱一和，崇祯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崇祯淡淡道：“以现在调查的情况，你们判断一下，毛文龙会反叛吗？对大明的态度如何？” “陛下，毛文龙是个野心极重的人，反叛的可能性不大，至少短期内不可能，皮岛面积不足三万亩，补给是致命的， 虽然有朝鲜和建奴做生意，但不足以解决，一旦两方封死通道，他们就自己崩溃了。 在没有完全解决补给之前，他不可能反叛，只会拥兵自重，提高手上的筹码， 至于说他那些干儿子干孙子都不跟他一条心，或者说都盯上了东江总兵的位置！ 臣以为有了封赏的安抚以及此次围杀建奴之战的震慑，短时间内，毛文龙都会收敛一些了！ 但朝廷也不能逼紧了，否则，倒向建奴也说不定，皮岛我们目前是没有能力去整顿的。 而且还得供给粮草，因为东江不止毛文龙的数万军队，还有数十万流落到各岛的百姓，他们靠着毛文龙活着， 断了军饷，就是断了这些人的口粮，若是反抗或者将他们推到建奴一方，问题就大了。” “臣附议！” 袁可立也点了点头：“陛下，臣以为，朝廷只能分化，不可能硬来， 首先刘兴祚可以利用，许以高官厚禄，充当我们在皮岛的眼线； 其次，分化毛文龙的干儿子干孙子们，调离或者策反，朝廷再派一些武将去，以达到分化毛文龙兵权的目的； 第三，严格控制补给，没有充足的补给，他就得老老实实的呆在皮岛； 第四，选派得力将领，整顿登莱地方的水师，布置重兵，加以震慑，要给他们一种只要想，就能随时出击的势头。 同时也要防备他们借海盗、倭寇之名提兵入登莱抢劫。” 崇祯也是头疼，毛文龙和袁崇焕一样，在后世的争议极大。 爱其者，把他们捧得很高； 憎其者，把他们贬得一文不值。 毛文龙有没有通敌他不知道，单以贪污军饷、结党营私、走私这三项罪名就能将他砍了。 这三项问题不仅是毛文龙，整个大明武将中，九成都干过。 但现在还不是整顿时候，皮岛的掌控与否关系到他下一盘大棋。 “三位爱卿，朕做一种假设，你们推断一下！” 崇祯说完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地图前，拿着地图棍指着宁远：“如果说未来，朕亲率大军从这里出发，直指沈阳的时候， 建奴若是不敌，建奴会做什么对策？ 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撤退？ 若是撤退，会往哪里撤退！” 袁可立、孙承宗、毕自严三人有些疑惑，现在不是在谈毛文龙的事情吗？怎么就直接转到建奴撤退的事情上去了？ 但皇帝问了，他们只能思考，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未来马踏建奴这是一定的，皇帝的问题也是必须思考的。 好一会儿后，孙承宗道：“陛下，臣以为，建奴没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 抛开立场，皇太极这人算是一位雄主了，这种人如果不是逼的无路可退，绝对不会玉石俱焚的， 况且，我们若是兵指沈阳，建奴就没有玉石俱焚的资格，一定会撤退，保全实力，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陛下，臣认同孙阁老的分析，建奴一定会后撤！” 袁可立点了点头，随即取过另一根地图棍指着地图：“若我们大军直指沈阳的时候，建奴如果撤退，有三个方向， 第一朝西进发，进入草原，蒙古诸部； 第二继续北撤，退回他们的起家之地； 第三，往东撤，进入朝鲜。 进入草原是最好的，但我们在围困建奴时，察哈尔林丹汗应该已经被我们收服了，天威之下，蒙古诸部也得配合我们抵抗建奴， 否则等待他们的要么是被我们打残，要么被建奴收服后再被我们打残， 他们只要不傻，就会投靠我们，组成防线， 草原虽广，但补给是个大难题，没有城池防守，一旦被我们的大军缠住，只会被蚕食，以皇太极的智慧，他应该很清楚。 第二条，退回建州，可能性也不大，那里是苦寒之地，缺衣少食少补给，不足以养活数十万人， 我们一旦再追击，他们就只能退往罗刹国， 罗刹国现在是实力虽然弱一些，但也不是溃逃的建奴可以抵挡的，这一条估计皇太极也不会选择。 那么只剩下第三条，也是最有可能的一条，那就是东进入朝鲜。 从这几年建奴的屡次动作可以看出，建奴似乎也有这种打算， 朝鲜面积虽然比不上大明，但境内有平壤平原、江汉平原等，产出粮食，且三面环海，渔业资源丰富， 虽然整体寒冷一些，但比建州、沈阳好太多了！” 袁可立的一番分析，崇祯、孙承宗两人听的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毕自严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一道道念头在他心中涌起，一个个疑惑也在袁可立的一番分析之后豁然开朗。 好一会儿后，毕自严朝着崇祯一拱手：“陛下大智慧，未雨绸缪，臣不及万分之一！” 崇祯嘴角含笑：“想明白了？” 第506章 不谋一域者，不足以谋全局 “若不是袁阁老的分析，臣还迷糊着。” 皇帝和毕自严的对话，让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有些疑惑了。 看着两人的疑惑，毕自严继续道：“两位阁老，我这一次巡视登莱、东江，还有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秘密进入朝鲜，面见朝鲜国王李倧。” 不待两人追问，毕自严继续道：“面见李倧，主要是试探朝鲜对大明、建奴、毛文龙的态度， 诸位知道，朝鲜乃我大明藩国，一直以来称呼大明为宗主国，属于同盟， 但最近数年，建奴攻占沈阳、辽阳等地，切断了大明与朝鲜在陆路上的联系， 大明羸弱，建奴屡次攻击朝鲜，大明一直未给予援助。 去年建奴阿敏率大军突袭朝鲜，攻克边城义州、铁山、定州，郭山，最终打到平壤，逼的朝鲜与建奴议和， 条件是朝鲜每年给建奴三千石粮食，开市中江，断绝毛文龙的关系， 为了收复义州，朝鲜方面答应了，这一次战乱称之为丁卯胡乱。 臣这次去朝鲜见了朝鲜国王李倧和几位大臣，朝鲜的态度极为暧昧，一方面向我大明称臣，一方面又与后金修好。 而且，丁卯胡乱之中，驻扎在皮岛的毛文龙只是稍作抵抗后，便放弃了铁山，未曾给朝鲜鼎力相助，这就更加让朝鲜方面不满了。” 听到这里，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眼中若有所思，结合皇帝刚刚对建奴撤退的设想，他们明白了皇帝的意图。 如果建奴撤向朝鲜，明军只能追击，无法阻挡，以建奴的战力，即便是战败了，也不是朝鲜能阻挡的，这和军队实力、朝鲜军民的信心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建奴和朝鲜同流合污，合兵抵抗，那明军就没法彻底灭绝建奴， 而建奴则借助朝鲜的地理优势，休养生息，东山再起，威胁就一直存在。 如果大明想彻底灭绝建奴，就必须要对建奴围追堵截，追击好办，但怎么堵就取决于朝鲜方面、毛文龙。 明军水师可以从登州出发，用战船抵达朝鲜东江沿岸进入朝鲜，在义州堵住建奴。 或者说，让毛文龙的东江军出击。 问题是朝鲜让不让明军登陆，借助义州阻挡，或者毛文龙听不听调令去攻击建奴，以至于贻误战机。 更可怕的是，毛文龙会不会直接截断明军的陆路追击。 一时间，东暖阁内，除了崇祯，三人都沉默了。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调毛文龙回京或其他地方任职，那东江岛的一切都将暴露， 各路御史、科、道弹劾之下，不杀他，那对整个大明的官场都是一个挑衅。 杀了他，东江岛会不会暴动，都不好说。 不调走他，朝廷就无法彻底的掌控东江岛，这对以后彻底灭杀建奴增加了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等他们回过神来后，眼中瞬间被震惊填满，尤其是孙承宗。 毕自严去登莱的时候，皇帝才刚刚登基，朝局还很是混乱，然后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到几年的后这步棋了。 皇帝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不谋一域者，不足以谋全局，皇帝这‘棋’的简直是骇人听闻。 “臣以为，朝鲜方面倒没多大关系，如果我们将蒙古诸部收服，大军压向沈阳， 有着丁卯胡乱这种奇耻大辱，朝鲜只要不傻就会倒向我们， 否则一旦和建奴同流合污，不等我们进攻，就可能被建奴鸠占鹊巢，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东江的毛文龙了。” 毕自严总结完后，继续道：“臣以为袁阁老的提议可以试一试，分化东江，即便日后倒戈，也有一部分掌控在我们手中，不至于没有防备！” 崇祯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看着三人：“刘兴祚和毛文龙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朕会安排人去做， 至于补给和军饷，即刻起不再受宁远审查，改由户部协同兵部审核，然后由登莱运出， 毕爱卿，你是户部尚书，又去了东江岛巡视，你来把控，既能满足东江所需，又不能给他们储备的机会，重在维持就行。 最后则是整顿登莱水师和海防卫所了，登州东扼岛夷，北控辽左，南通吴会，西冀燕云，艘运之所达，可以济咽喉， 外抨朝辽，则为藩篱，内障中原，又为门户，为南北之门户，尤为重要，事关朝廷战略，登莱总兵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听着皇帝的问话，三人沉默了，均是很默契的没有出声。 这个战略的布局，他们即便有合适的人选，也不能推荐。 他们一心为大明，但该避嫌的时候还是要避嫌，这是臣子之道。 等了一会儿后，崇祯只能淡淡道：“朕提个人吧，杨肇基，诸位觉得如何？” “前三边总督杨肇基？” 袁可立眼睛一亮：“臣以为可以，杨肇基是世袭，历任征东平西防倭三镇总兵，提任沂州卫正指挥，经屡次提升，任大同总兵。 在天启二年，白莲教造反，数支军队全军覆没，官军无计可施时，杨肇基出任山东总兵，挂印征战，历经二十余战后成功镇压白莲教，……现在应该丁忧在家吧。” “最关键的是，他曾经担任过在登莱总兵，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总比调一个不熟的人去要好， 且他现在在沂州城，离登州也近，臣以为杨肇基可行！” 孙承宗和袁可立对这位前三边总督的履历是信手拈来。 无论是战功，还是家室、资历，杨肇基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肇基，这是锦衣卫调查了整个大明后筛选出来的可以重用的文臣武将中的一位，这会儿终于用上了。 “既然三位都没有意见，那就以原职启复，去登州担任登莱总兵，整顿登莱水师和海防卫所，内阁拟旨，今天送出去。 同时传令给登莱巡抚孙国桢，全力配合杨肇基。” “今日东暖阁内的谈话，事关未来是否能彻底灭杀建奴，要绝对保密！” “臣等遵旨！” 三人行礼后，缓缓退出东暖阁。 崇祯也跟着走到了门口，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大伴，传李若涟来见朕！” 第507章 分化皮岛，建奴内乱 “李爱卿，锦衣卫在皮岛有多少人？” “回陛下，截止目前是六十八人！” 李若涟眼中神光闪动：“以难民身份进入的三十二人，分布在皮岛周边几个岛屿，其中皮岛有是十余人， 剩余的三十六人中，普通军士二十九人，小旗四人，总旗两人，百户一人，总旗和百户都是用银子砸出来的！ 臣等最近在策划拉拢几个千总、守备什么的，这样对整个皮岛的信息会更加的通透！” 说到这里，李若涟脸色有些古怪：“陛下，臣发现，皮岛的将士尤其喜欢银子，只要给银子，他们什么都能干， 至于什么官职、田地、美女等倒是没有太大兴趣。” “哦？” 崇祯眼睛一亮，这事上就已经很说明问题，那就是皮岛的将士似乎不太心甘情愿的呆在皮岛。 如果哪天逃走了，官职、美女、田地又带不走，反而是银子，天下之大，全都认这玩意。 “这事继续办，只要能渗透，银子都不是问题，这点你把握，但有几点你要格外注意， 第一，毛文龙在皮岛有很多干儿子干孙子，这事你应该已经调查过了，这些人中或许也不一定和毛文龙一条心，你重点查查， 最好能将这些人中拉拢一些，拉拢的了最好，拉拢不了的，有恶行的，锦衣卫直接出面逮捕了，押送回京，也算是敲山震虎了！” 崇祯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他的那些养子养孙你有没有具体名单？” “有，请陛下给臣一刻钟时间，臣这就去取！” 待崇祯点头后，李若涟出了东暖阁飞奔而去，不到一刻钟便拿着一份厚厚的册子回到了东暖阁。 崇祯接过册子慢慢翻看着，这份册子上有每一位毛文龙养子养孙的名字、籍贯、出生、大致性格等等， 个人信息极为的详细，能看出锦衣卫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尚可喜（毛永喜）、耿仲明（毛有杰）、孔有德（毛永诗）。” 崇祯快速的翻阅着，最后圈出三个人，这三人放在后世，即便不懂明史，估计也能知道一两个，这就是建奴入关后的三番，也就是三顺王。 看着三个名字，崇祯眉头紧皱，陷入了回忆之中。 好一会儿后，崇祯回过神来，眼中满满的杀意：“先拿耿仲明（毛有杰）、孔有德（毛永诗）这两人开刀，证据确定后，请旨拿人！ 至于尚可喜（毛永喜）……可以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为朝廷所用！” “臣明白！” 李若涟心中又是一震，他可不信皇帝只是看了调查的资料就做出决策的，肯定是有另一股力量调查了，这一点在其他几次事件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其实崇祯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衡量，历史记载，毛文龙死后，其部下大乱，耿仲明到了登莱投靠孔有德， 几年后两人发动了吴桥兵变，祸乱登莱两州，得到了明军的大型战船和火器，组成水师，随后降金。 尚可喜虽然也降金了，但降金之前的表现比两人好太多了，镇压皮岛兵变、阻击耿忠明等叛军等等，被新任东江总兵陷害，愤恨难平之下投降了建奴。 相对来说，尚可喜的表现似乎还有可塑性，或许能为己所用。 其实崇祯更好奇，尚可喜镇压皮岛兵变杀了耿忠明的哥哥，而耿忠明在攻陷旅顺后，逼死了尚可喜的妻妾及家眷侍婢数百口。 为啥投降后，三人咋没搞个你死我活，竟然还能一起打到广州。 三人的一些信息在脑海中闪过后，崇祯回过神来，继续道：“第二，皮岛有一个叫刘兴祚，是从建奴那边逃到皮岛的，具体的信息，你去找袁爱卿、毕爱卿了解一下， 然后派人去接触一下，高官厚禄都可以许诺，但此人很复杂，在建奴、大明之间反复横跳，要谨慎一些，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先斩后奏。”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又低声道：“陛下，建奴那边有些消息传来，但问题不大！” “现在建奴那边挺热闹的，和猜测的一样，代善伙同阿敏、莽古尔泰等家眷、下属，正和前来质问的蒙古诸部打嘴仗呢， 而建奴的十六位提调大臣们也不服代善，对两方也是不管不问，平时干啥还干啥，建奴内政稳定运行着，看样子代善有些扛不住了， 反倒是八旗军有些诡异，前线留守的大军没有什么异动，正黄、镶黄两旗在沈阳外二十余里的地方驻扎，对沈阳虎视眈眈， 而多铎带着镶白旗以及文馆的宁完我、马国柱、高士俊等人突然占据了辽阳。” “陛下，臣等猜测，皇太极应该已经到了沈阳，或者沈阳外围秘密潜伏起来了，然后通过一些特殊的指令，稳固了提调大臣， 八旗军中的参领、佐领以及甲喇额真、固山额真等都有人早就被皇太极收服了，否则八旗军不可能会这么稳。” “倒是好手段！” 崇祯听完感慨了一句。 其实这也算是正常，以皇太极的雄心壮志，怎么可能会打无准备之杖，怎么可能亲率大军离开空虚的沈阳。 其实这点早就能看出来，设立八旗，八王议政后又设立了十六位提调大臣，分化八王权利就已经能看出来。 而且八旗除了满八旗外，各旗下还有汉八旗、蒙八旗，这些既是增强八旗战力，又是监视八旗，平时还好，这种反叛的情况，可不一定会听本旗的调令。 搞不好这个时候，皇太极将计就计设好了全套，等明军来趁乱攻城，然后报围杀之仇，然后立威蒙古诸部。 想到这里，崇祯笑了笑，皇太极是个雄主，可惜遇见了自己这个后世来的人。 “行了，你去忙吧，对皮岛的渗透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记不可暴露！” 待李若涟退出东暖阁后，崇祯转身看着地图，眉头皱了皱。 袁可立三人只是猜到皮岛和朝鲜是阻击、彻底灭杀建奴的关键点，但只是看到了第一层。 第508章 还地于民初见成效，百年大工程 他还有第二层用意，那就是彻底的收服朝鲜. 等建奴覆灭后，借道朝鲜，兵临扶桑。 毕竟扶桑与朝鲜只隔了一个朝鲜海峡，最近只有百余里路。 而扶桑本土与大明本土最近的则是上海，足足有一千四百余里。 这个时候的战船跨海遇见大的突发情况，几乎就等于全军覆没，且补给都是大问题。 但朝鲜不一样，百余里的宽度，战船一天就到了，补给、运输、撤退等等都有保证。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皮岛，这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毛文龙，希望你能识大体，瞧着你前几年牵制袭扰建奴、收容难民有功的份上，朕给你个安享晚年的机会，否则，那也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崇祯喃喃自语了一句后，便回到的龙案前，继续翻阅了毕自严提交的扩增财务的条陈。 东北无战事，携大胜之威，大明境内也难得进入相对和平的日子。 内阁、六部齐全，都是自己的人，连最担心的户部尚书都回来了，崇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原户部尚书郭允厚和新任户部尚书毕自严交接后，马不停蹄的朝着陕西赶去，秋收结束，他得趁着机会赶紧清丈田地，做好还地于民的准备。 崇祯也是难得空闲下来，每日处理完朝政，就是乱晃悠，带着后宫众妃去秋游。 似乎是知道这位皇帝颇烦宫内那些针对皇帝的礼仪，王承恩也不再提，只要大场合不出问题就行了。 这一刻，他才觉得，古代的皇帝是真爽。 如此潇洒的日子，一晃个把月就过去了，日子也到了九月中下旬，各地秋收也结束了。 不断的有好消息传回北京城，内阁和户部官员连轴转，但个个都是喜笑颜开。 这一日早朝，在有本启无本退朝之后，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了。 “陛下，今年秋收结束，各地传回消息，税收已经全部入库，共计三千三百万石，比去年多了五百万石， 如果加上陕西原本该征收的，比去年要多出八百万石左右， 增加的部分主要是秦王、代王、晋王、八大蝗商等牵连的山西诸多官员、士绅富商抄没田地所产粮食。 按照陛下要求，今年所有征收的田赋全部都是粮食，已经全部入库了！” “好！” 崇祯面带笑容，只是不待他开心，毕自严脸色严肃，继续道：“陛下，此次秋收中，南直隶和广东、福建等省在金花银上不配合，闹出不小的动静， 臣不得已抓了一些闹事的士绅富商和官员，此事才得以平息，请陛下示下！” “金花银？不配合？” 崇祯冷笑了一声，所谓的金花银就是因为南方诸省的粮食运送到北京城损耗在十分之一，而且漕运能力不够， 明中期的时候，有人提出，按照四石粮食折算一两银子，直接交税银，除去运送到北京和留给南都的，剩余的差不多折算一百万两银子。 看似没什么，但以现在的市场价格算，朝廷平白少了三百万石粮食。 但这粮食已经被地方征收了，价值四百万两，现在只给朝廷一百万两，地方贪了三百万两。 “还真有不怕死的！” “朝廷下发诏令，即刻起，除非必须折算，一律只收粮食，必须要折算的，金花银折算以上一年当地平均粮价折算。” “这一次不配合的……富商加倍处罚，士绅直系子孙三年不得参加科举，这是第一次，姑且就这么算了， 若是再有下次，朕直接砍了他们！一些闹事的，赏二十军棍！” 崇祯是真的生气了，自己辛辛苦苦、竭尽一切储备粮食，以应对接下来的天灾，可现在还有扯后腿，真是不知死活。 “郭爱卿，必须要求各府衙，严加看管粮仓！另外，趁着秋收，继续收购士绅富商手中的存粮，他们卖多少，户部就买多少。” “臣遵旨！” 毕自严回应后，又道：“陛下，今年陕西依旧干旱，但因为去年秋天挖了很多水库，冬日降雪加上春天的几场雨，个个水库都是满水， 加上种植的都是耐旱的农作物，根据统计，西安、凤翔、延安府种植的黄豆、绿豆、棉花等等，基本是往年的六成左右， 但可喜的是，因为还地于民的压力，士绅富商降低了今年的佃租，最低半成，最高的不过两成。 因为朝廷许诺兜底兑换粮食，整体上分析，陕西今年虽然大旱，但百姓家中余粮反而比前几年丰收时还多一些， 或许苦一些，但撑过一年，问题不大！” 毕自严这话说的很无奈，天灾之事，人力无法更改。 “陛下，臣恳请在整个大明修建水库和推广番薯、玉米等农作物，从西安、凤翔等府来看，水库的作用极大，既能防洪又能防旱， 番薯等耐旱、产量高，虽然不如小麦、水稻管饱，但胜在产量高，和其他主食一起，会减少主粮消耗！” “此事交由户部和工部主导，给各省布政司定下目标，北方诸省要种小麦，可以等种完了再跟进， 南方诸省要速度动起来，尤其是几个粮食大省，诸如山东、河南、江西、南直隶等。 告诉百姓们，不参加修水库的，一旦发生天灾，他们不在朝廷的救助范围内，士绅富商不愿意出力的，那就按照百姓的工钱的百倍出资！” 对这事，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是惠及后代百年的大功臣，事关百姓口粮，必须得做。 不仅得做，而且必须要当成头等大事做好，重视度还要排在横推建奴之前。 修水库、水渠，这在后世建国后的三十四年里也是大干特干。 大中小型水库共修了八九万座，各类塘坝更是数百万座，事实也证明了这种工程是正确的。 他虽然没有参与过，但直到穿越前，有些地方的水库等等都还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后世科技如此发达都还有用，更别提这个落后的农业社会了。 除了抗旱防涝外，最重要的是能改善气候，优化水循环。 “不仅要修水库水渠，黄河、淮河、运河、长江要趁着冬季的枯水期，该清淤的清淤，该加固大坝的加固大坝， 徭役没有了，那就花现银，从太仓库拨出两百万两银子，再从内帑拨出一百万两，用于今年的治河。” 说到这里，崇祯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眼神带着极大的压迫性盯着群臣。 “朕再多说一句！” 第509章 大明口粮的急迫性，英国公回京 “水利工程是推动农业发展的基础，是事关我大明亿万百姓的口粮保证， 无论什么时间都要放在第一位。 总之，朕就要一条，大旱有水、大涝排水、河道通畅、漕运无阻。 朕查过，大明一朝，朝廷每年在修河防灾工程上平均只有七十万两，而今年朕一下子拿出三百万两， 哪个地方如果觉得银子不够，那就找工部和户部申请，只要能修好，银子一定到位， 但若是银子给了还修不好，朕就将哪个地方的地方官埋到河里去祭天！” 此话一出，皇极殿内群臣皆是浑身一哆嗦。 他们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浓郁的杀意。 “房爱卿，吏部重新修订外察、考满的标准，考满六事中增加水利工程、农业发展，作为重点考核项，明年启动。” 吏部尚书房壮丽立刻出班：“陛下，考满是按照《到任须知》中学校、田野、户口、赋役、讼狱、盗贼等六事考核， 地方官以六事施政，吏部按六事考核，其中，赋税征收完成与否，是进入考满的必要条件， 增加水利和农业两项倒没有问题，但有些地方不靠江河就占了便宜，有些地方江河比较多的，就容易被水利拖累， 长此以往，官吏都不愿意去有辖区有江河的地方任职了！” “可以做变通，有江河的地方，水利一项只要做的好，升迁优先，俸禄调整等优待措施，吏部拟定后提交内阁商讨！” 到了这一刻，群臣皆是意识到了皇帝对水利的重视了。 封建的农业社会，没有大型机械，任何一次的决堤，都是灾难，崇祯很清楚，所以强调强调再强调。 交待了几句后，朝会散去。 崇祯回到东暖阁，拿起一份汇总数据慢慢的翻看着。 今年的赋税，加上这近一年时间在锦衣卫的协助下，户部从民间买的粮食，整个大明的存粮在四千万石左右。 四千万石折合是六十亿斤，对整个大明近两亿百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若是用于救灾，问题不大。 按照历史记载，今年是往后数十年中最为平和的一年，后面不是大旱就是大涝，要么是蝗灾，必须要做好应对！ 朝廷救灾不及时，饥饿之下，百姓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打砸抢劫之下，更多不安因素出现。 一旦造反，揭竿而起，他所做的这些努力都将白费。 人口减少、耕地荒废、城池屋舍破坏、流寇四起……最可怕的就是大量死亡引发的瘟疫，这才是最致命的。 朝廷镇压耗费巨资与战争所带来的的后遗症就不算什么了。 “粮食、粮食、粮食！” 崇祯喃喃自语，眉头紧皱。 大明以他的估计，至少有九百万至一千万顷耕地。 在理想情况下，平均亩产两石，那就是二十亿石，折算三千亿斤，人均一千五百斤，即便缺少副食营养，这绝对是够了。 从这么计算，大明不缺粮食。 但涝的涝死，旱的旱死，富商士绅家中粮食都要发芽了，穷人家中揭不开锅。 但现实是不可能达到理想的，一千万顷至少有三分之一种植其他农作物，诸如花生、芝麻、蔬菜等等，剩余六百六十万顷才是主食。 接下来数年内，小冰河加剧，全国大旱大涝蝗灾四起，耕畜减少、肥料缺乏、土地贫瘠，收成能有三成就不错。 人均不足三百斤，不劳作维持生命足够了，体力活就不要想了。 更要命的是，耕地大部分在士绅富商手中，即便现在还地于民，想要全部从他们手中全部释放出来，也得三五年的功夫。 士绅富商手上的地到底怎么办？朝廷出银子回收，即便是均价每亩一两银子，朝廷也负担不起。 强行征收更是不可能，敢这么干，直接就反了。 而且没有战乱，人口肯定会快速增长。 “大力推广番薯、玉米高产农作物，从外面买粮。” “从哪里买，这是个问题！” 崇祯思索了一会儿后，将目光汇聚在了地图上，好一会儿后，才在地图的西南角圈了个圈。 那里赫然写着天竺两个字，后世的天竺是世界粮食的产量第三大国。 若不是天竺农业技术落后，人懒了些，以他们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搞不好能超越大明。 好一会儿后，崇祯叹了口气，粮食基地倒是找到了，可天竺与大明之间隔着察哈台汗国（新疆），想要借道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借道不可能，那朕就将你们打服了再说！” “先收服蒙古诸部，再平推建奴，没有外敌威胁，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有了决定之后，崇祯回到龙案前，提笔写下：“宗室、勋贵、江南、孔府、士绅富商！” 相对于粮食，这五大问题就不算什么了，即便是将他们全部抄家了又能如何，银子把太仓库堆满了也没用，能买到粮食吗？ 但可以从他们手中弄土地呀，尤其是宗室和勋贵！ “大伴，福王到哪里了？” “回陛下，昨日锦衣卫送回的消息，福王刚出彰德城，距离京城还得千把里路。” 尼玛……这是准备到京城过年吗？ 崇祯听完心中吐槽了一句，洛阳到京城一千七八里路，好家伙，福王从八月中走到九月中下旬，一个多月只走了六七百里路。 一路上是游山玩水，还到路过的赵王的彰德城、郑王的沁阳城小住几日，生怕这两位藩王不知道他要去京城。 一个多月的时间，福王进京的消息也足够传到其他藩王那里了，估计那些藩王们有些已经猜到福王的用意了。 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宗室难搞，那就先拿勋贵开刀，证据确凿，还有围杀违抗军令的大罪，朕就不信还能翻出浪花！ 年前收拾了，还能过个肥年。” “大伴，告诉李若涟，派人去通知英国公回来一趟，等英国公回来后，按照既定计划，可以收网了！” 王承恩应声后，快速离去。 五日后的申正时刻，英国公回到了京城，连口水都没有喝就进了皇宫。 第510章 辽西诸将不可信，勋贵的催命贴 “臣张维贤参见陛下！” “英国公免礼，在山海关半年，你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是为臣子的本分！” “咱们君臣之间就不用客套了！” 崇祯摆了摆手，英国公已经彻底站在他这边了，心腹之人不需要太客气。 “坐吧，说说山海关和辽西那边的情况！” 张维贤坐下后，脸色严肃了起来：“陛下，臣在山海关坐镇半年的时间，核算过各路补给的粮草等等物资，再核对兵籍黄册，辽西空饷至少三成。 且辽西诸将霸占了至少五成的军屯田地，和建奴做生意等等。 诸将对朝廷的态度也很奇怪，可以用拥兵自重来形容了，尤其以祖大寿为首的祖家众将，更是桀骜不驯。 而且，建奴在宁远那边安排了细作，意图策反诸将，臣估计，这几名细作袁崇焕他们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处理。 诸如副将张存仁、张洪谟等。 总得来说，辽西形成了利益集团，虽然能阻挡建奴，但臣以为，辽西诸将不可不防！” 崇祯也是很无奈，辽西的问题，他比英国公还清楚一些。 毕竟是后世穿越的，诸如写进贰臣传的祖大寿、鲍承先等。 例如祖大寿所在的祖家，祖大弼、祖大乐等十余人，不是参将就是游击，在辽西诸将中，控制的兵力是最多的。 诸将利益集团、建奴安插细作等等，他不清楚吗？ 他很清楚，但关宁防线狭窄，多个城堡，就是有想法都做不了，目前只能养着。 这也是为什么此次建奴绕道破关，明明宁远那边负有失察之责，他只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将袁崇焕从蓟辽督师改为了辽东经略了，对其他诸将没有任何的处罚。 万一一道圣旨去了辽西，激怒了辽西众利益集团，在那几个细作的煽动下，他们破罐子破摔，率军投靠了建奴怎么办？ 那可是几万精锐将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一语成谶，他所做的努力将白费了。 不过目前来看，辽西诸将虽然和建奴有一些瓜葛，但应该牵扯不深，相互利用，相互防备，很明显的一条就是建奴的火器。 要知道辽东辽西可是有自己的火器制造厂，掌控着火器的制造机密，不说派工匠去建奴了， 哪怕只是给建奴一些边末的资料，占据了辽阳沈阳等城池的建奴都不至于在建奴天聪五年（崇祯四年）才搞出第一门红夷大炮。 好一会儿后，崇祯脸色恢复了平静：“英国公，攘外必先安内，等京城的事情处理完了，你还是要去山海关坐镇。” “臣明白！” 张维贤点了点头，大明的情况他很清楚，也知道皇帝的无奈。 前期是真不行，拿银子砸，抵御建奴，养肥了诸将，现在是不得不依靠他们抵抗建奴。 很讽刺，但没办法！ 而且内患远比外患严重、难搞，如果不是这些勋贵、宗室、江南等拖后腿，估计皇帝这会直接杀出去关外了。 “陛下，您急着召臣回京是要开始整顿京营了吗？” 以他的智慧，这不难猜出，随即沉声道：“陛下，需要臣怎么做？” “此事事关重大，你去京营坐镇几天，其他的交给朕！” “臣遵旨！” 张维贤回应后，沉默了片刻：“陛下，他们……”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崇祯打断了张维贤的话，又道：“只是要委屈张之极一段时间了，等风头过了朕再着补回来，你且先去吧，李若涟准备动手了！” “臣告退！” 张维贤行礼后，退出东暖阁。 看着离去的张维贤，崇祯感慨了一句：“京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半个时辰后，一队队的锦衣卫在京城穿梭在北京城的各个勋贵的府邸中。 奇怪的是他们只是叫开了府邸的大门，送出一个盒子后便再次离开。 抚宁侯府，抚宁侯朱国弼正在吃晚饭，门房就捧着一个盒子进了餐厅：“侯爷，锦衣卫送来的！” “锦衣卫？” 朱国弼脸色微微一怔，立刻站了起来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本封面无字迹的册子，顿时心中一沉。 “这怎么可能？” 片刻后，朱国弼惊呼了出来，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几个呼吸后，朱国弼浑身哆嗦着，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册子上记载的赫然是他这些年的贪赃枉法的证据，以及家产大致明细，里面详细的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老爷，怎么……” “吃你们的饭，我出去一趟！” 朱国弼冷冷的抛下一句后，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另一边，隔着几座宅子的灵璧侯府，正在喝茶的灵璧侯汤国祚看着册子上的内容，猛的一巴掌将册子拍在了桌子上，脸上满是愤怒，眼中惊惧之色闪烁。 “崇祯，你非要将我们往死里逼吗？” 低吼完后，将册子塞进袖口中，朝着门外而去。 凡是接到锦衣卫送的册子的勋贵们，都是类似的决定。 大街上，众人相遇了。 “吆，朱侯爷，你这是饭后遛弯呢！” “别废话，有没有接到锦衣卫给的册子？” “你也有？”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走吧，去京营大营找其他人商量一下！” …… 勋贵们很是默契的朝着京营集合，京营的中军大帐中，四五十人齐聚，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本对他们来说宛如催命贴一样的罪证册子。 “咦，诚意伯、惠安伯、宣城伯、彰武伯怎么没来？是没接到册子，还是没来？” “甭管他们，他们一直都不怎么合群，一群自命清高的东西！” “诸位，能在这里聚集的，都是接到册子的，说说想法吧！”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向我们示威吗？” “为什么说是示威？而不是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蠢！真要是将我们一网打尽，锦衣卫在送册子的时候就应该将我们直接抓入诏狱，证据确凿，严刑拷打之下，我们能不认罪吗？” “就是，知道我们的罪证，还能让我们出城的，皇帝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说，皇帝是不是在敲山震虎，让我们主动去认罪？”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有罪证直接抓就是了，我们主动认罪做什么？” “意义不一样，主动……” “够了！” 朱国弼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吼了一声：“现在是讨论应对，不是扯淡，非要等刀架在脖子上才慌了吗？” 第511章 勋贵末日，开始清算 “那你说怎么办？” “我……” 抚宁侯朱国弼被怼的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恶狠狠的盯着反驳他的人一眼。 “好了，都不要吵了，我们时间不多！” 灵璧侯汤国祚敲了敲桌子，扫视着众人：“诸位想想，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想清理我们！”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清理我们，我们都是功勋之后，太祖成祖钦定的世袭，存在两百多年了，陛下为什么要突然清理我们？” “为了我们手中两百多年的家产？田地？毕竟朝廷打仗要银子，还地于民也要田地！” “不，很可能是为了我们手中的京营，这次围杀建奴就能看出来，我带出去的将士在龙井关战死一半， 然后又让我们去横推喀喇城、随即一路向西推进到宣府，整体伤亡近六成多，这不是刻意针对我们吗？” “我们都已经妥协，皇帝还要怎么样？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我觉得不是，皇帝是不想有如此庞大数量的勋贵存在，进而干扰整个朝政、权贵阶层，理由有四， 一是还地于民和农业研究院，百姓都有粮了，还会靠着我们生活吗？ 二是中医研究院的成立，最大的受利依旧是百姓， 三是讲武堂和武官提升，受惠最大的依旧是百姓， 四是工匠制度的改革，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受惠的还是百姓，普 通百姓向上的通道打开了，但位置就那么多，不清理掉一些，怎腾开位置？” “你们再想想，围杀之战中，建奴联军死亡六万多，挽救了大明的尊严，打击了建奴的士气，东北至少几年无战事， 如此大捷，作为前线统帅的袁可立给个伯爵不过分吧，连当年阳明先生只是平定朱宸濠叛乱，都给了个伯爵！” “所以，皇帝就是不想有那么多凌驾在百姓百官之上的勋贵存在！这对朝廷来说是负担，更无法把控朝局。” 一番分析，大帐内众人沉默了。 皇帝的意图他们已经很清楚了，可问题是怎么解决？ 即便他们是功勋之后，祖辈立下无数的汗马功劳，但以那本册子上记载的证据，砍他们十回都不过分。 太祖开国封赏的，都能直接砍了，两百多年后的他们与先祖比，掌控的实权和能力都是天壤之别，唯有财富一项超越了先祖。 众人脸色由开始的不在意，到凝重，再到现在的阴沉。 好一会儿后，一人打破了沉默：“皇帝意图我们知道了，是主动找皇帝坦白，请求宽大处理？隐退？交出家产？” “隐退？你想死吗？我们得罪那么多，没有爵位在身，消息传出去，能活过三个月吗？” “交出家产，一家百余口人怎么活？你甘心交出去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杀出去吧！” “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们在城外，带着家丁部将逃走，大明之大，即便是锦衣卫也不大找到我们吧！” “要不去找英国公吧，请他出面，为我们求情，争取有一个好结果！” “哼，找他有什么用，他现在已经彻底的倒向皇帝了，替我们说话不是引火烧身吗？ 我们这么多侯爵、伯爵的，加在一起的影响都没有他们五……四个公爵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回去等死吗？” 有人暴躁的怒吼，有人唉声叹气，有人沉默不语，有人眼中神光闪动…… “镇远侯，你到哪里去？” 沉默中，镇远侯顾肇迹站了起来，朝着大帐外走去，随即被人叫住了。 顾肇迹转身看着众人：“事已至此，估计我们所作，皆以在锦衣卫的监视下了，逃跑、抵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如主动点，留些尊严，或者看在祖上的份上，陛下会留一条血脉！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身兼左军都督府佥事，也就是贪污罪名，并无人命等其它恶迹。” “老顾，你等一会儿，我们再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转机？” “老顾，说好的抱团呢！” “让他走，本侯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被皇帝砍了！” “呸，叛徒！贪生怕死之辈！” …… “唉……” 走到大帐门口的顾肇迹听着帐内的怒骂，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随即眼中被冷漠取代。 这是一群叫不醒的人，一群看不清形式的，一群心存幻想的人、一群想恢复祖上荣光的人，已经踏入了深渊的边缘。 如果是围杀建奴之前，或许皇帝还要仰仗他们稳定军中，但现在嘛……呵呵！ 走到大营门口，朦胧的月光下，一人负手而立，看着背影，顾肇迹浑身一震，立刻小跑了几步到了背影之后。 “英……” “嘘！” “你是聪明人，既然选择了，那就走吧！” “是！” 顾肇迹回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大帐，快步离去。 远在山海关的英国公都秘密回来了，还穿着一身的盔甲，这就说明已经做好的万全的准备。 这些伯侯爵是有些家丁部将，人数不少，战力也都相当可以，可禁军九卫、腾骧四卫、白杆兵，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比的。 三者合起来一二十万人，他们手上区区三四万人，有什么用？ 或许，在远离京城的各个道路上都布置了人马，就等着他们主动出击。 这样一来，直接以私调兵马、谋逆的罪名格杀掉，对群臣、百姓都是一个交代。 越想，顾肇迹越觉得可能性很大，马鞭挥动的更快了，朝着城内赶去。 更让他恐惧的是，此刻已经过了夜禁开启的时间，但此刻的城门竟然还处于开启的状态，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现在就要去找陛下请罪，不能再等明天了！” 有了城门的刺激，顾肇迹立刻有了决定。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等他到午门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初刻了，而午门前竟然还跪着六七个人。 或许是听见了动静，跪着的众人回头一看，低声道：“老顾，你有来了！” “你们……” “什么都别说，跪着吧！” 噗通…… 顾肇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跪了下去，随即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512章 搭台唱戏，怒斥勋贵 “陛下，午门外有几名勋贵跪着呢！” 听着王承恩的禀报，崇祯头也没抬，继续翻着手上的册子。 这本册子就是当初魏忠贤调查的北京城士绅富商贪赃枉法的证据和家产的大致清单，他登基这一年多来，锦衣卫又补充了不少。 “都有谁？” “诚意伯刘孔昭、惠安伯张庆臻、宣城伯卫时春、彰武伯杨崇猷、镇远侯顾肇迹……” “倒是有魄力！” 崇祯站了起来，将册子放在龙案上一叠册子上，伸了伸懒腰：“想跪就跪吧，朕困了，明天再说！” 说着便朝着寝宫而去，留下了有些懵的王承恩，但只是瞬间，王承恩便不再多想。 崇祯是睡了，可整个北京城无数的人却是睡不着了。 午门前跪着数名勋贵，还有勋贵出城的。 结合酉正时刻锦衣卫的出动，明显是要搞事情了，最大的可能是清算勋贵。 一时间，北京城内无数和勋贵有往来的富商士绅、官员们急的团团转转，但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夜禁开始了，他们只要敢出去，就如同黑夜中的一盏灯笼，太明显不过了。 勋贵如此庞大的集团都要被清算了，满朝文武中，能说的上的话的，也就是内阁六部四国公。 在无数人的焦急中，天终于亮了。 皇极殿内，崇祯扫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勋贵们，脸色淡然，仿佛不知道昨晚锦衣卫们干的事情一样。 群臣行完礼后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陛下，臣弹劾京营诸将！” 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偷偷瞄了一眼，竟然是兵部给事中宋鸣梧。 “陛下，围杀建奴之战，京营未按照预定时间到达龙井关，以至于守关将士压力大增，数万将士战死， 若不是忠贞侯当机立断分兵增援，那建奴有可能攻破龙井关，逃出包围，那围杀就功亏一篑了，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京营违反军规，臣肯定陛下严加审问京营众将！” “陛下，臣检举京营众将。” 宋鸣梧说完，李若涟立刻出班了：“臣暗中核查京营历年军饷和兵员，发现京营空饷严重， 京营兵籍黄册上有十二万人，七月初，臣多方核查，只有四万六千人，其中老弱病残一万余人，空饷近六成！” “陛下，臣检举京营诸将，豢养私军，臣调查，京营诸将借京营便利之权将部分将士转变成自己的家丁私军，人数高达近两万人， 且这些人的俸禄都是由朝廷供给，臣请陛下彻查！” “陛下，臣弹劾京营诸将，京营诸将借职务之便，涉嫌占役、虚冒、卖闲、包操等事情， 军士不军士，家丁不家丁、私兵不私兵，军士完全沦为京营诸将的免费劳力！ 臣汇总出天启元年至七年的所有占役等事情，仅天启七年就发生二百一十三次，请陛下过目！” “陛下，臣弹劾京营诸将强占京营军屯……” …… 众人这才发现，督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北直隶的监察御史都回来了，每一个人都在弹劾京营诸将。 除了督察院，军纪监察部、六部给事中、锦衣卫、东厂、五城巡城司的人都出来弹劾了。 零零碎碎近二十人出班，都是弹劾京营诸将。 到场的所有勋贵此刻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早不弹劾晚不弹劾，昨晚事情发生了这会儿来弹劾了？ 这要不是皇帝的安排，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如此整齐。 “臣等认罪！” 崇祯还没有出声，几名勋贵便跪了下去，没有丝毫的辩解。 崇祯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几人，又扫了一眼一边颤颤巍巍的勋贵阵营：“朕给你们个解释的机会！” 只是不待众勋贵出声，王承恩上前低声道：“陛下，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求见！” “传！” 片刻之后一身盔甲的孙传庭进了皇极殿，众人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心中猛的一突。 “陛下，安远侯、临淮侯、忻城伯、南和伯等等七名伯侯爵带着家丁意图逃跑，被臣截住，已经就地格杀，首级已经带到午门外！” 群臣心中又是猛的一惊，脸色更加的严肃了，勋贵们都在颤抖着。 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的心狠手辣，更没有想到这些勋贵们会如此的蠢。 崇祯也是暗道可惜，他以为很多，但现在只有七名吗？还是得自己当众动刀子。 “朕知道了！” 崇祯轻轻的回应了一声，眼光始终没有离开众勋贵：“你们都不解释吗？” 解释？ 解释什么？ 这么多大臣出来弹劾，每一个都是有真凭实据的，锦衣卫还送了证据。 如此铁证之下，还怎么解释？ 你一个人能解释的过十余张专门耍嘴皮子的御史们吗？ 解释就是狡辩，搞不好，激怒皇帝，直接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噗通…… 噗通…… 一名名勋贵跪了下去，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高傲、不屑。 “陛下，臣等知错，请陛下看在臣先祖为大明……” “闭嘴！” 崇祯怒喝一声：“你们还有脸跟朕提你们先祖？你们祖上跟太祖、成祖，东征西战，建立了大明，战功赫赫， 太祖成祖也没有亏待你们，封侯封伯，允许世袭，与国同休。” “可你们看看你们自己，朝廷给你们的俸禄不够多吗？给的赏赐不够吗？家里地窖的银子都生锈了吧，竟然还贪赃枉法、利益输送？” “你们祖上都是名将，与兵同甘共苦、爱兵如子， 你们可倒好，根本不把普通军士当军士看，当成你们的家丁、下人，为你们盖房修园子，将你们祖上的脸都丢完了！” “你们祖上哪个不是穷苦出身，跟着太祖打天下 ，战功封爵， 才过了多少年，你们就成了你们先祖最恨的那类人，侵占良田、欺男霸女、贪污受贿、贪图享受！” “还有脸跟朕提你们的先祖，你们祖先泉下有知，会不会爬上来抽死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朕将城门开启了，已经那么明显的暗示你们了，你们依旧去京营密谋，发现无济于事了才来求情，你们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崇祯的话很刻薄，完全不像是一位帝王所说，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群勋贵就是趴在大明身上的吸血虫，永远都喂不饱。 历史上都特么的要亡国了，崇祯从这些人借银子，这群人硬是哭着说自己清正廉洁。 有人为了躲避，竟然将家里的锅碗瓢盆拿出去卖，以显示自己的清廉，借了一大圈子，连十万两都没有筹够。 但李自成进京后，竟然从这些人身上拷出七千万两白银，何其悲哀和讽刺。 他没法弄死所有士绅富商，但这些勋贵必须借着这个机会给整死，这是他最终目标的一环。 第513章 一网打尽，勋贵阶层烟消云散 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说人人平等，就他妈的扯淡了，但却是可以做到百姓相对安居乐业。 而前提就消灭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们。 他们不同于权臣、富商等等，这两者在中央集权下，都能轻易碾碎的。 而勋贵们则是深刻与本土相捆绑，所依赖的是对土地和本土自然资源的捆绑控制，形成财力、武力上的绝对优势。 存在两百多年的家族，与多少的家族有关系？掌控了多少的资源，这将会形成连锁效应，这在北京城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止是勋贵，连以后的宗室都是如此。 只要他们在，未来的某天，土地兼并、掣肘皇权等等将会再次发生。 思索到这里，崇祯扫了众人一眼，冷冷道：“来人，将一众勋贵押入诏狱，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军纪监察部负责核查， 锦衣卫包围各自府邸，家眷也接受审查，所有人都按大明律处置，绝不姑息！” “张廷登，朕给你们十天时间，朕要准确的结果！” “臣等遵旨！” 被点到的部院皆是出班回应。 “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呀……求陛下开恩……” “陛下，您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的爵位是太祖封赏，与国同休的！” “陛下，臣愿意捐出所有家产，只求陛下留臣全家老少一口性命……” “陛下，臣知罪，臣愿意就此辞去侯爵之位，带着妻儿老小当一个农民……” …… “你们祖上是有战功，但你们祖上教你们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无视大明律了？享受两百多年，也够本了吧！” “拉下去！” 听着一个个勋贵们痛哭流涕的呼喊着，请他开恩，崇祯冷冷一笑。 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晚了！ 门口的李若涟手一挥，一队队的锦衣卫进入皇极殿，拖起地上跪着的、瘫坐着的勋贵就朝着外面走去。 整个皇极殿内安静无比，所有大臣都脸色肃然，不敢说话。 实在是证据实锤了，想求情都没办法求情。 “朕再强调一遍，合法取得的东西，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朕绝对不管不问， 但要是敢触犯大明律还被朕知道了，那就别怪朕大开杀戒了，退朝！” 崇祯冷冷的抛下一句后出了皇极殿，留下面面相觑的群臣。 勋贵们去了哪里，百姓们不太清楚，但勋贵们的府邸被锦衣卫围住，勋贵能好到哪里去？ 一时间无数与勋贵有关联的士绅富商开始哆嗦了，然后出入京城各大官员的府邸，但毫无例外，全部都吃了闭门羹。 而京营大营，英国公张维贤身穿盔甲，拄着一柄长枪，站在点将台上冷冷的看着校场上的近万军士。 而点将台的前面挂着数颗人头，正是逃走的勋贵们。 “他们昨晚叛逃，已经尽数被斩杀，等待他们的将是诛三族！” “本国公奉劝诸位，都老实一些，静待陛下圣裁，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听，这京营大门始终敞开着，去留随意，但后果自负！” 说完这些后，张维贤便下了点将台回到了中军大帐。 张之极泡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爹，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些勋贵们？” “不知道！” “那会不会将勋贵们的这些家将都给砍了？” “不知道！” “那陛下会不会最后也对国公下手？” “不知道！” “那……” “闭嘴！” 张维贤将茶杯用力放在桌子上，狠狠的瞪了张之极一眼：“这是你能考虑的吗？你就算是考虑了又能怎么的？能影响陛下的决定吗？ 就算是要对国公动手，我们就有反抗的力量了？ 既然是无法改变，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说到这里，张维贤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陛下年轻，杀伐果断，但并不是无情之人，所有的国策几乎都是站在百姓角度出发的， 他要的是天下安定，要的是能一心为大明做事、要的是忠于大明的人， 扶持皇帝上位、清理阉党，这是两次从龙之功，只要我们别作死，那陛下自然不会找我们麻烦， 更重要的是，陛下有大雄心，未来会有更多的疆土纳入大明的范围，需要忠诚的人去治理。” “陛下不会，那以后的皇……” 啪！ 张维贤站了起来伸手在张之极脑袋上派了一巴掌，然后一脚踹到张之极的屁股上。 没好气道：“老子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吧，滚蛋，去给老子盯着那些人！” 张之极揉着屁股出了大帐，张维贤陷入沉思之中。 在京城无数人的不安中，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东暖阁内，崇祯翻阅着一份汇总出的勋贵判决结果，好一会儿后，才道：“就按你们判决的结果来吧，刊印在大明日报上！” 龙案前的左都御史张廷登、刑部尚书乔允升等人听着皇帝的话，皆是松了口气。 有着锦衣卫的调查和配合，三司会审只是用了四五天的时间就核对完了，但怎么判决却是让众人争执。 最后只能请旨将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也拉了进来，商讨了三四天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 但皇帝满不满意，不好说，文武相轻，他们自然是希望将武将再次压下去，但又不敢做太过分。 次日一早，北京城的大明日报被一抢而空，随即整个北京彻底的陷入了议论之中。 “嘶……皇帝还真是狠呀，十九名侯爵、三十二名伯爵，共计五十一人，勋贵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三十二人斩立决，七人剥夺爵位，贬为平民流放三千里，五人废除世袭，三代子嗣不得参加科举，四人不允许入朝为官担任任何官职，只有三人没受到处罚，真狠！” “这叫狠？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要我说，这五十一人，都该直接都砍了，抄没家产！” “话不能这么绝对，例如诚意伯、宣城伯、彰武伯口碑都还算不错，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恶迹！” “哼，这只是表面，背地里呢，还不是蛇鼠一窝？” “呵呵呵，你要这么说，你可以去锦衣卫、刑部、大理寺、督察院的衙门举报呀，前面不是说了嘛，举报一条，经核实后，至少有百两银子的奖励， 你这么言之凿凿，想必有铁证，去举报吧，发财的机会来了！” “哈哈哈，勋贵被干掉这么多，我们的机会来了，参军杀敌，你就是新的勋贵！” …… 百姓们议论纷纷，而皇极殿内，崇祯将勋贵的处理情况通报后，李邦华出班了：“陛下，臣请旨整顿京营！” 第514章 整顿京营，群臣争辩 整顿京营？ 此话一出，群臣都有些错愕，看着李邦华的眼神更是古怪。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怪异的眼光，李邦华沉声道：“诸位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李大人，您是认真的嘛？” 李邦华眉头轻皱，疑惑道：“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李邦华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督察院佥都御史冯余良只得出声解释。 “李大人，京营的各营、卫的主将几乎都是勋贵，但勋贵几乎都被处理掉了，军中的剩下的那些武将估计有大半都要被处理掉，还要去掉老弱病残。 如此之下，京营现在几乎是名存实亡了，还有整顿的必要吗？” “陛下，臣同意冯御史的分析，京营兵马薄弱，钱粮不敷，武将腐败，戈甲朽坏，空饷严重，根本就没有整顿的必要了！” “臣附议，北京城有禁军九卫、腾骧四卫、锦衣卫、白杆兵、勇士营，五支军队共计二十余万人，已经够多了。” “对，北京城东面三百余里就是蓟镇，北面三百余里是宣府镇，西南三百里是真保镇，东南百余里是昌平镇，四镇环绕至少二十万大军，再多一支几万人的京营意义不大！” “陛下，京营诸将估计锐减八成，即便是整顿，又哪来那么多的武将呢？ 臣以为，兵贵在精，不在于多，即便只定编五万，一年的军饷和吃喝拉撒就是百万两，不如给边军，提高他们的战力！” …… 群臣只要出声的，都是反对整顿京营的，而且都是文臣。 武将们面带冷笑之色，文臣们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皇帝现在厉兵秣马，对武将的选拔、培养都做了改革，军饷更是哗啦啦的出去，武将又要出头了。 武将强势，文官还怎么压制？以后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吗？ 崇祯看了一眼群臣后，又看着一直没有出声的英国公张维贤：“英国公，京营自成立开始，就是你们张家在掌控，你的意思呢？” “陛下，京营不是我张家的京营，无论是京营，还是边军、卫所，都是朝廷的， 所以，京营整顿与否、还是裁撤，都以朝廷大局为重，臣都可以！” 啧啧…… 群臣听着张维贤的回答，心中啧啧了起来。 他们很想问问张维贤，说这话的时候不心虚吗？ 你张家能屹立不倒两百多年，心里没点逼数吗？ 除了历代国公能力还过的去外，掌控京营绝对是一大底牌。 “李爱卿，你既然要整顿，那就说说你的理由吧！” “是！” 李邦华回应后，转身看着反对的群臣，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诸位大人，本监察使有一个问题请教诸位，太祖当年为什么要设立五军都督府？” 不待群臣回应，李邦华立刻道：“我来告诉诸位，太祖说了，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一府反而四府制！” “你们能保证禁军九卫就一直是忠于陛下的嘛？会不会哪一任都指挥使有着狼子野心反叛了呢？会不会被哪位皇子拉拢？ 那腾骧四卫、勇士营能抗衡吗？ 别说没有反叛的可能，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 此话一出，群臣脸色骤变。 尤其是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狠狠的瞪了李邦华一眼。 他妈的，你比喻啥不行，非要拿造反来说事？ 这不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吗？ 但他知道，李邦华说的这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 以后皇帝子嗣众多，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皇子拉拢禁军、腾骧四卫，成祖不就是例子吗？ “我再问诸位大人一个问题，北京城防守需要多少兵力？” 对于这种问题，哪里是一众反对的文臣能答出来的，众人一时语塞，皆是看向了兵部尚书侯徇。 侯徇立刻道：“北京城东西长十六里，南北宽六里，围长四十四里， 城门九座，角楼四座，水门三处，敌台一百七十二座，雉堞垛口两万余个，垛口下炮口一万三千余个， 如果有敌人进攻，因为不知道敌人从哪个方向攻城，如果全面防守，臣估计最少需要三到五万人， 这只是外城，还有皇城、宫城，皇城围长十八里，宫城围长七里，至少需要两万人， 如果算上损耗、其他地方布置、应对突发情况，这个人数还要增加两到三倍，估摸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万。” 群臣震惊，如果假设成真，敌人攻击北京城，那就意味着禁军、腾骧四卫、勇士营都已经战损过半了，剩余的人连防守都不够。 听着侯徇的分析，崇祯心中也是感叹历史上崇祯的时运不济。 北京城城墙高度平均在七点五米到十五之间，墙厚十二到二十米，外还有护城河， 只要北京城粮草充足，有个六七万精锐，想攻破北京城简直是难如登天。 可崇祯偏偏遇见了百年难遇的鼠疫，整个北京城尸横遍野。 大疫活下来的军士，衣装狼狈，等于乞儿，缺衣少食，虚弱的都站不起来，更何谈防守。 天时、地利、人和都归于李自成了。 “诸位，抛开李监察使和侯尚书的假设！” 袁可立出班了：“自唐宋以来，京师皆宿重兵，畿内外当天下之半，让其可天下之兵马难敌，这是太祖设立京营的初衷！ 虽然后面衰败了，但不能说京营不重要了，这是朝廷的最后一道防线！” “袁阁老所言极是！” 孙承宗也出班了：“京营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操练山东、北直隶、河南等地的卫所兵，这是保证卫所兵战力的基础，这种事情总不能让禁军和腾骧四卫去做吧？” 听着袁可立和孙承宗的支持，李邦华又出声了：“陛下，臣请旨整顿京营理由有三， 一是京师集权，反制地方， 二是京营自太祖设立去至今两百余年，中间虽有改制，但一直存在，在数次大战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是一支有着悠久传统历史、战功的军队，只要宣导的好，战力绝对能恢复鼎盛时期！ 三是作为禁军、腾骧四卫的预备军，以及讲武堂学生和武科进士历练的地方、操练各省都司卫所兵！ 臣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 袁可立、孙承宗等人站了出来，连刚刚反对的群臣也出声了。 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李若涟，摆驾京营大营，禁军调两卫包围京营大营！” 第515章 京营去留，大肆清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营的校场之上，近三万京营将士汇聚在校场之上，对着点将台上的崇祯行礼。 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分成三个方阵的军士，有些感慨。 这是他第二次来巡视京营，与第一次来的场景有着天壤之别。 左边八千余人是隶属京营的将士，中间近万人是勋贵冒充京营军士的家丁私兵，右边则是万余名通过各种关系进入京营养老的老弱病残。 “朕很失望！” 崇祯开口了，一开口对京营众将士就是一道惊雷。 “京营跟随成祖在漠北草原击败北元骑兵，饮马瀚海，封狼居胥； 也曾在在中南半岛四次荡平交趾，将大明的军旗插在了中南半岛的上空； 更是参加了京都保卫战，延续了大明国运，战功赫赫。 你们曾经是大明的利剑，敌人胆寒的存在， 可如今的京营却是成为了藏污纳垢、养老送终、勋贵后花园的地方，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你们狗屁都不是！” “刚刚在朝堂之上，群臣还在争论，京营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朕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保留京营，毕竟，你们是一支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军队！但必须要经过最为严格的整顿。”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也扫视着下面的军士。 他发现这些军士们，原本属于京营的军士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勋贵家丁们则是面带犹豫、后悔之色，更多的则是不屑， 而那些老弱病残则是有气无力，仿佛不是说他们一样。 如此一幕，崇祯内心是愤怒之极，更多的则是悲哀，随即脸色冷了下来，看着近万的老弱病残。 “你们都是通过各种关系进入京营养老，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筹措银两，退回一年军饷，朕就既往不咎了， 没有银子的，那就送去开荒，什么时候工钱抵扣了军饷，什么时间恢复自由身， 从即刻起，你们不再是京营的人，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立刻离开京营大营，一刻钟后，还滞留在京营大营的，一律以细作罪论处， 锦衣卫听令，开始计时，逾时者，杀无赦！” 此决定一出，京营所有人脸色巨变，尤其是那些进来养老的老弱病残们浑身都在颤抖着，满眼的不敢置信！ 铿…… 铿…… 一道道轻刀出鞘的声音响起，惊醒了还发呆的众人。 近万老弱病残们这一会儿腿脚瞬间利索了起来，朝着宿营区跑去。 崇祯也懒得管，外围有禁军，逃跑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都是勋贵的家将私兵，勋贵们怎么处理的，想必都知道了，朕给你们三个选择， 一是继续留在京营，等横推建奴和蒙古时，你们继续征战，能活下来，赏赐照给， 届时是继续留在军中效力，还是解甲归田，你们自己选择， 如果战死那就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但朕依旧给你们和普通军士同样的抚恤待遇，为国战死，一切烟消云散； 二是去边军前锋效力五年，五年期满，是想留在军中，还是解甲归田，你们选择； 三是去挖矿十年，十年期满，还你们自由身。” 八千余勋贵的家将们脸色也是极为的难看，皇帝给的三条路，几乎都是九死一生。 横推建奴和蒙古，他们肯定会是前锋，面对建奴的骑兵，不说九死一生了，至少是对半开。 但风险意味着收获大，赏银、官职等等。 去边军前锋，只能说相对安全一些，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与外敌大战。 即便没有，你能保证那些总旗、百户们不会刻意针对他们吗？ 忠于皇帝的武将，会将他们视为叛徒，处处穿小鞋，或者搞个违抗军令的理由，直接咔嚓了，都可能……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最后一条充满了不确定性，矿洞坍塌，直接就死了，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去挖矿，简直是生不如死，更别提十年之久了。 “当然，你们还有第四条路，那就是先假意屈服，趁机逃走， 如果你们能放弃自己的家眷，那就赌一把，看看朕会不会诛了你们的三族！ 朕还会下发通缉令，无论是大明还是外敌，皆可杀你们领赏，你们就试试吧！”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一震，他们中大部分都有这种想法，可皇帝将他们算的死死的。 不怪他冷血，只能说有因必有果。 不强加震慑，这群‘骄兵悍将’危害极大。 处理完了勋贵家将们，崇祯看着剩余的八千余隶属京营自身的军士们。 “你们是好样的，在这种局势下，都没有受到勋贵开出的各种条件的诱惑，保持本心； 你们不仅是在坚守本心，更是保留了京营曾经的荣耀和火种，朕很欣慰； 若不是你们的坚持，今天朕就不会亲临这里，此刻来这里的就是一道撤销京营的圣旨， 所以，朕决定，你们中，所有千户包含千户以下的武将，全部晋升一级， 普通军士以十取一的比例，全部晋升为小旗， 是以带兵能力选取也好，还是以武力最强选取也罢，你们自己选择，由兵部和军纪监察部审核！ 另外，每人赏一年军饷！” 八千余坚守的京营军士们瞬间欢呼了起来。 数年来，他们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两边都不讨好，兵器、战马、补给等等不说最差了，但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若不是英国公和几位稍微正直点的伯爵侯爵的照应，他们早就离开了。 数年坚守，如今终于拨云见天日了，他们怎么能不欢喜。 看着这一幕，崇祯很是感慨，京营不是非整顿不可，也可以直接撤销。 但有着两百年历史，且历史上有着辉煌战绩的军队经过整顿却是能短时间重新焕发生机，这也是未来塑造荣誉军队的典型。 “你们是京营的种子、是京营的希望，以你们为基础，重新招募军士，训练他们， 你们虽是星星之火，朕相信星星之火，也是可以燎原， 朕期待着不久的将来，京营能重新焕发生机，恢复曾经的荣耀，将京营的战旗插满敌国的城池领土。” “京营整顿，扩编，预计缺少总旗、试百户、百户、副千户数百人，机会给你们了，能不能往上，看你们自己，都散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八千余人齐声欢呼跳跃，声震如雷，在校场内回荡着，终于熬出头了！ 好一会儿后，隶属京营自身的八千余人在武将的指挥下，有序退去。 崇祯等人也下了点将台，进入中军大帐之中。 第516章 京营改制，对付骑兵的另一杀手锏 “英国公，京营朕依旧交给你来掌控，即刻起，你依旧担任总督京营戎政，提督京营诸事务。” 大帐中，众臣行礼之后，崇祯直接任命了京营的总理大臣。 这既是拉拢英国公，更是出于稳固武将的考虑。 他即便是皇帝，兵权在手，也依旧需要盟友。 他不需要，他儿子呢？孙子呢？也有他这个手段吗？ 皇帝是没法和大臣做盟友的，满朝之中，唯有英国公或者说世袭勋贵才有这个资格。 待张维贤行礼之后，崇祯淡淡道：“整顿的事情，你早已经知道了，有没有什么考虑？” “陛下，臣这段时间在山海关坐镇，也曾到宁远去巡视过，加上围杀之战，臣以为京营不能再墨守成规，遵循以前的定制了， 禁军、腾骧四卫属于征战之师，那京营的主要任务就是镇守京城，操练卫所， 而且成立了火器研究院，未来的战场肯定以火器为主，因此整顿后的京营需以火器为主，至少要达到七成。 剔除三千营，缩减五军营规模，新增车营、弓弩营， 扩编神机营，分为火铳、轻型火炮、重炮三大类， 各营相互配合，而不是单一的出击！” 听着张维贤的建议，袁可立等上过战场的人皆是点头。 崇祯也是感慨，张家能掌控京营两百多年，历代英国公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尤其是张维贤，能力虽然比不上首代英国公张辅，但绝对比二代的张懋强很多。 无论是政治意图，还是眼界、格局，都超出很多。 “陛下，臣以为英国公所提可行，所谓车胜骑，骑胜步，步兵是无法阻挡骑兵践踏， 既然我们短时间内无法得到更多优良的战马，那就以车营替代阻挡骑兵冲锋！” “臣附议，戚继光当年坐镇蓟镇时曾研究过战车，认为凡攻战用之环卫，一则可以束部伍， 一则可以代甲胄，虏马拥众，无计可逼，其次，车营战车，行则为阵，止则为营， 以车为正，以马为奇，进可以战，退可以守！” “弓弩营的设立是为了弥补火铳的短板，诸如阴雨天气火铳无法击发的时候， 其次则是用于近战、夜袭、精准袭杀，是有设立的必要性的。” “神机营的分类也很有必要，既然要操练卫所兵，他们自身都不会怎么操练？ 而且分的细一些，相互配合，能将火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 孙承宗、袁可立、侯徇的等等纷纷对张维贤的提议发表着看法，皆是认可。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英国公的提议，那就按英国公的提议来整改！” 崇祯也不再犹豫，直接拍板定了下来，而后又看向英国公：“英国公，车营战车，有很大的改进空间，骑兵、步兵、火器兵等如何配置，都需要重新研究。” 所谓的车营，是俞大猷改良了曾铣的车营而来，曾铣的车营是一辆战车配步兵十人、骑兵二十人、火器兵十名， 遇敌时，火器兵发射火铳弩箭，骑兵趁乱冲入敌阵砍杀，步兵负责割首级。 而俞大遒则改成了独轮的，每车配五十人，冷兵器十六人负责冲破敌阵，火器兵十六人负责攻击，推车和守车十六人，管队官两人！去除了骑兵配置。 即便是俞大遒改良了，但依旧没有将战车发挥到极致。 “李爱卿、侯爱卿，京营的整顿、招兵，你们军纪监察部和兵部要把控好第一关，总数定编十卫！” 崇祯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将今年武科的进士也差不多历练半年了吧，全部都调回来，进入京营担任中下层武将， 先把框架搭起来，人数慢慢填充，想必到时候，这些人也都成长起来。 英国公，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挑一部分进入京营，兵部报备一下即可！” 群臣皆是眼睛一亮，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武科出身的那都是天子门生，别的不说，那几乎都是忠于皇帝的，再加上军纪监察部的进驻，这些人就掌控了京营中下层。 一支军队，最高将领重要，但基层武将更重要，因为他们与普通军士接触，以小旗、总旗、百户马首是瞻。 皇帝的这一手，玩的不可谓不漂亮。 “行了，京营的事情就先到这里，英国公、张之极留下，其余人先退下吧！” 待众人退去后，崇祯站了起来：“张之极，朕削了你的世袭公爵的权利，你不会在心里骂朕吧！” “臣不敢！” 张之极浑身一哆嗦，直接跪了下去：“父亲告诉臣，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要忠于陛下、忠于大明，陛下就不会亏待臣的！” 崇祯深深的看了一眼英国公，又看着张之极：“起来吧，你父亲身体还很健朗，你也还很年轻，未来可期，别着急！” “臣明白！” 张之极眼中的惊慌被高兴取代，他听懂了皇帝的话，那就是爵位还是他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又安抚了几句后，才让张之极了离去，大帐内之剩下了崇祯和张维贤两人。 “英国公，京营整顿开始，车营放在第一位，你既然提出了，肯定是有训练的方法， 朕再给你提个醒，你也可以去遵化城找孙祖寿，当年戚继光在汉儿庄城设立了七个车营，训练方法等都很齐全， 也可以请教孙承宗，毕竟他在辽东时用战车打击了建奴的骑兵，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现在是九月底，朕给你五个月的时间，争取训练出一百辆战车，朕有大用！ 至于人手，你去禁军挑人，看中谁就挑谁，孙传庭会配合你！” “臣愿立下军令状，五个月内一定为陛下练出一百辆战车！” 张维贤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车营的作用是什么？是阻挡骑兵。 大明外敌中有大量骑兵的只有建奴、蒙古诸部、察哈尔林丹汗。 而察哈尔在大明为啥建奴时竟然攻击大同、宣府，陛下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的，这是为开春亲征察哈尔做准备呢！ “英国公，京营的事情，你搭个大致的框架后交给张之极，你还是要速速回山海关坐镇！” “臣明白！” 张维贤回应过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低声道：“陛下，臣回山海关后，要不要将建奴安插在宁远那边的几个细作给处理掉？” 第517章 人鬼都在秀，只有崇祯在挨揍 “暂时不用，装作不知道就行了，免得打草惊蛇，你的任务是镇守山海关， 未得朕的允许，无论是建奴，还是关宁防线的军队，一人都不许放进关内！” 崇祯说到这里，眼中精光闪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张维贤也不敢打扰。 好一会儿后，崇祯继续道：“近段时间，锦衣卫可能会在皮岛闹点动静出来，你看着点宁远诸将， 任何一人离开宁远去到东江，你都要立刻上报，并且追上去，将他们拦回来，不听劝告的，直接砍了！” “臣明白！” 张维贤脸色严肃了起来。 他从皇帝的安排中嗅到了某些大动作，或许皇帝要对宁远和东江动手了。 其实崇祯也是有些无奈的，他怕袁崇焕因为他的种种动作而提前将毛文龙干掉了，东江暴动，他的计划就全部打乱了。 但也不能将袁崇焕的尚方宝剑给收回来，收回来就惊到了宁远诸将。 “此事绝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臣明白！” “好了，朕回去了，京营朕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朕失望！” “终于将勋贵解决了！” 銮驾之上，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刻，崇祯心中极爽，他终于体会到了太祖、成祖的快乐。 兵权在手，天下我有！ 换做是围杀建奴之前，他还真不敢这么干。 龙井关一战，围杀建奴六万五千联军，皇帝亲卫军的战力得到了充分的证明，皇帝的威严和战略眼光也得到了验证。 当然，两百多年来，历代皇帝有意无意的调整，让勋贵集团只掌控了京营和几个有限的官职，实权大减。 否则，换做是太祖时期，就他手上的这点兵力，他可不敢这么干。 他更感谢土木堡一战，勋贵几乎死绝，文官几乎断层。 否则现在他也只能干瞪眼，不过话说回来，没有土木堡那事，大明估计已经将周边打完了，建奴和蒙古诸部哪里还能蹦的这么欢？ 这一次不仅清理了勋贵，减少了皇权的威胁，更是获得了无数家产。 回到东暖阁后，崇祯灌了一杯热茶，吃了两块点心后，王承恩进来禀报李若涟在外面候着了。 片刻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不待行礼，崇祯问道：“勋贵抄没家产有多少？” “回陛下，判决刚结束，查抄还在进行，家数比较多，而且古玩字画、田产现银、店铺庄园等，统计出来，至少得半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田产和现银已经有了大致的数量，田地折合十九万九千三百九十八顷，但有没有大小亩和隐匿、挂靠的田产，还需要核查一遍， 现银是一千两百二十六万五千余两，黄金二十二万七千三百两！两者合在一起，差不多是一千五百万两。” “一千五百万两？平均才三十万两？” “这些勋贵的风险管控意识很强嘛！”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遍，手指有规律的敲动着龙案。 历史记载，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攻陷北京城，在北京城搜出七千万两白银。 这七千万两白银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国库有三千余万两，其他人搜出四千万两，对这种说法，崇祯很想将提出这种想法的人抓出来暴打一顿。 脑子简直是有病，历史上崇祯再不咋地，也不可能把银子藏着，不给军饷，以至亡国呀！ 另一种说法，就是从整个北京城搜出来了七千万两，但崇祯依旧对这个保持怀疑。 一是记载说李自成赏给了每位将士四五十两，将这将剩下的银子运回了西安，就算是只剩下五千万两，一辆马运五千斤，就需要一千辆马车。 如此庞大的队伍和那种路况，一天五十里路都是极限了。 普通军士跑步都能追的上，更何况建奴的骑兵呢？ 至于说，李自成沿途掩埋了，可多尔衮派大军去找，一根毛都没找到，前脚埋的后脚都没找到，一点痕迹都没有，完全不可能。 其次，知道北京城守不住了，那些士绅富商还傻傻的留在北京城等着李自成和建奴来抓他们？ 更何况前面还有鼠疫，北京城就是人间地狱，留着等死吗？ 官员走不了，那不会让家眷带着银子去南方吗？非要一起等死？那些官员们有那么高尚吗？ 如今从初步统计出来的数据看，证实了历史的记载是缪传，纯属于建奴恶心崇祯和大明。 不过也能想象，这些勋贵们们有十九万多顷田地，平均都是四五千顷，折合四五十万亩。 任何时候，土地才是最值钱和抢手的。 这些土地就是一只源源不断下着金蛋的母鸡，只要土地在，每年都是数十万两进账，而且随时都能卖出去。 古玩玉器字画越放越值钱，店铺庄园这些固定资产，更能抵御通货膨胀。 他们不像八大蝗商，随时准备跑路，所以都是现银等多，他们正好相反，固定资产多。 而且现在才是崇祯元年，崇祯三四年以后，才是疯狂捞钱的时候。 “历史上的崇祯年果然是，人鬼都在秀，只有崇祯在挨揍。” 崇祯自嘲的笑了一句，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随即看向李若涟：“其它的家产可以晚一些，先清查田地， 如果是在北方诸省的，立刻安排人去核查，然后租给当地的百姓， 以当地士绅富商的平均佃租为基础，再降低五成，必须要种上冬小麦等农作物，绝对不允许空着！ 一会儿你去找内阁，让孙承宗以内阁的名义出一道钧令，让当地官府配合！” “臣明白，臣会安排一位指挥佥事亲自负责此事，务必落实！” 崇祯点了点头，又道：“再安排人传信给宣府满桂和大同黑云龙，如果他们懂车阵战法，就立刻训练车营，以一百辆为准， 如果不会，就安排人来京营学习，速度要快！” “臣这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后，缓缓退出。 勋贵的清理，让朝臣们的工作效率更高了，崇祯乐的清闲。 到了十月初的一天，崇祯刚下退朝回到东暖阁，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就到了东暖阁。 看着满脸喜色的徐光启，崇祯心中一动，笑道：“徐爱卿，流水线成了？” 第518章 再添两位火器专家，徐光启的惊人言论 “陛下圣明！” 徐光启满脸的笑容，但又摇了摇头：“但也不完全对！” 这一次崇祯有些疑惑了，火器研究院的任务挺多，诸如铁模铸炮、横药和顺药、燧发枪等等。 横药和顺药在茅元仪的武备志中有记载，应该是最简单的，但研究时间太短，可能性不大。 铁模这玩意听着简单，但以现在工匠的思维，难度还是挺大的。 不待他继续思索，徐光启继续道：“陛下，臣的喜事是，火器研究院再添两位火器大家，臣将人带来了，在午门等候，想请陛下见一见！” “火器大家？” “快请！” 崇祯听完瞬间开心了，火器的发展好不好，直接关系到大明未来在世界的地位。 能被徐光启评价为火器大家的，那一定是位人才，他怎么能不开心。 小半刻钟的时间，王承恩领着一名中年和一名青……少年，进了东暖阁，在徐光启的示意下，两人立刻行礼。 “草民焦勖（xu）、学生薄珏参见陛下！” “两位免礼！” 崇祯看着两人，等着徐光启的解释。 如果说中年男子是火器大家他还是相信的，火器这玩意是专业的东西，涉及工艺、数学、火药等等，可这少年是几个意思？ “陛下，焦勖和汤若望是亦师亦友，深得欧洲火器科学技术，对火器的制造有着丰富的经验， 此外还精通冶铸、 机械、 化学、力学、数学等方面的知识，绝对是一位火器大家！” 听着介绍，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焦勖他没有印象，但汤若望他是知道的，能和汤若望这位大牛成为亦师亦友的存在，那绝对是位人才。 “陛下，薄珏，今年十九岁，别看他年纪轻，但臣敢保证，十年之内，他一定能成为大明最顶尖的火器大家！” 我艹…… 崇祯被徐光启的话给惊的差点站起来。 要不是这话出自徐光启之口，他都要让人将出声之人叉出去赏二十军棍。 尼玛的，十九岁的青年，给这种评价，还是火器这种专业性极强的领域的第一人，简直是疯了。 这就跟后世，一个院士告诉世人，一位大学生是未来学术界的第一人是一个道理。 似乎是看出皇帝的震惊，徐光启连忙道：“陛下，研究这东西需要的是天赋、兴趣和毅力，而薄珏就具备这三点， 他虽然家境贫寒，但好钻研，屡试不第后又目睹官场黑暗，改学天文、数学和机械制造， 虽然家境差，但依旧自己在家搭建了一个工坊，配置各种工具设备，反复研制，凭借这简单的工具，竟然造出了浑天仪， 臣和火器研究院的一些博士、工匠和薄珏探讨过，他对火器的理解和构造尤为深刻，动手能力极强。 汤若望、陈天衢都向臣推荐了他！” “陛下，臣相信，给薄珏充足的研究环境，再加上火器研究院一众博士的教导，十年后，薄珏绝对会成为火器领域的第一人， 到时候，臣等老了，火器研究院也有人接班了！” 徐光启的解释让崇祯心惊了。 浑天仪是浑仪和浑象的总称，是一种天文观测和计算的仪器，浑天说有些不靠谱，但浑天仪内的铜球转动一周的速度和地球自转一周的速度一样，这就很神奇了。 如此的年纪，能靠自己简易设备搞出浑天仪，绝对是个人才，还真是位潜力股了。 这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是先入为主了，也暗自告诫自己，这种思想要不得。 打量着薄珏，只见薄珏脸色虽然有些羞红，但脸色淡然，眼中闪着一股自信的神色。 “薄珏，朕记得刚刚徐爱卿说你屡试不第，目睹官场黑暗，具体是怎么回事？” “陛下，是这样的，草民在嘉兴县学……” 等薄珏说完后，崇祯眼中恼怒一闪而过，自嘲道：“如此说来，朕还要感谢苏州府的官员了，若不然，朕哪里能得到一位火器天才！” “此事朕知道了，朕会让锦衣卫去查，必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安心！” “学生叩谢陛下！” 薄珏眼中满满的感动。 崇祯站了起来，走到龙案前，看着焦勖、薄珏：“两位，既然徐院长带你们来见朕，那就说明你们有意向进入火器研究院， 朕再多问一句，两位可愿意进入火器研究院任职？” “草民愿意！” “学生愿意！” 焦勖、薄珏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见两人答应了下来，徐光启笑的更灿烂了：“焦勖、薄珏，之前碍于规矩，我有很多不能说的， 现在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整个大明之中，若论哪个地方研究火器的环境最好，那绝对是火器研究院， 只要你有能力、有想法，银子、材料任你用，绝对不会给你定任务和压力， 你们可以尽情的搞研究，将你们脑海中的那些奇思妙想全部实现。” 两人大喜，若不是在东暖阁，他们都要大笑出声了。 没有什么比无限研究经费更让他们更动心了。 “既然你们愿意加入火器研究院，徐爱卿，你结合他们所擅长的去安排，是想纯粹的做研究也好，还是去某个司做个博士、教授也行！” 崇祯说完，又看了看焦勖两人：“朕看你们似乎是匆忙而来，一会儿你们向徐院长领百两银子，作为安家费，算是朕赏你们的， 你们也先不着急去搞研究，在京城转一转，看看京城的变化， 处理一下外面未完成之事，给家人写信交代一下，这点徐院长会告诉你们具体的注意事项， 再置办些衣物等生活必须品，估摸着你们进了火器研究院，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着出来了！” “另外，差不多已经中午了，赏御宴一桌，徐爱卿代朕招待二位！ 徐爱卿，下午未正时刻，朕去火器研究院看看流水线！” “臣等谢过陛下！” “臣遵旨！” 焦勖、薄珏眼中满满的感动，皇帝虽然是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这做法却是滴水不漏，让人暖心。 三人行礼后，准备退出东暖阁，崇祯突然叫住了徐光启：“徐爱卿，朕记得你刚刚提到陈天衢，此人是谁？” 第519章 光学科研人才，参观流水线 “陛下，陈天衢也是位搞研究的人，只不过是搞光学的，所谓光学就是研究光的特性和应用，以及玻璃等等，千里眼就是其中一种产品。” 崇祯的突然提问，让徐光启有些错愕，但依旧快速回答。 ps：光学一词源于西方，公元前就已经有《反射光学》一书了，中国的《墨经》记载了八条几何光学现象，光学一词在明末也不是很突兀的东西。 “光学？” 崇祯心中猛的一突，光学这玩意可比火器研究难多了，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和认知，很难出突破性的成果。 虽然他不知道徐光启说的这个人，但他知道，明末清初的时候，已经有类似显微镜、夜视镜、眼镜等类似的光学仪器出现了。 特别是前两种，对医学、军旅等等都有极大的帮助。 现在的千里眼就是望远镜，但倍数一般，若是能搞个三五十倍的，那对行军、刺探敌情和以后的大航海是极大的帮助。 “难道显微镜就是陈天衢搞出来的？” 崇祯心中嘀咕了一声，随即又嘀咕道：“甭管是谁搞出来的，这种光学研究人才，绝对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崇祯看向徐光启：“徐爱卿，你应该认识陈天衢吧，写封信给他，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工业研究院，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陛下，您想要光学方面的人才？” 徐光启有些错愕，随即又道：“不止陈天衢，杭州一带，还有好几个研究光学的，诸如桐溪俞天枢、西泠高逸上等，要不要一起？” “可以，搞研究的人才，无论是哪方面的，朕都要，而且多多益善！” 崇祯很是爽快，对这种人才，绝对不能漏掉。 又嘱咐了几句后，崇祯才让徐光启离开，然后召来了李若涟。 “李爱卿，安排人去查一查焦勖、薄珏两人的底细，另外再去查一查薄珏在苏州府受到的不公正待遇，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收拾一些江南的人！” 薄珏的事情算是意外之喜，竟然是科场舞弊，正愁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搞江南呢，现在就送上门来了。 东暖阁内的崇祯极为开心，所有科技方面，他最为看中的是就是火器，这是大明平和的底蕴所在。 即便是未来缺粮，他也能凭借超出世界一大截的火器，去……抢！ 现在有了焦勖、薄珏的加入，竟然还有光学方面的人才，简直是喜上加喜！ “大伴，通知腾骧四卫指挥使、禁军都指挥使，下午一并前去火器研究院！” 时间在批奏疏和用膳中度过，换了一身衮服的崇祯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了出了午门。 等到城门口的时候，孙传庭、曹文诏、周遇吉、黄得功、孙应元五人已经在城门口等候了。 一行数百精锐直奔火器研究院，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后，崇祯带着孙传庭等五人和方军等几名贴身护卫进了火器研究院大门。 看着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以及城门口上缓缓收起火铳的军士们，第一次来火器研究院的孙应元满是震撼。 看着震惊的孙应元，周遇吉等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要是告诉孙应元，大门两边的山上安装了几门红夷大炮，岂不是要把下巴给惊掉了？ “臣等参见陛下！” 孙元化带着几名火器研究院的官员立刻行礼，崇祯摆了摆手：“怎么没有看见毕爱卿？” “陛下，毕博士在闭关！” 徐光启回应完后，满脸的苦笑和无奈之色。 “陛下，前段时间，您告诉毕博士，如果将不用火绳发射的火铳给做出来，叠加定装药管的功劳，就给他一个日月勋章， 毕博士回来仿佛被刺激了，将自己关在他的工坊内，日夜不停的研究着，状若疯魔， 也不许臣等进去，只是要求每天按时将饭菜送到工坊门口，但守卫好几次禀报，毕博士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饭，今天午饭又没有吃。 臣等怕贸然进去劝慰，惊扰了毕博士的思路，所以，臣想等陛下一会儿看完了流水线去劝劝毕博士！” “胡闹！” 崇祯听完脸色严肃了起来。 毕懋康五十岁了，这个年纪还如此的没日没夜的搞研究，万一猝死，这对大明的火器发展都是一大损失！ “你们都记住了，研究这东西，短期拼天赋，中期拼毅力，长期拼体力，只有身体好了，一切才有可能！ 徐爱卿，你们搞研究院的，也要经常锻炼一下，别总是在工坊内埋头研究！” “臣明白！” 徐光启回应后，又道：“陛下，您现在劝毕博士吗？” “毕爱卿午饭既然没吃，那就说明还在忙，现在去恐怕是真惊扰到了， 派人去盯着，如果吃饭了，就来禀报，朕再去也不迟，现在先去看流水线吧！” “陛下这边请！” 徐光启说完，又朝着孙元化点了点头，随即朝着流水线的工坊而去。 一边走一边介绍道：“陛下，凡火铳的结构，大致可以分为铳管、准星、照门、火药池、扳机、铳床、铳托等七个部分组成， 外加修整、组装、火绳、推弹杆，所以臣等商议后，流水线分成了十一个主体部分工坊，外加两个杂器工坊，负责一些小的部件的制造。” 在徐光启介绍的功夫，众人就到了第一个做铳管的工坊内，叮叮当当的敲打的声音传出。 当他们进入院中时，一股热浪袭来，只见一众工匠拿着锤子在卖力的敲打着，火星四射。 崇祯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看火器的制造过程，顿时来了兴趣。 “陛下，整个火铳的所有部件中，铳管是最为重要的，它关系到火铳会不会炸膛、射击精准、射程等等，所以铳管是最难的。 一柄火铳的耗时中，铳管占了一半的时间。 目前火器研究院的枪管制造有两种方法，分别是三段接合式和双层复合式，鸟铳因为铳管比较长，所以采用三段接合式的方式锻造！” 足足看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徐光启的解释，崇祯总算是搞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枪管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第520章 古代钻床，无缝钢管的可能性 所谓三段接合式，就是将熟铁烧至红热，锻打成一厘米厚的片状。 然后裹在一根钢芯做成的冷骨上，卷成管状，再敲打接合。 在这个过程中要不断的取出钢芯冷却防止和铁管焊在一起。 如果铳管较长时，就需要两段或三段，具体方法就是将接口烧红猛力撞击。 做完这一切后，再用四棱钢锥在铳管内转动，让铳管内壁光滑起来。 如此一根铳管就成型了。 而双层复合式，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不用焊接。 而是先做一层铳管，等做好了，再将另一张铁片裹在第一层铳管上，再锻打成铳管。 相对来说，双层复合式要比三段接合式要更科学，铳体接合更加的坚固。 虽然这种方法，无法做出更长的铳管，但却能做出在有限射程内威力更大的大口径的铳管。 崇祯拿着已经冷却后还带着余温的、两种方式做成的铳管，心中叹了口气。 以这两种方式做出的火铳，质量能好才是怪事了。 不管哪种方式，毕竟都是接合的，肯定是承受不了数十次的火药的高温高压的冲击的，炸膛也就能理解了。 但这已经是目前能掌握的技术中最好的一种了。 接下来的时间，崇祯带着众人依次观看了其他的部件的工坊，在最后修整的工坊内，崇祯发现了一台设备，让他大感好奇。 看着皇帝突然振奋的神色，徐光启立刻道：“陛下，这是钻床，是用于钻铳膛、刮铳膛的。 是用石磨做惯性轮，系上皮条后人力拉动，带动钻头旋转。” 我艹…… 崇祯听完心中吐槽了一句，他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都有钻床了。 后世的枪管都是用铁棒冲钻出来的，也称之为无缝钢管，现在有钻床，那岂不是可以做无缝枪管？ 想到这里，崇祯连忙问道：“如果是这样的，那岂不是可以直接钻出铳管了？直接钻出的铳管肯定比锻造的要好很多吧！” “陛下……” 徐光启苦笑了出来，孙元化等人也都是叹了声气。 看着几人的表情，崇祯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自己都能想到，徐光启等火器专家难道想不到？ 既然没有用，那肯定是有问题，仔细一思索便知道了问题所在，低声道：“是钻头硬度不够，还是钻床力度不够？” “陛下慧眼如炬！” 徐光启指着一边的钻床：“陛下，钻床力度不够的这个问题容易解决，无非就是增加人数， 两个人不够，那就四个、八个，总能推动。 问题是无法做到均匀，只要受力不均匀，钻出来的铳管就是不均匀的圆型，后果就是一枪直接炸膛。 钻头硬度问题就好一些，但也很难，现在用的钻头和锉刀都是用堕子钢制作的，钢性并不是很强， 一天只能钻三厘米左右，一根一米长的铳管得个把月的时间，效率极低。 相对火铳的成本和所付出的时间，根本就不匹配，所以就没有采用这种方法。 而且这需要大量熟练的工匠和大量的铳床等等，工部以前根本无力负担和保证！” 说到这里，徐光启沉吟了一下，又接着道：“其实，钻头和锉刀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解决，那就是采用苏刚。 但一斤堕子钢价格在一两八钱，而一斤苏钢的价格在六两到十两，相差五六倍！” 嘶…… 众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人下意识道：“怎么相差这么多？” “铁矿石、生铁、熟铁、五火、十火、百练，最后才是苏刚，十斤生铁只得两斤左右的十火， 你想想能得多少苏刚？ 加上人工等等，这个价格不算离谱！” 孙元化解释了一句，又道：“最关键的是苏刚因为工艺问题，产量少，想要在将所有的钻头和锉刀全部换成苏刚，不现实。 即便是苏刚，也架不住大量的火铳需求，磨损也快，依旧得及时更换，否则也达不到预期效果， 所以，做少量精品可以，想大批量生产，可能性不大，除非解决钢的问题！” 听着徐光启和孙元化的解释，众人沉默了。 这两个问题是有银子都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崇祯眼中精光闪动，不怕花银子，怕的是没办法， “蒸汽机必须得做出来，苏刚要大量生产、甚至比苏刚更好的钢也要做出来， 否则，火器的发展几乎就要停滞了！无缝钢管、膛线都需要这些！” 有了决定后，崇祯看着徐光启：“你们也可以研究钻管的技术，苏刚的事情，朕让工部去解决！” “臣遵旨！” 待徐光启回应后，崇祯问道：“这一条流水线，一天能做多少支火铳？” 提到这个，徐光启兴奋了：“回陛下，做火铳的速度，取决于铳管数量，这条流水线总共两百人，一天能做三四十柄，等完全熟练后，预计最终能达到七八十柄！” 听着这个数据，众人再次被惊到了，这比以前的做法，效率提高了五六倍的。 皇帝的一个创意，提升了五六倍的效率，这是何等的夸张。 “陛下，臣等现在是拿鸟铳来实验，总结技术和经验， 第二步开始着手准备虎蹲炮、佛郎机、红夷大炮的流水线，预计年前可以初步搭建完成！” “火炮类先不用着急！” 在徐光启的疑惑中，崇祯缓缓道：“搭建火炮流水线，势必要抽调火炮类工匠，现阶段的任务是全力制造佛郎机炮和虎蹲炮！” 崇祯说完，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佛郎机跑和虎蹲炮在遵化追击阿敏、莽古尔泰的阻敌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当时只有几百门，现在他要做出至少上千门，配合车营战车，他要让察哈尔林丹汗尝尝什么叫做富则火力覆盖！ 崇祯点了点头：“你们要将生产线的流程、每一道工艺、注意事项等等做成规范手册，地方的火器制造厂拿着这份规范手册就能复制并生产出来！” “臣明……” “院长、院长……出事了！” 徐光启还未回答完，火器研究院的一名守卫便从远处冲了过来。 曹文诏等人脸色陡然一凝，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将崇祯护在身后。 孙传庭猛的踏前一步，冷冷的盯着来人，怒喝道：“来人止步！” 被孙传庭这么一喝，来人浑身一哆嗦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惊惧，徐光启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心里怒骂来人的放肆！ 但还是上前一步，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毕、毕……” 第521章 毕懋康疯了，燧发枪问世 “院、院长，毕、毕博士疯、疯了……” 守卫面对孙传庭等人的长刀，压力大增，结结巴巴的说出了来意。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毕博士不是在闭关研究吗？怎么会……疯了！” “院长，真的，属下负责守卫，一切都好好的，但刚刚毕博士突然疯狂大笑，抱着一柄火铳又是蹦又是跳的，状若疯狂， 属下喊了几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只能前来禀报院长！” 抱着火铳疯狂大笑？ 崇祯、徐光启、孙元化等人准确抓住了守卫话中的重点，皆是若有所思。 “陛下，臣估摸着，不用火绳发射的火铳有突破性进展了，甚至已经完成了！” “陛下，臣也是有这种猜测，可能是压力一直很大，但突然突破了，乐极生悲了！”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 崇祯一边走着一边道：“方军，安排人去城内岐黄园，请两位名医过来，以防万一！” 方军应声离去，众人在徐光启的引导下，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到了毕懋康的工坊外。 但并没有听见毕懋康的疯狂笑声，反而是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 徐光启看着门口的另一名守卫，急促道：“毕博士怎么样了？” 守卫朝着崇祯跪了下去，立刻道：“毕博士刚刚疯狂大笑，这会儿安静了下来，正在忙着呢！” “开门！” 两名守卫立刻推开门，崇祯走了进去，但下一瞬间，曹文诏、周遇吉等人浑身紧绷，身形瞬间冲了进去，身体挡在了崇祯身前。 “毕……，放下火器！” “毕……，你放肆！” 曹文诏、周遇吉两人将崇祯遮在身后，朝着正举着火铳到处乱瞄的人影怒吼。 手中的手弩指着人影，大有再不放下，他们就要动手了。 不止两人有些懵，连崇祯等人都有些懵。 眼前之人披头散发，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浑身脏兮兮的，汗臭味、火药味、煤炭味等等味道夹杂在一起，极为上头。 这还是几个月前见过的毕懋康吗？这模样去当乞丐都不用扮演了，本色出演。 所以，周遇吉、曹文诏在怒喝的时候，喊名字有些懵！ 似乎是被怒喝声惊醒，毕懋康看着手持手弩瞄准了自己的曹文诏等人，浑身立刻僵硬了，端着火铳的手动也不敢动。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别冲动，都是自己人！” “我这里只有少许的火药，没有铅弹，这是火器研究院的规定！” “我放下火铳，别乱动！” …… 毕懋康额头汗如雨下，朝着曹文诏等人大喊着，然后将火铳枪口朝着地面。 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别说火铳没有铅弹了，就算是有，以这些人的反应能力和火铳发射之前，这些手弩就能直接将他射成筛子。 这是他数十年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步了。 徐光启上前两步接过火铳，没好气道：“毕博士，你在瞎瞄什么？知不知道差点就没命了！” “我这不是在检查准心嘛，谁知道……” “好了，还不来见过陛下！” 毕懋康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门口的，立刻上前几步：“臣参见陛下，未迎接陛下，望陛下恕罪！” “毕爱卿无事便好，免礼吧！” 看着毕懋康清明的眼神，崇祯也算是松了口，看状态还算不错。 曹文诏等人紧绷着的身体也松了下，狠狠的瞪了毕懋康一眼。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因为这货，他们被吓到两次，尤其这次还是拿着火铳的。 皇帝若是出了问题，袁可立等人能将他们全活剥了，他们自己死不要紧，累及整个大明才是遗臭万年。 “陛下，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您说的那种不用火绳发射的燧发枪，臣做出来了！请陛下过目！” “燧发枪？” 听着毕懋康的话，崇祯有些错愕。 他妈的，他记得历史上毕懋康将燧发枪命名为自生火铳呀，怎么这会儿直接叫燧发枪了。 不过也能理解，连堵胤锡、阎应元的轨迹都改变了一些，燧发枪一词提前出现就算啥了。 众人皆是露出果然的神色，毕懋康继续道：“陛下，火绳枪是以火绳击发方式而命名， 这柄是用燧石击发的，臣就先以燧发枪来称呼，等臣介绍和演示完了，再请陛下赐名！” “不用，以后就叫燧发枪，贴切、朗朗上口，更能彰显火铳的特性！” 崇祯摆了摆手，一个名字而已没必要都由他来定。 随即接过毕懋康递过来的火铳，仔细打量着，同时火铳中一股浓郁的火药味传来，似乎是刚刚发射过。 这柄火铳长大概在一米半左右，口径两厘米，铳管竟然还是双层复合式的，差不多在十斤左右，极具手感。 其结构和鸟铳等无二，只是发射方式，由火绳改为了燧石。 “陛下，击发方式由燧石夹、燧石、火镰、火镰簧四部分组成！” 等崇祯看了一会儿后，毕懋康再次结果火铳指着火铳上的位置介绍着。 “发射前，燧石夹被阻铁卡住，火镰被火镰簧固定，盖住火药池， 扣动扳机释放阻铁时，燧石夹向前运动与火镰碰撞，火镰向后运动的同时打开火药池，火花落入火药池点燃引燃药，然后点燃发射药，完成射击， 臣正准备去试验场试验呢，结果陛下就进来了！” 说着，毕懋康便熟练的拉动燧石夹，随即扣动扳机，发出清脆的咔嚓的声音，同时，几点火星掉落火药池中。 随后众人接过纷纷的试了一下，纷纷称赞着，曹文诏拿着燧发枪突然道：“毕博士，如果燧石坏了，我是说如果撞碎了怎么办？” “我也考虑到了这个，为了方便取换燧石，燧石夹臣采用了螺丝转来固定，如果燧石坏了，可以拧动螺丝转更换燧石！” ps：中国古代就有螺丝了，在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记录就是叫螺丝转，再远一点还有叫古丘等等。 “走，去试验场试试！” 崇祯压制着心中的激动，转身朝着工坊外走去，在一群人呼啦啦的护拥中到了试验场。 第522章 火器史的进步，夸张奖励 火器试验场内，一切准备就绪。 燧发枪是毕懋康搞出来的，自然是毕懋康自己试验了。 浸淫火器研究多年，他对火器的熟练度要比熟练的火铳手还要熟练。 先是普通火药的试验，取药、装药、捣压、装弹等等步骤和其他火铳无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等搞定完这一切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毕懋康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响声传来，几颗火星掉落，一股浓郁的黑烟升腾，巨响声伴随着火舌喷射，还能听见嗖嗖的铅弹刺破空气的声音。 看着浓郁的黑烟，崇祯心中暗自无语。 这要是千余人一排发射，遇见风向相对的时候，别说连续发射了，眼睛都能睁不开。 这是火药燃烧不完全造成的，颗粒化火药虽然好一些，但也是没法完全解决。 随后的颗粒化火药，就好很多了，烟雾小了很多，声音也大了很多。 数十枪下来，毕懋康拿着统计出来的结果，到了崇祯面前。 “陛下，结果出来了。” “念！” “陛下，普通火药，有效杀伤射程一百五十米。颗粒化火药，有效杀伤射程一百八十米到两百米。 原有装药方式发射速度大约六息（一息三秒）一次，使用定装药管后的发射速度大约四息一次。” 听着毕懋康念出的结果，看完试射过程心里已经有数的众人，此刻依旧欢呼了起来。 火神枪即便是最熟练的火铳手发射一次也需要十到十五息的时间，定装药管出来一段时间了，勇士营的军士练习了这么久也需要八到十息的时间。 主要是耗费在了装火绳和火绳的燃烧上面。 火绳装在火绳夹上，这个要是不注意，有时候就点燃不了火药，发射就无从谈起。 而且每一次火药池的“爆炸”，都会将火绳从火绳夹上震下来，还要重新固定，这也是火绳枪发射慢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了。 可毕懋康研究出来的燧发枪，使用定装药管后竟然只需要四息，比之前又提升了四息时间，何等恐怖。 颗粒化火药的有效射程是两百米，骑兵既要保持冲锋阵型，又要保持灵活性和注意战马体力的情况，至少需要十到十五息的时间。（如果不考虑战马，完全冲锋起来，可能就几秒的时间）。 如果按十五息算，火绳枪只能发射一次，个别能发射两次，而燧发枪则能发射三次、甚至四次。 别看是增加了两枪，按照火铳的三段、五段战法，一排一千人，就能增加一万枪，密集的冲锋队伍，会造成何等恐怖的杀伤力？ 一万训练有序的精锐火铳手，搞个十段战法，这基本可以算是无限火力了，再加上一些防护，搞不好能直接弄死一万骑兵。 而且燧发枪相比火绳枪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夜袭，因为火绳枪要点燃火绳，燃烧的火光就会暴露火铳手的位置。 燧发枪虽然解决了这些，但精确度依旧是感人的。 这一点崇祯也没太计较，毕竟是这个时代火器的通病，能提升射速就很不错了。 而大规模作战，需要瞄准每一个人吗？ 提升精准度和增加射程的方法就是膛线，可惜没有蒸汽机，这玩意提都不要提。 思索完后，崇祯看着毕懋康，轻声问道：“毕爱卿，燧发枪能批量生产吗？成本怎么样？” “回陛下，除了击发方式，其他与火绳枪没有区别，而击发方式的四个部件都是小巧的，也好制造， 唯一难点就是扳机和火镰簧，这个需要用好一些的钢材，诸如百炼钢或者堕子钢。 钢材强度不够，弹性就不够，就无法让燧石撞出火花，更无法射击了！ 但这些问题对我们的工匠来说基本不算大问题！至于说成本，比火绳枪高大概三成，但以燧发枪的射速，臣以为是可以接受了！” “好、好、好……” 崇祯听完毕懋康的解释，站了起来，拍着手掌，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开心。 燧发枪的出现，是整个火器史上的一大进步，也是大明的又一底牌。 “毕爱卿，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臣不敢居头功，如不是陛下给臣的提示，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毕懋康这话一说完，曹文诏等武将都懵逼了。 听毕懋康这话的意思，燧发枪研究出来皇帝的功劳最大？ 皇帝还懂火器？ 这怎么可能？皇帝如此年轻，怎么懂这么多东西？难道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吗？ 崇祯背对着众将，没有看到众将的反应，继续道：“朕只是一个想法，但你是实践者， 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谁都抹不掉！朕承诺给你日月勋章一定会兑现。 但不是现在，你可明白？” “臣明白！” 毕懋康躬声道：“燧发枪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杀手锏，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如果陛下现在给臣了，百姓们都会猜测，敌人知道后就会有了防备，而且还会派人来暗杀臣，陛下这是在保护臣！” “毕爱卿，你放心，等合适的机会，朕亲自给你颁奖，朕会让你的名字和燧发枪传遍整个大明，让所有百姓都记住你的贡献！” 崇祯说完又道：“即刻起，毕懋康升授光禄大夫，赏银十万两，北京城伯爵的那些宅子你去挑一座，荫三代内嫡系子孙千户一名， 嗯……剩下的朕再想想，等你给授勋章的时候一并再给！” “臣叩谢陛下天恩！” 崇祯说完，毕懋康立刻跪了下去。 一边的众将、包括徐光启等人都露出羡慕和震惊的眼神。 现在的赏赐已经够多了，单单是那一座宅子的象征意义就足够了，还要再想想？ 光禄大夫是从一品的散官职，没啥实权，顶多就是俸禄多点，再多能有定装药管和燧发枪这两次赏赐的多吗？ 可日月勋章的价值和蒙荫千户，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特别是日月勋章，虽然陛下说了这不能当免死金牌用，但大臣们又不傻，肯定会有一些考虑的。 众人觉得这个赏赐高，但在崇祯看来并不高。 燧发枪的创意不仅仅这柄火器上，其它的火器都可以借鉴，甚至直接挪用。 想着想着，崇祯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几个似乎很可行的想法。 不……应该叫阴人的想法，如果能实现，那绝对是妥妥的大杀器！ 想到这里，崇祯兴奋了起来。 第523章 改良地雷，现场教学 “诸位，地雷是怎么爆炸的？” 面对皇帝的突然转变话题，正在看燧发枪的众人错愕了一下。 徐光启反应过来后立刻道：“陛下，史料记载的触发方式有踏发、绊发、拉发、点发、定时和钢轮发火等几种， 但我们现在只有传统药线点火、踩踏钢轮摩擦点火、预留火种(千日火)踏破点火。” “简单的解释一下！” “所谓传统点火就是将地雷埋在地下，然后将引线通过竹子也埋在地下与地雷相连，待敌人经过时点燃引燃，然后引燃地雷。 踩踏钢轮摩擦点火，有些类似燧石的这种方式，但构造极为复杂，大致是将地雷放于一个大木匣内，用两组铁闸板隔成三格，两头格窄，中格宽， 然后用石绳、木板、千斤石等等组成一个机关， 敌人塔到机关时，千斤石坠落，带动钢轮转动，摩擦发火，引燃药线，进而引燃地雷！戚继光和熊廷弼都用过这种守城。 最后则是预留火种，这一种也是用地雷、引线、千日火组成的一个机关，敌人踏中时，引线掉落在千日火上，进而引燃地雷。” 说到这里，徐光启突然愣住了，眼中神光闪动。 结合皇帝的突然提问以及燧发枪，他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陛下，您的意思是，将燧发枪的击发方式用在地雷上？” “只是有这个想法，行不行还得你们试验！” 毕懋康、孙元化等人听懂了，眼中露出思索神色，而曹文诏等武将就有些懵了。 徐光启继续道：“现在的地雷触发方式虽多但不确定性太大，弊端也很多，限制性也很大，诸如雨雪天气等等 传统引线点燃，点火的军士容易被敌人发现，或者说因为引线埋于地下潮湿无法点燃， 而且无法准确控制爆炸时间，有可能错过最佳攻击时机； 钢轮摩擦方式，太复杂，而且摩擦了也不一定能擦出火星； 最后一种，引线容易受潮、千日火也容易熄灭； 最关键的是三种都无法长时间埋在地下，但陛下提的将燧石击发方式用在地雷上又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徐光启似乎在思考具体的执行方法，从旁边拿过一块木头，比划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徐光启指着木头：“假设这是一个地雷，我们可以从地雷中弄出一条引线，然后将引线放在燧发枪的火药池中，扳机处于待发状态， 然后将这些都装入木匣中，扳机上绑着绳子，另一头放在远处，被敌人踩中带动扳机，点燃引线，引爆地雷。 或者说，直接将燧发枪的击发装置直接放在地雷内部，然后将地雷放在木匣中，再防潮处理，免得引线潮湿。 甚至说，为了防止燧石因为故障点燃不了，可以设置三五个燧石击发装置！ 我觉得吧，这种引爆方式要比现在的要方便、保险的多！” 众武将听着徐光启的构想，皆是眼睛一亮。 如果能实现，那在敌人途经的路上，埋上一大片，不用他们出手，敌人都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而且行军扎营的时候，在营地外埋上一圈，敢来偷营，保管来多少死多少！ 一时间，各种地雷的应用场景都用上了。 “徐院长，这种方式的地雷能不能做出来？” “徐院长，这种地雷有绝大的用处，能轻易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您务必得做出来！” “孙博士，你们都是火器大家，这种地雷的出现，能少死很多的将士，拜托！” …… 跟着崇祯来的众武将都兴奋了起来，围着徐光启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徐光启等人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们能理解众武将迫切的心情。 崇祯也是暗叹，不愧是大明顶尖的火器专家，他只是一个提点，就能差不多还原出后世的地雷了，但在使用上还是有些稚嫩。 想到这里，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要亲自给这群人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人心的复杂。 “诸位爱卿，朕以为，你们还没有体会到地雷的精髓！”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崇祯取过几个拳头大小木块放在桌子上：“朕以为，地雷可以分为单体地雷和地雷场两种。” “陛下恕罪，请您稍等一下！” 徐光启打断了崇祯的话，快速道：“陛下，容臣去取笔墨纸砚来记录，以供臣等日后揣摩！” 孙元化眼睛一亮，待崇祯一点头，立刻冲入了旁边的休息室中，取来两套笔墨纸砚，一套摆在自己面前，一套递给了毕懋康。 “毕博士，我们一起记录，然后相互印证，以防出错！” “好！” 等两人准备就绪后，崇祯开始了。 “先说说单个地雷，假设说徐爱卿所说的燧发装置的地雷能实现，埋入土中，将触发机关放在上面，敌人踩中触发机关，可能在一息内爆炸， 这种地雷可以做大一些，例如装个五十斤颗粒化火药，几百上千颗铅子、铁蒺藜等等， 大范围的杀伤和致残敌人，如此可以迟滞敌方行军，增加敌方后勤医疗压力。” 我艹…… 众人听完，浑身直哆嗦，眼中满是惊惧。 轰天雷只有十五斤重，内部是十斤颗粒化火药，试验和实战表明，一旦爆炸方圆三丈绝无活口，方圆五丈缺胳膊少腿，十丈内至少也要受些内伤和外伤。 五十斤的颗粒化火药，方圆二十丈可能都要受内伤了。 方圆二十丈就是近二十亩的面积，这么大面积最少也能站个两三千人。 一颗地雷伤残一两千人，想想都恐怖。 “或者说可以做小一些，一斤装的，方便携带，应用的场景更多， 例如放在门后、窗户后等，敌人开门拉动燧发装置，炸伤敌人； 放在敌人尸体下面，敌人在清理尸体时，带动燧发装置，炸死敌人。 或者战术性撤退时，伪装成酒坛、食盒等等，布设在敌方意料不到的地方，通过伪装，诱惑，欺骗等诡计引爆，趁敌人不注意时发生爆炸，炸伤敌人， 这个要利用人好奇的心来设计，这只是提个建议，你们自信研究！这种朕称之为饵雷或者诡雷。” 刚刚从惊惧中醒来，众人再次听着皇帝的饵雷和诡雷的布置方法，头皮再次发麻，后背冷汗直冒。 第524章 雷场，大明火器研领域的最高导师 太他妈的阴险了。 防不胜防！ 崇祯可不管众人的惊骇，继续道：“咱们再来说说雷场，所谓的雷场就是多颗地雷散布在一个较大的区域，形成了一个雷场。 例如一百颗一斤装的地雷，每颗之间间隔三米，将所有燧发装置用绳子连接到一个引爆机关上，或者几个引爆机关， 而引爆的机关放在雷场的正中间，或者放在雷场的最前面，当敌人踩到引爆装置的时候，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场景？” “如果整个雷场站满了人，那整个雷场的人全部伤残……死亡，因为一百颗地雷爆炸威力会叠加数倍。” “回答正确！” 崇祯看着下意识中回答的孙元化，称赞了一句。 可这一句回答正确，再次让次哆嗦了一下，冷汗直冒，眼中恐惧之色更深了。 如果说刚刚的那个五十斤装的地雷辐射面是十几亩地，可能造成一两千人的伤亡。 但那只是可能。 还有可能就是被斥候给碰巧踩到了，只把斥候炸粉碎了。 更有可能，很是碰巧的，一个人都没有踩中，没有发生爆炸。 可这个数百颗地雷组成的雷场的爆炸才是大规模杀伤性的，引爆机关在最前面，这个时候整个雷场都站满了人。 爆炸后，十八层地狱的场景将再次重现。 敌军不攻自破。 “雷场分为防御性雷场和战术性雷场、假雷场三种， 所谓防御性雷场，就是在敌人进攻的道路上布置雷场，干扰敌方战略部署，逼迫敌军停滞行进或向其他目标点转移。 诸如边境线上，布置一条一百米宽数十里长的雷场，敌人就只能看着我们干瞪眼，当然不排除他们用人命堆、或者用牛羊马群来消耗。 再说说战术性雷场，主要是目的是在敌军呈兵团化行进过程中切割分散敌有生力量、并迟滞其行动， 诸如步兵、骑兵、战车等多兵种的冲锋进攻，这种雷场布置不一定那么密集，但有针对性。 最后则是假雷场，真真假假的地雷掺杂在一起，误导敌人的进攻方向、吓阻敌人，进而达到掩盖真雷场的目的！” 惊惧的众人，火器研究院的众人这会儿已经有些迷糊了，毕竟雷场的事情已经涉及到行军布阵的范畴了。 倒是几位武将眼中精光闪烁着，他们带兵打仗，自然是知道皇帝这三种雷场的重要性，他们脑海中想到了更多的场景。 到这一刻，他们呼吸开始急促了。 看着火器研究院的众人的目光一片火热，徐光启等人被看的毛骨悚然。 “假如说，敌人知道了我们的这种秘密武器，想要派出人来排除地雷，有没有这种可能？” “当然有，只要我们伪装做的好，他们就很难发现，排除地雷所用的时间也就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先别说这个时代没有金属探测仪和探雷针，即便有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个时代的雷很多种，例如石头雷、陶瓷雷、生铁雷等等，石头和陶瓷怎么探查？ 想找到地雷，只有两种方法，要么用人命堆，要么用其他东西代替人，从雷区趟过去。 “很难不代表没有，世界之大总是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或者通过观察蛛丝马迹、积累经验，做出一些指导性的方法， 这个时候我们还能仍由他们排雷吗？我们就没有办法反制吗？” “当然有办法！” 崇祯自问自答：“那就是布置子母雷、连环雷，一斤装的地雷，在埋的时候，可以两颗叠在一起，上面一颗，下面一颗，下面一颗的引爆机关缠绕在上面一颗地雷上， 当敌人挖开第一颗地雷的周边的土，一定是大喜的， 他们会拿起上面的地雷，地雷在离地的那一颗起，带动下面一颗的地雷引爆装置，发生爆炸！ 当然了，也不一定是上下叠放，也可以前后放置，原理都差不多！ 先讲这么多吧，等朕想到其他的了，再补充！” 众人再次被皇帝的话震的外焦里嫩。 先讲这么多？ 这还不算多吗？ 就这么多内容都已经超出众人的认知范围了，火器研究院的地雷司数十号人这近一年的时间研究出的成果都没有您刚刚说的十分之一多。 震惊过后，众人眼中满是思索之色，崇祯也不打扰，就那么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山峦。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东西，主要还是后世那几部特种兵的电视剧中的一些片段， 虽然有些神剧的性质，但展示出来的布雷情节倒也能经的起推敲。 地雷这东西后世影响极大，出现了许多着名的雷场，例如世界上最长的雷区：西撒哈拉雷区长达两千七百公里，埋有七百万枚地雷。 世界最复杂的雷场，中越的161雷场，双方埋设地雷超过200万颗，雷场面积达到400平方公里。 那是一道生命禁区，连丛林中的猴子都是非死即伤。 这个时代的地雷由于密封性等等都达不到后世的条件，但短时间内达到阻敌的效果还是可以的。 好一会儿之后，众人清醒了过来，看着崇祯的眼神中满是惊叹、惊惧、兴奋之色。 尤其是几位武将，刚刚听毕懋康说燧发枪是皇帝的创意，他们还有些怀疑，如今听了地雷的设想，简直是惊为天人。 徐光启满脸的佩服之色，看着崇祯：“陛下，臣今天上午说错了，以您对火器的设想，如果专心搞火器研究，薄钰都得靠边站，您绝对是世界第一人。” “陛下，徐院长说的没错，颗粒化火药、燧发枪、燧发地雷的等等，都是您的构想， 您就是我们大明火器研究者的最高导师！” …… 瞧瞧……搞研究的若是拍起马屁来，绝对是不同凡响。 但他必须承认，虽然他那肚子那点干货都是来自后世电视和小说中的桥段，但让他系统学习一下，世界第一不好说，但绝对站在最巅峰。 这就是眼界、格局的作用。 “好了，朕只是提提意见，具体的还要你们来研究！” 崇祯说到这里，看着徐光启等人：“徐爱卿，你实话告诉朕，燧发装置的地雷，你们有没有把握做出来？” 第525章 伤残比死亡更可怕，军器博物馆 “可以！” 徐光启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斩钉截铁，话语中浓浓的自信。 皇帝都将方式说的这么清楚了，现在只是更换一种触发装置，而且触发装置还是现成的。 院内汇聚了如此多的能工巧匠，若是还做不出来，这火器研究院可以关门了。 “时间呢？” “最迟三个月！” “好，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崇祯没有过多的去纠结时间问题，沉吟了片刻后又道：“有几个点，你们要注意一下， 第一，地雷要做一个保险，我们战术性布置的雷场也要拆除、回收，这个保险装置就是保证不会发生爆炸， 诸如将这个火镰用木头做一个套，拆的时候将木头套套住火镰，防止燧石和火镰碰撞，发生爆炸，这点很重要。” 崇祯说着，在燧发枪上的击发装置上比划了一下，让众人看的更清楚！ “臣等明白！这么做既是节约成本，更是防止敌人拿到后加以研究。” “这些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防止以后被普通百姓无意间触碰到发生爆炸，造成无辜伤亡。 所以，布置了多少，就必须要回收多少，绝对不许有流落在外的地雷，甚至军中要专门设立一个地雷部队专门来管理！” 崇祯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极其严肃。 后世中越雷场，每年有近六千人伤亡，动物更是数不胜数，沙仁寨，87名村民被地雷炸得只剩下78条腿。 广西卡凤，10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一次爆炸过后，只剩下9条腿。 伤亡是一方面，大片土地被雷场占用无法耕种，这是极大的浪费。 这些都是惨烈的、血淋淋的教训。 虽然说现在的地雷技术可能一场大雨就失效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绝对不允许后世的那些悲剧重现。 见皇帝脸色如此严厉，徐光启等人以及众武将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将这事谨记心中。 “第二，地雷可以做成多种类型，例如防御性地雷、攻击型地雷、攻防两用地雷， 也不一定非要追求致死，朕以为大型战争，致伤要比致死重要的多，这点你们能想明白吗？” 众人只是稍一思索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战场上炸死一万人和伤残一万人，绝对是后者的效果强。 军士死了就死了，朝廷给抚恤银，甚至不给，这年头，在朝廷大臣眼中，军士的命才是最不值钱的。 战死了，大不了再强行征招一批。 可伤残了，而且还是在战场上的时候，这些军士躺在地上，惨嚎翻滚、痛苦嘶吼，会极大打击军士的信念。 作为统帅，面对无数伤者，你救还是不救？ 不救，你让其他军士怎么看？ 我们他妈的给你们卖命，你们竟然见死不救，还敢给你卖命吗？搞不好会起兵变。 传出去，还有人敢进入军伍吗？ 事情闹大了，御史言官们弹劾，估计皇帝得砍了这个统帅来安慰兵变。 可若是救了，以现在的医术，基本上九死一生，就算是五五开，也承受不住。 救治过程需要多少的药材、需要多少人运送伤员、需要多少精力？ 这个过程会耽误行军速度，就有可能被敌人追上。 最关键的是，伤残的军士解甲归田后，生活都是个问题，到最后很可能就是整个城镇不可控份子，扰乱治安。 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吗？一点都不难。 例如地雷中的铅子、铁蒺藜等等用毒药、金汁（粪水加药煮的）、毒箭木树汁液等等浸泡，只要被划破皮肤就能立刻感染、溃烂。 嘶…… 想明白之后，众武将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基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陛下，臣等庆幸是大明的武将，若是成为陛下的敌人，知道陛下的这种构想，恐怕臣终生都不会进入军伍之中了。 如果这些都能实现，简直就是敌人的噩梦！推平建奴和蒙古诸部，臣亲率一军足矣！” 听着孙传庭的感慨，曹文诏等人也感同身受，齐刷刷的点着头。 曹文诏轻声道：“臣面对建奴骑兵，也敢杀个七进七出，可面对陛下的这种布置，臣……估计一个来回都撑不过！” “这是臣等之幸、大明之幸，却是敌人的悲哀！” “横推建奴，指日可待！” …… 众武将纷纷感慨着。 “好了，地雷的事情就先到这里！” 崇祯打断了众人的感慨，看着徐光启继续道：“接下来的时候，火器研究院的主要任务，全力制造颗粒化火药、震天雷、掌心雷、佛朗机炮、虎蹲炮以及燧发枪， 能做多少做多少，多多益善，但必须保证质量，朕会让工部、户部全力配合你们！” “臣明白！” “另外，朕准备在讲武堂建一座军器博物馆，里面放置研究出来的各种兵器的第一柄兵器，这对讲武堂的学生是一个教育意义。 让他们知道研究的不易、也让他们知道和平来之不易！也让他们记住兵器的研发者的名字。” 这次轮到火器研究院的人兴奋了，这等于算是有资格名垂青史了。 看着天色慢慢暗淡下来，孙传庭低声劝着崇祯要回宫了，索性都看完了，崇祯也就答应了，带着众人就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议事堂的时候，中医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带着两位名医在等候了，崇祯也不废话，让他们给徐光启等人检查了一遍。 检查的结果让崇祯很是放心，除了毕懋康因为长时间闭关研究伤了心神外，其他人都还算正常。 崇祯看着张景岳：“张爱卿，你们中医研究院这边派出两名大夫轮流到火器研究院坐镇，应付突发情况， 或者说每月的一号，来这边给工匠们把把脉，不用你们亲自来，可以让你们的那些徒弟们来， 他们搞不定了，你们再来，也算是给他们一些实践的机会！” “臣明白，回去后和院内商讨一下，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臣代火器研究院的工匠们叩谢陛下圣恩！” 听着皇帝的安排，徐光启等人满满的感动，等开始实施后，那些工匠们一定会感恩戴德。 拿着高额月钱，衣食住全包，现在还能免费看病，而且还是名医，他们能不卖命、认真的干活吗？ 只要火器良品提升一点点，节省的成本就当是医药费了，双赢，皆大欢喜。 第526章 勋贵跌倒，崇祯吃饱 “徐爱卿，朕先回去了，记住朕的安排，抓紧时间！” 崇祯上了銮驾，又道：“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嘱咐了几句后，崇祯上了銮驾，朝着城内而去。 銮驾上，崇祯心情那是相当的愉悦。 今天本是来看流水线的，没想到燧发枪也成功了，更没有想到竟然会构造出燧发性地雷，算是三喜临门了。 尤其是燧发枪，那可是全面提升火器射速的，进而提升全面战力。 搞个几万支，不需要太多的骑兵，他就能抗衡骑兵了。 似乎是三喜临门带来的好运，一直到十月底，整个大明都没有太大的事情，倒是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站在乾清宫门口，崇祯摸着披在身上的大氅，轻笑道：“没想到朕有一天也能穿着貂了！” 身上的大氅是貂皮的大氅，皮毛柔软、顺滑、暖和，放在后世，那也是极为奢华的存在。 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崇祯举步朝着乾清宫外走去，但被王承恩拦住了。 “皇爷，外面下着雪，路面滑，奴婢先安排人将地面清理一下再出去！” “朕就是想踩踩雪，你把雪扫了，朕还踩什么？” “可……” 崇祯也不搭理他，抬脚就迈了出去。 贴身护卫的方家方军等人在王承恩的示意下赶紧跟了上去，盯着崇祯的背影浑身紧绷着，随时准备充当肉垫。 一夜的功夫，地上半尺深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后世因为全球气候变暖，他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大雪了。 看着天雪连成一片，崇祯伸出手，一片片鹅毛大雪从空中飘下落入手掌中，瞬间一股刺骨的凉意袭来，随后雪花化成了水从指间洒落。 “收麦不收麦，十月见三白！” “一雪虫虫无踪，二雪来年大丰！” “雪水化成河，粮食千万箩！” “雪满天，冰在田，烧煤煮酒庆丰年。” “希望这场雪下的大一些吧！” …… 崇祯抬头看着天，感受着手掌上刺骨的凉意，喃喃自语着农谚。 言语间满满的是对明年收成的期望。 已经是鹅毛大雪了，还嫌弃下的不大，颇有一种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心思。 他是这种心思，天下百姓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思呢？ 下雪了意味着温度降低，小麦就不后悔猛长，其次、地面冰雪覆盖冻死虫卵，白雪覆盖， 利于小麦水分保湿保暖，促进来年茁壮生长。 所以才有了这些雪和小麦的农家谚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承恩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求见！” “宣！” 崇祯回过神来，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朝着东暖阁走去，王承恩立刻将一个精致的暖手炉送了上来。 摸着温热的暖手炉，崇祯也是感叹古人设计的精妙，暖手炉内木炭炙热，可却炉壁毫不烫手，其热量恰到好处，还可以放在袖口之中。 放在后世，那绝对是妥妥的奢侈品，什么暖手宝、热水袋、暖身贴都是小弟弟。 到了东暖阁后，一股暖意涌遍全身，闻着若有若无的煤炭味，崇祯心中一动。 “大伴，一会儿去告诉皇后宫中的宫女们，房内燃烧煤炭时，门窗不可全部封闭，要注意房间通风。” 王承恩回应后，李若涟便进了东暖阁。 “陛下，臣有两件事情要禀报！” 李若涟说着拿出一份厚厚的册子呈了上去：“陛下，勋贵一案，查抄的家产已经统计出来了，除去土地估值外，其余物件所有的加在一起，差不多在五千万两。 田地二十四万五千三百顷，比地契上多出近四万六千顷，误差主要是大小亩以及一些富商挂靠在勋贵那里的，这些田地均以秋种完毕。 粮食等共计两百余万石，珍稀古玩玉器字画等等合计近两万件，折合白银五百万两，店铺庄园酒楼茶楼等五千余处，折合三千三百余万两， 加上原有现银一千五百万两，总共是近五千五百万两！” 听着汇报，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五千五百万两，五十余名勋贵，平均一百万两，多吗？真不算多！ 可那二十余万顷的田地，全部按中田每亩七两银子算，这就是一亿七千一百五十万两，加上五千多万两，平均每家四百多万两。 这么一看的话，这就真不算少了。 但相对于存在两百五六十年的勋贵家族来说，似乎有些寒酸。 虽然现银不算多，田地虽然没法直接卖，但可以还地于民，先用后还，这些田地早晚变成银子交到太仓库。 还有那些珍稀玉器古玩字画，等他横推了建奴和蒙古诸部，再开了海禁，大明内部通商后，这些都是值大价钱的。 正所谓乱世买黄金，盛世藏古董。 勋贵跌倒了，他倒是吃的饱饱的！ “陛下，那些士绅富商挂靠的怎么处理？” “这帮混账，家缠万贯了，竟然还敢挂靠偷税、漏税，简直是不知死活！” 崇祯冷哼了一声：“挂靠田地没收，追查十年赋税，十倍追缴， 再查查这些富商家有没有在朝中为官的，涉嫌权财色交易的，一律按大明律处置！ 告诉他们，追缴的朕只要粮食、现银，其他一律不要，朕给他们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超过三个月，朕直接抄家！” “另外，从勋贵那里查抄出来的粮食全部移交给户部，就近州县的预备仓储存！” “一会儿你去告知孙承宗和毕自严，将情况大致说一下，让他们立刻趁着三个月的时间，整修这些富商附近的预备仓，确保三个月后能储存这些粮食！” “陛下放心，臣保证将这些富商手中的粮食全部榨出来！”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他自然知道皇帝为什么只要粮食了。 多出来四万五千顷，按照每亩四升的交税，追查十年，十倍追缴，就是一千八百万石。 如果朝廷自己去买粮食，运输加损耗，至少要增加一成，现在这个损耗就是富商自己承担了。 李若涟回应完后，又低声道：“陛下，第二件事情，按照路程算，福王最多还有三日就进京了！” “走了两个多月，终于来了吗？” 崇祯精神一震，但随即脸色凝重了起来。 福王的进京，预示着自他登基以来，最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527章 福王进京，操蛋的北京城 “通知礼部和鸿胪寺在永定门迎接，该走的礼节走完了，剩下的就随福王自己！不得干涉！” “另外，将成国公府的府邸收拾出来，暂时给福王住！” “至于他什么时候来见朕，也随他！” “盯着各藩王的人手再增加一倍，如果有不明势力的人接触藩王，城外直接截杀掉！”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话说。 想了想还是低声道：“陛下，据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探查，京城之中最近来了很多其他势力的人， 他们伪装成商队、客商等等，虽然伪装的比较好，但我们依旧发现了一些，大概百余名，要不要臣安排人秘密的清理掉！” “暂时不用，但盯紧了，等朕的旨意！” 李若涟脸色凝重的退出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双手轻轻触摸着精致的暖手炉，陷入沉思。 自他登基以来，福王的种种表现都让他非常满意，此刻进京无非是表达自己的善意，或者说给他一个对藩王动手的理由。 可问题是，他该怎么处置或者说安置他这位亲叔叔。 即便是福王投诚，那家产要不要没收？收了留多少给他们？爵位要不要削？让不让回封地？每一个问题都会引起连锁反应。 不仅仅是福王，还有其余二十余位藩王，估计此刻的北京城至少不下数百名各藩王与其它势力的探子在等着处理福王的消息。 西安秦王、太原晋王、大同代王，这三个都是自己有问题，惩处了他们，其他藩王也没话说。 可若是直接削了他们藩王位，或者让锦衣卫给按一个谋逆的理由，或者以鱼肉乡里、欺男霸女、侵占田地等罪名削了，保不准就有可能出现藩王暴动的情况。 藩王们或许还在犹豫，那其他势力的煽动下，诸如孔家、江南势力、建奴、蒙古诸部、扶桑等，藩王还会坚守吗？ 不反，被削藩，荣华富贵等等烟消云散。 反了或许是九死一生，但未尝不是一条出路，万一成功了，自立为王呢？ 没基础？没手段？那藩王要是抄作业呢？ 有银子有人脉，拉起一支几万人的队伍，将境内富商士绅的土地什么的都抢了，然后直接分给百姓。 历史上的李自成、张献忠不都是这么拉起队伍的嘛。 不说多，只要有五六个自立为王的，大明内部想要再次恢复清明，至少得等两三年时间。 前段时间盼着福王来京城，现在却是有些害怕福王进京。 “罢了，等福王进京后再说吧！” 好一会儿，暖手炉已经凉了，崇祯才清醒过来，自语了一句，随即拿起龙案上的奏疏批阅了起来。 三日后的辰时，太阳已经升起，白雪的反射下极为刺眼。 北京城永定外，礼部尚书刘宗周和鸿胪寺卿程贤眯着眼看着远处，身后这是两部院的官员和礼乐仪仗队伍。 永定门内从五牌楼经正阳门到大明门前的前门大街是整个北京城最为繁华的大街。 布棚高张，纵横夹道，古玩字画、绸缎皮货、笔墨纸砚，到衣裳布匹、刀剪陶瓷、纸花玩物，应有尽有，一摊接着一摊。 此刻地面积雪已经被两边的店铺自发的打扫干净了，露出地面的青石板砖。 街上的人络绎不绝，似乎是临近年关了，人更多了，但这些人都是时不时的看着永定门外。 福王未得皇帝亲发的敕书和符牌，私自进京的事情，早已经在整个大明传遍了。 按照进京的客商们的估算，今日就是福王进入北京城的日子，而城外的礼部和鸿胪寺就是证明。 让百姓好奇的是，福王和皇帝的态度。 福王每日行程二三十里，沿途凡是有些名气、特色的地方都要去溜达一圈。 凡是有什么特色美食等等都要去吃上一吃，甚至是住上几天，极为嚣张。 而皇帝的态度更是让人琢磨不定，不管、不问、不催，仿佛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福王的进京，预示着朝廷对藩王们的态度。 如果和秦王、代王、晋王他们一样处置，最终受益的还是他们这些百姓，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关心。 随着太阳高升，永定门外一里地外，百余骑将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围在中间。 马车边的福王府左长史陈长安扫了一眼城门口，低声道：“大王，前面一里地就是永定门了，据前两日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城门口是礼部和鸿胪寺来迎接您了！” 嘎吱…… 马车的车门被打开，一身便装的福王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站在车辕（前室）之上。 看着宛如巨龙一样匍匐在地上的巍峨城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十五年了，终于再次回到这个操蛋的地方了！” “哎，这一路上可是真舒服呀，本王自出生到现在，也就这两个月才是最舒服的！” “也算是托了大侄子的福了！” …… 听着自家大王的自嘲，陈长安心中直吐槽。 自家大王是舒服了，可自己这一路上来可是提醒吊胆的。 大王说要大张旗鼓的进京，他也猜到了大王的用意，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大张旗鼓法，简直就是在挑衅皇帝。 搞的他这一路上是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哪一天就被远处盯着的锦衣卫给咔嚓了。 自家大王目测至少胖了十斤，可自己最少也廋了十斤。 “走吧，进城！” 说完这话，福王又钻进了马车内，随即马车慢慢的朝着城门而去。 城门口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礼部尚书刘宗周右手一挥，礼乐响起，待到马车到了城门前时，礼乐也刚好完成。 “臣礼部尚书刘宗周、鸿胪寺卿程贤携两院官员见过福王殿下！” ps：大明会典有规定，凡是大臣见到藩王，均要以臣子身份叩拜！ “免礼！” 福王打开马车的窗户，看着两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该走哪些流程，你们来引导，本王配合！” “多谢福王殿下体谅！” 刘宗周感谢了一句，随即道：“福王殿下，从永定门进入外城，随后经过前门东大街，进入…… 最后就是您的住处，陛下让臣等将成国公府收拾出来，作为您的住处！” ps：福王这个人，争论很多，野史更多，每个人看到的史料不一样，小说的角色塑造和情节需要，没必要为了这个争论！ 第528章 放飞自我的福王，局势扑朔迷离 “成国公府？那不是在皇宫西侧吗？” 福王眉头皱了皱，好一会儿后：“算了，不去成国公府了，去十王府吧， 安排人去十王府收拾一个院落出来，本王住在那里，还能和秦王喝喝酒！” “这、这……” 刘宗周等人有些懵了，福王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 好好的成国公府不住，跑去圈禁秦王的十王府住，这是有自知之明还是提前去体验一下十王府的环境？ “这什么这，陛下那里本王亲自去说，你们照办就是了！” 福王看着为难的刘宗周，大包大揽的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又看着身边的左长史陈长安：“陈左史，本王记得去年秦王说等本王来北京城了请本王喝酒，是不是？ 算了，他能有啥好酒，一会儿进城后，你安排人去买几坛京城最好的酒，再点几个小菜，还是本王请他吧！” “走吧，进城，早点走完流程，本王早点去找秦王喝酒！” 听着福王的安排，不止是刘宗周和程贤懵了，连在福王府十余年的左长史陈长安都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自己大王这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随着福王再次进入马车，队伍再次动了起来，朝着城内而去。 街边的叫卖声传入马车，福王将马车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干净的路面、脸上挂满笑容的小摊贩老板、路边招揽顾客的店小二、脸色严肃但却和摊贩打成一片的差役…… 在洛阳的时候，眼前的这一切他都听情报人员讲过了，可如今亲眼所见时，感受却是大不一样。 十几年前，他还未就藩时，也经常在京城四处乱逛。 可那时虽然热闹，但百姓们却是神色匆匆、小心翼翼、卑微、怯懦，眼中更多的是麻木不仁。 而十几年后的现在，人还是那些人，街道还是那些街道，但人的心态、神情发生了变化。 百姓与百姓之间、百姓与商贩之间、百姓和商贩与差役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的和谐。 和善、平等、自信、从容。 很难想象这是新帝登基一年多一点时间内发生的变化。 若不是他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他都以为，大明的首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他那位大侄子为什么非要让他从永定门进来，经过前门大街，非要绕一大圈子了。 这是在向他无声的宣战……或者说示威，证明自己！ “这小子，长大了，倒是强硬了起来！” 笑了笑后，福王继续看着街道上的一切。 一个多时辰后，一套繁琐的礼节全部走完后，已经到了午时了。 会同馆门口，福王看着礼部尚书刘宗周：“有劳刘尚书了，麻烦回去禀报陛下，臣在十王府随时等候宣召！” “福王殿下客气，这都是臣等分内之事，福王殿下请自便，臣等还要回宫复命！” “请便，以后有机会本王请你们喝酒！” 福王说完后转身上了马车，缓缓的离开了会同馆，朝着十王府而去。 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一边的鸿胪寺卿程贤满脸的疑惑：“福王殿下这是几个意思？ 要说是破罐子破摔，可这一套繁琐的礼节却是丝毫不差，连本官都挑不出毛病，可……” “行了，这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事情！陛下自有安排！” 礼部尚书刘宗周打断了程贤的话：“程大人，福王在京期间的膳食不可马虎！” “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和光禄寺黄大人沟通过了，他们会派专人去十王府， 下官也安排人去十王府候着，如果福王有什么要求会立刻来向我们汇报的！” “如此甚好，那我们进宫复命吧！” 刘宗周说着就朝着皇宫而去。 两刻钟后，崇祯听完了刘宗周等两人的禀告后，很是意外，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搞懂福王这个骚操作是几个意思。 但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甭管他是啥想法，人都在北京城了，还能翻起啥浪花？ 至于什么时候召见福王，他已经决定了，福王不主动，他也不主动，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 福王去十王府住，崇祯是没有放在心上，可整个北京城彻底的炸开了锅。 本就议论纷纷，现在彻底的扑朔迷离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秦王住十王府虽没有限制自由，但差不多圈禁了！可却是给了福王成国公府居住，差别这么大？” “废话，福王是陛下亲叔叔，秦王只是太祖血脉，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谁亲谁疏还分不出来吗？” “对呀，陛下能弄死其他藩王宗室，还能弄死福王吗？ 太祖开国就提出以孝治天下，马皇后的陵寝更是叫做孝陵，弄死了自己亲叔叔，这算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明着不行，暗地里还不行吗？ 路遇山贼截杀？外敌暗杀泄愤、嫁祸？马车坠落山崖？制造一场意外很难吗？ 重要的是福王放着成国公府不住，怎么主动要去十王府？” “福王这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有自知之明？或者说陛下和福王私下里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是在演戏给其他藩王看？” …… 各种议论声在京城各处响起，但也都是极为的低调，毕竟这是涉及到皇帝和藩王的事情。 各方势力派来京城中的各种智囊、军事、谋士、情报人员等等，也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破罐子破摔、自知之明等等的，他们更愿意相信是皇帝和福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表面看似平静，私下里估计正准备着大动作呢！ 最简单的判断理由是，藩王进京，朝廷一定会派人带着敕书和藩国金符去藩王府，否则藩王私自出府那就是大罪。 大明自成祖削藩开始，进京的藩王屈指可数，而且还都是皇帝无法拒绝的理由。 如今福王私自进京，一路上大张旗鼓、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进京后更是拒绝了皇帝的安排，皇帝竟然没生气。 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打死他们都不信。 但他们又猜不出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将消息传递回去。 而此刻，他们议论的其中的一位主角，背着手慢悠悠的进了十王府。 十王府还是原来的十王府，可这里的人却发生了变化，或者说作用发生了变化。 曾经的未成年皇子的居住地，此刻变成了藩王的囚笼。 感慨了一会儿后，在一名小厮的指引下，福王到了一座亭子前。 打量了片刻后，福王掀开挂着罗帏，冷风倒灌而入，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一下坐了起来，怒目而视着入口。 “该死的……王兄？” 第529章 二王相见，活的透彻 “吆，来京城一年了，性子还没有收一收？” 看着面容，再听着熟悉的声音，秦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确认自己没看花眼。 “福王兄，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听人说，你应该下榻在成国公府呀！” “我嫌那儿冷清，就要求搬来十王府了，和你做个伴！” “哈哈哈……” 秦王朱谊漶只是愣了一下，便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片刻后：“既然来了，那我就兑现在洛阳的承诺，请你喝酒！” “得了吧，你能有什么好酒，我自己带来了！” “王兄，不带这么埋汰人的，我虽然在十王府，但又没有彻底圈禁，虽不如秦王府，但买些好酒的银子还是有的！” “行了，这有啥好争的，喝酒就是！” 福王说完，接过陈长安手上的食盒和几坛好酒，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你一杯酒，我一口菜的，虽然沉闷，但喝的却是不亦乐乎。 两刻钟后，桌上一片狼藉。 酒足饭饱，一杯热茶下肚后，秦王坐直了身体，眼神灼灼的看着福王：“王兄，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福王吹了吹杯中的沉浮的茶叶：“非要等着屠刀砍下的时候才醒悟吗？陛下虽然年轻，但却杀伐果断。 任何敢阻碍大明复兴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大臣不例外，勋贵不例外，宗室更不会例外！” “那一群蠢货，也不想想，若不是陛下，以大明的局势，亡国是早晚的事情， 无论是察哈尔林丹汗入主中原，还是建奴破关而入，或者内部民变翻身而起， 身为大明的藩王，我们绝对是要被处死的，否则，他们怎么能睡的安稳。 我们都是朱家皇室血脉，任何一个藩王都能打着复国的旗号迅速拉起一支军队，这是外敌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现在我所做的，说是救大明，不如说是救自己。” 啪……啪…… 秦王拍着掌，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福王兄，这些道理我在京城待了一年时间才想明白的！” “是你真想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想明白？” “都一样，都一样……哈哈哈！” 秦王被福王怼了一句，讪讪的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个道理来京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了，他一直故意装着不明白，等围杀之战后，他才选择相信。 “王兄，我还有一个疑问！” 秦王起身给福王杯中续了热水，又用火钳捅了捅炉中的木炭，继续道：“历代王朝都是将土地掌握在朝廷手中，就是不想让百姓们完全吃饱， 还制定了各种匠籍制度、黄册等等制度，限制百姓发展， 可陛下现在所做完全违背了历代王朝的做法，这……” “谁吃饱撑的没事干去造反？” 秦王还没有说完，福王就明白了秦王想表达的意思。 “北京城的变化，你看在眼中了，你觉得让他们联合起来造反，他们愿意吗？ 百姓们所求无非是想吃饱穿暖有些余钱，如果一个朝廷能做到这里，他们为什么要造反呢？ 造反后出现一个新的王朝还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吗？ 百姓们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绝对不傻，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很清楚！ 再说了，你以为陛下没有防备吗？ 成立讲武堂和军功制改革，以后大明所有的军队都会掌控在陛下手中，火器研究院让大明的军队拥有绝对的力量。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都是笑话。 再说说田地的事情，大明到底有多少田地，我不太清楚，但全部分给百姓后，交的赋税肯定远比现在多的多， 朝廷要银子有银子，要粮食有粮食，要强军有强军，足以应付任何变故。 国富民强，民富国强，一个强大的大明，不应该让所有百姓自豪吗？为什么会造反吗？ 当然了，没有铁打的王朝，大明灭亡肯定的，但那可能是几百年后了，这就足够了！” “王兄，大气魄！” 好一会儿之后，秦王发自内心的称叹了一句。 同时也感叹着，万历皇帝喜欢福王超过光宗，甚至搞出国本之争。 除了子凭母贵的因素外，自身的聪慧也是重要的一方面。 万历皇帝不上朝就能掌控大明四十余年，将群臣耍的团团转，绝对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 从最后立朱常洛为太子就能看出，万历皇帝绝非是只凭着个人喜好来做事的人。 好一会儿之后，秦王低声道：“王兄，陛下会怎么处置我们这些藩王？” “不知道！真没有敷衍你！” 福王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说实话，这近一年来，他越发看不懂皇帝的想法了。 但他确定，皇帝不想让大明存在更多凌驾在百姓、百官之上的勋贵。 直接削藩，可能性不大，宗室二十余万人，加上各种家丁等等，至少有百余万人，与地方错综复杂，牵连甚深，容易出事情。 推恩令倒是一种方法，但藩王依旧存在，而且也不是无法破解。 而且皇帝以后必然有很多子嗣，难道也不分封，可能吗？ 最好的方法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来，或者说，等藩王府大绝子嗣，除国爵消，甚至是让藩王‘被’大绝子嗣。 但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执行，皇帝不可能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有效的手段，那就是等皇帝平推了外敌后，携百万大军，以绝对武力直接镇压，顺着昌，逆着亡。 最有效也是最有可能的，这是他分析了皇帝近一年来所有国策之后的得出的结论。 所以他在接到围杀建奴的大捷之后，立刻动身来京城了，但这种猜测他不敢和秦王说。 “哎，说实话吧，刚开始不适应，但圈禁久了，倒是习惯了，我已经适应了北京城的生活。” 秦王站了起来，掀起一片罗帏，丝丝冷气吹入，看着院中的积雪，自言自语着。 “每天睡到自然醒，在北京城转一转，去喝喝茶、听听戏， 偶尔还能和陛下说一下，在锦衣卫的陪同下出城溜达一下，比在秦王府自由多了。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若是藩王们都回来了，住在十王府，那更热闹了，哈哈哈……” 第530章 福王面圣，宗室之祸 “你这么想，可有的藩王不会这么想呀，正应了民间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福王轻轻地的摇了摇头：“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听天由命吧！” 听着福王的话秦王笑道：“就怕你是一厢情愿，人家不愿意领情，特别是端王。” “他们若是想死，我也管不到，大明这么大，还怕没地方埋？” “王兄什么时间去见陛下？” “陛下什么时间宣召，我就什么时间去！” “若是一直不宣召呢？” “那我就在京城转悠呗，反正也没啥事，回洛阳了会被困在府内的，不如外面好玩。 即便是死，也玩够本了，不是嘛！” “王兄倒是好……定力！” “改变不了，那就以不变应万变，行了，一路舟车劳顿，去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福王说完，掀开罗帏一步三摇的朝着自己的院落而去。 秦王看不透整个大明的局势，他却是看的很清楚。 皇帝在拖或者说在等，正主都不急，他急啥？ 而后的日子里，京城的百姓也惊奇的发现，平日里在大街小巷闲逛的亲王身边多了一名中年男子，不难猜测，就是福王了。 两人闲逛，皇帝不召见，更是让无数人摸不着头脑了。 如此过了个把月的时间后，在冬至的前一天，王承恩带着四名小太监在一队锦衣卫的护送下进了十王府。 只是片刻的功夫，福王一身四爪团龙纹黄锦袍在锦衣卫护送下进了午门旁边的太庙。 太庙那是何等地方？皇家祭祀先祖的地方！ 在太庙召见福王，这是想干啥？ 秦王也是在太庙召见的，然后出来就被圈禁……囚禁在北京城。 难道身为陛下亲叔叔的福王也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吗？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内的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了太庙。 “臣福王朱常洵参见陛下！” 进了太庙后，朱常洵见到正在点香的崇祯后立刻行礼，神态极为恭敬。 崇祯晃了晃还在燃烧着火焰的立香，火焰熄灭，道道青烟升起，而后转身看着福王，将手中的立香递了过去：“先上炷香吧！” 福王恭敬的接过香后开始祭拜了起来。 一侧的崇祯打量着福王，已经四十来岁的福王，身材匀称，面容白皙，但不是酒色掏空身体之后的苍白。 如此看，福王还是极为自律的。 和历史上一些野史记载的三百多斤，差的有些远。 等福王祭拜完后，转身静静的看着崇祯，崇祯也静静的看着福王。 虽然他对福王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是在这一刻真实的感受到了。 随即脸色一沉，冷声道：“朱常洵，未见敕书和金符，一路大张旗鼓私自进京，真以为朕不敢砍了你吗？” “陛下要砍早就砍了，还等到现在？” 福王脸色没有丝毫的害怕，淡淡的道：“我进京，不是正好帮了陛下的忙吗？” “帮朕的忙？难道不是你在帮自己吗？” “那换种说法吧，共赢！” “你就不怕猜错了，朕直接砍了你？” “臣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陛下或许会杀臣，但绝对不是现在！” 福王说完，左右看了看，陡然站直了身体，很是放肆的打量着崇祯。 “陛下小时候我还抱过，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好快，一别十五年了。” 听着福王突然转折的话，崇祯嘴角抽了抽，咋想都没有想到福王会来这么一个转折！ 崇祯也懒得在这上面纠结，而是反问道：“皇叔，对大明如今局势，你怎么看？” 皇帝的突然改口，让福王顿时一愣，随即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这一句皇叔，包含了太多的消息。 “只能说还不错，但要解决的问题依旧很多，外敌有蒙古诸部、建奴、扶桑、西方等国家， 内患有江南士绅富商、兵政、官场、宗室以及天灾！ 内忧外患中，你最应该解决的就是宗室问题。” 福王背着手走到奉天殿的门口，抬头看着天：“外敌中，围杀了建奴联军后，有长城防线以及你亲自任命的几位边镇总兵，短时间内也没有多大的威胁。 内忧中，兵政非一日之功，官场也是水至清则无鱼。 太祖当年屠刀举起依旧有贪赃枉法存在，而且还大贪特贪，任何时候党争都无法平息； 江南士绅富商与官场利益错综复杂，那里承担着大明一半的赋税，掌控着大明的经济命脉，不可轻动，更不可乱！ 天灾不可测，那么最后只剩下宗室了，百姓厌恶，敢怒不敢言，子弟众多，消耗巨大，截留各地赋税。 宗室的存在关系到陛下的新政，而且陛下还无法慢慢的钝刀子割肉。 首先，陛下在陕西两府搞还地于民，凝聚的民意大刀最终会砍向藩王们，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们要么坐以待毙，要么主动示好，和代王一样，贡献全部家产，从此在北京城做个闲散亲王。 其次，他们要银子有银子，要粮食有粮食，要田地有田地……最关键随时可能会被外敌策反，所以，陛下必须要抓紧时间，否则就是藩王之乱了。 即便是我这一路进京在迷惑藩王，给他们的信号是朝廷不会无故处置藩王，但依旧稳不了多长时间的。 当陕西还地于民的收获传出后，如果没有足够的田地释放出来，其它地方的百姓就会闹事情， 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到时候，整个大明就是一锅乱糊涂。 即便是能恢复，也需要几年的时间，这就给了外敌休养生息的机会。 士绅、富商、宗室，三者中，只有宗室手中的田地是最容易释放的，而且全国各地都有，只要让百姓看到朝廷在动了，就足以安抚他们了。 目前为止，宗室和天下百姓，你只能选择一样！” “那你说怎么解决？” “这是陛下的事情，臣不敢妄加揣测！” 崇祯没好气的瞪了福王一眼，这会儿知道君臣之道了？刚刚不是挺嗨的嘛？ “如果朕非要让你说呢？” 第531章 臣和陛下才是一家人，历史的重合 沉默！ 无尽的沉默！ 福王的脸色在不停的变换着，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和纠结。 崇祯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处置藩王这件事情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商量的，连孙承宗和袁可立都不行。 即便他们对大明忠诚无二，但藩王是皇室的事情，他们不敢、也不能插手。 好一会儿后，福王脸色恢复了淡然，盯着大殿最上面的牌位：“太祖不会怪罪你的！” 简单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藩王世袭制，一子承袭，余子降等，这个制度是太祖制定的，本意是不想让子孙后代过得那么苦。 可事实是藩王已经成为了朱家皇朝的最大负担，一半的赋税才能满足藩王的俸禄，何等夸张。 福王的意思很明显，为了大明，可以干掉这些藩王。 估计朱元璋泉下有知，会亲自上来带走这些不孝子孙！ 可崇祯并没有这么轻易的放过福王，继续追问道：“说的轻松，怎么干掉？你都说了，他们有造反的资格。” “陛下，攘外必先安内，但有时候，攘外也可以安内！” 到了这个时候，福王似乎是打开了心结，彻底的放开了：“只要足够强，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白扯， 龙井关围杀建奴之战，虽然是超级大捷，固然短时间内震慑住了士绅富商宗室，但长久不了，尤其是关系到自己生死的时候， 所以，陛下还需要一场大捷，击碎所有人心中仅存的那点幻想！” 说到这里，福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大捷之后班师回朝之日，就是藩王投诚之日，否则屠刀举起，杀！” 听着福王话中的杀意，崇祯眼中的满意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意味深长道：“皇叔，都是藩王，都是一家人，这么做不好吧！” “哼！” 福王冷哼了一声：“都是藩王没错，但臣和陛下才是一家人，而其他人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 传了十几代，两百余年了，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陛下去民间问问，别说十几代了，就算是五代、八代，他们能知道自己祖坟在哪里吗？更何况大明还有只许祭三代的惯例！” 我勒个艹…… 崇祯心中满满的震动。 他这位亲皇叔胆子是真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不过他喜欢，哈哈哈！ 福王这么说也是对自己毫无保留，表示无条件支持自己，否则自己只要将福王这句话放出去，福王不死也要被千夫所指。 从这里也不难看出，福王的聪明和魄力，也难怪他在历史上会在长达十几年的国本之争中安然无恙。 而后的泰昌、天启、崇祯皇帝都没有找福王麻烦，反倒是福王死后，崇祯还大哭了一场。 “皇叔是继续在北京待着，还是回洛阳？” 听着突然转变话题问自己去向的皇帝，福王笑了，皇帝果然如他所猜测的一样，是在拖和等，对宗室也有顺者昌逆者亡的想法。 自己是否能离开北京回到洛阳，对藩王来说是一个定心丸。 所以才有刚开始所说的他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 想了想后，福王开口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臣还是先待在北京城吧，百官开印了再回去！” “既然如此，后天冬至，朕还要忙着年底考满的事情，你挑几个勋贵外戚代朕去皇陵祭拜一番吧！” “臣遵旨！” 福王眼睛陡然一亮，皇帝比他想像的还要聪明。 皇室每年祭拜皇陵有三次，分别是清明、中元和冬至，皇帝基本上是派信任的勋贵外戚去，现在让他去，更能迷惑宗室和天下人。 “陛下若无其他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在崇祯的摆手中，福王慢慢退到大殿门口，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上前了两步：“陛下，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着这句话，崇祯很是蛋疼，你都这么说了，讲还是不讲？ “说实话，陛下所做的种种，臣心惊不已，更让臣想起了一个人！” “谁？” “建兴帝！” “建兴帝？” 崇祯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王莽？” 随即，崇祯头皮子瞬间发麻，心神巨震。 王莽可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除了他“篡位”外，穿越者的这个身份也是后世争论不休的。 在位期间出现了许多超出那个时代的各种政策和产物。 诸如青铜卡尺、土地改革、货币改革、废除奴隶制、官制改革、计划经济、短裙、飞机形、重视生产力、国企等等。 尤其是土改和废除奴隶制，实在是太超前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产物，这两种思想明显远远超出了那个时代的想法。 这些信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随即便将心神稳定了下来，穿越者这个词是后世的，王莽也是后世推断的，福王不可能知道穿越这个词。 他差点以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简直是自己吓自己！ “对，就是那位接受刘婴（孺子婴）禅让后称帝的王莽，无论是环境形式还是所做，陛下都和他太像了！” 福王眉头紧皱，眼中还带着担忧：“西汉后期，朝廷的赋税劳役日益严重，统治阶级多畜奴婢，田宅无限，土地兼并和奴婢、流民的数量恶性膨胀。 这些问题，陛下不觉得和现在很像吗？” “更让臣吃惊的是，陛下所做的和王莽极为相似，土地国有制，私人不得买卖、赊贷与贷款、度量衡统一、朝廷干预经济等等。” 听着福王的分析，崇祯压抑着内心的吃惊，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王莽新政失败的原因是动欲慕古，不切实际，性情躁扰，轻于改作，刚愎自用，所用非人！ 陛下当以此为戒，不可操之过急，一步一个脚印的来，踩稳了踩实在了再迈下一步，如此大明能再延续三五百年国祚！” 说到这里，福王沉顿了一下：“不过，近一年来所作，臣这种担忧是多余的了！” “臣期待着陛下力挽狂澜，大展宏图，实现大明复兴，甚至超越历史王朝的盛世！” “臣告退！” “皇叔！” 看着走到大殿门口的福王，崇祯突然出声了，但看着转身看着自己的福王后，崇祯迟疑了一下：“有空来找朕喝茶！” 听着皇帝的话，福王带着一丝疑惑离去。 看着离去的福王，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第532章 父善子怜和母慈子孝，福王的复杂心思 福王的表现很让他满意，但他也是最看不透的。 他看不透这位当年差点成为太子的亲叔叔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破局，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像他所说的是一家人的原因吗？ 他刚刚本想问问，国本之争，他到底是什么态度的，但话到嘴边又转成了找他喝茶。 要知道，他那个便宜的老爹可是被莫名的刺杀过，史称梃击案。 而且移宫案、红丸案，这两件事情，都是和光宗有直接关系，也和福王的母亲郑贵妃有关系。 “哎……朕自从当了这个皇帝，也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 良久之后，崇祯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 “甭管是什么意思，以朕如今的力量，丝毫不惧，无非是过程曲折一些，但结果一定向好！” 自语完后，崇祯也上了三柱香后，虔诚的拜了拜。 而走到太庙大门口的福王，猛的长出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太庙，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但随即隐藏了起来，换成了一副淡然之色，背着双手朝着十王府溜达而去。 这一幕是彻底的让外围等候的各大势力的人懵逼了。 在他们所预料中，福王出来后不应该如丧考妣吗？ 怎么这会儿还有心情溜达？而且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可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两天后的冬至，福王竟然代替皇帝去了天寿山麓的皇陵祭拜。 “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简直是琢磨不定呀！” “福王是不是已经彻底的倒向了陛下，进献所有家产，和代王一样，换取王府一家的性命？” “福王去祭祀，这不是就是看好福王吗？”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福王能和陛下达成协议，那我们自家大王是不是也能和福王一样达成某种协议？” “对，如此局面不正是我们所期盼的嘛？我们在纠结什么？” “期盼什么？如果协议内容是进献所有家产呢？藩王们愿意吗？” “即便是藩王愿意，陛下愿意吗？你们想想勋贵的下场！” …… 在各大势力探子的议论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到了陵区。 看着笔直的神道上的石牌坊，福王眼中满是思念之色。 “你们去祭祀其它陵寝，定陵本王亲自去祭拜！” “臣等遵令！” 众外戚躬身后回应后，在神宫监、太常寺的官员的引导下，分别朝着既定好的陵寝而去。 福王则是朝着定陵所在的大峪山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太常寺的官员进入祾恩殿后，从暖阁中取出帝后神牌摆在宝座上，的而后又正案上陈设祭品，便退出了大殿。 与其它陵寝肃穆的进帛、献爵、行礼、礼乐等仪式相比，这里冷清了许多。 福王拿起一边长案上的三柱立香点燃后，待明火熄灭后插在了正案的香炉上，拜了拜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正案前的明黄色蒲团上。 双眼紧紧的盯着立香上冉冉升起的青烟后的帝后神牌。 好一会儿之后，福王出声了：“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声音有些嘶哑，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思念。 虽然福王府也有万历皇帝的神牌，但这定陵才是埋葬万历皇帝的地方，意义不同。 福王看着神牌，双眼有些迷离，就藩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那时父善子怜，母慈子孝，而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父亲，儿臣去了洛阳后，认为当年的国本之争您不该退让的，大哥沉溺酒色，在位一个月就暴毙了。 他的儿子朱由校继位，号天启，身为一个皇帝，沉迷木工、不问朝事， 扶持阉党平衡党争也算是不错的手段，就是有些蠢，竟然会让一个阉人反制。 可天启的眼光还是不错的，选择了他的弟弟朱由检作为继任之君，号崇祯。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大明已经焕发生机，未来可期。 您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儿臣给您讲讲……” 福王坐在蒲团上，看着神牌自言自语，将崇祯一顿夸！ 若是崇祯此刻知道福王的想法，肯定会吐槽正确个毛线…… 若不是他穿越过来，大明十几年后就灭亡了。 历史上的崇祯毁誉参半，在他看来，只能说一个能力有限的普通人，若是在和平时期倒也能做个守成之君。 他所面临的是日积月累的局势，丢了祖宗江山，他固然有一定的责任，但绝对不能负主要责任。 他是一个被命运捉弄、赶上皇位的可怜者，命运只给了他地狱般的环境，却没有给他相应的天赋手段。 换成南明的那几位皇帝，能不能做的更好，不好说，因为历史没有如果。 可惜崇祯没有在这里，即便在这里也没法说这一番心里话。 “父皇，宗室之罪，您很清楚，如今的大明焕发生机，但依旧不够，陛下想整顿藩王……” “父皇，当年国本之争即便是您强势一些，儿臣成为了太子，成为了皇帝，儿臣可以肯定会比泰昌和天启做的好一些，但绝对做不到如今陛下这个程度……” 这一刻福王内心是复杂的，国本之争，表面看争的是太子之位，实际上是皇权和文官集团之争，是文官集团在试图约束皇权。 如果万历立了他为太子，那就代表皇权压制了臣权，皇权巩固之下，也不会有天启扶持阉党对抗群臣的事情了。 说他对皇位没有想法，那是骗人的。 但如今这种局势，已经彻底的断绝了对皇位的想法。 以皇帝的强势和手段，再表现出对皇位的觊觎，绝对会满门抄斩的。 这也是为什么儿子朱由崧和江湖术士混在一起多年都没有管，直到他进京才将那些人灭口的原因了。 “罢了，无论是谁当皇帝，这大明依旧是我朱家的大明！但如果非要选择，当今陛下似乎是最合适的！” 福王在祾恩殿内待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絮絮叨叨了小半个时辰。 “父皇，儿臣走了，或许过完年了，儿臣就能经常来看您了，也能陪陪母亲了！” 走到大殿门口的福王回头看着神牌，沉声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脸上的不舍也恢复成了淡然之色。 福王在京的消息被各大势力的探子在京城活动着，崇祯也懒得搭理他们，更没时间搭理他们。 第533章 年终总结，新年计划 皇宫，文华殿偏殿。 内阁六部和新成立的几个部院大臣都在。 “诸位爱卿，马上就要过年了，各部将今年一年的工作情况都汇报一下，按照吏部、兵部、户部、礼部、工部、刑部的顺序汇报， 最后则是几个新成立的部院，按照成立时间汇报，开始吧！” “陛下，今年因为八大蝗商、代王、晋王、秦王、陕西大灾和民变等等事情，共计惩处官员四百六十三人， 其中从二品以上官员九人，分别是陕西布政使……三品官员二十九人，四品官员…… 几乎都是贪污和渎职两大类，主要都集中在陕西、山西、北直隶等地。” 听着吏部尚书房壮丽的话，众人暗自摇头。 按照这个数据，两省入了品的官员至少七成被干掉了。 “陛下，因为一下子空缺了这么多官员，将近几年候补的官员都填上了，还从国子监调了百余名贡生， 空缺虽然补齐了，但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无法及时上手工作，导致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壮丽说到这里，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份奏疏：“陛下，臣和吏部同僚商议了，准备在《到任须知》的基础上再编写一部《大明官员为政须知》， 将各官职在任时会遇见哪些问题、处理流程、具体方法等等编写出来， 以及历史上一些知名的事件处理的方法汇总和分析，例如赋税征收、瘟疫等等； 编写好放在各衙门，作为他们处理政务的参考，虽然死板了一些，但至少是有据可循、有据可查。 再多的就看官员们是否能活学活用了。 甚至说放在国子监内，提前学习，减少到任时的磨合时间！ 如果有可能，让国子监的贡生们每年出去三个月，在某个县城内看、练、学！” 我去…… 崇祯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后世的员工操作手册嘛，必须很可行！ 有了这个，他今年动起手来可以狠一些了，刀子磨得锋利一些了。 群臣也是点头，有了这个为政须知，效率一定会大增的。 “房爱卿，既然诸位爱卿都认可这件事，你们吏部在春节开印后速度要快， 两个月内出初稿，三个月内定稿，然后送到各省刊印下发！ 至于国子监是否提前学习，这个你和内阁、礼部商讨，拿出一个具体的流程！” 被点到的几个部院立刻回应。 看着众人回应，崇祯将目光看向了兵部尚书侯徇。 “陛下，兵部今年主要工作是陕西兵政整顿，但因为前宣府总兵王承胤的事情，北直隶兵政也纳入整顿范围。 陕西原有四十卫、二十四个千户所、四个仪仗司、三个群牧所，现在在洪承畴的整顿下，缩减为十三个卫所和两个千户所， 定编七万五千余人，裁撤近六成，直接斩杀各级武官两百八十余人，军士五百余人，关押各级武官和军士一千余人！ 北直隶原有六十个卫所，现整顿十五个卫所和两个千户所，定编八万六千余人，裁撤近七成， 直接斩杀各级武官一百二十余人，军士三百余人，关押各级武官和军士八百余人！” “这还只是放宽了追查的标准，否则，这个数据还要翻个两三倍！” 侯徇汇报着，一股惨烈、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是整顿兵政都能斩杀这么多武官，何等的残酷。 但崇祯脸色依旧布满了冷意：“传令给两省三司，裁撤回原籍的军士、武官，若是闹事，全部抓起来， 然后通知各省道监察御史、锦衣卫核查，如果属实按罪加一等处置，绝不留情！ 另外，因为裁撤闹事超过三次的，直接砍了！ 关押的人，按照大明律处置，着刑部、锦衣卫、军纪监察部不定期核查服刑情况，胆敢徇私舞弊以同罪论处，逃脱者再罪加一等处理！” “臣遵旨！” 侯徇眼中也布满杀意，想要整顿兵政，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兵政整顿包括军屯、军饷、粮食、兵器军械、徭役、晋升等等，牵扯到太多太多的利益。 就拿军饷和粮食来说吧，除去边军，卫所有两百万人，按照一人一天一斤粮食，一年就是五百万石粮食。 卫所军士非战时军饷在六钱到九钱不等，就按七钱算，一年需要一百四十万两。 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年至少得千万两左右的开支。 以陕西和北直隶两地兵政整顿看，缺员几乎在三到五成，也就是说卫所武将和相关势力一年要侵吞掉五百万两白银，做哪个生意能有如此的暴利？ 虽然这些是从军屯中预留，但这些终究都是朝廷的东西。 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有些人会将这个劣根性无限放大。 本不是他的东西，但当他长时间占为己有后，就理所应当的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东西。 “陛下，陕西和北直隶之所以这么顺畅，是因为陕西有马祥麟率领的万余精锐镇守，加上延绥、固原等四个边镇威慑， 北直隶有宣府和蓟镇、昌平、真保四镇，又是京师所在。 臣和兵部同僚推测，剩下的一京十一省，除了山西省外，其余省份难度至少要大上数倍，尤其是南直隶、广西、云南、四川、贵州为最， 南直隶有留都在，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卫所基本被把控，牵一发而动全身。 广西、云南等省，少数民族居多，民风彪悍，且现在四裔之乱还未平定，贸然动手可能会打乱布局！” 听着侯徇的分析，众人眉头紧皱，脸上闪过几丝阴郁。 西南几省，历朝历代都从未真正的安稳过，从洪武年间到天启年间，整个西南地区叛乱发生了百余次。 几乎是一年半就发生一次，一次就是一年半。 为此了镇压叛乱，朝廷新增了两广总督以及设立了三宣六慰，诸如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招讨司等等。 实行改土归流，但动乱一直存在。 安邦彦、奢崇明的叛乱从天启二年开始，一直打到现在，遍及四川、云南、贵州几省，闹得的人尽皆慌。 即便是西南总督朱燮元连上数道奏疏急报，崇祯也只能尽量调拨一些军饷、粮食去过去，实在是无暇分身，而且短时间内无法见到成效。 第534章 问策西南，杀机涌动 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龙案，慢慢思索着。 西南几省，虽然喜欢搞事情，但背后反应却是民族融合的加剧，只有少数民族与汉族的频繁接触，才会有冲突。 若是官府善加引导，还是很乐意接受汉文化的，诸如战力极强的两广狼兵，在戚继光抗倭时，可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想到这里，崇祯看着群臣：“诸位爱卿，既然说到这里了，对于西南之乱有没有好建议！不能让西南拖住了我们的五年计划！” “陛下，叛军战力不算强，肯定是比不上我们训练有素的军士，依仗的是有利地形，大军无法合围， 我们进他们就退，我们退，他们就趁机劫掠一番，以战养战，以至于延续多年， 臣以为要么坚壁清野，让他们自行崩溃，要么大军一直追击，让他疲于奔命，消耗他们！” “孙阁老，您这方法虽然可行，但需要很长时间和大量的军需物资，我们无法做到！或许，会彻底激发他们的全面反抗。” “陛下，当年设立两广总督时，第一任总督王翱采取剿抚结合、打击凶顽、胁从不问、分化瓦解的方式， 并制定了‘已归者，必抚之以恩，来者必申之以义，号令必信，赏罚必公，巨恶必诛，小过必肴， 而又整伤戎伍，坚甲利兵以临之，使既慕其义，又畏其威’的策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只可惜后面的几任总督都废除了这个策略，以至于功亏于溃。 臣以为，这条策略可以使用，但前提是能彻底的震慑他们！” “臣同意袁阁老的建议，现在我们虽然没有精力去剿灭，但可以让西南总督以杀止杀！” …… 听着众人的分析，崇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中暗道：“既然需要强力震慑，那就朕成全你们！” 有了决定后，崇祯随即看向袁可立：“袁爱卿，内阁拟旨给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布政司郑崇俭，从陕西调五十万两银子和十万石粮食给西南总督朱燮元， 另外在拟一道诏书到西南，告诉安、奢两部人马，立刻放下兵器，接受招安，朕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再冥顽不灵，朕就再调十万精锐，将他们彻底屠杀掉！” “侯爱卿，明年以山西和河南、山东为主，其他地方先放一放！”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山西倒还好说，有大同镇和太原镇在，加上晋王、代王、八大蝗商牵连的，该撤的已经撤差不多了，整顿起来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山东有名将杨肇基担任登莱总兵，已经开始练兵了，秦良玉也已经亲赴山东彻查孔家的事情，估计到时候也是一片人头落地，顺势整顿。 可河南有十一位藩王，传承至今的还有六位，这些都与地方牵扯颇深，即便是福王倒向皇帝，其他五王和那些郡王、镇国将军等等呢？ 不得不说，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人精，随便一句话都能嗅出很多信息。 兵部总结结束，户部紧随其后……太仓库内的存银和全国各地粮仓的情况，让所有人震惊，足以应付五年内的各种问题。 工部主要是各地水库、河坝等等的修建，近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大明新增水库三百余座，速度不可谓不快。 礼部、刑部……等等也都展开了汇报。 这一场年终总结，开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总得来说，形势向好。 因为一年多的引导，各部院的工作方式、效率等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像之前死气沉沉、墨守陈规，知道主动思考和找事干了。 “诸位，如今局势好转，全仰仗诸位爱卿，马上就要过年了，朕决意，大明所有官吏，每人赏一月俸禄，考核奖励另算！” “臣等叩谢陛下！” 群臣很开心，一个月的俸禄奖励是额外的，还有三个月俸禄的考核，总得算下来，至少能拿到两个月的俸禄，足以让百官们过个稍微富裕些的年了。 崇祯本想是加俸禄的，但思索了几次，还是放弃了。 俸禄这东西，加起来好加，皆大欢喜，感恩戴德的很少， 但降起来就不是那么好降的了，进了口袋的东西谁想再拿出来？到最后怨声沸腾，吃力不讨好，还是等外敌平掉了再说。 又嘱咐了几句后，群臣散去。 几日后，在孙承宗和袁可立的主持下举行了百官封印仪式，随即崇祯又在皇极殿设宴，招待百臣。 今年的规模要大上不少，助兴的游戏也多了一些，诸如射覆、投壶、牙牌令、摇抽令签等等，奖品都是抄家所得来的一些不好变现的东西，群臣皆大欢喜。 虽然百官封印了，崇祯也没有闲着，带着大量的物品到驻扎在京城的各个军队去慰问，收获了大量的军心。 年休，崇祯倒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尤其是处于小冰河时期的冬天，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除了猫在宫内陪着后宫众女，也什么地方可去的。 倒是彻彻底底的当了半个月的‘昏君’。 值得一提的是，怀孕六个多月的周皇后身体一切健康，肚子中的小家伙也很好。 休闲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年假转瞬即过。 虽然是正月十九才开印，但自正月十六开始，京城内各大部院就已经开始运转了，不得不说是真的卷。 卷的连崇祯在后宫都坐不住了，只能回到东暖阁内处理政务。 “国有银行与币制改革、裁撤宗室、三省兵政、三省田地清丈、孔府易位……” 宣纸上零零碎碎写着十余项工作，这些都是今年要完成的工作。 “银行和币值关系到商业的发展，基础是朝廷的信用！” “裁撤宗室、兵政整顿、田地清丈，也需要强有力的震慑，否则只会激起动乱！” …… 看着纸上的内容，崇祯一项项的盘算着，随后提起朱笔将其中一项给圈了起来，然后又打了个叉。 随即脸色冷了下来，眼中杀意涌起，休息了半年，开始要干活了！ 第535章 察哈尔是软柿子，老谋深算皇太极 “亲征察哈尔林丹！” 崇祯圈起来的赫然是这一项，朱红色的叉叉在洁白的宣纸上显的格外刺眼。 盯着宣纸，崇祯喃喃自语：“今年所有工作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强军震慑的基础上，覆灭察哈尔，是势在必行了！” “形势所逼，新仇旧恨那就一起清算了吧，谁让你没有城池拒守呢，相对建奴，你就是个软柿子！” 想到这里，崇祯看着王承恩：“大伴，传李若涟和曹化淳来见朕！” “传内阁、兵部、户部尚书来见朕！” 两道指令传出，王承恩立刻退出东暖阁。 李若涟和曹化淳本就在宫中值守，来的速度是相当的快，行完礼之后，崇祯直入正题。 “李爱卿，建奴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回陛下，皇太极至今未露面，八旗军除了代善、阿敏、莽古尔等掌控的三旗外，其余五旗很安静。 反倒是沈阳很热闹，参与围杀之战的蒙古诸部的头领们都汇聚在城外，大大小小二十余个部落，差不多近十万军士横在沈阳几十里外， 锦衣卫和东厂汇总分析，最迟不过一个月，皇太极必然露面，不费吹灰之力重掌建奴！” “理由呢？” “陛下，蒙古诸部刚到沈阳时要求建奴给交待，代善和蒙古诸部两方的态度都极为强硬，差点打起来，代善说服不了蒙古诸部再次联合， 一个月前要求建奴先兑现出战前许诺的粮食、盐铁等等， 近几日的情报是，蒙古诸部只要粮食，只要给粮食，围杀失败的责任就不再提了。 锦衣卫的人探查过，自去年八九月开始，到现在，整个蒙古东部、东北部等地滴雨未下，喀喇沁城往东北方面青草全部枯死，几条河流也濒临断流， 蒙古诸部缺粮食，建奴虽然有粮食，但都在辽阳， 而辽阳又被多铎带正正白旗占领了，又有宁完我等等文臣协助，再加上皇太极未露面，代善都调不到粮食，只好这么熬着。 而且多铎还喊话了，胆敢攻城，他们就将粮食全部烧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等蒙古诸部熬不下去的时候，皇太极再露面，陈情联合的利弊， 再给点粮食等等，打一巴掌给个糖，还不是轻松的就拿捏了蒙古诸部？” “陛下，建奴联军破关之后，诸部与我们的关系闹僵，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出兵灭掉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卖粮给他们，建奴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而且，建奴拥有城池，蒙古诸部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攻城却不在行，只能望城兴叹了，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陈兵数万，却不敢真正动手的原因了。” 李若涟说完，曹化淳补充了一句。 听着两人的分析，崇祯也不禁感叹皇太极的老谋深算，不露面就将代善和蒙古诸部拿捏的死死的。 “辽阳内的粮草够建奴用多久？” “回陛下，具体数量不清楚，但按照粮仓规模，至少有一百万石，够八旗军用三到五个月。” “也就是说可以用到五月左右？” 崇祯粗略估算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历史上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绕道蒙古破关而入，后世对皇太极为何要发动这次突袭的争论很大。 诸如提振宁远兵败的士气、巩固个人权威和地位、嫁祸袁崇焕、迫使明朝议和、消耗明朝有生力量、获取战利品等等。 如果按李若涟所说，还真可能就是来抢物资，缓解建奴的饥荒。 其他的倒真是其次了，因为无论是其他哪些原因，这种长途奔袭容易被截断退路的事情都是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发生。 而历史记载，二月份的时候，建奴境内发生大饥荒，人尽相食，估计皇太极是逼不得已行的险招了。 如果二月份建奴真的发生大饥荒的话，对大明来说倒是好事情。 “皇爷，内阁、兵部、户部已经在乾清门等候了！” 就在崇祯继续思索的时候，王承恩进了东暖阁低声禀报了一声。 “传！” 只是片刻，内阁、兵部、户部尚书就进了东暖阁，看见一边站着的李若涟、曹化淳，几人心中顿时一惊，脸色严肃了起来。 这两人可是皇帝的绝对心腹，皇帝信任他们绝对超过信任自己，掌管和监察天下，一起出现，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待几人行礼后，崇祯看着众人，沉声道：“朕准备亲征察哈尔林丹汗！” “什么？” “什么？” “陛下亲征？” “亲征察哈尔？” …… 一声声惊呼响起，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崇祯。 孙承宗、袁可立两人心中猛的一震，脸色只是微变，征讨察哈尔林丹汗，他们早就猜到了，但亲征就有些吓着他们了。 “陛下，如今大明已经焕发生机，有长城天险在，无论是建奴还是蒙古诸部、察哈尔等外敌，都不大可能破关， 再等个三五年，兵政整顿完毕，兵强马壮，提百万兵，直接碾压过去，没必要急在一时呀！” “陛下，察哈尔屡次入侵大明，劫掠边境，而且在我们围杀建奴之时竟然趁机攻击大同、宣府，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即便陛下不提，臣也会待大军整顿完，亲奏陛下，但陛下亲征这事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陛下，皇帝亲征有两个先决条件，一是必胜，二是逼不得已，但就目前形势来看，都不具备，请陛下三思！” “陛下，征讨察哈尔，择一良将即可，孙阁老、袁阁老、英国公张维贤、忠贞侯秦良玉、宣府总兵满桂等都可以，陛下实在不便冒险呀！” …… 众人苦苦相劝着，都认为察哈尔该打，但不是现在，皇帝也不能亲征。 孙承宗和和袁可立两人眼中精光闪烁着。 “诸位，此战是必须的，也是必须要近期内发动。 西南之祸、宗室、兵政整顿、田地清丈和还地于民，这些需要强有力的震慑。 西南拖了这么多年，再等几年也无所谓，现在国库充足，一年调百万两就足够将奢、安两部给拖垮了。 兵政和还地今年可以整顿山西、山东、河南，那明年呢？ 没有一场大战震慑，明年就无法全面展开工作，所以必须在今年完成！” 孙承宗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 第536章 亲征可行性分析，必胜的依仗 “尤其是宗室的问题，去年只是陕西还地，范围还不大，影响也还好， 但今年的山西、北直隶势必要完成，民意大刀无比凝实，到时候没有分到地的人就逼着朝廷将刀挥向宗室、士绅富商，到时候陛下怎么办？ 藩王们不主动投诚，结果就是朝廷主动动手，后果就是杀掉藩王，因为百姓会将藩王这些年干的破事全部抖出来， 不杀，陛下前年和去年给朝廷树立的形象就彻底崩塌了，这个后果很严重，以后政令都要大打折扣了！ 等死之下，再加上有心人挑拨，他们自立为王，将境内土地一文不要的分给百姓，到时候朝廷怎么办？” “所以说，征讨察哈尔就是势在必行了，不仅是震慑士绅富商，更是震慑百姓！” 听着孙承宗的分析，众人沉默了，但内阁李标道：“那陛下也没必要亲征呀！” 对这个疑问，众人也都是点头。 崇祯看着袁可立：“袁爱卿，你的想法呢？” “诸位，亲征也不是不行！” 见众人要反对，袁可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第一，察哈尔和建奴不同，建奴有数座城池，单是沈阳和辽阳，我们想要攻击下，没有几个月都很难， 而察哈尔只有归化城，也驻扎不了多少人，他们人都分散在外，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干掉其中几个万户，目的就达到了！ 第二、去年陛下钦定尺寸后，商讨收回九边和地方的火器铸造权，下令调回各地熟练的工匠，全力制造虎蹲炮、将军炮等等， 想必就是效仿蓟镇总兵孙祖寿追击建奴祖兵时的战法，火器直接覆盖了， 察哈尔没有城墙，我们若是有个千余门虎蹲炮等等，几轮齐射，察哈尔骑兵再勇猛也扛不住的！ 第三、京营整顿时，英国公提出增加车营，车营的作用诸位应该清楚吧，车胜骑、骑胜步，如果我们有几百辆战车，阻挡骑兵呢？ 第四、陛下年前去了火器研究院，回来后就下达了户部、工部全力配合火器研究院，想必是流水线和标准化搞定了， 大量有质量保证的火铳出来，加上定装药管提升射速，这是一大优势。 综上所述，车营战车、配合千余门火炮、几万火铳兵，以及出其不意的震天雷、轰天雷等等， 全歼察哈尔可能性不大，但出其不意的干掉一半的兵力，平推掉归化城，此战就大胜了！ 龙井关之战，很多人认为我们是占据了主场优势建奴骑兵无法全部展开，提前探知建奴动向和抓住了间隙将计就计打建奴一个措手不及。 但我们主动出击察哈尔，若是大胜，这才是真正的展现了朝廷的实力，让所有人闭嘴。 本质上虽然相同，但意义却全然不同。 想必，这才是陛下要亲征的主要依仗所在了！” 啪……啪…… 崇祯轻轻的拍着掌，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这一次，孙承宗分析局势很正确，袁可立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他亲征的依仗，两人不愧是名臣。 在战略上，两人还是很有高度的。 只是从这一次的分析上，崇祯就给两人未来的角色重新定位了一次。 “诸位爱卿，此战是必须的，这一点是不需要再要讨论了，而朕亲征的依仗不止是袁爱卿所说！” 不止这些？ 众人神色一怔，眼中精光闪烁，思索着还有哪些依仗。 “陛下，可是御马监提督方正化训练的骑兵有成效了？” “陛下，难道是火器研究院研究出了新式火器？” “难道策反了察哈尔林丹汗内部的首领？作为内应？” “或者说，漠西的蒙古诸部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 听着众人的纷纷猜测，崇祯笑道：“燧发枪研发成功了，就是不用火绳击发的火铳。 上次朕去火器研究院视察流水线的时候，恰巧碰见燧发枪研发成了。” 众人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袁可立急忙道：“陛下，射击速度如何？” “毕懋康用定装药管亲自测试是四息，腾骧四卫军士测试也差不多，比火绳枪的十到十五息快多了。” 听着皇帝的报出的时间，众人眼睛都亮了。 众人几乎都在前线待过，三段、五段战术这个账自然是算的比较清楚了，也知道射速提升的意义所在。 难怪皇帝要亲征了，车营、火炮、燧发枪加上数万整顿后的军士，这是有必胜的把握。 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眼神，崇祯心中暗想，如果地雷能做出来，那绝对是阴人的绝佳利器。 当时徐光启保证说三个月完成，如今差不多三个月了，不知道有没有完成？ “陛下，御驾亲征，臣等同意，但陛下只能在后方坐镇指挥，冲锋的事情，交给武将就是了，否则臣等绝不同意让陛下亲征！” “臣等附议！” 袁可立说完，孙承宗和其余内阁、户部、兵部尚书都站了出来，眼神灼灼的看着皇帝，虽然失礼，但依旧不退让。 “朕答应你们了，君无戏言！” 看着跟防贼一样盯着自己的群臣，崇祯很是无奈，他也很清楚群臣为啥对这事这么强硬。 这都是老祖宗闹的，大明的皇帝大部分都很奇葩，御驾亲征的不在少数。 太祖朱元璋就不说了，那可是开局一个碗，打出一个大明来，身经百战。 成祖朱棣，那是五次北征蒙古，还得了一个‘征北大将军’的称号。 宣宗朱瞻基，御驾亲征打败汉王朱高煦的叛乱。 英宗朱祁镇，亲征瓦剌，土木堡之变。 武宗朱厚照，率军与蒙古小王子打了近百战，明军数次被蒙古军分割包围，差点覆灭。 其实不用群臣说，他也不会亲自去前线。 这年头虽然没有狙击枪，但鬼知道对方有没有比虎大威和猛如虎等人还离谱的神箭手。 万一挂了，那才叫亏大了呢！ 听见皇帝答应了，群臣齐刷刷的松了口气，无论是于私还是于大明，他们都不希望皇帝出事情。 “好了，既然诸位都同意征讨察哈尔，那朕就来说说此战的计划！” 第537章 制定作战计划，调关宁铁骑 “大伴，挂地图！” 待王承恩指挥着小太监挂好地图后，崇祯拿着地图棍指着地图。 “这里是归化城，也就是察哈尔林丹汗的大本营，麾下数万人马以此为中心分布方圆数百里内。 归化城南面是大明，东南是大同镇，西南是榆林镇，北边是喀尔喀部以及溃败的土默特等部且有大青山山脉阻挡，西面是鄂尔多斯等部， 东面如今是三不管地，向前六百余里就是宣府镇辖区，再往前就是漠南蒙古，再往东就是建奴了！” “如此来看，察哈尔只有往西或者往东两条路了，如果往东，我们逼迫之下，说不定就会逼的他们和建奴联手， 往西他需要先南渡黄河，然后折向西，进入漠西蒙古的范围。 而榆林的防线就包含了黄河，只要在察哈尔渡河时冲击，他们必定伤亡惨重。 所以，我们只能从东向西进攻，同时从南向北再出一路兵，逼迫他们往西走，收窄他们逃走的路线，让他们按照我们预定路线撤退，进入伏击地， 终上所述，朕以为大同出兵从南进攻，朕亲率一军从宣府出发，经草原攻击归化。” 众人盯着地图上用红蓝两色勾画出了敌我态势和进攻路线，思索着可能性。 好一会儿后，兵部尚书侯徇出声了：“陛下，大同出兵是可行的，但如果察哈尔得知后，集合大军冲击， 大同的大军若是挡不住，察哈尔直奔大同，大同就危险了，这点我们不可不防！”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北直隶兵政整顿完成了，朕考虑让宣府出兵五万人，大同出兵三万， 宣府靠近北京，如果有外敌来，真保、昌平两镇都可以增援， 两镇携带两百辆战车，再阻挡不了骑兵，那就说不过去了。 朕亲率腾骧四卫的三卫和禁军中的四卫，合计十万人，携带京营的百辆战车！” “陛下不带白杆兵？” “只有百辆战车？” 听着皇帝前面的安排，群臣倒也认可，但听着说不带白杆兵，而且只有百辆战车时顿时就反对了起来。 “这不行，万一林丹汗知道是您亲率大军，他们搞不好会集合全部骑兵冲击您这一路大军，百辆战车不一定能挡住！” “陛下，臣建议，宣府的战车留给陛下这一路大军，大同只携带百辆就行了！” “大同出兵的主要目是逼迫察哈尔按照既定的逃走路线走，方便榆林镇偷袭， 臣以为，为了保险起见，大同干脆就不出兵了，分出两万兵，再从太原镇调一些兵，负责榆林到太原一带防线，榆林只负责偷袭察哈尔南渡的军队即可。” “陛下，侯尚书这个建议可行，虽然调动较大，但至少大同不用担心被冲击，您亲率的这一路也有保障！” “不用！” 看着马上就要炸毛的群臣，崇祯连忙道：“朕考虑调关宁铁骑随行，既负责阻挡察哈尔骑兵，也负责追击！” 这一次众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关宁铁骑的战力是可以的，但驻扎在宁远那边，主要防备建奴。 建奴虽然在龙井关之战中伤亡惨重，但并没有伤及根骨，关宁铁骑一旦调走，建奴会不会利用骑兵速度绕开宁远城，直扑其他城堡？ 没有关宁铁骑，即便是宁远诸将知道建奴骑兵绕道，那都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看着众人紧皱的眉头，崇祯自然是知道众人在担忧什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李若涟。 “李爱卿，你给诸位通报一下建奴最新情况以及你们和东厂的猜测！” 李若涟上前两步，快速将刚刚对崇祯汇报和猜测的可能讲了一遍，众人听完眼睛猛的一亮。 如果建奴大饥荒加上围杀之战的失败，短时间内就得老实窝着，刚刚所担忧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关宁铁骑就能调动了。 而且，蒙古诸部缺粮，那察哈尔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朕选择今年征讨察哈尔的一个原因了，没有建奴在骚扰，我们可以放心的去打察哈尔！” “陛下算无遗策，臣等佩服！” 众臣说这个话，就足以说明，已经认可了皇帝的安排。 草原之上，伏兵啥的就算了，一眼能看过去七八里地，咋埋伏？ “既然诸位同意调关宁铁骑，朕考虑让何可纲、赵率教各率五千铁骑为大军左右翼，防备察哈尔骑兵冲击。” “臣以为可行！” 袁可立第一个表态，随即又道：“陛下，关宁铁骑在关宁防线，受宁远节制，臣担忧关宁铁骑会中途闹情绪，所以此次出征可让孙阁老随行， 关宁铁骑是他提议组建的，也担任过蓟辽督师，无论是关宁铁骑还是几位主将都会配合， 且宣府总兵满桂、大同总兵黑云龙都在蓟辽防线担任过将领，都和孙阁老极为熟悉，协调也顺利。” “臣附议！” “附议！” …… 听着众人的赞同，崇祯看着孙承宗，笑道：“孙爱卿，你就辛苦一趟，随朕出征？” “臣遵旨！” 孙承宗一躬身，满脸严肃之色。 此次征讨基本上是可以打赢的，只是杀敌多少的问题，如此唾手可得大功袁可立直接就送了出去，足见其大义了。 “既然如此，朕就任命此战各自职责了。” “袁爱卿，你坐镇北京城，负责统筹所有后勤调度，统帅六部，按朕上次西北巡视时标准处理政务！” “侯爱卿，你去大同坐镇，协调宣府和大同兵马！” “毕爱卿，户部现在开始准备起来，粮草和军需先行运送到宣府和大同镇，对外用什么借口，你来决定！” “传令三边总督洪承畴，移师榆林镇，考察黄河渡口，圈出可能的渡河地点，做好埋伏计划，立刻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 “传令宣府、大同、榆林、太原四镇，将所有斥候都散出去，全力打探察哈尔及周边部落情况及驻扎情况。” “袁爱卿，内阁在二月中旬拟旨给袁崇焕，以操练京营和演武的名义，让赵率教和何可纲率一万关宁铁骑入京，限期半个月。” …… 一道道指令下达，东暖阁内的人都领到了任务。 “诸位爱卿，作战计划安排好了，具体的出征时间呢？” 第538章 远交近攻，武将做大使 “陛下，臣以为三月初三是最佳时间！” 孙承宗立刻给出了建议，并解释道：“陛下，三月初三是传统节日，亦称上巳节，各族习俗不同，但表达的愿望是好的， 诸如驱邪祈福等，我们可以在北京城举行完祈福仪式后出发，也是个好兆头！ 其次，现在大明内部大部分地区都是冰天雪地，蒙古更严重，但等到我们出征时，冰雪消融， 无论是行军，还是后勤保证，都会顺利很多。 其三，这个季节，草原枯萎，也是蒙古最难熬的时候，冬季存储的粮草都消耗差不多了， 尤其是缺少战马精料的补充，他们的战马体力、耐力都极大的下降，战力也随之下降，这对我们是最有利的时候。 其四，现在离三月三还有四十余天，我们多做一些推演，考虑的全面一些，制定一些应对策略，准备的更充足一些，把握也会更大。” “臣附议！” “附议！” …… 众臣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孙承宗的建议。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农历三月初三，在此期间所有工作在尽可能保密的情况进行，不管外界如何猜测，各部院不得出面澄清，都去准备吧！” “孙承宗、袁可立、李若涟留下！” 众人行礼后离去，简单的商量几句后，便立刻展开了工作。 东暖阁内，崇祯背负着双手，看着地图，眉头轻皱。 好一会儿后，崇祯轻声道：“对于刚刚的计划，朕还有些想法，但有些拿不准，请几位分析一下！” “陛下，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朕在想，要不要实施合纵连横、远交近攻之术！” “陛下是想联想归化城北部溃败的土默特等部？” 袁可立反应很快，随即上前两步，仔细看着地图：“土默特溃败后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朝西进入了河套平原， 一部分朝北退去，凭借大青山脉拒守，获得了喘息之地。 他们虽然惨败，但至少还有三四万骑兵，这也是一股力量， 朝廷派出使者，联络土默特等残部，利用他们牵制察哈尔骑兵，减轻我们的压力， 条件是我们干掉察哈尔后，将归化城还给土默特，并将归化城方圆三百里给他们当驻牧地， 但他们必须每年给我们多少匹上好战马，我们也可以在大同开互市，让他们用皮毛药材等等换取粮食， 经过一场大战，土默特实力再次大减，就必须依靠我们， 否则等待他们的，要么是被朝廷干掉，要么就是被皇太极联络漠北蒙古干掉。” “袁阁老，这个计策是好，但本阁也有些担心，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 夹在察哈尔和漠北蒙古中间苟且，肯定比直接面对大明要好一些， 土默特虽然惨败，但身为黄金家族后裔的傲气尤在，而且去年我们刚算计过他们，他们会同意和我们合作吗？ 别到时候把派出去的使者杀了，再向察哈尔通风报信，到时候计划提前暴露，那就得不偿失了。” “袁爱卿的想法和朕一样，但孙爱卿的担忧也是朕所担忧的，同不同意无所谓，但就怕提前报信，就麻烦了！” “陛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无非是给的利益够不够了。” 袁可立继续持有不同的看法：“不过可以换个策略，例如，使者可以晚些去。 大军从宣府出关后，到归化城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那就让使者在大军离归化城两百里的时候再去土默特部， 他们的骑兵都是随时能上马征战的，根本就不需要动员，他们若是同意，立刻就能整军出发， 如果不同意，反正我们已经快到了，他们要去通风报信就让他们去吧， 等我们攻下归化后，大军调转直扑大青山，将他们再次打残了！” 袁可立这话颇有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虽然霸道了些，但正合崇祯的胃口。 “袁阁老这提议可行，让使者直接告诉土默特，敢杀我们的使者，直接发布诏令， 任何部落都不得和他们有交易，否则直接禁止进入边境互市交易，困死他们！” 武力震慑、经济制裁，一手硬一手软，双管齐下。 文臣狠起来，有时候比武将狠多了。 崇祯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看着孙、袁二人：“既然两位觉得可以一试，那咱们就试试，派谁去最合适？” “陛下，可还记得去年去归化城找林丹汗谈判的使者？” “袁爱卿说的是黑云龙的第六子黑明孝？” “陛下好记性！” 袁可立恭维了一句：“去年算计察哈尔的过程，黑明孝表现的有勇有谋，立了大功， 使者无非是胆识、魄力和对复杂局势的把控，这些在上一次已经展现了，既然他有经验，那就安排他去一趟！” “就这么定了，武将做大使，朕放心！” “两位爱卿回去后商议一下，给土默特许诺哪些条件，拿个章程出来！” 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拍板，随即看着一边候着的李若涟：“李爱卿，传令给黑明孝，让他即刻进京。” 又嘱咐了几句后，孙承宗和袁可立离去。 等两人退出东暖阁后，崇祯看着李若涟：“李爱卿，三件事情，第一，锦衣卫能派出去多少就派多少，察哈尔和建奴、东江要密切关注，消息及时传递给孙承宗和袁可立； 第二，等我们大军出发后，你策划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建奴放在辽阳的粮草给烧了， 搞点暗杀也行，将蒙古诸部停留在建奴的各部首领、大汗给干掉几个，嫁祸给皇太极， 反正原则就一个，不能轻易让皇太极重新掌权， 第三，传令给毛文龙，建奴一旦攻击宁远，让他率军袭扰，减轻宁远压力！” “哦，对了，东江那边暂时先别动手了，等大军班师回朝时在动！” “臣遵旨！” 行礼后，李若涟退出东暖阁。 刚退出东暖阁，王承恩就上前，轻声道：“皇爷，火器研究院院长的徐光启、中医研究院院长张景岳在宫外求见！” 第539章 两份新年礼物，锦上添花 “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的？” 听着王承恩的禀报，崇祯微微有些出神，随即立刻道：“先传张景岳！” “臣参见陛下！”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张景岳：“张爱卿找朕有何事？” “陛下，大喜！” 不待崇祯猜测，张景岳继续道：“陛下，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的试验结果出来了， 此次试验历经三个月，试验对象共计有一千五百人，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各占一半， 医用酒精的消毒作用比生理盐水要强，在使用的过程伤者会产生强烈的疼痛感、伤口周边红肿、愈合时间要比平时长三成左右，且容易留下疤痕，感染化脓只有两成左右。 生理盐水相对温和一些，但感染化脓高一些，大概在三成到三成半， 即便是已经感染化脓的伤口，在用两者的结合使用后，大部分都能恢复正常，只不过伤口更难恢复。 如果考虑天气寒冷的因素，两者感染可能要增加半成到一成。 据我们试验，开放性的大伤口缝合后，再用生理盐水擦拭，效果更好。 总得来说，比之前的苍术要好太多了。 中医研究院现在在研究如何与苍术结合，争取将感染降到最低。” 汇报这些的时候，张景岳是压抑着兴奋、激动的心情的。 这两种……药汤的出现，可以挽救多少伤者的四肢、生命，这是身为一个医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没想到现在在他手上实现了，虽然他只是实验者，但依旧万分开心。 崇祯顿时精神一震，脸上满是笑容。 刚准备去征讨察哈尔，没想到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就有结果了。 后世的伤口消毒大多是碘伏等，感染化脓的几率低，那是因为医院给患者开了一大堆能当饭吃的如头孢、西林、沙星等等的抗生素、青霉素等药。 单独用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肯定是有用的，但具体能有多大用，他是真不知道，如今听着汇报，超出预期。 现在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有效果，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至于说疼痛、红肿、愈合慢、有疤痕等副作用，与生命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有了这两样，此战再有军士受伤就不怕了。 “陛下，臣恳请陛下将……” “暂时还不行，至少在灭掉建奴前不可开放给各大医馆！” 崇祯自然知道张景岳的想法，所以直接打断了他的提议。 感染就意味着减员，而且还是老兵，这对一支军队影响很大，现在绝对不能流露出去。 但看着张景岳失落的眼神，崇祯继续道：“医用酒精不行，但是生理盐水可以给百姓使用， 但也只能由中医研究院配置后出售给京城各医馆，配方严禁外泄。” “臣多谢陛下！” “先别急着谢，这东西是造福百姓的，但绝不是谋私利的，胆敢弄虚作假，让百姓们用不起，别怪朕不客气！” “臣明白！” “你来的正好，朕正想找你呢！” 崇祯站了起来，从龙案后走了出来：“中医研究院立刻准备大量高温纱布、金疮药等等，越多越好， 所需银子、药材、工具等等，去找户部和工部，他们会配合你们！” “另外，你们也要研究一下，不同材料酿造出来的医用酒精会不会有什么不同，诸如大米、小麦、大麦、高粱、土豆、玉米、红薯等等， 即便是大米，那也看看籼米、粳米、糯米酿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 交代了一番后，张景岳离去，崇祯看着王承恩：“大伴，传令给御酒坊掌印，让他派人去宣府和大同、榆林，找三镇总兵，全力制造医用酒精，以待备用！” “顺便传徐光启进来！” 王承恩离去后数息的时间，徐光启便进了东暖阁。 “陛下，大喜！” “又是喜事？” 崇祯微微错愕，随即反应了过来：“徐爱卿，不会是燧发式地雷做出来了吧！” “陛下圣明，臣等不辱使命，终于在三个月期限内做出来了， 地雷司试验了两百余个，无论是单个地雷直接踩，还是雷场都可以做到半息到一息内爆炸！ 从目前试验的结果看，没有发生过哑火的现象！” “如此甚好！” 崇祯很是开心：“大伴，让腾骧四卫指挥使、禁军都指挥使在午门等朕，随朕去火器研究院！” 说完后，又看着徐光启：“雷场范围可以做到多大？” “回陛下，经过我们测试，方圆三十米是最佳的，因为雷场中的单个地雷需要用绳子将串在一起，连接在一个机关上， 即便是我们将绳子穿过打通的竹子，但距离远了，效果依旧不理想，要么没拉动，要么地雷被拉出了地面。” 崇祯眉头轻皱，这两个问题总结出来就是摩擦力太大的问题，放在后世，分分钟钟就解决了。 绳子换成后世那种能承受几十公斤的极细的鱼线，或者穿绳子的竹子换成后世的pvc塑料管等等。 那些玩意在后世虽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就是超级科技，否则让敌人感受一下什么叫纵享丝滑！ 方圆三十米，就是直径六十米。 但问题是，三十米是有效距离，那触发装置就没法在雷场前方很远，这么算，有效爆炸范围就是半径三十米圆的一半面积，大约是……近一千五百平方，两亩半地。 垂直方向设置雷场不太现实，敌人踩爆一个雷场后，受到惊吓，势必会停下来，前面的雷场就废了。 而且两个雷场还不能挨的太近，容易被第一个爆炸的雷场引爆，至少得间隔三十米，即便是骑兵冲锋，也很大可能不会触发垂直方向的第二个雷场。 排除垂直方向，那就只能水平方向布置，拉的宽一些，尽可能的一次性多杀伤敌人。 草原上数万人的大战，战线至少能拉出几里宽，按照方圆三十米有效爆炸，一里宽可以布置八个雷场。 假设一个雷场能搞定两三百人，八个就是两千人，如果三里宽，数千人一次性就报销了。 一次性报销数千人，对敌人的士气来说绝对是重大打击，十成战力能发挥五成就不错了。 对极己方士气是极大的提升，十成战力能发挥十二成，这才是最大的。 第540章 大杀器成，及时雨 “走，去火器研究院看看效果！” 思索完后，崇祯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徐光启紧随其后。 小半个时辰后，崇祯带着一行人到了火器研究院，直奔试验场，毕懋康、孙元化等人带着地雷司的人已经准备齐全了。 “陛下，臣让工匠给您组装一遍！” 徐光启说完，手一招，人群后一人就小跑了出来站到了一张摆满了零部件的桌子后。 一个个小的铁蒺藜、铅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 看着来人，崇祯轻声道：“薄钰？” “陛下，正是薄钰，燧发地雷能这么快成功，薄钰功劳不小，具体的过程，臣会以奏疏的方式呈送给陛下！” 徐光启说完，指着正在组装的地雷：“陛下，整个地雷的外形是榫卯结构的，内部上下四层，前后左右是三层！ 触发装置在最上面，当重物砸中触发装置后，就会触发燧发装置的扳机，燧发点火，引爆地雷！ 为了保证不被其他诸如兔子、飞鸟无意触碰，至少需要三十斤左右的力量才能触动触发装置！ 而雷场所用地雷的触发装置和燧发装置位置与单体地雷不一样，单体地雷是踩的方式， 而雷场则是用拉拌的方式，大概在五六斤的力量就能触动，灵活度更高。 多层防水防潮，我们测试过，一尺深能保存十天左右，若是潮湿地面，三天左右！ 具体的环境，我们还需要测试得出具体的结果！” 瞧瞧，啥叫专业，这就是专业。 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不用自己操心。 工匠组装，徐光启解说，整个过程极为清晰。 每一块木制的零部件都是用桐油浸泡过的，用于防水，内部还放置了木屑做成的薄薄的袋子垫着，既能防撞，也能防潮。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一枚边长约半尺的正方体就出现了，然后又在外面包了一张用于放水的油纸。 “陛下，现阶段只能做到这么大，因为再小一些，燧发装置不一定能碰撞出火花，后续地雷司针对这一问题继续改进！ 目前这颗装有颗粒化火药两斤，铁蒺藜和铅弹一百至两百颗，有效杀伤范围方圆三至五米！” “可以，只要能做出来就行！” 崇祯摸了摸地雷：“那就试验一下吧！” 得到皇帝的命令，徐光启朝着一边挥了挥手，一名军士扛着铁锹跑到数十米的一个小斜坡上挖了一个坑。 另一名军士从一边的箱子中取出一个事先做好的地雷放了下去，又在周边放了五六个人形木桩。 等准备好后，两名军士从斜坡顶部推下一个石磙，随着石磙的加速，崇祯等心也慢慢提了起来。 轰！ 嗖……嗖…… 噗……噗…… 待石磙滚过埋着地雷的地方一米左右，一声巨响传出，黑烟和火光腾空而起，石磙也被炸飞两三米高，向着远处落去。 伴随着一道道铁蒺藜的破空声和乱石碎屑四射的声音。 待浓烟和灰尘散去，众人到了爆炸区，周边的人形木桩布满了铁蒺藜和铅弹。 那石磙也飞到爆炸中心六七米的地方，砸进泥土中，表面坑坑洼洼。 石磙都能如此，想象一下地雷在血肉之躯的人的脚底下爆炸会是一个什么场景？ 不说炸成肉沫了，至少会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好，干的漂亮！” 崇祯称赞过后，众武将也都满脸的欢喜之色，他们脑海中很多场景都可以用上了。 “那就看看雷场的效果吧！” 三十名军士每人扛着一把特制形状的铁锹和几根拇指粗细、内部穿有绳子的竹子在百米外开始土工作业。 一刻钟的时间，三十颗地雷按照横五竖六的方式埋好，地面恢复平整，数十个人性木桩放置在了雷场内。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石磙滚过第一颗地雷，地雷没有炸，众人齐刷刷的松了口气，这要是炸了那就无法形成雷场了。 随着石磙加速，众人神情再次紧绷。 徐光启却是满脸的自信之色，口中轻声念到：“五、四、三……一……爆！” 话音刚落，石磙压过雷场最前面的触发装置，正在高速滚动的石磙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同一时刻，数道轰鸣声响起，如冬日旱雷，远在百米之外的掩体后的众人都感受到了地面在震动，心也在跟着颤动，耳中嗡嗡作响。 视线中，尘土飞扬、乱石四射，伴随着一道道的火光、黑烟。 隐约间，能看到人形木桩飞上了天空，随即重重的砸下。 好一会儿后，徐光启朝着两名身穿厚厚棉服，外面罩着竹子编成的罩甲的军士挥了挥手，两人立刻朝着爆炸地走去。 “陛下，这是在检查所有的地雷是否全部爆炸！厚厚的棉服和竹子的罩甲不一定能挡住地雷的爆炸，但尽可能减少伤害，或者说保留全尸！” 见众人脸色有些变化，徐光启立刻道：“陛下，检查的军士都是自愿的，我们院中也做了规定，每检查一次给五两银子， 如果被成残疾，院中按正常月钱连续给三十年， 如果被炸死，除三十年月钱外，另外补助百两抚恤银，葬在院中后山的英雄冢， 他们虽然不是在前线杀敌战死，但依旧是我们的英雄！” “好！” 听着徐光启的解释，崇祯点了点头。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两名军士回来了，三十颗地雷全部引爆。 众人到了爆炸现象，众武将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巨变。 只见爆炸现场，一个个深尺许直径两米左右的坑连在一起，坑底焦黑，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道。 深坑边缘，散落着一块块人形木桩，述说着爆炸现场的惨烈。 到了这一刻，整个燧发地雷全部成功了。 “徐爱卿，参与燧发地雷研究的人必须要赏赐，不得拖延！” “陛下放心，臣已经拟定好了，待比陛下检阅后就会下发！” “嗯！” 崇祯脸上满是笑容，燧发地雷简直就是及时雨。 “燧发地雷很完美，说是大杀器都不为过，但朕觉得依旧有改进空间，朕说出来，诸位集思广益一下！” 第541章 以命换命，整军备战 “陛下，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法解决！” 崇祯将雷场有效杀伤面积的问题提出来后，片刻后，一人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索。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薄钰。 “薄钰，有什么想法说说！” “既然我们无法增加拉拌的距离，那就可以在地雷上下功夫。” 薄钰说完，左右看了看，拉着两名工匠，捡了数十枚大小不一的石头回来，这一幕看的众人很是好奇。 薄钰将石头按照雷场的方式摆好，内层是小一号的石头，最外面一圈则是大一号的石头。 看到这一幕，众人眼中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而薄钰继续道：“雷场内部的我们不用管，那就在最外面一圈的地雷做文章， 现在两斤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将敌人冲锋方向的最后一排改成二十斤、五十斤装的？ 其实，不用全部改，按照爆炸威力，改几个就行，诸如最后一排的两端的两个地雷改一改， 按照之前的预测，一个五十斤装的地雷，爆炸范围就是方圆二十丈，即便和雷场叠加一部分，那至少还有十余亩的面积， 水平线上多布置几个雷场，那就足够了！” “高、高呀，距离不行，那就重量来凑！” “对呀，是我们过于拘泥了！” “还是年轻人有创造力，一语惊醒梦中人！”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 众人纷纷惊呼，看着薄钰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但薄钰丝毫没有被夸后的沾沾自喜，继续淡淡道：“还有第二种方法，那就是人为引爆！” 在众人疑惑中，薄钰拿出一个大一号的石头：“例如这个是雷场地雷，做成五十斤的，埋在地底，四周用绳子固定住， 触发机关放到百米外，挖一个三四米的深坑，军士躲在里面，当敌人大队人马经过时，人为拉动绳子，触动燧发装置，引爆地雷！ 缺点就是我们的军士可能会被爆炸冲击力震死或者被敌人发现干掉！” 崇祯也是愣了愣，暗骂自己蠢，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自己竟然还想了一路。 虽然只是简单的改变一下地雷火药的重量，但至少增加了数倍的杀伤力。 尤其是第二种，或许是后世的社会以人为本的想法深入人心，他竟然忘记了敢死队这回事儿！ 用可能死两三个人，换取数千人的伤残，扭转战局，这绝对是划算的。 不说一人赏万两白银了，就算是赏百两，都有大把的军士报名。 “徐爱卿，给薄钰记一功，官阶升一品，赏银千两！” “臣遵旨！” 待徐光启回应后，崇祯看向孙传庭：“孙爱卿，立刻从禁军中挑选出五千人，组建地雷营，其中两千人专职负责布雷，三千人为护卫，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务必要做到熟练，具体标准，单体雷二十息，标准雷场多人布置，控制半刻钟内， 具体布置方法和要求，你找徐院长，他会安排人去教授的！ 记住了，地雷营和御雷营的性质一样，未得朕的允许，任何人无权调动！ 你要绝对的重视，严格保密、严格审查，任何未经允许靠近地雷营百米范围的，杀无赦！” “臣遵旨！” 孙传庭回应的斩钉截铁。 别的不敢说，但挖地……布雷，对这些军士来说，都不是问题，谁在家还没下地干过活。 挖地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无非是挖的精细一些。 至于说为什么要这么严格，开玩笑，那里面储存着数千上万颗地雷，万一引爆，绝对又是一次天启大爆炸。 安排完了地雷的事情后，崇祯看向徐光启：“徐爱卿，佛郎机炮、虎蹲炮、燧发枪、鸟铳，一个月后，能做出来多少！” 徐光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着火炮司的首席博士孙元化点了点头，孙元化立刻道：“陛下，本着宁缺毋滥的严格要求和检查， 预计一个月后，虎蹲炮能有五百门，弗朗机炮有四百门，红夷大炮差不多在二十门左右！燧发枪差不多三千柄、鸟铳五千柄！” “颗粒化火药现在有多少？” “回陛下，现在日产三百斤左右，去年七月中旬之前的全部消耗完了，从那以后到现在的差不多在五万斤左右， 其中有两万斤做成了掌心雷，一万斤做成了轰天雷，目前仓库还有两万斤左右！” 听着孙元化的回答，崇祯眼中精光闪烁。 按照燧发枪的设计，火药是二十五到三十克，就以三十克计算，三千柄燧发射一枪需要一百八十斤。 骑兵冲锋距离大概在两百米，时间差能发射四到五枪，每名枪手配五十个定装药管，就需要九千斤。 鸟铳的火药量则是燧发枪的两倍左右，但发射速度慢，配二十定装药管就行，折算九千六百余斤。 两者合在一起，需要近两万斤。 思索完后，崇祯立刻道：“徐爱卿，存储的颗粒化火药，做出五百颗地雷，然后立刻运送至榆林镇，交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并教会他们使用的方法，限期一个月。 剩余的火药做成燧发枪、鸟铳的定装药管各一半， 接下来一个月内再做出来的，全部做成地雷，单体地雷和雷场的雷各占一半，另外五十斤重的也做出五十个， 此项任务的进度，每三天写成奏疏送到东暖阁。” “臣遵旨！” 徐光启脸色严肃了起来，他从皇帝的安排中听出了些许的不寻常。 而众将也是如此，眼中满是战意。 他本来想弗朗机炮、虎蹲炮也用颗粒化火药发射，但想想还是放弃了，用颗粒化火药，射程是远了，但炸膛的风险能提高好几倍，得不偿失！ 至于地雷，两斤装的，按照现在颗粒化火药的生产速度，一个月也能做出四千五百颗。 敌人吃了一次亏后，第二次就难了，所以，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了！ 又嘱咐了几句后，崇祯带着众武将离去，直奔皇宫。 小半个时辰后，东暖阁内，崇祯看着满是战意的五人：“你们猜的没错，有大战要发生了！” 第542章 推演，八成胜算 “臣请战！” “臣请战！” …… 五人毫不犹豫的朝着崇祯抱拳行礼请战，声音满是坚定。 “你们就不问问，这次要打哪里？” “无论打哪里，臣等都不惧！” 听着孙传庭的话，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朕准备御驾亲征，征讨察哈尔林丹汗！” “什么？” “这、这……” “陛下三思！” “陛下，万万不可，亲征之事……” …… 这一下子，五人被惊的也顾不得请战了，统一战线的开始劝谏崇祯。 “此事，朕已经和内阁六部商议过了，他们都不反对了！” 崇祯一句话堵死了五人的劝谏，继续道：“朕准备带腾骧四卫中的三卫，禁军带四卫，你们商议一下吧！” 除了孙传庭外，腾骧四卫的四人面面相觑后，突然出声了。 “曹指挥使，你们已经参与了喜峰口和龙井关之战，这次机会就让给我们武骧右卫吧！” “周指挥使，你们已经跟陛下西北巡视了，还操练了榆林、太原、大同三个边镇，也算是打过了，这次交给我们武骧左卫吧！” “曹指挥使，你们上次伤亡五成，如今部分都是新兵，还需要训练，你就留在北京吧！” “曹指挥使，此战，小曹指挥使肯定要护卫陛下的，你们叔侄俩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 周遇吉、黄得功、孙应元三人瞬间组成临时统一战线，‘攻击’曹文诏。 争论了一刻钟后，曹文诏败退，三人喜笑颜开。 “既然有结果了，那朕就说说，此战的战法，大同宣府组成数万精锐，从大同出发攻击察哈尔北面， 朕亲率腾骧三卫、禁军四卫的十万大军，携带大量火器，一万关宁铁骑为大军左右翼。” “陛下要调关宁铁骑？那宁远怎么办？” 听着孙传庭的疑惑，崇祯摆了摆手：“此事朕与内阁自有定夺，你们不必过问，将重心放在征讨察哈尔上。” 说完，便拿走到龙案前，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一条横杠，然后写了一边写了察哈尔，另一边写了大明。 随即在大明的一边来是画着小圆圈、中方框、小方框、箭头…… 看的五人满脸的懵逼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才放下笔，指着宣纸：“左右两边是关宁铁骑，配上百余门虎蹲炮、佛郎机炮，既是护卫大军左右翼，也是逼迫察哈尔大军从中间冲击我们， 小圆圈就是五十斤装的燧发地雷，如果按照两里宽的骑兵攻击线，就需要布置十五颗左右，两层就是三十颗， 超大单体地雷后，布置一层雷场，等骑兵触发雷场后，人为引爆超大单体地雷， 然后趁乱，中军虎蹲炮、将军炮齐射，左右两翼两侧迂回，掩护虎蹲炮、将军跑前移两百米百米，进行轰击，火铳兵齐射，而后中军杀出！” 嘶…… 五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个构想真能实现，一次性就能干掉两万骑兵。 如此伤亡之下，察哈尔大军必定溃逃。 即便再次收拢，也没有了拼杀的决心，十成战力能发挥五成就是顶天了。 “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察哈尔大军会不会按照预定路线从中路冲击我们！ 二是如何隐秘的布雷，而且不被察哈尔的斥候发现！” “陛下，第一个问题，臣以为这点不用担心！” 孙传庭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到时候只要先派兵去劝降一番，他若是不从，那就骂一顿，激怒他们， 然后陛下再挂出龙旗，以察哈尔林丹汗那暴脾气，八成概率就来了。” 其余几人皆是点头认同。 林丹汗这位黄金家族的后裔，自十三岁继位开始，一些的的操作堪称风骚无比。 先是将蒙古传播了数十年的黄教给成了红教，搞的各部离心。 还没有统一蒙古，就藐视建奴，蔑称努尔哈赤为水滨三万女真之主，词意骄悖，努尔哈赤一气之下便砍了林丹汗的使者康喀尔拜虎。 随后从天启元年到天启六年，那在草原杀疯了，劫掠各部落壮大自己，各部怨声载道，纷纷脱离察哈尔投靠建奴。 然后皇太极率大军从察哈尔赶到了归化城，简直就是自己作死。 以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心态，真要刺激几下，那还真可能不管不顾的冲击了。 “第二个布雷的问题也好解决，前军找个部落干一架，吸引敌军注意力，争取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地雷营伺机埋雷，周边多派出一些斥候……” “行，就按这么做！” 听完孙传庭的方法，崇祯立刻拍板决定：“地雷营埋雷的速度决定了此战的走向，你要重点抓， 其次，你们五人要推演整个战局，将一些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做好应对预案，暗中整顿大军，随时准备出发！” “孙爱卿，再从御雷营调两百名军士，携带两千颗掌心雷，五十颗震天雷，和燧发地雷一起运送到榆林，安排一名千户亲自押送！” “臣等遵旨！” 五人行礼后满是战意的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看着宣纸上的布局，思索着可能性。 如果一切按预期走，一次正面冲锋察哈尔就会丢下数万人，然后朝西溃败， 只要洪承畴能把握住察哈尔南渡路线，埋上地雷再次冲锋，察哈尔就彻底残废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归化城北面的土默特残部，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这点不可不防。 按照以往，这种大战，粮草军需是最头疼的。 但今年不一样，因为还地于民、整顿兵政和赋税只要粮食，现在各边镇大把的粮草存储，现在反倒是最轻松的。 粮草军需解决，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前有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降低感染化脓风险，现在燧发地雷也成功了。 杀伤敌人，保留己方战力，此消彼长，征讨察哈尔，他已经赢占据了八成的赢面。 剩下的两成，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这一次是火器为主，要是下雨，那乐子就大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火器研究院的火器了。 “这一次，朕要彻底的打残了察哈尔！” 自语之后，崇祯开始批着奏疏，看着各部提交的新年度的计划，日子倒也悠闲。 如此三四天后，王承恩禀报：“陛下，讲武堂副院长茅元仪、监院张凤仪求见！” 第543章 将相列传做教材，摆驾教坊司 “臣参见陛下！” 茅元仪和张凤仪进了东暖阁立刻行礼。 崇祯放下奏疏，轻轻的抬了抬手：“两位爱卿找朕何事？” 茅元仪和张凤仪两人对视一眼后，茅元仪立刻道：“陛下，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讲武堂教材的事情， 臣等已经全部编写完毕，且提交内阁审阅，请陛下示下和作序，随后刊印！” 说着朝着王承恩拱了拱手，王承恩朝着外面招了招手，方家等人抱着数十本书进了东暖阁，放在一边的桌案上。 崇祯从龙案后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最上面的……日程（课程表）：“朕看朕的，你简单介绍一下！” “陛下，六大兵科，除术科外，各科设立了通用课程和专业课程，第一年主要学习识文断字、书学、经学、马术……第二年主要学习……第四年主要是融汇贯通……” 崇祯看着课程表嘴角抽了抽。 按照这份课表的内容，进入讲武堂的学生，那绝对是压力山大。 全军事化管理，从卯时初刻起床一直到酉时末刻，一天要七个时辰。 第一年，字都认不全，就必须要将《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给背完，具体怎么做，院里肯定有方法。 能进入讲武堂的，那都是大明各地选送出来的天资聪慧之人，记忆这都是最简单的了。 茅元仪娓娓而谈了一刻钟，才将六大兵科的课程给讲完。 “朕要求的那本增删后的《将相列传》是哪本？” 一边的张凤仪伸手从一摞书中抽出一本双手呈了上去：“陛下，是这本！” 接过书，慢慢翻阅着这本他唯一要求的书。 上到西汉卫青、霍去病、中到三国关羽、赵云、唐朝薛仁贵，再到北宋杨继业、南宋岳飞，再到大明的徐达、戚继光、秦良玉等等，足足二十八人。 这些人个个战绩辉煌、青史留名，最重要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忠义！ 这本教材无论是讲武堂的基础班，还是武将进修班，这些都是必须要学习的。 说拿这些名将事迹来洗脑也好，说是用这些塑造和潜移默化学生的心性也罢，总之达到目的就行。 “这本《将相列传》留下，朕晚点看看，其他的既然内阁审阅过了，那就直接刊印！” “臣明白！” 茅元仪回应后，又道：“陛下，第二件事情，臣准备启用讲武堂！” 听着这话，崇祯翻着书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睛也亮了：“都准备好了？” “回陛下，都准备好了！” 茅元仪从袖口拿出一本册子：“各兵科的博士、助教、直讲已到位， 其中全职为六十六人，京城各部院大臣兼任的二十八人，报名的兼任大臣有很多， 但臣等经过审核和根据讲武堂自身情况，只择取了二十八人。 首批学生是二百六十八人，其中荣誉奖章嫡子一百三十九人，剩余均为讲武堂巡英使在大明四处探查的！均已经通过学生户籍地的锦衣卫审查过了！ 这是具体的名单和详情，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后并没有立刻翻阅，而是问道：“你们拟定的启用时间呢？” “臣找钦天监看过，二月初二辰时，龙抬头！” 茅元仪眼神灼灼：“陛下，龙抬头又称之为春耕节，春回大地，龙神发力，生机勃勃，纳祥转运的吉日， 而讲武堂是大明武将的最高摇篮，学生们都是我大明未来的武将，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一生的开始，和龙抬头契合！” “那就二月初二吧，朕会率文武百官去参加，你们这边准备就是了！” “臣遵旨！”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茅元仪和张凤仪满脸笑容的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拿着讲武堂博士和学生名单重新坐到龙案前，直接跳过了全职博士助教的名单，看了也是白看，估计都不认识。 他很好奇，兼任的博士有哪些？ 片刻之后，崇祯哭笑不得，暗呼好家伙！ 你能想象一下礼部尚书去教一群武夫（进修班）识文断字吗？ 你能想象一下兵部右侍郎带着一群娃娃背诵孙子兵法吗？ 你能想象一下户部金部司主事带着一群娃娃玩棍棒（筹算）、拨算盘吗？ …… “看来他们工作还是不算饱和呀，还有心思去兼任！” 崇祯轻声感叹了一句，但也没有说什么，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也不管这些。 看完了各兵科博士的名单后，崇祯又翻看学生的名单。 学生的名单是按照省来区分的，每一省最前面都有汇总，总的多少人，各府各府多少等等，一目了然。 大致过了一遍名单后，崇祯将册子翻到了陕西省，看着一个个的名单，嘴角慢慢的挂着一丝笑意。 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这三个与李定国同为张献忠义子、心腹大将的未来将领，终于被他收入囊中了。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四个人中李定国年纪最小，排在第三、四的刘文秀、艾能奇反倒是比李定国年纪都大。 看完名单后，崇祯心情大好，但看着一边书案上的教材时，却又是眉头皱了皱，给书作序这个活非常的伤脑筋。 “有了！”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无意中看到讲武堂名册的封面时，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他自己写的可能不太如意，但可以剽窃呀，只不过是剽窃后世的。 通读了一遍后，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篇文章既是教材的序，也是讲武堂启用时的讲话，相信一定会震动的，并且影响深远。 “我真是个天才！” “既然剽窃了一份，那就再剽窃一个吧！” 说着，又提笔写了一副对联，对着一边的王承恩道：“大伴，安排人将这副对联刻出来，送到讲武堂，算是朕的贺礼了！” “另外，摆驾漱芳斋，传教坊司的奉銮（和声郎）和左右司乐见朕！” 刚接过宣纸的王承恩，听着自家皇爷的安排，诧异道：“陛下要听曲儿？” 第544章 崇祯唱曲儿，讲武堂启用 “去安排吧！” 崇祯没有解释，起身朝着东暖阁外走去，王承恩朝着两边吩咐了几句后，也跟了上去，看着皇帝的背影满是怪异。 漱芳斋是宫内的戏楼，皇帝登基一年多了，从未来看过戏，今天突然要摆驾漱芳斋，还要传教坊司的奉銮和左右司乐，所以，他才那么诧异。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銮驾就到了漱芳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趁着人还未到到，崇祯慢慢的踱着步。 方形台基用砖石砌成，周围有木头栏杆，立柱十二根。 戏台上有楼，天花板上设天井，可以放井架辘轳等机械设备，供神仙剧使用，可以算是最早的威亚了。 刚参观完，三名儒雅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赶到漱芳斋，见到崇祯立刻行礼。 “臣教坊司奉銮陈桥率左右司乐参见陛下，臣等来迟，望陛下恕罪！” “三位爱卿免礼！” 崇祯摆了摆手，三人站直了身体后，奉銮陈桥低声道：“不知陛下想听哪些曲目，臣这就去安排！” “朕今日不是来听曲的！” 听着皇帝的这话，三人心中猛的一震，脸色微变。 不是来听曲，那就是来找麻烦的？ 教坊司虽然品秩低，但掌殿廷朝会乐律及舞仪之事，责任也是重大。 但最近的一次用乐是百官封印之时，这都过去个把月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他们？ 再者，即便是找麻烦，那也是找他们主管部院的礼部尚书的麻烦，没必要来找他们九品的麻烦吧！ 只是瞬间的功夫，三人将最近一段时间的用乐之事都过了一遍。 “朕写了一首词，想谱成曲子，请三位爱卿看看！” 听着皇帝的话，三人松了口气，陈桥双手接过王承恩递过的宣纸，慢慢展开。 “好词！” 宣纸上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十来句，词意大气、磅礴。 不待三人怎么商量怎么谱曲的时候，崇祯道：“朕尝试着哼了几句，朕唱给你们听一听，然后再商量怎么加乐器！” “臣不敢！” “臣不敢！” …… 三人瞬间跪了下去，让皇帝给他们唱，脑袋不想要了吗？ “都起来！” 崇祯叹了口气：“汉高祖刘邦吟唱《大风歌》、北齐后主高洋亲自谱出《无愁》、唐玄宗李隆基更是编出了《霓裳羽衣曲》，朕为什么不能谱上一曲？” “请陛下示您下！” 三人被皇帝怼的没话说了，陈乔只能同意了，同一时刻，王承恩直接清场了，除了方军等几名贴身护卫外，整个淑芳斋三十米都没有人靠近。 皇帝龙威，必须得保持。 “准备好了，朕要开始了！” “少……” 只是一开口，陈桥三人满脸的怪异之色，若非眼前是皇帝，他们都要将唱歌之人踹出去。 只因为这曲子和他们掌控的音律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联，完全不懂音律。 但接下来几句后，三人觉得还是很有味道的。 只是片刻的功夫，崇祯就将曲子给唱完了。 “陛下，臣唱一遍，您听听是否有误！” 左司乐张清低声说了一句，便唱了起来，声音比起崇祯来说好好上太多。 不得不说是大明最高的礼乐机构，只是听自己唱了一遍，竟然分毫不差的学会了。 “既然学会了，那朕就说说具体的要求，要大气、磅礴、雄浑，要有朝气……” 三人根据皇帝的要求，开始思索着，随即便提出了想法。 “陛下，开头的地方似乎有些突兀，臣想要加一些前奏，用笛子或者琵琶由舒缓到急促……” “陛下，可以结合鼓、笙……借鉴《秦王破阵乐》和《十面埋伏》等古曲……” …… 三人纷纷提出想法，崇祯听的有些懵。 这玩意说的都是理论，哪有直接演奏来的清楚，于是乐班拉出来，说干就干，一直忙到晚膳时分，崇祯才彻底满意的离开。 次日，大明日报刊登了龙抬头讲武堂启用的消息，允许京城百姓前去观礼。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的百姓都‘暴动’了。 在百姓们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龙抬头的日子，不到辰时，整个讲武堂外的广场上都站满了人。 更为怪异的是，每一个前来观礼的人都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是来碰运气的，万一会被选入，那从此就飞黄腾达，脱离农门了。 “等了大半年了，讲武堂终于启用了！” “这就是大明未来武将的摇篮，果然气派呀！” “进入这里，出来最少也是个七品，未来很可能是三品，羡慕呀！” “羡慕有啥用，不如想想怎么和里面的学生搭上关系！送点什么呢？银子？宅子？美女？上好的兵器……” “胡闹，你们敢送礼，他们敢收吗？放着大好前途贪图眼前的小利，脑子有问题吗？未来能走的远吗？走不远，你们巴结有什么用？” “我女儿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但也算的上是小家碧玉，从这里面认个哥哥总行了吧，未来……哈哈哈！” “无耻呀，老王，你女儿才五六岁吧，你简直伤心病狂，这么小就将他给‘卖’了？你于心何忍，人心不古呀！” “屁话，总要嫁人吧，那句话咋说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里面出来的都是将军，嫁个好人家，这总没错吧！” …… 观礼的所有人不是在想着怎么把孩子送进去，就是想着怎么和里面的人攀上关系，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 大门前，内阁六部九卿们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盯着大门两边红绸盖着木质楹联，眼中满是好奇。 “茅副院长，这楹联是哪来的？写的是什么？” “陛下差人送来的，具体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茅副院长，您不是请陛下给教材作序了吗？拿来我们观摩一下呢？” “保密，等会诸位就知道了！” 看着茅元仪满脸神秘的笑容，众人心中的好奇再上一层楼。 在众人的猜测中，崇祯的銮驾到了。 崇祯从銮驾上下来，接受了众人的行礼后，扫视了观礼的人群后，缓缓出声了。 只是一出声就将全场的人给搞懵了。 “诸位可知道，大明为何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吗？” 第545章 惊世骇俗的话，大明少年说 我特么的，您这问的是啥问题？ 别说整个观礼现场的百姓们懵了，内阁六部九卿也都愣住了。 皇帝这又是玩哪一出呀？ 这个回答不好就被拉出去砍了的问题谁敢回答？ 他们敢说官员贪腐腐败、奢靡成风吗？ 他们敢说你们老朱家和勋贵兼并大量土地，百姓们不信任朝廷吗？ 他们敢说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无道亲小人杀贤臣吗？ 他们能说朝廷横征暴敛剥削百姓、徭役兵役赋税负担沉重吗？ …… 大明走到今天，百姓可能不太清楚，但内阁六部心里很清楚，但绝对不敢说。 即便如今的皇帝英明神武、有圣君之姿，他们依旧不敢。 看着众人沉默的表情，崇祯淡淡道：“行吧，朕换种问法，诸位知道讲武堂会成为大明未来武将的摇篮，可知道朕为什么扼要设立讲武堂？” “陛下，我知道，因为陛下要整顿兵政，而现在各卫所武官糜烂，陛下要培养大量武将来替换！” “胡扯，陛下就算是有这方面的打算，时间来的及吗？学习加基层历练差不多得五六年时间，陛下能等吗？” “要我说，就是给我们平民百姓一个脱离农门的机会！” “不对，我认为，陛下是想培养一批忠诚大明、忠诚陛下的武将，只要兵权在手，什么情况都不怕！” “也是一方面吧，我觉得可能是给获得荣誉奖章的人设立的，让他们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将领！”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崇祯笑了笑，伸手在空中压了压，议论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诸位说的，朕都听见了，但都没有接近本质，你们说的都是问题，有没有想过武官为什么糜烂？为什么不合格？ 导致他们这样的原因也是大明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的原因所在，那么这个原因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崇祯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因为你们，或者说因为你们身边的孩子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勃然变色。 大明走到这一步，跟孩子有关系？ 你们老朱家不作为，将责任归结到孩子身上，何等的可笑。 崇祯仿佛没有看到百姓们的目光，沉声道：“造成今日之大明者，则大明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大明者，则大明少年之责任也…… 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一番话将带着愤怒的百姓们陷入了沉思之中。 没错，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少年中国说，崇祯改成了大明少年说。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造成大明腐朽的人将要死去，少年才是这个世界的新主人， 如果我们都不作为、不反抗、麻木不仁，那我们就要承受外敌的摧残，所以责任在少年。 其实吧，以崇祯自己看，这个逻辑是有些诡辩的，正反两方都能说的清楚。 站在百姓的角度分析：朝廷不作为，你让孩子怎么有作为？即便有几个突出的又有什么用？ 反过来说，朝廷如果有作为，那就能给更多的孩子有作为的机会，所以责任在朝廷。 站在朝廷的角度分析：你们都不立志奋发图强，朝廷怎么会选择培养你们？ 这就是民富国强，还是国富民强的道理是一样的。 不待百姓们细想，崇祯朝着茅元仪点了点头，得到示意的茅元仪拍了拍掌，掌声在广场扩散，同时也进穿过讲武堂大门进入院中。 在无数双百姓的疑惑下，一队队少年走出大门，在门外列队站好。 只见这些少年身穿天蓝色劲装，头发用青色发巾固定，左胸口上绣着一个金色的‘明’字，左臂上一块小号红色盾牌状的官补。 仔细看时，才发现，官补分成了好几种，有奔腾的战马、乘风破浪的战船、相交的铁锹与锄头、炮台、相交的长枪与火铳、舞动的旗帜。 标识虽然简单，但易懂，很容易就区分出是哪一个兵科。 如此新颖的设计，顿时让所有观礼的人眼前一亮，连内阁六部九卿都是如此。 “少年智则大明智，少年富则大明富；少年强则大明强，少年独立则大明独立；少年进步则大明进步！” 在所有人打量着服装的时候，少年们开口了，整齐划一还略带着童音的声音瞬间划破虚空，在观礼的人耳边炸响。 如此独特的想法，直入心田。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不带他们细细品位时，少年们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刻，众人仿佛看到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绽放出漫天霞光，温暖每一处角落。黄河源头虽小，最终却能能汹涌奔泻浩浩荡荡。 虽然是说太阳，但百姓们都能意会这是拿少年比作初升朝阳、黄河源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唤起了记忆深处儿时的梦想。 朗诵继续着……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美哉我少年大明，与天不老！壮哉我大明少年，与国无疆！” 直抒胸臆，告诉百姓们，未来的日子很长，少年们的前途像海一般宽广，将与天地共存不老、与大明万寿无疆！ 百姓们眼中闪着迷茫，呈几何时他们也曾想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可却被前途的坎坷击败，为了几两碎银劳碌奔波。 官员们眼中羞愧、纠结、悔恨等光芒交织，年少的他们寒窗苦读，发誓要学有所成，用所学为政一方、造福一方， 可如今却是官场油条，为了升迁、权利忘记了初心。 但这些只是瞬间就恢复了，他们臣服官场数十年，心性坚定。 “少年强则大明强……” 重复……重复…… 讲武堂的少年们一连背诵了三遍才停止，声音在广场周边盘旋、回荡。 可下一刻，悠扬的笛声声响起，将沉思的众人惊醒，东张西望的寻找着笛声。 随即急促的战鼓声配合着笛声响起，宛如沙场点兵。 继而铮铮的琵琶声也随之响起，混合成了一曲雄劲的战歌，听的百姓们热血沸腾。 第546章 认命修运，爱拼才会赢 “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敢将日月再丈量，今朝唯我少年郎……” 浑厚、雄壮、粗犷的歌声响起。 与众不同的唱腔让观礼的人懵逼了，这又是玩哪一出？ 歌声继续着…… “天高海阔万里长，华夏少年意气扬，发奋图强做栋梁，不负年少！” 听着听着，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这词，将少年的作用无限放大，年少的不羁、放荡、自由、豪情、张狂、自强展现的淋漓尽致。 “好、太好了，这词写的太好了！” “身似山河挺脊梁，只要每一位少年都站直了，我大明何愁不兴！” “我还是喜欢这句‘敢问天地试锋芒，披荆斩棘谁能挡’，即便这天地也能斗上一斗，何等的霸气！” “你不觉得最后一句‘世人笑我我自强’更好吗？自强不息的精神才是最强大的力量，正所谓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初听怪异，细听别有一番意味，再听仿佛这歌有一股无穷的魔力在冲刷着我的内心，给我力量！” “这首曲乐叫什么名字？真的是太棒了，我一定要学会！” …… 观礼的人们议论纷纷，而一边的内阁六部九卿看着茅元仪，有万千话语要问。 茅元仪立刻道：“别问我，我只知道刚开始的文章，就是讲武堂教材是序，至于刚刚的曲乐我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用作典礼的呢！” “序是陛下写的，曲乐就不知道了，看风格应该也是陛下写的，也只有陛下才有这种大魄力、大格局、大胸怀！” “行了，都别问了，回头再说吧！” 茅元仪刚嘀咕完，崇祯向前走了两步，扫视着全场。 “诸位，刚刚的讲武堂学生吟诵的就是朕给讲武堂教材作的序，这篇序将作为讲武堂的第一堂课，成为定制！朕取名为《大明少年说》。” “刚刚的曲乐，也是叫《大明少年说》，作为讲武堂的院歌，类似军曲的一种性质， 朕希望这两篇《大明少年说》能激励着大明的少年们时刻向上。” “陛下，您这话说的不对！” 崇祯刚说完，一道突兀的声音响彻观礼现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拉着一名少年跪了下去，拼命的磕着头，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身边之人瞬间散开了，视这对父子如洪水猛兽。 “起来吧！” 崇祯抬了抬手，好奇道：“你说说怎么不对了？” “陛下，您说《大明少年说》是激励整个大明的少年，可整个大明才一座讲武堂，一年就那么多名额，都是天赋出众之人， 可整个大明更多是平庸之人，没有父辈蒙荫、没有余财、没有机会，甚至都吃不饱饭，自强谈何容易？” 此话一出，整个观礼现场，顿时引发了观礼现场未进入讲武堂孩子的共鸣。 这话简直是说到他们心坎中去了。 “汉朝孙敬悬梁刺股、朱买臣负薪挂角、匡衡凿壁偷光，晋代车胤和孙康囊萤映雪，北宋欧阳修以荻画地、司马光圆木警枕…… 类似的刻苦学习的人太多太多了，这些人有的家境贫穷、有的出身官宦之家等等，环境不同，但做法却是相同，那就是刻苦、自立、自强！ 出身官宦之家都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就更应该努力。 你不努力，你的下一代怎么办？下下代怎么办？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口中的官宦之家一代、两代前也是普通百姓出身？ 崇祯随手拈来的典故，让孩子们都怔了怔，但更多的是迷茫和疑惑。 看着孩子们眼中的迷茫，崇祯瞬间就知道了问题在哪里了，毕竟这些典故孩子们不一定听说过。 沉吟了片刻后，崇祯又道：“民间不都讲命运吗？什么叫命？什么叫运？朕以为，定数叫命，变数叫运。 例如出身，这就是命，有些人一出生就是有些人努力一生都达不到的终点。 例如两个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人十年寒窗苦读，中了状元，一人觉得读书太苦，碌碌无为，成为了一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这就是起点相同，终点不同。 这就是变数，是运！ 只有定数没有变数，那还努力做什么？十年寒窗苦读又是为了什么？ 人的一生，不要跟命争，要跟运争，这个过程，朕称之为认命修运！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爱拼才会赢！ 那句老话说的好，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这一次的大白话，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命和运的这种说法，顿时耳目一新。 同时也疑惑，皇帝最后一句老话他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当然了，你们说的也对，讲武堂只有一座，名额有限，但自强不一定非要进讲武堂，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做到每一个行业的前百名，你们都是最优秀的。 进不了讲武堂，你可以去研究农作物，如果研究出一种肥料能将亩产提升到五石，那该造福多少百姓？ 多少百姓要承受你的恩情，称你为当世神农也不为过。 你去研究机械制造，造出一种能日行数百里的机械，方便大家出行等等，依旧是造福百姓。 甚至说你当个厨子，研究出一道美食，提升了百姓们的幸福感。 等等类似的，不一定非要当官才算是为大明做贡献，只要你做出的东西有价值，那都算。 甚至说，你做一个遵纪守法、按时缴纳赋税的普通百姓，不给衙门添乱子，都算是为朝廷做贡献了！” 皇帝的一番话再次颠覆了百姓们的认知。 当农把式、厨子也算为朝廷做贡献？也叫自强？ 反倒是一边的周遇吉等人眼中所有所思，类似的话皇帝在西安的时候讲过。 正是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四民分业，富国富民。 崇祯之所以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解释什么，更多的是要打碎百姓内心的那把枷锁。 虽然有毒鸡汤的嫌疑，但他认为无论什么时候，自强都不会错！ “朕的话，诸位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崇祯说完，有走到大门前：“咱们继续讲武堂的启用典礼，除了两篇《大明少年说》外，朕还给讲武堂题了一副对联！” 第547章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对联？ 观礼现场的百姓们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再次看向大门，眼中满满的好奇之色。 两篇《大明少年说》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期了，能激励大明年轻一代的无限激情。 最后这副揭晓的对联到底会是什么呢？ 崇祯看着茅元仪和张凤仪，笑道：“茅爱卿、张爱卿，你们是讲武堂的副院长和监院，由你们二人亲手拉下红绸吧！” “臣等遵旨！” 两人行礼之后，一左一右，伸手拉住楹联红绸的一端，在观礼人的注视中，猛的用力一拉，丝滑的红绸顺着木头如潮水退去，露出真容。 “升官发财另找他路！”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武铸长城！” 是的，这副对联就是后世黄埔军校的对联，只不过稍微改动了一些。 讲武堂既然是按照黄埔军校的构想来设立的，那对联也一并搬过来用用吧！ 看着露出的对联，所有人只觉得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 对联没有深奥的词语，浅显易懂。 与其说是对讲武堂武生的要求，更不如说是身为讲武堂学生的崇高志向与奉献精神，更是表达了培植武官力量的宗旨。 文官贪污腐败是搜刮地方百姓，而武将贪污都是喝兵血，吃空饷，如此，军士怎么会有战力。 大明两百多万军队，能打的没有多少，战力虚浮，武将畏战，军士怕死，这就是武将贪污腐败造成的。 而讲武堂培养的学生，都是大明未来的武将，若是从根儿坏了，那大明才是真正的乱了。 看着对联，崇祯又扫视着列队的学生们，声音冷了下来。 “你们都是从大明挑选出来的天赋超群的少年，这副对联既是朕对你们的警醒，也是对你们的期望，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觉得做不到，可以选择退出，朕不怪你们，但以后若是有人违反了，别怪朕心狠手辣！” “敢问天地试锋芒，披荆斩棘谁能挡！” 面对崇祯极具侵略性的眼光，一名少年立刻喊了一句。 随即所有讲武堂的学生都跟着喊了起来，表达着自己内心坚定的立场。 一遍又一遍，声音直冲云霄。 “好，朕拭目以待！” 崇祯大喝一声，随即转身看着观礼的百姓：“朕宣布，大明讲武堂正式启用！” 噼里啪啦…… 轰……轰…… 啪……啪…… 鞭炮声、礼花炸响，浓烟吹过……提神醒脑！ 无数掌声混合着鞭炮的声音响起，随着崇祯的声影进入讲武堂大门，观礼的百姓们才带着孩子慢慢的离去。 边走边议论着，满脸的笑容，因为他们见证了历史。 “老王，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吧，陛下这副对联就是在警告讲武堂的学生们，你想让女儿攀关系的想法泡汤了！” “别瞎说，只是认个哥哥怎么了？你思想太污秽了，我羞于你为伍！” “我怎么还是觉得皇帝的说法不对，百姓都吃不饱了，还有心思学习？” “正所谓寒门出孝子，白屋出公卿，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出身差点没关系，只要自强自立就是好的！” “父亲，陛下说了，不一定要当官，我的梦想是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 “父亲，我想好了，等我十六岁的时候若是还没有进入讲武堂就去参军，上战场杀敌，建立一番功业！” “小兔崽子，想法很好，等你十六岁的时候，陛下已经将周边敌人都杀完了，你到哪里去杀敌人？” “父亲，从今天开始，我要加倍努力的读书，进不了讲武堂，那就走科举，我要连中三元！” “行呀，回去先把今天的文章抄十遍，然后再练一个时辰的书法！” “啊……那还是从明天开始吧，今天在休息一天……哎哟，父亲，你打我做什么么？” …… 更远处的一处阁楼上，福王和秦王两人满脸的感慨之色。 福王看着慢慢散去的满脸的兴奋、狂热之色的观礼少年们，叹息了一声：“陛下真是好手段，如此，我大明至少能延续百年国祚了！” “是呀，可以想象一下，等这两篇文章在整个大明传遍后，该会在多少少年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如果陛下再做点诸如开县学、讲武堂在各省开设分堂等等，大明下一代可期，且将持续影响后代， 只要为政者不作死，大明江山稳固！” “秦王，你年少时有什么梦想？” “没啥梦想，就想混吃等死，反正也出不了藩王府！” “就没想钻研学术，成为和周王朱橚、郑王朱载堉一样的大家？” “王兄，您可真会……挑人！” 秦王听着福王的话，嘴角抽了抽。 周王朱橚编写了《救荒本草》，连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都有很多借鉴的地方，被称为一代医王。。 郑王朱载堉呕心沥血完成了完成《乐律全书》、《律吕正论》、《律吕质疑辨惑》、《嘉量算经》等等着作，更是创建了十二平均律，那可是被称为大明律圣的人。 这种成就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穷尽整个大明一朝都没有几个达到的。 拿这两个人来说他，也太看得起他了。 无语过后，秦王看着福王：“福王兄，您年少的梦想是什么？” “我？” 福王微微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即道：“和你一样，咱们藩王的命运自生下来就注定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真的？” “不然呢？” 福王没好气的瞪了秦王一眼。 难道自己要告诉你，自己曾经也想登顶，挽救这颓败的大明？ “走了走了，找个酒楼喝酒，庆祝一下！” “走吧！” 两人再次扫了一眼讲武堂后，背负着双手慢悠悠的朝着大街上晃悠而去。 而讲武堂内，崇祯带着内阁六部九卿在参观着讲武堂内各兵科的场地。 不愧是编写了《武备志》的人才，结合张凤仪前线的实战经验，每一个兵科的场地的功能都极为齐全，崇祯很满意。 看了一圈后，崇祯看着远处活动着学生们：“去把李定国叫来！” 第548章 再见李定国，圣旨入宁远 “东家！” 一身劲装的李定国来到众人身边，看见崇祯后，立刻行礼，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神色。 众人自然是知道李定国为什么叫皇帝东家，所以也没有呵斥。 崇祯打量着李定国，暗自点头，大半年的时间，或许是京城的伙食比较好，此刻的李定国比半年前高了半头，身体也结实了不少，精气神更好。 “定国，来京城半年可还习惯？” “多谢东家惦记，定国已经习惯了！” “习惯就好，你可以说是讲武堂第一个录取的人，也是朕亲点的，不能因为朕亲点，就傲视自大， 要用心学习，遇见不懂的就向博士们请教，不要不懂装懂，明白吗？” “东家放心，定国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给东家争口气！” 崇祯摸了摸李定国的头，脸色严肃道：“不是给朕争口气，而是给你自己争口气，机会朕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 家里那边，朕会让人看着点，你安心学习就是了！” “多谢东家！” “去吧！” 看着离去的李定国的背影，崇祯笑了笑，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这可是他留给自己儿子的武将，必须得好好培养了。 二十年后，孙承宗、袁可立、孙祖寿等老将应该都去世了，满桂、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等人也老了， 新生代的李定国、郑成功等人也都成长起来，大明也有能打的了。 虽然半年来没有见李定国，但李定国的表现却是被袁可立时常送进宫中的，对他的表现，崇祯也是很满意。 从延安府回到北京城，李定国就被安排到了国子监旁听，这小子极为聪慧，半年的时间，就认识并且能书写、解释两千余字了，平均一天要学习十多个字。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小子竟然能在半年内将《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等兵书倒背如流。 要知道他才九岁呀！ 而且，为人低调谦虚、好学，这点就让崇祯很喜欢了。 只能说，能成为名将，环境固然很重要，但自身的天赋和性格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因素。 “茅爱卿，不要因为朕的关系，就对李定国多加照顾，一视同仁便可，多加引导， 至于习武，可以晚一两年，别熬坏了根骨！” “陛下放心，臣会留意的！” “讲武堂朕就交给你了，他们是大明的未来，你可得给朕教好了！” “臣不负陛下所托！” 又嘱咐了几句后，崇祯便离开讲武堂，朝着皇宫而去。 只是走到午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孙传庭、曹文诏等人几名武将还在跟着。 “你们几个不去忙自己的事情，跟着朕做什么？” 听着皇帝的询问，孙传庭武人相互看看了，最后孙传庭无奈的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您不能厚此薄彼呀，得一碗水端平！” “什么意思？李定国的事情？” “不是，陛下，您给讲武堂写了一篇序，又写了首曲乐，臣等听了觉得非常的鼓舞士气，但那终究是少年的， 臣等在想，如果军中也有几曲，平时训练累了的时候唱一唱，既能休闲，又能提升士气，还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的思想！” 听着孙传统的解释，崇祯哭笑不得，原来是惦记上这事了：“你们这意思是让朕给你们编几曲？” “不、不、不……找教坊司就行，但臣估摸着最终还是得陛下操刀，因为他们没有那种气魄、格局、胸襟。” “行了，这事朕记着了，教坊司真做不出来，朕再亲自来，你们也可以在军中甚至整个大明有赏征集。” “臣等谢过陛下！” 见皇帝答应了，五人行礼后离去，准备商量看看有赏征集怎么做！ 回到东暖阁后，崇祯将脑海中后世军歌写了下来，这些都是大学军训的时候教官教的。 过段时间，如果孙传庭他们没征集到，他再拿出来，毕竟在唱法上区别太大了。 这就是当时整顿腾骧四卫时，搞了新的训练方法，却没有弄军歌的主要原因了。 在他写军歌的时候，整个北京城陷入了沸腾之中。 听着观礼百姓们的描述后，都在打听两篇《大明少年说》，甚至到讲武堂去打听。 茅元仪一听，这正是宣传的好机会呀，于是找到内阁，内阁再找到大明日报厂，迅速加印，免费送。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到处都在读着大明少年说这片文章。 对《大明少年说》的序，只有赞赏。 但对曲乐却是褒贬不一，词倒是极佳，主要是唱法上，被很多人暗中吐槽，但却是受小孩子们喜欢。 两篇大明少年说随着客商朝着周边县城传递着。 如此过了七八天后，袁可立拿着一道草拟调关宁铁骑的圣旨到了东暖阁，崇祯看着圣旨意味深长道：“袁爱卿，你说宁远诸将会遵旨吗？” “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 崇祯自语了一声，略微沉思了一下：“五百里加急送到山海关，让英国公亲自去传旨。” “陛下圣明！” 袁可立只是微微一愣，便回应了。 不得不说皇帝这招是真高，将矛盾转移给了英国公和京营。 英国公是谁？那是当朝第一国公，勋贵都死差不多了，他依旧屹立不倒， 而且皇帝还将京营交给了他来掌控，足可见皇帝的信任。 他去传旨，即便是宁远方面想以没有接到圣旨为由拒绝都不做到。 三天后，英国公带着圣旨出现在了宁远城的蓟辽督师府，也就是现在的辽东经略府。 巡视回来的副将张存仁看着英国公微微一愣，立了上前：“英国公，您怎么来？” “本国公不能来吗？” 看着是建奴的细作张存仁，英国公并没有好脸色：“甭废话，让袁崇焕带着宁远诸将出来接旨！” “接旨？圣旨？” 张存仁疑惑后，脸色急剧变化，随即朝着经略府内冲去。 只是半刻钟的功夫袁崇焕带着府内正在议事的诸将急匆匆的赶了出来，看着英国公张维贤右手托着圣旨，立刻跪了下去。 “臣辽东经略袁崇焕携宁远诸将接旨！” 第549章 英国公的强势，宁远诸将无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营糜烂，亏空严重，战力虚浮，……着赵率教、何可纲各率五千关宁铁骑进京， 一为操练京营新建三千营，二为准备演武，圣旨下达次日，关宁铁骑动身，限期十五天，违令者，斩！钦此！” 经略府内，接旨的众将脸色各不相同。 诸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调关宁铁骑。 最前排的袁崇焕脸色显得无比阴沉，眼中精光闪烁，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接了，关宁铁骑就要被调动走了，他或者说关宁防线就少了一大底牌。 不接，那就是抗旨，即便是英国公没法砍了自己，消息传回朝廷，绝对会被重重处罚的。 最关键的是关宁铁骑只有一万两千人，可皇帝直接调了一万，这会…… “袁崇焕，接旨吧！” 袁崇焕内心在急剧思考着，但没等他想明白，英国就催促了起来。 “臣接旨！” “臣接旨！” 可不待他出声，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的声音便先后响起了，袁崇焕也只能无奈的跟着接旨了。 对着圣旨行礼之后，袁崇焕才站了起来，朝着英国公走了两步，低声道：“英国公，是有战事吗？” “圣旨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了吗，操练京营三千营，准备演武！” “英国公，关宁铁骑是末将等镇守关宁防线的一大底牌，如果调离的消息被建奴知道，后果不堪设想，请英国公允许末将回京一趟，面呈陛下！” “关宁防线内，你去哪里，本国公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到了山海关，没有朝廷的传召文书，在外镇守大将私自进京，那别怪本国公直接砍了你！” 英国公脸色瞬间冷厉了下来：“行了，圣旨本国公已经传达了，本国公还要回去给关宁铁骑准备补给，回见！” 说完，便转身就朝着城外走去，极为潇洒。 留下了一群脸色各不相同的宁远诸将。 “经略大人，这圣旨有些古怪呀。” “关宁铁骑不说战力无双，那绝对是顶尖的，这种战力去操练三千营，会不会儿戏了一些？” “祖副总兵，此话差矣，京营是拱卫京都安全，朝廷之根基命脉，怎么到你这里就成儿戏了？” “赵副总兵，你不要曲解本将的意思，即便是操练三千营是真的，可需要调一万人吗？” “就是，还演武，一万关宁铁骑，冲锋，哪支军队能对抗，禁军全上还有可能，这对抗还有什么意义？” “那是我们该操心的吗？圣旨已经来了，不调就是抗旨，那是要砍头的。” “赵率教、何可纲，你们不说就算了，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刚经略大人都没有开口接旨，哪有你们提前接旨的份？你眼中还有经略大人吗？” “闭嘴！” 赵率教怒喝一声，盯着出声的张存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听清楚圣旨的内容，圣旨只是通知经略大人，重点是让本将和何可纲副将率铁骑进京， 我们不接旨，那就是抗旨，这个罪名你能担着吗？” “你这么厉害，刚刚英国公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够了！” 袁崇焕怒喝了一声，冷冷的扫了众将一眼：“赵率教、何可纲，你二人即刻整顿兵马，明日一早立刻开拔， 朱梅，你接手赵率教的防线，祖大寿，你接手何可纲的防线， 其余诸将立刻巡查宁远及周边，未得本将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兵！” 一刻钟后，经略府内，祖大寿看着沉默不语的袁崇焕：“经略大人，关宁铁骑是我们手中的一支王牌， 若是调走了，无论是对建奴，还是对朝廷，我们都少了一支底牌。 而且这个调兵的数量也很奇怪，会不会是朝廷已经查到关宁铁骑有空饷的事情？ 前段时间您从蓟辽督师调为辽东经略，现在再少一个筹码，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经略大人，末将以为，操练京营是假，另有他用的可能性更大，或许朝廷要对蒙古诸部动手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势力！” “然后呢？” 袁崇焕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些事情他能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又能怎样？不调兵那就是抗旨，是要杀头的。 年前龙井关围杀之战的超级大捷和丰厚抚恤、善后工作极大的刺激了辽西诸军将士， 而后的军功改制和表彰大会更是让众军士内心有些不稳。 可半个月前讲武堂的启用，两篇《大明少年说》的流传，再次刺激了众军将士。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辽西诸军掌控力度是十成，那到围杀之战后只有八成，到现在可能只有五成。 如果他们做出什么对朝廷不利的决策，诸军将士能不能听，都不好说了。 加上英国公亲自传圣旨，他不调也得调了。 “行了，去巡视吧，此事不要再提！” 祖大寿抱了一拳后，离开了大厅，脸色极为阴郁。 关宁铁骑虽隶属辽东，属于袁崇焕的直管，但他才是与关宁铁骑接触最多的将领，也是他能在诸将中站稳脚跟、说话有分量的重要依仗。 更要命的是，祖家有一半的人都在关宁铁骑中担任要职，如果调走了，损失最大的就是祖家，所以他才如此的抗拒。 整个宁远城中，诸将都在议论纷纷，想找袁崇焕，但袁崇焕直接闭门不见客。 次日一早，一万关宁铁骑在赵率教和何可纲的率领下朝着北京城进发。 “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赵率教看了看已经抛在身后的宁远城感慨了一句。 虽然在宁远能与建奴厮杀，可宁远这边的将领基本都是东北的，自满桂被调走后，排挤更为严重，如今调出，自然是极为开心的。 如此大的动静，建奴自然是得到了消息，而后传递回了沈阳。 可此刻的代善已经被蒙古诸部逼的焦头烂额了，手中只有三旗兵力，即便是有想法都不行。 而距离东陵十余里外的一处山洞口，皇太极看着豪格送来的消息，眼中闪烁了一会儿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550章 皇太极的谋划，关宁铁骑进京 “父汗，明贼这是有所图谋呀！” “说说你的想法！” “父汗，大明有火器在手，对付步兵杀伤力远比骑兵强，骑兵最大的作用就是对抗骑兵了，关宁铁骑能与我们八旗军正面抗衡， 现在调走，肯定是要对蒙古诸部动手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部了， 但不管是哪一部，对我们都是极为有利的，覆灭掉一两个部落，对蒙古诸部来说就是一个震慑， 那些已经背叛了大明的部落，现在又闹饥荒，我们虽然存粮不多，但也能解决燃眉之急，他们只能依附我们了！ 也就是说，父汗重掌大金的日子快要到了！” “你对局势这么乐观吗？” 皇太极心中很欣慰，但依旧不以为然道：“为什么只能依附我们？不能依附大明吗？ 我们粮食有限，他们肯定知道，大明才是地大物博，投靠大明比我们好吧！” “父汗，我研究了崇祯这一年多的所有政策，此人虽然对百姓好，但最恨阴阳反复之人， 蒙古诸部背叛了大明，联合我们进攻大明，若不是这次失误，我们已经兵临北京城了， 这种耻辱，崇祯怎么可能会原谅他们，喀喇沁部就是例子， 即便是接受他们的投降，那也是将他们彻底打残了，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时候才会接受，背叛这事儿，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那崇祯可以先假意接受他们的投降，削弱我们联盟的实力，解决了我们之后，再弄死他们！” “也不是不行，但大明想四海臣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就不能用。” 说到这里，豪格眉头依旧紧皱，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皇太极好奇道：“豪格，你都分析这么透彻了，父汗也将重新掌控大金，你在担忧什么？” 听着皇太极问自己，豪格低声道：“父汗，两件事情， 第一，大明近一年多的发展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粮食有粮食，精兵强将， 虽然内部依旧很多问题，但朝局已经稳定了，实力远不是我们能对抗的，我担心几年后，他们会提百万大军强势抹杀我们。 第二件事情，粮食，现在诸部大旱饥荒，我大金境内也日益加重，各城粮价也在悄然上涨，我们虽然有粮食，但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如果我们供应不了粮食，大饥荒之下，他们会不会……背叛我们？ 没有了他们的支持，我们实力大减，万一明贼来袭，我们怎么办？” 听着豪格的分析，皇太极哈哈大笑：“豪格，父汗很欣慰，你终于成长了！” “父汗，都到这个关头了，您还有心思笑？” “无妨，此事父汗自有对策！” “父汗有对策了，是……” 皇太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你现在去通知多铎，让他小心防备，机会马上就要来了，剩下的交给父汗！” “豪格，你要记住，以后掌权了，忠奸不是用人的唯一标准， 背叛、投降的人也分很多情况，范文程这种可用且能重用，刘兴祚这种反复横跳之人，就一个字，杀！” “父汗，我知道了！” 待豪格离去后，皇太极眼中精光绽放。 他这近半年来，看似在躲着代善和蒙古诸部，实际上是在想破局。 或者说在谋划一个天大的布局。 与其说是谋划，不如说是被崇祯逼的。 一旦成功，未来足以与大明抗衡。 “崇祯，先赢不算赢，赢到最后才是真赢，咱们走着瞧！” 皇太极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沈阳城，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靠着一把躺椅闭上了眼睛，继续构思着。 一天半后，关宁铁骑就跨过了山海关，一时间无数势力震动、猜测着。 在这种猜测中，因为沿途已有卫所准备了补给，关宁铁骑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到了北京城的地界，早已等候多时的张之极立刻上前。 “末将张之极，见过两位将军，两位将军一路辛苦了！” “张小公爷客气！” 赵率教两人没有丝毫的傲视之色，虽然张之极被皇帝剥夺了英国公的世袭资格，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皇帝是极为信任张之极的。 “两位将军请随末将来，营地已经安置好了，两位这边安顿好后，立刻进宫见驾！” “好！” 听着还要进宫，赵率教两人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跟着张之极进入京营事先布置好的营地。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几名锦衣卫的引导下直奔皇宫。 “臣赵率教、何可纲参见陛下！” 两人盔甲在身，对着崇祯只是简单的躬身抱拳行礼，崇祯放下手中锦衣卫调查的关于两人过往的奏疏。 “两位爱卿免礼！” 待两人站直了身体后，崇祯打量着两人。 赵率教头发头和胡子已经发白，脸上久经风霜之色，但双眼依旧有神。 锦衣卫调查的结果，战功有，过错也有，例如在天启元年受辽阳时，辽阳城破后潜逃，天启二年收复前屯卫城时畏惧不前等等。 但从天启二年后，屡建战功。 要知道此刻的赵率教已经六十整岁了，普通人在这个年龄能不能自理都不好说，但赵率教依旧在前线领兵作战，只此一点就足以令人敬佩！ 至于何可纲，崇祯知道的不算多，他只知道崇祯四年被困大凌河，祖大寿想要投降，劝说何可纲一起。 何可纲怒骂祖大寿，宁死不从，祖大寿与后金诸将斩杀了何可纲，尸体竟然被城中饥民分食。 只此一点，就足以证明此人对朝廷的忠诚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亲自点名让赵率教和何可纲亲自率关宁铁骑进京了。 谈到宁远和建奴的问题时，赵率教这位花甲之年的老将军吹胡子瞪眼睛，胡子一颤一颤的，何可纲虽然也生气，但明显感觉保留了许多。 聊了一会儿后，该得到验证的都已经验证了，崇祯就停止了询问，直接进入正题。 “两位爱卿，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的主要任务有两个！” 第551章 操练和演武，皇后临产 “请陛下示下，臣等上刀山下火海，亦无所畏惧！” “两位爱卿，就是操练和演武，别那么紧张！” 对两人的态度，崇祯哭笑不得，他知道两人刚刚以为是打仗的事情。 “一是分兵一部分模拟敌人冲击车营，提升车营的实战能力，具体的你和张之极商议！ 二是轮番和禁军、腾骧四卫演武，这一点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会与你们商议的！” 听着皇帝的安排，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出一丝错愕之色。 还真是操练和演武？ 他们以为圣旨上的操练和演武只是掩人耳目，实际目的是调他们去大战。 看着两人有些错愕的表情，崇祯自然知道两人的想法，但依旧淡淡道：“怎么，这事对两位爱卿来说很难办？” 听着皇帝的询问声，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道：“没有、没有，臣等回去后立刻与孙指挥使和张小公爷商议！必不负陛下所托！” “行了，有什么需求就和张之极商量，立刻动起来，去吧！” “臣等明白！” 两人带着满满的疑惑和失落出了东暖阁。 看着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崇祯轻笑了一声。 此战他真的需要关宁铁骑护卫吗？宣府、大同、腾骧四卫、禁军中的骑兵虽然少，但凑万把人很难吗？ 再不济，将河西六郡方正化正在训练的近万骑兵调回来，配合各种火器不就行了吗？ 调关宁铁骑护卫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就是要削弱辽西诸将的底牌。 调回来了，再想调回去就难了。 两个时辰后，整个京营、禁军、腾骧四卫的各营驻地都传出战马嘶鸣声、喊杀声。 这种状况，让所有盯着关宁铁骑的势力都懵了。 几天后，连远在宁远的诸将听着这个消息后，都是满头的雾水，搞不清楚皇帝到底要闹哪样。 在京营的操练中以及诸多势力的猜测中，时间流逝着，到了二月底。 东暖阁内，孙承宗和袁可立、孙传庭、李若涟四人都在。 “诸位，这是朕亲征前的最后一次碰头会，诸位都说说情况吧！” “陛下，腾骧四卫和禁军都准备好，京营车营也准备好了，火器研究院交接的弗朗机炮、将军炮已经伪装成商队运送至宣府镇，大军随时可以出发！” “陛下，御雷营在单体地雷和雷场的布置上均已经达到了规定的标准，随时准备出发！” “陛下，现在大部分军需物资都集中在大同镇，至少可以满足大军两月所需，在这个过程中，周边物资还会不断运送，最少可以满足五个月。” “好，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听着三人的汇报，崇祯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李若涟：“李爱卿，三月二日开始，锦衣卫配合沿途卫所、驿站在道路设卡， 切断北京城到宣府路上的所有通道，严防大军出征消息的泄露。 其次，传令给英国公，让他即刻关闭山海关，十天内不得开关！同时密切注视宁远和建奴，有情况即刻汇报！” “诸位，此战决定着大明第一个五年计划是否能顺利完成，决定着大明未来的走向，容不得任何马虎。” “臣等明白！” “陛下、陛下……” 孙承宗等人刚回应完，东暖阁外传来急促的声音，崇祯眉头皱了皱，王承恩立刻出了东暖阁，只是片刻后，王承恩就急匆匆的进了东暖阁。 “陛下，坤宁宫侍女来报，皇后娘娘下腹坠胀感加剧，据稳婆和医婆诊断可能要生了！” “什么？” “袁爱卿，安排一下！” 崇祯猛的站了起来，这一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运筹帷幄的淡定，脸上满是着急之色的朝着坤宁宫而去。 看着出了东暖阁的皇帝，袁可立立刻看着李若涟：“李指挥使，立刻安排人去岐黄园、太医院、御药房请诸位名医进宫候着，各种需要用到的药材全部带着。 皇宫外松内紧、加强戒备，坤宁宫再调一千锦衣卫，任何未得允许靠近坤宁宫百米范围内，杀无赦！” “孙都指挥使，你立刻去禁军大营坐镇，以应对突发情况，另外通知腾骧左卫立刻移师万岁山！” 两人脸色凝重的立刻离开东暖阁，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跑去。 皇帝无子嗣，皇后临产，若是男孩，那就是嫡长子，不出意外，那就是太子、储君，未来大明的天子，国之根本。 尤其是要马上就要御驾亲征了，更是不能出意外！ “稚绳，你立刻去一趟礼部，让礼部立刻准备祭祀仪式所需！” “我去坤宁宫外等候陛下差遣！” “好，分头行动！” 两人简单的沟通过后，孙承宗急匆匆朝着外面走去，而袁可立则是朝着坤宁宫而去。 此刻的坤宁宫门口，懿安皇后张嫣将急匆匆而来的崇祯拦了下去。 “皇嫂，皇后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临产？” “陛下，切勿着急，宫内医婆、稳婆的经验都是极为丰富，不会有风险的！” 张嫣扫了一眼宫内准备着热水等等的宫女们，宽慰道：“十月怀胎，按照日子算，也就是这么几天的事，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正常的。” “啊……” 正说着，宫内隐约传出一道惨叫声，崇祯脸色巨变。 张嫣也是如此，但还是快速道：“陛下，千万不要进来，会将外面不好的东西带进去，我进去看着，安心！” 说完便急匆匆的进了坤宁宫内，只留下了满脸焦急的崇祯。 安心，安心个啥，后世那种医疗条件，都有个保大保小的争议出现，更何况这年头。 宫廷三婆经验是丰富，但没法像后世一样在难产的能刨宫产呀。 急匆匆而来的袁可立看着焦急的皇帝，轻声道：“陛下，到偏殿等候吧，臣都已经安排好了！” 听着袁可立的声音，崇祯瞬间平静了一些，思索了片刻，低声道：“袁爱卿，通知太医院、御药房、岐黄园的名医， 如遇紧急情况，不必忌讳宫内礼制规矩，人命要紧，朕恕他们无罪！” “臣这就去安排！” 第552章 崇祯的嫡长子，大军出征 “娘娘，胎位正常！” “娘娘，一会您听我们的指挥用力！” “娘娘，您自怀孕以来，身体一直就很好，我们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不用担心的！” …… 听着几名医婆、稳婆的劝慰，床上躺着的、因为疼痛脸色有些发白的周玉凤强忍着疼痛。 郑重道：“你们、你们几个听着，一会若是有什么不测，一定更要保住胎儿，不用考虑本宫！” “妹妹，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陛下在外面等着了，你且宽心，嫂嫂是过来人，你这情况比嫂嫂当年好多了，没事的！” 张嫣进来后抓着周玉凤的手，安慰了几句后，周玉凤再次大叫了一声。 又是引得一阵慌乱，一名医婆上前查看着情况，另一名稳婆也看了看，齐声道：“张皇后，请您外面等候，皇后娘娘要生了！” “啊……” …… 坤宁宫的偏殿大门敞开着，外面的广场上，数名名医静静的站着，脸色凝重。 殿内崇祯从慌乱中平静了下来。 两世为人，第一个孩子，自然是焦虑一些的。 话又说回来，该准备的都准备了，皇家这种条件，若是还出了问题，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平静下来后，又开始了瞎想，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若是男孩那就是嫡长子，要不要立太子？什么时间立？ 立太子有三种方式：立嫡立长、立子以贤、立储以爱。 立嫡立长就是嫡长子，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这也是历朝遵循做多的一种； 立子以贤就是看诸位皇子的德行能力来确定，诸如后世的康熙朝的九子夺嫡！ 立储以爱就是皇帝最喜欢哪个儿子，就立他为太子，这种极易引发宫廷权利争斗。 诸如他爷爷万历皇帝的国本之争，就是立储以爱与立长之间的争夺，最后他父皇朱常洛为太子，朱常洵受封福王。 “若是暂时不立太子，那给个什么王位？” “要不要参考后世满清的遗嘱和秘密立储制度？” “等天下都太平了，将皇位传给儿子，自己去世界各地看看？” …… “哎，我这身体条件，再活个三五十年应该没问题吧，想这么多做什么？” 不得不说，人一旦有太多选择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里面皇后还在艰难生产，他这儿就开始想着立不立太子了。 “陛下、陛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不待他抬起头，一名小太监就冲进了偏殿。 “陛下、娘娘生了！” “是龙子！” “母子平安！” “好、好、好……哈哈哈！” 崇祯站了起来哈哈大笑：“赏，坤宁宫内所有太监宫女赏银十两，稳婆、医婆和外面候着的御医赏银百两！”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数十名中医研究院、太医院的御医们和宫女太监们全部都恭贺着。 看着进入坤宁宫的皇帝，安排完礼部的事情后，匆忙赶来的孙承宗轻声道：“礼卿兄，恭喜呀！” “同喜，大明国本永固！” 袁可立自然知道孙承宗恭喜的什么，龙井关围杀之战，他被加为太子太傅。 现在皇后诞下的就是嫡长子，未来的储君，他这个太子太傅才算是明正言顺，未来的帝师，何等的荣誉。 只要家族子弟别作死，未来百年内，他的后辈都能平步青云！ 进了坤宁宫的崇祯，看着脸色苍白、因为汗水打湿了的头发贴在脸上，但精神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崇祯上前握着周玉凤的手，感受着玉手的冰凉，轻声道：“皇后辛苦了！” 随即又看着一边的医婆：“皇后的身体怎么样？” “回陛下，娘娘身体都很好，接下来只需要培本固元、补补气血，月子过后多走走就好！” “好，要时刻关注娘娘的身体情况，及时调理，下去吧！” 待医婆退出后，就听见了婴儿响亮、清脆的哭声，张嫣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见崇祯在，张嫣正要行礼，崇祯立刻阻止了。 似乎是感受到崇祯的存在，正在大哭的婴儿瞬间停止了哭泣，发出了不可思议的伊伊声。 “陛下，您看，和您好像！” “您要不抱抱他！” 崇祯笨手笨脚的跟抱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婴儿，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感觉。 “你小子倒是呼呼大睡，倒是给你娘折腾的够呛！” 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儿子的吹弹可破的小手后，崇祯调侃了一句，惹得皇后嗔怪了一句。 抱了一会儿后，崇祯便将婴儿放在了周皇后的身边，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坤宁宫。 顺便无视了一众眼神幽怨的后宫众妃子，他也没办法，他可不想来个国本之争。 出了坤宁宫，崇祯看着贴身侍卫方家：“调八名影卫，日夜不停守在坤宁宫，另外再将坤宁宫内的太监宫女筛查一遍，任何有污点的都调离出去！” “奴婢遵旨！” 方家快速离去。 所谓的影卫就是他登基之后，有鉴于大明皇帝和皇子多死于意外而设立一个特殊机构，专门保护后宫妃子和皇子皇女的，一直到十六岁！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亲征之前，皇后诞下龙子，大明国本永固，实乃祥瑞，此战必定大胜！” 看着下了台阶的崇祯，袁可立和孙承宗立刻迎了上去道喜！ “陛下，大明礼制规定，皇子初生三日后，皇帝要亲自去南郊和北郊祭告， 同时要祭告奉先殿、崇先殿，还要派遣官员去方泽、朝日、夕月、大社稷、帝社稷、天神处祭告， 官员穿吉服十天，还要让翰林院捧诏去各王府报知！ 皇子的名字，也是在满三个月之后再行择取并录入玉牒之中。 至于昭告天下的时间，倒没有明确的规定，臣建议等大军班师回朝后，再行昭告天下！” “行，这些通知礼部去做，等朕亲自祭告完后，大军出征，等大军到宣府了，朕再做出征检阅！” 听着袁可立的汇报，崇祯算了算时间，刚好能在三月初三前搞定。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崇祯每天除了处理朝政外，就是在坤宁宫陪周皇后，抱抱儿子，父爱展现的一览无余。 三月初二、三，搞完了一系列复杂的祭告后，在北京城百姓的议论声中，十万大军朝着宣府而去。 随行的，还有一脸懵逼的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及关宁铁骑众将！ 第553章 大明屈辱史，粗暴的战前动员 “赵副总兵，陛下不是说了，我们负责操练和演武吗？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像是要打仗了！” “不知道！” 赵率教也是一脸的疑惑，看着连绵不绝的军队，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在十万人。 “应该是要去打蒙古诸部了！” 不待何可纲继续问，赵率教继续道：“这是去宣府的官道，宣府外就是草原了， 上次围杀之战，蒙古诸部也参与了，朝廷这是立威呢，就是不知道是拿哪个部落先开刀了！” “除了建奴外，甭管是哪个部落，遇见了这十万大军都得被打残了！” “的确如此！” 这十余天的操练和演武，无论是腾骧四卫还是禁军，除了战意弱了点， 精气神、战力都和宁远城的精锐不相上下，如果能使用火器，战力会更强。 因为事先有准备，军需粮草已经运走，大军的行军速度极快，只是三天的时间，大军就已经到了宣府镇，在宣府外的校场驻扎了下来。 “臣……参见陛下！” 看着总兵府大堂首座上的身影，满桂怔了一下，立刻行礼，再看看身边的孙承宗，脑海中闪过一丝大胆的想法。 “陛下要御驾亲征？” 满桂失声喊了出来，随即脸色变了，脸上满是明悟之色。 是了，现在宣府镇内运送来了令他都胆战心惊的海量火器和军需，现在又十万大军和关宁铁骑随行，除了亲征，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满爱卿，多的话朕就不说了，宣府镇和北直隶都司负责此战后勤，你务必要保证安全， 其次，要预防宣府外正北及东北草原的几个部落趁机搞事情，如果来，击退就行，等大军回转在直接灭了他们！” “另外，一会儿你和孙爱卿去见见赵率教和何可纲，做做思想工作，打打气！” “臣遵旨！” 交代了一番后，孙承宗和满桂一同离去。 第二天一早，十万大军在校场集合，崇祯站在点将台之上，扫视着十万大军。 此刻的他穿着一身盘着两条金龙的长身甲，头戴镶嵌六甲神的凤翅盔，腰挂包镶云纹金片的天子剑。 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真神降临。 校场内的数万大军看着点将台上的人，皆是愣了愣，整个大明敢穿的如此骚包……华丽、贵气的戎装，除了天子之外，还有谁？ 皇帝穿的戎装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疑问刚升起，崇祯的声音就立刻响起。 “将士们，朕出现在这里，就是想问问，我大明数万将士在龙井关与建奴生死拼杀时， 察哈尔林丹汗率军突袭宣府和大同，造成数百将士战死，身为他们的兄弟袍泽，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自土木堡之后，蒙古诸部开始对大明进行了长达百余年的欺辱，朝廷…… 可不待他们想清楚，百余名军士扯着嗓子怒吼起来。 “正统十五年，独石等八城为虏所据，边将皆走还京。” …… “天顺三年，虏孛来寇陕西，诸将不敌，虏众直抵雁门关、代、朔、忻州一带，炮火彻于京师。” …… “弘治十八年，虏由新开口入寇宣府，至虏台岭......士卒死者八千。” …… “嘉靖三十六年，掠男女妇幼万余、马骡牛驴凡一万余匹.....攻村堡一百一十余所，杀凡八千余人，焚庐室凡三千五百余区！” …… “隆庆元年，俺瘩率大军犯井坪，朔州、老营、偏头关、明军全线溃败……隆庆和议！” “正统十五年至隆庆元年，共计一百一十八年，蒙古诸部进犯大明七十一次，掠我大明百姓数十万，杀我军士百姓百万之巨，毁坏良田屋舍无数……” 数百军士怒吼着，述说着自土木堡之变后，蒙古诸部对大明的欺辱事件。 这是北虏无岁不警，警无不至！ 每一条，都让校场数万军士心神震动。 从开始的平静，到心起波澜，再到怒气上涌，到战意滔天。 若不是今天皇帝说出来，他们可能就不知道大明竟然承受了如此多的欺辱。 述说的军士们停了，整个校场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但每一位军士眼中都满是屈辱、战意！ “朕的态度很明确！” “干他！” 在数万将士都盯着点将台的时候，崇祯突然怒吼了一声。 粗俗的字眼，让所有军士都愣住了。 这特么的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 不过他们喜欢！ 这一道怒吼声仿佛是一个信号，点燃了将士的激情，让所有将士跟着喊了起来。 “干！” “战！” “杀！” “屠了他们！” …… 数万将士怒吼声响彻云霄，在空中炸开，群情激愤。 好一会儿后，崇祯伸手在空中压了压，怒吼声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归于安静，而崇祯则是抽出天子剑。 “朕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御驾亲征察哈尔！” “去年，建奴和蒙古诸部联军进犯大明，朕围杀了他们！” “喀喇沁部借道建奴，朕平推了他们的喀喇城！” “现在察哈尔趁机攻打大同、宣府，视我大明为无物，那朕就屠了他们！” “龙井关之战后，大明彻底的站起来了，我们无惧任何人！” “总之，朕就一句话，即刻起，敢招惹大明，那大明就要打残了他们，过去的屈辱将不再！”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杀我兄弟袍泽者，虽强必伐！” “此战无论胜败，所有直接参战将士皆赏三个月军饷，所有后勤军士皆赏一月军饷， 其余战功另行赏赐，只要你们战功够强，金银珠宝、高官厚禄，朕绝不吝啬！” “吾皇万岁！” “陛下万岁！” “大明必胜！” “明军威武！” …… 崇祯霸气宣示后，校场内数万人再次齐刷刷的怒吼了起来。 数万军士中，禁军和腾骧四卫本就是皇帝亲军，无条件服从皇帝的决议。 宣府镇的军士都是整顿过的，在满桂等名将的调教下，自然也是战意高昂！ 第554章 大军开拔，直指归化城 “出发！” 崇祯也是怒吼了一声，转身朝着点将台下去走去，潇洒的跨上了一匹身躯粗壮但毛色复杂蒙古马。 同一时间，校场周边数十面战鼓响起，由缓慢慢的变得急促，听的人心跳也跟着加快。 大军也缓缓开拔，前军、中军、后军、左右两翼缓缓、十余支游击在大军周边方圆十余里地游荡着。 一车车的辎重在两匹马的拉动着，混在大军之中，每车都有二十余名军士守护！ 这车中，全都是佛郎机炮、虎蹲炮及炮弹、火药，一旦突发情况，周边军士能在极短时间内架设火炮迎敌。 十万大军声势浩大，但对于辽阔的草原且参照物不清楚的情况下，就如同雨滴入海，忽略不计，很容易就迷路了。 成祖五征漠北，有三次都没有找到瓦剌主力，收获甚微。 如果不是归化城位置比较明确，且孙承宗提前派人进入了草原，每隔二三十里便安置了一个小旗军士，负责引路和传递情报，他还真不一定会亲率十万大军进入草原。 “真是匹好马，我大明若是有个万余匹这种战马，建奴遇见了都得绕着走！” 中军队伍中，勇士营环绕着崇祯的战马，崇祯轻轻的拍着坐下的战马，称赞了一声。 听着皇帝的称赞，身边的曹变蛟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这匹马虽然其貌不扬，毛色繁杂，但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腿短，关节、肌腱发达。 他带着勇士营在草原上捏软柿子时遇见的一个野马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头马王给抓到了，调教了好几月才被驯服，然后送给皇帝当新年礼物的。 别说万余匹了，整个草原的所有马都加在一起，能找出五匹就不错了。 “陛下这种战马不好找，但次一些的战马还是好找的！” 孙承宗轻笑了一声：“这次平了察哈尔后，从黄河边到宣府，东西差不多千余里，南北四五百里地的面积，就是大明的了， 找一些良好的战马配种，等个几年就差不多了，但估计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将周边给全部推平了，火器也发展的差不多了， 到那时，骑兵的作用就少了很多！” “话是这么说，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战马依旧是运输和行军的主力，任何时候，战马都不会过时的！” 崇祯这话说的是事实，四条腿永远比两条腿跑的快。 即便是几十年后工业发展起来，又意外的将类似机枪的东西给做出来了，那行军依旧得靠战马，边境的警戒、巡逻、搜索等依旧需要战马。 很多复杂的环境，诸如爬坡、涉水、穿越丛林、雪地、沙漠和崎岖路段，战马且品种强的战马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技术那么发达了，依旧保留了少许骑兵部队的主要目的了。 三月的草原，没啥看头，刚开始还能感受一下数十里地一览无余、草原与蓝天相交的场景，两三天的新奇劲过后，也就没有了意思。 三月十五日，也就是大军从宣府出发后的七天时间，大军跨越了四五百里的距离，离归化城也只有两百余里地了。 沿途也遇见了几个千余人的小部落，毫无例外，直接平推了过去。 中军大帐内，孙承宗、腾骧四卫、禁军的几名指挥使、赵率教、何可纲等人聚集。 孙承宗指着挂着的地图：“陛下，我们离归化城只有两百里不到了，越靠近归化城，察哈尔的巡逻队伍越多、越密集， 想要再和之前悄无声息的行军，可能性不大， 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最多一天后，就会被察哈尔林丹汗发现，三天后就会与察哈尔的前军接触上！” “大同的大军到哪里了？” “回陛下，大同的大军统帅是黑云龙，副手则是宣府副总兵尤世威， 早上送来的情报，按照行军速度，也差不多离归化城两百里左右，几乎和我们同时到达归化城！” “三边总督洪承畴已经移师榆林，并抽调了驻扎在延安府、庆阳府的两个卫所， 他和榆林总兵朱童蒙商议后，一致认为，如果察哈尔向西溃逃，南渡黄河的最大可能地点就是东胜城！” 孙承宗说着，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点，继续道：“东胜城原本叫云内县，县内置有东胜卫和镇虏卫， 但在嘉靖年间，划给了土默特，改名东胜城，距离归化城一百五十余里，察哈尔击溃土默特后，此城也就被察哈尔接收，并在此地练船， 重要的是，渡过黄河后，就是鄂尔多斯的河套平原，也是蒙古诸部各商队南来北往的渡口。 洪承畴的计划是，榆林、太原两镇兵马齐齐压向鄂尔多斯边境，吸引鄂尔多斯的目光，同时派遣两支小股部队沿黄河北上， 一部分在黄河南岸的渡口布置地雷，另一部分在上游准备小船携带轰天雷、掌心雷，趁着林丹汗残部渡河时，顺流儿而下攻击渡船。” 听着洪承畴的建议，崇祯心中暗叹，果然是个狠人。 即便黄河此刻是枯水期，但架着小船顺流而下攻击察哈尔部，绝对是九死一生。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且能杀敌最多的办法了！ “陛下，派去土默特的使者黑明孝已经潜伏在土默特部五十余里的地方，等待陛下的命令，随时准备去土默特部劝说他们出兵，牵制察哈尔！” “虎大威和猛如虎两人也已经潜伏在归化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了，随时准备给察哈尔林丹汗送劝降信！” 崇祯看着地图，盘算了一下距离和传信速度后：“即刻传令给黑明孝，立刻去土默特部游说，同时严密监视土默特部动向，防止他们浑水摸鱼！” “传令给虎大威，让他们投递完书信后，即刻撤走，去接应黑明孝！” “传令给黑云龙，除非察哈尔向他们主动攻击，否则不许主动进攻，按阵型逐步逼近，压缩察哈尔的活动范围！” 崇祯下达完军令后，看着众武将：“我们这次大战要做到首战即终战，一战定乾坤，不接触则罢了，一旦接触，就要让察哈尔溃逃！” 第555章 战前推演，大明使者入土默特 首战即终战，一战定乾坤！ 众武将脸色猛的一亮，这话是何等的霸气和自信。 大帐内的众将因为崇祯的这句话，战意升腾。 “诸位知道，首战即终战的依仗是地雷阵和千余门火炮，那我们就必须在合适的地方布置，这点关系到战争的最终走向， 你们判断一下，如果察哈尔大军和我们正面接触，他们会选择什么地方？” “四十里！” “四十里！” “五十里！” …… 只是片刻，大帐内的众武将就纷纷报出了数据，定在离归化城四十到五十里范围内。 “说说判断的理由！” 听着皇帝的问话，众将将目光看向了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毕竟敌人是骑兵，而他们又都统帅骑兵，自然是最有资格发言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赵率教沉声道：“陛下，归化城面积不大，肯定是林丹汗及众贵族驻扎的地方，即便我们上次算计过他们一次，他们也还有六七万人马， 加上这大半年收服的，估计至少也有八万，再加上他们的牧民等等至少二十万人。 一旦得知我们要进攻归化城，分散在外的各部都将向归化城靠拢， 八万大军，还都是骑兵，营垒占地面积至少得方圆十里，算上辎重、粮草、排泄、巡逻等等，这个范围要再增加一倍， 更不能离归化城太近，否则容易被我们包围， 再加上骑兵成阵型冲锋，各骑兵与骑兵队伍之间的距离，距离归化城四十到五十里是最合理的！” “臣附议！” “臣附议！” …… “也就是说，最迟后天中午就能与察哈尔碰撞？”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思索了片刻后，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度：“既然早晚都要碰撞，那就早点打，传令下去，各军即刻拔营，朝归化城靠近！” 说完后又看向孙传庭：“孙爱卿，随朕去地雷营看看！” 一刻钟后，崇祯出现在了位于禁军大营中间的地雷营中，看着皇帝到来，众将士皆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诸位将士们，此战你们的布置决定整个战局的成败，地雷的威力你们已经看到了， 若是雷场按照既定计划全部爆炸，无论敌人在雷场内伤残死亡多少，朕给你们按炸死两万敌军的战功的赏银当做保底，如何？” 两万敌军的保底？ 地雷营众人面面相觑，按照建奴一个人头二十两白银算，这就是四十万两， 即便是整个地雷营平分，每人都能分到八十两白银。 不用参与厮杀，八十两白银到手，必须的好好干！ “陛下圣……” 有军士兴奋的叫了起来，崇祯立刻阻止了。 “朕期待你们的表现！” 打完鸡血后，崇祯回到了中军大帐，大军再次拔营而起。 一天后，大青山的一处山谷中，黑明孝得到了让他去土默特残部的命令。 拿着军令，黑明孝看着身前十余名精壮的军士，低声道：“兄弟们，这一次不同以往，陛下在宣府斩杀了土默特的使者，算计了他们的商队……” “将军，您不用多说，身在军中，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哪天死都不一定，这会儿想那么多做什么， 更何况，我大明数十万大军亲征，我就不信土默特有这个胆子敢动手！” “就是，有种他敢动手，以我们这十几条性命，换土默特部的全部覆灭，这笔买卖划算！” “上次我们面对十余万大军的察哈尔林丹汗都不惧，还怕这被林丹汗打残了，龟缩在大青山的土默特残部？” “哈哈哈，将军，送到手的战功，我们总不能往外推吧！” “对，这次完成任务，我也能成为一名把总了，也算是熬出头了！” “将军，干就是了！” “他们真要敢动手，咱们就用掌心雷将卜石兔汗给干掉，也不算亏！” “哈哈哈……好，那咱们就去会会土默特的卜石兔汗，看看他和林丹汗到底谁更有……魄力！” 黑明孝说完，翻身上马，用力一夹战马：“出发，搞快点，我已经闻到他们部落里拷全羊和酸奶的味道了！” 身后十余人也翻身上马，朝着土默特部而去。 五十里的距离，策马狂奔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而土默特部卜石兔汗和一众部落首领也得到了消息。 “好大的胆子，他们还敢来我部落，真当我土默特部无人吗？” “上次在宣府，崇祯斩杀我们的智者岱博尔台吉，更是斩杀了我们五百护送使者的勇士，现在还敢派使者来，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我们！” “大汗，请允许我去斩了他们，为勇士们报仇！” …… 土默特部的三枝十二部的首领们纷纷怒喝着，而首座上的卜石兔汗也是满脸的阴沉之色。 俄木布上前一步，低声道：“父汗，先别动怒，先召大明的使者进来问问情况， 他们刚刚围杀了建奴和蒙古诸部的六万多联军，风头正盛，我们不宜直接发生冲突， 如果只是小事，暂且忍一忍，我们需要时间恢复， 如果是特别过分的事情，那就打发了他们，绝对不可杀了他们， 话又说回来，只要进了我们部落，是杀是剐，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情吗？” 听着儿子的劝谏，卜石兔汗脸色好了一些，但也满脸的冷意，挥了挥手。 只是片刻的功夫，黑明孝带着两名布下就进了大帐，进了大帐的三人随即摘下头盔，朝着火堆旁靠了靠。 黑明孝扫了一圈，轻笑道：“卜石兔汗，这么客气做什么，知道我们来了，提前把烤全羊准备好了，赶了一路了，还真是饿了！” “大明……” “本使这次来对你们是天大的好事，赶紧的，吃完了，我还要回去交差呢！” “黑明孝，你放肆！” 一人怒吼，余者皆纷纷拔出长刀指着黑明孝三人。 但三人丝毫不慌张，一名部下将头盔一扣，一条引线拉了出来，往火堆推了推：“想动手就来吧，看看是你们刀快，还是我大明的掌心雷快！” 第556章 嚣张跋扈的黑明孝，一人威胁一部 “掌心雷？” 听着大明军士的声音，土默特众首领挥着刀的手猛然一滞，脚步也凝固住了。 掌心雷是什么东西，他们没有听说过。 但以他们对大明火器的了解，带着一个雷字的，那绝对都是和火器有关。 龙井关围杀之战，大明出现了有一种全新的、且威力巨大的火器，以至于没有防备的建奴吃了大亏，死伤惨重。 或许就是叫掌心雷吧！ 但眼前明显是一个头盔，会是掌心雷吗？大明的工匠现在都这么奇葩了？ “吓唬谁呢，你们大明的火器会是这样子的？” “谁说不能做成头盔样子的，我大明传承几千年的能工巧匠，岂是你们能理解的？ 再说了，不做成头盔状的，怎么能骗过你们的检查？ 骗不过你们，我们怎么有胆量进入你们的大帐？” 一旁拿着匕首砍下一条羊腿的黑明孝轻笑了一声：“要不你们试试？” “你……你……” “无耻！” “卑鄙！” 一众人气的直哆嗦，但还真不敢试。 三个头盔，这大明三人真要拼死逮住几人，这大帐中至少要死一半以上。 即便是事后大汗杀了大明使者，给他们报了仇，但死都死了，他们也看不见！ 黑明孝说的是事实，为了这次来土默特，黑明孝回京后，在火器研究院和一些工匠捣鼓了很久，才想到在头盔中藏火药。 因为进入土默特大营，即便他们是大明使者，也依旧会被搜身。 掌心雷这种太明显的火器肯定是没法带的，于是就想到将头盔打造成一个火器。 “行了，收起刀，别吓着我这几位兄弟，否则他们手一哆嗦，点燃了引线，大家都完蛋了！” 黑明孝说完后，咬了一口羊腿，大肆咀嚼着，一边吃一边连连称赞着。 看着满嘴流油的黑明孝，土默特一众首领气的浑身发抖。 但看着火堆旁的两个头盔还是忍了下来，继而将目光盯上了刚刚出声让黑明孝三人进来的俄木布，眼中满是凶光。 那意思是说，都是你干的好事，等他们走了，必须得拿你开刀。 俄木布脸色也是铁青，看了一眼脸色阴沉能滴出水的父汗，低声道：“大明使者，你们此次来我土默特所为何事？” “咕嘟……咕嘟……” 黑明孝抓了一边的酒壶猛的灌了几口，酒水顺着脖子流下，大帐内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爽！” “也没啥事，就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机会？ 什么机会？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黑明孝继续道：“给你们一个重新归顺大明的机会，但前提是你们出兵攻打察哈尔林丹汗！” 铿…… 铿…… 刚刚插进刀鞘的弯刀再次出鞘，每个人眼中都满是怒火，看着黑明孝三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去年集合十万大军都被林丹汗给打残了，凭借着大青山山脉勉度日。 现在让他们出兵去攻打已经恢复了些许力量的察哈尔，这不是在羞辱他们吗？ 更何况，百年前，是他们打的大明不敢出兵，被迫封贡，到底是谁归顺谁？ “都跟你们说了，收起刀，怎么就不听呢？” “算了，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了，本使就直接跟你们明说了吧， 我大明数十万大军已经离归化城只有一百来里路了，准备彻底覆灭察哈尔， 如果你们出兵攻打察哈尔，牵制察哈尔的骑兵，等覆灭察哈尔后，归化城就赐给你们， 并将归化城方圆三百里都给你们作为驻牧地，开放大同、宣府两边镇的四处互市，提供你们需要的粮食、精盐、茶叶等等， 前提是你们继续向大明称臣，每年给大明进贡五千匹上等马、三十万两白银同等价值的药材皮毛等等。 部落首领每年年底到大明朝见陛下！” 不待土默特众首领说话，黑明孝继续道：“你们也不要生气，你们如今龟缩在大青山一带，等待你们的结局只有三条， 要么被逐渐掌控蒙古诸部的建奴灭掉； 要么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部众，然后成为攻打我们的炮灰； 这两者的前提是，你们能撑过今年的大旱！ 第三就被我们困死在草原，最终部落分离； 此战之后，朝廷会下发诏令，不在为你们提供任何互市的东西，任何敢和你们做交易的商队，一旦发现都不允许再次进入互市，情节严重者，杀！” 黑明孝每说一句，大帐内众人脸色就阴沉了一分，脸上的怒火也更盛了一分。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火光映衬的，各个都脸色潮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毫无顾忌的在打他们的脸，而且是左右开弓的打，打肿了！ “当然了，你们还有两条路可以，一是联合察哈尔林丹汗，共同进攻大明， 二是先隔岸观火，等我们与察哈尔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浑水摸鱼， 但本使友情提醒一下，我们不是鹬蚌，你们也不是渔翁，想趁机搞事情，等待你们的下场就是亡种灭族， 你们自己考虑吧！考虑好了，明天午时前，派人到大军觐见陛下，告辞！” 黑明孝这一番话说的贼顺溜，说完后，黑明孝提起火堆上的烤全羊和旁边的两壶酒，就朝着门口走去。 “站住！” “放肆！” “来人！” “拦住他们！” …… 几道声音先后响起，几名部落的首领同时怒喝，同时拔刀围了上去。 大帐门口的守卫也涌进大帐内，虎视眈眈的看着黑明孝三人，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一拥而上将黑明孝三人剁成肉泥！ 黑明孝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哦，对了，明天午时之前我们若是没有完好无损的回到大军之中，那就代表我们被你们干掉了， 朝廷会穷尽大明之力，彻底灭杀掉你们，以你们对陛下的了解，应该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话说完，人也走到了大帐门口，距离最近的军士也只有两步之遥。 闻着对方浓郁的体毛味，黑明孝差点吐出来！ 此话一出，正准备动手的土默特勇士们皆是定在了原地，看向了首座上的卜石兔汗。 第557章 潇洒离开，土默特认怂 “让他们走！” 首座上的卜石兔汗低沉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 众首领脸色巨变，连忙出声阻止。 “大汗，不能让他们走！” “大汗，他们赤裸裸的威胁我们，打我们的脸，怎么能让他们走？” “大汗，侮辱我们……” …… “本汗说让他们走，还要让本汗重复一遍吗？” 卜石兔汗猛的站了起来，双眼闪烁着寒光盯着众人，仿佛一头择人而嗜的猛兽。 众首领心头猛的一颤，手中的弯刀都不自觉的下垂了几分。 而后进来的勇士们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刻自己大汗和首领们都满脸怒火，那肯定是大明的人做了什么侮辱部落的事情，这种情况还放他们离开？ “你们大汗让你们让开，听不懂？” 黑明孝可不管他们在想啥，淡淡的说了一句后。 随即合身撞了过去，将身前的一名勇士撞得一个趔趄，又撞到其他几名勇士，露出了大帐门口。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黑明孝三人出了大帐，翻身上马。 什么叫嚣张！ 这就是嚣张！ 大帐内的众人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跳，皆是看向卜石兔汗，今天若是不说个所以然，他们不介意换个大汗。 “他说的是真的！” 好一会儿之后，卜石兔汗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话让众人有些懵！ “杀了他们，大明真的会灭掉我们！” “去年我们还没有和察哈尔大战时，那是我们的鼎盛时期，大明皇帝依旧敢斩杀我们的使者和使团，足以说明他的狠辣和魄力！ 如今我们龟缩在这里，实力不足去年三成，而大明实力不知道翻了几番，真要发狠，绝绝对能灭掉我们！ 甚至说不用出兵，只要不让我们参与互市，我们就扛不住的！ 今年虽然刚开春，但已经有了大旱的苗头了，如果大旱，没有互市，我们能撑住吗？ 如果毗邻的喀尔喀部也大旱，一定会来劫掠我们，满足他们自己，我们能抗住吗？” 众人脸色猛的一变，陷入沉思之中。 他们是游牧，缺少必须的精盐、茶叶、粮食、铁器等等。 没有盐他们就无法烹制食物，没有茶叶就无法消化，身体容易出问题，这些都不是他们能自己解决的，也是为什么蒙古诸部会屡次进攻大明的原因了。 达拉特部首领鲍博巴儿不以为然道：“大汗，我们虽然实力弱了一些，但依旧还有三四万之众， 大明面对察哈尔、建奴和蒙古诸部，再面对我们，三线作战，他们能抗的住吗？会不会长他人志气，灭我们的威风？” “愚蠢！” 卜石兔汗怒喝了一声：“龙井关一战，建奴联军损失惨重，虽然没有伤及根骨，但两三年内想进攻大明不可能， 两三年大明会恢复到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但建奴一定打不进去。 再说说察哈尔，你们好好想想大明使者说的那一句话，代表着什么？” 哪句话？ 众人眉头紧皱，努力的回想着刚刚黑明孝的话，可黑明孝说了那么多，他们都被气昏了头，一时半会儿哪能想的起来。 看着这一幕，卜石兔汗真心觉得很心累。 没有他，土默特部估计已经覆灭很多年了！ “大明使者让我们有了决定后去大军觐见皇帝，这话代表着大明皇帝御驾亲征了，御驾亲征代表着什么，你们知道吗？” “这有什么，大汗您不是经常带着我们吗？” “对呀，大明皇帝又不是没有亲征的先例，明成祖、明英宗、明武宗等等！” “蠢货！愚蠢！” 众人话还没有说完，卜石兔汗就怒骂了起来。 “现在和那时候能一样吗？明成祖五次北征，大明国力何等强大，现在呢？ 大明皇帝登基一年多，大明恢复了生机，更是取得龙井关超级大捷，但现在依旧内忧外患，稍有不慎，那就是全盘皆输，大明就要亡国了， 那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节骨眼御驾出征？原因只有一个……”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卜石兔汗一字一句道：“大明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 必胜！ …… 这两个字在众人耳中炸响，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了起来，额头上慢慢的布满了汗珠。 好一会儿之后，一人道：“大汗，那我们怎么办？是联合察哈尔一起攻击大明，还是出兵牵制大明，或者说不管不问？” 卜石兔汗脸色变换着，心中满是纠结。 按照他的想法，选择联合大明，只要人还在，未来一切都有希望。 如果联合察哈尔，他们真的会被覆灭，祖先荣耀将不再了，这个罪责他不能背。 好一会儿后：“这事儿大家共同表决吧，赞同攻击的站右边，联合的站中间，不管的站左边！” 帐篷内三枝十二部的首领们也在思索着利弊，大帐内安静无比。 两刻钟后，卜石兔汗看着已经有了结果的分成三处部落的首领们，长长的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想。 “既然诸位有了决定，那就整军备战吧，希望以后不要后悔！” 说着，便离开了大帐，身影在阳光下，有些落寞！ 一刻钟后，本来平静的土默特部动了起来，数匹战马奔出了营地，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而离着部落三四十里外的一处小山坡上，黑明孝和十余名军士毫无形象的坐着，大口的吃着烤全羊。 “将军，跟您出任务真是太爽了，回去又是大功一件！” “哈哈哈，兄弟们，你们是不知道呀，将军将土默特一众首领怼的跟孙子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军当着众人面，又是吃羊腿又是喝酒，那帮人愣是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什么勇猛无敌，都他娘的瞎扯，看着我们拿着掌心雷，不也都是往后退着，生怕被炸死！” 黑明孝笑了笑：“都是孙阁老、袁阁老教的好，我那些话句句击中他们的要害，我越张狂、越肆无忌惮，越表示我们有底气，他们就越不敢动。” “陛下登基以后，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未来的某一天，我们面对任何大明以外的势力，我们都能有如此的底气，天朝上国！” 第558章 十二封劝降书，林丹汗暴怒 “我说兄弟们，要不要赌一下，看看土默特会怎么选择？” “这还用说，我觉得吧，只要他们不傻，肯定会帮我们呀！” “那不好，以他们的桀骜不驯，搞不好就是浑水摸鱼！” “对，联合察哈尔先不说能不能打败我们，即便是暂时的抵挡住了我们，最后他们就会被察哈尔吞并，卜石兔汗能稳坐这么多年土默特部大汗，肯定能想明白的！” “将军，您说土默特部会怎么选择？” 听着部下问自己，黑明孝眺望着远方土默特部的大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意味深长的道：“我倒是希望他们浑水摸鱼！” “将军，您这话……没事吧？” 听着黑明孝的话，众部下有些错愕。 “以后你们自然会懂的，走吧，去和归化城的使者汇合！” 黑明孝说完，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而此刻归化城内的顺义王宫内，传出了琵琶、胡琴、筝等乐器的声音，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殿内正上演着大型的倒喇舞蹈。 软手、抖肩、碎步……将女性的端庄而热情、柔美又豪爽展现的淋漓尽致。 殿内粗狂的笑声、劝酒声、金银酒杯的碰撞声，觥筹交错。 可下一刻，殿门突然被猛力的撞开，乐器之声随之戛然而止！ 一道人影冲进了大殿之内，惊的舞伎们四散开来！ “报……大汗，紧急军情！” “大汗，大同方向大明有数万大军朝着归化城而来，截止发现之时距离归化城一百五十里，现在估计只有百余里，粗略估算在六到八万人！” 一句话，将原本还有些微醺的众部落首领给惊的一哆嗦，酒意瞬间全无。 面面相觑之后，轰然大笑，满脸的不屑！ “大明疯了吗？怎么敢出兵进攻我们？” “我没听错吧，这是草原，是我们的主场，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有数万骑兵？” “哈哈，依我看，他们是在龙井关围杀了建奴数万联军之后膨胀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大汗，请给我两万精锐，我去屠了他们！” “报……大汗，紧急军情，宣府方向有大明数万大军前来，现在估计只有百余里，粗略估算至少有十万大军！” 又一道身影冲进了大殿之中，还未站稳，就立刻汇报着军情的情况！ 这一次殿内众人瞬间闭嘴了，皆是站了起来，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们的日子过的是相当的舒适，劫掠周边小部落、商队，收获的是盆满钵满。 这一切都得益于大明，龙井关一战围杀了建奴数万联军，让他们没有了建奴追赶的后顾之忧，而且两三年内都不惧怕建奴了！ 他们早晚会和大明有一仗，也许是一年、两年后，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两方合在一起至少十八万大军，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他们拥有数万骑兵，也要慎重对待！ “有没有骑兵？” “大汗，大同方向五千余骑！” “大汗，宣府方向万余骑！” “本色，你立刻亲自去盯着两军动向，随时来报！” 被林丹汗点到名字的本色立刻离去，林丹汗冷冷的看着殿内众人：“说说想法吧！” “大汗，很明显，这是报复我们去年趁他们围杀建奴联军时劫掠大同、宣府两镇！” “大汗，当务之急是快速召集分散在周边的部落大军，随时准备出击！” “报……明军送来书信！” 还没有分析完，又一道身影冲进大殿，双手拖着一封书信！ 林丹汗身边的侍者立刻上前将书信拆开呈给了林丹汗，只是片刻林丹汗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双眼满是冷光。 “念给诸位听听！” 侍者立刻道：“元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太祖崛起于毫末……劝尔等……” “放肆！” “混账！” …… 侍者刚念完，殿内各部落首领皆是大怒。 这是一封劝降书，大致意思就是明太祖朱元璋覆灭了元朝廷，将他们赶回了草原等等。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打脸、挑衅！ “报……大明书信！” …… “报……大明书信！” …… 半个时辰一封，一连十二封劝降书，每一封内容都不一样。 有的是写他们的屈辱史等，有的是说林丹汗残暴、劫掠、为政的昏庸等， 有的是劝降其中几个部落首领，说知道他们是被林丹汗逼迫的，只要投降可以既往不咎！ 还有的是直接说了自己的计划联漠西蒙古、土默特残部等等，围杀察哈尔。 到最后一封就十个字：投降不杀，抵抗亡族灭种！ 十二封劝降书，反间计、攻心计、远交近攻、无中生有等等计谋一个接一个，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搞得殿内众人是人心惶惶。 特别是信中说明的那几个被大明劝降了部落首领，更是胆战心惊，生怕暴怒的林丹汗直接砍了他们。 这一刻，殿内所有人都愤怒之极，呼吸急促，双眼凶光闪现！ 林丹汗脸色阴沉道：“不要乱了军心，本汗是绝对相信你们的，都说说，这到底是大明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底气？” “我以为各一半！” 出声的是阿鲁部首领桑喀尔寨，也是察哈尔目前的军师型人物。 “大汗，明成祖朱棣当年五征漠北，第二次出兵五十万与三万瓦剌军主力相遇，但人数优势并没有凸显出来。 虽然胜利，但也损失数万人，此后数次出击，收获也不多， 现在大明力量虽然有所恢复，但与明成祖时期相差甚远，大军数量更是不足一半！ 而我们无论是实力还是骑兵数量都远甚于当时的瓦剌大军，面对十十几万明军，而且还没有多少骑兵，我们占据着优势， 更何况，打不赢我们还能跑，步兵怎么能追上骑兵，我们占据着主场优势，他们不能在草原久待，等他们退走我们就再回来！” “不是，你说了这么多，能不能直接进入重点，为什么虚张声势和底气各……” 浩齐特首领巴克还没有说完，就被林丹汗冰冷的眼光给瞪了回去。 其余众人也跟着哆嗦了一下，他们知道此刻的大汗已经彻底的怒了。 第559章 退无可退，覆灭大明大军? “先说说虚张声势！” 桑喀尔寨扫了众人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而后继续道：“大汗、诸位，从这十二封……劝降书就知道了，明军为什么虚张声势， 第六封信中说了，有几个部落的首领被他们收服了，这种事情等着我们撤退或进攻时突然爆发，我们肯定毫无防备，会发生大乱子， 如果大汗刚刚忍不住，直接砍了他们，这就会让其他部落心生恐惧，大战既起，各部离心，绝对是最大的打击， 若是有绝对实力，废什么话，直接平推过来不就行了吗？ 之所以这么黏黏糊糊的，就是想兵不刃血的收服我们，只要我们投降了，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我们， 诸如将我们的战马弄走，弄走我们的兵器，给的口粮让我们定量吃不饱，各部分离开和明军穿插驻扎，然后钝刀子割肉，等待我们的就是死亡！” 说到这里，桑喀尔寨沉顿了一会儿，留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半炷香后，桑喀尔寨继续道：“我们再来说说为什么会有一半的底气在， 首先，从北京城到归化城近千里，数万大军出来，已经是满城皆知了，都盯着大军了，没点战绩怎么交待？当年朱棣五征漠北的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其次，崇祯登基一年多，虽有波折，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还取得了龙井关的超级大捷，这个时候安稳发展不行吗？ 没点底气，为什么敢来我们的主场？ 若是打输了，那大明内部很多问题就会爆发，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综上所述，肯定是有些底气的，打不赢，至少也输不了，只要不输，对大明来说就是胜利， 毕竟他们是主动深入草原出击的，这会极大的鼓舞士气和震慑大明内部，而且还达到了练兵的目的，当年朱棣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一举四得，我想，这也是大明出兵的考虑了。” 听着桑喀尔寨的分析，众人齐齐的点头，连首座上的林丹汗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大明此次出征的其他目的了。 “桑喀尔寨台吉，按照你的分析，那我们是不是要先行避开，不和明军打？” “不，不仅不能避开，而且必须要迎头痛击！” “为什么？” “你疯了吗？” “你这么做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吗？” “不管胜负，对我们的实力都是极大的减弱！” …… “肃静！” 听着众部落首领的惊呼声，林丹汗低喝了一声，随即看着桑喀尔寨：“说说理由！” “第一，我们无法撤退，东边是宣府军、南边是大同军，北面是土默特残部和大青山阻隔，唯有西面可以撤， 可西面是黄河，我们数十万之众怎么过河？大军过去了，子民带不带？金银珠宝皮毛等带不要？牛羊马群要不要？ 如果我们发现的早，当然可以战略性撤退，可现在只有一百余里了，撤退已经来不及了，这就注定了我们只能硬碰一场！ 甚至说，即便是发现的早，我们也不能撤离。 我们一旦撤离，明军在几个渡口驻扎一个卫所的兵力，我们想再返回这里，可能性几乎为零，从此只能龟缩在河套平原， 但河套平原被固原、榆林、太原、大同四个边镇包围，他们随时都能出兵攻击我们，到时候依旧是死路一条。” “其次，我们也必须要硬碰一场，消耗明军实力，打击他们的士气，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削弱明军消息传出，建奴和蒙古诸部搞不好就会趁机复仇，我们以后压力也会小一些。 我们若是直接撤了，那对我们的士气也是一种打击，以前是建奴的骑兵，我们在撤退，现在遇见大明的步兵也在撤退，整个蒙古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吗？ 所以，无论是出于掩护撤退的考量，还是碍于部族的荣光与威严，我们必须得打一场，况且……” “况且，我们也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桑喀尔寨说到这里，指着刚挂起来的地图：“诸位，两路大军中，大同方向不用担心，重点是宣府方向的大军， 一是大同方向的大军肯定是大同镇和卫所军，战力不算强，不足为惧。 二是我们即便是冲破了，也于事无补，那边有长城天险，他们既然敢来，大同一定做好了准备， 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万一被宣府来的大军堵住了，那就麻烦了！ 三是宣府方向的大军，那是皇帝的亲军和宣府镇的无疑了，经历了龙井关之战的血腥厮杀，无论战力还是士气都比大同强，他们才是主力。 现在关键的是弄清楚他们明军的依仗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用步兵对抗我们骑兵的底气，知己知彼，我们才能做好对应策略！” “这还用猜吗，一是大量的火铳，二是龙井关时用的那种让建奴死伤惨重的新型的火器！” “报……” 又一道急促的声音从殿外传入，片刻后进入大殿中。 “大汗，据前线探查，明军无论是大同还是宣府两路大军中都携带了一种奇怪的器械，至少都有百余辆，这是我们远远眺望后绘制的大致形状！” 斥候刚说完，侍者立刻接过送给了林丹汗，林丹汗只是扫了一眼后就递给了桑喀尔寨。 众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盯着图纸皆是恍然大悟。 “这是战车吧！” “没错，就是战车，我记得孙承宗在辽东抗击大金时用过这种，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原来他们所依仗的是战车，用战车抵挡骑兵，配合火铳和新型的爆炸火器，难怪敢来草原找我们麻烦！” “桑喀尔寨台吉，现在已经明确了明军的依仗，还能不能打？” …… 桑喀尔寨眉头皱了皱，沉思了一会，似乎是在推演。 好一会儿后：“如果只是这些，在我们的主场中，我们就有七成甚至八成胜利的希望，甚至说彻底的覆灭了他们！” 此话一出，不止是各部落首领，连林丹汗也惊的站了起来。 第560章 破除战车的方法，大战将起 “桑喀尔寨，此话当真？” “当、真！” 面对林丹汗的询问和众部落首领期盼的眼光，桑喀尔寨一字一顿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大汗，火器发射速度慢、射程有限，战车虽然能挡住骑兵，但也有限，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 如果是我们远征，可能我们还没办法，但现在是我们的主场，那就有把握了！” “具体的方法是破掉战车，重骑兵跟上破开明军阵型，轻骑兵负责冲杀！” 再次得到肯定，殿内众人脸色顿时兴奋了起来，但也有数人满脸的质疑之色。 要知道龙井关之战，建奴就是惨败在明军的火器之中的。 “什么方法？我们可没有大金那种条件，可以制作盾车来抵挡火器！” “如果明军此次前来的大军有一半都是火铳，即便是盾车也不行吧！” “桑喀尔寨，你不会是想以骑兵的速度优势消耗他们的弹药吧！” “还是说你准备用重骑兵充当肉盾？” …… “好了，不用猜了，都不对！” “至于破除战车和对方火铳战术的方法，我只能告诉大汗！” 桑喀尔寨说着，朝着林丹汗靠近了几步，在耳边轻语了几句，林丹汗阴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眉头依旧紧皱。 随即背负双手慢慢的在殿内踱着步子，在回想着桑喀尔寨的分析，以及思索着战还是撤。 不得不承认，桑喀尔寨分析的很有道理，抛开其他因素，西临黄河，他们已经撤无可撤了。 这也是去年为什么不继续撤退，而是和建奴硬干一架的原因了。 好一会儿后，林丹汗突然停住了身体，转身看着众人，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既然避无可避了，那就打一场！” 林丹汗怒喝了一声，随即看着众部落首领：“慕勒，你负责传令各部，即刻率本部骑兵向归化城靠拢，收拢阵型！” “色本，你立刻率五千骑兵，去南方，密切注视大同方向的明军，必要时可以冲阵！” “齐赛诺延，你立刻整顿麾下重骑兵，前移三十里，随时准备出击！” “呼图呼，你亲自去一趟大青山的土默特部，告诉他们，要么和我们联合，要么观战，敢联合大明，等我们胜利直接灭掉让他们！” …… “戴尔木，你率五千轻骑，掩护福晋和各部落女眷、金银珠宝等朝着东胜城撤退！” …… “诸位，事关察哈尔的尊严和荣誉，务必重视，拿出家底，既然他们敢来，那就将他们全部埋在草原上，都去准备吧！” 一条条军令下达，各部落首领离去。 小半个时辰后，整个归化城周边三十里都动了起来，无数战马集结，然后成阵型的朝着东方而去。 归化城的墙头上，桑喀尔寨看着忙碌的场面，眼中闪过一丝的担忧和无奈。 明军十二封劝降书中的内容，联合土默特残部真假不知，至少要分兵防备，这就无形中减弱了进攻的力量。 其次，收买部落首领的事情，虽然大汗刚刚说是信任的。 但以他的个性，此战过后，肯定是要搞事情的，如果做的过分了，各部依旧产生嫌隙，没有凝聚力问题更大。 加上撤退的后果，和明军硬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希望我分析的正确吧，否则我就是察哈尔的罪人！” 自语过后，眼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凶光。 而在归化城百里之外的中军大帐中，黑明孝和虎大威等人汇报着各自的情况。 “报……土默特整顿大军，但未见外出！” “报……察哈尔大军开始集结！” “报……察哈尔重骑兵开始向我军移动！” “报……大同大军距离归化城百里，黑总兵已经安营扎寨！” …… 一名斥候从各处归来，将打探到的信息汇报着。 “土默特这是什么意思？整军备战，但不出兵是什么意思？” “要么就是等我们和察哈尔分出胜负后防备我们的清算，要么就是等我们胜利了他们好去攻击归化城！” “不管了，只要不联合察哈尔攻打我们就行！” “果真如我们猜测一样，察哈尔这是将战场设在了归化城三十到五十里的范围内了！” 孙承宗在将所有信息汇总完和听完众人的分析后，沉思了片刻便出声了。 “陛下，我们距离归化城一百余里，而察哈尔的大军已经开始在归化城三十里处集结了， 以他们骑兵的速度和我们大军行军的速度，等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就是以逸待劳，随时可以冲锋了！ 臣建议，我们现在继续行军，争取今晚到达归化城七十里左右的地方，休息了一夜后，到时候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可以。” “可以，你安排吧！” 得到崇祯的允许后，孙承宗看着众将：“猛如虎、虎大威、黑明孝，你三人各率一个百户骑兵在大军前方十里巡视！” “赵率教、何可纲，你二人率骑兵在大军左右前方五里，护住大军左右两翼，防止敌人小股骑兵袭扰，不可主动进攻，只要确保不耽误大军前进即可！” “周遇吉，你立刻率领腾骧右卫所属骑兵轻装前行，在距离归化城七十里左右的地方选择营地，并清理周边的斥候和潜在危险！ 黄得功，你率本部骑兵在五里外接应，严禁和敌军纠缠厮杀！” “传令下去，各军按照战时布置前进！” …… 军令下达，领到任务的众将离去。 一刻钟后，大军再次缓缓的动了起来，但整个阵型为之一变。 大军中一座五丈高的四轮望楼竖起，上面的军士拿着千里眼监视着方圆二十里内的动静。 如果遭遇敌军，他们能在半刻钟的时间内完成既定计划的防御阵型。 越靠近归化城，行军越是谨慎，四面八方的斥候源源不断的汇报着打探的消息。 到了下午申正时刻，大军到了既定的驻营地，不用崇祯安排，各军将领就已经按既定规划安营。 百余辆战车一字排开，拉出两里多长，两侧骑兵护住两翼，周边游击游走，斥候潜伏。 中军大帐前，崇祯站在一座由四轮大车改装的望楼战车上，看着草原的尽头，轻声道：“孙爱卿，你说察哈尔会按照我们的设想进攻吗？” 第561章 排兵布阵，相互试探 “陛下，无所谓上不上当！” 孙承宗笑道：“到这份上了，打不打，已经不是察哈尔自己说的算的了。” “也是！” 崇祯点了点头，又道：“叮嘱各军，明天撤退的时候注意着点，别乱了阵型！” “臣一会就召集诸将再行叮嘱，今晚估计是大战前最安静的一晚了，陛下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能掉以轻心！” “臣明白！” 交代了几句后，崇祯回到大帐之中，孙承宗则召集众将安排各项事情。 二十余里开外，察哈尔林丹汗带着众部落首领看着明军的方向，眼中满是愤怒。 “太嚣张，竟然在我们的地盘，如此心安理得的扎营，视我们于无物！” “大汗，给我一支精锐，我晚上去袭营！” “愚蠢，你能想到，明军想不到？就等着你去送死呢！” “就是，估计你刚准备出营地，他们就……他妈的，我也忍不住了！” 这名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数百米外，七八队人数十余名大明的骑兵在晃悠着。 士可忍孰不可忍，简直是太嚣张了。 明军这么做，等于说，他们无法监视到明军的活动，而他们的行动则是暴露在了明军的眼中。 “大汗，这……” “走，回去，再检查一遍，明日让你们杀个够，别因为这点事情影响了我们的布局！” 话没有说完，就被林丹汗冷冷的打断了，调转马头朝着大营而去。 众人无奈的只能跟了上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朝着明军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两军就这么诡异的相安无事到了深夜。 到了寅正时刻，月亮偏西的时候，安静的明军大营中忽然有了动静。 一丝丝的火光在帐篷内亮起，一名名和衣而睡的军士立刻起身，抓起身边的干粮就着水大口的吞咽着。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军已经前移了二十余里，距离归化城只有五十余里。 大军中央，一座五丈高的四轮望楼车耸立，楼车之上，军士透过千里眼，监视着方圆二十里的范围内的一举一动。 以五种颜色旗帜的代表方向，用金鼓声发信号和命令。 “车营，向前推进三百米！” “待察哈尔冲击时，鸟铳兵从战车后跃出，五段战法射击！” “地雷营时刻准备！” …… 接到命令的各军动了，地雷营则开始了挖坑和放置拉线的管道，但并没有放置地雷。 在明军行动的时候，察哈尔大军也到了。 看着明军的阵型，林丹汗冷声道：“色本，你带三千骑兵遛一遛他们，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得令！” 色本兴奋的吼了一声，随即手一挥：“勇士们，随我冲！” 说完，纵马飞驰，身后数千骑兵跟了上去。 战马四蹄飞越，每一蹄下去都猜出一个蹄印，随即带起泥土碎屑。 看着越来越近的察哈尔骑兵，孙承宗轻笑，不屑道：“想试探我们，那就让你们试探个够！” “鸟铳兵，五段战法，车营前三十米，准备！”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点火绳！” “嗤……” 随着火绳被点燃，六千鸟铳兵（两人一组）从车营后冲出，抬枪对着察哈尔骑兵。 “停！” 看着突然冲出的火铳兵，以及燃烧的火光，色本怒吼一声，一拉缰绳，战马向前几米后停住，身后骑兵也是如此。 虽然不是全速冲锋，但能停的如此整齐，足可以看出骑兵的训练有素。、 可即便如此，鸟铳已经发射了。 轰…… 轰…… 火绳燃烧完，点燃药室门药，继而引发铳管内的发射火药，推走铅弹，带去嗖嗖的破空声。 砰……砰…… 哞哞…… 察哈尔骑兵落地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混在一起。 “带上伤者，撤！” 只是瞬间，色本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一刻察哈尔骑兵的技术凸显了出来。 海底捞月、借势翻身、掉头疾驰等等动作一气呵成。 几息的时间，留下十余匹受伤的战马外，察哈尔骑兵回转。 而明军这边，所有火铳兵返回车营战车之后，展现在察哈尔面前的就是一堵长达一两里的战车长墙。 “大汗，对方果然是火器，刚刚的试探我们没有人死亡，只是有数人被火铳的铅弹击中，取出铅弹敷上草药后，休息几天便无大碍了！” “嗯！” 林丹汗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看着军师桑喀尔寨：“下一步呢？” “大汗，继续挑逗明军就是了，消耗一下他们的火器弹药，让他们时刻高度紧张，不止是正面，左右两侧也可以继续袭扰。” “好！” 林丹汗回应后，转头看着身后众部落首领：“色本、哈儿登木、齐格拉，你们三人率本部骑兵，每次出兵一千，一刻钟进攻一次，依次轮转， 算清楚距离，到明军火铳的射程范围后就立刻后撤，速度要快！” “是！” 三人领命而去。 于是整个战场上，察哈尔骑兵不断的冲锋、折返。 每一次冲锋，明军都射击一次。 两方配合的很是……默契！ 一直到日落西山时，察哈尔才慢慢退去，一整天的时间，察哈尔三个方向各冲击了数十次。 每一次的冲锋距离都不一样，毫无规律可寻，最近的一次离明军只有五十米，明军军士能清晰的看到战马奔腾时，鼻孔喷出的白雾了。 察哈尔大营中，众部落首领啃着羊腿，有人嚷嚷道：“过瘾呀，今天把明军当猴一样耍，愣是拿我们没办法！” “过瘾啥呀，还不如直接冲杀一番，今天的试探看，明军跟个弱鸡一样！” “不着急，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火铳炸膛、弹药跟不上、军需跟不上，如果再下雨，那对我们就太有利了！” “军师，你怎么看？” 桑喀尔寨看着篝火上铁锅中翻滚的肉汤，沉声道：“大汗，诸位，从今天的试探来看，明军很稳，不贪功不冒进， 虽然火铳出击慢了些，但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绝对不可掉以轻心，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明天继续试探，但换种套路，我亲自指挥！” 第562章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陛下，察哈尔果然如同我们预料的一样，以骑兵的优势在挑衅我们！” “无所谓，他们要玩，咱们就陪着他们玩呗！” 明军的中军大帐中，崇祯听着孙承宗的汇报，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诸将虽然被察哈尔骑兵耍了一天，但脸上却没有气愤和浮躁之色。 孙承宗看着诸将，淡淡道：“让将士们都沉住气，他们如此做，无非是试探我们，真真假假的，随时为真正的进攻做准备； 二是消耗我们的火铳弹药，等着火铳炸膛。 三是等下雨，只要下雨，我们的火器就无法用了，真正的大战就来了。” “从明天开始，射击时间再次延后，等他们骑兵到一百五十米了再打，他们无规律可寻，咱们也一样。 其次、明天午后开始，他们每冲锋后的折返，大军就整体向前移动二十米，压缩他们的活动范围。 我们最大的依仗是地雷，他们不主动出击，我们地雷就发挥不了作用，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耐心点！” 众将散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太阳升起，察哈尔又开始了冲锋，一样的套路。 可到了巳时末的时候，察哈尔骑兵的一次冲锋距离、速度、人数都和前面不一样。 望楼上的孙承宗见状，冷笑了一声：“终于忍不住了？等的就是你们！” 随即一道旗语打出，每一辆战车后都冲出两组抬着虎蹲炮的军士，奔跑中，火绳已经点燃。 明军的突然变化，让正在冲锋的察哈尔骑兵都惊住了，想勒住战马时，但虎蹲炮已经发射了。 百余门虎蹲炮齐射的壮观景象，在冲锋的察哈尔骑兵眼中，却成了死亡之火。 一枚枚铅弹高速击中战马、骑兵。 战马吃痛惊跳，饶是骑兵骑技精湛，在混乱的场面中也无法驾驭，被摔下战马。 可这才是刚刚开始，虎蹲炮刚结束，明军车营后一排排的端着鸟铳的火铳手出现，五段战法喷射着，让本就乱成一团的骑兵再次乱上加乱，想反击都做不到。 后方的桑喀尔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不待他们撤退，明军阵中再次冲出数千手持长弓的弓箭手。 他们不断的开弓，一支支长箭汇聚成箭雨铺天盖地的覆盖了混乱的察哈尔。 于是，察哈尔完好的骑兵，也顾不得战马和受伤的军士了，撒开腿就往回冲去。 半炷香后，明军恢复了阵型，对外依旧是一排战车长墙，若不是两百米外嘶鸣的战马、哀嚎的察哈尔军士，仿佛刚刚的战争就没有发生过。 “军师，这……” 色本本想说什么，但看着脸色阴沉的桑喀尔寨，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桑喀尔寨脸色极为难看，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啄瞎了眼睛。 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戏耍对方，但没有想到自己也是被对方戏耍的一方。 虽然伤亡只有不到千人，但依旧能看出明军已经看透了他们的伎俩了。 “桑喀尔寨，不要受这点损失的影响，这才……” “看，你们看！” 慕勒惊呼了一声，打断了林丹汗劝慰的话，众人顺着慕勒的方向看去，众人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只因为明军整体在前移着，虽然很慢。 “大汗，怎么办？” “军师，明军虽然移动慢，但照这个速度，一天走个三五里路没问题的，四五天的功夫就逼近我们的大营了。” “这是在压缩我们的活动范围，逼着我们进攻！” “明军的统帅到底是谁，一改之前的风格！” …… 桑喀尔寨阴沉着脸看着林丹汗：“大汗，我们的计策被明军看穿了，再试探下去也没有了意义，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哪一次会摆出更多的火炮来攻击我们，唯今之计，只能进攻了。” “既然他们逼着我们进攻，那我们就主动进攻！” 林丹汗脸上满是狠色：“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进攻则已，一旦进攻就不要再回头，直接以大军击穿了明军阵型！然后迂回两侧围杀！” “大汗，可对方有战车，还有虎蹲炮，刚刚摆出来的就有百余门，可能明军中藏着的还有几百门， 一旦和战车配合，即便是我们的重骑兵，也无法冲破。” “哼，本汗承认他们的战车和火炮厉害，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火炮多，那也要能发射才行！” 看着面面相觑和疑惑的众部落首领，林丹汗自信道：“这是我们的主场，别的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牛羊马群！”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疑惑之色更盛了。 打仗和牛羊马群有什么关系？ 还没有打胜仗，就想着赏赐了？ “走吧，带你们去看个好东西！” 一刻钟后，在桑喀尔寨的带领下，众人看到了数千头牛角上都绑着残破的兵刃的牛，牛身和牛腿上绑着各种兽皮，牛尾上绑着用兽油浸泡干草。 “这就是用来冲破战车和火炮的武器，历史上称之为火牛阵！” 桑喀尔寨快速的解释了一遍，众人立刻兴奋了起来。 发疯的牛群撞击之下，别说是战车了，就算是城墙都能撞碎了！ 明军火炮声肯定会让牛惊吓，但只要有十分之一的牛冲到战车前就足够了。 “大汗，既然决定了，那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趁着明军没有防备！” “好！” 林丹汗看着众人：“待会儿火牛在前冲破战车，五千重骑兵紧随其后，负责二次冲击， 轻骑兵分成四部分，三万在后负责冲杀明军军士！左右各一万在两侧迂回绞杀！其余留在大营，防备明军和土默特的偷袭！” “一会儿冲锋起来，本汗只有一个要求，视线范围内，无论是明军的将士还是战马，不允许有一个活着的！” “是！” 众部落首领大声回应，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眼中满是残忍和凶狠之色。 半个时辰后，明军阵中的望楼上突然传来一道急促且尖锐的哨音，响彻整个明军营地。 正在督促各军的武将们顿时脸色一肃，扯着嗓子怒吼道：“全军备战！” 第563章 史诗级的大烟花，雷劫降世 砰！ 砰！ …… 正在缓缓移动的大军，瞬间停住了。 各军在忙碌的穿插着。 车营战车后二十米虎蹲炮、佛郎机炮、小型投石车（轰天雷），后面则是火铳手、弓箭手、长枪手。 一个个陷马坑瞬间成型，一条条壕沟也在快速的成型着。 在大军的后部，地雷营的军士们也在快速的布置着。 还好这是草原，土质松软，换个地方那就坑了。 每一名军士都有自己的工作，忙而不乱！ …… “陛下，对方果然是用火牛冲阵！” “破除战车和骑兵的方法就那么几个，蒙古人再聪明还能聪明的过咱们汉人几千年的战争经验的积累？ 咱们是主动出击，若是连这点推演都没准备好，那也太失败了！” “正面冲击倒是没问题，现在就怕两翼出问题！” “问题不大，两侧有骑兵，还有数百门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只要正面的雷场将察哈尔骑兵给干掉，两侧就会崩溃，到时候就是我们的主战场了！” …… 在两人商讨中，察哈尔的大军终于完成了集结。 林丹汗手一挥，一名名准备好了的军士点燃了牛尾的干草。 牛吃痛，一声声的牛的惨叫声响起，开始朝着前方奔跑着。 “杀！” 林丹汗怒吼一声，五千重骑兵跟在发狂的牛群身后，轻骑兵紧随其后。 大地开始震动！ 数十息后，发疯的牛群已经接近了明军的射程范围。 数百门的佛郎机炮、虎蹲炮喷射着。 还有火箭！ 虽然这些牛群身上绑着皮毛，能够抵挡铅弹，但架不住火炮的数量多。 而且，用作防御的皮毛被火箭点燃，反倒成了致命的。 一头头牛倒地，吃痛横冲直撞，打乱了牛群阵型，但后面的完好的牛群依旧在拼命往前冲着。 看着临近的牛群，火炮营的军士们抬着火炮撤到战车后，长枪兵上前补齐，然后被吃痛的牛给撞飞。 砰！ 砰！ 牛群撞击着战车。 战车再结实也无法挡住发疯牛群的撞击，只是数次，部分战车碎裂。 牛群从缺口进入战场，踏入陷马坑摔倒，等到的长枪兵上前，每一头牛都有十余名军士‘照顾’着。 当大部分战车受损后，车营军士开始撤退着。 没有了军士守护的战车，只是瞬间被牛群突破，但此刻的牛群已经不足一成。 看着战车损毁和‘溃逃’的已经不成阵型的明军军士，察哈尔重骑兵一阵怪叫，马鞭抽打着战马的屁股，越过牛的尸体、越过破碎的战车防线…… 咻……咻…… 急促且尖锐的哨声响起，正在撤退的明军军士跑的就更快了，这一幕让追赶的察哈尔骑兵更加的兴奋了。 随处可见的散落兵器、战旗，以及火铳、火炮等等迷惑着察哈尔骑兵！ 但他们不知道，前方的死亡深渊正在凝视着他们。 后方观战的林丹汗和部分首领看着如预料一样，个个都咧嘴大笑。 林丹汗自得知明军来袭的消息后一直阴沉着的脸，此刻也露出了笑容。 一战覆灭掉明军十万主力，此后两三年归化城方圆五百里他说了算，劫掠大同、宣府那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劫掠大明壮大己身，兵强马壮之时再杀回去，用皇太极和建奴的血来洗刷他西迁之辱。 “桑喀尔寨，此战大胜，你当居头功，要什么赏赐，随意提，本汗都能满足你！” “谢大汗！” 桑喀尔寨谢过之后，众人也都不在说话，紧紧的盯着战场。 盯着战场不止他们，还有在战场十里处的崇祯，看着佯装溃败的明军慢慢集结着。 崇祯轻笑：“孙爱卿，此战之后，大明将再次少一个外敌，朕也能腾出手整顿内部了！” “都是陛下谋划的好，若无地雷和燧发枪，这种深入敌境数百里，还是面对敌人数万骑兵，臣想都不敢想！” “就让咱们君臣在这里一同观赏这种史诗级的烟花吧！” 一米……十米……百米…… 撤退的明军军士越过守护雷场的军士，看着临近的察哈尔骑兵，守护军士咧嘴一笑，也掉头狂奔。 咔嚓…… 咔嚓…… 马蹄踩中雷场的触发装置！ 轰……轰…… 轰……轰…… 雷场中的雷在瞬间引爆。 听到雷场中地雷的爆炸声，一个个超大号的单体地雷也被藏在地底的明军军士拉动处罚装置！ 整个地面都是猛的震动了一下，仿佛地震一样。 滔天的巨响声，如数万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没有丝毫准备的众人身体的猛的一颤。 在察哈尔骑兵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长三四里路，宽两三里的战场瞬间消失被灰尘、浓烟、火光覆盖，数万骑兵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隐约能看见有人飞上了半空中，随即又隐没在了浓浓的灰尘之中。 饶是事先知道了地雷和雷场的威力，但眼前的场景，依旧让明军的众高级将领们脸色巨变，更别提不怎么知情的中下层武官和将士们了。 他们的眼中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恐惧、兴奋。 因为这一下，整个战场内的察哈尔骑兵不说全部当场死亡，至少没有完好的人了。 察哈尔大营中，林丹汗和众部落首领被突如起来的变故给惊呆，看着浓浓的灰尘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看到了战场中无数的火光和雷声，宛如雷劫降世。 察哈尔一方，无论是大本营的军士，还是两侧迂回包抄的骑兵，许多人都跪了下来祈祷。 “长生天，请保佑我们！” “长生天，我们有罪，请责罚我们！” …… 一直胜券在握的桑喀尔寨脸色瞬间惨白，这一次巨响，进入战场的数万骑兵可能全部死了，这对察哈尔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听着周边人祈祷，他立刻嘶吼着：“这不是什么长生天的怒火，而是大明的新式火器，都赶紧起来！” “快，鸣金收兵，让两侧骑兵后撤！” “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可惜，虽然他反应的比较快，但听的进去的人少，而且有人比他更快。 崇祯看着战场，怒吼道：“将士们，百余年来察哈尔欠我们，此刻都要还回来了，杀！” 第564章 察哈尔溃败，反向冲锋 “咻……” 同一时间，尖锐的哨音响彻整个战场，佯装撤退中，也已经做好准备的两侧炮兵，抬着佛郎机炮就冲出了骑兵守护的范围。 将炮口对准了两三百米外还在震惊、祈祷的察哈尔骑兵。 轰…… 轰…… 一道道火舌喷射着。 佛郎机炮的独特的子母炮设计，让它具备了无与伦比的发射速度，三枚子炮只是在五六个呼吸内就全部打出。 佛郎机炮的有效射程在三百到五百米之间，而此刻两军相距不到三百米，如此近的距离，杀伤力那绝对是恐怖。 一匹匹战马被击中，因为疼痛疯狂的跳跃着，一名名骑兵受伤坠地，和跪着祈祷的骑兵被乱跳的战马踩踏着。 “撤！” “撤！” 察哈尔骑兵将领怒吼着，可如此混乱的场面，别说后撤了，能保持在马上就不错了。 而明军在佛郎机炮完成三次发射后，一组组的虎蹲炮兵抬着虎蹲炮急速的朝着混乱的骑兵冲去。 人在奔跑中，虎蹲炮的引线已经点燃。 在虎蹲炮放下的瞬间，火舌喷射，一颗颗铅弹在火药的爆炸下飞向察哈尔骑兵。 “出击！” “杀！” 赵率教和何可纲两名关宁铁骑的将领皆是怒吼一声，率着骑兵冲向混乱的察哈尔骑兵。 人马合一，三眼火铳也发射了。 一轮齐射，关宁铁骑已经接近了察哈尔骑兵，关宁铁骑抡起刚刚发射的完的三眼火铳就砸了过去。 察哈尔骑兵被雷场的爆炸声吓破了胆子，又遭遇火炮的覆盖和火器的齐射，人不说傻了，但至少是懵的，战力十不存一。 关宁铁骑虽然不能说是手起刀落跟杀猪一样的简单，但绝对是自成立以来的巅峰。 看着冲杀的关宁铁骑，勇士营的军士们虽然都很手痒、心动，但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的职责是护卫皇帝的安全。 皇帝的安全比他们杀敌数万都要重要的多，他们临行前袁可立、孙承宗、满桂等人再三叮嘱过的。 惨叫声…… 战马嘶鸣声…… 兵器碰撞声…… 在方圆数里组成了一道‘悦耳’的旋律。 但这首旋律只是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以察哈尔骑兵丢下数千尸体的撤离而结束。 “追！” 看着溃逃的察哈尔骑兵，崇祯再次下达命令。 没有了战车的束缚，早已经准备多少的明军们按照阵型跟在关宁铁骑后、抬着佛郎机炮、虎蹲炮朝着察哈尔追去。 在他们眼中，溃逃的察哈尔骑兵，就是一锭锭明晃晃的、行走的银子，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只留下了五千弓箭手围绕着依旧被烟尘笼罩的雷场，只要从里面逃出来的直接被射杀！ 看着溃逃回来的部族勇士，有部落首领脸上满是恐惧，大声叫了起来。 “撤！快撤！” “大汗，快撤，明军追上来了！” “对，撤回归化城内固守！” …… “不能撤！” 一道怒吼声响起：“大汗，不能撤，快组织大军，迎着明军冲上去！” “快点，不然真来不及了！” “桑喀尔寨，你疯了吗？数万骑兵被葬送，大军都没有了士气，还怎么冲？” “虽然明军没有了战车，但他们有火炮，士气低迷之下，再去冲锋，去送死吗？” “都给老子闭嘴！” 桑喀尔寨再次怒吼，双眼睁大，满是血丝，仿佛一头发疯的猛兽。 “我们身后是数万子民，我们撤了，他们怎么办？等着被屠杀吗？” “逆冲的这一段路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下，还走了无数次，明军刚刚那一次的爆炸不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明军虽然有火炮，但需要时间填充弹药，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用数千骑兵拼死顶上去， 我们只要冲入他们的军阵中，以我们三四万的骑兵，他们决计抵挡不住的！” “撤退是不可能的，他们会一直死死的咬住我们，等到了东胜城，后面就是黄河，难道要跳河自尽吗？” “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是死，也要拉上明军垫背！” “只要我们冲破他们的中军大帐，抓住他们的统帅，我们就有谈判的资格！” “大汗，快下令，再等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桑喀尔寨一边急促的说着，一边扭头看着住进靠近的溃败的察哈尔骑兵和追在他们身后的明军。 众部落首领虽然觉得桑喀尔寨的分析是对的，但绝对不想战。 而阴沉着脸色的林丹汗此刻脸色在快速的变化着，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猛的抬头看着众人。 “为了我们的子民们，我们必须要一战，但不能全部出击！” “色本、慕勒，你二人率一万骑兵迎着明军冲上去，为子民们赢取撤退的时间！” “立刻传令给部落子民，立刻自行向东胜城撤退也好，向其他地方逃走也行！” “其余大部朝着归化城集结，凭借那条阻挡建奴的壕沟抵挡！” “立刻动起来，快！” 听着林丹汗的决定，桑喀尔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实在是太愚蠢了！ 如此的决定虽然能保存部分的骑兵，但阻敌的一万骑兵和数万子民可能就会被屠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那血粼粼的场景了。 “我亲自率兵冲锋！” “勇士们，为了察哈尔、为了我们身后的子民们，杀！” “阵型松散一些，防止明军的火炮轰击！” 只是瞬间，桑喀尔寨收起了无奈的表情，大喝一声，右手猛的一提缰绳，双腿用力的夹了一下战马，战马随即冲了出去。 与其事后被林丹汗处死，不如死在战场之上。 似乎是知道了撤退的后果，也或许是被激起了血性，一万察哈尔骑兵挥舞着弯刀、口中发出怪叫声，迎着明军冲了上去，声势惊人。 透过千里眼，看着逆向冲锋的察哈尔骑兵，崇祯轻笑道：“察哈尔军中还是有能人的，可惜呀，还是没有理解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精髓。” 轻笑过后，崇祯脸上挂着冰冷之色：“传令，火力覆盖！” 第565章 火力覆盖，不留活口 “咻……咻……” 看着冲上来的察哈尔骑兵，追击的明军军中尖锐的哨音再次响起。 追击的关宁铁骑齐刷刷的朝着两侧而去，露出后面的明军步兵。 明军快速的整理着队形，五段战法瞬间成型，一柄柄燃烧着火绳的鸟铳和燧发枪对准了察哈尔骑兵。 身后则是两排虎蹲炮营和两排佛郎机炮营，漆黑的炮口蓄势待发！ “佛郎机炮营就位！” “虎蹲炮营就位！” “鸟铳手就位！” “燧发枪手就位！” “御雷营就位！” …… 一道道代表着不同含义的令旗在军中不断打起。 一排排的军士井然有序的站立着。 如果从高空中俯瞰，可以看到四排，每排两百多门火炮错位排列的场面。 四百米……三百五十米…… 随着骑兵的靠近，代表着火炮的令旗挥下。 看着一排的火炮，桑喀尔寨心中大惊，想要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唯有冲锋，还有一丝生路！ 轰！ 轰！ 第一排的佛郎机炮开火了，五个呼吸内将三发子弹打了出去。 也不看察哈尔骑兵的表现，立刻抬着佛郎机炮后撤。 冲锋……继续冲锋……唯有冲锋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为了成为部落的首领，为了美女，为了成群的牛羊马群，必须要冲下去！ 前面的同袍倒下，后面的骑兵继续跟上，已经距离明军不足三百米了。 胜利就在前方！ 一轮佛郎机炮齐射后，被直接击中要害和混乱坠马踩踏的，察哈尔的一万骑兵损失在一成左右。 但大明第二排的佛郎机炮开火了。 因为距离近了一些，铅弹威力大增，察哈尔骑兵再次损失两成，但已经距离明军两百五十米内。 察哈尔骑兵已经能清晰看见明军军士的脸庞和头上随风飘扬的红缨。 令他们绝望的是，佛郎机炮车退后，露出了一排的虎蹲炮。 一轮齐射，再次损失两成，但骑兵已经靠近了百米内。 明军军士也被察哈尔骑兵精湛的箭术射中，但相对察哈尔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倒地的明军军士，来不及喜悦的察哈尔骑兵们就发现明军阵营中抛出一个个黑乎乎、还冒着火光的东西，如雨一般的将他们覆盖！ 桑喀尔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但来不及多想，一声声巨响在骑兵队伍中爆炸开来。 轰……轰…… 这个黑乎乎的东西的辐射面虽然没有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广，但直接杀伤力更大。 御雷营的两千军士在三个呼吸内扔出了万余枚掌心雷以及轰天雷。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弥漫了浓郁的火药味、血腥味和肉香。 轰！ 一个掌心落到了桑喀尔寨的战马前，猛烈的爆炸将他震飞了出去，随即又被另个爆炸的掌心雷击中。 “这难道就是龙井关围杀建奴的新式火器？” “我们应该听信大明使者的话，应该投降的……察哈尔完了！” 这是桑喀尔寨最后的念头，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他虽然死亡，但战争还未结束。 “他们是恶鬼！” “他们是神，我们不该招惹的！” “我们投降！” “快逃！” …… 察哈尔骑兵终于崩溃了，开始调转马头。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弓箭手、鸟铳手、燧发枪挨个点名察哈尔骑兵。 赵率教、何可纲带着已经迂回的关宁铁骑追杀着溃逃的骑兵。 崇祯也在勇士营的护卫下到了战场。 “打扫战场，不留活口！” 命令下达，明军军士则是进入刚刚的战场，开始补刀，不管死没死，先补三刀，脖子一刀、胸口一刀、肚子一刀。 半空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一名名被铅子击中但还未死亡的察哈尔骑兵在惨叫着，但随即被干掉。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战争！ 半个时辰后，关宁铁骑返回，一万逆向冲锋察哈尔骑兵全部被干掉。 “孙爱卿，你带领禁军，继续追击，但不要再次攻击，在归化城二十里处扎营！” “传令黑云龙，率大军急速朝归化城靠近，随时准备围困归化城！” “臣领旨！” 孙承宗压抑着兴奋回应了一声，随即又道：“陛下，如果遇见前面察哈尔部族的子民怎么处理？” “成年男子杀了，女性留着，集中看管，胆敢反抗者，杀！” “臣明白！” 孙承宗再次回应后，和禁军指挥使孙传庭商议了一下，带着大军缓缓的朝着归化城靠拢！ 看着离去的禁军，崇祯再次扫视了一眼战场后，带着勇士营和腾骧右卫返回雷场。 等他们返回雷场的时候，雷场上浓郁的烟尘也在风力的作用消散。 看着雷场内的场景，所有军士眼中满是惊骇之色，整个雷场似乎被犁了一遍。 为了效果，这里面不仅埋了四千余颗颗粒化火药的地雷，还埋了两万余斤普通黑火药的大号地雷。 此刻的雷场内一片焦黑之色，血液和火药灼烧过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呈现出红黑色。 尸横遍野、残肢断臂碎肉，还有躺在残肢断臂中、身上嵌满铅弹他痛苦哀嚎的察哈尔骑兵。 看着围上来的明军军士，他们眼中杂糅着愤怒、仇恨、惊惧、留念、解脱之色。 愤怒的是堂堂大明竟然不敢正面一战，竟然使用卑劣的手段； 仇恨和惊惧的是大明竟然有如此神器，察哈尔的荣光将不再了！ 留念的是对这个世界、家人的眷念，解脱的是不用在承受无边的痛苦。 听着一些受伤的察哈尔骑兵的哇哇大叫，崇祯冷冷道：“补刀，不留活口，统计战损！” “地雷营立刻查看拉响超大号地雷的勇士们是不是还活着！” 万名明军军士提着刀、长枪进入雷场，逐个补刀。 地雷营的军士也按照雷场的布置图和事先确定的基点开始挖着用于藏身的地洞。 与龙井关前的战场相比，可能没有那么血腥，但更加令人胆寒，也更加证明了未来的战争，火器才是主导者。 一击之力，数万人死亡、失去战力。 第566章 雷场的惊人杀伤力，准备攻城 “陛下，补刀完毕，我军伤亡和敌军伤亡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 “说说！” 一个时辰后，补刀结束，周遇吉汇报完了战果后，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地雷营的千户丁阳鸿。 “那些勇士们如何了？还有没有活着的？” “回陛下，共一百名军士，死四十六人，都是被震死的，伤五十四人，其中重伤十二人！” “带朕去看看！” 片刻后，崇祯在一处平整的地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军士们。 看着皇帝过来，众军士挣扎着要坐起来，崇祯沉声道：“诸位将士们，不必行礼！” 这些军士们内部穿着软甲和护心镜，外面套着厚厚的棉衣，在外面罩着藤甲，藏身的洞穴周边用盾牌支撑，顶部用铁板支撑。 即便做的如此周全，但结果依旧惨烈无比。 无论是死亡、还是受伤的军士，九成都是七窍流血、满脸灰尘。 鲜血与灰尘、草屑混合在一起，凝固成了黑褐色，散发着阵阵的血腥味。 但活着的军士眼睛却是非常的明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虽然不知道炸死了多少敌军，但刚刚被挖出来的时候，满地的敌军尸体却足以证明了他们的辉煌战绩。 “将士们，我们成功了，知道你们干掉了多少敌军吗？猜的数字与战果最近的，赏银百两！” 崇祯这么一说，不止这些军士们好奇了，连周边的将士们都露出浓浓的期盼神色。 “陛下，末将斗胆一猜，至少两万敌军！” “陛下，按照雷场的范围，以察哈尔的重骑兵和轻骑兵的配置，估摸着在一万到一万五之间！” “一万八！” “三万！” …… 五十余名雷场的军士猜测完后，皆是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崇祯。 崇祯轻笑道：“据刚刚统计，雷场内察哈尔骑兵伤亡人数为两万八千余人！” 此话一出，崇祯方圆五十米内，除了风声、战马的嘶鸣声，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一击之下，让近三万人死亡，何等的可怕。 这种用计谋一次性杀敌的战绩也只有历史上的火烧赤壁、火烧藤甲兵等可以媲美了。 喔…… 铿……铿…… 沉默过后是无尽的欢腾声和盔甲、兵器的碰撞声。 “将士们，此战，你们当居首功！你们的名字会被整个大明记住！等大战结束、班师回朝后，朕再为尔等庆功！” “你们且和其它军士们一起回宣府休养，剩下的就交给朕了！” 崇祯对着敢死队的军士们说完后，又看向周遇吉：“通知后勤军队，立刻用火油焚烧尸体，然后就地掩埋，撒上石灰，并搜寻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尸体！” “我军将士遗体焚烧后运送回大同！” “臣这就去安排！” 看着离去的周遇吉，崇祯再次看了看雷场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虽然从大同运送火油比较麻烦，但这是必须的。 他记得历史上十几年后的那种席卷北方的鼠疫的源头就是山西和草原。 数万尸体若是埋在地下腐烂了，会不会污染水源不好说。 但若是被老鼠或者其它吃腐尸的动物打穿了洞穴，带出来一些病毒，那才是可怕的存在。 思索完后，留下两千军士看守战场后，崇祯翻身上马，带着大军再次朝着孙承宗的大军追去。 等和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营地已经布置完成了。 虽然经过了一天的大战，但所有军士脸上没有疲惫，有的只是兴奋和无尽的战意。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感觉……很爽！ 中军大帐内，众将领汇聚。 孙承宗上前道：“陛下，据统计，雷场杀敌两万八千人，两侧突袭和追杀共杀敌一万三千余人，察哈尔反向冲锋时，杀敌一万余人！共计五万一千余人。 其中部落级首领四人、大总官、万户长等等高级武将十六人，俘获的牛羊马群以及察哈尔的子民正在统计中！” “我军伤亡六千余人，其中雷场战死两千余人，一部分是昨天察哈尔试探时弓箭流矢、炸膛伤亡， 一部分是今天察哈尔火牛冲阵时受伤以及察哈尔重骑兵冲锋时死亡的， 其次追杀和反响冲锋时，战死大概在一千余人，其余各种情况受伤的在三千人左右！” “关宁铁骑阵亡八百余人，禁军……” “陛下，臣等统军不利，请陛下责罚！” 等到孙承宗汇报完战况后，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上前请罪，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雷场爆炸、火炮洗礼、枪林弹雨之下，察哈尔骑兵士气大减，他们竟然还伤亡了八百多人，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再强的军队，也要经历战火的洗礼，烈火炼真金，战争哪有不死亡的，下次注意就是了！”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有怪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关宁铁骑前身是李成梁的辽东铁骑，后孙承宗接手辽东时又在辽东铁骑的基础上重新改编、组建，改名为关宁铁骑。 组建到一半的时候，孙承宗逼迫离任，袁崇焕接手后再次在孙承宗的基础上完善。 虽然组建了几年，但只在宁锦之战的守城战中突袭了建奴，这也让关宁铁骑一夜成名，其余都是小打小闹。 这种草原上面对面的大战，关宁铁骑能战死八百多的情况下能挡住察哈尔偷袭和追杀察哈尔逃兵，已经证明了名不虚传。 “陛下，按照我们前期探查到的结果，察哈尔部自去年击退建奴联军后，又横扫周边部落，兵力有所恢复，大概在九万人左右，按照这么算，归化城还有四万左右的兵力！” “四万？”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随即道：“我们火炮、火药和铅弹还有多少？” “佛郎机炮、虎蹲炮共计八百五十门，门均六发，三万支火铳，人均二十发，掌心雷还有三千枚，轰天雷还有一百枚，最迟明天下午宣府的补给就到了！” “足够了！” 崇祯猛的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盯着众将。 “诸位，明日卯时拔营，辰时正时刻到达归化城，巳时前拿下归化城，一雪百年耻辱！” 第567章 察哈尔弃城，定计土默特 “臣等遵旨！” 大帐内，众将立刻应声，眼中战意满满。 火器的威力已经在这一战中彻底的凸显了，八百五十门佛郎机炮、虎蹲炮摆出来，六发，共计五千一百发。 不说百分百发射了，即便是九成发射出去，都够察哈尔剩余的四万骑兵吃一壶了。 更何况还有火铳、掌心雷呢！ “明日，依旧按照今天各军的布置……” “报……” 崇祯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急促的声音从帐外响起。 随即一名斥候进入大帐之中，立刻道：“陛下，斥候发现，察哈尔大军已经从城内退出，在北门集结！” “北门集结？” 大帐内众将心中猛的一惊。 归化城是坐北朝南的局势，只有南北两座城门，南面对着大明，北面就是大青山，也是归化城的靠山。 不得不说，即便是蒙古这种游牧民族，在筑城这种大事上还是相信汉人的风水之说的。 “察哈尔林丹汗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去攻打土默特，然后凭借大青山山脉阻挡我们？ 这也不对呀，土默特也还是有三四万人，双方人数差不多，而且察哈尔士气低落，不一定是土默特的对手， 而且即便打赢了，实力也是锐减，大青山他们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反倒是我们的火器占据着优势，最后还是挡不住我们！ 林丹汗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做如此决定！” “会不会和龟缩在大青山一带的土默特残部联合？” “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昨日斥候回报说土默特已经整军了！” “对，今日一战覆灭察哈尔五万余人，按照路程和我们的布置，土默特想要知道消息，至少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或许土默特想浑水摸鱼！” “也不对，如果和土默特联合，那土默特这个时候就已经派出骑兵了，我们的斥候一定会传回信息的， 现在没有传回，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斥候全军覆没了，二是土默特依旧是整军防备，没有出击！” “斥候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不大！” 孙传庭出声了，言语中很是自信，这些斥候都是禁军出身，明、暗、骑、步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不大。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察哈尔林丹汗知道归化城守不住，担心被我们连夜围城，所以趁着夜色逃走， 战马夜晚要比人看的远、清楚，连夜撤退，我们大多是步兵，没法追，如果是骑兵，他们就能调转大军，灭掉我们的追击的骑兵！”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怔，然后纷纷点头。 “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土默特不得不防。” 崇祯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喝道：“孙传庭，传令黑明孝、虎大威、猛如虎，即刻亲自各率一个百户双骑骑兵，分三路向土默特部探查，有消息立刻来报！” 待孙传庭离去后，孙承宗迟疑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如果察哈尔和土默特残部联合，据守大青山，我们该怎么办？” 听着孙承宗的问题，崇祯双眼眯了一下。 察哈尔若是和土默特联合了，退守大青山，那此战即便是杀敌五万余人，依旧算是失败了。 大军无法长时间在归化城停留，近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消耗那是极为的惊人。 一旦他们从归化城退走，据守大青山的察哈尔和土默特就会再次占领归化城，并以此为根据地，再次劫掠周边。 而且因为这次的战争，他们一定会疯狂袭扰大同、宣府两镇防线和过往商队。 察哈尔可以袭扰无数次，但明军只要失守一次，那就会造成惨绝人寰的惨案。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不联合则罢了，只要他们敢联合，朕就彻彻底底的屠了他们！” “孙爱卿，等察哈尔那边有动作之后，即刻传令给袁可立、毕自严，做好三个月持久战的准备，朕要耗死他们！” “臣遵旨！” 孙承宗听着皇帝话中的冷意，也没有劝，他也知道不趁机灭掉察哈尔的后果。 更让他痛快答应的凭仗是大明如今的底子是能支撑的住三个月、甚至半年时间的持久战的！ “好了，这事再等等，现在反正也是闲着，我们来商讨一下，如果他们联合，我们该从怎么灭掉他们！” …… “报……” 在众将的商讨中，一声急报传来，斥候进了大帐。 “陛下，察哈尔大军朝着西方去了，以他们的行军速度，似乎并没有携带大量辎重！” 呼…… 听着斥候的禀报，众将暗暗的松了口气，崇祯也是如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联合是最好的。 而且没有携带辎重，就说明了察哈尔是很大可能性是真的撤退了。 孙承宗也叹了口气，感叹道：“总算是退走了，否则，真要攻城，我们即便有火炮、掌心雷、震天雷，也会束缚手脚，只能围而不攻了！” “孙阁老，听着您这话归化城很特殊？” “这个等明日进城的时候本阁再和你们说！” 崇祯朝着孙承宗点了点头，孙承宗会意后，看着斥候：“传令前方斥候，远远的吊着察哈尔大军，在大军左右两侧十里处多布置一些骑兵，防止他们撤离一段时间后突然折向北部！” “传令黑云龙，半个时辰后，立刻率兵跟着察哈尔大军，只要察哈尔部不反冲锋，大军不得主动出击，以逼迫和堵住察哈尔后路为主！” “赵率教、何可纲，你二人立刻去准备，子时初刻，率大军所有骑兵追上黑云龙部，与大同大军合为一处，听从黑云龙调遣！ 本阁修书一封，你二人带给黑云龙，他自然知道如何做！ 另外，调五百御雷营随行，带走剩余的所有掌心雷！” 说完，便提笔奋笔疾书，随即呈给了崇祯，崇祯看完由曹变蛟装入信封盖上火漆递给了赵率教。 赵率教接过信后，朝着崇祯行礼后退出大帐。 孙承宗看着大帐内众将商讨到一半攻击大青山的计划，轻声道：“陛下，今日劳累了一天，您先去休息吧， 这边臣盯着，把未完成的计划商讨完，明天给您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 “那朕就不客气了，诸位爱卿辛苦了！” 崇祯说完，起身离开了大帐，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众将。 第568章 归化城的含义，大局已定 察哈尔已经西撤了，孙承宗提议完善计划方案，皇帝没有拒绝，这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土默特也要被收拾了，只是早晚的问题。 有仗打，这是身为武将的执着，而且还是干掉世仇，这更让他们兴奋，随即众将再次商讨了起来。 子时初刻，赵率教和何可纲率着近两万骑兵悄然离去。 寅正时刻，急促的哨音响起，营地内人影绰绰，嘈杂声渐起。 两刻钟后，大军拔寨而起，朝着归化城而去，沿途随处可见牛羊马群和寂静的蒙古包、散落的勒勒车。 等到太阳升上地平线，感受着太阳的温度时，崇祯率领的大军已经将归化城团团围住了。 “陛下，请稍等片刻，先让人去查探一番，以防有诈！” 看着近在咫尺的归化城，曹变蛟轻声朝着崇祯说了一声，随即看着孙承宗：“孙阁老，汉儿庄城！” 一个汉儿庄城，让孙承宗双眼一凝。 范文程在汉儿庄城城门后挖了大坑，若不是有军士拼死拆穿，白杆兵和勇士营估计得阴死不少。 孙承宗低声交代了几句，禁军中几个千户的军士手持长枪、肩并肩的一边朝前走，一边用长枪捅着地面。 看着搜寻的军士们，孙承宗指着归化城，轻声道：“陛下，这归化城是隆庆六年，俺答封贡之后，由阿拉坦汗和三娘子共同主持修建的，名字叫库库和屯，翻译过来就是青色的城， 万历三年城池修建好，朝廷赐名归化城，取自‘归顺朝廷，接受教化’之意， 开始的几年倒也还好，可后来越来越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在互市中搞些小动作， 和大明商队、官员达成协议，走私禁运品等等，而且经常假扮盗匪劫掠周边！ 这座城是按照按照元大都的样式修建的，内部有八座高楼和一座琉璃金銮殿。” “哼，一个小小的部落，朝廷封为顺义王，王宫竟然敢叫金銮殿，真是狂妄！” “由此可见，阿拉坦汗的野心了，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臣恳请进入归化城后，拆掉金銮殿，以示朝廷威严！” “陛下，要不要趁机灭掉土默特残部？” “对，早晚都要收拾，不如趁着现在士气大盛，一鼓作气灭掉他们，免得我们撤走后，他们又对归化城蠢蠢欲动！” …… 众将听着孙承宗的介绍，满是不忿之色。 “好了，诸位都别争了，土默特的事情，等打完了察哈尔之后再说！” 听着众将的争论，孙承宗轻声阻止了，并继续道：“归化城内的弘慈寺内有一座释迦摩尼佛像， 这座佛像有些特别，诸位一会儿可以去看一看，保管让诸位大开眼界！” 孙承宗话中带着神秘感，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能被孙承宗称之为特别的，那绝对是有奇特之处。 “陛下，城内除了弘慈寺内的七十余名喇嘛外，已无任何百姓了！” 在众人的交谈中，搜寻的军士将整座归化城内包括道路、城墙、宫殿等给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的问题，这也让众将松了口气。 归化城本就不大，登上南门城门楼后，整座城尽收眼底，虽然小，但内部区分的也算是齐全。 “陛下，那里就是弘慈寺！” 孙承宗指着南城门数十米处的一座座殿堂，轻声说了一句。 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崇祯轻笑道：“走吧，去看看孙爱卿所说的那尊佛像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只是片刻的功夫，众人就到了弘慈寺的门口，寺内的七十余名喇嘛已经被赶到了门口。 但在周边数百名大明持刀军士的看守下，也只能用愤怒的眼光看着崇祯等人。 “报……” 正准备进入弘慈寺时，一道急促的急报声响起，音落马到。 “陛下，察哈尔残军按照既定路线撤退，按照传递回来信息所需时间算，他们此刻距离东胜城只有不到三十里。” “三十里？” 崇祯愣了愣，不待他说话，周遇吉已经在地图上将察哈尔部的位置标注了出来。 “好快的速度，归化城距离东胜城近两百里路，察哈尔林丹汗七八个时辰竟然奔跑了一百七十里。” “这也正常，被我们下吓怕了！” “他们基本都是双骑，没有携带辎重，又是在他们熟悉的草原上，也算正常了！” “屁股后面吊着数万大军，不跑不行呀，跑的快点，就能将追击的大军给甩掉，到了东胜城那边就有足够的时间渡黄河了， 否则被我们大军堵在河边，那就彻底完了！” “估摸着，黑云龙总兵现在至少差察哈尔部百余里路，想要赶到东胜城，至少还需要一天时间，如果我们没有提前布置，一天时间足够他们渡过黄河了！” …… “报……黑云龙总兵书信！” 又是一声急报声传来，一名斥候进入大殿。 曹变蛟检查检查完信后递给了崇祯，崇祯快速的扫了一眼，笑道：“黑云龙这时机把握的还是很不错的！” 说着便将信递给了孙承宗，继续道：“黑云龙已经和赵率教、何可纲三人率领三万骑兵追上去了，步兵也在急行军， 大军会在东胜城外三十里处驻扎，只要察哈尔部渡河，他们就会朝东胜城冲锋！” “陛下，大局已定矣！” 孙承宗看完了信后，也笑着说了一句。 三十里距离，只要斥候布置到位，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察哈尔部渡过一万人，洪承畴布置的几步奇兵就会发挥作用，毁掉他们的战船和浮桥，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并阻止他们前进的速度，为黑云龙争取时间。 黑云龙再发起进攻，携带火器的三万骑兵对上奔袭了一夜的骑兵，即便不能全歼，干掉七八成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散兵游勇，成不了大气候，让我们的骑兵出去练手正合适！” “好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崇祯拍了拍手，看着弘慈寺的大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逛逛这座弘慈寺，看看有何奇特之处，顺便静候洪承畴和黑云龙大胜的消息吧！” 第569章 价值连城的弘慈寺，准备渡河 “你们不能进去！” 崇祯等人正准备进入弘慈寺大门，几名喇嘛愤怒的拦在了门口。 “这里是佛寺，不能见血！” “佛门清修之地，不参与俗事，请……” “放肆！” 护在崇祯身边的曹变蛟上前一步怒喝一声，正待继续怒斥时，孙承宗上前拍了拍曹变蛟的肩膀，示意他来处理。 曹变蛟退后一步，孙承宗上前看着几名喇嘛：“土默特是大明朝廷赐封的顺义王，这座城朝廷赐名归化城， 即便归化城被察哈尔占领了，你们既然在这座城中，那自当是大明的子民， 如今大明天子亲临，你们却拦着不让进，是想造反吗？ 即便你们不认朝廷，现在你们已经是大明的俘虏了，对待俘虏可没有僧人、军士区分， 如果城外数万军士知道你们拦住了陛下，他们会拆了你们这弘慈寺！” 短短的几句话，几名喇嘛们脸色巨变，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让开了寺庙门。 崇祯等人见状，径直进了寺内，穿过过殿、经堂，在佛殿内看到了一尊高巨大释迦牟尼佛像。 “孙阁老，这佛像是大了些，不同于中原佛寺内供奉的佛像，但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呀！” “你们……哎！” 听着众将的疑惑，孙承宗摇了摇头，一群武夫看不出点门道也很正常。 “本阁给点提示，这座弘慈寺又名银佛寺！” “银佛寺？” 听着奇怪的名字，众人怔了怔，周遇吉若有所思，突然道：“孙阁老，这尊佛像不会是白银做成的吧？” “答对了，这座佛像高近三米，据说用了三千余斤纯银，由佛家七宝等点缀而成， 万历十四年，达赖三世索南嘉措亲临弘慈寺，主持银佛的开光法会！ 蒙古诸部纷纷来这里顶礼膜拜，请僧取经，这也是土默特能被漠南蒙古诸部认可的又一大原因。” 嘶…… 听着周遇吉的回答，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千斤白银不算多，折合三万两而已，但点缀的佛门七宝至少是白银的百倍，简单换算一下，这座佛像至少值数百万两白银。 重要的是达赖三世索南嘉措，那可是藏传佛教鲁派大活佛，万历皇帝亲封的大国师，蒙古和藏族的最高精神领袖。 由他亲自开光，这尊佛像所代表的意义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价值绝对要翻上几番。 “这座佛殿远不止这座银佛这么简单！” 孙承宗指着一座香炉：“这座香炉如果没有被调换，应该就是朝廷赐给弘慈寺的宣德炉了！” 嘶…… 宣德炉呀，这价值…… “这两根通天柱上的金色蟠龙，长度在十米左右，使用粘土、料浆石为原料精制而成，这种技法整个大明会做的绝不会超过十人！” 嘶…… “还有这周边的壁画，描绘的是天上、人间、地狱的各种场景，画面整体连贯，又能独立成章，以本阁见识，整个大明或许不会超过三处！” 嘶…… 孙承宗每说一处，众将都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就凝重了一分，额头冷汗也多了一分。 他们虽是武将，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和所代表的的意义。 尤其是这座银佛，对整个蒙古诸部来说那都是朝圣的地方。 若是察哈尔据城死守，明军用火器攻城，毁了弘慈寺，那绝对会引起蒙古诸部的仇恨，归顺自然再无谈起。 至于说全部杀了，整个蒙古诸部多了不敢说，几百万是有的，能都杀了吗？ 茫茫草原，能杀的干尽吗？ 而且，对以后彻底收服乌思藏（西藏）绝对是一大阻力。 他们恍然大悟，难怪昨天孙承宗听闻林丹汗退出归化城后万幸呢！ 等众人看了一圈后，崇祯深深的看了一眼银佛，轻声道：“走吧，看也看了，去顺义王宫等消息吧！” “孙传庭，派兵严加看守弘慈寺，未得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随即又看着门口的喇嘛们：“至于他们，只允许在寺内特定的范围内走动，不得出寺！” “另外，安排部分人配合随军的锦衣卫，搜集归化城内的物品，全部都集中起来， 书籍等有文字记载的单独存放，未得允许，不得私自翻阅！搜寻过程中不得暴力打砸，归化城朕还有用！” “臣遵旨！” 孙传庭回应后立刻离去安排人整理。 众人没有看到，朝着顺义王宫而去的皇帝在说到书籍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此刻的王宫也大致收拾了出来，一头头羔羊清洗干净挂在了火堆上，肉羊扑鼻。 城内一队队军士从一个个房屋中搜寻出皮毛、药材、金银细软等等物品放在勒勒车上，拉到城外。 城外一队队军士朝着周边散开，将方圆数里内的散落的牛马羊群以及蒙古百姓聚拢在一起，朝着归化城汇聚着。 更远处百里之外，是黑云龙率领的三万骑兵，正以一个适中的速度前进着，带起滚滚的烟尘和草屑。 再百里之外的东胜城城门外林丹汗的大福晋娜木钟带着儿子额哲看着滚滚而来的大军，眼中满是悲戚之色。 大军撤退，那就只能说明大汗败了，只能继续撤退了！ 城门口，林丹汗遥望着规划城的方向，眼中满是留念和恨意。 左翼大总官塔什海急促道：“大汗，我们要立刻去渡口渡河，据我们的斥候探查，明军骑兵还有百里左右，最迟两个多时辰就能到了！” “对，趁着时间，我们立刻渡河，只要渡过黄河，凭借黄河拒守，明军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们现在还有四万骑兵，进入河套平原，鄂尔多斯等部也只能臣服我们，待我们聚集力量后再行反攻也行！” “大汗，不要再犹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听着众人的劝谏，林丹汗看着一个个满是疲惫之色的勇士们，眼中闪过一丝悲哀，随即被愤怒取代。 建奴皇太极逼着他西迁，这他认了，毕竟对方是联合了蒙古诸部的骑兵。 可曾经视为软柿子、想劫掠就劫掠的大明如今一战覆灭他们五万余人，也逼着他们西迁。 “勇士们，今日这份耻辱，本汗答应你们，来日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第570章 以船搭浮桥，开始渡河 “出发！” 林丹汗深深的看了一眼归化城的方向，下达军令后，翻身上马。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在他上马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之色。 如果听从劝降，或许如今还在归化城。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 黄河从约古宗列盆地流出，穿过青、甘的崇山峻岭，横跨河套平原，奔腾在山、陕之间的高山深谷，随即东头东去横穿华北平原，流入渤海之中。 自东胜城以上，是黄河的上游，自东胜城到开封府的桃花峪为中段，以下为下游。 东胜城对岸的河套平原就是冲积平原，水流平缓，现在三月份，正是枯水期。 即便如此，河面宽度也在两百余米，水深在两到五米之间。 渡口处，数十艘首尾相连，用船锚固定，铺上了木板……门板，形成了两座浮桥。 这些大船原本是土默特和各往来商队的，他们占领归化城后，接收了这些大船，本想着是留着运送物资的，没想到现在用来逃跑了。 “过河后，每五十人为一队，立刻向探查周边三十里地，打探鄂尔多斯的情况！ 余者过河后，至少等到一万人后，组成骑兵方阵沿着黄河向西进发！ 快，赶紧过河，速度要快，年幼者先过河！” 林丹汗安排完后，大军开始有序登船。 远在下游十余里的一处山丘之上，四五名身穿牧民服饰的人站立着。 这几人就是三边总督洪承畴派来伏击林丹汗过河的武将，为首拿着千里眼注视着下游林丹汗大军渡河的人名为左大雄，负责此次行动的千户。 “你们说察哈尔人聪明吧，倒也是聪明，知道用船组成浮桥，还知道在上游两三里的地方放了两艘警戒的战船。 要说傻吧，知道火牛阵，难道就不知道火烧赤壁吗？这种战船组成浮桥不怕火攻或者某一条船被水流冲走！” 透过千里眼，一名名察哈尔骑兵牵着对水有些畏惧的战马，踏上浮桥，艰难的朝着河对岸而去。 “可惜了，如果是大船运送兵力，我们炸掉他们的大船，会淹死不少军士，现在这样子死不了多少人。” “无所谓，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破掉他们的大船，让他们首尾不能相连，分兵两侧，便于围杀！ 真要是大船运送，小船能不能靠近大船都是未知的，哪有这样方便，逼着眼睛都能撞上去！” “哈哈哈，照这么说，察哈尔还真是……配合我们，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众人笑完后，一人道：“千户大人，我们什么时间动手？” “不着急，以对岸的雷场的范围，至少也得等过河万把人了才行，一来尽最大可能杀伤察哈尔的骑兵，二来减轻东胜城那边的压力！” “可如果林丹汗提前过河了怎么办？到时候雷场没炸死他，反倒是逃脱了！” “提前过河的可能性不大，他也怕死，对面没有足够的骑兵做掩护他是不会过去的，万一被鄂尔多斯堵住了怎么办？ 其次，归化城已经大败了，他的威信已经大降了，若是这会儿提前过河，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会扣一个贪生怕死的恶名， 那些没有过河的骑兵们会对他的信任会降到最低，林丹汗只要不蠢，就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即便全部安全过河，也不利于以后的统治，所以，他即便是做样子，也得等过去万把人后再过河！ 再说了，雷场可……行了，这事就别操心了，总督大人料事如神，岂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左大雄说完，低声道：“通知兄弟们，准备动手了！” “是！” 回应之人立刻离去，半刻钟后，数百名汉子扛着铁锹从远处冲了出来，在河滩中抡起铁锹就挖了起来。 一条条丈许长的小渔船就从河滩中挖了出来，并拖到了河中。 “兄弟们，能不能让察哈尔这群人掉进河中喂王八，就看你们的了。 此战之后，诸位都将写入大明战功史册，传扬后世，准备吧，半个时辰后出发！” “左千户，您就放心吧，咱们兄弟自幼在黄河边长大，别说是这河水平缓的黄河湾了，就算是下游水流很急的地方，咱们也能在水中游上几个来回！” “就是，您就请好吧，这群察哈尔的王八蛋，我们非得让他们下河喂王八！” “对，岸上我们打不赢，这我们承认，但这黄河之中，就是我们的天下，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们得卧着！” “哈哈，我们这些黄河水鬼可不是白叫的，等我们的好消息！” “兄弟们，开工，干完了，回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 一众粗狂的汉子迅速散去，眼中满是战意。 这些人都是从偏关、榆林两处边镇中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自小在黄河边长大的，精通水性。 这些军士中，最差的，也能潜入黄河中大半炷香的时间才会冒头。 “开始吧！” 见众人热身完毕，五六人推着三艘小船跃入河中，撑着竹竿朝着下游快速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小船就出现在了警戒战船数百米的地方，顿时让两岸的察哈尔骑兵警惕了起来，警戒船上负责警戒的察哈尔军士张弓瞄准了小船。 但让他们失望了，小船空无一物。 “可能是上游渔民的船，不小心被河水冲下来了！” “我估计也是，虚惊一场！” “向大汗报告吧！” 片刻后，得到汇报了林丹汗也长长的出了口气，下令继续过河。 可他们没有看到的是，那三艘小船下面几名大明军士也随着小船潜到了浮桥大船的下面。 他们更没有看见，他们自己的船下方也潜伏着两名军士。 又是一个多时辰，察哈尔大军已经有万把人过河了，上游十余里处在左千户看着准备多时的军士们，沉声道：“兄弟们，开始吧！” “走了！” “赚银子了！” “插虏，爷爷们来了！” 数百名汉子跳上小船，撑起竹竿，顺着水流，在竹竿的外力下，如箭般朝着下游而去。 第571章 炸浮桥，兵不厌诈 同一时间，浮桥上游那两艘通过船锚固定在河面上负责警戒战船中一艘，突然一震，然后整艘船就朝着下游流去。 “怎么回事？船怎么动了？” “船锚松动了？” “也不是不可能，河底都是泥沙，固定了这么久，松动了正常！” “快拉起来，重新固定！” “快撑住船，不要让船往下流，撞到浮桥就完了！” 数道惊呼声，可惜长一二十米的大船，在一两百米宽的黄河上，哪里是用竹竿、摇橹能定的住的。 虽然他们竭力控制，大船还撞上了浮桥，让浮桥一阵晃动，数名军士落入河中。 透过千里眼看着惊慌的察哈尔军士，左千户脸色一凝，沉声道：“燃狼烟，通知洪总督和黑总兵！” 嗤！ 燧石碰撞，几颗火星落入火药之上，绽放着火焰，继而点燃了一座直径两米、高半米的狼烟柴薪。 浓烟缓缓升空，虽有风力，但却吹而不散。 “大总官，您看那边是不是狼烟？” 黄河渡口边，一名军士突然惊呼了一声，引得负责渡河的大总官虎鲁克寨桑顿时一个哆嗦，扔下酒囊，凝神望去。 “是狼烟，没错！” 虎鲁克寨桑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快去禀报大汗，让大汗先过河！” 狼烟，那是大明独有的传递信息的手段。 这里又没有长城的烽火台，出现狼烟，那就说明，狼烟之处有明军的伏兵。 不待林丹汗从临时的大帐中走出，狼烟升起之地的两侧十里之外，又有两道狼烟升起，向着更远处延伸着。 等林丹汗从帐中走出时，另一艘警戒的船也开始朝着浮桥撞去。 两艘同时发生这种情况，加上狼烟，即便是林丹汗等人再迟钝，也知道事情的不正常。 可不待他们做出调整，上游无数黑点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只是两个呼吸，众人就看清楚了，那是一条条小渔船，每条船上两人，撑着竹竿，犹如离弦之箭，径直朝着浮桥撞去。 “快传令，大军停止过河，解开大船！” “弓箭瞄准小船上的人，快射死他们！” “快！” …… 林丹汗急促的声音响起，传令兵大声怒吼着传递命令。 可即便再快，哪能快的过小船。 只见小船上的人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船上的一个用数层油纸包裹着的轰天雷的引线后，随即跃入水中。 在林丹汗等人绝望的眼神中，小船带着燃烧的轰天雷靠近了浮桥。 轰…… 轰…… 轰天雷的威力何其的大，陆地上方圆十丈绝无活口的存在。 即便现在是贴着大船爆炸，那威力也是极为惊人的。 一个个轰天雷爆炸开来，将小船炸的粉碎。 有些小船卡在了两条大船首位连接之间的空隙处，巨大的爆炸，直接将大船的船头与船尾炸的粉碎。 一些小船贴着大船船身的，大船炸出一个巨大的洞，河水汩汩的涌进船内。 无数的木屑夹杂着铅弹向着周边激射。 虽然林丹汗下达了停止过河的命令，可察哈尔军士和战马都畏惧水，大船组成的浮桥摇摇晃晃，牵着战马本就走的慢，导致浮桥上还有许多军士。 只是一次的攻击，两座浮桥破碎。 无数的察哈尔军士和战马落入水中，在水中扑腾着，然后被一些大船破碎的木头装入水底冲向远方。 “大汗，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着破碎的浮桥，林丹汗等人脸色铁青。 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明军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只凭借四五艘靠着岸边还算完好的大船，过河已经是无望了。 前有黄河阻挡，后又大明追兵。 左边是大明长城防线，只有向右，沿着黄河北上一条路了。 “大汗，我们率军沿着黄河北上吧，在上游找个地方再过河！” “不行，上方刚刚有狼烟升起，说明有伏兵，现在去岂不是正中了明军的埋伏？” “哪有什么伏兵，我们……近三万骑兵，明军哪来的骑兵？如果是步兵得七八万人才行，这么大量的军队出现在草原上，我们岂能不知道？” “即便没有伏兵，沿途有阴山、狼山山脉、乌兰布和沙漠，能不能穿过都是问题。” “不行？现在要么跳河自杀，要返回和追击的明军骑兵大战一场，然后被追上来的明军步兵围杀掉？或者沿着黄河西上，你选择一条路吧！” “对，西上，冲过去，在大青山山脉的另一边驻扎，等待机会！” “还有一条路，向大明投降！” “愚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大明能干掉我们，为什么还要接受我们的投降？除了延黄河西上，没有别的出路了！” …… “报……大汗，大明骑兵已经距离东胜城不足二十里！” 听着斥候的禀报，慕勒立刻道：“大汗，早做决定！” 林丹汗看了看身后的东胜城，再看看对岸的万余骑兵，冷冷道：“额哲，你带着你福晋等人坐船立刻过河，统帅对岸骑兵，斜穿鄂尔多斯草原，从大草滩进入西宁。 慕勒、巴达西桑寨，你二人一起过河，协助额哲，我们会沿黄河西上与你们汇合！” “父汗，你们……” “快走！” 林丹汗狠狠的瞪了儿子额哲一眼，额哲只能带着母亲等一众家眷上了大船。 半炷香后，看着已经靠岸的大船，林丹汗翻身上马，看着身后众军：“抛弃辎重，只携带干粮，立刻延黄河向西进发，快！” 片刻后，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各种辎重。 轰隆……嗒嗒…… 大地在震动，林丹汗走后的一刻多钟，黑云龙率着骑兵赶到了。 看着对岸的兵力，再看看地面向西凌乱的马蹄印，黑云龙立怒喝道：“将士们，林丹汗就在前方，不要放跑了他们，继续追，随时准备攻击！” “冲！” 大军再次朝着林丹汗的大军追去，河对岸的额哲脸色也是巨变，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率军出发。 林丹汗的大军只是走了不到两刻钟，队伍前方百余米的地上突然被掀开了，瞬间一并排钻出数百人。 第572章 再遇雷场，拼死冲杀 突来的变故让察哈尔大军有了些许的停顿。 可就是这停顿的功夫，数百人扔出了一个个黑乎乎的、还在冒着烟的东西。 轰…… 轰…… 一个个掌心雷落入大军之中，爆炸开来。 一时间，整个队伍前方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而扔完了掌心雷的众军士，撒开腿就朝后跑去。 “追！” “屠了他们！” 被激怒的察哈尔骑兵，分出千余骑朝着前面冲去。 只是冲出百余米后，数名战马猛的一个趔趄，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随即传出军士的惨嚎声和战马的悲鸣声。 剩余骑兵大惊，纷纷勒住战马，慢慢驱马上前，发现竟然是一条深两米、长数百米的壕沟，底部布满了木头削成的尖刃和锋利的石头。 跌入坑底的军士和战马不是被尖木插穿，就是被尖石划伤，状况极惨。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数百名大明军士已经逃出了数百米开外了。 “卑鄙！” “无耻！” “绕过壕沟，继续追，抓住他们，本汗要给他们点天灯！”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丹汗已经到了壕沟前，冷冷的下达了一句命令。 千余人立刻绕开壕沟后策马狂奔，而林丹汗的双眼闪过一丝冷意，这次的突然袭击，让他吸取了教训，这千余人既是追击，也是探路。 换句话说，他们此刻已经被舍弃，成为了‘炮灰’。 “出发！”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探路骑兵，林丹汗手一挥，大军从一侧绕开继续前进，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 前进了六七里地，相安无事，让林丹汗和众部落首领心安了一些。 只是这种心安只是持续了两三刻钟的时间，大军在一处开阔地的时候，一道道巨响，伴随着阵阵烟尘和火光。 惊天巨响，让无数战马受到了惊吓，开始乱窜，场面混乱无比。 不少战马、军士被挤下黄河，随即被河水冲走。 “稳住，不要乱！” “停止前进！” “后撤……后撤！” …… 一声声惊呼声响起，可如此剧烈的爆炸造成的混乱场面哪里是简单的几句呼喝声就能止住了。 “父汗……” 河对岸没走多远的额哲看着对岸被灰尘笼罩的大军，顿时悲呼了一声。 不止他懵了，连林丹汗等众部落首领都懵了。 本以为相安无事，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也有雷场。 前方烟尘笼罩，惨嚎声响起云霄。 “崇祯小儿，无耻……噗！” 清醒过来的林丹汗看着灰尘笼罩的区域，怒骂了一声，随即喷出了一口鲜血。 连续三日的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被这一个雷场给引发了胸中的郁气。 虽然这个雷场范围没有归化城的那一个大，但在大军中心区域爆炸，造成的伤亡也是巨大的。 更是让大军首尾不能相顾！ 同时也让他后怕，若不是刚刚的壕沟事情，他到了前面来，刚刚的雷场他就被直接炸死了。 “大汗、大汗，您没事吧！” “死不了，传令，绕过爆炸区，继续出发，快！” 吐了一口血后，林丹汗胸口反倒是轻松了很多，再次下令。 可仅仅是走了不到一里路，前方再次响起了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方圆百米内都被烟雾灰尘笼罩。 这一下，察哈尔军士们眼中被恐惧之色填满。 连续两次雷场，让他们畏惧不敢再往前走，谁知道前面还有没有雷场。 一时间，察哈尔骑兵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此刻的林丹汗等众部落首领满脸的悲愤之色，大明竟然将他们逼到了这个份上。 看着畏惧不前的勇士们，林丹汗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一拉马头，就到了黄河边缘，盯着对岸的万余大军。 这一幕看的众军士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大汗承受不住打击要跳河？ 不待他们多想，林丹汗扯着嗓子吼道：“额哲，记住父汗的话，快走！” 声音在黄河上飘扬着，众将士听的一脸的懵逼！ 几个意思？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自己儿子逃走？ 可下一刻，林丹汗转身看着仅剩的两万骑兵，猛的抽出弯刀，高声怒吼了起来。 “勇士们，前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刚刚爆炸的东西，如果还有，我们再继续前进估计也是被炸死，但我们不能赌。 既然明军不让我们继续前进，那我们不如返回去，和明军的追兵杀个痛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如果侥幸冲过战场，就冲过东胜城，向北进入草原，生死各安天命了！” “大元的传国玉玺本汗已经让额哲带走了，他们会带着已经过河的一万多骑兵进入西宁（青海），那里有祁连山草原、金银滩草等数座广袤的草原， 他们就是我们察哈尔的种子，他们将在那里申根发芽，积蓄力量， 在将来的某一日一定会杀回来，替我们报仇，重新占领蒙古大草原。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干掉追击的明军骑兵，为他们争取时间！” “我察哈尔勇士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勇士们，可愿随本汗一战？” 战！ 战！ 杀！ 杀！ 短暂的沉默之后，剩余的两万大军怒吼了起来。 从归化城战败到连夜逃走，到浮桥被炸，再到接二连三的明军袭扰，胸中早已经填满了怒火。 如果不是上面压着，他们早就杀回去了。 此刻听大汗这么一说，立刻点燃了他们的怒火。 左右是个死，不如杀回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察哈尔荣光永在！” “随本汗杀！” 林丹汗怒吼一声，双腿用力一夹战马，挥舞着弯刀就向着来路冲去。 无数察哈尔骑兵也挥舞着弯刀跟了上去。 这边刚掉头冲锋，明军的斥候便朝着追击的明军冲了回来。 “不怕你们杀回来，就怕你们逃！” “全军准备！” 黑云龙话音刚落，骑兵后方的十几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上盖着油布被扯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竟然是小型的投石机，几名军士立刻将投石机抬了下来，在地上固定着。 一个个轰天雷放了上去，火把距离引线不足半米，随时能点燃。 第573章 穷途末路察哈尔，死在冲锋路上 “攻击！” 看着越来越近的察哈尔骑兵，黑云龙大喝一声。 身后手持火把的军士迅速点燃了小型投石机上轰天雷的引线，随即放开固定的绳索。 轰天雷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三百米之外的察哈尔骑兵之中，发出震天的轰隆声。 ps：小型投石机抛射30斤石弹射程在130m—210米，100斤的在40-70米，而轰天雷只有10多斤，按照动能公式计算，同等情况应该能抛到三百米之外。 十余枚轰天雷的爆炸，爆炸产生的气浪冲击、铅弹直接击中、后面骑兵来不及避让等等，让冲锋的察哈尔骑兵队伍再次混乱不堪。 可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的察哈尔骑兵对此已经是不管不顾了，直接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朝着明军冲去。 可迎接他们的是漫天如雨下的掌心雷。 一名察哈尔骑兵被爆炸的掌心雷震下战马，然后被同伴的战马、受惊的战马踩中，发出惨叫声。 一波十几枚轰天雷加上一波三千颗掌心雷，至少让七八千察哈尔军士失去了战力。 “将士们，随本将杀！” “杀！” 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看着混乱、且依旧冲锋的察哈尔骑兵，两人拔出战刀，怒吼一声，带着早已准备多时的关宁铁骑就冲了上去。 冲锋时，一柄柄三眼火铳喷射着火光。 身后则是禁军和腾骧四卫的万余骑兵也跟了上去。 两军相向冲锋，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交上了手。 察哈尔是游牧民族，自幼与马相伴，在马背上长大，马术娴熟，箭法精湛，且战马都是上等，所以战力强大，横扫周边。 可关宁铁骑也不差，辽东之人民风彪悍、习俗尚武、人性犷悍，这些军士都是辽东精选出来的。 且在辽东时，浑身上下的装备，那都是花了大价钱打造，装备比察哈尔军士精良多了，且还配备了三眼火铳。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可察哈尔骑兵冲锋阵型已经被掌心雷和轰天雷彻底的打乱了，冲锋效果大减。 关宁铁骑将发射完后还带着温热的三眼火冲当着狼牙棒砸了下去，而察哈尔骑兵则是挥舞着弯刀迎了上去。 什么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都去特么的。 这种面对面的正面交手，比的就是谁的手快、谁的力气大。 轰…… 突然，远处一道惊天的声音传来，让惨烈厮杀的两军凝固了下来。 只见河对岸，漫天的灰尘、烟雾升起。 “额哲……” 林丹汗扭头看着烟尘之处，悲呼了一声。 那里是儿子额哲率领的队伍，此刻竟然也遭遇了和他们类似的雷场的爆炸。 看着烟尘，比他们遇见的还要猛烈。 这一刻，林丹汗心如死灰。 以为自己布置的天衣无缝，此刻竟然又被算计。 如果额哲被炸死，那察哈尔就彻底的完了，即便剩下的人，也会被其他部落收服。 “本汗和你们拼了，给本汗去死！” 只是瞬间，林丹汗就暴走了，弯刀劈了下去。 声音也惊醒了发愣的察哈尔军士，可迎接他们的是已经调整好的投石机再次发射了十几颗掌心雷。 而负责防护的大同数千骑兵，也在黑云龙的带领下冲锋过去。 完成任务的御雷营迅速后撤，退出数百米后，手持弓箭瞄准着战场。 一时间，方圆数里的战场上，战马嘶鸣、兵器碰撞声、军士惨叫声不绝于耳！ 由开始的一对一，变成了二打一、三打一、四打一……察哈尔军士迅速的减少着。 半个多时辰后，厮杀声渐小。 察哈尔只剩下了数百军士，被明军团团围住。 而从头厮杀到位的林丹汗竟然没有被干掉，也不知道是明军故意为之，还是他自身厮杀技巧极高而活了下来！ 此刻的他们，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鲜血，有明军的还有自身的。 但他们依旧紧紧的握着弯刀，满脸的不屈之色，恶狠狠的盯着明军。 坐下战马呼哧呼哧的喷出白气，蹄子不安的刨着地面。 “何副将，带领三千铁骑，立刻清扫战场，不留活口！” 黑云龙下达了军令后，看着圈中的林丹汗等人：“林丹汗，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放下战刀投降，随本将去向陛下请罪吧！” “去你妈的请罪，本汗乃四十万蒙古之主，黄金家族的后裔，焉能向大明皇帝请罪？” 到了这个份上，林丹汗依旧嘴硬无比，话语中满是不屑。 “勇士们，事到如今，都是本汗的错，但说再多也为时已晚，于事无补， 我察哈尔没有贪生怕死的勇士，我察哈尔军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愿同大汗一起赴死！” “哈哈哈，好、好！” 林丹汗疯狂大笑，看着黑云龙：“黑云龙，今天本汗给你一个机会，可敢与本汗单独一战？” “既然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本将了！” 黑云龙并没有接林丹汗的话，随即冷冷道：“乱箭射死！” 话音刚落，四周一支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了正准备冲锋的察哈尔数百残兵。 即便活下来的察哈尔残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高手中的高手，但面对铺天盖地的羽箭也毫无办法。 瞬间连同战马都被射成了筛子，不甘的随着战马倒地。 而林丹汗依旧在冲锋着，不是他战力有多高，而是黑云龙想抓活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林丹汗，数支羽箭射出，林丹汗的双臂中箭，战马倒地，人也摔了出去。 但不待他站起身，六名大明军士冲了上来，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 虽然双臂中箭，但依旧在挣扎着，怒吼道：“放开我！” “黑云龙，有胆子跟本汗单独一战！” “黑云龙，你就是个懦夫！” …… 看着挣扎的林丹汗，黑云龙跃下战马，缓缓的走到林丹汗身边，冷冷的看了一眼。 在众人意想不到中，抬起拳头左右开弓的轰击在林丹汗的脸颊上，林丹汗吃痛吐出一血血水，里面含着数颗牙齿。 随即抬手握住左臂上的羽箭，猛的用力一拔。 林丹汗的惨叫声伴随着一股血流喷射而出。 第574章 枭雄末路，尽在掌握之中 “还单打独斗，当本将是三岁小儿吗？” “你都这个样子了，本将打赢了，胜之不武，打输了，又成全了你的威名，输赢对本将都不利，既然大局已定，本将为何要成全你呢？” “什么懦夫不懦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本将只知道你们察哈尔完了，我大明胜了， 从今以后这方圆数百里的草原尽归大明，这就足够了！” “若不是陛下下旨要留着你，本将直接让你万箭穿心！” 说完又伸手拔下右臂上的羽箭，再次让林丹汗惨叫了一声。 “你也不用指望过河的残军了，我们既然能在这里算计你们，岂会没有想到他们？逃走的那部分，迎接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黑云龙声音中满是不屑，随即低喝道：“黑明道，你亲自看守，处理伤口，别让他自杀了，等打扫完战场，随大军返回归化城！” “是！” 黑明道一挥手，几名亲卫立刻抬起了林丹汗朝着中军走去。 “王永、程俊、钱大雄……你十人各带率五百骑兵间隔十里搜寻周边方圆百里，遇见察哈尔逃离的军士，杀无赦！” “是！” 众将立刻点齐骑兵策马离去。 安排完这些后，黑云龙扫视着正在清理战场的军士后，凝神看着河对岸慢慢散去的烟尘。 此刻对岸已经没有了大军的身影 “黑总兵，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过河去追击逃走的那部分人？” “不用，对面是三边总督洪承畴负责的，以他在黄河两岸的布置，相信他自有安排，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黑云龙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浓浓的赞叹之色。 炸掉浮桥这种计策不算什么，但这个黄河两岸雷场和伏兵的布置却是让人惊叹。 用伏兵的掌心雷出其不意的干掉部分察哈尔骑兵，并激怒林丹汗，派出斥候探查。 斥候探查数里以为没有问题的时候，雷场爆炸了，而后绕道时又是一个超大号地雷，直接让察哈尔大军畏惧不前，返回厮杀。 如果没有这些安排，察哈尔大军如果一心要逃，他们还真没办法，只能击杀一些掉队的军士。 足可见洪承畴对人心的把握是何等的细腻了。 “如果对岸的雷场将额哲炸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算了不想了，等洪总督的消息吧！” 黑云龙自语完后，看着河套平原的中央，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在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洪承畴，该如何面对鄂尔多斯部。 同时也是在等待着清扫战场和战损统计。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鄂尔多斯所有兵力连同他们的大汗萨囊都集中到了大明的边境上。 只因为大明固原、榆林、太原、大同等四个边镇都陈兵边境，合起来约十万人，随时都能进入河套平原。 可让他们疑惑的是，四镇兵马只是象征性的进入了草原十余里后，便驻扎了下来。 大明一方虽然没有骑兵，但去年大明皇帝巡视后，这几个边镇都被整顿过，战力不同以往。 十万装备了部分火器的大军，以他们现在一万多骑兵，抵抗起来够呛。 搞得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让撒囊愤怒的是，他们一连派出去多个使者，都是有去无回，明军也毫无动静。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榆林镇前方大营中，三边总督洪承畴和榆林总兵朱童蒙站在一座望楼上，远远的看着十余外的鄂尔多斯的白色大帐，嘴角挂着轻笑。 “朱总兵，此战过后，本个月，最一个月内，河套平原将重新纳入大明的疆土范围了！” “是呀，失去近百年了，这块肥沃富饶的宝地终究是要回来的，从此以后陕西边境就不再承受套虏犯边之苦了！” 朱童蒙感慨了一句，眼中对前几任君主不作为的悲哀被如今的兴奋取代。 “洪总督，若是过河的察哈尔残部没有按照我们的预计的路线迅速斜穿鄂尔多斯草原，由大草滩进入西宁， 而是停留在鄂尔多斯草原，然后同萨囊联手了，怎么办？” “不联手则罢了，若是联手了那就一起打！” 洪承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我们这边四个边镇十万大军，加上归化城被陛下收服，陈兵东胜城，以及方正化的河西铁骑，六方合击，一圈都是黄河，本总督就看看他们到底怎么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有打残了，他们才会老实下来！” “陛下说的对，我们这代人不打，下代人、下下代人也要打，给我们子孙留下一片安宁的栖息地。” “本总督还是希望他们能按照预定计划穿过去，否则那边的布置就白费了！” “希望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是，河套平原东西最宽不过两百里，明天这个时间就有结果了，鄂尔多斯大军被我们拖在这里了。” “估计鄂尔多斯的高层这会儿都还蒙在鼓里吧！” “传令，四镇小股出击，袭扰鄂尔多斯！” …… 两人小声的聊着，喝着茶，时不时的抬头看着远方，很是惬意。 时间慢慢流逝着，数百里外的东胜城战场的战损终于统计了出来。 “总兵大人，察哈尔和我军战损统计完了！” 闭目沉思的黑云龙听着声音，猛的睁开眼睛：“念！” “总兵大人，此战察哈尔部直接战死一万八千余人，两处雷场和掌心雷偷袭直接死亡三千人，伤残五千余人，已经被我们全部补刀干掉了，落入黄河的就没办法统计了！ 按照探查的情报，除三四个部落首领级人物过河外，其余部落首领全部战死！” “我军呢？” “阵亡五千余人，伤四千人！阵亡将士中，关宁铁骑、禁军、大同三军伤亡都差不多。” 呼…… 听着伤亡情况，黑云龙、赵率教、何可纲三人长长的出了口气。 五千对三万，六比一。 这种大胜是建立在洪承畴的计策和火器覆盖的基础上，硬碰硬，大约在二比一。 黑云龙听完伤亡后，盘算了一下，随即脸色一肃，看着身后众将。 “赵率教、何可纲听令！” 第575章 见林丹汗，征讨土默特 “末将在！” 赵率教和何可纲两人愣了一下，不知道黑云龙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但立刻站直了身体。 “给你二人两个时辰的休整和准备，然后率领关宁铁骑和禁军骑兵向北出发，占据大青山的西端，等候陛下的旨意，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是！” “尤世威，你即刻返回，途中截住赶来的步兵，率三万步兵携五十辆战车和所有火器朝土默特部靠拢！” “黑明道，你即刻率领两千精锐押送林丹汗和众部落首领尸体返回归化城，途中将战车带回一百五十辆！” “末将领命！” 一天半后，黑明孝回到归化城，迎接他们的是震天的欢呼声。 “陛下，这就是林丹汗！” 几名军士抬着林丹汗进了大殿，扔在地上，此刻的林丹汗已经昏迷了过去。 崇祯等人盯着地上昏迷的林丹汗，满脸的唏嘘之色。 一代枭雄沦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可叹，但也只是可叹而已。 “弄醒他！” 话音刚落，一桶凉水泼了下去，冰水刺骨，昏迷的林丹汗瞬间惊醒。 看着崇祯的穿着，林丹汗立刻怒骂道：“重……整……小儿，你无……” “他这是怎么了？” 听着林丹汗含糊不清的声音，崇祯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陛下，黑云龙总兵怕他咬舌自尽，将他的牙齿打掉了大部分，说话漏风呢！” 嘶…… 听着黑明道的回应，殿内众将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牙花子都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更何况这种硬生硬直接打掉了十几颗牙齿。 “大明有句老话，听人劝吃饱饭，朕都给你送了十二封劝降书，但凡你听了一句，也不至于这样，何苦呢！”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冷声道：“来人，将他吊在南门城门楼上，擂鼓聚将！” 一刻钟后，战鼓响彻方圆数里之地。 崇祯站在归化城南城门楼上，扫视着城外集结的一个个方阵。 深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将士们，我们胜利了！” “自三月三日大军出征至今，半月有余，经历大小数战，追敌数百里，斩杀察哈尔大军八万余人， 林丹汗已经被我们俘获，除他儿子额哲和几位部落首领逃脱外，全部我们斩杀！ 但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相信不日便有消息传回。 我军战死近万人，伤近万，战损八比一！” “另外，俘获牛羊马等二十余万头，现银等数十万两，各种皮毛药材等数百车。” “此战，大胜！” 哦…… “陛下万岁！” “明军威武！” “大胜！” “大胜！” …… 将士们挥舞着轻到、长枪、火铳，大声的欢呼着。 这一战，可以说是他们从军以来，经历最轻松的一次战斗，但取得的战果却是最大的。 覆灭世仇，洗刷屈辱，这是军人的荣光。 牛羊马群的战利品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从今以后，大同、宣府等边境再也不用承受北虏犯边、袭扰的痛苦了。 边境稳，则百姓安、商队通。 “你、你……我、我……恨……” 听着明军的欢呼声，被吊在城门楼上的林丹汗忍着剧痛，含糊不清的发出呓语声。 堂堂的蒙古众部落之主，竟然被挂在城门楼上供数万他们一直看不起的明军观赏，这是何等的耻辱。 眼中的愤怒、悲苦、留恋等等在迅速的转换着，自己一生的过往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十三岁继承汗位，兴建了都城察汉浩特！ 率众抄掠明边、争取互市、东击建奴、西灭蒙古诸部…… 最后化为了不屈、不甘之色，但依旧拼命的将头看向东方。 那里是他出身、继位的地方。 他的眼光似乎跨越了千里的空间，似乎听见了连绵的蒙古包、部落勇士们粗狂的身影、女眷们的歌声和舞姿…… 可惜，这些再也不在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屈辱和死亡。 众将士欢呼了一会儿后，崇祯伸手在空中按了按，欢呼声慢慢小了下去。 “将士们，想要将归化城方圆数百里划入大明的疆土，仅仅是打残了察哈尔还不够，因为北方还有一个土默特部。” “土默特部给大明带来了无边的屈辱，破大同，劫掠京师，数万百姓、将士死亡，这是大仇！” “想要北方安定，土默特部必须臣服我大明，将士们，整军备战，三日后，朕亲率大军征讨土默特部，若是不臣服，咱们就彻底灭掉他们！” 战！ 战！ 战！ …… 听着皇帝的话，众将士再次挥舞着兵器，高声请战着。 大明北部安定在他们手上实现，这是莫大的荣耀和鼓舞！ 欢呼了一会儿后，各军散去，崇祯看着众将：“都按照既定计划去准备吧，三日后出发！” “传令赵率教、尤世威每日以五十里的速度向土默特部靠近，注意派出骑兵在前方探查，隐藏行踪。” “是！” 众将散去。 看着离去的众将，崇祯看了看北部，眼中满是冷意。 补给已经到位，虽然没有了掌心雷和地雷这两种大杀器的依仗，但加上补给的，他们还有近千门的虎蹲炮和佛郎机炮、三万支的火铳和三千柄燧发枪。 以及费了大力气才运送过来的二十门大将军炮。 大将军炮重大两千余斤，射程和威力虽然不如红夷大炮，但也能将七斤重的石弹打出近两里地。 他们这一路的战车虽然被察哈尔的火牛阵冲毁了，但黑云龙那一路大军的两百辆战车却完好无损，三日内肯定能返回归化城。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留下了一万人看守归化城和收拢的察哈尔牧民后，六万大军再次朝着大青山而去，每日以八十里的速度前进着。 三日后，大军就到了大青山五十里的地方。 中军大帐中，虎大威沉声道：“陛下，近几日，臣带着斥候探查，拦截了数十路土默特的斥候， 有的被臣直接斩杀了，有的被扣押了，估计此刻的土默特还不知道察哈尔已经被我们灭掉的消息。 但土默特部也很奇怪，整军了，但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听着虎大威的汇报，众将眉头轻皱。 第576章 苛刻条件，不到黄河心不死 “陛下，很明显了！” 孙传庭轻声道：“土默特这是准备两不相帮，然后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孙阁老言之有理，我们和察哈尔一战后，如果我们胜利了，他们就会痛打察哈尔，然后向我们邀功，顺带灭掉了仇敌察哈尔。 如果察哈尔胜了，他们就帮着打我们，报去年我们斩杀他们使团的大仇，以及提升自己的地位。 如果我们两败俱伤，或许他们能趁机吃掉我们两部，否则不可能整军，而且派出数十路斥候打探消息。 可惜算盘打的好，没想到察哈尔竟然会被我们不费吹灰之力给灭掉了！” ……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再去找他们了，先打一仗再说！” 崇祯冷声道：“传令大军，即刻向土默特部前进！” “此战，依旧是按照进攻林丹汗的布置，火力覆盖为先，然后步兵按阵型冲锋！” 崇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一次我们没有雷场了，骑兵也派出去了，需要我们步兵和土默特骑兵硬碰硬，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 “陛下放心，即便没有这些，我大明步兵也依旧是最强的！” 孙传庭脸色严肃的表态，众将兴奋的离去，大军继续前进着。 越靠近土默特部，斥候越是密集，只是前进了不到二十里地，大军就被土默特部斥候发现并汇报了卜石兔汗。 土默特大帐内，得知明军压上来的消息后，满是震惊。 “什么？明军还有六七万人？” “这怎么可能？察哈尔有八九万骑兵，即便是明军有火器也不可能伤亡这么小呀！” “察哈尔大军去哪里了？西迁了还是被灭了？” “你疯了吗？那是九万骑兵，想要灭掉九万骑兵，明军至少得二十万装备了火器的精锐，这可能吗？” “掌心雷呢？这可是在龙井关之战中发挥了大作用，大金都吃了大亏！” “你动点脑子好不好，从收集的信息看，掌心雷是靠军士扔出去的，最远也不过四十丈左右，就算明军有十万枚，打不到有什么用？”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你们说说察哈尔去了哪里，前有我们，后有归化城，若是察哈尔还在，明军不怕被我们前后夹击吗？明军有那么蠢吗？” “不要争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明军到底要做什么？” …… 众人看着首座上的卜石兔汗，等待着他的决定。 卜石兔汗站了起来，低声道：“善巴，你去一趟明军，看看明军到底要做什么？” “传令下去，让牧民们沿着大青山先行向西退去！” “诸位随本汗率大军朝明军靠拢，以防万一，都去准备吧，一刻钟后出发！” 三枝十二部的首领离去，大帐内的卜石兔汗深深的叹了口气。 刚刚听见斥候禀告的时候，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或许土默特的大劫要真的来了。 一个时辰后，两军相距不到二十里路，而土默特的使者只是走到一半就被前面探查的虎大威给拦住了。 “不用去见陛下了，这封信中有你们想要的答案，带回交给卜石兔汗！” 善巴一脸疑惑的来，又一脸懵逼的往回赶去，而明军依旧未停止前进。 “呼……呼……” 一刻钟后，土默特大军的前方，看完信的卜石兔汗看着善带回来的信后，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拿着信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跳，眼中被恐惧之色填满。 这封信的内容，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好一会儿后，卜石兔汗收起眼中的恐惧之色，将信递给了其他部落首领：“你们也看看吧！” “大明，狂妄！” “欺人太胜，竟然让我们臣服大明，还妄想将我们的骑兵编入他们的军中！他们配吗？” “让我们的大汗每年至少要在大明北京城待半年时间，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还有这一条，从今以后，大明给我们提供粮食等必备物品，而我们的牛羊马都属于他们，这拿我们当什么？他们的佣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除此之外，每年还要上贡十万两白银的皮毛、药材？牛羊马群都不属于我们了，我们到哪里去弄十万两银子，他们简直比黑心商人还要黑心！” “抄没我们除了割肉刀以外的兵器，那我们还算是游牧民族吗？还怎么打猎？” “在归化城驻扎一个卫所军，这不是把我们当犯人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 “报……明军还在继续前进，距离我军不足十五里！” 急促的军情声音打断了众首领的怒喝声。 “父汗，既然明军敢深入到这里来，还敢提这么多要求，我以为明军必然是有所依仗的，不如先行退去，避开锋芒， 他们无法在草原停留，等他们退去后，我们再回来，到时候即便是明军在归化城驻军，也挡不住我们四万骑兵，归化城和周边草原依旧是我们的。” “俄木布，大敌当前，动摇军心，想死不成？” “俄木布，身为大汗之子，竟然贪生怕死，本台吉提议废除俄木布承袭大汗的资格！” “同意！” “够了！” 卜石兔汗怒喝一声，冷冷的扫视着几个出声的部落的首领， “俄木布说的有道理，本汗也想撤走，但你们肯定不允许， 既然你们上次决定袖手旁观，趁机浑水摸鱼，如今这个局面想必你们也是有准备的，本汗依旧将决定权给你们，你们决定吧！ 但本汗提醒你们，一定能猜错了，土默特将不复存在了！” “大汗，先打一场吧，试探一下，反正我们是骑兵，他们是步兵，我们若是一心想逃，他们也追不上。” “对，固然可以退走重来，但我们能重来，察哈尔不会重来吗？到时候我们依旧要与察哈尔争夺一次，不如现在先占据主动权！” …… “那就打一场吧！” 卜石兔汗心中叹了口气，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下令：“传令大军，准备进攻！” 第577章 和谈，你们也配? 轰！ 轰！ 明军阵地之上近三里长的战线，巨响不断。 四排近千门错位布置的虎蹲炮、佛郎机炮喷射着死亡之火。 有了前几日与察哈尔一战后，各兵种的配合更加的默契了，打完就撤，毫不拖泥带水。 从前到后，佛郎机炮、虎蹲炮、火铳、战车与长枪、弓箭、大将军炮，六层防御与攻击。 刚开始冲锋的土默特骑兵都没有撑到火铳手动手，就被打蒙了。 前排的骑兵被击中落马，战马受伤倒地，被后面躲避不及的骑兵踩中。 可二十门大将军炮开火了，七斤重的石弹跨越两里的距离落地弹跳威力更是惊人，中则即死，触之则伤。 一时间混乱一团，卜石兔汗急忙下令撤兵，可明军却是抬着火器就追了上去。 土默特骑兵返回，火炮就攻击，土默特跑明军就跟着，双方胶着了一个多时辰才分开，土默特伤亡至少过万。 众部落首领汇聚在一起，商讨着对策。 “看到了吧，明军至少千余门火炮攻击和数门射程较远的火炮，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依仗暂时不清楚！” “察哈尔可能就是没有顶住这种火器的攻击，直接撤退了！”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现在怎么办？是继续打，还是撤退！” “怎么打？用我们的勇士的性命去抵挡吗？是用你们茂名安部的，还是巴林部、或者是多罗土蛮部……” “若是有用，察哈尔林丹汗不会用吗？还用撤走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个办法呀，再耽搁一会儿，明军就要压上来了。” “报……明军再次逼近！” 斥候的声音让众部落首领脸色一滞，狠狠的瞪了刚刚出声的人一眼。 嘴巴简直是开了光了，说来就来。 “大汗，您决定吧，现在……” “报……” 又一声急报声传来，声音刚落，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跳下了战马。 “大汗，西方有大明骑兵，至少有数万之多，皆携带火铳，已经逼近五十里之地， 我们向西撤去的牧民，皆被俘虏！” “报……西南方向，数万步兵携带战车逼近我军五十里地！”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大明的骑兵怎么会从西方出现？他们从哪里绕过去的？” 众人被惊的直接站了起来，这比听见明军大军压境还要震惊。 他们被察哈尔打败后，就退到大青山，以大青山拒守，察哈尔若是攻击，他们可以退守到大青山内，以地势守护。 或者沿着大青山山脉向西退去，然后从阴山山脉的缺口冲出去。 至于大青山的另一面则是喀尔喀部，那比他们强大的多，且已经投靠了建奴，翻过去就是被吞并的下场。 可现在向西的路被堵住了，退入大青山内拒守，也没有优势，明军有大量火器，可以围住他们，个把月他们不战自败。 “要不就是斜插前套平原，直奔东胜城，与可能退到那里的察哈尔联手，或者渡过黄河与鄂尔多斯部联合。但我们的牧民和辎重就没法带了，以后就难过了。” “愚蠢，如果察哈尔在东胜城，那大明在大青山西端的骑兵和西南步兵是从哪来的？不会被察哈尔给截杀吗？” “你们说，这数万骑兵会不会是追赶察哈尔的骑兵？察哈尔被他们逼进了阴山山脉中，他们掉头来攻击我们？” “这……” 众人再次心惊，如果猜测成真，他们土默特肯定也挡不住。 而且还无法斜插前套平原，因为那边最终是黄河，被明军堵住，他们只能跳河自杀了。 “大汗，现在退无可退，那就先派人去见大明使者，谈一谈条件，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思考一些对策！” 对这个提议众部落首领很是赞同，但派谁去都在推来推去。 最后一致推选卜石兔汗的儿子俄木亥当使者，卜石兔汗虽然千般不愿意，但也只能下令让俄木亥去。 俄木亥到了明军后，崇祯听闻了俄木亥的来意后冷笑了一声：“现在想求饶，晚了！” “大明皇帝， 不是求饶，是和谈，谈谈条件！” “和谈，你们也配？” 听着崇祯的不屑，俄木亥脸色涨红，但没敢反驳。 大明皇帝不按常理出牌，万一反驳被砍了才叫委屈呢！ “既然你来了，也省的朕再派人去了！” 崇祯冷哼一声：“来人，将人带上来！” 在俄木亥的疑惑中，林丹汗被两名军士拖了过来，扔到了俄木亥身前。 “俄木亥，这个人你认识吧！” “林丹汗？” 俄木亥看着地上平躺着、散发着血液干涸后的恶臭味道的人，惊呼了一声。 随即满脸的震惊之色。 似乎是听见有人叫自己，虚弱的林丹汗睁开了眼睛，看着蹲着看自己的人，怔了怔，咧嘴笑道：“俄木亥，很快你们的下场就和本汗一样了，哈哈……” “不对，你不是林丹汗，你到底是谁？” 俄木亥突然跟疯了一样，上前主抓着林丹汗的衣襟疯狂的摇晃着，愤怒道：“说，你到底是谁？” 砰！ 回应他的是周遇吉的一脚，将他踹出去两三米远。 崇祯见状，挥了挥手，周遇吉带着两名军士将俄木亥拖了出去。 一刻钟后，俄木亥朝着土默特大营走去，身后还有一辆四轮马车。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大明是怎么做到的！” “九万大军怎么就全军覆没了？” …… 俄木亥此刻仿佛一具失去了意识的尸体，仍由战马带着他朝回走着，嘴里喃喃自语，双眼无神。 即便是无意识的赶路，半个多时辰后，俄木亥还是回到了土默特部。 看着仿佛丢了魂的俄木亥，卜石兔汗叫了几声，但都没有反应。 “大汗，你快来看！” 突然一声惊呼将卜石兔汗等人喊了过去。 熟息之后，看着地上的十余具，众人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更有几人直接被惊的坐到了地上。 虽然尸体上布满了绿色的尸斑，也有些肿大，但依旧能清晰的辨认出这些人正是察哈尔部的众首领。 卜石兔汗脸色阴沉，冷冷道：“来人，给他浇桶冷水，让他清醒清醒！” 第578章 惊吓与威胁，烫手的汗位 哗啦…… 一桶冷水从俄木亥的头顶淋了下去，冷水让俄木亥一个激灵，随即打量着周边，当看着父汗的时候，突然哭到：“父汗，土默特完了！” “土默特完了呀……呜呜！” “闭嘴！” 卜石兔汗怒喝一声：“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明军那里看到了什么？” 或许是卜石兔汗的怒喝声震住了俄木亥，俄木亥断断续续道：“父汗，我在明军那里看到了林丹汗，林丹汗说，我们的下场很快和察哈尔一样的！” “不可能！ “胡说！” “你疯了吗？” …… 众首领听完怒喝了起来，但声音却是显得底气不足。 地上还躺着十余具察哈尔部的众部落首领，林丹汗被活捉了，这可能性很大。 如果察哈尔被活捉了，那说明察哈尔是完了。 “林丹汗这个蠢货，就算是九万头猪，明军也不可能干掉的这么利索，更何况是九万蒙古铁骑。” “闭嘴！” 卜石兔汗听着一人的骂声，怒喝了一句，看着俄木亥：“明军有没有让你带话什么的？” “没……” 俄木亥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句，但突然愣住了，他感觉胸口的衣襟中有一个东西，随即伸手拿了出来，竟然是一封信。 不待他递给父亲，就被一人抢了过去。 “察哈尔已经全军覆没了，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到东胜城、归化城，归化城前五十处的战场看一看！” “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日午时土默特大汗若是未到明军大帐投诚，朕会率大军彻底屠掉土默特，鸡犬不留！并且推掉归化城，炸了弘慈寺！将土默特从历史中抹掉！ 另外，胆敢有一部逃走翻越大青山，其余诸部连坐诛杀！” 信的下面则是投降的条件，比昨日使者善巴带回去的信中的条件还要苛刻。 众人看着信的内容，气的浑身颤抖，眼中能喷出火来。 尤其是大明要推掉归化城和弘慈寺，更是让他们愤怒。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布塔施，即刻派人去信上的战场打探虚实！按照大明驿站的形式设置，二十里距离设置双骑，就算是马跑死，明日午时前也要将消息送回来！” 待布塔施离去后，众人面面相觑后看着卜石兔汗。 “大汗，我们怎么办？是要投降吗？” “不行，一旦投降，我们就会成为大明的奴隶，这和覆灭有什么区别？” “与其被围杀或者成为奴隶，不如轰轰烈烈的杀上一场，杀一个赚了，杀两个够本！” “杀？拿什么杀？大明能灭掉察哈尔九万骑兵，你们觉得灭掉我们三万多骑兵很难吗？” “说的简单，我们固然可以全部战死，那我们的妻儿呢？数万子民呢？你不会以为大明皇帝不敢屠杀吧！” “大明若是毁掉归化城，毁掉弘慈寺，我们连祖上的基业都无法保护，死了还有脸见他们吗？” …… 众人一反之前硬碰的态度，实在是林丹汗被活捉，察哈尔被覆灭吓到他们了。 而且崇祯说推掉归化城和弘慈寺也是彻底的拿捏住了他们。 信仰这东西一旦形成，那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 “诸位！” 众人争论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卜石兔汗喊了一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诸位，自去年与察哈尔一战后，本汗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不足以统帅土默特部，本汗有意将汗位让给哈勒桑图，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部落首领脸色巨变。 哈勒桑图父亲是素囊是三娘子的亲孙子，与卜石兔汗争汗位，如果不是众部逼迫，素囊就是第三位顺义王，轮不到卜石兔当顺义王。 而哈勒桑图就是第四位顺义王，也就是土默特的大汗了。 哈勒桑图很想答应，但理智压制了心中的欲望，冷声道：“大汗说笑了，我还年轻，担不了如此大任！” “大成台吉，你是我们土默特三枝十二部中实力最强的，不如你来担任大汗吧！” “大汗，我年纪大了，想管也力不从心了，还是您担任吧！” “松木……” …… “大汗，您不用谦虚，您看您让位了八次，我们八个部落的首领都一致认为您是才是最合适的，少数服从多书，您就不用再谦虚了！” 哈勒桑图打断了卜石兔汗继续让位的举动。 众人也不傻，虽然如今没有确定下来到底是战是降，但无论是哪一种，作为土默特的大汗很可能会被大明处死。 而一旦投降，接受大明苛刻的条件，要背负每年去大明朝贡屈辱，也会承受土默特的子民的怒骂和不理解，两头不讨好。 搞不好哪天就会被子民弄死，妥妥的傀儡一个。 卜石兔汗很是无奈，平时明争暗夺的汗位，如今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主动让给别人别人都不要。 “都散了吧，等探查消息的人回来再做决定！ 本汗提醒一下诸位，别想着逃走，否则本汗会先弄死你们！” 卜石兔汗无力的挥了挥手，目光看着明军的方向，有些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上午，众部落首领再次齐聚，每个人都是深深的黑眼圈，满脸的疲倦之色，彻夜未眠。 既是在思考对策，也是在监视其他部落，防止逃走连累到他们。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描述了几处战场的惨状。 尸横遍野、人间地狱、天降雷罚、陈兵数万等词都冒了出来，足以看出他们对看到战场的恐惧。 东南有大明数万大军，大青山西部有大明数万骑兵，西南东胜城有数万大军，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众部落首领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但也是齐齐的出了口气，彻底的放下了心中的那点侥幸心理。 虽然不甘，但也差不多接受了投降的事实。 “大汗，为了土默特的以后，一定要为我们争取！” “大汗，即便是投降，也要表现出我黄金后裔的尊严，绝对不能低人一等！” …… 听着众人的声音，卜石兔汗豁然转身看着众人：“本汗将汗位让给你们，你们去谈？” 第579章 孤身入明军，草原代理人 “大汗说笑了！” “大汗，汗位乃是三枝十二部众首领推荐的，岂能随便让？” …… “那就闭嘴！” 卜石兔汗怒喝了一声，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后，翻身上马，挥起马鞭，战马朝着明军大帐而去疾驰而去。 没有带一名亲卫，孤身一人前往，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父汗……” 俄木亥见状，悲呼了一声。 其中的利害，昨晚父亲已经给他讲的很清楚了。 可卜石兔汗仿佛没有听见一样，马鞭挥动的更卖力了。 只是数息的时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半炷香后，一处小小的土丘上，卜石兔汗调转马头，看着若隐若现连绵的部落帐篷，眼中闪过一丝丝的悲哀和留念。 此去明军帐中，生死难料。 驻马看了一会儿后，眼中的留恋化为了冰冷之色，猛的一拉缰绳，再次朝着明军大帐而去。 二十里路，在不惜战马体力的情况，也就一刻来钟的时间。 当明军大帐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时候，虎大威带着一个百户人马已经静静的等候了。 “卜石兔汗，面见陛下，例行检查，请见谅！” 卜石兔汗跃下战马，没有说话，直接张开双臂，两名军士立刻上前，从上到下的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 对于这种极具侮辱性的动作，卜石兔汗虽然内心愤怒，但依旧面无表情。 搜完身后，换了匹战马后，一行人直奔大帐。 大帐中，孙传庭等十余名身穿盔甲，右手按在腰间长刀之上，神色肃穆，杀意凝聚。 正中间的长案后，一名身穿常服、不怒自威的少年端坐着，身后则站着一名英气勃发、捧着天子剑的武将。 下手站着一名身穿深青色燕服的老者，虽然胡须皆白，但双眼开合间颇具威慑力。 地上则是一名五花大绑且嘴巴塞了破布的男子，见卜石兔进入大帐，顿时拼命挣扎了起来。 林丹汗扫视完后，朝着少年一拱手，沉声道：“土默特大汗孛儿只斤·卜石兔，见过大明天子！” “放肆！” 身穿燕服的孙承宗低喝一声：“卜石兔，你乃大明钦封的第三代顺义王，见到陛下自当称臣，是不是在草原待久了，礼节都不会了？” 可换来的却是卜石兔汗的沉默。 虽然周边众将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但他依旧身姿挺拔，面色平静。 “有意思！” 崇祯轻笑了一声：“卜石兔，昨日俄木亥带回去的书信中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接受，则罢了，不接受，朕就率大军将你们彻底打残了，再谈。 或者说，直接屠掉你们， 相信以你们带给我们大明的屈辱，整个大明百姓都会鼓掌赞同！” “陛下若真想屠了土默特部，那本汗今日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已经被一把火烧了！” 卜石兔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悲，随即又淡淡道：“陛下若要谈，那就拿出诚意来，这种威吓的手段对本汗来说没用，对土默特部也没用！大不了一死而已。” “你要搞明白，朕只是不想，不是不能，这是两码事！” 崇祯的声音很平淡，但听在卜石兔耳却犹如惊雷。 大明能灭掉察哈尔九万骑兵，那就有绝对实力灭掉他们，之所以没有，他猜测是有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大明朝廷，或者说这位年少的新帝，不想死太多将士。 因为一旦灭掉土默特，他有这个自信，大明至少得战死一万以上的军士。 第二，也担心逼急了，他们会翻越大青山，投入喀尔喀的怀抱。 明军无法长时间停留在归化城，只要明军撤走，他们就会卷土重来，不如采用温和一些的手段。 第三，大明需要在草原有一个代言人，草原人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有数百万之多。 能灭掉军士，那普通的牧民呢？也要全部灭掉吗？灭的干净吗？ 今天屠了土默特，消息传出去，以后面对蒙古其他诸部时，绝对会引起诸部的拼死反抗，这对朝廷是极为不利的。 综上三点，这是明军劝他们投降的主要原因了。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他猜不到。 之所以选择他，而不是察哈尔也是有讲究的。 一是察哈尔林丹汗性格问题，曾经发出‘南朝止一大明皇帝，北边止我一人’的狂言，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这种人，大明绝对不会选择。 而且对各部更是横征暴敛，盘剥充实自己，作为大明代理人，恐怕不能服众。 其次，林丹汗的实力比较强劲，收编可能性不大，干掉最强的人，才能震慑其他弱一些的部落，诸如他们。 最后，黄金家族后裔只有两脉，一是察哈尔，一是土默特，察哈尔干掉了，那黄金后裔只剩下了他们，代管蒙古诸部，名正言顺。 啪……啪……啪…… 当卜石兔风轻云淡的将自己猜测说完后，崇祯轻轻的拍着掌，言语中满是赞叹之色。 三点原因全都猜对了。 尤其是第三条，蒙古诸部相对大明是少数名族，生活习性、信仰、管理等等都大不相同，朝廷派人来管理，绝对会出问题的。 当年太祖、成祖在攻打完乌思藏以后，设置了乌思藏都司和行都司后，依旧采取了僧官制度，封喇嘛教僧人为卫所指挥使、同知、通判等。 即便如此，乌思藏都司的管理面积只有乌思藏领土的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同大明只是朝贡的关系，很难插手内部的事务。 甚至在万历四十六年直接裁撤。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只能短时间镇住，时间一长，各部依旧会发生动乱。 大范围的杀伐，这种仇恨会被刻入部落的骨子里，现在无事，以后绝对是定时炸弹。 所以，崇祯的设想就是找代理人，然后采取拉拢、分化、同化等策略，彻底的将蒙古领土和牧民纳入到大明的领土之中。 “卜石兔，你能与素囊争夺汗位胜利，并能统领土默特近二十年，果然是聪明的，分析很正确！” 崇祯站了起来，盯着卜石兔：“所以，你的选择呢？” 第580章 双方底线，质问与诱惑 “我们可以接受大明的招安，但那些条件我们不能接受！” 听闻崇祯的询问，卜石兔汗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第一，军队的问题，绝对不接受编入大明的军队之中，即便是我同意，勇士们也不会同意！ 第二，牛羊马群的问题，如果接受朝廷的条件，我们和你们奴隶没有区别，这对部落勇士来说，是天大的侮辱。 第三，抄没兵器也不行，我们是游牧民族，即便归顺你们，那我们总要打猎吧。 没有兵器怎么打猎，草原之上还有雪豹、灰狼、狗獾、兔狲等食肉野兽，没有兵器我们怎么自保？ 如果有强盗、其它部落攻击我们，没有兵器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出于打猎等等，兵器都必须要有！ 除了这三点，其他都可以谈。” “卜石兔，你能保证保留军队后，他们不会造反吗？” “不能！” 面对孙承宗的质问，卜石兔很是干脆的给了回应。 别说有军队了，没有军队他都没办法保证。 “所以，军队的事情是底线，必须要裁撤，如果这一条谈不好，其他的条件都不用谈了。” 孙承宗的态度很坚定，大帐内的氛围瞬间凝固了，卜石兔脸色很难看，没想到大明态度如此的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卜石兔，蒙古诸部为何会屡次入侵大明边境？” 不待不石兔回答，孙承宗继续道：“除去你们想恢复先祖荣耀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你们是游牧民族，缺衣少食，缺少必须的生活用品， 你们的军队不仅是抢劫大明，也抢劫其它部落，通过抢劫来满足自己部落所需， 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卜石兔脸上满是悲哀和无奈之色。 满足部落所需，这是发动战争最根本的原因了。 “卜石兔，本阁再问你，你们为何会有抢婚、收继婚的习俗？” “因为你们年年发生战争，男子战死，部落人口减少，收继婚一是照顾女眷，二是为了增加人口，对是不对？” 卜石兔脸色巨变，眼中悲哀之色再增。 道德人伦他们也想遵从，但无奈为了种族延续只能出此下策。 别的不说，他的一位妻子三娘子，先后嫁给高祖俺答、曾祖辛爱黄台吉、祖父扯力克，以及他。 嫁给祖孙五代，虽然没有直接血缘关系，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要是放在大明，早就被喷死了，可在蒙古诸部却是习以为常。 “既然如此，现在归顺大明了，你们通过牧养牛马羊群从大明换取粮食、精盐、茶叶等必须的物品，再也不用为了牧地四处迁移了， 有了安定的生活，这不好吗？ 以后你们不仅可以通过互市换取东西，还能凭借路引等从大同、宣府等地光明正大的进入大明境内， 做生意也好，旅行也罢，甚至是定居，都是有可能的。 大明地大物博，哪里是你们蒙古这个小小的地方能比拟的。 至于野兽、强盗、其他部落攻击，那是朝廷的事情，你们既然归附大明了，那就是大明的子民，这些自然由大明去处理。 这种情况下，你们要军队和兵器的做什么呢？你们问问大明境内的百姓可以持有兵器吗？” 孙承宗的两次质问和一次解释，让卜石兔心里的防线开始松动了。 他们各部征战和劫掠，不就是为了部族牧民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吗？现在大明可以给他们这种生活，不正是梦寐以求的吗？ 他心动了，但他还是有一丝担忧：“如果没有自己的军队，那你们能保证以后不会屠杀我们吗？” “你这个想法很奇怪！” 周遇吉笑道：“卜石兔，你屠杀过你的子民吗？” “既然都是大明的子民，只要你们不造反，朝廷为什么会屠杀你们？” 卜石兔被问的一愣一愣的，仔细思索一下，才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是多么的愚蠢。 “行了，朕还是那句话，军队是底线，如果这个都谈不拢，其他的条件都不用谈了。 你可以回去和部落的众首领商议一下，只要不拥有军队，其他的条件朕可以放宽， 给你们一日时间思考，明日午时，没有结果，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你回去吧！” 卜石兔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只是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崇祯的声音再次传来。 “鄂尔多斯虽然传承差了些，但依旧拥有达延汗的血统，也差不多够了！” 这一句话让他心中猛的一震，稍微迟钝的脚步再次加速，出了大帐后，跨上战马就冲了出去。 这一刻，心中满满的危机感。 “孙爱卿，你说土默特会达成一致意见吗？” “臣不知！” 沉默了片刻后，孙承宗继续道：“一方土霸主，变成了臣子，有人监督、束缚着，虽然安定了，但手里无兵总归是不踏实的， 但只要开始了，享受到甜头了，就容易多了。” “那就再逼一逼吧！” 崇祯双眼闪过一丝寒意：“孙传庭，传令三军，再次朝土默特前进，在土默特大营十里处扎营。” “传令御雷营，小心防范！” 下完命令后，崇祯继续道：“孙爱卿，如果土默特同意了，你觉得土默特能管的住察哈尔的牧民吗？” 孙承宗眉头皱了皱，这两个可是干过一架的，双方死了数万人，让土默特管理还真不好说。 相比土默特投降的问题，察哈尔牧民的安置问题才是最头疼的。 现在已经统计出来的，察哈尔牧民都已经接近十万之数了。 杀不得，放不得，而且还是大消耗和不稳定的因素。 两人正商讨的时候，周遇吉进了大帐，眉宇间有些好奇。 “陛下，西南十里外有一队百余骑兵靠近，斥候探查后说是河西铁骑，臣已经安排人查验过敕书、告身、腰牌、军籍勘和，均无问题！” “河西铁骑？”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眼睛猛的一亮，急促道：“快带回来！” 第581章 河西铁骑，察哈尔三大至宝 “臣河西铁骑百户高迎祥参见陛下！” “免礼！” “谢过陛下，这是方大人让臣呈给陛下的书信！” 曹变蛟上前一步接过书信检查着，而崇祯则是盯着高迎祥，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高迎祥被方正化收服，这事儿方正化在给他的信中有提到，毕竟是皇帝在延安城亲自交代的事情，方正化还是很上心的。 高迎祥，历史上崇祯元年，陕晋各路民变三十六营的首领之一，第一任闯王。 后来的大西国主张献忠和大顺国国主李自成都是在他麾下效命，如果他不死，哪有李自成和张献忠什么事儿。 崇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的传奇人物。 如今高迎祥被方正化收服，李自成被洪承畴带在身边，张献忠被满桂看着，历史上三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皆被收入帐下，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而且竟然已经混成了百户，三人中收入最晚，混的却是最好的一个，能力果然不是盖的。 “陛下！” 检查完书信的曹变蛟，双手将书信呈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后快速的看了起来，只是片刻，便开怀大笑。 孙承宗心中一动，轻声道：“陛下，可是察哈尔残部有了消息？” “对，方正化果然不负朕之厚望，率领河西铁骑在会宁县截住了渡过黄河的林丹汗长子额哲的残部，击杀数千人， 额哲和林丹汗的几位福晋也全部被斩杀，只有少数军士逃走，方正化已经在追杀了！” 崇祯说完，便将书信递给了孙承宗，众将传阅着。 到了这一步，察哈尔部算是灭亡了！ “陛下高瞻远瞩，臣等不及万分之一！”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皇帝为什么会放任察哈尔残部不管了。 不是不管，而是皇帝早就有准备。 而且还是一年多前就开始准备的，还推算到察哈尔残部会经过那里，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这份城府简直是骇人听闻。 看着众将似乎误会了什么，崇祯也没有解释，他能说这是巧合吗？ 河西铁骑就是崇祯让方正化去河西六郡招兵训练的骑兵，河西六郡的骑兵自汉代开始就非常有名了。 他们受到游牧民族骑射的影响，也都精通骑射，西汉骑兵最好的兵源地。 一年多前，他让方正化训练骑兵，谁知道一年多后，察哈尔林丹汗的残部会斜穿河套平原，然后在会宁过河。 而身在河西六郡定西的方正化离中会宁县不过三四百里，骑兵两天就到了，直接在额哲渡过黄河后一阵冲杀，出其不意的干掉了察哈尔的残部。 也算是察哈尔命部中该灭绝了。 “陛下，方大人还让臣给陛下带了三件礼物，说是陛下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哦，礼物在哪里？” “请陛下稍等！” 高迎祥说完，朝着外面挥了挥手，几名军士抬了十余个大小不一的箱子进来，分成了两份。 “佛像？” 看着第一个箱子内的物品，众人愣了愣。 只见佛像高约一尺半左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光，宛如佛祖的背光一样，看的很是威严。 孙承宗眉头轻皱，随即上前仔细的端详了好几次，而后又退到来一米外围着佛像转了好几圈。 又让人抬起佛像看了看底座，突然道：“大黑天？”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懵逼。 抬头看看晴空朗朗、万里无云的天空，又看了看孙承宗，眼神满是疑惑。 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大黑天了？ 孙承宗退回到崇祯身边，轻声道：“陛下，这尊佛像臣若是没有看错，应该就是林丹汗供奉在察汉浩特城金顶白庙中的金佛了。”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孙承宗继续道：“这尊金佛是忽必烈时萨迦派八思巴喇嘛用千金所铸的玛哈噶喇金佛，又名大黑天， 大黑天就是摩诃迦罗的别称，意译为大黑天神，藏传佛家认为大黑天神是大日如来降魔时呈现的岔怒相，是蒙元的护国神。 铸成后供奉于五台山，林丹汗继位后为了恢复元代的正统，请回了这尊佛像，并建寺供奉，实行政教二规，想以此统一整个蒙古， 但现在的蒙古诸部早就不是以前的蒙古诸部了，现在大多数信奉黄教，和林丹汗的这个红教冲突了，导致蒙古诸部离心，削弱了他的号召力。” “正所谓，成也金佛，败也金佛！” “不过这尊金佛来的正是时候，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崇祯也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道：“孙爱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利用这尊金佛做文章？” “对！” “不管这尊金佛是林丹汗出于什么目的请回来的，但他是忽必烈时就定下的护国神， 而现在的蒙古诸部都是元朝的后裔，且又信奉佛教，等搞定了土默特后，我们再建一座佛寺供奉， 再配合一些其他手段，向牧民们宣示大明的仁慈，消除牧民们的戒心，如此就好做多了！” “好，这个等会再商讨一下，先看看剩下的两样东西！” 崇祯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朝着曹变蛟点了点头，示意打开中间的几个箱子。 “书？” 看着箱子中的物品，众人再次发愣，剩下的几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书。 如果是古籍也就算了，可看书的封面明显很新，最多不过几年时间。 但能被察哈尔林丹汗在逃亡时都要带着的书，绝对不简单。 众人看着孙承宗，等着孙承宗的解答，孙承宗上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翻便放下了。 “陛下，这是蒙古文字，臣看不懂！还是得传虎大威和猛如虎二人前来看一看！” 崇祯点了点头，半炷香后，二人进入大帐行礼后，在孙承宗的示意下拿起书籍翻了起来。 只是数息后，两人眼中闪过一道惊喜。 虎大威压抑着惊喜，沉声道：“陛下，这是象雄佛法大藏经经典，译为汉文就是甘尔珠，包括律、经、续、库四部的一百七十八部书， 内容涵盖佛学、星相、医学、文学等领域，汇聚了藏地的本土文化知识，这是林丹汗让人翻译的。” 第582章 传国玉玺，打残鄂尔多斯 呼…… 听着虎大威的解释，大帐内众将顿时失去了兴趣。 本以为是察哈尔秘闻等等的，结果却是一部文学书，还是藏地的，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看着众将的表情，虎大威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诸位将军，这套书籍你们想的有些简单了， 这些书籍虽然对我们没太大参考价值，但对蒙古诸部来说却是至宝的存在。” “是呀，这东西既然能被一路西迁，经历大小数十杖的林丹汗带着，绝对是有大作用，或许对管理牧民有很大作用。” 听着虎大威和猛如虎的补充，崇祯暗自点头，不愧是能成为名将的人，这眼光还是很独特的。 不怪也不能怪周遇吉等人，毕竟他们不是蒙古人，对蒙古风土人情不了解，也算是正常。 “诸位，藏传佛教对蒙古诸部的影响极大，诸如蒙古人的信仰、建筑、雕塑、医学、哲学等有很大的影响， 研究这些东西能更加深入的了解蒙古百姓，更好的去管理他们。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以后派来的官员能省很多事情，不至于闹笑话！ 而且他们归顺我们以后，这些东西能帮助他们更好的提升，能更好的稳定他们，这是大明希望看到的。” 孙承宗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向崇祯汇报后，崇祯很是认可，同时心中闪过了后世的一种政治制度，修改一下，正合适用于蒙古诸部。 那种制度包含了什么？立法、司法、终审权？主权问题？ 这是政治课本上的内容，他只记得一个大概内容。 一时间，崇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一会儿后，崇祯清醒了过来，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土默特和察哈尔牧民已经有了解决之道，但还需要再完善一下。 清醒归来的崇祯看着最后一个箱子：“最后一个箱子是什么？” “臣不知道！” 高迎祥脸色严肃道：“方大人特意交代了，其他东西都可以丢掉，但唯独这个小箱子不行，人在箱子在，人死箱子也必须在！” 说着打开了最后一个木箱子，让人惊讶的是木箱子里面还有一个贴着封条和火漆的金箱子，打开金箱子后，里面是一个贴着封条和火漆巴掌大小的玉盒子。 玉盒内的物品用绣满了经文的明黄色绸缎包裹着，神秘感十足。 这种一层套一层的装置直接将众人的好奇心拉的满满的。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绸缎被解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块五龙缠绕的方印。 “这是……传国玺？” 孙承宗惊呼了一声，脑袋嗡嗡的响，满是震惊之色。 其余诸将听闻传国玺三个字后，脸色齐齐一滞，随即很是默契的退后几步，右手按上了腰间的长刀。 高迎祥瞬间都懵了，眼神迷离，神游天外。 崇祯也有些懵，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三件礼物竟然会是传国玉玺。 当年朱元璋在建康称帝，北伐进入漠北的元廷，驰骋万里北疆，穷追猛打，一是为了消灭元廷残余势力，二就是为了找传国玺。 因为没有传国玉玺，会被讥笑为白版皇帝，会被世人所轻蔑。 自始皇弄出传国玉玺至今，开国皇帝中只有李世民和朱元璋没有获得传国玉玺。 崇祯缓缓上前，在众将的注视下，缓缓的拿起玉玺，翻了底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映入眼帘。 崇祯呼吸顿时重了起来，手都有些颤抖了。 自己已经是皇帝了，一个传国玉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群臣在乎、大明百姓在乎、天下人在乎。 尤其是外忧内患，兄终弟及的这个时刻，传国玉玺的出现，那绝对是一大助力，会让很多人闭嘴。 诸如愤恨的藩王宗室等等。 传国玉玺代表着皇权天授予，正统合法的象征，得之则受命于天，国运长寿、昌盛，失之则气数已尽。 历史上皇太极西征察哈尔林丹汗也有找传国玉玺的目的，最后额哲贡献了出来，皇太极得玉玺后才定号大清，改号崇德，正式称帝。 从这里就足以看出这块传国玉玺的威力了。 不知道皇太极听见传国玉玺落入自己手中了，会不会发疯。 崇祯暗笑过后：“孙爱卿，你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传国玉玺？” 孙承宗点了点头，低声道：“来人，取一盆清水来，本阁净手！” 片刻后，洗完手的孙承宗先是朝着崇祯行了跪礼，以示僭越之罪，随即有朝着重新放回盒子的传国玺拱了拱手，然后才慢慢的捧起传国玺打量着。 “方圆四寸，高三寸六，上纽交五龙，虫鸟篆字，金补其角……” “对的，都对的！” 孙承宗打量着传国玉玺，嘴里念念有词。 从尺寸到外观，从雕刻到玉质，从纹路到篆字……每一点都与记载的一模一样。 打量了一会儿后，孙承宗小心翼翼的将传国玉玺放回了盒子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直直的跪了下去。 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传国玉玺，我大明国运昌盛、万世永存！” 崇祯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吐槽，尼玛的，这可是传承了两千年的传国玉玺，数隐数现，传说更是不断。 只是靠玉质、外形、雕工等等就能确定真假，鉴别真假这么儿戏的嘛？ 不待他仔细琢磨，众武将在孙承宗跪下去的瞬间，也跟着跪了下去，跟着高呼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传国玉玺，我大明国运昌盛、万世永存！” 听着众武将的高呼，崇祯精神一震，压下心中疑惑，稳住心神后：“众爱卿免礼！” “陛下，这三样至宝，无论是对劝降土默特部，还是管理诸部的牧民，都能轻松很多，卜石兔等人看见这三样东西，绝对会崩溃的。” “如此更好！” 听孙承宗这么说，崇祯咧嘴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在土默特投降前，朕还要打残鄂尔多斯部，将河套、前套平原一次性全部纳入大明国土。” “来人，传令东胜城黑云龙、榆林洪承畴、会宁方正化，六方合围，彻底打残鄂尔多斯部！” 第583章 官升两级，怀柔方案 “高迎祥，你护送三件至宝，跋涉数百里，大功一件，朕要重重赏你！” 崇祯说完后，沉吟了一下：“即刻起，朕升你为河西铁骑千户，暂时留帐听用！” “一起护送的军士，武官升一品，军士赏银百两！” “臣代将士们叩谢陛下天恩！” “下去吧！” 高迎祥叩谢后，慢慢退出大帐，微风一吹，顿时觉得遍体身寒。 这才发现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被他背了一路的盒子内竟然是传国玉玺。 这要是丢了，诛他九族都是轻的。 好在安全护送到了，还官升一品两级，千户算是军中的中高层了。 “行了，众位爱卿都去忙吧，应对明天可能的大战！” 待众将都离去后，走在最后的孙承宗低声道：“陛下，这传国玺臣看不准，但臣以为他就是真的！” 说完便退出了大帐，崇祯眼中精光闪过，瞬间明白了孙承宗的意思。 传国玺最近一次出现就是忽必烈驾崩时，现身于元大都，元朝被明覆灭，而林丹汗又是元朝黄金后裔，这就是传承有序。 现在自己从林丹汗处获得传国玺，即便是假的，那此刻在覆灭察哈尔，收服土默特和鄂尔多斯，归化城方圆数百里尽归大明领土的天大功劳的加持下，这块传国玉玺就是真的。 土默特和察哈尔等部敢怀疑是假的吗？如果这是假的，那是打自己祖先的脸吗？ 大明群臣敢反对吗？反对了就是在抹杀数万将士征战草原的功劳，方圆数百里都纳入了大明的疆土，你说这是假的，不怕被数万将士的唾沫给淹死吗？ 所以说，这枚传国玉玺的真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节骨眼出现，那他就是真的。 传国玉玺在手，那做很多事情就方便的多。 “皇太极，不知道你听见传国玉玺落入朕的手中，会是什么表情呢！” 崇祯轻轻抚触着传国玉玺，喃喃自语了一声，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把玩了一会儿后，崇祯回到书案后，沉思了片刻后，提笔写了起来，他要将后世那套制度修改一下。 而十余里外的土默特部大营中，卜石兔汗扫着众部落首领，轻声道：“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大家自行决定吧！ 哦，对了，明日午时没有结果，明军会直接围杀我们，然后选择鄂尔多斯部作为代理人。” 卜石兔汗将在明军帐中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随即便端着马奶酒慢慢的喝着，仿佛这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而众部落首领个个脸色不一。 有愤怒、有阴沉、有沉思、有憧憬和向往，还有心动和沉默。 说实话，孙承宗的话，他们很心动。 没有战争、没有厮杀、没有死亡，安居乐业，和和美美，多好！ 可连年的厮杀之下，裁掉了他们的军队，他们没有安全感，或者说，这份不安全感是来自大明。 谁知道大明会不会是缓兵之计，等他们彻底放下后，钝刀子割肉干掉他们，毕竟是长达数百年的仇恨。 另外就是涉及到财产的问题，他们都是各部首领、台吉等等，如果没有军队、牛羊马群等等都属于大明，他们就和普通牧民一样了，这一点他们也接受不了。 “大汗，军队我们可以放弃，但不能完全放弃，至少要留一些亲卫队。” “对，而且我们的财产和地位要保留！” …… 好一会儿后，众首领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这场争论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子时才达成最终的意见。 看着最终整理下来足足有近百条之多的要求，卜石兔汗脸色依旧很平淡：“行，明天本汗会带着这份要求去见大明皇帝，同不同意那就不是本汗能决定的了。” “大汗，你是我们的大大汗，你要……” “大汗的位置给你，你来当？” 一句话直接怼的众首领没有了脾气。 “今晚或许是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晚上，这份草案放到大明皇帝桌子上的时候，屠杀就会开始，祝各位做个好梦！” 卜石兔说完，拿起草案，便离开了大帐，直接忽视了众首领的呼喊声。 大帐内众首领大眼瞪小眼，脸色难看，随即慢慢散去。 大帐外卜石兔汗背负双手，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明日便解脱了。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回到自己的大帐后不久，茂明安部首领找到了他，并给了他一封信，信中是他们部落的条件。 他刚看完，又有一个部落首领偷偷摸摸的进了他的大帐，也给了一封信。 到了天亮的时候，十二个部落都给了新的条件。 看着信中比之前商议低了很多的条件，卜石兔汗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各部落都不团结，还能做什么？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的整理着，思索着如何和大明皇帝说。 此刻的明军大帐中，用过早餐后，崇祯招来了众将。 “昨日得到察哈尔部的三件至宝后，朕对察哈尔和蒙古诸部的管理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诸位看看。” 崇祯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叠纸，示意众人拿去看看。 孙承宗行礼后，拿起纸张，众将围了上来，慢慢的看着。 众武将越看越震惊，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实在是方案中的条件太过于宽松、大胆了，但众将却没有反驳。 他们是武将，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要说管理民生就差了一些，这里面有太多的门门道道。 皇帝既然提出来了，那就是有想法的，他们即便反对，也得听完了解释后再说。 孙承宗眼中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将方案一连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兴奋。 “妙呀，真是妙，这份方案远比太祖对乌思藏的处理更好一些。” 孙承宗将方案放回桌上：“如果这份方案能彻底实施，几年后，蒙古诸部将彻底融入到大明之中，从此以后蒙汉一家亲了，而且以后对建奴也能适用！” 听着适用建奴，崇祯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建奴不说要亡种灭族，但绝对不会是这种方法，以后就是大明的奴隶。 第584章 天下人心为长城，设立理藩院 “孙阁老，这份方案的条件是不是对土默特太宽松了一些！” “是呀，如果土默特不同意裁军，那我们就直接围杀掉他们剩余的两万多骑兵，一样能达成目的。” “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加以铁血的震慑，他们只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缓过来了依旧会搞事情！”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是心疼将士们，但为了大明安危和后代的和平，我们不怕战，更不怕死。” “陛下，臣请战，彻底屠掉土默特，以显示我天朝上国的威严！” …… “你们说的都对，但也不对。” 听着众将的言论，孙承宗轻轻的叹了口气：“将不畏战，兵不畏死，这一点很好，但我们如果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非要做出牺牲呢？” “陛下收复土默特后，未来还会收服乌思藏、吐蕃、其他诸部，他们不臣服，你们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吗？ 人都杀了，费那么大劲打下的疆土还有什么意义？” “草原是圈养牛羊马群的天堂，上天恩赐的地方，这也是我大明缺少的，也是我们打下草原的主要目的， 可这草原之上我大明的百姓能待的习惯吗？肯定不习惯，也只有蒙古牧民能习惯，留着他们替我们放牧，最终受益的是大明百姓。 治理国家要人尽其用、物尽其用，而不是一味的杀伐！” 说到这里，孙承宗点了点手上的方案：“别看这份方案中的条件很宽松，但朝廷依旧能轻松的拿捏他们的， 具体的，你们慢慢琢磨琢磨，这绝对是本阁看过最为经典的一份统治异族的方案，绝对会流传百世的！” “当年于少保当年向成祖献平戎策时，其中一项就是在边关开互市， 他说了，以边关将士的生命为长城，不如以天下百姓的人心为长城，这话你们得好好琢磨一下。” 听着孙承宗的话，众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崇祯也是感叹孙承宗的理智和清醒，看的远。 “陛下，卜石兔汗来了，想面见陛下！” “传！” 崇祯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众将的沉思，众将脸色肃穆。 数息后，卜石兔汗进了大帐，脸色依旧很平淡的朝着崇祯拱了拱手，随即拿出一叠纸：“陛下，这是我们商讨好的条件，请陛下过目！” 曹变蛟接过后检查了一番后呈给了崇祯，崇祯快速的扫视着，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将纸扔到了书案上。 冷冷的盯着卜石兔：“你们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自身状况，真以为朕不敢屠了你们？” “你们敢，也有这个实力，本汗一直都承认！” 卜石兔面对崇祯极具杀意的眼光，丝毫不退让。 “与战死相比，失去自由、沦为阶下囚更可怕，既然大明不让步，那就战吧， 半个时辰后，本汗若是没有回到大营，那他们就会冲杀，绽放土默特部最后的光辉！” 铿…… 铿…… 大帐内众将齐刷刷的抽出腰间长刀，冷冷的看着卜石兔，只待皇帝一声令下，就会直接将卜石兔砍成肉泥。 面对这种情况，卜石兔扫了一眼，淡淡道：“都收起来吧，本汗若是怕死就不会亲自来了，本汗带着诚意来谈判，也希望大明释放诚意。” 他妈的…… 这会儿众将很是牙疼。 他们也终于体会到了前几日黑明孝去土默特部时，土默特部众首领的心情了。 对于土默特的态度，崇祯早有猜测，换做是他，他也不会答应的。 崇祯朝着众将挥了挥手，继续道：“拥有军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朕这里有一套新的方案，你可以先看看，或许你们会先改变。” 话音刚落，孙承宗就将手上的方案递了过去，轻笑道：“汉字能看懂吧！” 换来的却是卜石兔的冷哼，似乎是在告诉孙承宗，你看不起谁呢？ “蒙古归属中原王朝，可追溯夏商周时期，属九州之冀州，战国赵武灵王占领河套平原，移民、开荒、建长城。 汉朝九原郡和云中郡亦在蒙古，及至元朝…… 虽有反复，但同属中华，大明朝廷本着和为贵的政策，收复蒙古……” 开篇一页纸的大致内容就是蒙古本本就是中华的一份子，虽然在历史的进程中所属有所反复，但改变不了属于中华的事实。 现在大明愿意和平接受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卜石兔虽然很想反对，但这是历史。 而且很不爽大明一下子将大明的地位无限拔高了。 “承认只有一个大明的前提下，享受两制并存和高度自治的权利，主要体现在行管管理、律法、贸易、文化等等方面。” “第一，朝廷会成立一个理藩院，专门负责蒙古等部的管理，下设旗籍、王会、典属、理刑四清吏司， 掌蒙古的爵禄、朝贡、定界、官制、户口、牧地、赋税、宗教等等，类似大明六部。 理藩院设总理大臣一人，左右监院各一人，参政若干，各清吏司设郎中一人、主事若干，蒙古和汉人各占一半， 此外再增设巡按游牧御史一职暂无定员，根据部落所需设置！” “第二，蒙古的律法、婚俗等等，须由理藩院重新审核，原则是上尊则旧制，但须剔除大汗、台吉专制的律法。” …… “第十二，以上十一条前提是建立在蒙古诸部裁撤军队的基础之上，大明在归化、东胜、大青山等地驻军。” 在高度自治的前提下，设置了十二条基本方针政策，涵盖了方方面面。 卜石兔汗慢慢的看着方案，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惊喜。 这份方案虽然削弱了诸部贵族的权利和财产，但也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诸部的权利。 也就是说现在的各部首领可能还是首领，但权利没有以前那么大。 例如以前部落牧民可随意处置，但现在需要经过理藩院各司的同意，首领相当于汉人的族长等等。 除了没有军队和兵器外，其他的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要遵守某些规矩。 用自由、权利换和平、安稳，这笔买卖是否值得，卜石兔心中在纠结着。 看着脸色变换的卜石兔，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不怕心动，就怕不动，既然心动了，那就再添把火，彻底击碎他们心中的侥幸。 第585章 崩溃的卜石兔汗，打残了鄂尔多斯 “卜石兔，朕给你看几样东西！” 崇祯突然开口了，随即朝着曹变蛟点了点头，转身到了一侧的屏风后搬出几个盒子，在卜石兔身前一米打开。 “卜石兔汗，你看看这是什么？” “大黑天？” 看着箱中金光灿灿的金佛，有些疑惑的卜石兔瞬间惊呼了起来，然后直接跪倒在金佛前，开始行礼，嘴中念念有词，神色无比的虔诚。 待卜石兔参拜完后，曹变蛟又打开另一个箱子。 “象雄佛法大藏经经典？” “怎么会在这里？” 身为一部的大汗，自然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可不待他细看，曹变蛟又打开一个盒子，明黄色的绸缎打开，一方玉印露出。 “传国玺？” 本就震惊的卜石兔这次这次的的懵了，随即就要伸手去抓，但一直盯着的曹变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脚就踹了出去。 没有防备的卜石兔被踹中胸口，退出四五步远后跌坐在地上，但不待他站起来，两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开我，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求求你们了！” 卜石兔挣扎着，想要再往前走两步，但被周遇吉等人给摁住了。 这一刻，他哪里还有一个部落大汗的涵养。 “大元完了！” “蒙古诸部完了！” “先祖……呜呜……” …… 挣扎了片刻后，卜石兔喃喃自语了几声后，突然嚎啕大哭，那声音的悲切，真是听者闻之落泪。 不过也能理解，有传国玺在，蒙古诸部还有盼头，没有了传国玺，北元算是彻底的完了。 即便是蒙古诸部也不能免俗。 众武将听着卜石兔的哭声，轻轻的握紧了拳头，脸色肃然，他们在心中发誓，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 而杜绝这种情况的出现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彻底的打残周边的敌对势力，让他们生不起一丝反叛的可能。 “报……” 在众将暗暗发誓时，一道急促的急报声从帐外传来，片刻后在周遇吉的带领下，一名斥候进了大帐。 “陛下，六路大军昨日围杀鄂尔多斯部，历经两个时辰，斩首一万一千余人，活捉鄂尔多斯大汗萨囊及麾下各贵族二十余人，最迟三日就能押送到大帐， 洪总督已经让六部大军扫荡河套平原，三日内就能将鄂尔多斯部牧民汇聚在一起！” “知道了！” 崇祯淡淡了回应了一声，但嘴角的笑意表达了他的开心，来的正是时候。 “卜石兔，你要不要再派人去验证一番？” 噗…… 卜石兔哇的一口喷出一口鲜血，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了。 半个月，连灭两大部族，数万将士、牧民死亡。 蒙古三大至宝，护国神的大黑天金佛、甘尔珠的书籍、传国玺都落入了大明手中。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卜石兔，这份方案对你们的宽松不说后无来者了，至少是前无古人的！” “你应该看的出来，这是大明的底线了，绝对不可能更改， 你们若是同意就赶紧回去动员，若是不同意，那就打一场吧，反正已经灭掉了两个部落，不差你们一个， 大不了再选一个代理人，朕不怕麻烦，朝廷也有耐心！” “本汗……臣答应了，但一国两治方案朝廷必须下明诏，传遍大明后，土默特才开始裁军，陛下应该知道，这对土默特是一个保证！” 这一刻，卜石兔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心气，与死相比，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朕答应了！” 卜石兔刚说完，崇祯就立刻答应了，随即好奇道：“你准备怎么说服其他部落首领？” “同意则罢了，不同意那就换一个首领，我土默特虽然人少，但也不缺一个首领！” “要不要朕派人帮忙？” “不用，臣担任土默特大汗近二十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最迟三日后的午时前，臣带十二部首领签字文书前来参拜陛下！” “行吧，那你回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臣……陛下，这份方案可有名字？” “一国两制（治），既是两种制度，也是两种治理方式。” 卜石兔朝着崇祯行礼后，转身出了大帐，背影显得尤为落寞。 大帐内众热脸上都挂着笑容，到此为止，终于得到想要的结果了。 “陛下，卜石兔真的能搞定吗？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要不安排几个人潜入大营，暗中协助一下？” “不用，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们插手了反倒会引起仇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崇祯说完后，沉顿了片刻：“传令三军，再次前移三里，全军戒备，随时准备攻击！” 众将离去后，崇祯看着孙承宗：“孙爱卿，你即刻修书一封回北京城，将让袁可立协同六部，推选二十位懂蒙文的官员来归化城，不要告诉原由。 另外去大同招募一些石匠过来，朕有用，速度要快！” “臣这就去办！” 孙承宗急匆匆离去。 等待的时间去漫长的，相对明军的等待，土默特的大营中卜石兔汗将一国两治的方案给讲了一遍。 而且将金佛、传国玺、甘尔珠都说了一遍，众人神色复杂无比。 “方案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大明还算宽容！” “大汗，不能再争取一些利益吗？” “虽然没有了军队，但允许我们保留五百人的执法队伍，也还行吧，关键时候还是顶用的。” “大汗，这方案上说了设置理藩院、四司等等，能不能给我一个参政的官职？” “牛羊马群都被抄没了，我们牧民没有牛羊马群还怎么放牧，这个必须要调整！” …… “诸位，你们说的都对，但本汗没办法决定，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 卜石兔汗说完，站了起来，指着大帐外：“诸位向后转，出了大帐向东七里外就是明军大帐，你们自己去找大明天子要吧！” 众人脸色一滞，他们哪敢去找大明天子，那不是找死吗？ 卜石兔看着中首领，冷冷道：“你们有三日的时间考虑，三日后随本汗去见大明天子，不同意的就自谋生路，从此与土默特部无关！”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鄂尔多斯部已经被打残了，三日后萨囊就会被押送到这边，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586章 变故突生，窝里横与祸水东移 三月的草原，夜凉如水。 黎明时刻的土默特连绵帐篷的中心区域，不少的帐篷折射着火光，时不时的有争论声传出，显示出他们内心的焦躁不安。 轰隆隆…… 轰隆隆…… 突然一阵阵的轰隆声响起，一些战马受惊，发出嘶鸣声。 一时间，无数的帐篷内的主人被惊醒，衣衫不整的冲出了帐篷，查找着混乱的来源。 中心区的大帐前，几名武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卜石兔汗负手站在大帐前看着大青山的方向。 声音是从山中传来的，因为随着不时响起的轰隆声，山林的上空也闪烁着丝丝的亮光，宛如篝火跳动的带来的亮光。 “大汗，声音是从大青山内传来的！” “这大青山我们很熟悉，从未发出过这种声音，看这趋势，以我们判断很可能就是火器爆炸的声音。” “火器？” 卜石兔自语了一声，随即心头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心中也闪过一丝的期待和惊喜，低喝道：“俄木亥，即刻传各部首领前来大帐议事！” “父汗，不用派人去山中查探情况吗？” “不用，快去请人来！” 一刻钟后，十二部的首领，来了十位，另两部首领已经不在了自己的大帐中，连同他们的家眷、亲卫军不见了！ “大汗，我亲自带兵去追回松木儿、扎纳特两人！” “不用！” “大汗，大明天子可是说了，如果有一部逃走，我们都是要受连带诛杀的，必须要追回来，向大明天子说明情况！” “不用，等着吧，按照猜测，这轰隆声应该就是潜入山中的明军和松木儿两部亲卫在交战了，等结果吧！” 半个时辰后，东方的天边营露出了一丝红色的时候，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报，大汗，西边大明骑兵前移，离大营不足五里的距离。” “报，大汗，西南明军步兵整体拔营前移，不足六里！” “报，大汗，东南明军大军整体前移！” “报，大汗，明军有使者前来，携带十余辆四轮大车，预计一刻钟后到达营地前！” 连续两道急促的军情急报声响起，卜石兔汗脸色凝重，带着众部落首领前往营地门口。 等他们到营地门口的时候，明军的使者也到了，看着最前方的武将，卜石兔心中的猛的一惊，他认出了，这位武将是大明天子身后捧着天子剑的武将。 “卜石兔，陛下让本将给诸位送一些礼物！” 曹变蛟说完，右手一挥，两名军士将手中的包裹扔到了众人面前，两颗人头露了出来，人头圆目怒争，脸色狰狞，仿佛诉说着不甘。 “松木儿？” “扎纳特？” 看着惊呼的众人，曹变蛟又一挥手，十余辆四轮大车拉了过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厢门被军士打开，一颗颗人头滚了出来，足足有数百颗之多，场面极为血腥和壮观。 “这、这……” “你们、你们……” “卜石兔，松木儿、扎纳特两名台吉率亲卫趁着夜色准备翻越大青山，已经被我军将士斩杀，这些是他们随从的人头， 本将不辞辛苦的从山上运了下来，送给你们做礼物！” 看着地上的数百颗人头，众部落首领眼睛都红了，呼吸急促了起来，看着曹变蛟等人，恨不得直接撕碎了他们。 同时也暗自心惊，还好没有傻到翻越大青山，否则这数百颗头颅就有他们的一颗。 “卜石兔，陛下说过一部逃走，其余诸部连坐，现在给你们三个选择， 一是由你们出手斩杀两部的所有贵族，二是在谈好的基础之上，未来五年，你们诸部增加五成岁币，以示惩罚！ 或者，我三路大军会直接进攻，所有和谈全部作废，直接屠掉你们！” 铿……铿…… 嗡……嗡…… 话音刚落，一阵阵的弯刀出鞘，弓弦拉开的声音响起，卜石兔汗身后无数的土默特军士怒目看着曹变蛟等人，只待大汗一声令下，直接射杀了他们。 卜石兔汗双眼通红，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但眼中却闪过一道喜色。 “俄木亥，你亲自带人去将两部现有的贵族全部绑来，如有反抗，就地斩杀！” “是！” “站住！” 一道怒喝声叫住了正欲离去的俄木亥，循声望去，竟然是哈勒桑图。 只见哈勒桑图愤怒的盯着卜石兔：“卜石兔，你要搞清楚，你是土默特诸部的大汗，不是明军的走狗， 明军如此的侮辱我们，你竟然无动于衷， 不替我们争取，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斩杀我们的勇士？你枉为土默特大汗！” “呵呵，我不配？” 卜石兔冷笑：“除了斩杀他们这一条路，你们是选择增加五成岁币，还是选择被明军围杀？ 你们选择吧！选择哪一个本汗都同意！” 众首领脸色齐齐一滞，未来十年的五成岁币，那可不是小事情，别说自己不同意，部落牧民都不同意，别的部落的错误为什么要自己承担？ 至于选择明军围杀，更不可能了，否则也不至于僵持这么多天了。 “哈勒桑图，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本汗的部落愿意接受未来十年增加五成的岁币，你们愿意吗？” “与其说是本汗的选择，不如说是你们逼着本汗做出的选择，责任在你们，不在本汗！” “翻越大青山做什么？肯定是投靠喀尔喀，这种背叛行为，别说有大明在，即便没有，本汗也要砍了他们！” “本汗是要对土默特负责，但是是对土默特的数万牧民负责，而不是对你们各部首领负责！ 自始至终，你们都在为自己争取利益，可曾为部落的牧民争取过利益？ 你们可曾在乎他们的死活？” “俄木亥，两刻钟内，本汗要看见他们的人头，快去！” 卜石兔说完后，便不再言语。 诸部首领和一起来的贵族个个脸上都是愤怒、屈辱，但却不知道如何反驳，看的曹变蛟暗爽，与孙阁老预料的一样。 两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俄木亥带着大汗亲军押回了逃走两部剩余的贵族。 “不是本汗要杀你们，而是这几个部落的首领和贵族要杀你们，更怪你们的台吉抛弃了你们，背叛了我们土默特，要怪就怪他们吧！” “杀！” 第587章 协议达成，绝顶祭天 “砍了！” 卜石兔汗冷冷的下达了命令，眼中虽有不忍，但依旧铁血。 两权相害取其轻，更符合整个部落的利益。 在其余九部首领和贵族阴沉的眼光中，在两部贵族的怒骂和挣扎中，大汗亲军手起刀落，人头滚滚，血腥扑鼻。 众人愤怒，却没有办法。 哈勒桑图眼中虽然是愤怒，但心中却是极为高兴的，有了这件事情后，等和议完成，他就聚众废掉卜石兔，他就是新一任大汗。 这一幕看的曹变蛟暗爽，给三个选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此事之后，逃走的两个部落即便不会被其他部落吞并，也会与其他部落形成世仇，明争暗斗是跑不掉了。 其他九个部落也会与卜石兔的部落不对付，以后有的是争斗，消耗的是他们自身的实力。 到时候大明的官员再暗中拉拢、挑拨一下，只要他们不团结，大明就能慢慢分化、同化掉他们。 看着满地的头颅，卜石兔上前上前两步，对着曹变蛟道：“劳烦将军稍等片刻！” 即转身看着众部落首领：“当着大明使者和这些叛徒的面，诸位表个态吧，接不接受大明一国两治的方案， 接受接受就签字，不接受就自谋出路，从此与土默特部不再有任何瓜葛！” 听着卜石兔质问诸部首领，曹变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卜石兔虽然让他稍等，实则是拿他当刀和传话筒，将各部首领的表现传到皇帝那里。 只要有人表现出犹豫或者抵触，传到大明皇帝那里，以后免不了要打压一下，这样利于他的管理。 虽然被利用了，但他还是很喜欢的。 “要表态就快点，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激怒陛下，一刻钟后没结果本将就走了！” “我大成台吉部同意！” “我兀慎部同意！” …… 几个呼吸的时间，除了哈勒桑图还在犹豫外，其余九个部落都同意了。 哈勒桑图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同意。 曹变蛟见状：“卜石兔，既然诸部都同意了，现在跟本将去见陛下也行，或者三日后中午去也行，随你！” 说完，又盯着哈勒桑图，玩味道：“哈勒桑图，或许你还可以翻越大青山，说不定能逃出去呢？” 一句话，直接将哈勒桑图惊的浑身冷汗直冒，脸色更加阴沉了。 其余诸部眼中也闪过一丝的后怕之色。 既然诸部都同意了，卜石兔带着诸部首领签署的方案跟着曹变蛟到了明军大帐，一进大帐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代表着黄金后裔的土默特从此消亡，取而代之的则是大明的臣子。 “臣土默特第三代顺义王孛儿只斤·卜石兔参见陛下！” “爱卿请起！” 这一刻，崇祯很是开心，也不枉磨叽了好几天，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陛下，招安的方案什么时间昭告天下，臣想早点开始，免得部落内人心惶惶，以防变故！” 听着卜石兔的话，崇祯沉吟了片刻后：“卜石兔，招安的方案需要等几天，朕还需要做一件事情，等做完了，就立刻昭告天下！” 卜石兔脸色微变，以为大明皇帝还有什么其他过分要求，只是不待他出声，就听见大明皇帝继续道：“卜石兔，大青山最高处是哪里？” 崇祯的这么一问，别说卜石兔有些懵，连孙承宗等人都有些懵，不是在谈招安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山脉了？ 但皇帝既然问了，卜石兔连忙道：“回陛下，是西部的九峰山，据此大约一百六十余里，高约三百余丈，是方圆数百里内最高的山峰了，有小泰山之称！” “小泰山？” 崇祯愣了愣，随即笑了：“当真是天意呀！” “孙爱卿，朕让你找的石匠什么时间能到？” “回陛下，按照路程算，最迟后天中午就到！” “派人回大同，准备三牲五谷，朕要去九峰山祭天，定界碑，勒石记功，以宣示有新的领土纳入大明！” 祭天！ 定界碑！ 勒石记功！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大帐内众人齐刷刷的倒吸了口凉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有这种念头。 但众武将随即都兴奋了起来。 孙承宗虽然兴奋，但理智还在：“陛下，此事远离大营，请陛下允许臣先安排一番！” 取得皇帝的同意后，孙承宗脸色一肃，看着众将：“周遇吉，传令给赵率教，即刻派出骑兵斥候，以九峰山为中心，探查方圆百里！” “传令给尤世威，即刻派出五千精锐急行军，进入九峰山，扫除可疑人等，并开辟一条直达山顶的道路，不要求快，但一定要安全， 并以道路两侧两里为准，布置暗哨！” “孙应元，你即刻率本部骑兵亲自去一趟九峰山，进入九峰山北侧，看看是否有喀尔喀等部的人！” “曹变蛟，你准备一下，两日后出发！” “孙传庭，你坐镇此处，统帅大军，以防万一！” 一条条指令下达后，孙承宗看着众将：“此事非同小可，绝对不允许有失，都去准备吧！” 众将齐刷刷应声，兴奋的离去。 卜石兔浑身一颤，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这对大明来说是好事，但对自己来说却是耻辱。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勇士营和腾骧右卫随行，浩浩荡荡直奔大青山山脉的最高峰九峰山。 “陛下，大青山由东九峰和西九峰构成，因为最高点是第九座山，所以称之为九峰山， 山上有有惊无险的顶门石、高不可攀的巨屋石、悬而部落的磨盘石、联袂耸立的双人石、千层百叠的板材石、彩练当空的五色石等等让人浮想联翩的奇特石头。” 千余米高的山峰，对于众军来说都是小意思，崇祯骑着马王走在开辟出来的山道上，如履平地。 只是个把时辰，一行人就到了此次的目的地九峰绝顶上朝迎如初、暮送日落的朝阳洞前。 站在山顶上俯视黄河，顿时心旷神怡，连日征战的戾气瞬间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陛下，时辰到了！” 第588章 立碑定界，勒石记功 “摆三牲五谷，燃燔柴炉，迎神！” 一番忙活之后，各种简化后的仪式弄好，看着燔柴炉内的笔直的烟火，崇祯即刻上前，脸色严肃，众将也都肃然。 “惟神昔自朔土来主中国，治安之世……今诸部和领土重归大明，此天命人心所致，非智力所能……伏唯神鉴尚享！” 崇祯声音很是洪亮，将祭文念了一遍，随即扔入燔柴炉内。 大致意思就是今天朕将河套平原和土默特等部收入大明，这是大明百姓所期盼的，现在在这里立碑定界，彰显大明国土。 充当司仪的孙承宗见状，高喝道：“礼成，安界碑！” 崇祯上前，扯下盖在界碑上的红绸，随着红绸的滑落，露出了高达三米，宽一米半，厚半米的界碑。 界碑的石材取自九峰山石湖内的板材，犹如一柄倒插的利剑，剑尖直插苍穹。 界碑面对大明的一面写着「大明界碑，越界必纠」，反面刻着「大明界碑，犯边必诛」，两侧则是刻着此次战功的描述。 看着皇帝亲提且已经被描上了金漆的大明界碑字样，众将浑身一颤，眼中激动之色更盛。 界碑一成，就意味着领土已经纳入了大明的疆土之中。 保家卫国，开疆拓土，这是军人的荣耀，虽然收复土默特不算是开疆，但依旧是激动人心的。 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传遍大明之后，该会卷起何等的惊涛骇浪。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侵我疆土者，虽强必伐！” “辱我同胞者，虽远必杀！” …… 众将欢呼声，在群山之间回荡着，这必将载入史册。 欢呼过后，崇祯背负看着看着西北的方向，眼中闪过道道神采：“孙爱卿，狼居胥山是在那个方向吧！” 听着皇帝的问话，孙承宗浑身一颤，似乎知道了皇帝是想法，连忙道：“回陛下，按照史书的记载，狼居胥山在归化城西北一千八百余里处，从这里算，应该还有一千六百里左右。” “一千六百里，不算远！” 崇祯自语了一声，随即猛的转身看着身后众将：“将士们，大青山定界碑只是一个开始， 朕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带着尔等封狼居胥，恢复成祖当年打下的荣光，将狼居胥山纳入大明国土， 不仅如此，朕还要禅于姑衍、饮马瀚海、勒石燕然，列郡西域，再续封禅泰山！” ps：狼居胥山是今蒙古国的肯特山，姑衍山是今蒙古国的宗莫特博克多乌拉山，两者都在蒙古首都乌兰巴托附近，瀚海就是贝加尔湖，燕然山是蒙古境内杭爱山。 我去…… 皇帝的话随风在山间回荡着，听在众将耳中却是犹如惊涛骇浪，随即双眼涨红，呼吸急促了起来。 封狼居胥、禅于姑衍、饮马瀚海、勒石燕然，这是武将的四大最高成就。 前三项都是西汉霍去病取得，而最后一项则是东汉大将窦宪率兵北击匈奴，深入瀚海沙漠三千里，大败北匈奴与稽洛山，之后班师回朝的途中在燕然山刻石记功。 整个历史之上，封狼居胥的人只有霍去病、窦宪、李靖、蓝玉、朱棣五位。 武将的四大最高荣誉，霍去病独占其三，这是何等的荣耀。 更让众将心潮澎湃的是皇帝的最后一句——再续封禅泰山。 这可是比武将四大荣誉更高的称号，整个历史之上，完成了封禅泰山的帝王只有六位。 秦始皇嬴政、汉武帝刘彻、汉光武帝刘秀、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宋真宗赵恒。 前五位都是一流明君，都代表着本王朝的顶尖水平。 唯有宋真宗赵恒这个渣渣，凭借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封禅泰山的档次，毁掉了泰山，以至于到如今的六百余年，再也没有皇帝肯来封禅泰山。 皇帝说再续封禅泰山，一是表达自己的功劳能媲美前五位皇帝，其次就是以天大功劳洗刷宋真宗带给泰山的耻辱，再次提高封禅泰山的档次。 战！ 战！ 战！ …… 这一刻，所有的军士的战意被点燃了，挥舞着兵器扯着兵器嘶吼着。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他们一定会冲上去踹他两脚，封狼居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眼前的这年少的皇帝说这话，他们相信。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围杀建奴和蒙古诸部，覆灭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收服土默特，将阴山山脉以南纳入大明国土。 这可是足足有数千万亩之多的面积，而且七成都是水草茂盛的草原，更是有着黄河百害，惟富一套的河套平原。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对于这位年少的新帝来说，绝对是能实现的，大明将开启大明盛世，这如何不让他们激动。 跟着来的卜石兔，脸色阴晴变换不定，最后所有的不甘神色归于坚定和憧憬。 从此刻起，他不在为土默特部活着，而是为土默特部的牧民活着。 只要他不死，他就会让牧民们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这是他后半生奋斗的目标。 在山顶看了一会儿后，崇祯才带着众将慢慢的下到山脚。 一天半后，大军回到大营，坐镇的孙传庭也松了口气。 大帐内，崇祯端着茶杯后扫视了一圈，看着孙承宗：“孙爱卿，有三件事情，立刻去做。” “请陛下示下！” “第一，从狼山开始，到阴山山脉、大青山、蛮汉山等一直到宣府方圆三百里全部设立界碑， 每一个主峰之上设立一座这种大界碑，每各一到五里左右设立一个半米高的小界碑。 第二，即刻传信回内阁，发布诏书，将大捷、一国两治、勒石大青山的消息传遍大明！”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卜石兔：“卜石兔，你可以派一些人到大同和宣府、太原等镇等着，最迟五日，诏书就会在大明传开，你们可以到周边的县城打听一下，确认真假。” “臣谢过陛下体谅！” 卜石兔也不推辞，即便皇帝不说，他也会提，毕竟这是关系到数万牧民的性命。 待卜石兔回应后，孙承宗继续道：“陛下，第三件事情呢？” “第三件事情？” 崇祯自语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的冷笑。 第589章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第三件事情，传各地藩王进京！” 轰隆…… 崇祯的话如数千枚掌心雷在众将脑海中炸开，满脸的惊骇之色。 皇帝要对宗室动手了！ 惊骇之后，变成了惊喜。 宗室之害已经危害大明很多年了，每年的高额俸禄、兼并的土地、鱼肉百姓等等，已经让天下百姓厌恶了。 可以说，宗室是大明王朝身上的一块致命的毒疮，最终会拖死大明。 震惊过后，孙承宗稳定心神，轻声道：“陛下，以何种理由传召？” “朕传召藩王需要理由吗？”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但丝毫掩盖不住话语中的霸气和铁血。 这份霸气和底气源于龙井关围杀之战和此次草原之战的战功，这些藩王若是配合则罢了，不配合也别怪他不顾皇室脸面来个大清洗了。 “算了，就以参加朕的嫡长子百日礼为理由吧！” “足矣！” 孙承宗笑了，这个理由绝对足够了。 大明会典有明确规定，皇子生三月，钦天监择命名并行礼吉时，翰林院备查钦赐过宗室名，皇帝圈定皇子名，然后由宗人府录入宗室玉牒。 只有取了名字和录入玉牒的孩子，才能称之为皇子。 皇帝的嫡长子赐名，未来可能的新帝，这绝对是大事。 “大军班师回朝估计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让袁可立先安排人带着圣旨去各地藩王那里等着，四月十五日的时候，直接到各藩王府传旨！” “臣这就去办！” 孙承宗急匆匆离去，半个时辰后，几名随军的锦衣卫带着土默特的数十人，朝着大同和宣府两镇进发。 因为进入草原之前每隔二十里便设立了一个小旗军士用于传递信息，此刻倒是可以用于六百里加急传递信息了。 “大捷！” “草原大捷！” …… 传递信息的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高声呼喊着。 沿途运送补给的军士闻言，无不欢呼雀跃，疲惫的身躯这一刻重新焕发生机。 一天半的时间，消息从草原传递到了宣府，城墙上凝视着草原的满桂骤然听见大捷的声音，立刻下令开城门。 等到城门开启时，传递信息的人和满桂同时到达城门。 传令兵跳下马将背上的包裹递给城门口的驿卒，驿卒接过盒子跃上战马疾驰而去，也高声重复着大捷。 “总兵大人，这是孙阁老给您的信！” 传令兵又拿出信，满桂一把抢了过去，迅速的翻看着，只是数息的时间，满桂双眼瞳孔紧缩，浑身紧绷。 拿着信的手都颤抖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总兵大人，您怎么了？”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前线的事情？” “总兵大人，大捷到底是什么意思？” …… “哈哈哈……好，好呀！” “解气，太解气！” 众将的询问声，换来的却是满桂的哈哈大笑，那笑声极为的粗矿和豪迈。 “的确是陛下亲征战报的消息，我看看，先告诉你们哪一条！” “嗯，就这条吧，你们先消化一下！” “三边总督洪承畴统帅四镇，在黑云龙总兵和河西铁骑提督方正化的配合下，彻底打残了鄂尔多斯部，斩首万余人，活捉鄂尔多斯大汗萨囊及诸部首领！” 静！ 无比的安静！ 城门口的众将士都懵了，嘴巴张的大大的，满眼的震惊和不敢相信之色。 看着诸将的震惊神色，满桂摇了摇头，若是告诉他们剩下的几条战报，那不得把下巴惊掉了？ “身为武将，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你瞧瞧你们，哎……” “一群兔崽子，老子在辽东打了那么多次，你们都没见过几次血，要是还能镇定，那才是奇了怪了！” 满桂自语了两句，打消了将剩下的几条战报一并通报的打算，一步三摇的离去，嘴里还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很是开心。 他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城门口的众将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相互看了看后。 “总兵大人说将鄂尔多斯部打残了，斩首万余，他们的大汗和诸部首领被活捉？” “没、没错吧，我听见的好想也是这样的！” “这、这怎么可能，不应该呀！” “混账，什么应该不应该，我军打了大胜仗不好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陛下亲率大军从宣府出发，若是要打鄂尔多斯，肯定要经过归化城的地盘，然后过黄河，可那里可是有察哈尔林丹汗的数万大军呀！” “我去……你这么一说也对，啥情况，陛下亲征的时候不是说干察哈尔吗？怎么就去鄂尔多斯了？” “陛下这是声东击西之策，迷惑敌人，真是好计策！” “滚蛋，不懂别瞎说，这明明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先打弱的练练兵、试试水，然后再去打察哈尔。” “不对，总兵大人说先告诉我们一条，让我们消化一下，难道还有其他的战报？” “或者说，其他的战报，比这个还要振奋？” 嘶…… 嘶…… 此话一出，整个城门口方圆数米，倒吸冷气声连成一片。 每一名将士都是头皮发麻，呼吸急促，用力的抓着兵器，却依旧死死的压制着欢呼的举动。 他们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战功比打残鄂尔多斯还要大的战报。 “老王，你是总兵大人的亲卫统领，要不你去问问？” “胡闹，这事是我们能问的嘛？等朝廷诏书吧！” “几位将军，总兵大人刚刚说了，孙阁老传回的信中说了，可以开互市了，但要严加防范！” …… 在众将士的小声议论声中，消息慢慢的在宣府镇蔓延着。 而城门前接过捷报的驿卒此刻也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朝着京城而去，沿途无数客商、百姓都被这个大捷惊到了，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大捷。 无数百姓在家里点燃香烛，念念有词，什么祖先保佑，皇帝大胜归来等等类似的话，神色极为虔诚。 皇帝御驾亲征，这事虽然设置了路卡，但十余万大军行军不可能封锁的住。 长城以外不知道，但境内早已经在百姓之间传开了，属于不公开的秘密。 皇帝出去的这段时间，他们也都是提心吊胆的，新帝登基后，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民生和大明。 第590章 战报入京城，全城轰动 整顿吏治、整顿兵政、还地于民等等，大明朝廷数十年的积郁一扫而空。 若是皇帝出现个什么问题，换一位皇帝，保不准还会回到以前的样子，他们是真心感激皇帝。 宣府到北京城不过三百里，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到了下午酉时初刻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北京城外。 六百里加急的标配，没有经过任何的检查，驿卒策马直接进城。 早已听见摇铃声和战马的马蹄声、呼喊声的百姓们已经闪到了街道的两边，空出了中间的道路。 这是生活在北京城的经验，否则撞死了还要判个耽误军情的罪名。 “大捷！” “草原大捷！” “陛下亲征，大捷！” …… 驿卒呼喊着，战马直奔午门外的文渊阁，刚好遇见从文渊阁匆匆赶出的袁可立和两边六部九卿的官员。 “阁老，六百里急报！” 锦衣卫接过驿卒手上的包裹，检查了火漆密封暗记后递给了袁可立。 “带下去好好休息！” 袁可立一边说着，一边拆着信笺，随着信笺的展开，一条条的战报呈现在了袁可立的眼中。 嘶…… 看着战报，袁可立双瞳紧缩，胡须都颤抖了几下。 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从无声到哈哈哈大笑。 苍老且洪亮的声音在文渊阁前的广场上回荡着。 最让他开心的是战报上的传国玉玺，什么覆灭察哈尔、收复土默特这些与传国玉玺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以他的经验，自然知道这枚玉玺能做太多太多的事情。 周边群臣见状，皆是好奇不已，到底是什么战报让这位沉浮官海数十年的名臣都如此失态？ 身后的韩癀看了看周边的群臣，低声道：“礼卿兄，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你如此高兴” “象云，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你们也看看！” 说着将手中的战报递给了韩癀，李标和李国普两人也凑了上去。 只是瞬间，三人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韩癀拿着信笺的手都在颤抖，三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随即大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状若疯狂。 这一幕看的周边六部九卿更是好奇，心里如同装入了数只猫，痒的不得了。 “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陛下威武，大明威武，明军威武！” “此战绩，纵观我大明两百多年国祚，都是屈指可数！” 袁可立满脸的笑容，看着群臣：“诸位大人，本阁这消息若是说出来，估计大伙儿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算了，还是不说了，等明日的诏书吧！” 靠…… 群臣只觉得头顶无数草泥马踏过，心中暗自吐槽袁可立的‘不道德’，看着袁可立的眼神满是幽怨之色。 “袁阁老，不带您这么吊胃口的！” “是呀，阁老，您说了睡不着，不说我们更睡不着了！” “阁老，这是大捷，天大的喜事，您告诉我们，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儿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 袁可立看着起哄的群臣，知道众人的好奇已经全部被吊起来了，当即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想知道的，明天请赶早儿买大明日报吧，哈哈哈！” “来人，请福王殿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司礼监掌印来一趟！” 说完便朝着文渊阁而去，韩癀三人看着群臣笑而不语，跟着进入文渊阁，留下满是幽怨的群臣。 不是袁可立故意吊人胃口，只是这里面的战报内容太多，口口相传，传到十个人以后就变了味道，容易闹矛盾。 在礼部尚书房壮丽的吆喝下，群臣才慢慢回到自己的班房，但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文渊阁。 不止是他们，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看着文渊阁的方向，等待着捷报的消息。 可惜，一直到散衙，文渊阁都没有消息传出，不过进进出出的官员、锦衣卫倒是多了很多。 更是在城门关闭之前，一名名的锦衣卫从各个城门疾驰而去，更是平添了无数分猜想。 在无数人的失眠、焦急等待中，晨钟响起，五城巡城司解除了夜禁，无数百姓富商士绅从家里冲出。 有的奔向大明日报厂，有的奔向京城各衙门布告栏，有的涌上街头在平日卖大明日报的报童出没处等候着。 嘎吱…… 大明日报厂的大门缓缓开启，数十名军士从大门内走了出来，身后则是十余辆满载着大明日报的马车以及百余名卖报的小孩子。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围杀之战战报公布的场景再现。 整个北京城每一处卖报纸的小孩子都被围的水泄不通，一只只握着铜钱的手伸向了小孩子，那场面绝对的壮观。 一刻钟后，所有拿到大明日报的人看到头版的内容后眼神再也挪不开了，石化在当场。 “崇祯二年，三月初三，陛下御驾亲征察哈尔，十万大军从北京城出发！灭掉了察哈尔九万大军，察哈尔林丹汗被活抓，诸部首领皆被斩杀！” 这是大明日报头版上的大标题，下面则是整个大战的经过。 三月初八，陛下在宣府校场擂鼓聚将，细数蒙古诸部两百余年犯边罪行，发誓要打残诸部，而后从宣府出发，直扑归化城！ 同日大同总兵黑云龙率八万大军从大同镇出发，与陛下合围归化城！ 三月十五日，大军与察哈尔前部交锋，双方相互试探，互有胜败！ 三月十六日，两军正面对抗，明军一战覆灭察哈尔五万余骑兵，明军阵亡六千余，伤三千余！ 是夜，察哈尔林丹汗弃城率残部向西溃逃，黑云龙总兵率军紧逼。 …… 三月二十三日，河西铁骑截住渡黄河的林丹汗长子额哲残部，斩首无数。 并获得察哈尔部三大至宝：北元护国神大黑天金佛、象雄佛法大藏经经、传国玉玺。 …… 看完头版的内容，所有拿着报纸的人都懵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战报的内容一条比一条惊爆。 这一刻，所有拿着大明日报的人都石化在当场，整个北京城似乎被空间法则凝固了。 第591章 京城搅屎棍，奸商大明日报 “不是我不信任陛下，只是这太离谱了，十万大军，一次正面冲锋就干掉了察哈尔五万余人，自身只伤亡近万人，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嫌我们的将士战死的少了？你就这么不看好我们的将士？ 人家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在后面吃饱了撑的咒人家早点死？你真是个畜生。” “别污蔑我们，我们只是就整个事件进行合理的分析，朝廷都不管这些，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对呀，那是骑兵呀，步兵对骑兵本身就没有优势，还一战干掉五万人！” “谁说的，你们把白杆兵放在哪里了？他们就能一对一，甚至一对二。” “滚蛋，白杆此次并没有随陛下出征，即便是出征了，白杆兵也没有那么多兵力呀！ 别跟我说还有一万关宁铁骑随行，就算是出征的将士全部都是关宁铁骑这个级别的战力，也不可能一战干掉五万骑兵。” “就是，打不过总能跑吧，察哈尔林丹汗又不是傻子，怎么就被活捉了呢！” “他娘的，这仗是怎么打的？林丹汗这么蠢的吗？不对呀，真要这么蠢，能当十几年的大汗？” “这个事情我觉得是不用怀疑的，十数万出征的战士回来，过段时间草原商队、互市场，都能得到验证。 再不济就自己跑一趟，反正也就几百里路！ 这种大事情，朝廷有必要弄虚作假吗？就算是想振奋人心，写个斩首两万人，会不会更让人信服一些？为什么要写让大家怀疑的这种明显的问题呢？” “对，上次龙井关围杀之战的战报，你们的脸打的还不够疼吗？真是不长教训呀！” 我去……无情呀！ 一句话直接将怀疑的众人怼的不再言语，脸上的表情由红转白，再转黑。 随即灰溜溜的钻进了人群之中，引得百姓们欢呼叫好。 “三大至宝中的金佛和藏经经典我搞不懂，但这个传国玉玺有些奇怪呀，据史书记载，当年……” “闭嘴，这是你我平民百姓该操心的事情吗？想死别拉上我们！” …… “痛快，痛快呀，哈哈哈！” “如此大捷，世所罕见呀！” \\\"诸位父老乡亲，且我说两句！朝廷取得如此大捷，当真是天大的喜事，从今日起，一个月内，我芜湖巨店所有门店的布匹面料一律八折。” “诸位，如此大捷，当值得庆贺，今日我鸿运酒楼所有酒水半价！” “哈哈哈，老王，你这是恶意竞争，不过老子喜欢，今日我铭轩阁也都是半价！” “两位既然出手了，那我也凑个热闹，我大运米坊，从今日起至大军班师回朝，所有粮食八折！” …… 有着京城搅屎棍的芜湖巨店的少东家阮康文出手了，京城内其他的商户们也只能跟着。 即便是没有阮康文带头，他们也会出手的。 他们比普通百姓看的要远的多，上次龙井关的事情，已经看出了皇帝对他们很不满意。 这会儿若是不好好表现一下，再让他们去草原溜一趟，那才是完犊子了。 富商们的善举虽然百姓不大领情，但又便宜不占是混蛋。 北京城各衙门前的布告栏挤满的人群，走一批来一批，每一批人都被震惊到无语。 一直到了午时的时候，布告栏前才的人群才慢慢散去，热闹也不能当饭吃！ 可只是一刻钟后，回去准备吃饭的百姓又被街上卖报小孩子的声音给吸引了！ “卖报了、卖报了！” “三边总督洪承畴统帅榆林、太原等四镇，黑云龙总兵和河西铁骑提督方正化的配合下，彻底打残了鄂尔多斯部，斩首近万，活捉鄂尔多斯大汗萨囊及诸部首领！” 嘶…… 被小孩子的声音震住之后，路上的百姓们再次涌向报童，早上的场景再现。 只是两刻钟后，整个京城再次沸腾。 “鄂尔多斯被打残了，从此四镇不再受套虏犯边之苦了，河套平原尽归我大明了！” “从此这话有些绝对了，覆灭了察哈尔和鄂尔多斯，不是还有土默特吗？” “对呀，只要大军班师回朝，土默特部可能就会卷土重来，占领河套平原，他们会继续犯边的！” “犯边就犯边呗，等修整几个月半年的，再次出征灭掉他们！” “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 “太牛了，一次出征，灭掉一部，打残一部，还是我们主动深入草原，这可比龙井关之战，还要辉煌的战功！” “哈哈，修整半年出去灭掉一部，用个三五年，蒙古诸部就会被我们彻底的灭掉，四海升平！” “建奴嘛不好说，拥有辽阳、沈阳等一些重城在，攻城在任何时候都是极为困难的！” …… “诸位父老乡亲，陛下亲征，草原大捷，为了庆祝，自今日起到大军班师回朝，夜禁开始时间延迟至子正时刻，可以狂欢，但不得扰民、闹事，违者重罚！” …… 有了覆灭察哈尔林丹汗的消息在前，这一条战报虽然震动京城，但也更容易接受了。 这两条战报承包了整整一天的话题，知道有人扎堆的地方，就都在议论着。 各个酒楼、茶楼、食坊都在打着让利，座座都是人满为患，高谈阔论着。 一直到了很晚的时候，北京城才安静了下来，直到黎明时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可他们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报童们又开始吆喝了，又将他们给吵醒了，随即无比的清醒。 “妈的，真是奸商呀，一份报纸能搞完了，卖了三次！老子再也不上当了！” “你懂个啥，这是手段，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哈哈，若是天天都是这种大捷的消息，老子就是每天少吃一顿饭，都得买！” “对呀，一份报纸搞三个大捷的消息，你能消化吗？昨晚还能睡着吗？你得体谅阁老们的用心良苦！” “得、得……几位爷，别打脸，我错了，我买还不行吗？” …… 一份份报纸迅速的从报童手中散入整个北京城之中。 第592章 背后的意义，各方势力反应 “崇祯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三军合围，土默特部被困大青山，斩首万余人后，逼迫土默特部投降，朝廷设置理藩院和这种方案，管理蒙古诸部！” “崇祯二年三月二十七日，陛下率众将在大青山的绝顶九峰山祭天，定界碑，勒石记功了， 自此狼山、阴山、大青山以南及宣府方圆三百里地皆划入大明疆土。 陛下许诺，未来率众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再续泰山封禅！” …… 只有简单的两条内容，但这两条内容蕴含的信息远大于昨日的两条战功的信息。 他们似乎看到了皇帝率众将在大青山是行立界碑的场景了。 自成祖之后，整个大明饱受蒙古诸部的犯边、劫掠之苦，其中进入大明腹地不下数次，北京城都被围困过，这是何等的耻辱。 如今，皇帝御驾亲征，将方圆数百里的肥沃草原重新纳入大明疆土，这绝对是大事情。 等众人看完大明日报三版的管理土默特的方案内容后，沉默了，但随即讨漫天的讨论声响彻整个北京城。 “这个方案还是挺有意思的，很大胆呀！” “的确是大胆，纵观历朝历代对外夷似乎都没有这么宽松过！” “放屁，这简直是妇人……已经围困了，直接屠掉算了呗，效果是一样的，用的着这么磨叽吗？” “就是，将他们的军士都屠杀掉，留下女性为我们放牧，当我们大明的奴隶！” “脑子有病吧，都杀完了，我们还费那么大心思打下来做什么？他们没有一点盼头之后，会不会拼死搏杀？ 到时候死伤几万将士怎么办，你的亲人没有在军中，你不心疼是不是？” “你们只看到了宽松，没有看到背后的用意，虽然理藩院的官员有一半是蒙古诸部担任，但还有一半是大明官员担任， 律法终审权在我们手上，所有政策都得经过朝廷审批，这不是等于控制了他们吗？” “而且还有驻军，他们若是反叛，手无寸铁之下，屠杀起来更容易！” “等稳定以后，朝廷还会推动汉蒙通婚、开办学院教授汉文、各部划定固定区域等等手段，慢慢的同化掉诸部， 到时候汉中有蒙、蒙中有汉的错综复杂之下，谁还会反叛？” “这才是正解，土默特部只是一个开始，随后还有蒙古数十个部落，可能都会采用这种制度，有盼头的时候，才不会鱼死网破， 否则，朝廷即便能收复诸部，也要死伤数十万大军，这些将士又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丈夫？” “对，将士们不怕死，不代表就能随意的去死，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打仗的方式解决？” “这个我能理解，可这泰山封禅已经让宋真宗赵恒给无限拉低了规格，陛下要封禅，这不是自降身份吗？朝中大臣怎么不劝劝！” “傻了吧，陛下真要完成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列郡西域等等，再加上还地于民等等政绩，这功劳不敢说后无来者，历史也能进前三， 如此再去封禅，你觉得是陛下掉身家，还是百姓将赵恒彻底踩进狗屎里？” “估摸着也只有当今陛下才有这种大智慧、大魄力、大胸怀、大格局！” …… 不得不说百姓中还是有远见的人在。 三条战报和一项政策在北京城中议论着，也随着驿卒奔驰的骏马，传向了大明两京十三省。 北京城内，留守的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拿着几份报纸，一边看一边吐槽。 “这几个混蛋，这次会回来，老子非得揍你们一顿！” “曹文诏，你真是个蠢货，知道陛下亲征肯定是有胜算的，让什么让，这下好了吧！” “不行，这几个货回来，非得敲诈他们一些东西，天大的功劳都让给他们，必须得给点补偿！” “妈的，还是不够强呀，如果腾骧左卫对上其他三卫，能一打三、打五，什么时候都呢个出击！” “不行，还是得加把劲，只要连不死就得往死了练，不然下次打建奴，又得争！” 曹文诏越想越郁闷，到最后直接坐不住，抓起桌上的长刀就出了大帐，片刻后，整个大营内响起了曹文诏的怒喝声和军士们卖力的吆喝声。 类似的场景还在禁军大营、京营、蓟镇、宣府等处上演着。 尤其是京营，不用张之极督促，军士们都疯狂了起来，京营曾经何等辉煌的战绩，如今只能看着，怎么能不让他们羞愧。 对此张之极乐意至极，各种大鱼大肉的安排上。 宣府城内，众将看着张贴的诏书，皆是懵了。 前几日总兵大人告诉他们，皇帝亲征打残了鄂尔多斯，他们猜测应该还有更好的消息。 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灭掉了察哈尔九万骑兵，收复了土默特，还在大青山祭天，定界碑和勒石记功。 一众将领那叫一个震惊呀，更是有几位武将后悔的要撞墙，直呼总兵大人偏心，要找满桂要个说法！ 宣府城中军士、百姓、客商们议论纷纷，不仅是对三大战报的议论，更是对两治方案的议论。 数名蒙古人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诏书，很是显眼。 他们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为什么总兵大人再三强调不许歧视和保护好这些蒙古人了。 如此场景，在北直隶、山西等府县皆有出现，只不过其他地方是由锦衣卫陪同罢了。 各地府县的百姓可没有京城百姓、富商士绅的见识广，看出背后意义的不多，更多的是对这个方案的吐槽和皇帝的妇人之仁。 他们纷纷怒喝要求朝廷直接屠了土默特，这种议论声让前来查看的土默特部人脸色发白、心神惊颤，几欲逃走。 同时也暗道自家大汗的英明神武和大魄力，否则这会儿土默特应该已经被屠了。 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百姓们对皇帝御驾亲征取得的战功欢呼鼓舞的时候，还是有些人对这些战功如虎狼般畏惧。 诸如拥有大量耕地和贪赃枉法的士绅富商、江南的留都势力、各地藩王宗室、曲阜孔家、辽西诸将以及建奴和蒙古诸部。 这些势力中最近的当属宁远城的辽西诸将了，经略府门口得知英国公张维贤前来的袁崇焕疑惑道：“不知道英国公此次所来何事？” “朝廷给两京十三省送了点东西，本国公闲着也是闲着，就亲自送来，就当溜达一下。” 第593章 战报入宁远，袁崇焕的警告 “送东西？” 袁崇焕准确的抓到了张维贤话中的重点，心里猛的咯噔了一声。 张维贤坐镇山海关至今一年多了，一共来过两次宁远城。 第一次来是送被俘的阿敏和多尔衮，当时将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祖大寿怒骂了一顿。 第二次是个把月前调关宁铁骑，将他骂了一顿，并且还放狠话，未经传召入山海关，他就直接砍了自己。 来两次，两次都没有好事，张维贤已经被宁远诸将列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了，没有之一。 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了。 看着脸色各异的宁远诸将，张维贤笑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本国公是真的来送东西的，保准你们看完开心！” 我信你个鬼哦…… 诸将在心中吐槽了一声，袁崇转低声道：“英国公，请！” “喏，拿着吧，这是朝廷给两京十三省的诏书，你们看看吧！” 众将一听，心中松了口气，两京十三省都有，不是只给他们就好，袁崇焕朝着诏书拱了拱手，接过诏书就打开了。 “这、这……” 只是扫了一眼，袁崇焕就懵了，被惊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实在是诏书的信息太过于吓人了。 这一幕让诸将都满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将力挽狂澜的经略大人惊到语无伦次。 “既然是诏书，那就给其他人也看看，然后迅速在城中张贴，给将士们也看看，提提气！” “哦，对了，沿途城堡本国公已经张贴了！” 听着张维贤的话，袁崇焕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诏书给了祖大寿等人。 “陛下御驾亲征，灭察哈尔九万人，生擒林丹汗？” “斩首鄂尔多斯一万一千余人，活捉鄂尔多斯大汗萨囊和诸部首领？” “土默特归附，狼山、阴山以南皆归大明，陛下在大青山绝顶定界碑，勒石记功？” 三条战报，每一条都无比的劲爆。 惊的众人浑身汗毛颤栗，满眼的不敢置信。 宁远大捷虽然也是朝廷近些年最为振奋人心的一次大捷，但那是守城战。 与龙井关围杀之战的胜利比起来就略逊色不少，更别说与这种主动深入草原数百里，灭掉一部、打残一部、收服一部的战功相比了。 身为武将，他们自然知道这种深入草原与数万骑兵对抗的难度了。 他们没有问英国公这是真还是假，因为他们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掩盖，随便派出一队人马就能验证了。 “英、英国公，陛下这是怎么做到的？有新的火器出现吗？还是策反了其中几部人马？”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武将勇猛、将士用命的结果？” “这话您信吗？” “信呀！” 尼玛……这话您自己信吗？ 英国公点了点头：“你们说说，即便是用十万颗龙井关之战的掌心雷能灭掉察哈尔九万人吗？十万柄火铳能干掉吗？一百门红夷大炮能干掉吗？” “不能！” “那不就是了！” “这……” 众将无语了。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挑逗与时间差、阵型冲锋，红夷大炮威力已经得到了验证，但用于防守还行，进攻就差太多了，灵活性不够。 再说了，整个大明合起来也只有五六十门红夷大炮。 掌心雷威力还行，但那玩意的攻击距离比较近，数万骑兵冲锋就略显不足了。 至于说十万柄火铳，这种可能性也有，但也以射程和发射速度、以及骑兵冲锋的速度，能不能打完三万次都不好说。 “行了，诏书也看了，赶紧安排张贴出去，让百姓和将士们都高兴一下！本国公先走了！” 看着一步三摇离去的英国公，袁崇焕伸手招来一名参将，带着诏书离去。 “经略大人，朝廷调关宁铁骑就是随陛下亲征，连我们都瞒着，这是不信任我们！” “大人，依末将看，朝廷一定是研究出了秘密武器，可能是爆炸范围极大的火器！” “经略大人，要不向陛下申请给我们装备一些，我们趁着建奴现在还在僵持着进攻沈阳？再不行动，以后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别开玩笑了，建奴可不是察哈尔能比的，虽然兵力不如察哈尔，但建奴有沈阳，周边一圈有辽阳、抚顺、铁岭、赫拉图等等城池， 攻打任何一个城池，都会受到周边城池的骚扰和攻击， 自古以来，攻城都是伤亡最为惨重也最为艰难的，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以五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 想主动出击建奴，没有五十万大军，形成绝对优势，以摧枯拉朽之势，绝对是做不到的。 当然了，如果能挡住建奴骑兵冲锋，携带三五百门红夷大炮日夜轰击，这又另说了。” …… “行了，都去忙吧，好好镇守宁远，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到时候清算，别说本经略见死不救！” 袁崇焕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后，转身进入了经略府，众将脸色猛的一变。 这一刻，什么马踏沈阳，覆灭建奴，收复辽东，建立不世功业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更别提拥兵自重、裂土封王，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前，都是个笑话。 有一点祖大寿说的没错，皇帝是不相信辽西的，更准却的说是不相信辽西诸将的。 英国公张维贤坐镇山海关，就是在防备辽西诸将。 通过这个战报，他的猜到得到验证，调关宁铁骑就是在削弱辽西的军士实力。 英国公三次前来宁远城，就是在敲打自己和诸将的，以及向诸将士宣示朝廷的权威。 “敲打……” “难道说……” 刚走到经略府大门口的袁崇焕猛然停住了脚步，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浑身冷汗直冒。 脸色不停的变换着，最后眼神坚定了下来，猛然转身低喝道：“都等一下！” “来人，请英国公回来，本经略有要事相商！” 诸将被袁崇焕的举动给弄懵了，又重新汇聚到了经略府门前等候着，好在英国公走的慢，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回来了。 张维贤有些疑惑道：“袁经略，你找本国公何事？” 第594章 丢车保帅，黄钟毁弃 “英国公请稍等！” 袁崇焕说完后，扫视了众人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了张存仁的身上：“来人，将督师标营左游击张存仁、参将高光辉抓起来！” 此话一出，不仅宁远诸将懵了，连英国公都懵了。 他知道张存仁是建奴在大明的卧底，他也知道袁崇焕应该知道张存仁是建奴潜伏在大明的卧底，但皇帝让暂时不要动，现在这是闹哪一出。 “没有听见本经略的军令吗？” “即刻拿下，留活口！” 被袁崇焕怒喝声惊醒的数名亲兵直奔张存仁和高光辉两人，只是数息时间就将两人拿下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袁崇焕沉声道：“张存仁早已经投靠了建奴，高光辉已经被策反了。”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袁崇焕摇了摇头：“去年本经略去北京城回来后就觉得很奇怪，建奴六万多人绕道，我们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本经略就暗中调查，结果就发现了张存仁这个已经投靠建奴的叛徒， 本想直接砍了，但又怕打草惊蛇，而且留着他可以迷惑建奴，偶尔从他嘴里套点信息出来，还能看看他会策反哪些意志不坚定的武将，本经略也好清理门户， 现如今我大明已经有了绝对实力，那就没必要再玩这些虚的了！” 说完又看着张维贤：“英国公，这两人麻烦您带到山海关，然后交给锦衣卫带回京城审讯吧！” “好！” 英国公深深的看了袁崇焕一眼，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从这件事情，就能判断出袁崇焕是个极为聪明之人了，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在这个时候抓？ 相信以袁崇焕的手段，无论是正大光明的找个借口或者暗中弄死两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即便是锦衣卫查到，那也是死无对证了。 但总归是心虚、杀人灭口的表现，结合去年上疏卖粮给喀喇沁的事情，如果再出现叛徒的事情，大臣们肯定会死死咬住这事不放。 周旋的好，估计是个警告和降级的处分，再差点，搞不好革职下狱。 而现在偏偏给了活口，那就是自信自己没有什么把柄留在两人身上，既是清理了叛徒，也是向朝廷表示自己的清白。 或许是他已经猜到了锦衣卫已经查到了张存仁是奸细的事情，与其等到锦衣卫来，不如自己来个丢车保帅。 不得不说，这事上，袁崇焕处理的很到位。 至于原因是不是他所说的，那就不得而知。 但张维贤可以阴谋论一下，袁崇焕之所以不动张存仁，估摸着他也在观望，张存仁就是自己备用的传话筒。 “袁经略，关宁防线对整个大明来说，绝对是重中之重，东北安全尽交于你手，不可有失，还要彻查一遍为好！” “英国公放心，末将一定会注意的，再有类似者，杀无赦！” “借两辆囚车，人，本国公带走了。” 片刻后，见两人被扔进了囚车，张维贤冰冷的双眼扫视着宁远诸将，每一个与他目光接触的人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敢对视。 低头的他们都没有发现，英国公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祖家众将的身上，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诸位好自为之！” 张维贤挥了挥手，带着两辆囚车离去，留下满是不敢置信的宁远诸将。 他们很难想象，张存仁这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人会已经投靠了建奴，而且还策反了一人。 “诸位，身为大明武将，自当为大明尽忠，若是让本经略查出谁与建奴有勾结，那就别怪本经略冷血无情了，诸位好自为之！” 袁崇焕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随即转身进入了经略府。 如今的局势之下，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后半生或许会好一些。 “既生元素，又何生陛下，哎……” 这一刻，他颇有一种生不逢时、黄钟毁弃的感觉。 三道战报的诏书在宁远城内快速的传递着，每一位百姓都是欢呼雀跃。 “陛下当真是战神转世呀，去年为围杀奴联军六万余人，今年又亲征灭掉一部、打残一部、收服一部，太牛了！” “能灭掉察哈尔，那就能灭掉建奴，或许用不了多久，东北失去的土地就能收回来了！” “是呀，怀念东北那冒着油花的黑土地，被建奴占去，啥都不会种，真是糟蹋了！” “哎，话是这么说，但建奴毕竟有数座城池，攻城战最难，我相信陛下能带着大军平掉建奴，就是不知道我这一把年纪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无所谓能不能亲眼看到，如果死了，那就让儿子将我的尸骨埋到东北，让我魂归故乡就行！” …… 宁远城和关宁防线各城堡的百姓不同于山海关内城池百姓的想法，他们是从失陷的东北逃出来的，经历过战争的苦楚。 想要的是和平、安定的生活，更想念生他养他们的故土。 如此大捷，自然是瞒不住建奴的，首先得到消息便是在辽阳的多铎，不敢耽误，直接传给了潜伏的皇太极。 看到战报的豪格，瞬间凌乱了，满脸的惊慌失措，嘴里念念有词。 “父汗，怎么办？” “这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 “察哈尔林丹汗这个蠢货，那是九万骑兵，就算是九万头猪，杀起来也得一段时间吧！” “明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又有什么秘密的武器？” “还有土默特的卜石兔汗，真是愚蠢的够可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枉为一部大汗！” “我大金的出路在哪里？” …… “豪格！” 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子，皇太极眉头皱了皱，低喝了一声。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方寸不乱，方得不二，镇静一些！” 听着父汗的低喝，豪格摇了摇头，依旧唉声叹气，说的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见儿子如此模样，皇太极轻微的摇了摇头，也没有多加责怪，毕竟还年轻。 “通知多铎和宁完我、鲍承先等人，准备一下，咱们明日中午回沈阳，会一会代善！” 第595章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回沈阳？” 豪格愣住了，用不确定的声音道：“父汗，您刚刚说回沈阳？” “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代善他们也都知道战报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 “大明有句话叫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指福祸相互依存，相互转化，有时候坏事可以引发好事，好事可以引发坏的结果！” 道德经这种经典，他们身为贵族子弟是要求必须倒背如流的。 豪格脱口而出，随即若有所悟：“父汗的意思是这份战报对我们目前来说是一大助力？” “是了，的确是，以父汗的布置，重掌大金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麻烦的是蒙古诸部， 大明取得如此大的胜利，灭掉察哈尔和打残鄂尔多斯，这种实力对我们和蒙古诸部来说都是一个压力， 无论是我们还是蒙古诸部都没办法单独对抗，只有联合才能抵挡，再加上大旱缺粮和我们手中的存粮作为底牌， 如此以来，诸部对之前龙井关的战败就不会太过于追责了，父汗可以继续统领诸部了！” “但问题是大明对土默特实施了两治的方案，就怕诸部会动心，效仿土默特，这就麻烦了。” “其次是大明如此强势，对我们来说是一大威胁，这柄悬在脑袋上的利刃随时都会被砍下来，但这种危机感会极大刺激我八旗子弟拼命训练了。” “只是这个压力太大了，也不知道大明什么时候进攻我们，这……哎！” 冷静下来的豪格分析的头头是道，皇太极也是暗自点头，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性差了点。 “行了，大明进攻我们的事情父汗自会处理，你去通知多铎他们，咱们先掌控了沈阳，解决了蒙古诸部的事情后再说！” “是！” 待豪格走后，皇太极再次拿起诏书慢慢看了起来，脸色也慢慢的沉了下来，完全不同于之前在豪格面前的风轻云淡和从容。 “大明的实力恢复的太快了！” “这一仗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明又出现了什么秘密武器吗？太奇怪了！” “不能再拖了，否则大金真的要完了！” “传国玉玺竟然落入了崇祯手上，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了！不过也真是无耻，假的玉玺竟然说是真的！” 秦王政二十八年，始皇乘龙舟过洞庭湖，突遇大风，龙舟将倾，始皇将传国玉玺扔到了湖中，风浪就平静了，传国玉玺就此消失了。 八年后复得，如果真扔到洞庭湖，那就绝对不可能再打捞上来的。 还有就是在忽必烈时期，传国玉玺突然元大都，伯颜将收集的历代玉玺都给磨平了，分给大臣们做私人印章，传国玉玺可能也被磨平了！ 话说回来，伯颜就算是个傻子，将历朝历代的玉玺都给砸了，也不可能将传国玉玺给磨平了，忽必烈同意吗？ 这枚传国玉玺很可能就是忽必烈找人按照传国玺雕刻的，目的就是维护元朝的统治。 皇太极本想灭掉察哈尔林丹汗取得这枚玉玺，然后称帝的，如今没有了这枚玉玺，打乱了他的计划。 “嘿嘿，还好范文程提前做好了准备，否则还真出问题了！” 好一会儿之后，皇太极冷笑着说了一句话，眼中满是伤感。 不知道是怀念曾经的谋臣范文程，还是伤感大金今后的命运了。 在他伤感的时候，沈阳的崇政殿内，代善看着内侍送上来的大明诏书，脸色阴沉，眼中布满了惊惧之色。 崇政殿中数位贝勒、大臣脸色不一，相当大一部分人眼中担忧之色下隐藏着惊喜，尤其是八大总管旗务大臣和十六位调遣大臣。 八大臣中的图尔格余光看了众人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沉声道：“代善大贝勒，如此局势，我们怎么办，还请你拿出一个对策，给我们大金指一条明路呀！” “代善大贝勒，如今大旱的趋势很明显了，即便我们在努力控制，但粮价也在飙升了，最多一个月我们就扛不住了！” “代善大贝勒，蒙古诸部首领又派人来催粮了，放下狠话，再不给粮，他们就要带兵强抢了。” …… 一位位大臣和贵族站了出来，开始禀报着各自职责中的问题，每提一条，代善的脸色就阴沉了一分。 局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大金内部力量都没有掌控，从这些人的称呼上就可以看出。 外部有蒙古诸部和大明，尤其是大明，如此情况之下，他们会不会效仿土默特归顺大明都不好说。 不说全部吧，只要有一部分归顺大明，大明就有骑兵对抗了。 加上这次灭掉察哈尔的秘密火器，大金如果不想被围杀，就只有退到苦寒的起源之地了。 “诸位，且容我想一想！” “想一想？到底是有主意，还是在拖延时间！” “吴拜，你放肆，你这是在质问大汗吗？” “琐诺木，我大金数十万人嗷嗷待哺，更有数百万子民终日吃不饱，你告诉我，怎么办？” “图尔格，大汗不是说了给点时间想一想吗？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皇太极在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如此对待！” “你说对了，因为大汗有方法有能力带领我们，不像代善大贝勒……呵呵！” 听着图尔格的话，代善眼中满是杀意，却没有丝毫办法。 八大臣的存在是皇太极设立的，总管八旗旗务，独立旗主之外，与诸王、贝勒共同议事。 干掉一个，其他七个都会搞事情，更别提还是有十六位调遣大臣了。 “可惜皇太极死了，这大金的汗位也只有我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谁说我死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崇政殿外传入大殿之中，这道声音熟悉又陌生。 嘎吱…… 崇政殿大门被缓缓的推开，一身素袍的皇太极背负双手缓缓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大汗，您回来了？” “大汗，真的是您吗？” “大汗，我们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 “我等拜见大汗！” 大殿中八成以上的人看着进入大殿的皇太极立刻跪了下去，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第596章 皇太极回归，兵不刃血掌汗位 “大、大……皇太极，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宝座上的代善猛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他知道皇太极没有死，也知道皇太极会伺机进汗宫夺权，所以，他不仅在沈阳城门安排了亲信看守。 而且整个汗宫的守卫也全都换成了正红旗的勇士，由自己的四子瓦克达亲自统领。 可如今皇太极不仅进来了，而且毫发无损。 “你当本汗这几年的大汗和你一样吗？” 短短的一句话，解释了无数可能，更是连带着将代善贬得一无是处。 “皇太极，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代善走下宝座，狞笑道：“皇太极，你进来又如何，这沈阳城内外和罕王宫内外都是我的人，你孤身一人又能做什么？” “来人，将罪魁祸首的皇太极拿下！” 换来的却是悄无声息，这一幕让代善脸色微变，暗道不好。 “来人……” “父汗，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瓦克达惊慌失措的冲进了崇政殿，急促道：“父汗，二哥……二哥他率军投降了，将皇太极的亲卫放了进来，并且带着军士包围了罕王宫！” “什么？这个逆子，他……” “父汗，纳尔察、绰和诺两人背叛了我们，带领镶红旗的勇士直接投降了！” “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砰……砰…… 铿……铿…… 代善话音刚落，密集、整齐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还混杂着兵器出鞘的声音。 只是几个呼吸，一队队的军士就将崇政殿团团围住，剑拔弩张。 随后两名身穿盔甲的武将进了崇政殿，看见皇太极，立刻行礼道：“见过大汗！” “纳尔察、绰和诺，你们是镶红两旗的副都统，本汗平日里对你们礼遇有加，现在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代善大贝勒，您说错了，我们没有背叛您！” 绰和诺一拱手，沉声道：“我们是两旗的副都统这没错，但我们还是两旗的调遣大臣，首先听命的是大金的大汗，其次才是旗主， 如今大汗回归，那自然是要听大汗的！ 代善大贝勒，你不妨想想大汗在八旗设置八位总管旗务大臣和十六位调遣大臣的意义是什么？防的就是你这种叛乱的人！” “你们……你们……无耻！” 代善怒吼一声，随即看着大殿内的诸王贝勒、大臣们，怒吼道：“你们也是站在皇太极这边吗？” “他的无能和失误，致使我大金和蒙古联军战死数万，以至于大金陷入内忧外患的局势。如果他继续当大汗，等蒙古诸部知道了，会不会再次逼压？” “而且贪生怕死，用数万大军死战来掩护他的逃走，简直就是枉为大汗！” “逃走之后，不知道回来请罪，稳定局势，还藏匿身形，觊觎汗位，你们竟然拥护这种丧心病狂之人当大汗？” “别说你们答应，我大金的子民们都不答应！” “代善大贝勒，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大金的子民！” “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胜败乃兵家长事，你要这么说，英明汗的宁远之败也是有问题的？” “代善大贝勒，你年少从军，经历大大小小数十战，战功赫赫，英明汗赐给你古英巴图鲁，这是对你勇猛的认可， 我们承认你带兵打仗是把好手，但真的不适合当为数百万子民谋生路的大汗，这一点你很清楚！” “大金现在需要一位能带着我们走出困境的大汗，纵观整个大金有资格继承汗位的贝勒们，也唯有天聪汗有这个能力和魄力！” …… 八大臣也站了出来，纷纷维护皇太极。 此刻的代善满是愤怒，胸口急剧起伏着，看着皇太极恨不得直接撕碎了他。 皇太极看着怒吼的代善：“二哥，有件事情你说错了，我从龙井关逃回来之后，并没有藏起来， 去年九月三十日是父汗两周年的忌日，如果你去东陵祭奠父汗了，就看到了我了，可惜你一直在忙于争夺大金的权利，并没有去。” 代善脸色又是一变，为了争权忘了父汗的忌日，这是杀人诛心了。 如此不孝之人，又怎么能当大汗？ “二哥，我再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有应对蒙古诸部和解决大金大旱、以及带领大金走向更强的策略，这个汗位我就拱手相让！” “大汗，不可！” “大汗，此事不可儿戏！” “大汗，现在大局已经，不可意气用事！” …… 听着群臣的劝谏，皇太极摆了摆手，看着代善：“别跟我说你正在想，从去年你代掌大金开始到现在大半年时间了， 如果你真有办法，那早就想出来了，可惜你没有！” “你是不是还想说再给你一段时间来思考？” “一段时间是多长？三天五天还是三个月五个月？等到大金人尽相食、饿殍遍野？还是等到大明大军压城的时候？” 一句句质问，差点将代善气爆了，更是将他的脸给踩到了泥土里。 虽然没有直接说他无能，但却是句句都说他无能。 “你没有办法，但我有！”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东陵待着，既是向父汗谢罪和守陵，更是在思考大金未来的路， 幸运的是，我想到对策了，如果成功，即便大明举全国之力我们都能抗衡，将来未必不能入主中原！” 皇太极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宝座走去，等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走到了宝座前，轻轻的拍了拍宝座的扶手。 似乎再说：老伙计，好久不见！ 呼…… 嘶…… 殿内众人眼睛顿时一亮，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如果是代善说这话，他们一定会给个大嘴巴子，但皇太极说这话，他们信。 “臣图尔格拜见天聪汗，恭喜天聪汗回归，请天聪汗执掌大金，带领大金抵抗灾荒，走向昌盛！” 八大总管旗务大臣的图尔格跪了下去，大声恭贺着，殿中八成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恭贺皇太极的回归。 局势瞬间反转。 “都起来吧！” “攘外必先安内，稳定了内部再谈其他！” 皇太极轻轻一抬手，便坐在了宝座上，扫视着刚刚站起来的诸王贝勒和大臣们，最后停留在了中央满脸阴沉的代善身上。 “代善，你说本汗该如何处置你？” 第597章 圈禁代善，再请诸部大汗 “哼！收起你那虚伪的面目！” 到了这一刻代善反而冷静了下来：“皇太极，你自继承汗位开始，先后在八旗设立八旗总管旗务大臣、十六位调遣大臣，不就是为了分化我们八旗旗主的权利吗？ 本贝勒阴谋的猜测一下，龙井关之战，阿敏和莽古尔泰两大贝勒，以及诸位贝勒台吉的死，就是你故意为之，就是为了将权利集中， 如今再将我杀了，大金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不正好达到你的目的了吗？ 来吧，是直接砍了我，还是凌迟了我，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愧对父汗给的古英巴图鲁的称号！” “大汗，代善觊觎汗位，引发动乱，臣请求砍了他，以正视听！” “大汗，代善以下犯上，恶意中伤，必须要严惩！” “大汗，代善目无君父，将他送入东陵，为英明汗守陵！” …… 听着代善的话，皇太极轻笑了一下，将眼中的杀意尽数掩盖。 “诸位，代善在本汗走的这一段时间里，镇守沈阳，还是有功的，即日起，封代善为和硕礼亲王，赏银千两，婢女家奴五十，庄园两座！” 此话一出，别说诸王贝勒懵了，连代善都愣在当场。 虽然大金建国，也有人提议增加亲王爵位，但终究没有称帝，亲王爵位一直没有，如今倒是先给了代善。 都将您骂成这个样子了，没有砍了他就不错了。 即便是不想背负残害兄弟的罪名，打入牢狱就行了呗，还赐封亲王？你是咋想的？ 不待他们细想，就听见皇太极冰冷的声音。 “但，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代善在镇守期间，越分妄行，轻君灭法， 即刻起，剥夺代善正红旗旗主之位，赋闲家居，不问政事，未得允许，不得出府，擅出府者，杀！ 至于正红旗旗主之位，改由……萨哈廉担任！ 镶红旗旗主之位，由原旗主岳托胞弟硕托继任！” 他这么安排自然是有用意的。 他刚刚继位时，萨哈廉就一直鼎力支持，而后的两三年里，种种政务都表现出了对他的忠诚，而且绝对聪明，范文程都对其推崇有加。 岳托、硕托则是代善的长子和次子，但他们自幼丧母，他们的继母和父亲代善对他都很刻薄，努尔哈赤让皇太极的生母将他们在身边，同皇太极一起长大， 可以说，两人和皇太极的关系，远远超过其他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更重要的是年少的硕托因为忍受不了代善的虐待而离家出走，代善竟然说硕托叛逃，三番五次请求努尔哈赤斩杀硕托，还强抢两人的住宅。 虽是父子，但和仇人差不多。 儿时玩伴，父子仇人，两者叠加起来，硕托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更重要的是，正红、镶红两旗还是在代善之下，这种安排谁都没法挑出毛病。 “博尔晋，将代善送回府邸，好生安置！” “图尔格，你亲自去一趟科尔沁，请蒙古诸部的大汗、贝勒来沈阳商议大事！” “是！” 待图尔格离去后，皇太极将目光看向了莽古尔泰的姐夫琐诺木以及阿敏的次子艾度礼两人身上。 “对于阿敏和莽古尔泰的阵亡，本汗深表遗憾，你二人随着代善意图胡闹主要是为了各自的亲人，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恶迹，本汗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本汗砍了你们全家！” 说到这里，皇太极沉顿了片刻：“既然阿敏和莽古尔泰已经阵亡，你们就暂管两旗事务，看你们日后的表现，再决定是否授予旗主之位，下去吧！” 两人大喜，本以为即便不死，也要被押入大牢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不过两人刚刚目睹了正红、镶红两旗调遣大臣的事情，知道现在的旗主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但只要不造反，权利、荣誉、待遇等等都还是非常诱人的。 其实，皇太极也是很无奈的，他倒是想将这些人斩杀了，但这会寒了诸王贝勒和将士们的心，不利于权利的巩固。 但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现在大金他一个人说了算，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这些人。 “行了，八大臣留下给本汗讲讲这大半年大金的政务，其他人先退了吧，安抚好民众和各旗勇士！” 众人退去，八大臣也开始汇报事务。 而图尔格带着数名大金勇士朝着科尔沁赶去，此刻的科尔沁草原与大金的交汇处的一处连绵的大帐中。 蒙古诸部的首领汇聚一起，手里拿着从宁远互市中获得的大明的战报诏书，阴沉的脸色着挂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林丹汗这个蠢货，九万人竟然被大明的骑兵灭掉了，还有脸称自己是四十万蒙古共主！” “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是继续联合大金，还是向大明投……示好，和土默特一样归顺大明！” “说实话，这个两治的方案看起来很心动，我们拼死忙活的不就是为了部落稳定发展，不再受饥寒的威胁吗？” “心动归心动，可我们不同于土默特，大明能接受土默特，不一定能接受我们，这个事情……” 就在众人讨论着的时候，一名侍者进了大帐，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听完侍者的话，众人眉头一皱。 “图尔格来这里做什么？” “能做什么，肯定是游说我们，和大金合作，共同抵抗大明！” “哼，代善这个大贝勒带兵打仗还行，这种战略性的事情，真不好说！” “行了，别争了，让他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一人说完，朝着侍者招了招收，片刻后图尔格就进了大帐。 看着大帐内的十几个部落的大汗轻笑道：“看来诸位大汗都知道了大明覆灭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的事情了，我也不用多跑……” “图尔格，别废话，直接说来意。” “我是奉大汗之命前来请诸位大汗去沈阳商议大事！” “哼，回去告诉代善，别费心思了，就他这种，我们不可能相信他的！” “奥巴大汗，你这话说的对，又不对！” 图尔格笑道：“代善不可信这是对的，但我奉可不是他的命令，而是天聪汗皇太极的命令！” 第598章 鸿门宴，大明最恨的人与帮凶 “什么？皇太极？” “他还有脸回来，还敢来请我们去议事？” “哼，请我们议事情是假？鸿门宴是真吧！” “来人，把图尔格拉出去砍了，先祭奠一下我们惨死的勇士们！” “整顿兵马，直指沈阳，找皇太极要个说法，替我们的兄弟们报仇！” …… “诸位，可否听我多说一句？” 听着众部落首领的怒斥声，图尔格毫不畏惧，继续道：“大汗说了，他想到了一种对策，或许从此之后，即便大明举全国之力，我们也能抵抗， 更重要的是我们从此可以摆脱大明互市的依赖，从此以后不再受粮食、衣物、铁器等等困扰！” “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他的鬼话吗？” “信不信随你们，或者你们也可以效仿土默特归附大明，看看大明要不要你们！ 话我已经传到了，去不去你们自己选择，告辞！” 图尔格很是干脆，说完就转身朝着大帐外走去。 众人看着图格尔的身影，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响起了争论声。 半个时辰后，十几位部落大汗带着亲兵朝着沈阳而去，在他们走后的一个时辰，几万大军也开始集结，朝着的大金而去。 一天后，沈阳的崇政殿中，众部落大汗见到了失踪长达半年的皇太极。 “诸位好胆量，竟然敢来沈阳，就不怕本汗这是鸿门宴，直接斩杀了你们，让你们各部群龙无首？” “杀呗，反正我们下达了军令，明天酉时见不到我们，数万大军会立刻入境，直奔沈阳，所过之处，不留活口，寸草不生！要完蛋，大家一起完呗！” “奥巴汗，还是如此的霸气，都请坐吧！” “皇太极，少套近乎，对于龙井关之战的失败，先给我们一个交待吧！” 对奥巴的不客气，皇太极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道：“你们要什么交代？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世界没有常胜将军，你们敢保证你们所有的指挥不会出问题吗？ 绕道攻击蒙古，你们若是不同意，本汗还能强迫你们出兵吗？ 既然都同意了，那就说明你们已经做好了承担失败的后果，这会儿找本汗要交代，算什么道理？ 与其说是本汗的问题，难道不是你们贪心导致的吗？” “你、你……” 奥巴气的浑身直颤，但不得不说皇太极说的是事实。 其实他们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只是放不下而已。 “那你答应给我们的粮食、精盐、布匹呢？” “在辽阳城，你们随时可以派人去拉走！” 众人有些懵，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太极会如此的大气，问都不问，直接让人去拉。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不待他们细想，皇太极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凝视着众人：“诸位，本汗足量给你们粮食，你们能撑多久？一个月还是三个月？ 今年的大旱能度的过去吗？如果明年持续大旱，你们有办法解决吗？” 众人沉默了，这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他们是游牧民族，偶尔会渔猎，所以都是靠天吃饭，这也是为何依赖大明和大金的问题所在了。 如果连续两年大旱，没有外力的帮助，部落绝对是十不存一了。 “诸位是不是想着学土默特，归顺大明？” “不得不说大明对土默特的两治方案是很诱人的，但你们确定会接受你们的投降吗？你们想想鄂尔多斯的下场？ 两治实施后，最终的结果是你们都会被汉化，几十年后，你们的部落或许都不存在了，这是你们愿意看到的？” “你们不同于土默特，大明朝廷和百姓最恨的就是我们大金，大金自父汗开始，数年来占领了大明的辽东广大的面积， 萨尔浒之战，更是消灭了明军五万余将士，将领三百余人，损失骡马三万匹，枪炮两万余支！ 自父汗起兵开始至今，至少屠杀了明军十余万将士，百姓不可计数， 这种奇耻大辱以崇祯的秉性，绝对是要清算的，所以说，大明最恨的就是大金！” “其次，是你们！” “因为，你们是帮凶！” 见众人正要反驳，皇太极立刻道：“如果去年七月绕道蒙古攻击大明没有出问题，北京城还在不在都不好说，大明就亡国了，你们觉得会轻易放过你们吗？ 即便会接受你们，也会将你们打残了再说。” 一句句、一字字，都直接击中了众部落心理防线。 皇太极所说，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结论是一样的。 这也是他们愿意来沈阳见皇太极的主要原因了。 科尔沁大汗奥巴沉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诸部只能跟着大金一条路走到黑吗？” “当然不是，你们也可以尝试一下联系大明，说不定他们愿意接受你们的归顺呢！” 皇太极冷笑：“只是如果被本汗知道了，那就别怪本汗不带你们玩了，墙头草，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本汗对你们的忠告。”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奥巴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们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派出使者悄悄的进入大明，向大明表示归顺，同意那就更好，不同意的话，那就继续和大金干。 如果被大明拒绝了，再被大金知道了，得罪了两大势力，以他们单个部落，只有灭亡的结局。 “诸位，我大金和你们十余个部落的可占之兵加在一起，至少还有二十万之众， 而且都是骑兵，如果逼到绝境，部落之人齐上阵，这个人数还能翻一倍， 我们有沈阳重城，周边有辽阳、抚顺、铁岭、通辽等等城池，明军除非将所有城都围起来，否则围困任何一城都会遭到我们其他城池的攻击， 再加上外围你们策应，大明短时内拿我们没办法的！ 如果我们再解决粮食的危机，我们合起来未必没有和大明抗衡的实力。” 皇太极说到这里，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粮食的问题，本汗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如果成功，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缺粮，就看你们敢不敢干一票大的了！” “来人，挂地图！” 第599章 皇太极的布局，野心初显 “诸位请看，本汗的方法就是这里！” 皇太极看着凑上来的众人，提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箭头和一个圈。 众人看着圆圈的地理方位，心神巨震，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皇太极不管众人的神色，指着地图继续道：“朝鲜虽然以山地为主，但在沿海分布着汉江平原、湖南平原、金海平原、全南平原等等， 面积在一百二十万顷，其中良田在八十万顷，加上其它地方的旱地等可种植果树、桑树等等，至少还有一百二十万顷，折合差不多在两万万亩， 如果亩产按一石半算，一年就能产粮三万万石，而朝鲜全国也不过一千万左右的人口，蒙古诸部加上大金人口撑死了也不过三百到四百万， 两者合起来，只有一千三四百百万左右的人口，折算下来，人均在二十石粮食， 我们只要打下来，是不是就不缺少粮食了？ 即便遇见大旱，我们也不用过于担心，朝鲜三面环海，我们还能捕鱼、搞点海产品等等来度过危机。” 皇太极说完，身后一名侍者上前给诸部大汗一人发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文字和数字。 “这是本汗这大半年的时间派人在朝鲜统计出来的各种数据，诸位可以看看！” 众人翻看着纸张上的内容，上面是关于朝鲜城池数量、人口、地理环境、气候、矿产资源、耕地分布位置和面积、各道盛产的东西、赋税等等。 蒙古诸部首领看着纸上的一行行数据，眼睛瞪瞪圆溜溜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个账虽然算的有些理想了，但就算是打个对折，人均也有十石，绝对是能够满足所需了。 能做到一部大汗的位置，没有几个是傻子，纸上记载的内容相互对比分析就知道这份资料绝对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也绝对都是真实的。 看着心动的众人，皇太极心中冷笑，不怕你们心动，就怕你们不心动。 随即立刻道：“更重要的是，因为前年的丁卯之役，我们连下义州、定州等等，一直打到了平壤， 国王李倧逃走，最后向我们求和，每年给我们岁贡，这极大的打击了朝鲜军民的士气， 如果你们的加入，趁着五六月的枯水期，你们从长白山入境，经会宁、镜城，一路南下， 我们则是直接跨过鸭绿江，直扑义州，经宁边、定州，两路大军在谷山和德川会军和修整， 两路大军并排南下，横扫朝廷南半岛，一定会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的攻下朝鲜。” 看着皇太极在地图上标出的作战线路，科尔沁大汗奥巴冷冷道：“想法是好，但如果大明派兵援助怎么办？” “哼，因为和我们签订了江都和约，这算是背叛，朝鲜现在与大明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他们会不会派兵都不好说， 且我们占据着辽东地区，基本切断了大明和朝鲜的接壤，就算是派兵增援从哪里过去呢？ 从海上走，一次能运送多少兵力？补给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引以为傲的红夷大炮、大将军炮等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要登陆，就会被我们的骑兵冲杀掉！” 黄太极说到这里，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岛：“至于说盘踞在这里的毛文龙部，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虽然离朝鲜本土很近，但他敢上岸吗？” “打下朝鲜之后，在政治上我们就摆脱了孤立的困境，在经济上就冲破了大明禁运的封锁，在军事上粉碎了大明的包围， 实话告诉你们，本汗已经成立了火器署，凭借着萨尔浒之战中缴获的火器在研究，现在进度还算可喜， 打下朝鲜，凭借纵深防线，缓个几年，我们火器有了十足的发展，就能与大明对抗。” “更重要的是，朝鲜最南端的一座城池离大明山东的文登县只有一百七八十里地，如果我们占领朝鲜，凭借地理优势，练水师， 以后即便不能打通山海关，还是可以从水路进军大明的。” “与其早晚被大明干掉，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搏上一搏，成功了，我们后世子孙都不用再生活在苦寒之地和遭受粮食等危机了， 失败了，也能延续下去，本汗就不信大明能将我们所有人都屠杀了，这可是四五百万人， 只要崇祯敢，即便他统一蒙古和周边，疆土远超历代，那史书上照样也会将他记载成一个暴君， 从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的结局就能看出来，他不愿意承担这个恶名的。” “怎么样，干还是不干？” “干的就留下，不干的就出城去辽阳运走本汗答应你们的物资，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们的独木桥，以后见面，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诸部落大汗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不得不说，皇太极的这个提议很诱人，而且成功的可能性达到了八成以上。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豪格疾步从殿外走了进来，在皇太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皇太极脸色瞬间变了，随即恢复了正常。 不待众人有所猜测，皇太极道：“很久之前，本汗在宁远城安插了一名细作，已经做到了游击的武将， 结果前几日大明战报送到宁远城的时候，被袁崇焕当着英国公张维贤的面给直接拿下了，已经押送到北京城了， 哦，对了，这名武将，袁崇焕知道他是本汗的人！” 这一刻，诸部首领的脸色极其精彩，实在是皇太极这话中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抛开皇太极的手段外，更是说明了宁远方面或者说袁崇焕的态度了，由此可见，大明应该是不会接纳他们了。 想到这里，科尔沁大汗奥巴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当即道：“皇……天聪汗，本汗跟你干了，东进朝鲜。” “本汗也干了！” “算本汗一个！” “哈哈哈，天聪汗，你果然比代善强太多了！” …… 有了科尔沁的带头，其他部落大汗也纷纷响应，群情激愤。 第600章 棋逢对手，卜石兔的请求 “我等见过天聪汗！” “哈哈，诸位免礼！” 见众人同意了，皇太极和大金的几位大臣们也都松了口气。 大金单独能不能攻下朝鲜，答案是肯定的，但肯定也会有所损失的，不利于应对突发情况。 而且，如果蒙古诸部被大明给拉拢了过去，反过来攻击大金，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现在都同意了，那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随即崇政殿内陷入了争论之中，主要是对战利品及粮食、耕地等等的分配。 一个时辰后，争论以大金为主导者独占四成，诸部合力占六成达成了一致协议。 “诸位，五到六月是枯水期，加上今年大旱，我们完全可以骑马直接涉水过河，一路攻过去，等占领后，刚好到了水稻等作物的收割季节， 按照如此推算，我们还有一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你们去辽阳拉完物资后，立刻朝西北运动，到达长白山等候， 端午节当天，我们两路大军同时进攻！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放心吧，北部交给我们了！” “桀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既然诸位没有问题，那就这么定下了，到时候本汗会再通知诸位具体的作战计划！” “来人，上好酒！” 侍者端上酒壶和酒杯，皇太极亲自给众人倒满酒 “这杯酒，预祝我们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干了！” 说完一饮而尽，言语中满是自信，众人饮完，放声狂笑，放下一番狂言后，离开了崇政殿。 弥漫着酒香崇政殿内，皇太极眯着眼睛看着众部落首领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占领朝鲜之日，就是本汗登基称帝之时！” 这是皇太极心中的想法，也是整个计划中最终的目标。 “崇祯，本汗承认你是有魄力和格局的，但大明这艘大船积重难返，咱们就看看是你先调头，还是本汗先统一完，本汗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皇太极站在殿中，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颇有一股棋逢对手的味道。 建奴和蒙古诸部的反常，锦衣卫也探查到了，也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朝着大明内部传递着。 此刻的皇太极心心念念的崇祯别说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没有时间去搭理他，因为土默特部派去大明内部看诏书的人陆陆续续的返回了土默特部。 大帐内，崇祯坐在长案之后，慢慢的喝着茶。 孙承宗看着卜石兔：“卜石兔，这回你放心了吧，大明乃是天朝上国，自然不会做这种有碍信誉，自毁长城的事情， 陛下乃大明天子，两万万百姓之主，金口一开，自然就是金科玉律。” “孙阁老说的是！” 卜石兔也不尴尬，转身看着崇祯：“陛下，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陛下恕罪！” “行了，既然下了诏书，方案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且回去，准备裁军之事，做完了，朕还要班师回朝！” “臣这就回去准备！” 卜石兔说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陛下，臣还有两点请求，请陛下允许！” “说！” “陛下，第一，臣恳请陛下将大黑天金佛和甘尔珠留在归化城，金佛乃是我们蒙古诸部的信仰依托，虽然我们归顺朝廷，但信仰之事无法更改， 而甘尔珠则是蒙古的文化经典传承，这两样东西放在归化城，有利于牧民的凝聚和管理！” “这两样东西可以留下，金佛是重新建一座佛寺，还是放在弘慈寺，你们自行决定， 而甘尔珠则放置在归化城府衙内，供汉蒙两方官员学习！” “臣代土默特数万牧民谢过陛下！” “第二件事情呢！” “陛下，第二件事情是臣想扩建归化城，费用可以由土默特出，但请陛下调派一些能工巧匠来主导修建！ 臣初步预想，如今的归化城可以作为内城，然后再此基础之上扩建外城，周长六里左右！理由有二， 其一，我们归附了大明，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部落归附，那归化城可能以后就是方圆数百里的中心了，类似大明境内的府城或者省府所在了，这里不仅要设立多个衙门，还要驻军等。 其二，这里臣想打造成一个诸部的交易中心，类似九边的互市，周边数百里的牧民都可以将皮毛药材等等送到这里，然后统一送回大明， 两者结合，如今的归化城面积就不够了，请陛下允许！” 听着卜石兔的请求和理由，崇祯笑道：“卜石兔，既然归附了大明，那格局就要打开，既然要扩建，就要一次性扩建到位， 以朕看，城周围十二里，设城门八座，城墙的高度和宽度等等，等工部官员来考察后再确定！ 至于修城费用，既然你们归顺了大明，那费用就由大明承担，怎么建由大明主导！” “臣谢过陛下！” 卜石兔愣了愣，满是惊喜，他只是这么一提，没想到竟然会真的答应了，要知道这是草原，不是大明内部，修城难度极大。 如今朝不仅同意了，还在他预计的基础上再扩大了一些，周长十二里，在大明境内也是前十的存在。 重要的是费用由大明承担，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孙承宗听着十二里和费用的时候，眼中有些惊愕，但没有说话。 “还有其他诉求吗，一并说来！” “回陛下，没有了！” “那你回部落准备吧！” 实际上，即便卜石兔不提，归化城也会扩建，理由除了卜石兔说的两点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消耗劳力，否则裁撤两万多军队，一时半会不好安置。 这两万多人中，朝廷会征兵一部分，剩下的就让他们去修城，从军士过度为普通百姓，这一座城至少得一两年的时间，也将这些军士的血性磨得差不多了，方便管理。 “陛下，这个是不是太大了些？以大明境内的修城造价算，一里大概在七千五百两到三万两不等。 归化城这边靠近大青山，大部分材料可以就地取材，一万五千两撑破天了，十二里也就十八万两，再加上人工、食物等等，至少得二十五万两白银，这……” 崇祯放下茶杯，笑道：“孙爱卿，你这账算的有问题！” “而且，你什么时候见朕做过赔本的买卖？运作好了，不仅不亏，还能大赚特赚！” 第601章 商业地产雏形，大明国营公司 “请陛下示下！” 看着自信满满的皇帝，孙承宗也懒得思考了，直接请皇帝明说。 “孙爱卿，不仅要修城墙，城内的房屋建筑、街道、店铺等等都要我们修建，这么算下来，你刚刚说的造价，还要翻上一倍！” “什么，城内也要我们建设？这、这……” 孙承宗直接懵了，倒不是因为造价的问题，而是工程量的问题了，而且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要朝廷做这个事情。 看着吃惊的孙承宗，崇祯轻声道：“孙爱卿，朕问你，普通的三合院的多大面积？” “基本上是宽在十五米，深度十八米，按照陛下给的新单位，差不多在一百五十到两百平方左右。” “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个面，按照北京城胡同和坊市的规划，你觉得可以建多少座三合院？” “陛下，借笔墨纸砚一用！” 孙承宗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半炷香的时间：“陛下，如果按两百平米算，大概在一万座，再除去街道、胡同、坊市之间的通道等等，估摸应该有九千座左右。” 说到这里，孙承宗突然愣住了，脑海中闪过一道可能的想法，迟疑了片刻，轻声道：“陛下是想将这些三合院卖出去？” “京城一套如此大的三合院造价大概在三十五两到四十两银子，这边因为取材和工匠的问题，加上地契等等至少能卖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看起来很多，但对蒙古牧民来说并不算太多，互市中战马的价格大概八到十五两银子，上等羊肉每斤一钱二分， 牧民家里养个三四头马和几头养等等，如果这些牲口生产顺利，三五年的功夫就能买的一起一套房子，一套房子住个七八口人是没问题的。 如果采用陕西还地于民的先用后还的手段，加上利息，五年内，他们就只能为我们免费打工了。 这一次他们的战利品被我们给缴获了，他们想要养牛马羊等，只能先从我们手上赊欠，然后再慢慢还， 如此算下来，未来十年，他们就只能为了一座房子服务了！” “嘶……” 孙承宗的一番盘算不仅将自己给惊到了，大帐内的诸将都被惊呆了。 如果真的这么实施，蒙古诸部以后就彻底的废了。 五十两一座三合院，九千座就是四十五万两，已经完全可以解决修成的费用了。 听着孙承宗的账，崇祯也是暗自点头，脑子果然转的比较快，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但还是不够全面，于是轻声道：“孙爱卿，朕再补充两点，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第一，在城内建立横竖各一条贯穿城池的街道，两边设置店铺，诸如酒楼、客栈、米坊、山货、皮毛等等店铺， 一是解决牧民的日用品所需，二是收购牧民们劳动所得药材、皮毛等等。 这些店铺是由大明境内的商人租用也，牧民们租用也行，但记住了只租不卖，或者按照他们交易银两抽取半成到两成不等佣金， 当然了，也不是白白抽取，为了防止商队遇见强盗和狼群等，归化城驻军随行保卫安全，这样既保证商队的安全，也是练兵。” 嘶……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皇帝的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如果店铺宽度十米，除去交叉路口等等，至少有五百个门店，按照一年十两算，一年五千两。 看着不多，但只要归化城在，这两条大街上的店铺就是个下金蛋的老母鸡，每年都有租金入账。 十两租金也不高，要知道这可是皮毛、药材等等生意，源头直接收购运回大明，利润至少收购价格五六倍，甚至更多。 如果按照交易银两抽成，那就更恐怖了！ 更别提，以后还有商税等。 关键的是地契在朝廷手中，以后无论是重新规划还是做其他用途，都能直接拍板决定。 见众人理解了自己的想法后，崇祯继续道：“第二，在城内建立几座高三五层的客栈和酒楼，站在酒楼之上，能看见归化全城，更能看见方圆数十里草原的场景， 试想一下，坐在酒楼上，吃着草原里最新鲜最嫩的烤全羊，喝着草原的马奶酒和酸奶、酥油茶，听着草原特色的音乐和舞蹈，看着窗外数十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 吃饱喝足后，出城租几匹马，策马狂奔，这种感觉，你们喜不喜欢？” “这只是暂时的规划，整个归化城全部建设完成至少得两三年的时间，到时候，朕估计已经将周边部落打下来了，甚至已经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了， 在大青山修一条路，直通喀尔喀，连接诸部，到时候，从狼居胥山到北京城就是另一条丝绸之路，而大青山则是必经之地，客商绝对不会少， 而且以后天下太平了，出来游玩的人多了，看惯了山川大河，要不要来草原看看？享受一下烤全羊、策马狂奔的乐趣？” “当然了，这还要改变朝廷的一些政策，诸如路引、封控等等，但我们可以先规划，不能等建成了再想这些，平白浪费了时间！” 静！ 大帐内无比的安静。 每一个人都听的目瞪口呆，皇帝这个想法比上一个想法还要大胆和超前。 但不得不说，如果按照皇帝的想法实现了，这些酒楼、客栈绝对是人满为患、日进斗金。 而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其实这些还是建立在交通的基础之上，如果蒸汽机做出来了，那这些就更容易实现了。 朝廷在几方面都是通吃的。 大明首个商业地产就这么出来了。 “陛下大才，臣等远不能及！” 好一会儿后，清醒过来的孙承宗朝着崇祯行礼，脸上满是钦佩之色。 诸将更是被震惊的心服口服了，眼中更是兴奋之色。 有如此全才的皇帝掌控大明，大明盛世指日可待了！ “孙爱卿，朕刚刚说的两点，过几日杨青云会来这边，你们好好的商量一下，做出一份可行的方案来。 房屋价格、税收、佣金等等，都要有详细的规划！” “臣领旨！” “还有，记住了，这种方法只能掌控在朝廷手中，私人绝对不允许私人去做， 不是朕贪心，而是风险极大，私人做容易出现半途而废、滥定价格等等，朝廷也不好管控。” “臣明白！” 孙承宗回应后，又呈上了一份奏疏：“陛下，这是内阁给土默特拟定的圣旨样稿，请陛下过目！” 第602章 蒙古顺义伯，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就这么定了，去传旨吧！” “臣遵旨！” 孙承宗回应后，慢慢退出大帐，小半个时辰后，带着周遇吉、黄得功两名指挥使以及千余名精锐直奔土默特大营。 此刻的大营内，百余名从大明回来的人述说着在大明各府县见到、听见的一切。 “诸位首领，你们是不知道，在宣府的时候，那些军士、百姓看着我们的眼神那真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 但他们却没有人骂我们，也没有人对我们动手，不是因为身边有军士保护，而是那道诏书的作用，似乎他们更相信大明天子！” “对呀，我在大同也是一样的，虽然我没有做统计，但我估摸着至少有九成的百姓想要直接干掉我们，但却诡异的是没有人怒骂我们！” “大明皇帝在几镇百姓心中威望已经到了顶点了，百姓们也遵从！” “万幸我们归属了，否则，大明大军围杀我们，大明百姓绝对是拍掌叫好的！” “嗯，我在张家口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以后我们是兄弟了！” …… 诸部首领听着从大明回来的人的述说，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从惊惧到侥幸，看着卜石兔的眼神满是赞叹之色。 在众人反对时，只有他坚持归顺，才免受了部落被屠杀的命运，否则他们就是土默特部的罪人。 现在大明下了诏书，这就是一个保证了，也让他们彻底的松了口气。 就在众人庆幸时，一名侍者进了大帐：“大汗，刚刚前面有消息送来，一刻钟后大明内阁大臣孙承宗前来传达朝廷旨意。” “随本汗前去接旨！” 卜石兔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只是走了几步后忽然转身，严肃道：“既然选择了臣服，那就要有身为臣子的样子， 大明礼节繁多，但需要注意的就是君前奏对等等， 圣旨面前，需跪下接旨，别失礼，让人觉得我土默特部没有礼数！”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众人到了大营前，孙承宗带着人也到了大营。 “臣第三代顺义王孛儿只斤·卜石兔参率土默特部诸部首领接旨！” 卜石兔说完就要跪下，但孙承宗立刻道：“卜石兔，陛下说了，因为是第一次，诸般礼节不全，先免了！” “臣代诸部首领谢陛下体谅！”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今土默特归顺，乃大明之幸…设立蒙古自治区，设理藩院蒙古分院管理蒙古诸项事宜，区内涉及律法、赋税等等……撤去卜石兔顺义王之职……” 念到这里，孙承宗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卜石兔和诸部首领。 只见卜石兔脸色猛的一变，大明这是卸磨杀驴吗？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之色。 诸部首领脸色各异，尤其是哈勒桑图脸上布满了喜色。 “土默特自此不在设立顺义王位，但卜石兔率领土默特归顺大明有功，赐顺义伯，世袭三代，加理藩院蒙古分院总理大臣，秩正二品，归化城内赐伯爵府邸一座。 并于五月中旬前推选出理藩院下属旗籍、王会、典属、理刑司四清吏司郎中各一名，监院一名、承政两名，呈送朝廷审查，监院正三品，承政正四品，四司郎中秩正五品！ 另诸部首领率部归顺，赏银百两，细盐、茶一石、布帛五匹……钦此！” 一封圣旨足足数百字之多，内容极多，各有封赏。 但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卜石兔，愁的是诸部首领。 撤去顺义王位，这在卜石兔的意料之中了，既然归顺了朝廷，再设王位就说不过去了，大明的王位也只有宗室之人才有的。 却没有想到朝廷赐了顺义伯，虽然只是伯爵爵位，而且只世袭了三代， 但要知道朝廷刚清理了勋贵，侯博爵也没有几个了，现在的爵位绝对是含金量很高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理藩院首席大臣，拥有推荐下设各司官员的权利，这就很利于拉拢自己的人了，而这正是诸部首领头疼的。 虽然保留了他们首领称号，但却要听命理藩院，首领也只是一个荣誉而已了。 以前还能仗着一部首领的身份和卜石兔对抗，但从今以后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不能说捏死他们跟捏死蚂蚁一样，但绝对是算不上什么难事。 而这正是内阁的算计了，甭管卜石兔推选谁，最终审核权在朝廷手上。 诸部争斗，大明才能更好的拉拢和分化，才会更快的将他们融入大明之中。 “臣理藩院蒙古分院总理大臣卜石兔叩谢陛下天恩！” 心念电转之后，卜石兔接过圣旨，朝着明军大帐的方向跪了去，身后诸部首领虽然不想跪，但卜石兔都跪了，他们不跪不是想搞事情吗？ “顺义伯，起来吧，陛下让本阁给你带句话，希望你能在大明的指导下，带着蒙古诸部牧民们过上更加幸福的日生活！” “孙阁老，下官明白，请陛下放心，必不负陛下重托！” “嗯，走吧，裁撤军队，收缴兵器，做完了这些，本阁也好回去复命。” “孙阁老，其实不用你们亲自去的，我与诸部首领都和军士聊过了，虽然有些抗拒，但应该没问题的。” “还是本阁亲自去一趟吧，兵器可以放下，但仇恨却放下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刻钟后，土默特两万余勇士齐聚，孙承宗站在一座高台上，四周几名军士警惕的扫视着。 万一有人豁出去了趁着放冷箭干掉了孙承宗，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看着下方眼中带着仇恨、不屑和复杂神色的土默特军士，孙承宗气沉丹田，高声喊了起来。 “勇士们，本阁乃大明内阁大臣孙承宗，奉陛下之命前来主持裁军之事！ 本阁知道你们很仇视本阁，但本阁想说，这是是因果循环。” “用大明的话来说就是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第603章 战争因果，攻心与画大饼 “是不是很不服气？” 孙承宗冷声看着两万余土默特将士：“那今日本阁来给诸位讲一讲！” “第一，嘉靖二十九年六月，俺答汗率军进攻大明，大同总兵张达和副总兵林椿率边军抵御，但全军覆没，两位总兵战死，随后纵兵烧杀抢掠，将大同捣为废墟。 八月，又率军东进，攻破古北口，随即攻取通州、密云，围困北京，劫掠京师附近，焚毁民居，冲天火光日夜不决…… 一直到万历二年，二十五年的时间，你们进攻大明数次，劫掠杀害大明军民近百万，逼迫大明封贡， 此等屈辱，即便是此次将你们土默特部数十万牧民全部屠杀干净，本阁也觉得是应该的。 本阁问问你们，换做是你们，你们该如何做？” 孙承宗扫视着众将士脸上的表情，冷冷道：“所以说，你们当年种下的因，就注定了今日这个果！” “不对，你这因果不对，要说因也是你们大明种下的，自大明开国，对我们用兵数十次，朱棣更是五征漠北，打到斡难河畔， 如果不是你们出征杀我们那么多人，我们会进攻大明吗？” “哼，你们要提太祖时期的事情，若不是元廷残暴无道、欺我汉民，太祖会起兵吗？ 再说远一些，当年可是铁木真打进了南宋，忽必烈在崖山逼的陆秀夫背着宋少帝跳崖自尽，灭我汉家江山，这个仇，你们又怎么说？” 孙承宗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杀意，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既然归附了，就不能带着私人感情在了。 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淡淡：“抛开这个原因，你们除了我们大明之外，还有建奴这个大敌在， 你们可以想象以下，如果没有我们，建奴是不是会卷土重来， 击破察哈尔之后，等待你们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被打残消灭，二是归顺建奴， 可建奴有什么？论领土只是大明的零头，论人口，更是比不上我们的一个州府，论生产物资，更是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他们怎么保证你们人日常所需。 最关键的会让你们成为炮灰，蒙古诸部在龙井关的下场，你们都知道了，与其如此，不如归顺我们大明，至少我们有能力保证你们。 这一点，你们不会否认吧！” 这一次，本有些不以为意的两万余将士们脸色变了，慢慢的严肃了起来。 这一点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没有大明，联合了漠北蒙古诸部的建奴绝对不是察哈尔能抵抗的，如果能抵抗也就不会西迁了。 察哈尔都挡不住，他们土默特更挡不住，下场也如孙承宗所说的一样。 那么这一次大明用在察哈尔身上的秘密武器就会用在他们身上了，想到这里，他们浑身哆嗦了一下。 他们是勇猛，但不是不怕死。 讲完了战争层面的因素后，看着陷入思索的两万余将士，孙承宗开始了攻心。 “本阁知道，裁撤军队、放下兵器，对诸位自幼在马背上生活，骑射精湛、经历数百战的诸位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但诸位不妨想想为什么要打仗？加入大明对诸位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利弊相信诸部首领都和你们说过了！” “本阁知道你们不畏战不怕死，但你们可曾想过你们年迈的父母、蹒跚学步的孩子、终日劳碌的妻子？ 或许你们战死，部落会管这些，但部落数万人，能管的过来，能管的那么精细吗？有你们自己侍奉那么放心吗？” 众勇士们从思考变成了沉默，紧紧的握着弯刀，不得不说孙承宗这一点说到他们心坎去了。 因果、战争层面的问题那不是他们个人能考虑的，但这种家庭、亲情方面却是自己可以考虑的。 这些道理他们的首领们都已经和他们讲的很清楚了，也想的很明白，但只是一时放不下。 还有就是放下战刀了，以后做什么？ 这些症结孙承宗自然也是知晓的，随即又高声道：“现在放下战刀只是暂时的，既然你们归顺了大明，那就是大明的子民，大明还有很多外敌， 诸如建奴、扶桑、西方国家等等，如果想要建功立业的，也可以加入大明的军中，为朝廷效力。 大明军中很多蒙古将领，诸前贵州总兵马孔英、前甘肃总兵祁秉忠、大同总兵满桂、京营副千户猛如虎、虎大威等。 只要你们对朝廷忠心，有绝对的功劳，朝廷就不会亏待你们的，这些将领就是最好的证明。” “其次，除了进入大明军中，归化城在卜石兔的申请下，陛下决议扩建，周长十二里，就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城池了，草原的交易中心， 这也需要一些护卫队伍，以及以后巡查边界的人，都需要军士。” “虽然如此，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只有对大明友善、忠诚的人，才有机会，而且表现的好，还可能赐予城中的房子。 反之，对大明仇视、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朝廷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杀无赦！” …… “话本阁就讲到这里了，如何选择你们自己衡量，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还没有放下兵器的，就是大明的敌人， 对待冥顽不灵的敌人，只有屠掉才是最安全的！” 从因果关系到战略层次，再到人伦、心理防线，加上安排去路、利诱的画大饼、威胁等等手段，能用的都用了。 可谓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再不听话，那就没办法了。 咣当…… 孙承宗茶杯还没有端起来，就听见前排一声咣当声，定睛看去，只见一名军士将弯刀扔到了地上，并且脱着盔甲。 “他妈的，早就不想打仗了，从我爷爷开始，打了几十年了，下场是爷爷、父亲、哥哥都战死了，而我也差点战死！” “也对，连年打仗，富的只是贵族、贝勒，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句大不敬的话，俺答汗进攻大明数次，虽然逼迫大明开开互市，解决了我们日常所需，但最大的受惠者依旧是高层，他不是也得到了王位吗？” “如果我们没有那么的恶意和野心，和丝绸之路上的国家一样，都和大明交易，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靠战争解决？” …… 第604章 突发意外，杀身成仁 咣当…… 咣当…… 一名名的军士扔下了弯刀、马鞭、盔甲、弓箭扔在地上。 两万余名军士的动作连在一起，组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声音，虽然粗暴，但听在孙承宗耳中却是一道悦耳的乐声。 卜石兔等诸部首领归顺，也做过了工作，如果各部首领下令，这些人一定会照做的。 但问题是就怕有些人是好战分子，来个缓兵之计，然后等着大明官员到任时，豁出去弄死几个官员。 即便到时候将这些人干掉了，那也是于事无补的，不如自己先苦口婆心的攻心来的稳妥。 一刻钟的时候，两万余人最后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还在纠结着，这些人中有武将占了一大半。 孙承宗也不催促，只是眼中的冷意渐浓，这些人即便是放下了兵器，以后也一定是头号监视的对象，甚至暗中弄死。 他是不着急，但卜石兔却是着急了，怒喝了起来：“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真的想死不成？” “本汗警告你们，如果因为你们破坏了和谈，那就别怪本汗亲自动手杀了你们！” “看看周边的兄弟们，这是所有兄弟们的选择！” “本汗命令你们，立刻放下兵器！” “再给你们半炷香时间，若是还不放下，本汗就将你们踢出土默特部，生死自负了！” …… 咣当…… 咣当…… 在大汗和部落首领的怒喝声中，在周边陪伴了无数日夜、沙场征战的兄弟们眼中的哀求和期望中。 这些拼命抓着兵器的最后的顽固分子们，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陆陆续续的狠狠的扔下了兵器，闭上了眼睛，眼角隐约有泪水出现。 他们明白，扔下了兵器，代表着雄狮的土默特从此以后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甚至成为了兔子。 噗嗤…… 噗嗤…… 在众人都以为要彻底的结束的时候，一些勇士眼中带着一丝绝望，随即将弯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丝丝的鲜血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在无数人的惊骇中，身体慢慢的倒地。 现场的惊呼声、怒斥声、哭喊声等等交织在了一起，显得尤为悲壮。 高台上的孙承宗看着这一幕也是无比的惊愕，心中暗道不好。 虽然这些人是自杀的，但在周边军士和牧民眼中，他们就是被大明逼死的。 果然，近百名自杀军士旁已经投降的军士们呼吸急促了，双眼涨红，脸上满是怒意，拳头紧握，青筋暴跳。 孙承宗猛的站了起来，高声道：“诸位，对于这些杀身成仁的勇士，本阁深感不幸，他们用鲜血扞卫了身为军人的尊严和荣耀，这一点值得我们所有人尊重， 虽然不是为国捐躯，但这事的确是发生在裁军的事情上，本阁是有一定责任的， 因此本阁决定按照大明将士阵亡抚恤标准给这些自杀的军士补偿，每人三年军饷的抚恤银加五两丧葬费，合计六十两白银！ 另外，凡是被裁撤的军士，每年给五两白银，用以过度！ 诸位，此举足以彰显我大明的仁义了吧！” 遇暴动的军士们听着孙承宗的话，又在周边人的劝慰下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孙承宗等人也松了口气，果然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这要是真暴动，最后肯定能被镇压下来，但一定会死很多人，也会埋下很多的祸患，在以后的日子里保不准哪天就爆发了。 过度的银子这是提前商量好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自杀的事情。 搞不好，这些人就是诸部首领、贵族安排的，目的就是拉仇恨。 看着逐渐恢复了正常秩序的队伍，孙承宗继续道：“诸位能放下兵器，这对大明和土默特都是好事， 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如此的厮杀，两族只要有一族不灭，那就会一直战斗下去，死上无数人， 现在多好，从此以后，汉蒙一家亲，我们的后世子孙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了！ 诸位且先散去，听从各部落首领的安排！” 在一声声的吆喝中，两万军士缓缓的朝着营地外走去，有些军士则是跪在地上亲吻着自己的兵器，眼中满是伤感和不舍。 一刻钟的时候，军士全部退走，看着满地的弯刀、马鞭、弓箭等等，孙承宗暗暗的松了口气，到了这一刻，土默特基本是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得到信号的数千大明军士立刻进驻大营，开始收拾、分类兵器。 接下来就是造鱼鳞黄册、发放盖有理藩院大印的照身帖（身份证明）、划定各部驻牧区域等等，以后草原上没有照身帖的一律当做异族处理。 “顺义伯，随本阁去向陛下复命吧！” “孙阁老请！” 一刻来钟后，两人到了大帐，孙承宗向崇祯汇报了情况。 “好！” 崇祯点了点头，也是很开心：“卜石兔，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快速的恢复牧民的正常生活，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能为了快而快， 放牧要可持续，不能涸泽而渔，这样才能远远不远的有牛羊马等等，这一点你们很清楚。” “臣明白，会严格控制！” “嗯，孙爱卿会在归化城待三个月左右，既是主持归化城的扩建规划，也是招募骑兵，更是将理藩院运作起来， 你有什么事情就找孙爱卿，你先回去，安抚牧民吧！” “臣告退！” 看着离去的卜石兔，崇祯看着孙承宗：“孙爱卿，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归化城，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做，腾骧右卫和禁军的虎贲卫留下镇守。 等将这边的事情理顺了，由大同的副总兵侯拱极率大同的两卫和宣府一卫坐镇归化城，以及东胜城和大青山！” “孙爱卿，现在是立规矩的时候，根基打好了，以后会更好一做一些，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好！” “陛下放心，臣明白！” “好，朕明天班师回朝了，朝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崇祯虽然说的很轻，但听在孙承宗耳中却如九天惊雷，心中轻叹了一声，皇帝此次回朝，恐怕又是人头滚滚了。 第605章 丰厚战利品，大军入宣府 “恭送陛下！” 第二天辰时一过，在孙承宗和蒙古自治区各首领的恭送下，在草原待了一个多月的大军朝着宣府而去。 看着离去的大军和隐匿在大军中的銮驾，孙承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矫枉不可过正，希望陛能少杀一些吧！” 自语了一声后，孙承宗转身朝着大营而去，卜石兔等人看了看离去的大军，也是松了口气。 大军行走在蜿蜒的路上，銮驾上崇祯看着泛黄甚至有些枯萎的草地，眉头紧皱。 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七八了，按以往看，这个时间，不说草牙冒出来了，但牧草已经开始返青了。 如今这般场景，说不得今年建奴和蒙古大旱也会影响到这边了，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五六天后，宣府城墙遥遥在望的时候，曹变蛟低声道：“陛下，孙阁老送来此战战利品统计明细！” “呈上来！” 崇祯精神一震，覆灭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和收复土默特差不多半个月了，战利品终于统计出来。 带着期待，崇祯翻开了奏疏，一排排的数据映入眼帘。 一、领土：河套平原、前套平原、土默特平原等等共计一百到一百二十万顷，其中草原占地约七十万顷。 二、鄂尔多斯、土默特、察哈尔三大部族牧民等共计二十一万人。 三、俘获战马十七万匹，牛二十万头，羊一百二十万头，其余牲口约十万头。 四、现银三十六万两，金两万三千两，各类玉器药材皮毛等等估算至少三百万两白银。 五、各类兵器等等十二万余套，折价五百万两…… 看着一行行数据，崇祯咧嘴笑了，这个收获还是很不错的。 领土虽然只有一百余万顷，只有大明领土的一个零头，但这是长城以外的领土重新纳入大明的领土，更是将失去了两百年的河套平原重新收入囊中。 政治意义远大于实际的领土意义。 其次就是俘获的牲口了，太仆寺在互市中购买战马在八到十五两银子，全部按平均十两算，十七万匹就是一百七十万两。 牛肉价格每斤是一分五厘，按两百斤算，二十万头牛就是六十万两，而羊的价格和牛差不多，按六十斤算，差不多在一百五十万两。 牛羊马群折合现银三百八十万两。 但这只是一次性的买卖，还可以做可持续发展，租给牧民们，按照三年两成的利息算，并不算高。 因为羊这种生物，一年平均在一胎，极少数两胎，每胎在一到两只，三年最多六只，所以这就是拼运气和饲养能力了。 “果然战争才是最大的发财手段！” 看着孙承宗写在奏疏最后的一千两百一十八万两白银时，崇祯感慨的自语了一句。 一千多万两多吗？这是三大部落的百余年的积累来算，并不多，可作为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这么多积累，也算是不错了。 相对于给将士们的抚恤银和赏银，只是占了个零头。 崇祯很开心，这一仗的胜利不仅是眼前，更是关系到还地于民、整备军政以及宗室和孔家。 想到宗室和孔家，崇祯略带笑意的脸色慢慢凝固，眼中逐渐被杀意填满。 “希望你们能有自知之明吧，否则就别怪朕大开杀戒了！” 随即这股杀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开心。 这些事情的背后，那就是无数的银子、土地，蒙古这三部的财产和宗室、孔家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崇祯在銮驾中咧嘴笑着，前进的大军中每名军士也都满是笑意。 这是他们从军生涯以来最为简单的一仗，也是收获最大的一仗。 在这种开心的氛围下，大军逐渐靠近了宣府。 “来了、来了！” 宣府外一里处，宣府总兵满桂带着宣府布政使郭之琮和万全都司都指挥使马全及宣府众将等候着。 一人指着远方的黑点，高呼了一声，引得众将齐齐的伸直了脖子看着远方。 “都安静一些，老老实实的等着！” 看着这一幕，满桂眉头皱了皱低喝了一声，看着官道两百两百米处黑压压的百姓，随即拉过副将刘肇基：“都准备好了吧！” “总兵大人放心，我们的斥候从这里延伸到了二十里外，明暗哨都有。” “那就好！” 在等待着，几里的路程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满桂立刻带人上前。 “臣宣府总兵满桂携宣府官员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大军回朝！” “都起来吧！” 崇祯从銮驾中走了出来，抬了抬手，又看着城墙外黑压压的人群，眉间有些疑惑。 “陛下万岁！” “明军威武！” “大明万岁！” …… 两边黑压压的人群挥舞着彩旗，跳跃欢呼着，声音连成一片响彻天地。 欢呼过后在几名老者的指挥下，近百人抬着打鼓锣镲走了出来，鼓声响起，一只只人扮演的北狮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跟着鼓点翻滚跳跃着。 狮吼、狮跳、狮卧……每一个动作都惟妙惟肖，引得百姓们欢呼雀跃。 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他们都是宣府周边的百姓，自发出城前来迎接回朝的大军。 皇帝御驾亲征灭掉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和收复土默特，将狼山以东到宣府方圆三百里都纳入大明疆土。 这既是报了祖上被北虏杀害的大仇，以后更是不再受北虏侵犯，有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这比什么都重要。 北狮表演就是他们对大军感谢的节目之一。 这场欢呼足足持续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崇祯登上城门楼，扫视着宣府的驻军和城外的百姓们，用尽力气吼道：“一个月前，朕在这里问过诸位将士们，北虏欺我、辱我、杀我大明百姓怎么办， 朕的回答是干他们，朕今天回来了，可以大声的告诉诸位，朕承诺的做到了， 朕屠了察哈尔、打残了鄂尔多斯，打痛和收复了土默特，将百万顷草原纳入大明的疆土。 这就是对外敌的一个警告，如若再犯大明边境，朕必再亲率大军，屠掉一切敢进犯之敌！” 第606章 太庙献俘，接着奏乐接着舞 亲率大军，屠掉一切进犯之敌！ 这道霸气的声音从城墙之上传入数万将士和百姓耳中，众人听的浑身汗毛颤栗，头皮发麻。 他们已经忘记了有多少没有这种感觉了。 陛下说过，龙井关之战后，大明从此站起来了！ 草原一战，大明用实力证明，将不惧任何外敌。 所有人抬头看着城门楼上的年轻的皇帝，眼中满是敬意，登基不足两年带来的变化比过去百年还要大。 战！ 战！ 战！ …… 又是一阵的高呼声后，崇祯沉思了一下，继续道：“朕知道，很多百姓对土默特的事情有心结， 但孙承宗有句话说的好，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溃也，仇恨一直延续，杀戮也会存在， 茫茫的草原，朕没法保证将他们彻底屠杀完，只要他们缓个几十年，即便不能直接攻击大明边境，攻击商队、牧民，边境依旧不得安宁。 而且即便能屠杀掉他们，大明也会战死几万的将士，别说几万将士，就算是十名、百名将士，朕都心疼。 以边关将士生命为长城，不如以天下百姓人心为长城，汉蒙一家亲，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劳永逸解决边患。” 百姓们沉默了，可将士们却是眼眶红了，皇帝的这话让他们感觉到暖心。 崇祯没有再多说，转身下了城墙，召见了满桂、马全等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大军穿城而过，直奔北京城。 在大军穿城的时候，街道两边的百姓们拿来了鸡蛋、水果、肉包子等等塞给了将士们，这种待遇让将士们吃惊，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 三天后，大军到了北京城外，袁可立带着百官迎接，一套复杂的流程后，崇祯带着百官到了太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太庙献俘。 群臣也是激动无比，太庙献俘是皇帝的高光时刻。 重要的是这名献俘的对象是蒙古帝国的第三十五任大汗，当然也是蒙古帝国的最后一位公认的大汗，俘虏身份之高，大明一朝两百多年也是第一的存在。 进了太庙，点燃了立香，拜了拜后插入香炉。 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后的众多牌位，崇祯轻声道：“列为先祖，此战只是一个开始，太祖、成祖当年打下的疆土，朕也能做到，并且还要大、还要安稳， 这一天一定不会太远，等朕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时，再来向列位先祖报喜！” 说完了这段话，崇祯静静的看了一会牌位后，转身出了太庙。 看着近半个月用各种药材滋补过来的林丹汗，崇祯淡淡道：“将林丹汗拉到菜市口，凌迟处死，以慰我大明战死的将士的在天之灵！” 看着被拉走的林丹汗，崇祯才彻底的松懈了下来，各军归建，等他们到营地的时候，各种犒赏的物资都已经到位了。 接下来就是接着奏乐、接着舞的狂欢了。 崇祯本想去坤宁宫看看皇后和满月的儿子，但想想上次从龙井关回来之后王承恩的劝导，崇祯直接去了西便门外的白云观住了三天，用道法化解身上的煞气。 没办法，现在有孩子了，这些东西也该信上一信了，这可能就是为人父的心态了。 不远处的酒楼上，看着离去的崇祯的背影，福王端起桌上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起来，直到一壶就全部灌完了，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本王对陛下说需要一场大捷来震慑大明境内的势力，他竟然直接灭掉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收复了土默特，真是出乎本王意料了！” “对呀，尤其是两治的方案，执行的好，对我汉人绝对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秦王也是赞叹了一句，随即脸上挂着一丝忧色：“王兄，陛下大胜归来，还获得了传国玉玺，是不是要对藩王宗室动手了？” “肯定的，前几日捷报入京城后，本王被袁可立邀请去文渊阁，明确的告诉了本王， 陛下已经差人给各地藩王传旨进京了，让本王负责回京藩王的接待！” “已经传旨了？好快的动作，陛下这是已经等不及了！” 秦王脸色猛的一变，苦笑道：“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藩王，藩王宗室对大明来说真的是弊大于利！” “别操那个心了，你要记住，藩王和宗室之事，即便是陛下问我们，也绝对不能回答，让陛下自己处理， 其他藩王不好说，咱们两个，估计没啥事，这辈子荣华富贵应该是可以的， 至于其他的，咱们都死了，哪里管的了身后的洪水滔天！” 福王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随即道：“这段时间，你也别闲着，跟着本王一起接待回京的藩王，混份功劳，等处置的时候也能酌情考虑！” “多谢王兄提携！” 秦王大喜，到了这关头，自保都勉强，哪里管的了其他藩王的死活。 两人都清楚，如果没有传国玉玺在，皇帝可能还会有些顾忌。 现如今传国玉玺在手，这就是正统，这些藩王若是进京听从皇帝的处置倒也罢了，不听的话，那就是血流成河了。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神清气爽的崇祯回到皇宫，在坤宁宫见到了周皇后和刚满月的儿子。 抱着儿子的周皇后，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有着皇宫优越的条件和诸多名医的调整下，周玉凤已经基本恢复了，而小家伙则胖嘟嘟的，白白嫩嫩的。 “来，父皇抱抱！” 崇祯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家伙，端在手上，仿佛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动作极为轻柔。 他很想亲一口儿子，但后世的他即便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这个阶段的婴儿皮肤组织极为脆弱，容易细菌感染。 似乎是知道父皇回来了，小家伙睁着眼睛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听的崇祯心都要化了。 “小家伙，算你有点良心，也不枉父皇亲率大军给你打天下去了，父皇这一代人打完了，你们这一代人就能安稳的生活了！ 你小子以后可得争点气，守护好父皇打下的疆土，让百姓安居乐业！” “哇……” “你小子这点压力都扛不住……” “陛下……” 周皇后美目瞠笑了一下，接过了小家伙，慢慢哄着。 陪着聊了一会儿后，崇祯回到冬暖阁，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已经侯候着了。 “陛下，臣有三件事情要禀告！” 第607章 搞幺蛾子的建奴，骇人听闻的猜测 “讲！” 崇祯接过王承恩递过的茶杯，轻轻了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惬意的声音。 要说这泡茶的水，还得是有着号称天下第一泉之称的玉泉山的水来泡最好。 明前的信阳毛尖配合着玉泉的水，泡出来的茶汤口感鲜爽甘甜，入口绵柔润滑爽口，回味甘甜满嘴茶香，回甘快而且持久。 “陛下，第一件事情，前几日英国公送诏书去宁远时，袁崇焕当着英国公和众将的面直接抓捕了督师标营左游击张存仁、参将高光辉， 前天刚刚押入京城，臣将他们单独关在了诏狱中，未得臣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 英国公传信给臣和袁阁老，说是陛下在草原，具体情况不知道，嘱咐臣先不用禀报，以免陛下分心！” 听着李若涟的禀告，崇祯眉头皱了皱，心念急转。 袁崇焕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是向朝廷表示自己的清白，还是借张存仁打草惊蛇，让建奴安排在宁远的细作隐匿和逃亡？ 或者说真如他自己所说，知道两人的事情但没有杀主要是为了套情报和麻痹皇太极？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也不再多想，龙井关围杀之战、草原覆灭察哈尔之战已经基本唤醒了大明军士的热血和百姓的信任。 辽西诸将就是有什么想法，不等朝廷出手，至少有八成的将士们不同意。 绝对的实力和强大的民心之下，便不惧任何变化。 随即冷声道：“朕允许你动用任何手段，榨出他们所知道的一切信息，死活不论， 如果没死，那就拉出去凌迟了！让所有人看看背叛大明的下场！”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继续道：“陛下，第二件事情可能与皇太极有关，张存仁被抓的第三天，沈阳城发生了骚乱， 由正红旗和镶红旗看守的沈阳城突然撤出，正红旗进驻广宁城外围的西平堡，镶红旗向东南进入了凤凰堡，沈阳城由正黄旗看守， 第二天，蒙古诸部大汗从科尔沁赶到沈阳，待了不到两个时辰后，率军到辽阳拉走了一些粮食和精盐等等， 臣等猜测，可能是皇太极回到了沈阳，重新掌控了建奴，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才能解释三旗的异动。” “没有发生一点厮杀？” “目前为止，潜伏在沈阳的锦衣卫并没有发现厮杀，好似正常的换防一样，估计连城中的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代善真是个废物，大战结束朕就将消息传到了沈阳，他竟然没有翻起一丝的浪花！” “陛下，这事怪不得代善，只能说皇太极太狡猾，对此，情报司有两点分析，首先是蒙古诸部大军压境逼迫，境内又开始大旱，百姓又怨声载道，代善已经搞得焦头烂额了， 其次，皇太极在八旗设置八大总管旗务大臣和十六位调遣大臣，制衡了旗主的造反的可能， 代善干掉一个，其他二十三人就要搞事情，建奴立马就乱了。 臣以为，皇太极在战败后立刻回到沈阳也能迅速掌控，选在现在才回去，既是等合适的机会，也是拿代善当挡箭牌了！” 听着李若涟的分析，崇祯暗自点头，不得不说皇太极的手段的确了得。 “不对，你刚刚说情报司？怎么回事？” “陛下，锦衣卫负责监察大明境内和敌对势力，信息极多，所以臣就设立了一个情报司，专职汇总、分析传回的情报，推测一切可能发生的原因、结果，做好应对策略， 目前只是在试点，等成熟后，在各千户所中设立，缺点是因为传递信息速度有些慢，可能会耽误现场决策，我们在思考可行的方法！” 崇祯心中一震，这特么的不就是后世的情报中心吗？ “不着急，这个事情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好，总能有解决的办法！在选拔情报分析人员的时候忠诚是第一位的，二是要保密！” 崇祯轻轻的嘱咐了两句：“你再说说第三件事情！” “陛下，第三件事情和第二件事情有关系，我们分析蒙古诸部和皇太极达成了某个协议，否则以建奴内部大旱的情况，不可能这么痛快的把粮食交出去， 我们得到消息，蒙古诸部已经开始朝着东北方向迁移，目的地暂时不清楚。” 这又是闹哪样？ 崇祯走到地图前，让李若涟将路线标出来，随即道：“内阁知不知道？” “暂时还没有禀报！” “传内阁来见朕！”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袁可立、韩癀等人就到了东暖阁，行礼之后，李若涟将三件事情快速的复述了一遍，众人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韩癀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陛下，镶红旗进入的凤凰堡，会不会是防备皮岛的毛文龙？ 凤凰堡到鸭绿江口的丹东城只有一百五十里左右，现在宣府、大同、榆林防线外的北虏已经被我们灭掉了，我们现在也有精力去攻打建奴了， 我们从宁远出兵正面攻击广宁等城，毛文龙部从后方袭扰牵制，两路齐下。” “韩阁老这个推测很有道理。” 李国普点了点头，随即疑惑道：“但又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如果是防御我们进攻，那蒙古诸部应该也想广宁移动，与前线的几旗配合才对呀！” “对，我也有这种疑惑，总觉得镶红旗的动向和蒙古诸部的动向有很大的联系，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听着韩癀、李国普、李标三人的分析，崇祯暗自点了点头，又看向一直盯着地图的袁可立，轻声道：“袁爱卿有什么想法？” “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袁可立这么一说，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不待崇祯继续问，袁可立用手指指了指地图的一角：“臣以为，建奴可能想再征朝鲜！” 第608章 有一种狠叫文臣的狠，布局开始 嘶…… 众人听着袁可立的答案，皆是吸了口凉气，眼中精光闪烁着。 能做到内阁大臣的人，能有几个傻子的。 正所谓一通百通，袁可立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了，建奴今年大旱，蒙古诸部也是如此，否则不会如此的的逼迫，以我们和建奴他们的关系，是不可能卖粮给他们的， 如果想活下去，那就只有一条路，进攻朝鲜，抢了朝鲜，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建奴和蒙古诸部能保住，度过了今年的大旱，朝鲜百姓死不死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按这个猜测，进驻凤凰堡的镶红旗既可能是防备毛文龙部，又可能是从鸭绿江进攻朝鲜义州的先锋军， 建奴在前年已经攻打过义州，直接打到平壤那边，再攻击那就是轻车熟路了， 而朝着东北移动的蒙古诸部最终的目的就是鸭绿江的起源地长白山，从长白山过鸭绿江，从北往南打， 两部直接在……平壤或者谷山会军，再朝东南横扫，如此以来朝鲜就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了！” “麻烦了，建奴占据了东北之地，想要支援朝鲜除了走水路外，只能沿途将广宁、辽阳等城打下来，否则大军根本就无法通行， 可攻城得大量军士，也需要时间，我们即便是支援，时间上也来不及！” …… 众人分析着，脸色也慢慢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如果真的按照猜想，建奴那就是拥有了后撤的余地以及粮仓了，休养几年，说不定还真能翻起浪花了。 崇祯眉头紧皱，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历史又回到原有的轨迹上，而且还提前了好几年。 他若是记得没错，建奴一共入侵了朝鲜两次，第一是天启七年正月，阿敏率三万铁骑渡过鸭绿江直扑朝鲜北境重镇义州，在早已潜入义州的建奴军士的配合下，义州沦陷。 而后大军一直打到平壤，朝鲜国王带着贵族逃走，而后签下江都和议，史称丁卯胡乱。 第二次则是崇祯九年，皇太极得到了北元传国玉玺后称帝，亲率大军入朝鲜，一直打到南汉山城。 朝鲜军士哗变，江华岛失守，国王穿着蓝染衣对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自此朝鲜彻底沦为建奴藩国，史称丙子之役。 朝鲜的彻底沦陷，为建奴在经济、军事上等等提供了大量的支持，才能与大明交锋数年。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回过神来，看了众人：“都说说，如果推测属实，怎么处理！” 众人看向袁可立，袁可立沉声道：“陛下，虽然经过丁卯之乱，朝鲜和我们的关系下降到了极点， 但如今这种局势，我们就不能太计较，否则建奴攻下朝鲜有了粮仓，以后会更麻烦， 所以，臣建议，第一，即刻通知朝鲜国王，让他将平壤以南的兵力全部调到义州，只要守住义州三个月，建奴的计划就失败了， 第二，传令皮岛的毛文龙，密切注视建奴动静，只要建奴过鸭绿江，他们袭扰建奴， 第三，传令宁远袁崇焕，只要建奴入侵朝鲜，他们就主动进攻，不求有功，但能拖住前线军士不撤离支援建奴就行了。 第四，让关宁铁骑和河西铁骑从龙井关出发，经喀喇城攻击蒙古诸部， 趁着他们大军不在，直捣他们老巢，逼迫他们不能专心攻击朝鲜，甚至撤军回援。” “臣附议！” “如此甚好！” “臣认为可行！” 韩癀三人同时赞成，随即朝着崇祯行礼，躬身道：“请陛下圣裁！” 崇祯沉默了，袁可立如此安排逼迫建奴三线作战，直捣蒙古诸部老巢那即是围魏救赵，安排很是合理。 可他有他的想法，他想让建奴将朝鲜嚯嚯完了，大明再出兵收服，顺带将整个朝鲜纳入大明的疆土，而不是藩国的关系。 这跟大明主动攻击完整的朝鲜区别很大，毕竟朝鲜成为大明藩国两百多年了，去打他们道义上说不过去。 其次，朝鲜最南端离扶桑的对马岛只有百余里地，以后出兵攻打扶桑是最好的路线了，但前提是朝鲜能彻底的纳入大明的疆土。 否则从海上进攻，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就太大了，随时都可能让整支舰队沉入大海之中。 可若是让建奴占领的朝鲜，那再想攻击建奴，难度就加大了，因为建奴有数座城池，要么不打，要么就一次性打下来。 大明火器虽多，可火铳、虎蹲炮、佛郎机炮等等这些火器对攻城不能说完全没效果，能十留其一就很不错了。 攻城最好的就是将军炮和红夷大炮，可这样太重，难以运输。 即便是这两样，百余门红衣大炮也得日夜不停的轰击数日才行。 “开花弹暂时做不出来，那就用投石机投送轰天雷，一百个不够，那就一千个，前面挡着的每一座城池全部夷为平地！” 想到这里，崇祯看了看袁可立等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几人听的目瞪口呆。 “陛下，臣以为可行，朝鲜于洪武二十五年建国后一直臣服大明是有原因的，内有高丽旧势力搞事情，外有扶桑、蒙古等虎视眈眈，所以他们只能找我大明当靠山， 说好听了是臣服，其实就是利用，虽然给我们岁贡了，但我们也给了他们颁赐。 还有万历三大征，没有我们，他们早就灭了，如今和建奴签署和议，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韩阁老所言极是，干掉扶桑，以绝倭寇永久之患，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陛下，臣认可这个想法！” 韩癀轻声道：“但刚刚袁阁老所提的四项建议，我们也要执行，其一是显示我们宗主国的仁义，其二让他们相互打一打， 如果建奴占领了义州，那毛文龙和皮岛攻击就猛烈一些，迫使他们回撤， 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出工不出力，消耗双方实力，以后我们收复的时候也少一些阻力。” “可以！” 崇祯点了点头：“内阁拟旨，让锦衣卫传旨，朝鲜那边，等锦衣卫在皮岛传完旨后直接再去，速度要快，告诉袁崇焕和毛文龙，要保密！” “臣等遵旨！” 四人行礼后，退出东暖阁。 看着退出的几人，崇祯摇了摇头，文人狠起来，那比武将很多了，不声不响的就想建奴、朝鲜两方给坑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想到这里，崇祯看着一边候着的李若涟：“李爱卿，朕交给你一项绝密任务。” 第609章 两手准备，没良心炮 “请陛下示下！” “刚刚的计划你已经听见了，朕要将朝鲜彻底收入大明疆土！” 崇祯背着手在东暖阁内慢慢踱着步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即刻起，你选派绝对心腹进入朝鲜，盯紧了朝鲜王室，必要的时候你……” “臣一定完成任务！” 李若涟看着皇帝比划的动作，心中猛的一凛，他彻底的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还有，朕亲征之前让你先停止对皮岛的动作，现在朕得胜归来，你可以继续动手了！”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完后，抬头看了看王承恩：“劳烦王中官亲自到到门口看着，让侍卫退出三十米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王承恩离去后，李若涟轻声道：“陛下，从归化城运回的察哈尔的书籍已经让翰林院、国子监、四夷馆的人在分开翻译和整理了， 按照目前进度，估摸着两个月内，那几本书就会被发现了，到时候孔……” “你办事，朕放心，按照计划来就是了！” “臣明白！” 看着离去的李若涟，崇祯轻笑了一下。 无论是朝鲜还是孔家，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的滴水不漏，两手准备。 安排完了这些后，崇祯又转头盯着地图。 “攻城、攻城，自古以来都是难度极大的事情，但对朕而言，似乎不算太难的事情！” 自语了几声后，看着王承恩：“大伴，传徐光启即刻进宫！” 半个时辰后，徐光启匆匆赶到：“臣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参见陛下！” “徐爱卿免礼！” 崇祯放下奏疏，轻声问道：“徐爱卿，顺药和横药，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我们试验了近百个配比，已经确定了十余个配比，还在调试中，最迟三个月就能圈出效果最好的配方！” “嗯，这个要抓紧！” 崇祯说完拿起龙案上的一张纸递了过去：“徐爱卿，朕这里有一样东西，你且看看，回到研究院尝试做一做！” “这是？” 看着纸上的图案，徐光启皱着眉头。 看着像是某种火炮类的，但外形实在太简单了，直直的一个圆筒，且炮管太短了，口径太粗了！ 红夷大炮的口径目前是最大的，大概在十到二十厘米之间，可纸上的这个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厘米了。 按照他们的经验，炮弹的射程和炮管的长度、口径是息息相关的。 火炮的口径越大，铅弹也就越重，射程也就越远，威力自然就更大，但这是在一定范围内的。 炮管的长度和发射火药的填充、燃烧速度是有关系的。 可如此大的口径、炮管又如此的短，怎么看都不符合现有的设计。 “这东西就是简易版的红夷大炮，但发射的不是实弹，而是轰天雷，朕称之为飞雷炮！” 崇祯说着，拿起龙案上的一个带着小孔的竹筒，随即倒了些细沙子，而后又放了一个比管口稍小一些的木片，随后又放了小石子。 整个过程极为清晰，和火炮的发射过程类似。 但看的徐光启眉头紧皱。 这东西看着简单，但实则极为的……危险。 火炮用的是石弹或者铅弹，发射火药无法将这两样融化或者点燃，可皇帝刚刚说用来发射轰天雷，那玩意可是最怕火的。 搞不好，还没有发射出去，就在炮管里炸开了。 想想那种后果，徐光启就哆嗦了一下。 看着眉头紧皱的徐光启，崇祯也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错，这个飞雷炮就是后世的没良心炮。 这东西看着简单，但在现在的技术下却和鸡肋差不多。 首先是射程不够，后世的战争中，也只能打出两百米左右。 现在的火药和那时的火药简直没法比，而且现在炮管打造方法和铁的质量更是没法和后世的比。 其次，轰天雷体形较大，气动外形不佳，飞行阻力很大，这就会造成精准度差，攻城可以不考虑这个，但射速很低，后世三分钟，现在估计更长。 综上两点，没良心炮能打出两百米就已经是表现良好了，想要纵深攻击，那就得将没良心炮更近的靠近城墙，这就是弓箭手和对方投石机的打击范围了。 第三，阵地上堆积着大量的轰天雷，万一发生殉爆，那可就完犊子了。 除此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炸膛，红夷大炮都能炸膛，更别提这种口径达到三十厘米的大炮了。 而且轰天雷还得手动点燃，不好估算落地时间，要是半空中炸了就没效果，落地还没炸，敌人能截断引线，依旧没效果。 这些原因综合起来，也是他一直以来没有提这种简易没良心炮的主要原因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攻城只能找火器研究院来研究了。 实在研究不出来，那就用投石机好了，虽然也是缺陷一大堆，但总比没有的强。 “徐爱卿，这个飞雷炮你回去组织人好好研究，朕给你两个要求，第一，射程至少在两百米外，第二，炮管至少可以发射五次，总之越多越好！” “臣遵旨！” “另外，在不影响燧发枪等火器研制的情况下，扩大颗粒化火药的制作规模，日产至少要提到五百斤以上， 生产出来的火药，一成备用，一成做成定装弹药，两成做成掌心雷，两成做成燧发地雷，两成做成以前的轰天雷，剩余两成依据飞雷炮的尺寸做成轰天雷！ 另外，普通火药每月做出两千个轰天雷。” 崇祯说完，看向王承恩：“大伴，一会儿陪徐院长去一趟户部，让户部尚书毕自严拨一百万两白银到火器研究院， 凡火器研究院所需材料，务必优先供给，他们搞不定的找内阁，内阁搞不定的告诉朕，朕亲自来督促！” “奴婢遵旨！” “一切的恐惧都是来源于火力不够，只要火力够，管你有几座城，直接炸成废墟！” 待两人离去后，崇祯自语了一声。 回到龙案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宗室和孔家，这是接下来的重点，解决了这两点，大明自身的病就好一半了，都是关乎大明未来稳定发展的源头。 局已经布下了，明天就是四月十五，也就是各地藩王接到圣旨的时候，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第610章 传旨藩王，暗流涌动 彰德府城，呈方形，周长近十里，城墙高两丈半，厚两丈。 分四座城门，东永和门，西大定门，南镇远门，北拱辰门。 城内有东南西北四条主街道，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密如蛛网，有九府十八巷七十二胡同之说。 城外有护城河，宽十丈，深两丈。 此等规模在整个大明一百四十余府中，都算的上靠前的存在。 除了它是六朝古都外（商、东魏、北宋等），还因为这里住着明成祖第三子赵王朱高燧一脉，传承至今十三世。 王府的规格虽然比不上西安的秦王府和太原的晋王府，但在大明的藩王府中也是前十的存在。 王府大门紧闭，再也不复半个月前的那种车水马龙、高朋满座的状态了。 除非不得已，百姓们都不从这里路过，即便是不得已，也是低着头急匆匆离去，仿佛这赵王府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都是一群白眼狼！” “平日里一个个大王长大王短的，恨不得住在赵王府，现在就不来了？” …… 在第十三代赵王朱慈?在承运殿中怒骂时，一队人马从城外径直冲了过来，到达城门时扔了一块令牌后畅通无阻。 “这是锦衣卫吧！” “废话，领头的穿的是飞鱼服呀，这可是锦衣卫的标配！” “银白色的飞鱼服，这是百户吧！” “哎，终于把锦衣卫给盼来了，赵王的好日子到头了！” “抓赵王？不可能吧，朝廷虽然弄了秦王、晋王、代王，但那都是是事出有因呀，咱们这位赵王……” “别说了，跟着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街道上人群议论纷纷，跟着锦衣卫到了赵王府。 砰砰…… 砰砰…… 吱呀…… 王府大门打开，一名家丁伸出头，不待他出声，就听见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本官锦衣卫前所百户林长健，奉陛下命令前来传旨，请赵王出来接旨！” 门房听着锦衣卫、陛下、传旨几个词后，浑身一个激灵，连忙道：“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知！” “快来人，开门！” “大王、大王……” 声音由近及远，片刻后，王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中年男子带着数人走出王府大门。 看着拖着圣旨的锦衣卫百户后，直接跪了下去：“臣第十三代赵王朱慈?携府内家眷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传赵王朱慈?进京……钦此！” “臣接旨！” “赵王殿下，时间紧迫，您可得抓点紧了，末将先行告退了！” “本王知道了！” 赵王接过圣旨后，低声道：“林百户，其他藩王？” “末将不知！” “陛下已经班师回朝了？” “赵王殿下，您就别多问了！” 锦衣卫百户林长健没有再给赵王丝毫说话的机会，翻身上马，径直离去。 听着圣旨的内容，不仅是赵王懵了，连两边的百姓都愣住。 好一会儿赵王转身进入王府，大门紧闭后，两边的百姓们才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搞什么，只是请赵王进京参加皇子百天礼？” “你们说着会不会是个借口，目的就是让赵王进京？”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需要用这个借口吗？直接传旨，赵王敢不听？不听那就是抗旨，直接砍了，多此一举做什么？” “哎，最好能把赵王干掉，这样我们也能还地于民了！” “皇子？皇帝什么时间有子嗣了？” “奇怪了，这可是皇后所生，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未来的皇帝，这种事情怎么没有下诏书？应该大赦天下呀！” “还大赦？去年八月刚大赦了一次，再来一次怎么搞？大牢都要空了。 而且陛下御驾亲征，这种大捷要不要再大赦一次？ 以后干掉建奴再大赦一次，收服蒙古诸部再赦一次，你当大赦是啥了？还要大明律做什么？” “哎，我说诸位，你们是不是搞偏了，咱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朝廷传旨给赵王真实目的吗？” …… 百姓们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赵王府的承运殿内，赵王盯着圣旨，脸色在急剧的变换着。 福王回京路过这里的时候跟他说过一句：别做傻事！ 他一直都没有明白，如今看来，就是劝他老老实实的，别有其他念头。 “哎，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终日担惊受怕！” “廖长史，准备一下，明日随本王进京！” “其余人等，在本王进京期间严禁出府，否则后果自负！” 赵王说完便朝着承运殿外走去。 同一时间，数百里之外的兖州府城鲁王府承运殿内，第八代鲁王朱寿鋐满脸的阴沉之色。 “崇祯，你如此迫不及待的，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大王何出此言？” “愚蠢，你看看这圣旨最后落款的时间，是七天前。 可从北京城到这里是一千两百余里，传旨的人不可能动用三百里加急，只有两种解释，。 一是圣旨在七天前传的，二是圣旨在更早的时间，但传旨的人来到兖州府等到今天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七八天前，皇帝还在草原，还在草原就已经让人传旨了，这不是迫不及待是什么？” “那、那我们怎么办？要不通知衍圣公？” “衍圣公有个屁用？现在曲阜都被封锁了，他们自身都难保了，还管的着我们？” 鲁王朱寿鋐怒吼，不进京那就是抗旨，一道军令下来，无论是驻扎在百里外曲阜的天雄军，还是三四百里外济南府忠贞侯的白杆兵，都能轻轻松松的将鲁王府屠个干干净净。 可若是进京，那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可无论他进不进京，一道诏书昭告天下，他这个鲁王依旧得完蛋。 而且，他估摸着，各地藩王都有锦衣卫的人盯着，想做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是他袭封鲁王近三十年来，遇到最为棘手的事情。 这一日，大明除去福王、秦王等二十七座王府，皆是接到了朝廷的圣旨。 有人沉默、有人怒吼、有人哭泣、有人欣慰、有人负手而立面露解脱之色…… 第611章 在东江帅府动手，戏耍毛文龙 二十七位藩王，就是二十七座州府，占据大明州府的五分之一。 锦衣卫大摇大摆的进城传旨，半天的功夫整座府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并开始朝着周边县城传递着。 一时间，暗流涌动，无数人将目光定向了各王府，看看他们到底会如何选择。 无数各方势力的探子朝着京城云集，看看那位年少的帝王会如何处理。 对京城内的探子，得到李若涟汇报的崇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将精力放在了建奴和辽西、皮岛、朝鲜四处地方，现在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建奴和朝鲜关系到以后的大明疆土，皮岛和辽西这是将门，影响大明内部的安稳，内部出问题远比外敌棘手、可怕的多。 辽西已经敲打一番了，现在就轮到皮岛了。 皮岛的码头，一艘海沧船夹杂着十余艘货船经过海上的重重检查停靠在了码头上。 “总兵大人，朝廷派人来传旨了！” “传旨？” 皮岛中央的帅府大堂坐着的毛文龙愣了一下，眼中精光闪过，新帝登基近两年的时间，就来过一道圣旨，还是封赏和安抚的事情。 现在又传旨做什么？ “传旨的是谁？” “锦衣卫指挥同知汪国兴！” “请进来！” 片刻后，汪国兴带着几名锦衣卫到了大堂中，毛文龙带着几名心腹迎了上去。 “东江伯毛文龙，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建奴和蒙古诸部大旱，缺粮，蒙古诸部朝东北方向移动，建奴镶红旗进驻凤凰堡……尔部要密切注视建奴动向，伺机袭扰……钦此！” “臣遵旨！” 毛文龙立刻高呼，接过圣旨后，将圣旨放在长案之上，又拜了拜。 随即转头低喝道：“来人，备酒菜，给汪大人接风！” “东江伯且慢，本馆还有事情要做，等忙完了再说！” 汪国兴说完左右看了看：“谁是毛有杰（耿仲明）、毛永诗（孔有德）？” “来人，拿下两人！” 在众人愣神中，几名锦衣卫拔出腰中长刀扑了上去，在长刀将要架到脖子上时，毛有杰、毛永诗两人清醒了过来，急忙后退，顺势拔出战刀与锦衣卫战到了一起。 “住手！” “放肆！” 看着大堂中的情况，毛承祚和毛承禄两人怒吼了一声，脸色阴沉，锦衣卫这是太放肆了。 “汪大人，锦衣卫素来嚣张跋扈，本将今日算是见识了！” “汪大人这里是东江镇的帅府，在帅府动刀，你这是在挑衅东江诸将吗？” 毛文龙也是沉着脸，看着汪国兴：“汪大人，本帅要一个说法！” “东江伯，经人举报，这两人克扣将士军饷，虚报兵员等等，一共八项罪名，俱已经由锦衣卫查实， 陛下震怒，下旨将两人带回北京城，严加审问，这是圣旨，你自己看吧！” 汪国兴手一招，身后一名锦衣卫解下背后的包裹，从盒子中拿出了一卷圣旨递给了毛文龙。 毛文龙接过圣旨快速的看着，只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其它众将脸上满是愤怒和惊惧之色。 但这些众将中，位居最后的一人虽然也愤怒，但眼中闪过了一道喜色和侥幸之色。 汪国兴脸色极为严肃，也不催促！ 好一会儿后，毛文龙低声道：“汪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东江伯，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见汪国兴不给面子，毛文龙脸色一沉，眼中怒意一闪而过，低声道：“汪大人，孩子年少不懂事，做错了事情，是我这个当爷爷的没有教好， 这样，两人克扣的钱财等等，我做主全部退还回去，另外再杖刑八十，然后让他们在前线戴罪立功，如何？” “可以！” 汪国兴的回答让毛文龙怔了怔，大帐中众人也是面露喜色。 可不待他们被说话，汪国兴继续道：“但杖刑必须由本官带来的锦衣卫施行！” 嘶…… 呼…… 大堂中众将都懵了，满脸的惊骇之色。 杖刑这其中是很有门道的，生杀、轻重全由施刑者掌控，有的打的皮破血流，但骨肉不伤，有的皮肤红肿，但内里受伤很重。 这里面的道道都是锦衣卫玩剩下的，由锦衣卫施刑，即便两人是习武之人，二十棍下去都可能一命呜呼了。 毛文龙脸色沉了下去，阴冷的声音响起：“汪大人，你耍本将？” “东江伯，不是本官不给你面子，已经捅到陛下那里去了，圣旨写的很清楚了，带两人立刻回京，本官若是答应了你，本官回京也无法交差！” “这好办，汪大人回去后禀报陛下，说没有见到两人，东江这边，本将自会安排！” “忘了告诉你了，临行之前，李指挥使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着汪国兴的话，毛文龙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有想到这事竟然会如此难搞：“汪大人，毛有杰，骁勇善战，掌管着军中财务和军需，调度有方，他若走了，必生乱子。 毛有诗，长于弓马，骁勇善斗，临阵先登，为我这东江诸将之冠，提振士气。 如今建奴可能要攻击朝鲜，东江负责袭扰，在这种关头带走，会乱了军心，不如等建奴事罢，本总兵亲自回京向陛下请罪，如何？” “东江伯，听本官一句劝，此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既然本官来了，那就很说明问题了，你还是不要费心思了！” “汪大人，此事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东江伯这是要抗旨了？” 面对毛文龙的压迫，汪国兴丝毫不让，针锋相对。 当他是傻子不行，只要两人留在岛上，即便按照毛文龙所说，革去官职，杖刑八十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个岛上，有没有官职和下面人听不听话，还是不是毛文龙一句话的事？ 再说了，若是这两人带不走，还怎么分化毛文龙和他那数十名养子养孙们？ 连自己的养子养孙都保不住，以后出了问题，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这个道理毛文龙自然也是懂的，所以才会极力拖延。 听着两人的对话，大堂中诸将眼中逐渐露出凶光，右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只要毛文龙一声令下，他们就上前将汪国兴等人砍成肉泥，来个死无对证。 毛文龙不着声色的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看毛有杰（耿仲明）、毛永诗（孔有德）两人，悲声道：“有杰、永诗，是爷爷无能！” 第612章 截杀沉尸，毛子毛孙密谋 “毛帅，孩儿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一个疤！” “对，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毛帅不必为孩儿等担忧！” “好、好，不愧是我毛文龙的孙子，你二人放心，爷爷这就亲自上疏请罪，你们的罪过爷爷全部担着，豁出去这个伯爵也要保住你们！” “毛帅，不可，这……” “不必多说！” 毛文龙摆了摆手，看着汪国兴：“汪大人可否给本帅一刻钟的时间，本帅有两封信需要汪大人带回去！” “请便！” 一刻钟后，在诸将和巡逻军士的怒视中，汪国兴带着几名锦衣卫穿过皮岛，上了海沧船，驶入茫茫大海之中。 看着离去的海沧船，参将沈志祥阴冷道：“姐夫，给我几条快船，我带人截下锦衣卫的船，救下两位贤侄， 将汪国兴等人剁碎扔入海中，茫茫大海，出现意外也很正常吧！” “老沈说的对，如果让锦衣卫将两人带回去，一定会严刑拷打，如果两人扛不住，那皮岛的秘密就全部暴露了，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就难了。” “不可，陛下自登基以来，先是在龙井关围杀了建奴联军，个把月前御驾亲征灭了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收复土默特，如今掌控的实力足以控制一切了！ 我们这么做了，虽然保住了我们的秘密，可一位锦衣卫指挥同知出事，陛下一定会震怒彻查。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汪国兴他们有没有准备好手，如果有，那我们怎么办？” “永喜（尚可喜），你和有杰、永诗两人是兄弟，平日里争权夺利，这都是咱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阻拦，是何居心？” “沈叔，你敢说我说的没到道理吗？即便我们做的干干净净的，那陛下就不会将罪责怪罪在我们头上吗？” “你、你……” “老沈，我倒是觉得永喜说的有道理，汪国兴说了，是接到举报然后彻查的，那举报者就是我们东江的人，或者说锦衣卫已经安插人到了我们皮岛， 其次，既然能举报有杰和永诗两人，其他人就不会被举报吗？为什么就只举报了这两人？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听着王应元的话，众将脸色猛然一肃，随即脸色难看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的监视之下了。 皇帝如此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敲打毛帅和皮岛诸将。 “承禄，安排一名心腹，将这封信送回北京城，转交给袁阁老，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是，义父！” 毛承禄立刻离去，众人脸色稍稍放下心来了。 袁可立是为数不多支持毛文龙开镇的朝廷重臣，关系还算是不错，想必以袁可立的大局观知道皮岛的重要性，或许会从中周旋一下。 两人或许会吃点苦，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传令给铁山的黄龙，让他严加防范，注意建奴的动静，有异动即刻来报！” “传令昌城的徐敷奏，让他注意朝鲜方面的动静，有异动即刻来报！” “传令右协陈继盛，注意海上动静，严查各路商船！” …… 一条条军令下达，整个东江所属都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条福船从码头离开，甲板上毛文龙、妹夫沈志祥、儿子毛承祚、义子毛承禄等几位绝对心腹齐聚。 沈志祥看着一直沉默的毛文龙，低声道：“姐夫，就这么看着锦衣卫把两人带走？即便两人没有性命之忧，但有杰掌管军中财务，知晓军中的秘密，皮岛的秘密就全部暴露了！” “父亲，皇帝现在如此敲打我们，是因为我们还有用，要牵制建奴，会不会等灭了建奴后，再清算？” “义父，建奴大旱缺粮，可能攻击朝鲜，如果建奴这次直接打下朝鲜，那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上都能独立了，就有和朝廷抗衡的资本了， 不如我们直接反了，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好。” “不如我们直接打下朝鲜吧，以铁山、昌城为根基，我们出其不意攻击，拿下义州、定州等城，以皮岛为大本营，向周边扩散！” “不行，这样的话，我们要承受三方的攻击，我们与朝打，肯定会消耗我们自身实力，到时候建奴进攻，损失的还是我们，到时候朝廷再出手，我们依旧要完蛋。” “对，朝廷现在的实力我们完全摸不清楚，不能图一时之快！” …… 对于几人议论和劝导，毛文龙看着近在咫尺的海岸线和若影若现的城池，转头看着众人。 “承祚、承禄，你们就一定认为，建奴能攻下朝鲜？或者说建奴攻下朝鲜后，朝廷就没有办法了，他们就能与朝廷对抗了？” “你们对袁可立、孙承宗的能力低估太多了。” “或许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但长久看，建奴蹦跶不了多久了， 此战之后，陛下肯定更要清算宗室，到时候就有数以亿计的白银和数千万石粮食，百万顷耕地还给百姓， 陛下在两次大战之下积累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百姓没有不从的，以后想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建奴厉害的是骑兵，但大明有火器，特别是红夷大炮，只要造个两三百门，甭管什么坚城铁壁，都不值得一提， 草原之战，虽然不知道陛下用了什么手段，但肯定是火器起了主要作用，建奴虽然也在研制，但哪里能比的上大明的地大物博。 据为父得到的消息，陛下似乎在福建练水师，到时候水师北上，围住皮岛，我们就不战自败！” 听着毛文龙的话，众人脸色难看之极，毛承禄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低声道：“义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只能等死吗？” “等死倒也不至于！” 毛文龙站在船舷边，感受着战船的起伏，轻轻的拍了拍船舷，突然转变话题，低声道：“你们认为本帅是忠臣还是奸臣？” 第613章 人间清醒毛文龙，富贵险中求 “这……” 听着毛文龙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大帅是何意。 不待他们多想，毛文龙继续道：“本帅三十岁从军，至今已有二十五年，经历大小近百战，杀敌一千余人， 东江开镇后，一直在后方牵制建奴，缓解宁远防线的压力。 大的胜利诸如镇江大捷，那是大明与建奴的第一次胜利，也是第一次收复失地，更是第一次献俘阙下。 从最初的两百余人，发展到现在的近三万精锐和数十万百姓。 如果不是本帅，这数十万的辽民不说全部被屠杀，但至少日子绝对不好过！从这一点来说，本帅是有功于大明的。 但本帅这些年的确也是堕落了，虚冒兵饷、私运禁物、私收关税、私通建奴等等， 这些问题，本帅敢说，在陛下登基之前，大明三品以上的武将中，十个中至少有九个有这些问题， 所以这些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但本帅也是不得已，朝廷不给饷银，四年合起来都没有关宁军一年多， 数万军士要吃饭，数十万百姓也要吃饭，本帅不这么做能怎么办，看着数万将士与数十万百姓饿死吗？ 从这一点来看，本帅虽有苦衷、虽迫不得已，但终究是逾越了臣子的本分， 尤其是与建奴通信，更是可能被文臣打上勾结通敌的名头，就是个奸臣！ 所以说，本帅既不是忠臣也不是奸臣，只能说算是个能臣、干吏！” “本帅这么多年来，若是想投靠建奴，早就投靠了，为何没有？因为本帅也在观望。 身存乱世，我等只求一条安身立命的出路，本帅可以不考虑自身，但这东江的三万将士呢？还有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为奴为婢还是普通百姓，都在本帅的一念之间。 大明朝廷日渐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建奴从弱小中崛起，但却能逐渐拉拢蒙古诸部，与大明抗衡，但底蕴不足，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至于说那些文臣所提的本帅想列土封王，成为军阀，建立藩国，这都是扯淡的事情， 整个东江就这么大一点，吃穿用度等等都不能自给，无论是哪一方胜了，只要一道禁海令，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 “富贵险中求，这没错，但你们要记住，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大丈夫行事，当摒弃侥幸之念。 虽然收获不如险中大，但胜在稳，只要人活着，万事皆有可能。” 听着毛文龙对自己的评价以及局势的分析，众心腹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平日里专擅横态的大帅才是最清醒的。 或许是这份清醒才让大帅在众多势力中幸存下来，继而逐步壮大了。 “可、可义父，您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我们的活路在哪里？” “两点！” 毛文龙指着海的尽头若隐若现的建奴城池：“第一，如果建奴入侵朝鲜，我们就是袭扰，甚至趁机收复丹东到凤凰城等一线的建奴城池， 只要让朝廷看见我们的战力，这就好办了！” “第二，你们还记得陛下在白杆兵进京时的那番宣誓吧，当初我以为陛下只是想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如今看来，陛下不是自大之言，而是真心想要完成这些目标。 即便是陛下灭掉建奴后，外敌尽去，想要完成这些目标，总就是需要武将的， 陛下的讲武堂就是为这个准备的，但那些学生终究还太嫩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如今的东江，虽然只有三万精锐，但步兵、骑兵、水师、火铳兵等齐全，而且敢战，面对安南、暹罗以及西方那些国家，我们都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 天子用人不在乎忠奸善恶，而在于如何用，严嵩、魏忠贤，你们能说嘉靖、天启两帝不知道吗？” “如今局势已然明朗了，无论建奴如何翻腾，大明都必胜无疑。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朝廷看到价值，这才是我们的活路，这其中的道理，你们自行揣摩！” 看着陷入沉思的众人，毛文龙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的悲悯。 他说的这些都没错，也都有活路，但很大可能是仅限于他自己，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但他也无法保全众人。 看着波涛起伏的深蓝色海水，曾经的万丈豪情在慢慢的退却着，大明朝廷的强大已经让他断绝了曾经太多的想法。 诸如占据朝鲜东南部，真正的裂土封王，或者组建水师，远赴海外，沿朝鲜海峡北上，占领一个小国家，或者南下，占据吕松、文莱。 “罢了，今年已经五十三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就不折腾了，但求能安稳度过余生，为儿子谋一条出路，如此就心满意足了！” 在他出神的时候，离他的官船数十里外的海面上，一艘海沧船乘风破浪的前进着，甲板上汪国兴看着身后茫茫的海面和前方是十余艘战船，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毛文龙心狠手辣，派人将他们干掉，如今看来，毛文龙虽然不听调令，但还是有顾虑的。 感慨过后，汪国兴看着带着手镣脚镣的两人，轻笑道：“你们说本官是叫你们耿仲明、孔有德呢，还是叫你们毛有杰、毛永诗？” “是不是有些失望，毛大帅没有来救你们？” “你们已经成为弃子了，不如主动点，或许还有条活路！” “哼，别费心思了，在东江也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一战就死了，现在也不过一死而已！” 听着耿仲明的冷哼，汪国兴也不动怒，轻声道：“耿仲明，你在东江以狡猾多智闻名，以你的聪明不难看出东江的局势，东江早晚要被朝廷彻底的接管， 负隅顽抗是没有意义的，不如配合我们，戴罪立功，还能有条生路！” “既然早晚都会被接管，我配不配合有什么意义？以东江数万将士的生命换我一人之活，你把我想的也太无耻了，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行，我就喜欢骨头硬的，过几天希望你嘴还能这么硬！” 汪国兴冷哼了一声，没有进诏狱前，都是嘴硬，进了诏狱后，能抗住的还真没几个。 第614章 叛徒回京，毛文龙的功过 两日后，海沧船在登莱水师码头靠岸。 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登莱总兵杨肇基看着从船上下来的众人，怔了怔：“毛有杰、毛永诗？” “杨总兵认识？” “认识！” 杨肇基说完，心中恍然大悟，前几日他还纳闷，锦衣卫去皮岛传旨，最近的路应该是在天津出发才对，怎么还跑到登莱来，还请求调失守战船随行。 原来是去抓人的，而且抓的还是毛文龙最为看中的两个养孙。 随即又愣住了，这直接当着毛文龙的面将这两人抓出来，是想做什么？ “这是在敲打毛文龙？” 只是瞬间，杨肇基就得出了结论。 很简单，虽然朝廷掌控的实力很强，还取得了龙井关大捷和草原大捷，但皮岛孤悬海外，东北已经被建奴占据，陆路无法出兵，也只有海上一条路。 如今陛下在整顿大明水师，登莱有他整顿登莱水师，福建有郑芝龙组建南海水师舰队，南直隶有魏国公整顿巢湖、鄱阳湖、太湖水师。 可水师是个最有技术含量的兵种，所有兵种中，水师是最难的，以目前的进度看，还达不到能围困皮岛的实力。 客套了一番后，汪国兴带着耿仲明、孔有德两人离开，朝着北京城前进。 只是十来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北京城，一路上遇见了好几位进京的藩王。 东暖阁内，李若涟沉声道：“陛下，耿仲明和孔有德两人带回来了，汪国兴在外候着了！” “让他进来说说情况！” “陛下，臣奉旨到皮岛……！” 汪国兴进入东暖阁后，快速的复述着当时的情形，随即又呈上了毛文龙的请罪书。 说是请罪书，不如说是一封述职信。 从参军开始写起，干了哪些事、取得哪些功绩，又犯了哪些错，随即一转说这些错是逼不得已等等。 不待崇祯说话，王承恩又低声道：“皇爷，袁阁老求见，说是事关皮岛的事情！” “传！” 片刻后，袁可立进了东暖阁，呈上一封书信：“陛下，这封信是毛文龙给臣的，内容大致是说了皮岛的现状，现在缺人手等等，请臣代为求情等等。” “哟，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主儿呢！” “陛下，前期毛文龙接辽民可能是为了壮大己身，增加兵员，增加手中的筹码，好和朝廷谈判，争的粮饷等， 但到了后面，可能就真的是身不由己了，让那么多百姓有口吃的，也算是拼了，从这一方面看，说他是有情有义，也说的过去！” “朕知道！” 对于毛文龙，崇祯是有些纠结的。 毛文龙有功吗？那是肯定的，就凭他区区两百人深入敌后，然后一路开镇东江，袭扰建奴，接走百万辽民，这个功劳就已经很大了。 但错误也不少，虚冒兵饷、专擅横态、勾结权贵、生活糜烂等等。 至于与建奴通信，这事儿只是有传闻，没有看到具体的书信和内容、人证，都不能作为罪证。 一旦采用，那就是重开风闻奏事的制度，这对一个政权是致命的存在。 风闻奏事是御史言官行使纠弹不法、整肃纲纪的一种手段，是百官头上的一道紧箍咒，如果是一位明君，倒也还好。 如果是一位昏君、平庸之辈，这就是官员们争权夺利的手段。 历史上从万历到崇祯年间的党争，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风闻奏事，看你不顺眼找个事情弹劾一下。 不仅不利于政权的稳定，更会消耗大量的人力、资源。 以后还有很多新政，诸如新币、商业等等，如果都是风闻奏事，那朝廷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就是调查调查再调查了。 这也是为什么说孔家血脉不纯也没有立刻动手，还需要从察哈尔那边布局的一个主要原因了。 思索完后，崇祯看着袁可立：“袁爱卿，这事怎么处理？” “陛下，臣以为，毛文龙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也不急在一时，从这件事情上看，毛文龙应该是已经有了选择的， 毛文龙虽然问题颇多，但也算的上是个可用的人，大局上还是需要的。 至于耿仲明和孔有德，两人可以审一审，收集证据，以后即便是清算，也能有依据， 如果现在杀了，他那些毛子毛孙们难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搞不好会暗中搞事情。” 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本来他是要立刻砍了这两人的。 这两人与十几年后投降的洪承畴不一样，洪承畴那是被困数月兵尽粮绝下的投降。 而这两人先是不服管教，兵困总兵衙门，打断了当时东江总兵的腿，而后又发动兵变作乱登州，最后又主动投降镇杀大明百姓，性质完全不一样。 有了决定后，崇祯看向李若涟：“李爱卿，这两人，攻心为上，先慢慢审着！” “另外，盯着建奴那边，有消息立刻来报！” “各地藩王，也时刻监督着！” “臣明白！” 待李若涟离去后，袁可立又递过一份奏疏：“陛下，这是草原之战的战功统计！” “你汇报你的，朕看朕的，不耽误！” “是！” 孙承宗拱手后，继续道：“陛下，一共是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抚赏，赏银和抚恤银等共计三百万两，消耗钱粮物资等五十万两，目前赏银和抚恤已经全部发放了， 第二部分是奖章，龙虎奖章共计一百人，四海奖章三十人，山河奖章十二人，星辰奖章六人，其中龙虎奖章中，有五十余人已经战死。 另外给地雷营颁发一个团体的星辰勋章。 龙虎奖章的团体奖章有三个，出使土默特的黑明孝小队、护送三件至宝的高迎祥百户所、以及黄河上破坏浮桥的队伍，尤其是破坏浮桥的队伍，额外赏赐五十两白银。 第三部分是晋升，晋升的小旗、总旗、百户等等有三百余人。” 袁可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皇帝消化信息。 崇祯拿着奏疏慢慢的翻看着，看到最后诧异道：“这最后三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第615章 论功行赏，打破祖制的三品 “回陛下，最后三个名字是三边总督洪承畴、大同总兵黑云龙、御马监掌印方正化！” 袁可立对整份奏疏很熟悉：“洪承畴在此战中安排人炸浮桥和埋地雷阻敌，为黑云龙的骑兵追赶赢的了宝贵时间， 而后又统帅四镇，打残了鄂尔多斯，生擒鄂尔多斯大汗萨囊等人，战功赫赫。 黑云龙所率大同、宣府联军逼迫察哈尔，更是在黄河边上生擒了林丹汗，而后又配合洪承畴攻击鄂尔多斯，战功颇大。 方正化的河西铁骑截住林丹汗的儿子额哲，追杀残部，彻底的断绝了察哈尔的黄金血脉，更是获得了三件至宝，尤其是传国玉玺， 如果单以收获看，方正化是最大的， 但从林丹汗撤出归化开始，到方正化截杀，这是一个整体的，三件至宝我们本部、黑云龙、洪承畴、方正化都是有份的。” 听着袁可立的禀报，崇祯点了点头，疑惑道：“这战功不是很清楚了吗？” “陛下，首先是方正化，他是御马监的掌印，下辖腾骧四卫，指挥使各个都是三品，现在又领八千河西铁骑，按品秩，河西铁骑统领也是正三品， 可掌印是正四品，本身就不合常规了。 此次战功这么大，加官进爵是肯定的，可方正化又是个宦官，这……大臣们又怕出现一个……” 袁可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一咬牙，继续道：“又怕出现一个魏忠贤、刘瑾之流。” 东暖阁内瞬间安静了了，一边候着的王承恩冷汗都出来了。 现在皇帝的一句话，直接决定着他们这些人的未来。 方正化掌控御马监，下有腾骧四卫和皇家的财产等，现在又掌河西铁骑，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更重要的是御马监还掌管着兵牌火符，各边镇和各布政司都有御马监的太监镇守，称之为镇守中官或者镇守内臣。 魏忠贤能权倾朝野、欺上瞒下，除了内阁六部四方总督外，各地大员也不少，这就是御马监的作用。 一方独大、抱团取暖、同盟战线，这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而太监的权利则是来自皇权，只要皇帝稍微正常一些，太监就只能依附皇权，这也是为何各地会设置镇守太监的原因。 大臣们不想有太多的封赏，除了担心出现类似魏忠贤的宦官外，更多的是担心有对立的势力出现。 “袁爱卿，朕还算是位有作为的帝王吧，朕也相信方正化！” “请陛下圣裁！” 袁可立一听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声音虽然平淡，但饱含杀机。 “二十四监局自太祖时就已经设立，起初只是处理宫内的杂事，但随着发展，有些监局的作用就越来越重要的，诸如司礼监和御马监等！” “既然各监局已经有了定制，朕也不好改动，但朕可以特赐， 以方正化此战的功劳，特赐三品官职，河西铁骑镇守中官，暂领河西铁骑，赏银万两，另赐四爪单蟒红襕蟒服一件。” 崇祯说完后，又看向王承恩：“大伴，朕记得方正化的兄长将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了他？” “回陛下，是的，那孩子叫方承坤，取自‘承乾坤之正气，立天地之威仪’的意思，寄托了方大人对孩子的期望，今年应该是十二岁了！” “既然如此，那就蒙荫一个锦衣卫百户吧，袁爱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可行！” 袁可立只是略微思索一下，便认可了皇帝的封赏。 以剿杀察哈尔残部和三件至宝的功劳，这个封赏只能算一般，但对一位太监来说，那基本算是到顶了。 如果是一位武将，不说给伯爵了，估摸着至少也能给个二品官职。 大明开国两百多年，要不要传国玉玺无所谓的，但现在这种关头，传国玉玺那是代表正统和王朝气运昌盛的象征意义，民间认可这东西。 如果方正化隐瞒了，或者说送给皇太极等等，那皇太极绝对能直接给个汉八旗的固山额真，甚至称帝后给个王爵、公爵都有可能。 至于蟒袍，整个皇宫的太监中，也只有陪伴皇帝的王承恩有资格穿。 但方正化的这件又有区别，蟒袍有单蟒、坐蟒之分，又有四爪和五爪之分，而膝襕又有黄、红之分。 王承恩的是四爪坐蟒黄襕，李若涟和孙承宗的则是四爪坐蟒红襕，秦良玉的蟒袍准确的来说叫黄缎蟒凤纹袍，级别是现存蟒袍最高的，也是整个大明一朝最为稀少的。 方正的是四爪单蟒，可以算是最低的，但那也是蟒袍，皇帝信任的象征。 “成祖身边的王彦能率兵打仗，郑和下西洋，朕身边的太监怎么就不行了？” “告诉大臣们，取天下在于用人才，只要是人才，朕就能用，只要有功，朕就有赏，绝不吝啬，但要走正道。 没有才能，还嫉妒的，那朕就只能让他走人！” 方正化的事情，也提醒了崇祯。 每年进宫的太监也不再少数，也开设了太监学习的内书堂，太监之所以弄权，主要是身份的转变，但不能因为出了一些坏人，就把所有太监都打死了。 太监权利来源皇权，只要皇帝不偏，太监就只能站在皇帝一方。 从内书堂上灌输忠君爱国等等，以后无论是在宫中任职还是出镇一方，那都是极大的好处。 以后疆土大了，文臣武将要用，宦官也要用。 镇守太监和督察院在明，锦衣卫和东厂在暗，四条线监视和督促百官，相互弥补。 搞定了方正化的事情后，袁可立继续道：“陛下，第二个是大同总兵黑云龙，在武将官职上已经升无可升了，现在就是加衔的问题， 但加什么衔，大臣们也都争论不止，主要还是归化城的防守暂时已经划入了大同镇，意义是不一样的。” “满桂加了中军都督和镇朔将军印，那黑云龙就加后军都督衔，挂龙虎将军印！” “臣遵旨！” “继续说说洪承畴的事情！” 第616章 半帅之姿，点评诸将 “陛下，三人中，洪承畴是最难的！这里面不仅是大臣的争论，还有臣和孙阁老的一些想法！” 袁可立拱了拱手，脸色严肃了下来：“洪承畴是三边总督，已经是正二品了，兼佥都御史，内阁六部对现在对挂什么衔产生了争议， 六部觉得让挂右副都御史，内阁的意思挂兵部侍郎衔， 六部的意思是，洪承畴已经掌控三边军务，再加兵部侍郎也没有意义，不如挂副都御史，帮忙监督陕西政务， 内阁的意思是，既然洪承畴统兵能力强，那就加兵部侍郎，让他在军务上加强， 两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直在空着！” “袁爱卿，坐下说！” “大伴，赐茶！” 崇祯将奏疏放下，转身坐到软榻上：“袁爱卿，你和袁爱卿的想法是什么？” “陛下，臣接下来的话有些大不敬和僭越，请陛下恕臣无罪！” “袁爱卿，你是了解朕的，只要对大明有利的，朕都能听的进去，说吧！” 袁可立重新坐下，深吸了口气：“陛下，自土木堡之后，大明重文轻武，以至于出现了很多外敌犯边的屈辱， 重文轻武的后果就是缺少具有很高战略眼光的帅才，这也是为何大明屡次出征蒙古，却没有太大收获的原因了。” “陛下登基以来，提拔了不少将领，诸如满桂、黑云龙、杨肇基、孙传庭、周遇吉、曹文诏等等，都可以说是良将，将才。 这远远不够，因为陛下要让周边诸臣服，这非帅统兵不可。 陛下在龙井关和草原之战的调度，有太祖成祖风范，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可能时常御驾出征的，这个时候，帅才就显得尤为重要。 以目前的情况看，大明具备帅才潜质的有两人，臣说的是有潜质的，成不成不好说。 一是袁崇焕，军事能力毋庸置疑，但却被他的性格缺陷所阻，过于专横、自信、暴躁， 如果这种性格改不了，他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还不错的将才， 而且从历次的表现中看，他擅长防守战。 更大的问题是，以如今调查的结果看，对大明的忠还需要考量。 第二就是洪承畴了，虽然之前没有经历战争，但在这一战中展现出的调度、布局，对人心的洞察等等都堪为上上之选， 而且从自入官场开始，几乎各个层次的官职都经历了一遍，耐得住性子且果决，如果给机会培养，或许真能成为一名帅才，最不济也是半帅之才！ 但他也是有短板的，过于狠辣、刚直、短于承受和抗压，也需要有人在旁边提点和监督。” ps：洪投降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还未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强加到现在了，环境能造就人。 听完袁可立的话，崇祯愣住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袁可立和孙承宗想这么远，竟然会想到培养一名帅才。 更没有想到会如此看好洪承畴。 什么叫帅才？ 有道是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也！ 再说的通俗一些，那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袁爱卿，你这么看好洪承畴？” “不是看好的问题，是按照大明现状选择最合适的，最主要的是年龄，他才三十六岁，这是最大优势。 几年后臣等离任，他刚刚成长起来，二十年后，他才不到六十岁， 到那个时候，讲武堂的学生都成长起来了，后继有人，如此大明至少能镇压周边诸国百年。” “袁爱卿，那你和孙爱卿呢，你们两人都是当世名臣，不是帅才吗？” “我们？” 袁可立没想到皇帝会如此问，顿时愣了一下，但随即道：“陛下，臣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 纵观这官场的四十余年中，虽然也曾带过兵，也出了一些成绩，但臣更适合理政， 如果臣再年轻二十岁，有如今的局势和陛下的信任，或许会成为帅才吧， 至于孙阁老，和臣一样，也是善于理政，且过于保守，也不是帅才。” “袁爱卿谦虚了！” “不是臣谦虚，实在是年纪大了，人到暮年的时候，对有些东西就有了敬畏，就没有了年轻时的狠劲和冲劲，这对任何一支军队都是致命的。 臣等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更干不了几年了，有些事情得提前规划一下，趁着现在还有精力，培养一下！ 陛下还年轻，未来有大把的时光，臣相信，即便没有臣等辅助，以陛下的雄才伟略，四夷臣服、万国来朝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臣等这一把或许能让陛下在以后的路上会轻松一些。” “袁爱卿……” 崇祯轻声说了一声，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这位历经五朝的老臣终其一生当真都是在为大明考虑。 感动之后，崇祯来了兴致：“袁爱卿，既然说到了将帅的问题，那就继续说说秦良玉、孙传庭、毛文龙等三人。” “陛下，这……” “无妨，就当是闲聊，今日之谈也不会传出去！” 听皇帝如此说了，袁可立收起了满脸的无奈之色，继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崇祯也催促，他虽然从后世穿越而来，这些人也都是名将，有人说洪承畴是战略大师，传庭死而明亡矣等等的评价。 但那都是史书记载，有没有鼓吹的成分不好说。 而且从袁崇焕到孙传庭，中间十余年的时间，大明的局势不同，众人面临的敌军和环境都不同，没法系统比较。 那就只能找一位高瞻远瞩的人客观的分析一下，验证史书的记载了。 好一会儿之后，袁可立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精光。 “陛下，帅才要具备两个最基本的条件，其一是能指挥大军作战，至少是二十万人的大军； 其二是要有经略一方的才能，经营天下，略有四海，故曰经略，不仅能打，还要能治理。” “忠贞侯秦良玉，无论是统兵还是练兵、行军布阵、对敌等等都是上上之选，白杆兵的数战都已经证明了。 但白杆兵人数少这是最大的缺点，统兵一万和十万区别很大，需要考虑的也很多，臣不敢妄议， 但以巾帼效命疆场，古所未有，忠忱武略，足愧须眉，如果不是女子，或许可以进入将相传中。” 对于袁可立的评价，崇祯暗自点了点头，评价算是很高的。 即便如此的名臣，依旧摆脱不了男尊女卑的世俗之见。 “那孙传庭呢？” 第617章 众将之首孙传庭，端午粽子之争 “孙传庭，臣说不准！” 对于袁可立的回应，崇祯有些愣住了。 孙传庭可是有着传庭死而大明亡矣，评价之高，无出其左右。 结果到了袁可立这里，来了个说不准！ “陛下，孙传庭统帅禁军九卫，人数上差不多在二十万，从练兵上看文武兼备，足智多谋， 但从龙井关之战和草原之战看，他善于统筹和整合，具有一定的超前的战略意识， 缺点是没有独自打过大战，所以就不好说。 以他的性格来看，稳扎稳打，不比孙祖寿、满桂等人差，磨炼的好，臣以为，或许是众将之首！用不好，那就只能是一名合格的将领。” 对于孙传庭，崇祯知道的不多，他只记得孙传庭生擒第一代闯王高迎祥、将李自成打的只剩下十八人逃走。 而后在崇祯的催促下与李自成决战，兵败跳井自杀。 明史给了一个传庭死而大明亡矣的评价。 最无语的是孙传庭死后，崇祯并没有给任何的封赠，还是清乾隆给了一个忠靖的称号。 有人说如果崇祯不催促孙传庭决战，按照孙传庭的战略，或许起义军真的要被他剿灭了，大明或许还不一定亡国。 但很可惜没有如果，历史也不能重演。 有了袁可立的评价外，崇祯也是有了决定，以后还是要注意孙传庭的磨炼，没有经历血战厮杀是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的。 “陛下，再说说毛文龙，有成为枭雄的潜力，可自身是一个相对矛盾的人，不太好评价。 臣只能说他是一名合格的武将，也算是位奇才，奇怪、奇迹、奇绝，用的好是一把利刃，用不好就容易伤己身。” “那就看他愿不愿意当刀子了！” 崇祯淡淡说了一句。 历史上毛文龙身上疑团重重，尤其是勾结建奴这事，你说他勾结了吧，为什么去双岛，而且在袁崇焕要杀他时没反抗。 你要说他没勾结吧，但又有许多史料记载的言之凿凿。 “行了，诸将的事情就先到这里吧，朕抽个时间再琢磨琢磨！” 崇祯说完后，手指轻轻的敲着桌案：“洪承畴就加兵部左侍郎衔，兼左副都御史，等解决了宗室的事情后再安排他，你这段时间也想想，该如何磨炼他！” “臣遵旨！” 袁可立回应后，继续道：“陛下，此战调动军队比较多，有京城、宣府、大同、榆林、太原、河西铁骑等等，分散在各地，想要开庆功封赏大典不太现实， 内阁和六部的意思是，朝廷将晋升文书、奖章等由各省道御史送到各军镇，由各镇总兵开庆功封赏大典，可以邀请当地百姓、士绅富商去观礼。” “可以，此事你去安排，要隆重一些，让将士们觉得朝廷是重视此事的！ 另外，让各省道御史核查各类奖章牌匾的送达情况，敢敷衍了事的，直接按渎职处理！” “臣遵旨！” 看着慢慢退出东暖阁的袁可立，崇祯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感受着茶水的入口苦涩后的回甘。 “若是大明群臣都如袁可立这样尽心为朝廷，别说小小的建奴了，大明将士席卷亚欧大陆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袁爱卿，你如此尽心，朕自然不会亏待你的，等朕平掉了建奴，就给你一份天大的荣誉！” “洪承畴，既然袁可立如此认可你，那朕就赌这么一回，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洪承畴前期表现真的还可以的，后期逼不得已投降。 乾隆竟然搞出个贰臣传，将洪承畴排出了贰臣甲等。 两千多年来，历朝历代投降的文臣武将都不少，没有哪一个帝王会干如此蠢的事情。 这在崇祯看来，特么的简直是吃了别人的饭，还砸了别的锅，甚至连桌子都掀了。 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死而后已，竟然说人家是贰臣，简直是二的不能再二了。 吐槽了几句后，崇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回到龙案后开始批阅奏疏。 接下来的时间，崇祯都比较的清闲，上朝、批奏疏、然后抱娃和后宫交流。 这一日崇祯批完奏疏，刚到坤宁宫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银铃笑声，还隐约有一些争论声。 崇祯很是奇怪，他这后宫平日里都算是比较安静的，有着皇嫂这半个长辈的调和，众妃之间相处都算是和睦。 尤其是周皇后生了皇子后，众妃更是平和，怎么今日却是争吵了起来。 等进了宫殿后，就发现后宫众女都在，崇祯好奇道：“今儿怎么聚的这么齐？朕在外面似乎听见了争论？” “臣妾等见过陛下！” 崇祯摆了摆手，等他走近了才发现状况，好家伙，几张桌子上放着一个个装着各种食材的碟子，旁边还有两大桶泡着的米。 周皇后轻声道：“陛下，明日就是端午节了，按照习俗是要吃粽子的，几位妹妹都是来自各地的，各地粽子有各地的包法，所以就争论了起来。” “陛下，妾身是扬州人，扬州粽子有两种，一种是有馅的，分为甜咸，甜的加红豆、蜜枣、白果等，咸的就是加火腿、咸肉、虾仁等等， 一种是无馅的，直接用糯米包出来的。” “陛下，洛阳那边的粽子也是有馅的，瘦肉、鸡蛋黄、香菇、花生等多种食材，特点是细腻、香甜、韧性强。” “陛下，苏州的粽子也有馅的，豆沙和猪油夹沙最为出名， 就以这猪油夹沙来说吧，选用上等红小豆，再加入成倍的砂糖和适量的油脂，包裹的时候再夹上一块肥肉，煮熟后晶莹亮美，油润清香！” “陛下，要说这粽子吧，还得看广东，那边有一种半甜半咸的粽子，叫鸳鸯粽，满足南北两种口味。” …… 众女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停，一个个粽子就在众人手中呈现。 听着众女争论的原因是咸甜粽子，崇祯也是无语了。 这玩意就跟月饼、豆浆一样，各地有各地的吃法，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看着旁边已经装满了两大桶，崇祯笑道：“那朕今天有口服了，得尝尝各地的风味！不过包这么多，吃不完就浪费了！” 第618章 最后的试探，皮岛六百里加急 “陛下，妾身等包这么多是有原因的，福王和秦王不是在京城嘛，到时候给两位王叔送一些过去，都是一家人嘛， 各地藩王如果有回来早的，也能送一些。 其次，也可以赏给内阁六部大臣和一些诰命夫人们，军国大事妾身等帮不上忙，只能弄些小恩小惠了。” “哈哈哈，几位爱妃有心了！” 崇祯很是欣慰：“既然如此，那朕也来包一些，就当是放松放松，让脑子也歇一歇。” 说完便挽起了衣袖，加入了包粽子的大军中。 王承恩见状，朝着旁边挥了挥手，带着一边候着的太监宫女们轻轻的退出偏殿，把空间留给了皇帝一家人，自己则是站在大殿门口。 今天除非是紧急军情和重大天灾，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拦下来，皇帝好不容易休息片刻，必须得安静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崇祯才离开坤宁宫，吃的那叫一个……杂。 各种粽子都吃了一遍，说实话，他还是喜欢无馅的，沾着砂糖吃，糯米香里混着的淡淡粽叶香，口感更好。 部分大臣得到赏赐，那叫一个开心，福王和秦王自然也是得到了。 东暖阁内，用筷子扎着一个果脯粽子慢慢的吃着，一个粽子下肚又喝了一杯茶，发出惬意的声音。 “好久没有吃到家乡的粽子了，还是北京的粽子味道好！” “福王叔，以你的身份，哪里的粽子吃不到，你至于嘛！” “陛下这就不懂了，这叫乡情，在合适的地点吃合适的东西，那才叫有味道，其他的那不过是填饱肚子！” 福王摆了摆手，将目光从粽子上收了回来，沉声道：“陛下召臣前来应该不是吃粽子这么简单吧！” “说说藩王们的具体情况吧！” “回陛下，截止到现在，一共有五位藩王已经到京了，彰德府的赵王、南阳府的唐王、开封府的周王、潞州府的沈王、卫辉府的潞王，目前都居住在十王府， 这几人情绪倒也算稳定，只不过时不时的在套臣的话。其余几王都还算好，唐王朱硕熿心机颇深，陛下需要注意！” 崇祯手指轻轻的敲着龙案，眉间满是思索之色。 从四月十五日传旨，到现在已经二十余天了，哪怕是一天走七八十里路，此刻的北京城应该已经有十余位藩王了才对，可目前只有五位，这就说明众藩王的抗拒。 或者说已经猜到自己传他们进京的目的了，然后在拖延时间或者思考对策。 “拖延是没有意义的，考验朕的耐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崇祯心中自语了一声，随即看着福王：“福王叔，你说朕该如何处理宗室的问题？” “陛下乃大明之主，怎么处理都可以！” “爵位暂留，全部圈禁在京城？” “可以，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要不效仿唐朝，让他们入朝为官，实领或者遥领一省布政使？” “也行，都是一家人，陛下也需要一些人坚定不移的站在一条战线上！” “或者开放四业！” “也行，这样他们可以自食其力，朝廷在财政上能减轻很多负担！” “要不全砍了吧？” “当然……不行。” 福王很是无语，皇帝简直是心眼太多了，差点就着了他的道了。 崇祯也是很无语，不管他怎么试探，福王就是都同意，还能给出同意的理由，简直就是一个老油条。 “福王叔，等藩王进京了，你一个个的去问问他们的想法，朕会派人协助你！” “臣遵旨！” 看着离去的福王，崇祯深深的叹了口气，藩王在历朝历代都是尾大不掉的事情。 即便是汉武帝那个被誉为千古第一阳谋的推恩令也不是无法破解，而且破解的方法不止一个。 只不过在那种局势之下诸侯王们破解推恩令的成本太大，才让人觉得真的是无法破解。 崇祯细想着历朝历代的藩王制度，慢慢的验证着自己的想法，关键点问题是既能减少藩王的数量，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荡。 要么不做，要么就一次性解决掉，而且无法破解的那种。 “大伴，去礼部将藩王的玉牒的都调过来！此事保密！” ps：永乐以后，宗人府多由勋贵外戚掌事，所管辖的事情基本交由礼部负责了。 安排完这些后，崇祯酝酿了一会儿后，开始提笔写了起来，他要将自己近一年多来脑海中的关于藩王制度的想法写出来。 现在解决完宗室，然后就是孔家和江南，之后是建奴，再然后就全力搞发展，征服周边诸国和海外贸易。 哒哒…… 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摇铃声，在微微放亮的黎明时分传出很远，引得无数客商百姓惊诧。 看着一阵风一样疾驰而过的马匹，他们知道那是六百里加急。 “这个方向是山海关吧，那边怎么会有六百里加急？” “难道是建奴攻击宁远城，宁远城方守不住了，请求支援？” “建奴没有那么大胆子吧，围杀才过去半年多，这就恢复元气了？” “估计是逼的没办法了，听互市的人说，那边今年可能大旱，粮食都涨到二两银子一石了， 互市里建奴的商人放出话，只要有粮食，银子皮毛药材等等都好说，估计开出五两一石都可能给。” “不一定是建奴呀，山海关外可不止建奴一方势力！” “什么意思？除了建奴还有……” 出声之人心中一惊，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宁远的袁崇焕或者皮岛的毛文龙反了？这、这……” “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事情能动用六百里加急的？” 嘶…… 在沿途无数客商行人的议论声中，六百里加急进入了北京城，正好赶上了退朝的时间。 “陛下，皮岛六百里加急！” 李若涟拿着加急文书进了东暖阁，崇祯心中一凛，结果密信扫视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传内阁来见朕！” 第619章 义州沦陷，中了皇太极的算计 “诸位看看这封锦衣卫从朝鲜送来的加急文书吧！” 匆匆赶来的袁可立等人行礼后接过皇帝递过的文书，凑在一起，扫了一遍，脸色也顿时变了。 文书上写着：崇祯二年五月初六，建奴越过鸭绿江，于当日午时占领朝鲜义州城，落款时间是崇祯二年五月十八日。 “这、这这怎么可能？” “毛文龙和袁崇焕在搞什么？怎么没有来报？” “怎么会这么快？义州守军就算是再差，也不至于一个上午就失陷了吧！” 韩癀等人惊呼，袁可立则是看向李若涟：“李指挥使，朝鲜那边你们有没有将建奴可能入侵的消息传递给朝鲜王室？” “袁阁老，传到了，而且我们的人也看到朝鲜平壤以南的兵力朝着义州进发。”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着李若涟的回应，袁可立自语了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 实在是太离谱了。 “难道说义州城有建奴内应？” “可能性不大，建奴和朝鲜人相貌差异很大，既然朝鲜王室得到了我们的通知，那肯定下令让义州守将加强防备了。” “这都都去至少半个月了，朝鲜就那么大一个地方，即便是汉城的军队也都到义州了吧，即便是建奴去个两三旗兵力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攻陷了吧！” “袁阁老，会不会是义州守将已经叛变通敌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朝鲜王室对我们的预警没有当回事，然后大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朝鲜王国是咎由自取了！可惜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听着袁可立四人的讨论，崇祯眉头也是紧皱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最前线的城池的竟然不是王室的绝对心腹，简直是蠢的不可救药了。 “陛下，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朝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具体情况，我们才好做应对。 其二，传令毛文龙和袁崇焕，不惜一切代价牵制建奴在广宁城和凤凰堡的建奴， 视情况而定，攻下凤凰城、丹东、黄骨岛堡，跟金州、抚顺连成一片，以后可以攻占辽东半岛。 其三，传令赵率教和何可纲攻击赤峰到通辽一线的蒙古诸部，如果有机会直接进入建奴境内，不求攻下城池，但可以烧杀一番，打击他们的士气， 这一部分一定是最为精锐的骑兵，来无影去无踪。 总之，目的只有一个，绝对不能让建奴顺利攻占朝鲜，否则我们覆灭建奴的难度就要加大了。” “依袁爱卿所言，你统帅内阁六部，协调军需，立刻补充！” 崇祯说完，又看着李若涟：“李爱卿，立刻安排……” “陛下，皮岛又一道六百里加急！” 话还没有说完，乾清宫侍卫统领方军的声音就在东暖阁外响了起来，李若涟立刻上前接过漆盒检查着，随即取出文书呈给了崇祯。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崇祯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将文书递给了袁可立。 “几位爱卿，咱们在算计皇太极，但从毛文龙传递回来的情报看，咱们反倒被黄太极给算计了！” “被皇太极算计了？” 众人脸色微变，凑了上来看着袁可立手上的文书，只是片刻，众人都无语了。 毛文龙的情报上写着，凤凰堡到丹东一线的建奴兵力并没有攻击义州，攻击义州的是佟养性率领的汉八旗。 他们疑似从义州上游两百余里的碧潼渡过鸭绿江，然后沿鸭绿江南下。 两年前丁卯胡乱撤军后潜伏在义州城的数百名汉八旗军士混入了军中，然后对义州诸将诸将实施了斩首行动。 拿着令牌，伪造了军令说是让前来支援的朝鲜军士入城，没有防备之下，义州迅速沦陷了。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修陈仓，凤凰堡的镶红旗就是迷惑我们的，让我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丹东到凤凰堡一线！” “皇太极当真是好手段，竟然在两年前就埋下了后手，就是等这一刻吧！” “从上游沿江而下，是建奴腹地，也难怪锦衣卫和毛文龙等都没有发现建奴军队的动向，即便发现了，单向个人传递，等传递到毛文龙那里也晚了。” “大意了，皇太极还真是个人才！” …… 听着几人的感叹，崇祯也是服气了，也难怪皇太极能一手将建奴给带起来，按照袁可立的说法，皇太极也是个帅才了。 想了想之后，崇祯看着李若涟：“义州的事情不用调查了，安排人查一查朝鲜王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援军没有到。 另外，传令给袁崇焕和毛文龙，朕授予他们临机决断之权，前线由他二人自己决定，目的只有一个拖住建奴攻击朝鲜的速度。”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后，想了想，沉声道：“陛下，从朝鲜传递消息回来有两条路，一条是从皮岛经水路到登莱，然后由登莱走六百里加急回北京城， 二是从皮岛京水路传递消息到双岛，然后从双岛经水路到天津，再从陆路经六百里加急到北京城，无论是哪一条路，都是需要战船的， 海上风云多变，为了防止出现翻船等突发状况，臣想双份传递，间隔三个时辰， 恳请陛下下旨调登莱水师的战船在海上形成驿站，接力传递。 臣预计，如果一切正常，从义州开始传递到北京城，至少需要……八到十天的时间，从汉城到北京城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此事事关重大，臣考虑要不亲自去一趟皮岛。” “不用，藩王进京，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让汪国兴走一趟吧！” “袁爱卿，内阁拟旨给登莱总兵杨肇基，全力配合锦衣卫的情报传递！” 内阁几人和李若涟行礼后，快速退出东暖阁。 朝鲜的事情事关大明是否能彻底覆灭建奴，容不得他们墨迹。 崇祯盯着地图看了看，实在是想不通朝鲜到底是咋回事，到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从北京城传递消息到皮岛，再从皮岛返回，一去一回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战场瞬息万变，更别说半个月了。 第620章 宁远调动，皮岛牵制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就看最终的结果了！” “如果牵制了建奴进攻的速度最好，朕省点力，如果直接攻陷了也无妨，朕横推过去。” “毛文龙、袁崇焕，希望你们能给力一点吧！” 说完了这句话，崇祯也不再想，走回龙案前继续批着奏疏。 可他不知道，他口中提到的两人也陷入纠结之中。 宁远城，经略府，袁崇转看着从皮岛传回来的消息，也是有点懵，属实是太过于意外。 个把月前，朝廷传来消息说建奴可能进攻朝鲜，让他们防备广宁一带的建奴兵力，结果防备了个寂寞，建奴压根就没有动这边的兵力。 “建奴攻占了朝鲜义州城，都说说看法吧！” “经略大人，关宁锦防线虽然有八九万人，但我们还有九城四十五堡要防守，最多能抽出两到三万兵力，就这点人想去攻广宁，无异于做梦了。” “左副将，你搞清楚，朝廷给我们的军令是牵制建奴布置在广宁、西平堡一带的兵力，这很明确了，不是攻城！” “你说的那么轻松，关宁铁骑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三千，出城牵制广宁，如果他们出城攻击我们怎么办？能抵挡的住吗？” “没有骑兵就不行了？那龙井关之战，蓟镇也没有骑兵，不是依旧追着建奴跑吗？” “废话，那便是山地，建奴无法大面积展开，拒马桩自然可以用， 现在我们出击，至少得三四千个拒马桩才行，抬着前进，不等建奴攻击，我们自己就累死了！” “不一定非得拒马桩，我们还有十二个战车营呀，和拒马桩配合，缓缓朝前推进，将大军横在谷广宁、右屯、西平堡之间， 然后再在营地周边挖数道壕沟、陷马坑等，阻止建奴攻击我们， 如果广宁城的建奴撤走，那我们就攻城，按兵不动，那我们就耗着，或者趁机攻打西平堡等等，反正建奴现在也抽不出兵力来增援！” “这个建议好，横在三城之间，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广宁一带建奴不撤走，那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至于说我们抽调了大军，建奴会不会从侧面进攻大小凌河、锦州等，倒也不用过于担忧， 他们敢绕道，那我们就合围围杀进攻的建奴，现在建奴是死一个兵就少一个，这个买卖划算的！” “不行，太冒险，进不进攻锦州不好说，如果说我们的车营、拒马桩没有防住建奴的冲锋，那我们可就有覆灭的危险了。” “祖副总兵，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怎么办？” “够了！” 听着众将的争论，一直没有说话的袁崇焕怒吼了一声，众将这才发现经略大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 袁崇焕冷冷的盯着众人：“去年六月，朝廷说建奴大军异动，让我们防备，结果建奴绕道进攻龙井关， 若不是陛下察觉有了布置，搞不好建奴联军就打到北京城，这已经是我们辽西的的耻辱了。 这一次又是个把月前提醒了，结果建奴又瞒过我们，攻占了朝鲜义州城。 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情，本将的脸都要被打肿了，你们还有脸在争论？” “这一次再完不成朝廷的任务，我、你们，都要跳海自尽算了， 信不信，完不成任务，此战之后，我们都要清算，到了这一步还想着保存实力，脑子都有病吗？” “祖大寿，情报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吧，这就是你负责的结果？ 是不是哪天建奴包围了经略府，本将都不知道？” …… 一通怒骂，大堂中的众将被骂的脸色涨红，尤其是几个点名的副总兵、参将，更是低着头，额头青筋暴跳。 他们也知道，这位经略大人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他们若是敢顶嘴，轻则二十军棍，重则直接打入大牢。 “朱梅何在！” “末将在！” “你率领宁远一万守军、十二车营和一个火器营先行去右屯，盯着广宁和西平堡，明日午时必须到达！ 同时征调右屯、塔山的百姓，前去挖壕沟，事后本将会上报朝廷请求补偿！” “祖大寿何在？” “末将在！” “你率剩余关宁铁骑随行机动，负责保护挖壕沟的百姓，防止建奴偷袭，只要建奴不冲阵，你们不得主动攻击！” “左辅何在？” “末将在！” “你去锦州城坐镇，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坚守七天！” “贾胜何在！” “末将在！” “你负责粮草、军需等调度，务必跟上大军消耗！” “来人，传信给皮岛毛文龙，让他情报互通有无！” …… “来人，传本将军令，九城按五成，四十五堡按三成兵力，前往右屯，给他们两天时间行军！” “来人，传信给英国公，就说本将准备带人去广宁、西平堡、右屯之间，堵住建奴，请他来调山海关的精锐来宁远，以防不测！” …… “这个节骨眼，谁敢掉链子，再有私心，导致任务失败，那就别怪本经略心狠手辣了！” 一道道军令从袁崇焕口中下达，经略府众将得令后迅速离去。 一时间，整个关宁防线的军民全部都调动了起来。 接到袁崇焕的请求，英国公思索了片刻后，就让侯世禄带着一万五千精锐朝着宁远急行军。 宁远城在调动的时候，在海上斜对面的辽东半岛，毛文龙带着众将站在红嘴堡的城墙上，看着被建奴占领，时不时的出现的巡逻队伍。 “大帅，陛下的命令是让我们牵制建奴攻取朝鲜义州，我们来这边做什么？” 毛文龙扫了出声的毛承祚一眼，淡淡道：“义州有建奴的汉八旗，那佟养性也算是位名将了， 别说我们三万兵力，就算是十万兵力，短时间内能攻下义州吗？ 如果在此期间凤凰堡的镶红旗再朝义州运动怎么办？我们挡的住吗？ 既然挡不住，也攻不下，那再攻下去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也不一定在义州、丹东一线牵制！” 听着毛文龙的话，众将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第621章 东江兵动，阴谋乍起 “大帅的意思是，我们从红嘴堡向北攻击？” “承禄说的对，如果我是皇太极，攻下朝鲜才是最主要的，才能缓解大旱， 且建奴和朝鲜接壤的防线数百里之长，只要打下朝鲜北部，那就能与建奴连成一片， 至于这辽东半岛的地盘，三面环海，在我们和宁远的包围之下，又产出不了多少粮食，可有可无，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趁机攻取，作为我们的基地，只要建奴敢派兵来，少量的我们直接围杀，多的我们撤回城堡内防守或者撤到周边的海岛， 他们走，我们就出击，他们来我们就退，如此就达到牵制的目的了， 搞不好，还能将辽东半岛给收复了。” “大帅高明！” “大帅这是围魏救赵之策！” “无论是建奴怎么选择，我们最终都有收获，大帅用兵神乎其神！” “如果辽东收复了，那我们就能获得很大的地盘了，无论是屯兵、屯田，还是发展经济都有很大的作用。” …… 听着众将的称赞，毛文龙轻笑了一声，随即冷声道：“众将听令，按照之前的布置和战法，明日辰时开始，各路兵力开始一起攻击建奴在辽东的城堡， 这些年朝廷和建奴都说咱们只会袭扰，这次咱们就让朝廷和建奴好好看看，咱们东江将士即便是硬碰硬，个个都是铁汉子！ 都把家底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这一次不仅仅是打出东江的荣誉，更是关系到我们以后的活路以及去处， 总之一句话，干他娘的！” 众将轰然大笑，随即杀气腾腾的朝着各自的防线而去，整个辽东半岛的西南部战意弥漫。 接下来的时间中，几乎每隔两三天，崇祯就能得到一封从宁远和皮岛送回的战报。 “崇祯二年五月二十一日，东江副将毛承禄率军攻占复县，杀敌两百余人！” “崇祯二年五月二十一日，广宁正红旗出城袭扰我军营地，两军短暂交手，我军利用火器击杀建奴数十人，建奴退回城内！” “崇祯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毛永喜率军攻占得利赢城，杀敌两百余人，自身伤亡五百余人！” “崇祯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凤凰堡镶红旗急行军跨过鸭绿江，同日与义州汉八旗出击，攻陷安州！” …… 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战报，崇祯直接下令转给内阁处理，他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藩王这边。 随着嫡长子百日礼的时间的逐步临近，北京城时不时的驶进一辆豪华的马车，每进一辆都会引起北京城百姓们的惊呼和议论。 一直到了六月五日、离百日礼还有三天的时候，李若涟进入东暖阁：“陛下，所有藩王全部进京了，在凤阳守灵的代王也进京了。” “这些藩王都还算老实吧！” “回陛下，都还算守规矩，一路游山玩水的，吃喝不愁，心情都很不错！ 大部分藩王回到京城之后，白天基本上都没有在十王府待着，在京城四处溜达着，臣安排了锦衣卫的人跟着了！” “随他们吧！” 对于这些，崇祯也没有强加限制。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瑞王朱常浩、慧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外，其余诸王都没有出过王府，更别提北京城了。 府城虽大，但与北京城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北京城的一切都让他们好奇和震惊。 尤其是慧王朱常润，他在崇祯继位时才离开北京城，去荆州就藩，彼时不到两年，对京城的变化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记得当年的北京城虽然还行，街道上也算干净，但那只是表面，各个巷道中尿骚味、泔水味充斥着。 而如今的京城，大街小巷都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异味，街上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官民相处甚是融和。 这让他对北京城的记忆闪过了一丝错乱。 “还有事？” 见李若涟没有离开，正准备继续批奏疏的崇祯好奇的问了一句。 李若涟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吞吞吐吐的，看的崇祯很是好奇，这位自己亲手提拔的心腹，可从未有这种表情。 “有什么话直接说？” 李若涟一咬牙，轻声道：“陛下，据下面的锦衣卫禀报，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类似赌博的事情，赌的内容是陛下削不削藩的， 削藩一赔五，不削藩一赔一， 甚至还有赌陛下会查抄几成家产，每一成都有各自的赔率， 据臣初步核算，至少有数万人参与了，涉案银两可能高达千万两之多。” 崇祯听完，拿着奏疏的手猛的一颤，冷声道：“朕记得大明律有规定，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钱物入官，且对场所、赌具、官吏等参赌等等有详细规定吧， 通知刑部按大明律法办事，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陛下，话虽如此，但这些赌头所用赌具等等都符合大明律的要求，只是私下又有一套规则， 例如赌大小，削藩就是大，不削就是小，参赌的人心知肚明。 其次，此事看起来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臣以为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阴谋，同时出现的庄家太多了， 陛下无论削不削藩，或者朝廷会不会抓参赌之人，都会出大事， 若是削藩，那买不削藩的就要血本无归，他们会大闹的， 如果不削藩，那买削藩的也会如此， 如果朝廷抓了赌头，那按照大明律法，赌头和参赌之人同罪，抄没赌资，这让参赌的人闹事情。 而且参赌的人很复杂，士农工商都有参与，数万参与的人，怎么惩处？” “好、好、好……竟然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真以为朕不会杀人是不是！” 听着李若涟的禀报，崇祯才反应归来，脸色铁青。 这就是利用了法不责众、人心贪婪、赌徒的心理。 如果是几百几千人，处罚就处罚了，可则是数万人参与，性质完全不一样。 不用说，这其中要么是某些藩王的手笔，倒逼皇帝不敢、不能削藩。 要么就是那些士绅富商的手段，目的就是引发动乱，离间百姓与朝廷的关系，打击朝廷威严。 数万人参赌，如果处罚，那就是让数万人对朝廷不满，别看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事关自身利益时，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不处罚，那就给后人做了个榜样，以后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第622章 赐名朱慈烺，烺烺乾坤 “李爱卿，让锦衣卫都动起来，给朕盯住这些赌头，朕一声令下，能够全部抓捕归案， 顺便查一查这些赌头背后是哪些人指使的。” “另外，安排一些人煽动一下藩王的事情，让那些藩王们知道大明的百姓该是如何的痛恨他们。” “臣遵旨！” 看着李若涟离去，崇祯冷笑：“既然他们想玩，那朕就陪他们玩个够！” 这一刻，他坚定了内心对藩王处置的想法。 又一日后，嫡长子百日礼的前两天，礼部尚书刘宗周和翰林院学士黄道忠进了东暖阁。 “陛下，这是翰林院备查钦赐过宗室名同字行者后，取定的几个字，请陛下御览，从中圈定一个赐为皇子之名。” 王承恩接过刘宗周的奏疏呈给了崇祯。 “烜，光明、兴旺，取自《周易·说卦传》。” “烺，明朗！” “炯，从火从冋，火光更加明亮，取自《仓颉篇》的炯，明也！” “焕、光亮、鲜明，取自《论语》焕乎其有文章！” …… 好家伙，奏疏上足足四五十个字，每一个字都有来历，基本都是明亮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翰林院为了这个名字，到底翻阅了多少古籍，才查出这么多的字。 太祖时给各藩王一脉定下了辈份，他们是成祖一脉，二十个辈份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他是第十世的由字辈，他的子女们就是第十一世，就是慈字辈。 “陛下，臣等取的字是有深意的，从陛下登基开始，大明就开始焕发生机， 陛下的种种政策照亮了整个大明，臣等坚信陛下能开创古之未有之盛世，让世人感受到大明的光明，所以基本都是光明、光亮的寓意。” 面对翰林院学士黄道忠的恭维，崇祯思索了一下后，提笔圈出一个字：“那就用这个烺字，朱慈烺！”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看着皇帝圈出的字，刘宗周和黄道忠两人心中一凛，这个烺字也是有来意的。 其实崇祯刚刚也在犹豫要不要取这个字，因为历史上的这位太子运气和结局都不太好。 可转念一想，自己将威震四海，八荒来朝，若是再保不住孩子，那换什么名字都没有用了。 而且他取这个字，还有另两层的用意。 见名字定下后，刘宗周又呈上一份奏疏，继续道：“陛下，这是礼部根据大明会典拟定的皇子赐名仪制，请陛下过目！” “朕知道了，礼部准备好了就行！” “臣等告退！” 两人退出东暖阁后，崇祯翻看着仪制，片刻后摇了摇头，流程不是一般的复杂。 只能说当权者为了达到皇权神授的目的，制定了各种复杂的礼制，用复杂浩大的礼节来糊弄世人。 六月七日，辰时，崇祯亲上太庙、世庙，将皇子的名字告诉列圣、皇考，大致意思是朕有儿子了，今日来告诉各位先祖，希望各位先祖保佑等等。 搞完这些后，又是皇子剪发，而后又给后宫各嫔妃行四拜礼。 随后在坤宁宫中，崇祯拉着嫡长子的右手，轻声道：“自今日起，朕赐你名为朱慈烺。” 忙完了这一切的礼制后，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可这并不算完，第二天辰时，崇祯到了奉天门时，文武百官已经到齐了，众人眼中满是好奇，皇帝会给嫡长子取什么名字。 “朱慈烺，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群臣听着皇帝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震。 能站在奉天门的，那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人，自然都是明白这个烺字的意思。 郎通烺，朗朗乾坤，烺烺乾坤。 乾坤是周易里面的两个卦名，指天地和世界，朗朗乾坤就是意寓着政治清明，天下太平。 给嫡长子取这个烺字，那就是对这个嫡长子的期望了。 如果更进一步猜测，朱慈烺很可能就是皇太子，未来的皇帝了。 如果还有猜测，那就是皇帝在对外释放信号，要开始整顿官场了，否则皇帝不会说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这句话了。 不过对他们来说也无所谓，在新帝眼皮子干了两年，啥想法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群臣的心眼很多，一个名字能联想到很多的事情。 看着群臣闪动的眼神，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猜到就猜到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臣参拜后，崇祯嘱咐了几句，以皇子名传谕礼部，让宗人府修玉牒时叙入， 至此，皇子百日礼成，群臣慢慢散去。 同一时间，大明日报上也刊印了皇帝嫡长子名字的内容。 “烺字取得好，陛下这是对皇子寄寓了厚望呀！” “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真是好寓意呀，大明在陛下的带领下，灭掉了草原的三大部，建奴也快了，等灭掉建奴，天下就太平了！” “政治清明不太好说呀，如果宗室依旧在，那……难说！” “宗室在不在不好说，但我们肯定不在了，但话说回来，宗室在不在与政治清明没有必然联系，就看藩王制度怎么设计了。” “有啥有设计的，直接砍了，然后全部削藩。” “老王，你不会是参赌了吧，我劝你还是低调点，万一陛下知道，你那右手就没了！” “袁阁老这种历经五朝的名臣当皇子的老师，其他的不好说，刚直成性是肯定的，还有陛下的亲自教诲，未来可期！” “哈哈哈，如果真是如此，那百姓们就好过了，当官的可就苦了，不能贪了！” “能做就做，不能做就退出来，这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想做官的、想做实事的人！” …… 百姓们议论着皇长子的名字，十王府的众藩王们自然也是看到了大明日报上刊印的名字。 虽然他们不学无术，但他们都有长史随行，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皇长子名字的含义了。 不待他们多想，王承恩就到了十王府。 过了近半刻钟的功夫，居住在十王府各个院落的藩王们就聚齐了，高声道：“传陛下口谕，明日辰时，太庙召见诸王，议事！” “诸位大王，陛下口谕奴婢已经传到了，可不要迟到！” 第623章 躺平的两位藩王，王见皇 太庙！ 一个简单的地名，听在众藩王耳中犹如惊雷，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大明封号第一的秦王回北京城，皇帝在太庙召见的。 大明如今身份最尊贵的福王回北京城，依旧是在太庙召见的。 不同的人，但结局都是一样的，被圈禁在了北京城。 现在召他们在太庙觐见，岂不是暗示着什么？ 三十名藩王齐聚，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脸色各异。 有人满脸阴沉，有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人无所谓，有人满是慌张和惊恐。 但无论怎么样，该来的终究会是来的。 “福王殿下，到了这一刻了，您就告诉我们，陛下到底如何安排我们？” “不知道！” “福王殿下，您是陛下的亲叔叔，又在北京城待了这么久，您不知道谁知道？” “是亲叔叔不错，但我还是一名藩王，你觉得陛下会告诉我吗？” “行了，别问了，明天就知道了！” 福王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福王离去的背影，众藩王很是无语，随即又看向了瑞王朱常浩、慧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三人。 “慧王殿下，您是福王的六弟，您知道吗？说说，大伙心里也有数，事后必有重谢！” “不知道，知道了又能如何？能改变解决吗？无论结果怎么样，给本王一座寺庙能礼佛参禅就行了！” “六弟说的不错，这世间烦扰太多，哪里有清修自在！” 慧王朱常润的回答后，瑞王朱常浩也搭了一句。 两王的回应，让众藩王很是无语，他们也才想起来，这两位皇帝的亲叔叔也是位奇葩。 瑞王朱常浩，皇帝的亲五叔，二十五岁时还没有完婚，每天到户部要结婚的费用，最后一共拿了十八万两藏在宫中，因为他好佛不近女色。 而他的六弟，皇帝的亲六叔，也是皈依了佛教，整日参禅理佛，不问世事。 问他们两个算是问错人了。 不待众王继续问，桂王朱常瀛：“五哥，你可要想清楚了，在你那王府中礼佛和在寺庙礼佛可不一样， 你那瑞王府的数百万两银子和数万亩良田可就没有了，没有银子，你还能供奉佛祖吗？” “这、这……” 瑞王朱常浩脸色变了，他虽然好佛，但也爱财，否则也不会一直从户部要银子了。 脸色变换了好一会儿后，讪讪道：“陛下应该不会查抄了我们的财产吧，本王给陛下五成不就行了？” “哼，幼稚！” 桂王朱常瀛冷哼了一声，随即拂袖离去。 他要去找三哥福王问清楚，随后瑞王朱常浩、慧王朱常润两人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众人见离去的三人，也是叹了口气，随即三五成群的慢慢离去。 如果有熟悉宗室的人在，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是历代皇帝各自一脉的人，尤其以太祖一脉为最。 第二天一早，众藩王顶着黑眼圈在锦衣卫的指引下坐着轿子朝着太庙而去，两里路，数十顶轿子，自然是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整个北京城都为之安静了下来，藩王们的处理，直接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 藩王爵位在不在，对百姓来说无所谓，但他们手中的田地是百姓最需要的。 对士绅富商而言，藩王爵位在不在，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继续捞银子。 平日里较为清净的太庙，此刻布满了腾骧四卫的军士，每一位军士都是右手按刀，杀意毕露，怒目圆睁。 下了轿的藩王们哪曾见过这种阵仗，腿都有些发软，脸色更是巨变，心中的恐惧更深了。 等众藩王进入太庙前门后，见看见太庙大殿前站着一名负手而立的少年，阳光从廊檐边缘射下，明黄色的龙袍显得尤为神圣。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少年睁开眼睛，打量着少年的众藩王只觉得一道利剑透过眼睛刺入自己的心中，庞大的压力涌来，惊的他们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少年。 看着这一幕，少年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自己这两年皇帝积累的上位者的威压岂能这些被圈养的藩王能比的？ 再加上门口持刀而立的勇士营的勇士们，这下马威……还不够！ “臣福王朱常洵参见陛下！” 福王见到崇祯后直接跪了下去，行三叩头礼，身后众藩王虽然不愿意，但也还是跟着跪了下去。 大明会典有明确的规定，天子虽然与藩王有辈份之分，但必须讲君臣之礼。 因为天子之位即为祖宗之位，执有祖宗的大圭，奉天法祖，世世相传，朝堂、太庙等地必须行三叩头礼。 见众藩王行礼很是标准，崇祯略微有些失望，本想看看谁在这个环节失礼，他就趁机发个飚，结果让他失望了。 “诸位宗亲免礼！” 等众藩王站起来后，崇祯轻笑道：“诸位宗亲有的朕见过，还抱过朕，有的朕没见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如先自报家门，朕再和诸位谈谈？” “福王，从你开始吧！” 听着皇帝的话，福王上前一步：“臣神宗第三子、第一代福王朱常洵，见过陛下！” “臣神宗第五子，第一代瑞王朱常浩，见过陛下！” …… “臣太祖九世孙，第九任楚王朱华奎，参见陛下！” 每位藩王在自报家门时，崇祯的脑海中就回忆着锦衣卫调查的这位藩王上下三代的过往，心中杀意慢慢凝聚，但嘴角却是挂着一丝笑容， 这让偷偷打量着崇祯的众藩王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新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相处嘛！ …… “臣太祖七世孙，第七代唐王朱硕熿，参见陛下！” “臣……” “等一下！” 一直听着自报家门的皇帝，突然出声打断了一位藩王的话，下的这位藩王直哆嗦可崇祯根本就没有看他，反倒是看着他前面的一人。 “你是唐王朱硕熿？” “回陛下，是臣！” “来人，将唐王朱硕熿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在唐王朱硕熿的不安和众藩王的疑惑中，崇祯怒喝了一声。 在众藩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四名勇士营勇士就扑了上来，抓起朱硕熿就拉了出去，几个呼吸后，就听见了军棍与肉接触到沉闷声。 第624章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杀藩王儆藩王 “啊！” “陛下，臣冤枉呀！” “陛下，臣、臣……受不了了！” “陛下，臣错了，错了呀，饶命呀！” 听着唐王的惨叫和求饶声，众藩王都胆寒，浑身直哆嗦。 福王朱常洵也是愣了愣，虽然他搞不清楚唐王犯了什么错，但他知道皇帝一定是在立威。 这个时候需要一位唱红脸的人来劝谏，能立威又不能闹太僵，于是低声道：“陛下，唐王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么打下去会直接被打死的！” “朕打的就是这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 又打了几棍后，军士来报：“陛下，唐王晕了过去！” “拖进来，泼醒他！” 噗…… 一桶井冰凉从头浇下，昏迷中的唐王朱硕熿浑身一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随即发出惨叫声。 “闭嘴！” 崇祯冷冷道：“朱硕熿，朕问你，唐王世子朱器墭怎么死的？世孙朱聿键在哪里？” 听着皇帝的问话，朱硕熿顾不得哀嚎，脸色巨变，低声道：“回、回陛下，在唐王府中！” “朕当然知道在唐王府中，朕问的是在唐王府哪里？” “这、这……” “虎毒尚不食子，你朱硕熿倒是好大的胆子，听从妾室的建议，将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囚禁在奉承司内，想饿死他们，然后将世子位传给妾室的儿子， 这一囚禁就是十二年的时间，若不是有人暗中偷偷送干粮，估计朱聿键他们也都饿死了吧！ 更可恨的是，你明知道福山王朱器塽、安阳王朱器埈毒杀了朱器墭，却置之不理，实在是其心可诛。” “你瞒的了唐王府的人，还能瞒过朕不成？” 嘶…… 众藩王听着皇帝的话，纷纷倒吸了冷气。 看着唐王朱硕熿，宛如看疯子一样。 这位年近花甲、宛如老好人的一般的老者竟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这位唐王的行为简直是混账之极。 他们这些人虽然也混账，但对待亲人子嗣可从未如此，即便不待见，那也是冷落而已。 连出声求情的福王都轻轻的退回了队伍之中，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若是他知道是这事，就等快打死了再去求情。 愤恨过后，众藩王脸色也都变了，唐王府如此隐秘的事情皇帝都知道，他们那点混账事皇帝会不知道？ “福王，朱硕熿的罪行，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处置？” 我去…… 听着皇帝的问话，最前面的福王脸色一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皇帝这简直将他架在火上烤了。 “回陛下，按大明律，若谋而已行未曾伤人者，杖一百、徒三年，为从者，各杖一百。 其次，他知道福山王朱器塽、安阳王朱器埈毒杀了世子朱器墭，这是包庇罪臣，按律当死！” “福山王朱器塽、安阳王朱器埈，杀同宗兄弟、姻族同胞者秋后问斩，且遇赦不赦！” “其母蛊惑唐王，是为从者，依律杖一百。” “陛下，陛下，我们宗室之人……” “闭嘴！再敢出声，掌嘴五十！” 崇祯看着打断福王话的唐王，冷冷瞪了一眼，随即看着福王：“你继续说！” “是！” 福王拱手后，继续道：“唐王所说也没错，按照祖训，大明律不适用于宗室之人，需依照《皇明祖训》来判断， 祖训中有言：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 除谋逆不赦外，其余所犯，轻者与在京诸亲会议，重者与在外诸王及在京诸亲会议，皆取自上裁。”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朕说了算？” “是！” 众藩王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暗自吐槽。 诸王会议你没听见，就只听见了上裁两个字？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多说话。 “既然朕说了算，那朕就判决吧！” 崇祯说完，看着趴在地上的唐王朱硕熿，眼中杀意逐渐弥漫。 “李若涟，即刻派锦衣卫去南阳传旨，将福山王朱器塽、安阳王朱器埈斩杀在唐王府前，并查抄两郡王所有家产，彻查两府所有人，按大明律惩处。 其母，在唐王府前，杖刑一百！” “任何敢阻拦者，按同罪论处！” “将唐王朱硕熿拖到太庙门口杖刑一百，行刑完毕后，革爵降为庶人，唐王爵位暂停袭封三年！” “上梁不正下梁歪，着河南道巡查御史协同河南按察使司彻查唐王府！” 两名勇士营军士抓起胳膊，跟拖死狗一样，拖起朱硕熿就要往外走。 被惊醒的朱硕熿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陛下，臣知错了，求陛下饶臣一回！” “陛下，臣错了，臣愿意贡献全部家产，求陛下放过朱器塽、朱器埈！” “陛下，朱器墭已经死了，再杀了朱器塽、朱器埈，本王就没有儿子送终了！” “陛下，《皇明祖训》说了，虽有大罪，亦不加刑，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苔杖徒流死五刑！” …… 可惜，任他如何嘶吼、挣扎，视皇帝命令大如天的勇士营军士都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停顿。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 在唐王被拖出前门前，崇祯淡淡说了一句。 言者有心，听着也有意。 众藩王心中猛的一突，这话说即是说给朱硕熿听的，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不待他们多想，崇祯随即看着院中的众藩王，轻笑道：“诸位不好意思，朕刚刚听到朱硕熿自报家门时，一时没有忍住心中的怒气，让诸位受惊了， 诸位先进大殿，给列位先祖上柱香，朕再和你们聊聊！” 听着崇祯的话，惊魂未定的众藩王心中很是无语。 唐王朱硕熿都进京个把月了，这会儿才没忍住？ 这算啥？杀鸡……杀藩王给藩王看？ 杖一百， 别说是近六十岁的唐王了，就算是军中最精锐的军士也死翘翘了。 在这种关头上，暂停袭封三年，唐王府算是完了。 在指引中，众藩王拍着队伍进了大殿，开始上香。 各王府虽然也有太庙，但这才是整个大明的的根。 一柱柱立香插进香炉，一时间，整座大殿内，青烟弥漫，异象扑鼻。 等到立香燃烧殆尽的时候，崇祯才缓缓出声道：“诸位宗亲，想必诸位都已经猜到朕召你们回来的目的了，说说吧，怎么办？” 第625章 佛渡有元人，天下养朱(猪) 来了！ 该来的终究会是来的。 众藩王虽然早已经猜到，但来京的路上都还抱着侥幸心理。 但此刻听着皇帝的话，心中满满的凄凉。 一时间，太庙的大殿内，安静无比。 “陛下，臣若是捐出王府五……八成财产，是否能保留王位？” 好一会儿之后，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瑞王朱常浩。 “陛下，只要能将财产给臣，王位要不要，臣不在意，臣好佛但不近女色，还要礼佛，需要贡品等等。” 两个蠢货…… 这是众藩王听着瑞王朱常浩、慧王朱常润的声音后一致给出的评价。 这两个蠢货也不想想，没有了王位的庇护，他们平日里得罪的人会放过他们吗？ 他们那庞大的家产能保得住吗？ 再说了，什么贡品需要数百万两银子？ 崇祯也是无语了，这特么的简直佛渡有元人了。 刚开始，就已经有两个躺平的藩王了，倒是个很好的开头了。 不过这两人也算是精明，投诚状，即便没有王位在，他们依旧是皇帝的亲叔叔。 即便是皇帝不太待见他们，但为了皇家的面子，依旧会将表面功夫做到位的，想动他们的人依旧得摸摸脖子硬不硬。 对两人的请求，崇祯既没有同意，也没有说话，依旧是冷着脸看着众人。 “陛下，藩王之制是太祖定下的，传承至今已经两百六十余年了，陛下这是准备违背太祖定下的祖制吗？” “陛下，藩王制度自古有之，虽然有很多的弊端，但历朝历代依旧在开国后开始分封藩王，为什么？ 因为藩王能帮助君主稳定政权，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望陛下不要自断手足！” “陛下，藩王才是一家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不是藩王在，天启帝驾崩，那大明王朝怎么办？您又怎么能登上大宝之位？” “陛下，鲁王说的对，大明一朝历经十五帝，以藩王位继承大统的不在少数，一百八十年前，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被俘，郕王朱祁钰临危称帝； 一百二十余年前，武宗突然驾崩且没有留下子嗣，武宗堂弟朱厚熜继位； 六十年前，世宗驾崩，太子朱载壡也不幸病逝，裕王朱载垕继位； 这些都是在大明危机之时，力挽狂澜，更加说明了藩王的重要性。” “益王，你放肆！” 听着益王的话，崇祯还没有说话，福王就立刻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益王朱由本。 “藩王为什么会继承大统？因为皇帝无后，或者太子出事了，你刚刚的那番话是在诅咒陛下和皇子们吗？ 还是说，你在觊觎皇位？” “你、你……” 益王朱由本脸色巨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他是就事论事，但福王的那个逻辑也是没错的。 鲁王朱寿鋐看着同盟战线的鲁王被指责，立刻辩护道：“福王，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在说藩王的作用。 而且陛下说了，今日这大殿中可以畅所欲言，你别诛心论！” 说完后，又看着中央的崇祯：“陛下，益王绝无此意，请陛下恕罪！” 崇祯依旧不言不语，仿佛没有听见鲁王朱寿鋐的话，而益王额头冷汗直冒。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尴尬无比。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淡淡道：“都说完了？说完了，朕说几句话！” “当年太祖为什么分封诸王？一是巩固政权，让大明江山由朱姓一族统治，即便是内斗，那最终也是朱家的天下，肥水不落外人田。 其二，镇守边境地带，九大塞王就是如此，事实上，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藩王也为大明的安稳立下的汗马功劳； 其三，用藩王的力量压制百姓和贵族； 其四，太祖当年出身贫苦，经历了人间无数的悲惨，不想让子嗣再受苦； 太祖的用意是对的，事实上也的确是迅速稳固了初建的大明江山。” “可是，太祖也不是神，眼光依旧有局限性，他没有想到他的后辈子嗣会如此的放肆和混账， 更没有想到后世子孙已经成为了大明的负担，成为了大明身上的吸血虫，更是让大明差点覆灭！” 众藩王脸色难看之极，皇帝这是在骂他们了。 而且将他们比作虫子，真是无法忍受了。 “不服气是吗？” 崇祯看着依旧不服气的众藩王，伸手一招，角落里一直未出声的王承恩上前呈上一份纸张。 “太祖时，宗室之人只有五十八人，到了万历二十三年，玉牒记载有十五万七千人。 到了天启七年，整个宗室二十二万人，皇室人口增长是普通百姓的十倍之多，增长之快，前所未有， 别的不说，第三代庆成王朱钟镒有子女共94名，凭借一己之力迫使朝廷修改宗室规则，这在整个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知道民间怎么称呼皇室吗？天下养猪，记住了，是蠢猪的猪，不是朱由检的朱。” “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因为生一个代表着一个郡王，一份丰厚的俸禄，生孩子成为了你们捞取钱财的手段，你们只知道钱财，可从未考虑过朝廷的负担。 朕给你们算笔账，万历初年每年田赋税是两千三百万石，宗室俸禄就需要八百万石，山西两省的粮食还不够宗室俸禄的一半，何等的可怕。” “你们是不是想说，你们身份宗藩，不能四业，继承藩王开始就不能擅自出府，只能在家生孩子？ 那为什么有那么多藩王无子嗣除藩的？是他们没能力娶更多，是不行？还是不想？ 周王朱橚编写了《救荒本草》，被称为一代医王。 郑王朱载堉完成《乐律全书》、《嘉量算经》等等着作，创建了十二平均律，被称为大明律圣。 你们先祖都能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能？ 朕不要求你们达到这种程度，做个正常普通人，恪守礼法，你们做到了吗？” “给了你们俸禄，还给你了你们良田，你们依旧不知足， 只要证明有利可图的资源，诸如矿山、山林、土地等等，你们或是向皇帝乞请，或是巧取豪夺，抢占在自己手中。 更无耻的是连各地税收都要抢，向皇帝哭穷，索要各种特利。” 说到这里，崇祯冷冷的看着众藩王。 第626章 细数藩王罪证，笞刑加身 “周王，你有开封的税课权吧？” “潞王，你占有河伯所36处，潞城县的商税被赐给了你宗室下的清源王，屯留县的则归辽山王所有。” …… 崇祯每点一个名字，王承恩就给点名的藩王递上一张纸。 上面记载了藩王府和王府宗室的各项特利，信息之全，比他们自己知道的都全面。 “更有甚者，你们竟然和巨商勾结，利用自己的关系，向朝廷索要政策，然后转手卖给富商，地方上赚钱的行业几乎都被你们垄断。” “崇王、唐王、沈王，你们控制了河东近一半的盐引；” “襄王、吉王、兴王、益王，你们控制了两淮三成的盐引；” …… “给俸禄、给特权、勾结富商，可你们依旧不满足，仗着宗室司法特权在地上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岷王，前后夺民妻女无算！” “武邑王在父丧期间，居丧无礼，置酒作乐，召妓者歌舞，极诸淫纵，……死者数人！” “襄王，你宗室下的郡王，强抢过路美女入府，女不从，直接绑起来喂了猛虎！” …… 每点到一个藩王，王承恩就递上一张纸。 足足近半个时辰，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些纸张，多的三四十张，少的十几张，都是锦衣卫调查的各王府及下属宗室的罪证。 此刻，每一位藩王眼中都满是惊恐，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们从未想过过去几年的事情，锦衣卫都能查的清清楚楚，有些事情甚至他们都已经忘记了，但这上面记载的清清楚楚。 “德王，这就是你刚刚说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你看看你们做的这些事情，还打虎？谁是虎？你自己就是一只十恶不赦的恶虎。” “益王，你刚刚说藩王的存在是为了确保大明皇室在意外后有保证？ 就你们这种无法无天，只知道吃喝嫖赌，不懂国事的人，能当皇帝？ 是怕大明亡的不够快吗？” “崇王，你刚刚说藩王之制是太祖定下的，朕削藩是违反祖制？你哪来的脸来说这事？ 如果太祖知道你们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会提刀上来将你们全部砍了！” “吉王，你说朝廷嘉靖后，朝廷就没有给你们俸禄或者给的少，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到底是给你们的少，还是给你们下面宗室的少？ 你们一个个身为藩王的主宗，克扣下属宗室，满足自己私欲，良心何在？” …… “你们各个王府粮食堆积到发霉，银钱生锈，可曾想过一些百姓和朝廷？ 大明两百多年来，天灾不断，你们可曾施过一次粥？开仓放过一次粮？ 天启元年到七年，大明与建奴和蒙古诸部多次大战，国库空虚，将士们前线吃紧，你们在后方紧吃，你们可曾捐过一两银子？ 哪怕有一次，只要能在地方志上有记录，朕就免除你们的处罚，你们可敢？” “视百姓性命如草芥，践踏大明律法，你们也配成为藩王，也好意思和朕说藩王是太祖所定？脸呢？” …… 一想到历史上十几年后，大明都要灭亡了，这些藩王明明很富有，却无动于衷的情况，崇祯就火冒三丈。 积压了近两年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了，指着藩王们一个劲的骂着。 他是骂爽了，可藩王们各个脸色阴沉的真的能滴出来水了，低着头的脸上满是怒意，握着罪证的手因为用力青筋暴跳。 可他们却是丝毫不敢出声，敢出声，皇帝真能直接砍了他们。 “朕问问你们，如果你们是皇帝，你们会不会削藩？” 不待众藩王回应，崇祯继续道：“答案是肯定的，你们肯定会，而且做的比朕更干脆，直接派人将藩王们抄家了。” “现在，朕再问问你们，朕应不应该削藩？” 众藩王沉默不语。 回答应该吧，那就是顺了皇帝的意，藩王位就没有了，荣华富贵就成了过眼云烟。 回答不应该吧，皇帝刚刚列举了那么多罪证，反对那就是找死。 “朕问你们话呢，不回答是什么意思？是听不懂朕的话？还是聋了？” “行，不回答是吧！” “来人，将他们都拖出去，笞三十，让他们清醒清醒！” 沉默的众藩王瞬间脸色变了，不待他们出声，大门外候着的勇士营军士瞬间就冲了进来，仿佛跟排练好了一样。 两名军士抓着一名藩王，更拎小鸡一样，直接将众人拎了出去。 在求饶中，一根根荆条落在了众藩王身上。 一时间棍影重叠，荆条与肉相接的沉闷声，藩王的惨叫声等等混杂在一起，响彻太庙。 这些藩王平日里养尊处优，被蚊子叮一下都得传大夫看一下的主儿，哪里受的了荆条的抽打和屈辱。 呼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场面极为壮观……辣眼睛。 “现在，你们告诉朕，朕应不应该削藩？” “陛、陛下，臣斗胆问您一句，如果你没有继承大统，你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 忽然一人出声了，众藩王停止了哀嚎，转头看着到底是谁头这么铁，到这个时候还敢质问皇帝。 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秦王，不过这也是他们正想问的。 “你们是不是在想，朕身为皇帝当然可以高高在上质问你们，可如果朕也是是藩王，不一定比你们做的好？” 看着众藩王脸上的表情，崇祯冷笑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一个人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朕登基近两年了，你们去问问，朕可曾奢靡享乐过？ 朕每天不是在处理朝政，就是在处理朝政的路上，上完早朝，东暖阁君臣奏对，批奏疏，想对策，这北京城、大明的变化，你们都看不到吗？ 朕如果不当皇帝，朕一定会像周王朱橚、郑王朱载堉一样，好好做学问，虽然不能为皇帝分担，但至少所研究的能造福百姓。 实在是没有做学问的天赋，那就做一名遵守礼法的人。” “可惜没有如果，现在朕是皇帝，朕要对大明朝廷负责，更要对大明亿万百姓负责， 朕要扫清一切阻碍大明恢复的因素，你们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朕再问你们一遍，当着列宗列祖的牌位，你们告诉朕，朕该不改削藩？” 第627章 投诚状，自愿削藩 “陛下，臣愿意削除亲王爵位！” 一道声音很是突兀的声音在太庙大殿中响起，秦王忍着背部的疼痛：“陛下，天启七年，陕西数县大灾， 臣的秦王府和秦王宗室对旱灾不管不问，还高价卖粮、与官府私通谋取官粮， 宗室更是枉顾大明律法等等，传承两百多年的秦王府至臣中断，说不嫉恨是欺君之罪， 但臣从西安一路进京，在京城待了一年半的时间，却是臣自万历十五年袭封秦王三十余年以来最为轻松和快乐的日子， 臣在京城看到了大明的变化，见证了陛下的新政，大明在焕发生机。 臣的先祖第一任秦王乃是太祖的次子，当年太祖分封诸王不就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吗？ 可我们这些藩王忘记了太祖的初衷，与皇室背道而驰，仗着祖训和历代皇帝的宽容，为非作歹。 臣从西安离开的时候，有多少百姓是鼓掌叫好的，送臣这个大祸害离开的，臣心里有数。 臣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陛下，大明到底还能撑多少年？ 王朝三百年国祚的这个定数和各王朝末年的症状在大明身上全部都体现了，王朝覆灭，我们这些宗室就是敌人第一个猎杀的对象。 既然陛下有心重振大明，那臣就自请消除藩王爵位，秦王爵位至臣而止。 臣请陛下在西安赐给臣几亩良田，臣种种田，也给历代秦王先祖守墓。 或者赐给臣几个店铺，臣也做一名商人，领略一下大明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如此度过残年，此生幸矣。” 秦王说完，老泪纵横，匍匐在地，双肩涌动抽噎着。 不知道是为秦王爵位终止而伤心落泪，还是为重新获得新生喜极而泣。 这一手别说是藩王们了，连整日和秦王待在一起的福王都懵了，更别提崇祯了。 不过只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秦王的用意了。 秦王府及秦王宗室因为陕西大旱的事情已经被彻查了，九成九的都被处理了。 若不是顾忌藩王和祖训，估计秦王和嫡系都被砍了平息民愤。 如今的秦王，除了爵位还在外，真的是要啥啥没有。 而且以皇帝如今的架势，削藩已经必然的，今天这些藩王不答应，估计会直接死在太庙里。 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点，以退为进，来个投诚，赢的皇帝的好感，或许即便是削藩了，皇帝也会念着他的好了。 不得不说，秦王还是很有魄力的。 “陛下，臣代王府也愿意同秦王一样，自愿削除代王爵位，代王爵位自臣而止，臣愿意在凤阳守灵十年，以赎臣前半生之罪！” 不知道是和秦王约好了，还是领悟了秦王的用意，代王也紧随其后，和秦王一样自愿消除爵位。 有了秦王和代王的开头，其他藩王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满脸的纠结、尴尬之色。 他们不同于秦王、代王，这两位本就啥都没有了。 可他们不同，家财无数、妻妾成群，让他们放弃，他们不想，也不能。 “陛下，臣也愿意削除削福王爵位，交出全部家财，自此居住北京城，还望陛下怜悯，赐给臣一座府邸和些许银子，从此做个富家翁。” 福王也跪了下去，声音不带丝毫的色彩。 艹…… 这回藩王们彻底的炸毛了。 大明开国至今分封藩王六十余位，一些藩王因为儿子当上了皇帝或无子国除、犯罪国除等原因，传承至今的还剩下有三十位藩王。 这些藩王中，论尊贵程度，福王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万历皇帝最喜欢的儿子，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 论富有程度和底蕴，福王可能比不上太祖一脉传承至今的藩王，但绝对能碾压其他的藩王。 别的不敢说，良田绝对是所有藩王中最多的，已知的都有四万顷，就藩这些年通过其他手段弄到的呢？ 如此尊荣、权势、富有的藩王都主动示好，这就是将其他藩王都架在火上烤了，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陛下，惠宗（建文帝）、成祖两位皇帝削藩，是因为怕藩王造反， 但自成祖之后，藩王们没有了兵权，连王府护卫都被调离，禁止藩王出府等等， 臣等已经没有了造反的可能，陛下为何要苦苦相逼呢！” “陛下，既然陛下说宗室的俸禄严重拖累了朝廷，臣想出个折中之法，自今日开始，朝廷不再给宗室俸禄，但保留爵位，陛下以为如何？” 崇祯冷笑，但没有说话。 宗室俸禄制度虽然给朝廷带了极大的负担，但远远没有达到拖垮大明的地步。 宗禄供养制度自太祖到现在，经历了数次的改革。 弘治十四年，朝廷宣布本折各半，啥意思呢，就是郡王的禄米改成米钞各半，郡王以下禄米五成钞五成。 什么叫钞？就是大明宝钞。 因为滥印，在弘治时已经差不多成为废纸了，自此一次改革，宗室俸禄就少了一半。 第二次是嘉靖元年，朝廷将宗室禄米折银发放，但远低于当地米价，差不多是本地米价的六成左右。 第三次是嘉靖四十四年，再次大规模消减宗室禄米，在第一次改革的基础上，再次三分本色，七分折钞。 以郡王为例，改革前能领两千石，一次改革后，只能拿到一千石，三次后只能拿到就是三百石。 三次改革下来后，郡王以下宗室削减了百分之八十五。 更狠的是第四次改革，万历十一年规定，宗室俸禄永为定制。 举个例子，秦王一脉截止到万历十一年前有一千人，自此以后无论再增加多少，就按这一千人的俸禄发放，增加的部分不再发放。 这一年有河南、陕西、山西三个省份是定额，到天启五年，才将所有省份都定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这架不住宗室人多呀，整个大明一朝郡王九百多位，即便到了现在还有两百多位。 一位郡王按五个儿子算，那也是近五千镇国将军，一个镇国将军再生五个儿子，那就是两万五千奉国将军…… 第628章 罪在将来，心里防线崩溃 “笑话，朕惦记的是你们那点俸禄吗？朕惦记的是你们手中的百万顷良田和数以千万计的银子。” “你们是没有造反的可能，但那只是面对朕，以后不好说， 所以，你们罪不在现在，而在将来！” 崇祯冷哼，这两句是他的心里话。 见皇帝不说话，荣王道：“陛下，臣等再退一步，将历代皇帝赐予我们的各地课税还给朝廷。” 崇祯依旧冷着脸，心中满是不屑。 再退一步？够吗？ 是你们高估了你们在朕面前的重要性？还是低估了朕的胃口？ 其余诸王暗暗对视了一眼，鲁王出声道：“陛下，臣等将矿山、山林、河伯所等全部归还朝廷！” …… “陛下，臣等愿意将手中的店铺、庄园等等全部贡献给朝廷，请陛下恩准！” …… “陛下，臣等愿意贡献出百万两白银！” …… 一连出来三四位藩王，都说将自己掌控的资源给朝廷，矿山、店铺、古玩字画等等都有，但唯独没有田地。 他们也不傻，无论什么时候田地才是最为值钱的，即便皇帝搞了还地于民，他们手中的田地依旧是值钱的。 还地于民的政策下，每人只有五亩，五亩能养活自己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养活和能不能吃饱、能不能吃好，这是两回事。 想有余钱，想吃饱吃好，想盖房子娶媳妇，农民也只有多种地这一条路可以走。 以前收五成租子，现在百姓有地了，收三成行不行？ 三成太高，那就收一成，肯定是有百姓会种的。 百姓不种，他们还有下属宗室的人来种，甚至买奴隶，反正只要养着耕地就行。 而且土地就那么多，人口却在增加，朝廷手中的土地肯定不够，最终他们手中的耕地依旧值大价钱。 他们每人手中至少有两万顷，折合起来就是两百万亩，亩产两石，折算下来，一年也是二十万两银子进项。 现在皇帝搞了还地于民，短时间看百姓有地种有粮食吃。 但长时间看，最终这些土地依旧会兼并，到时候依旧是大把银子进账。 这些是他们这些藩王这段时间聚集在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可以给矿山、店铺，甚至现银，但耕地绝对不能给。 他们与士绅富商手里的地不一样，他们是藩王，与国同休，有皇室庇护，而且耗的起。 这个道理藩王们想清楚了，崇祯和内阁六部的大臣们能不知道吗？ “行了，既然你们都如此态度，朕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们都回去吧， 想在京城待着也行，想回去也行，朕都不会管了，以后你们爱咋滴咋滴！” 一直没有说话的崇祯出声了，只是一出声就将所有藩王给整懵了。 竟然让他们回去，他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皇帝的怒骂和质问来看，皇帝铁了心的要削藩，可现在却是让他们走，该干啥干啥。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不是傻子。 就在他们猜测皇帝用意时，刚刚出了太庙又回来的王承恩低声道：“陛下，唐王朱硕熿杖责十九棍时昏迷，第二十二棍时吐血，送入太医院， 但伤势过重，太医院抢救无效，薨！” “知道了！” 崇祯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五六十岁挨了这么多军棍，没死才不正常。 “将事情经过告诉内阁，让内阁拟旨到唐王府，并将朱硕熿的尸体运送回开封，着世孙朱聿键暂掌王府事。” 吩咐完后，崇祯拿起长案上的香点燃，似乎在向列位先祖陈述经过和请罪。 声音虽轻，但在这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太庙中，王承恩的话不亚于九天惊雷。 众藩王猛的一怔，刚刚被皇帝怒骂，一门心思的想争取藩王爵位，都忘记了外面正在行刑的唐王朱硕熿。 这会儿听说死了，他们才恍然大悟，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让他们走了。 既然唐王能别打死，那以他们所犯的罪行，不会被打死吗？ 只要他们敢踏出太庙，不到午时，整个京城就会传遍他们的种种恶行，然后锦衣卫就会将他们抓入诏狱。 《皇明祖训》可是规定的很清楚，宗亲之罪由诸王议论，皇帝自裁。 可他们个个都有罪，要避嫌，那只有皇帝一个人说了算了，不说直接判死刑了，杖一百他们就死定了。 想明白之后，众藩王额头冷汗直冒，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哆嗦着，看着正在上香的皇帝，眼中满是惊恐。 崇祯将立香插入香炉，转身看着众位藩王：“怎么还没走？想让朕管饭？” 管饭？ 管什么饭？诏狱的饭吗？ 众藩王如惊弓之鸟，浑身一颤，瞬间跪了下去。 赵王哆嗦着：“陛下，您到底要怎么做，可以直接明说，臣等无不配合！” “您想要什么，臣等只要有，都可以给陛下！” “什么都给？” “陛下请说！” “朕要你们的人头，来人，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赵王惊恐的叫了出来，满眼不敢置信：“陛、陛下，这……臣等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说只要朕要，你们都给们？现在朕要了，你们又不给这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依旧是要砍头的。” “臣、臣等不敢，陛下饶命呀！” “陛下，臣错了，臣愿意无条件配合陛下！” “陛下，只要饶了臣，陛下说怎么做，臣等就怎么做！” …… 众藩王被崇祯玩的心里彻底崩溃了，各个都痛哭流涕。 看着一群跪着哭哭啼啼的藩王，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忙活了一上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这群圈养在王府的藩王，平日里花天酒地，虽贵为藩王，真没经历什么大事，哪能承受的住他这一套组合拳。 享受了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他们比所有人都怕死。 “不想死的，都给朕闭嘴！” “起来站好！” 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后，崇祯冷喝一声：“其实，你们的藩王位也不是不能留，但决定权不在朕！” 第629章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 取决于我们？ 听着皇帝的话，众藩王有些懵。 皇帝搞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削藩的嘛，现在怎么又说能保留爵位？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崇祯轻声道：“诸位可听过君子之泽，三世而衰。” 众藩王一听，眉头皱了皱，陷入了思索之中。 看着这一幕，崇祯嘴角抽了抽，这一群藩王是真的当猪养了，啥都都不知道，一代比一代差。 但也不是全部，例如福王朱常洵、瑞王朱常浩、慧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等四人面露思索之色。 他们都是万历分封的第一代的藩王，有个大明第一精明的老爹，在京中自然是受到了良好、严苛的教育，在文学上自然比传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藩王要好太多了。 “福王，你说说吧！” “是！” 福王站了出来：“陛下，这句话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第二十二节，君子之泽，三世而衰，小人之泽，五世而斩。 大义是说君子美好的遗风，影响三代以后就中断了，小人不好的遗风，五代以后就没有影响了， 延伸出来就是指君子辛辛苦苦打下基业，所带来的好处与福泽，最多影响三代，三代以后就要衰败了，最终会变成平民， 而小人不好的东西，最多五代就影响不到后代，五代的后代就会焕发新生了。 民间有句俗语：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就是这个意思。” 福王说完后，不再出声，眼中精光闪烁着，他似乎知道皇帝的处理方式了。 而众藩王听完福王的解释也是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但终究要确认一下。 “陛下，您的意思臣等大概是明白了，以后的藩王只传三代？” “陛下，三代的意思是，臣、儿子、孙子？孙子的儿子就只能是郡王，以后就没有藩王了，只有郡王、镇国、辅国、奉国将军、镇国、辅国、奉国中尉？” “应该不是，既然藩王是传三代，那郡王、镇国将军等，都是如此吧，最后只有奉国中尉？” “应该也不对，即便是奉国中尉，那俸禄也有两百石，依旧解决不了问题！” “陛下削藩的目的就是不想朝廷有太多的贵族和负担，只是降等解决不了问题！” “我说诸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陛下说的是三世，不是三代！” “三世？一世多少年？” “这个我倒是知道，《论衡·宣汉》:且孔子所谓一世，三十年也。” “对，《说文解字》中记载：世，三十年为一世。” “我好像在《宋史·张咏传》中看到过一则张咏和傅霖的故事，大致也就是说三十年的时间。” “按这么说，藩王能传九十年？这个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呀！” “不对，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陛下既然削藩那就不可能留这么长时间，你们忘记了陛下所说藩王之位留不留取决于我们？ 如果是三十年一世，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 听着众藩王小声嘀咕着，崇祯轻咳了一声：“猜的差不多，但这个一世的时间朕重新做了规定， 每位藩王所在的世是不一样的，取决于你们的先祖。” 不说还好，一说众藩王更懵了。 这和先祖有什么关系？ 在疑惑中，崇祯继续道：“朕接下来的所有话，都是建立在嘉靖四十四年颁布的《宗藩条例》的基础之上的。” “例如秦王一脉，传承至今是十世十三任，共计两百六十七年，平均一位藩王在位十八年。 再例如代王一脉，传承至今是九世九任，共计两百三十七年，平均在位二十四年。 每一脉的平均在位时间就是你们所在一脉的一世，也就是说藩王只能当这么长时间， 自你们开始袭封三世，你们的曾孙就是郡王了，朕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众藩王听完，先是怔了怔，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现在是明白了皇帝所说的，藩王位取决于他们了，原来在这等着了。 随即陷入思索之中，他们在算自家一脉平均在位时长。 在这群藩王中，有几位藩王有些懵，这几人就是福王、惠王等四人了。 福王看了看三位弟弟，轻声道：“陛下，那臣等怎么办？” “你们？” 崇祯笑道：“四位王叔都是万历二十九年册封的亲王，既然如此，那就从万历二十九年算，至今是二十九年，你们各自一脉就按二十九年为一世吧！” “臣等谢过陛下！” 四人没有犹豫，立刻躬身行礼。 二十九年的时间，比现场九成的藩王一脉都要高，也算是不错了。 片刻后，七八位藩王站了出来，其中一人沉声道：“陛下，如果按您这个算法，我们有些藩王在位超过了平均时间，怎么算？” 崇祯深深的看了出声的藩王，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几位同样问题的藩王，意味深长的道：“朕只是说藩王位能不能保留，不是说你们能继续当藩王？” “况且，以你们所做之事，朕不杀你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想继续当藩王？ 朕答应你们，天下百姓答应吗？” “朕再补充一句，传三世并不是按年限算，例如你们的下一任袭封的人，就是第二世， 以二十年为一世，如果在位十五年就甍了，那就传承第三世，第三世依旧是二十年，并不会加上第二世缺少的五年时间。 如果第二世在位二十年身体依旧很好，对不起，必须得退位，让给第三世，朕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不仅几位站出来的藩王，未站出来的藩王也都沉默了，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 如果按皇帝这么算，他们各自王府只能传两世了，也就是说他们各自的藩王府在三四十年后就要撤销了。 这离他们刚刚谈论的期限差了近一半的时间，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 崇祯看着众藩王，崇祯嘴角挂着笑容。 他这个方案不说是最优解，但关键点问题是既能减少藩王的数量，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荡。 第630章 圈禁北京，五世而斩 藩王制度形成于汉代，之前的夏商周都是分封制，一个个诸侯国。 刘邦建立汉朝后，吸取了秦朝大乱而宗室无人领兵的教训，分封自己的子侄，给封地、兵权、人口等。 但管民政的丞相和司法的廷尉必须由朝廷派人，但最终出现了七国之乱，一直到汉武帝的推恩令才让诸侯之患解除掉。 西晋也和汉朝差不多，更过分的是封地内一切都由藩王自己决定，朝廷不管不问，等到司马炎死后，贾南风专权引发八王之乱。 唐朝藩王可以入朝为官参与政事，可以实领或遥领，虽然没有藩王之乱，但最终有了藩镇割据。 宋朝藩王制度承袭唐朝的一部分，也有自己独创，不能世袭，相对算是好的。 崇祯细想着历朝历代的藩王制度，慢慢的验证着自己的想法，关键点问题是既能减少藩王的数量，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荡。 他已经算过了，现在的藩王中，只有德王一脉平均在位是最长的，达到了三十四年。 而现存的藩王平均在位是二十一年时间，也就是说，四十二年后，现在的藩王，都没有了，只剩下郡王了。 大明开国至今，不算自己，历经十五帝，共计在位259年。 除去仁宗和光宗这两位短命的皇帝外，平均在位二十年。 而十五帝中，共计皇子一百零七人，活着封王的七十六人（含皇帝），平均存活五位皇子。 如果按上述数据算，四十二年能历经两帝，在世藩王八位左右（除去两位皇帝），以后大概率是保持在这个数量，这个数量还算是比较理想的。 自己今年才十九岁，大概率还能活四五十年，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整。 “藩王爵位的问题，还有问题吗？有问题就提，没问题那朕就说说其他宗室的问题！” 众藩王沉默了，他们有一大堆的意见，诸如这个一世的时间的计算法方式、他们在位的问题等等。 可他们能提意见吗？敢提意见吗？ 皇帝不说这个方案则罢了，说了，那就说明皇帝是反复权衡的过的。 他们就算是想提，皇帝也会有无数的理由驳倒，搞不好直接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既然没问题了，那朕再说说藩王府的事情，自朝廷颁发诏书开始，以后所有藩王就必须居住在北京城， 未得朕的允许，严禁私自出京，违令者，斩！ 但北京城内，诸位是自由的。 当然了，等朕打完了周边敌国，宇内澄清的时候，你们到大明各处走走，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有锦衣卫随行。 诸位对于这一条，有疑问吗？” 众藩王沉默了片刻，陆陆续续的摇了摇头。 藩王爵位都没有了，居住在哪里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况且，来京之前，通过福王、秦王的状况，他们也猜到了这一点。 皇帝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不会留下任何不可控的危险，眼皮子地下才是最好把控的。 在北京城内自由与地方圈禁在王府内相比，或许北京城的自由才是最好的选择。 “朕再说说藩王的第三个问题，以后的藩王世子，必须要经过朝廷的考核，考核的内容包括诗书礼仪骑射等等各方面，达到了标准才能册立。 达不到，不好意思，那就失去了爵位袭封的第一顺位权。 放心，标准不会太高，朕不要求未来的藩王各个都能赛过国子监的学生，但至少也是饱读圣贤书的。” 众藩王又是一愣，这点属实是没有想到的。 不过也能理解，他们这些藩王为何会变得如此肆无忌惮，原因就是从小过于溺爱了。 什么圣贤书之类的都是扯淡，能识字断句就不错了。 福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段时间这北京城，他是经历了讲武堂的事情，想明白了太多的事情。 以后藩王的子女从小都会集中在一起读书，接受皇室的教育，讲武堂的那一套一定会用上，忠君爱国的思想灌输入脑海中，这就是一道紧箍咒了。 自己想反，其他的藩王子嗣都能干掉你。 其次就是学识问题，接受教育，立了规矩，子嗣以后很难走篇。 最后则是有了学问，以后或许还能出谋划策什么的。 简直就是一箭三雕，不得不说，皇帝的这招的确是高。 “哼，老的不行了，那朕就从小的练起来！” 崇祯心中冷哼了一声后，继续道：“这点没问题后，朕再说藩王的第四个问题， 朕开始的时候说了，君子之泽，三世而衰，所以藩王传三代，但还有五世而斩， 第三世藩王之子就是郡王了，郡王之子就是镇国将军，镇国将军之后，就沦为普通人了， 也就是说，自你们开始，五世之后，你们这一脉就是普通人了。 延伸出来，就是自今日起，太祖定下的宗室爵有八等废除，改为三等，即亲王、郡王、镇国将军，后面的辅国、奉国将军、镇国、辅国、奉国中尉全部废除， 朕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这一次藩王们呼吸沉重了起来，倔强的抬起头看着崇祯，眼中不屈之色渐渐升起。 削藩是必然的，皇帝的担忧他们能理解，可废除宗室爵位，这就让他们难以接受了。 这些爵位都是他们的后辈子孙，虽然血缘关系淡了很多，但身为先祖，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家族繁荣壮大呢？ “陛下，削藩臣等能理解，可削宗室是不是再议一下？” “陛下，宗室现在有二十余万人，亲王、郡王、镇国将军三爵的总是人数不超过两千人， 只是占据了宗室的领头，您将后面五个爵位都削了，他们怎么办？” “陛下，肃王说的在理，太祖定下了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两百多年了，一直都是如此，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有了爵位，他们怎么生存？” “陛下，您即便是消减财政支出，也不能直接将后面五等爵位都削了呀， 是不是可以削后面三等的中尉爵位，过几年等天下彻底平定了，再削将军爵？” “是呀，陛下，二十多万宗室突然没有了爵位，即便不造反，但闹起来也不是小事，如果再有人煽动，这对朝廷不利的。” …… “哼！” 听着众藩王的反驳，崇祯冷哼了一声，冷冷道：“收起你们那点龌龊的心思，别逼朕大开杀戒！” ps：今天高考，鹏程万里今朝始，宏图大展正当时，祝所有考生金榜题名，成就梦想，前程似锦！ 第631章 下层宗室的惨状，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们克扣下属宗室的宗禄，当朕不知道？” “下属宗室每年要给你们岁贡，当朕不知道？” “下属宗室每年平白给你们干活，当朕眼瞎？” “你们抢占下属宗室的田地、店铺等等，自以为做的很干净？” “你们如此劝朕不要削中下层宗室的爵位，无非是处于自身考虑，有考虑过下属宗室的死活吗？” 崇祯每说一句，众藩王脸色就白了一分。 因为这些都不在刚刚皇帝给的调查的罪证上的。 “开国至今朝廷对宗禄进行了四次改革，从弘治的削减到最后万历天启年间的定为永额，永不再增，宗室人口增加，没有俸禄，不能四业，你说他们能做什么？” 崇祯说到这里，伸手朝着角落招了招手：“大伴，念给诸位听听！” 王承恩立刻上前：“诸位大王，这里是从万历年间到天启七年各地宗室上的奏疏，陛下挑了一些，奴婢念给诸位大王听一听！” “第一封，嘉靖四十四年，代王府奉国将军朱聪浸等人的诣阙自陈，动作有禁，无产可鬻，无人可依，数日之中，曾不一食，老幼嗷嗷，艰难万状……” “第二封，万历十年怀仁王府奉国将军等六人的诣阙申诉，大致意思是饥寒交迫，救死无生……” “第三封是万历十八年，河南巡抚史铁鈇、礼部给事中万象春的奏疏，大致意思是说下层宗室食不饱腹等等。” …… “第十一封……” 听着王承恩的声音，众藩王低下了头，脸色虽然惭愧，但依旧不服。 “这仅仅是宗室上疏数量的半成！” 崇祯冷笑：“锦衣卫调查的真实现状是：有年逾三十不婚，暴露十年不葬，或行乞市井，或佣作民间，或流移他乡，或饿死道路，名虽宗室，苦甚穷民。 这还仅仅是将军爵位的状况，中尉爵位的情况比这更惨。 你们告诉朕，不削他们的爵位，他们能怎么办？爵位能当饭吃吗？ 削了爵位，他们就能四业了，这个道理你们是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到底是真心为下层宗室考虑，还是别有用心？” 这些藩王掌握了宗室玉牒的呈报权利，利用这个对下属宗室之人吃拿卡要。 你给银子，我就把你们子嗣的名字上报朝廷，录入玉牒，不给，那就不报。 录不了玉牒，朝廷就不承认是宗室之人，就没有俸禄了，不能四业，为了微薄的俸禄只能倾尽所有贿赂主宗。 所以说，下属宗室的贫瘠，有一部分是所在的主宗造成的。 这些藩王之所以反对，就是因为废除爵位后，他们无法再从宗室之人身上吸血了。 尤其他们被圈禁在北京城，家产被查抄后，宗室是他们唯一的来源了。 “废除后五爵，朕心意已决！” 崇祯冷冷的扫了众藩王一眼，随即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你们怎么知道下属宗室的人一定会拒绝呢？” “朕若是开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呢？” 无法拒绝的条件？ 众藩王眼中满是疑惑之色，看着皇帝嘴角的笑容，心中愈发的不安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秦王道：“请陛下示下！” “朕给他们三个条件！” 崇祯背着手看着青烟后的祖先牌位：“第一、如果他们答应削爵，他们就可以从事四业， 若是经商，朕可以给一些优惠政策的支持，例如三年不交税、提供免息十年还清的货款等等； 第二、签署削爵书后，凡是记录在玉牒上的人，只要活着，每人给银十两，良田五亩；” 众藩王听着皇帝的两个条件，皆是暗自点头。 前两条这都算是常规的方法，主要是安抚宗室之人。 商税、利息等等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即便是按二十二万宗室算，每人五亩，和及时一百一十万亩，折算下来一万一千顷，不足这些藩王的百分之一。 而且，这些田地本来就是查抄的这些宗室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已。 花点小钱摆平数十万人，这点钱花的值当。 如果动乱，耗费的经历、调动军队耗费的军需、带来的影响等等，都远比这点安抚的银子多。 只是这两条虽然比其他削藩宽容，但也无法让宗室之人心甘情愿削藩吧。 依旧是秦王出声了：“陛下，您刚刚说开出三条，现在说了两条，第三条呢？” “截止朝廷颁发削爵诏书那一刻起，凡是记载在玉牒上的宗室之人，以后可以凭借功劳重新封公，甚至封王，且不在宗藩条例约束范围内。” 嘶…… 这一次，众藩王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连秦王这个已经没有了下属宗室的人也懵了。 他们想了无数的条件，但从未想过要封王。 大明宗室实行嫡子承袭，余子降等，想要封王，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行，以及亲王的嫡长子袭封。 此外，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小宗递补。 例如，亲王有五个儿子，按宗藩条例规定，嫡长子袭封亲王位，其余四子是郡王。 但嫡长子死在了父亲之前，只剩下二三四五子，那么亲王位就由其余四子按照顺序继承，由郡王袭封亲王。 或者说亲王的五个儿子全部都死了，而嫡长子又没有子嗣，那就有其余四子的儿子（镇国将军）按顺序继承。 只是有这么一个可能，可以上疏请求，批不批准还是由朝廷说了算。 但终究是一条路，大明一朝这种情况有很多。 更重要的是，从未有过宗室八爵的后五爵位袭封过秦王爵位的情况出现。 而大明一朝开国至今，除了追封的，也从未封过异姓王，由此可见大明的王位的苛刻了。 现在皇帝说，宗室之人可以凭借功劳封公、封王，这是何等的诱惑力。 只要封王，再活的久一些，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一个家族至少能有百年的辉煌延续。 难怪皇帝会说开出一个宗室之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虽然是难于上青天，但终究是有希望的。 第632章 废除宗室五爵，查抄藩王家产 看着众藩王的表情，崇祯轻笑一声。 这就是典型的给人一巴掌，再给个大枣吃，能不能封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再说了，等宗室他们都成长起来了，他早就将周边敌人给打完了，没有战争，想凭功劳封公、封王难度是真大。 但不排除某个人发明超越时代的东西或者搞出了影响、改变整个大明走势的政策，如果有，他真不吝啬一个王位。 “陛下，臣以为不可，您前脚削藩，后脚又封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陛下，如果只有三爵，那宗室之人就太少了，一个传承百余年的大家族都不止这么一点人，不利于政权巩固呀！” “陛下，太祖定下的祖制是只有皇帝的儿子可以封亲王，其他人一律不可，您这是违反祖制！” …… “朕违反的祖制还少吗？” 崇祯淡淡的一句话，直接怼的众藩王无话可说。 皇帝登基以来，先是废除了秀才的律法特权，而后又废除了秀才不交赋税的特权等等。 “太祖定下的祖制的目的是为了能巩固大明的政权，可这些祖制已经成为了朝廷的负担，严重拖累的大明的运转， 朕相信，即便是太祖在，也会做出调整的。 另外，谁若是觉得朕违反祖制，那谁就去和太祖告个状，朕可以满足他这个愿望！” 亲自和太祖告状，那不是得死了才行吗？ 众藩王感受着皇帝话中冰冷的杀意，浑身一个哆嗦，不再多说话。 “还有没有意见？” 众藩王沉默不语，崇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说完爵位的事情，再说说你们今后如何生活。 第一，朝廷会派锦衣卫、督察院、刑部、东厂、大理寺五大机构组成联合巡查，彻查各大王府及下属宗室， 除十恶和人命官司外，其余罪刑酌情减一至三等。 以后若有再犯，罪加一等，这点有没有问题？” 众藩王先是沉默，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全部彻查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能强求什么？ “第二，查抄亲王、郡王、镇国将军三爵所有的家产，其余五爵凡涉及到十恶、人命的也全部查抄， 余者只要将采用不法手段获得的良田、商铺等等全部上交后，不再追究！” 众藩王脸上满是不舍和心痛之色，但却没有说话。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秦王、代王、晋王三府全部都查抄了，他们也不例外。 从此以后锦衣玉食、奢靡享受将离他们远去了。 “不过瑞王朱常浩、慧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三人，朕可以网开一面，可以各留半成家产，作为三人主动贡献家产和放弃爵位的赏赐，田地除外！且正常手段获得家产。 秦王和代王也主动削除藩王位，也各赏赐五万两银子！” 崇祯补充的一句话，让众藩王都愣住了。 福王三人先是满脸的不敢相信之色，随即大喜，他们虽然是各自的第一代藩王，但积累的财富可不少。 尤其是福王，不说其他手段获得家产了，光是万历赐给的四万顷良田，一年至少进项数百万两白银。 从万历四十二年去洛阳就藩至今已经十五年了，积累的财富何等的庞大。 半成至少也有百万两银子左右。 慧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两人去天启七年到崇祯元年去就藩的，少是少了点，但半成也有几十万两白银。 其余的众藩王满脸的后悔、心痛、羡慕之色。 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体都在颤抖着，牙咬的咯嘣咯嘣响。 他们都是老牌藩王，虽不如福王尊贵，良田也不如福王多，但其他的诸如字画宝石美誉、皮毛药材、店铺庄园等等绝对比福王多。 半成家产也不比福王少。 百万两银子，别说是一个藩王了，即便是朝廷，那也是一大笔银子。 就因为他们的不甘心和侥幸心理，这些银子就白白与他们插肩而过，不心痛是不可能。 但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第一，这三人的确是在皇帝开口前先行‘投降’了， 其次，没看见这三人的亲弟弟桂王朱常瀛已经后悔的牙都要咬碎了吗？ 此刻的桂王脸色快速的变换着，由白转红再转黑，再转青，阴沉着个脸。 自己的三位亲哥哥都有赏赐，唯独自己没有，以后在这北京城中，再也不是一个梯队的人了。 看着桂王的神色，众藩王瞬间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福王看着七弟，也是暗自摇了摇头，这几日他劝过好几次，可桂王就是不听，说自己是皇帝的亲叔叔的， 即便是处罚也不会太严重，但他小看了皇帝的魄力和杀心。 简直就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了。 “第三，关于你们俸禄的事情，朕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按照万历到天启年间的永为定额支取，亲王也是如此。 二是你们从各自王府留下五万两银子的家产，是古玩字画也好，是店铺庄园也罢，你们自己选择， 这两个选择，明日午时交给户部，但从今以后不在发放俸禄。” 众藩王陷入沉思之中，前有宗藩条例，后有永为定额，给藩王定的太死了。 尤其是永为定额，亲王除嫡长子外，再给六个郡王禄米，郡王除嫡长子外，再给五子禄米，将军四子。 以亲王来说，随便你生几个，只要超出六个儿子，那就发六个郡王的禄米，其余子嗣也只是有郡王身份，没有俸禄。 亲王俸禄一万石，按照四次改革后，亲王年俸禄一千五百石，比一品大臣高出五百石。 但相对于庞大的亲王府，这点俸禄真的不算多。 想了想，众藩王心里有了选择，领取俸禄是细水长流，胜在稳妥，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还算是大明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而五万两白银则是他们三十年的俸禄，他们能不能再活三十年不好说，活到了那就是赚了，没活到那就亏大了。 如果领取五万两，以他们的关系，找个靠谱的人，盘下十来个店面做做生意慢慢的积聚也是可行的。 看着众人思索的神色，崇祯轻咳了一声，随即沉声道：“好了，再说说最后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关系到你们以后在京城活的舒不舒服的问题。” 第633章 藩王撞大运，崇祯的苟 “大伴，端上来！” 话音刚落，角落的王承恩在众人疑惑中，将一个小木箱子端了上来。 箱子四面封的严严实实的，而最上面则是一个留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在这庄严的太庙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在众人暗示的眼神中，首位的福王轻声道：“陛下，这是？” “你们以后居住在北京城，总得有个家吧，十王府肯定是住不下的，那里是未成年皇子的居住之所，给你们住也不合适！” “朕寻思着，北京城有许多空着的伯爵、侯爵府，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你们愿意，这些府邸朕按照当年建造价格的五成卖给你们，但你们不得再次转卖， 这些府邸有大有小，朕也不好分配，你们自己抽吧，抽到哪个算哪，凭运气的事情，如果不愿意，那就自己找地方住吧！” “臣愿意，臣叩谢陛下体恤！” 福王带头叩谢，这简直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否则一大家回了北京城，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至于价格，那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这些府邸至少都存在两百年了，修修补补、增增减减的，早已经远超当年建造价格的数倍以上了。 更重要的是整个北京内城基本都住满了，他们即便有银子也只能到外城住，这他们接受不了。 崇祯本想赐给他们的，这些府邸空着也是空着，即便是卖给商人，也没有哪个商人敢买，大明的房屋是有着严格限制的。 诸如从大门与厅堂的间数、进深以及油漆色彩等方面加以严格限制。 既然不能卖，那就是废物，倒不如废物利用一下，再次掏空藩王的家底，让他们没有奢侈的资格。 “既然没意见，那就开始吧！” 崇祯挥了挥手：“按照你们站着的位置来，福王开始，王承恩记录！” 等王承恩将笔墨纸砚准备好后，撞大运就开始了。 在众藩王紧张又期待的神色中，福王将右手伸了箱子，在里面摸了摸后，缓缓的抽出手，一个小正方体握在了手上。 “福王，松开手看看呢！” “对呀，福王殿下，看看你运气怎么样？” “福王，你这带了个福，福气呀！” …… 在众人轻声的催促中，福王将小方块递给了王承恩，王承恩撕下方块一面的红纸，看着字迹瞬间都愣住了。 随即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崇祯，满脸的古怪之色。 “福王，成国公府！” 此话一出，众藩王愣住了，崇祯也是如此，他也明白王承恩为何是那副古怪之色。 经过上次的清洗，一共是五十一名勋贵，除了三人没有受到处罚外，有四十四人或杀或流放了。 加上叛变的成国公，一共是四十五座府邸，都在这个盒子里面。 结果福王第一个抽，就直接抽中了唯一的一座公爵府邸，四十五分之一的概率，所以王承恩才那么古怪。 若不是崇祯了解王承恩，他都怀疑是不是暗箱操作了。 论面积、地段、面积构造等等，成国公府在整个京城都能排进前十之内。 “福王殿下，恭喜了！” “恭喜、恭喜！” “福王果然是有福之人！” …… 在众人的恭贺中，抽府邸继续着。 “代王，安远侯府！” “楚王，新宁伯府！” …… “鲁王，定远侯府！” …… 足足半刻钟的功夫，各自藩王的府邸就全部搞定，抽到侯府的喜笑颜开，抽到伯爵府的则是长吁短叹。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是喜欢攀比。 这一幕自然是被崇祯看在眼中的，暗道等全部搞定了，得好好的敲打敲打一下。 “宗室爵位的事情诸位没有意见吧，没有意见的话，那就在这这份自愿削爵合议书上签字吧！” 崇祯说完，王承恩从角落的桌子上拿出一叠纸张分发给众藩王，众藩王慢慢的看着之上的内容，一共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内容：开篇是就是说了太祖定下藩王制度的用意，而后又阐述了藩王制度的危害，倡议藩王自愿放弃爵位。 第二部分内容：各藩王世系图谱，分封与袭封时间、在位时间、平均在位（一世）等等； 第三部分内容就是削除爵位的具体内容，例如三世而泽、五世而斩、查抄家产、定居北京等等内容，极为详细。 第四部分就是臣某某于崇祯二年六月十日起自愿放弃第多少代藩王位等等。 随后则是签字、按手印等等。 看着手上的合议书，众藩王嘴角都在哆嗦，一旦签了，那那就是一个普通人了，可不签，那就是一个死人了。 好一会儿后，福王直接提笔签字，交给了王承恩，然后王承恩将合议书粘在了他们的罪证之上。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王承恩才将所有藩王的合议书给弄完。 “这份自愿削爵的合议书一式三份，一份朕放在皇史宬存档，一份你们留着，一份你们自己在这太庙中烧给太祖！” 崇祯说完，又点了三柱立香插在香炉中，轻声说了几句。 众藩王看着手上的合议书和罪证，心中暗骂皇帝真特么的狗，都到这一步了还玩这么一手。 但形式逼人，众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点香将合议书丢尽铜盆内，在火光的照耀下，众藩王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了。 等所有人搞完后，崇祯扫视着众人，轻叹了一声。 “朕知道，你们在心中怒骂朕，骂朕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等等， 但朕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更好的发展，上对的起列祖列宗，下对的起大明万千百姓，更是对的起你们！”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是皇室的人，更庆幸朕不是太祖和成祖， 否则，按照你们所犯的罪行，你们整个宗室都被屠个干干净净了。”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都按时回京了，否则朕就直接降旨，治个抗旨的罪名，夷了你们三族！” “你们更庆幸的是没有造反的念头，否则，朕就直接调大军屠了你们整个藩王宗室！” 一连三个庆幸，让众藩王脖子发凉，心神巨震，眼中满是苦笑之色。 第634章 落下帷幕，请陛下去死! 他们只是不理朝事，不代表就是蠢货。 尤其是最后的造反，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个念头只是升起瞬间就被覆灭了。 从太祖开国至今，两百多年中，一共五位藩王造反，分别是燕王朱棣、汉王朱高煦、广通王朱徽煠、安化王朱寘鐇、宁王朱宸濠。 五王造反，只有燕王朱棣成功了，也就是成祖。 归根结底，就是没有兵权军队，成祖造反成功后就开始削藩，以后历代皇帝都削藩和加以限制。 以至于藩王们手里什么兵权都没有了，连朝事都不能过问，就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富家翁而已，拿什么造反？ 再说了，现在皇帝在民间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们这些藩王又都是恶名在外，他们有银子都招不到兵。 皇帝掌控的大军主动出征草原都能干掉草原三大部数万骑兵，更何况他们匆忙召集的乌合之众。 “好了，宗室爵位之事就这么定了，诸位先回去吧，朕晚上在皇极殿给诸位设宴，也算是为诸位来京接风洗尘， 毕竟都是一家人，以后咱们在京城还是要多多走动，都散了吧！” “对了，大伴，传太医给诸位宗亲们看看伤势！” “臣等告退！” 看着慢慢退出太庙的众藩王，再看看长案上的自愿削藩合议书和罪证，崇祯长长的出了口气。 似乎把心中的郁闷和积压两年担忧全部给释放出去。 准备了近两年，削藩终于搞定了，自此以后大明没有藩王，只有亲王了。 虽然亲王还在，虽然没有彻底的废除世袭，但数量能控制在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以目前的估算，亲王、郡王、镇国中军三个爵位，大明宗室人数最终可能在三千到五千之间，相对历朝历代不算多也不算少。 这个三世而泽、五世而斩的方案，虽然还有很多弊端，但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 既能减少宗室人数和朝廷压力，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反弹。 至于说等将海外征服了，将藩王们分封到海外去的这些想法，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否定了。 大明境内还能看着点，搞到海外去，以现在的交通状况，传递一次消息最少得一个月以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万一出一个不满足现状的藩王，骗过了监视的人，会不会效仿成祖的那种做法都不得而知。 至于说做官，以现在藩王的才学，还不够，以后倒是可以考虑，但也只能在北京城内。 即便他采用这个方案，估计至少也有数千宗室会被直接砍了脑袋，还有万把人要坐牢的。 “走吧，回东暖阁！” “陛下，亲王们都还在太庙门口！” “还在？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朕再推他们一把吧！”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回头看了看历代先祖牌位后，轻轻摇了摇头，举步踏出大殿，朝着外面走去。 而此刻的外面，众亲王看着广场面面相觑。 只因为来时的轿子，这会儿一个都没有了，仿佛不存在一样。 他们自进太庙开始，先是经历了皇帝的质问与咆哮，后又经历唐王朱硕熿的死，随即又被惊吓与三十笞刑，此刻他们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腹前衣衫满是灰尘，背部衣衫被荆条勾扯的破烂，隐约有血迹渗出。 额头满是汗珠，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 这绝对是他们出生以来，最为狼狈的时刻，这种形象还怎么见人？ “走吧，别看了，不可能有人来接我们的！” “从今天起我们不是什么藩王了，就是一普通的皇室族人，陛下这是让我们面对现实，也是提前适应！” “别杵在这里，等会儿陛下出来看见我们，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主意呢！” “你们要是觉得臀部不疼，那就继续待在这里等到天黑吧！” 出声的是福王，说完后，直接冲进了烈日之下。 福王不说还好，一说到陛下，众人似乎听见了从太庙内传出的脚步声。 顾不得多想，迈开步子就冲了出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多，引动臀部的伤口，疼的倒吸凉气。 从太庙到十王府足足两里路，对受了伤的众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但想想他们的形象已经被周边的人看到了，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气了。 可即便他们跑的再快，但也逃不过早已经翘首以盼的各大势力的人，看着众藩王的狼狈形象，路口的人都彻底的懵了。 “天啦，这是咋回事？怎么个个这么狼狈？” “咦，背部的衣服都撕烂了？这好像是……荆条抽打的效果吧？” “那是鲁王吧，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些藩王在太庙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被加以笞刑？大明律不适用于藩王吧？” “我倒是不关心这些，我关心的是到底有没有削藩，或者说削到什么程度！” “就是，抽几荆条有什么大不了了，如果能保住王位和家产，别说几荆条，只要不打死都行！” “半个多时辰前，抬走的是唐王，那么大年纪估计被打死了。” “散了、散了，具体的等明天的大明日报吧，这会儿也看不出来什么。” …… 街道口的各大势力的人看着藩王们狼狈的样子立刻就议论了起来。 而这些议论声传入藩王们耳中，他们羞愧的差点都要找道裂缝钻进去了。 等这些藩王们狼狈的逃回十王府时，得到消息的太医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或许是得到了指示，本来可以使用生理盐水清理伤口的，结果直接用医用酒精擦拭伤口。 一时间，整个十王府内传出一道道的惨嚎声，声音之悲切、绝望，让十王府内的婢女、宦官们都脸色巨变，纷纷猜测藩王们是不是承受不了打击而失心疯了。 到了晚上酉时初刻，夕阳西下，崇祯在皇极殿设宴招待众亲王，因为亲王们屁股被打烂了，崇祯就改成了自助餐的形式，倒是让众亲王们好奇。 ps：古代已经有自助餐的形式了，例如《水浒传》、《梦梁录》等书中都有类似记载。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一名亲王上前：“陛下，臣有话要说。” “说！” “臣……请陛下去死！” 第635章 亲王刺杀，王承恩救驾 “请陛下去死！” 怒吼声未落，弓着身体的藩王猛然站直了身体，右脚猛的一蹬地面，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筷子，直直的朝着崇祯扑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殿内所有人都吓傻了，眼睁睁的看着出声之人朝着皇帝扑去。 筷子在给崇祯倒酒的王承恩瞳孔中放大，来不及多想，王承恩只能张开双臂将身体挡在崇祯面前。 嗤…… 筷子插入王承恩的身体中，剧烈的疼痛让王承恩惊恐的心瞬间静了下来，随即死死的抱住了这名亲王，顺势跌倒。 同一时间，五六米外的方家、方军两人已经冲了过来，将崇祯紧紧的护在身后。 “护驾！” “有刺客！” “所有人原地蹲下，敢乱动者，杀无赦。” 方家怒吼时，方兵、方忠两人已经将王承恩死死抱着的藩王给分开了，将刺客摁在地上。 一队队的锦衣卫冲进了大殿内，所有藩王脖子上都架着两把刀，瞬间控制了大殿。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崇祯额头满是冷汗，在方军两人的紧张护卫下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肩胛骨上靠近右胸口上插着筷子的王承恩，再看看被方兵摁住的亲王，眼中满是杀意。 “来人，立刻送王承恩去疗伤，传太医院、中医研究院的人来，无论用什么药，务必保证王承恩完好！” 四名锦衣卫抬着王承恩就冲了出去。 地上的刺客嘴角流着黑色血液，脸上微笑、愤恨、遗憾等杂糅在一起，在烛光的照耀下，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方兵查看了一下，脸色难看道：“陛下，靖江王在被抓的那一刻就咬碎了牙槽中的砒霜毒囊自杀了，没有人皮面具，确定是靖江王本人！” “靖江王？” “靖江王？” “这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刺杀陛下？” …… 一声声惊呼响起，回过神来的亲王们满脸的不敢置信。 “来人，将所有亲王秘密押入诏狱，等候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今晚之事不准传出去，泄密者，夷三族！” “传李若涟来见朕！” 在锦衣卫的催促中，众亲王没有丝毫脾气的朝着外面走去，连喊冤都没有，只是片刻后，大殿就空了下来。 “陛下，这些宦官、宫女要不要打入诏狱审查一遍？” “不用去诏狱，集中看管，核查一遍！” 等到宫女等都带走后，大殿内只有方家等人以及地上躺着的靖江王。 崇祯背着手看着地上的靖江王，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若涟匆匆赶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周边的架势，心中猛的一坠，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一下子跪了下去。 “陛下，臣护驾不力，罪该万死！” “李若涟，立刻将护送靖江王进京的锦衣卫控制起来，严加审问，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朕在东暖阁等消息！” 崇祯说完，转身退出了大殿。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但听在李若涟耳中却是如惊涛骇浪。 一直到听不见皇帝的脚步声，李若涟才战了起来，长长的出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已经被汗水全部浸湿了，双腿发软。 缓了数息后，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后，带着满脸的杀气朝着宫外走去，他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东暖阁内，崇祯坐在软塌上，浑身无力。 刚刚被王承恩挡住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后怕。 虽然是筷子，但那是直奔自己喉咙来的，若是插进喉咙，八成概率是死定了。 “方家，派人去中医研究院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奴婢遵旨！” 方家给崇祯倒了杯茶后，慢慢退出东暖阁。 崇祯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坐起身体，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软的双腿，慢慢挪到龙案后，伸手拿起锦衣卫调查的靖江王的信息，一点点的翻看着。 洪武三年，太祖分封诸子为藩王，侄孙朱守谦被封为靖江王，洪武九年就封桂林，而后因为淫乱于市而被削除爵位，嫡子袭封。 传承至今已经十世了，现在的靖江王叫朱履祜，在位二十二年了。 靖江王是大明皇室中最为特殊的存在，不是藩王甚是藩王，地位高于郡王但低于藩王。 亲王是金宝、金册，而他则是金涂（金银错）、金册，冠服、车辂仪仗、朝贺礼仪、官属、护卫等等都和亲王差不多。 所以，这次藩王回京，他也是必须要回来的。 …… “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完数页锦衣卫汇总的信息，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朱履祜虽算不上恶贯满盈，但也不是什么善茬，换成普通人，大明律能砍他十几次了。 “大伴，李若涟来了吗？” “陛下，王中官受伤了在太医院疗伤！” 门口候着的方军听着皇帝的声音，立刻低声回应了一声，崇祯怔了怔，喊顺口了。 “王承恩伤势怎么样？” “回陛下，中医研究院的张景岳院长刚刚传来消息，因为隔着衣服，筷子又不算锋利， 王中官虽然受了内伤，不算严重，只要伤口不感染，休息半个月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没事就好！” 崇祯轻轻的出了口气：“传口谕给王承恩，这段时间就在中医研究院好生休息，直到彻底恢复， 另外让张院长安排一位名医照看着点，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别省着！” “奴婢这就去安排人传话！” 半个时辰后，李若涟匆匆赶到东暖阁：“陛下，臣查过了，暗中监视靖江王的锦衣卫禀报，靖江王自出王府之后，就从未离开过他们的视线，沿途没有任何的异常， 进京之后，除了在京城转悠外，极少与其他亲王接触，这和他性格孤僻的个性很相符； 具体为什么要刺杀您，臣还未得到原因，臣想派人去靖江王府再查一查！” “你刚刚说性格孤僻？” 崇祯疑惑的重复了一，眉间满是思索之色，好一会儿后看着李若涟：“你们确定这是靖江王吗？ 或者说你们确定这些亲王都是本人吗？” 第636章 真假靖江王，南岭无山不有瑶 “回陛下，这些亲王在进京之前，臣安排的人经过多方渠道都见过，进京之前就验证了身份！” “在朕让你们监视之前，你们有见过吗？” “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就能肯定你们见到的靖江王是真的靖江王呢？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这……” 李若涟被崇祯的几连问给问的愣住了，思索了一下后，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 “陛下，您的意思是说，这个靖江王不是真正的靖江王，已经被人替换了？” “不知道！” 崇祯摇了摇头。 这些藩王都分封在各地，未得传召不得进京，甚至连王府都不能出。 藩王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有他身边的人和经常接触的人知道。 虽然朝廷派了左右长史等等辅助管理王府，但这些左右长史就不能被收买吗？ 或者说，从出生开始，这个孩子就一定是藩王的孩子？ 会不会王妃瞎搞的？或者玩狸猫换太子？ 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dna检测技术，滴血验亲更不靠谱。 皇室单凭一张画像是很难判断的。 “朕不知道这个靖江王是真是假，但绝对有问题，刺杀朕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即便朕削藩了，他们王位依旧会延续数十年，还能享受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单凭削藩这件事，他没有杀朕的动机。 如果说，他为了拉其他藩王一起死，那上午应该在太庙的时候刺杀朕， 朕暴怒之下或许会直接全部将宗室爵位全部削完，然后引起宗室大乱，但冷静后就会察觉到阴谋，这也不成立。 排除这些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杀了朕，引起大乱，大乱之后，最有利的人是哪些？” “建奴、蒙古诸部、众藩王，以及……士绅富商！” 李若涟下意识的回答着，但随即自语道：“藩王排除掉，陛下已经有嫡长子了， 有周皇后在，还有懿安皇后，加上孙承宗、袁可立等内阁大臣，以及一众武将，维持现有局面没有问题的，藩王也没有机会， 而且只会激怒朝廷，搞不好将这些人全部屠了，藩王们也不傻。 建奴和蒙古诸部也不大可能，手伸不了那么长， 而且陛下针对这两外敌也是这两年的事情，仓促之下，他们不可能有这种布局。 难道是士绅富商？这也不应该呀，此等大案，朝廷一定会彻查，甭管背后是谁，那都是人头滚滚！ 而且这种关头，一致对外，消灭外敌的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往上十八代的祖坟都要被刨了，注定遗臭万年的。 难道是……咦，没有了？这、这……” 李若涟懵了，眉头皱的更紧了。 目前所有的受益者都已经排除了，那就搞不懂靖江王为什么会刺杀皇帝了。 “难道是要造反？这也不对呀，若是造反，靖江王刺杀后绝对逃不出皇宫，死定了，那刺杀也没有意义， 他们也没有兵权、军队，朝廷随便派一支军队过去都能直接剿灭了他们，除非说他们在外面隐藏了很多人， 桂林那地方山高林密，土司比较多，藏一些人起来，从刺杀陛下看来，这是早有预谋的，锦衣卫一时半会探查不到！” “土司？” 崇祯猛然坐直了身体，抓起靖江王的汇总资料，然后提笔圈了几个地方，赫然是桂林。 “李若涟，桂林的土司有哪些？哪些最多？” “桂林土司？” 李若涟皱了皱眉头，立刻道：“陛下，广西有这么一句话，南岭无山不有瑶，自然是瑶族最多。” “瑶族？” 李若涟猛的惊呼一声，浑身一个激灵，宛如六月天从头顶浇下一盆冰水。 瑶族在大明一朝简直就是禁忌的存在，从唐朝开始到现在千余年中，瑶族与朝廷的战争一直没有停止过。 大部分都是不堪忍受朝廷的政治压迫、经济剥削和民族压迫而被迫反抗。 尤其是从洪武四年的大藤峡瑶民起义开始，往后的两百多年中一直持续不断，烽火绵延各地，一直到天启六年才基本算是结束。 这次起义是瑶族历史上规模最大、反抗最为激烈、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次起义了。 想到这里，李若涟立刻道：“陛下，会不会是天启六年胡扶纪的那支造反队伍没有被灭绝，然后渗透进了靖江王府，控制了靖江王，甚至替换了靖江王， 或者说更久之前造反的队伍，他们在下一盘大旗。 有靖江王府作为掩护，大把的银子、物资供养，伺机而起， 而他们或许预料了陛下要削藩和查抄家产，一旦查抄他们就没有庞大的资源了，所以趁着诸藩王要进京的机会刺杀您， 刺杀成功了，就算是为这些年来朝廷杀害的瑶民报仇了。 朝廷短时间没有精力来对付他们，他们就有时间修养生息，慢慢发展壮大了。 如果没有刺杀成功也没有损失，他们将靖江王府的财产转移，利用地形也能壮大。” 李若涟越说越溜，越说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从目前的种种推测来看，这是唯一能解释靖江王刺杀皇帝的解释了。 崇祯沉默了了，李若涟的推测，和他刚刚的推测差不多，但又说不通。 因为瑶族的叛乱虽然到天启六年的胡扶纪才结束，但早在万历四年张居正的主持下，朝廷派十路大军共计十万人，以铁通战术四面合围，历时四月杀死了四万余人后。 瑶族主力丧失，朝廷广设流官县府，从万历十一年后到天启六年就再也没有战争了。 按道理说应该是改土归流成功了，瑶族也融入了大明才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涉及到瑶族和土司的，那都不是小事儿。 崇祯沉思不语，东暖阁内的气氛逐渐凝固，李若涟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 甭管这个靖江王是什么情况，护卫失职都是他们锦衣卫的过失。 即便他有从龙之功，这两年又竭心尽力，但刺杀皇帝失职，传出去，满朝文武绝对要砍了他。 好一会儿后，崇祯猛然抬起头，双眼直直的盯着李若涟，眼中的冷光吓的他一跳，下一句话让他直接跪了下去。 “李若涟，骆思恭在京城还是回老家了？” 第637章 秘调骆思恭，给诸王找点乐子 “陛下！” 跪着的李若涟沉声道：“陛下，此次臣失职，即便是砍了臣，臣也无怨言， 但臣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查出事情经过，案子水落石出之时，臣自提头来见！” 我去…… 这是玩哪一出？朕只是让你传个人，怎么就扯着提头来见了？ 听着李若涟的话，崇祯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心里吐槽了一下。 古人这种忠君爱国的思想是真的根深蒂固，刺杀这事虽然是锦衣卫失职。 但和李若涟还真扯不上什么关系，甚至和锦衣卫都扯不上关系。 有谁能想到一名藩王会刺杀皇帝的？ 锦衣卫若是能查出隐藏这么深的阴谋，那整个大明在锦衣卫面前还真是透明的存在了。 “失不失职的事情，朕先给你记着，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此事背后的阴谋。” “请陛下示下！” “骆思恭现在在哪里？” “回陛下，骆思恭去年回湖广永州府宁远的老家了！” “刺杀之事不能声张，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在朝中安排了人手，如果骆思恭在老家那是再好不过了， 宁远离桂林不足五百里，从那里出发，谁都不会注意到， 一会儿你秘密传信给他，让他以锦衣卫指挥同知兼督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身份去查一查，同时给他便宜行事之权。” “臣明白！”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想了想继续道：“两广总督调查过吗？” “回陛下，现任两广总督是王尊德，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去年由广西巡抚升任两广总督兼兵部左侍郎， 为官刚正不阿，生活俭朴，用两袖清风来形容也不为过！” “传旨给他，让他秘密注视瑶族各寨，调兵封锁桂林府城，将城内的广西三司官员全部羁押， 另外包围靖江王府，清点家财、核查田地，若有叛乱，立刻血腥镇压，不必请示！” “臣这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后，立刻离去，走路都要带风了。 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还真是多事之秋。 李若涟推测可能是瑶族在搞事情，但他比李若涟推测的还要恐怖，大藤峡的起义可是遍布了广东、广西、湖南、云南、贵州等省份。 现在云贵的奢安之乱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现在又冒出一个瑶族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和云贵的叛乱有什么联系？ 想要土司彻底的归顺，一是强有力的震慑外，让瑶民们觉得只要造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二是要要有安抚的手段，让瑶民们觉得只有跟着大明朝廷，才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要说骆思恭也是位能臣，在万历对朝鲜战争、天启移宫案中都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 执掌锦衣卫四十二年，且在万历这位无论是智商还是政治嗅觉敏锐都算的是大明前的几的皇帝手下执掌锦衣卫长达三十八年，没有点能力行吗？ 安排骆思恭去，崇祯担忧就少了一半。 此事若是办的好，他儿子骆养性倒也不是不能培养一下。 “算了，不用想了，只要削藩成功，众藩王的家产全部运送回京，任他什么阴谋诡计，朕都一力破之！” \\\"此次瑶族若是不动则罢了，若是真的反了，就别怪朕学张居正调大军实施铁桶围杀之术了，为了大明安稳，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崇祯自语后，慢慢朝着寝宫而去，实在是太累。 他是睡的昏天暗地的，可却是苦了诏狱中的亲王们。 诏狱的一个大厅内，墙壁上插着数支火把，将大厅照的如白昼一样，地面之上残留着黑褐色的血迹，隐约能闻见血腥和恶臭味。 数十名藩王围站成两排，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诸位亲王殿下，下官锦衣卫副千户任鹏，诸位可能没听过，但下官还有一个黑手屠夫的诨号。” 看着众藩王瞬间放大的瞳孔，任鹏轻笑道：“进了这诏狱的，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犯人，皇亲国戚亦是如此， 这诏狱内可是死过不少的勋戚，下官劝诸位亲王不要摆架子，否则只会让下官们难做。 陛下现在还没有旨意下来，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咱这诏狱也没什么乐子可寻， 不如下官给诸位大王演示一下诏狱十八大酷刑的行刑过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一看、瞧一瞧，也不枉来诏狱走一遭呀。” 任鹏一遍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将诸位亲王脸上的神色收入眼底。 “这十八大酷刑分别是喝药、涮洗、拶指、夹棍、剥皮、拔舌、断脊、坠指、刺心、琵琶……凌迟！ 对这个顺序，诸位大王没有意见吧，如果有意见就提，咱们可以调整的，如果没有那咱们先来第一种？” 他的询问换来的是沉默，别说说话了，这会儿众藩王各个都在哆嗦着。 “诸位大王都不说话，那就是没意见了，那咱们先来第一种刑罚——喝药， 所谓的喝药就是让犯人喝下千奇百怪的毒药，等快死的时候就给犯人喝解药， 等解了毒以后再灌另一种毒药，一直到犯人的内脏完全腐蚀成了水才会停止， 可惜，这么多年来，没有犯人能撑到这一步，基本上十来种毒药下去，就忍受不住剧痛，痛死了。 我们总结过，这第一种毒药的痛感就跟针扎的一样，第二种就是……第九种就是跟拿着刀在划着内脏，然后下面还有烈火烤着的那种感觉。” 任鹏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旁边的箱子，一个个小瓷瓶露了出来。 看着一个个小瓷瓶，宛如虎狼一般，众藩王瞬间往后退去。 脸色巨变，胃中开始抽搐了起来。 “将犯人带上来！” “验明正身，行刑开始！” ……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大厅，听在众藩王耳中宛如地狱恶鬼在咆哮。 一个时辰后，五种刑罚完毕，二十余名藩王没有一个还能站立的。 或坐或蹲、或趴或躺，个个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他们后悔晚宴吃那么多做什么。 一时间，整个大厅内恶臭弥漫，呕吐物横流。 可周边的锦衣卫个个脸色如常，仿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任鹏则是拿着白色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血渍，每擦一下，众藩王心都跟着哆嗦一下。 看着任鹏的神色宛如看魔鬼一样。 第638章 心理震慑，鲁王府的秘密 “诸位亲王殿下，下官想知道什么，你们都心知肚明，都说说吧， 锦衣卫和东厂已经连夜出发去各王府调查了，若是查出你们和今晚的事情有关联、或者其他势力有勾结，这些刑罚会在你们和家眷身上一个个的施行的。” “让、让、让……我们去见、见……陛下，今……呕……” “我们冤枉呀，此事真的与我们无关！” “任、任、千户，烦请传个话，让我们见见陛下！” “我们不知情呀，我们就算是对陛下不满，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呀！” “对呀，我们还有家眷，这种诛九族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做，我们以太祖的名义发誓！” “任鹏，你如此残暴、泯灭人性，以后会下地狱的！” …… “哼，这诏狱有不少冤死的人，这点下官承认，但在下官手中可从未有冤死之人， 再说了，下官这是替朝廷做事，自有大明王朝气运护身，这下地狱的事情可轮不到下官！” 任鹏冷哼一声，随即道：“看来诸位亲王殿下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呀，既然如此，那咱们继续吧！” 听着众亲王的废话，任鹏面露冷笑。 片刻之后，惨嚎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加的血腥和残酷，亲王们新一轮的呕吐开始了。 他们的胃中早已经在第一轮中吐的干干净净，连苦胆都吐出来了，这会儿胃中拼命的在抽搐着。 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十八种酷刑演示完了十二种后，任鹏只能停止了。 因为这些亲王大部分精神已经萎靡，好几个亲王都晕了过去。 “可惜了，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玩这些酷刑了，有些手生了呀！” “看来以后得多动动手，否则被后辈们超越了就不好了！” “可惜呀，诸位亲王们没这个眼福呀！” “算了，先到这里吧，先送诸位亲王殿下到旁边洗漱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再送回十王府，免得以后说我们诏狱不懂事儿！” 任鹏兴致缺缺的样子，挥了挥手，一队队锦衣卫从外面进来，两人架起一名亲王就拖了出去。 任鹏也背着手跟了出去，片刻后进入了一间比较清爽的房间。 “见过指挥使大人！” “说说情况吧！” “指挥使大人，属下施展了十二中酷刑对这些藩王进行了心理、精神、身体三个层次的打击， 旁边刑讯司的人通过对比观察，这些亲王似乎真的没有参与刺杀之事，如果在这种打击之中还能不露馅，那才是狠人， 但从调查这些藩王的信息来看，几率是微乎其乎，所以，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亲王对此事不知情，也没有参与！ 不过从鲁王的面部表情、神色等分析，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呼…… 听着汇报，李若涟松了口气，这要是再牵扯进来几个藩王，那乐子就真大了。 诏狱存在这么多年，自然总结了一套心理、面部表情分析的手段，配合酷刑，基本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 “传令给监视鲁王府的人，加大探查力度，看看这位鲁王在隐瞒什么？” “属下这就去安排！” “多事之秋呀！” 李若涟摇了摇头，慢慢的离开了诏狱。 有了这次震慑，这些亲王以后估计是没什么想法了。 被送回十王府的众亲王，躺在床上时不时的抽搐一下，面部满是痛苦之色。 而各个院中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军士都是长枪在手，刀剑出鞘，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 看着院中的景象，诸位藩王那心中叫一个害怕，深怕下一秒一道圣旨下来，外面的军士冲进房间将他们乱刀分尸。 第二天卯正时刻，上早朝的大臣们陆陆续续的朝着午门走去，等他们到了午门的时候发现数十位亲王已经到了。 而这些亲王们脸色惨白，个个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眼中满是惊恐和担忧之色。 他们本想着今天能好好休息，结果天还没亮，宫中就传来话，说是让他们参加朝会。 有了昨晚诏狱的经历，他们那是片刻都不敢耽误。 大臣们看着众亲王的神色，眼中满是疑惑，因为众藩王的这种情况，他们在龙井关战场时也经历过，明显是惊吓过度的表现。 又等了两刻钟后，午门开启，众臣拍着对从左右两边进入，朝着皇极殿而去。 等到了皇极殿门口的时候，众亲王的步子明显的变缓慢了许多，眼中惊恐之色更加深了一些。 皇极殿内纤毫毕现，崇祯脸色平淡，丝毫看不出来昨晚这里发生了刺杀的大案。 有几位亲王站立的地方正是昨晚靖江王死的地方，他们踩在上面宛如踩在烈火之上，若不是皇帝到了，他们都能直接蹦起来。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看着群臣：“诸位爱卿，朕与诸位宗亲们聊过了，他们自愿削藩，宗室八爵中的后五爵自今日之后全部削除，藩王不再世袭……” 嘶…… 群臣们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陛下圣明！” 震惊过后，群臣齐刷刷的恭贺着。 削不削藩，怎么削，这都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他们身为臣子是不能出主意，更不能参与的。 他们知道皇帝要削藩，且态度极为坚决，但从未想过会如此的狠，一次性将九成九的宗室之人给削掉了。 而且王位不能世袭，五世之后成为普通百姓，家产抄没。 难怪这些藩王们会是这种表情，这种打击，没有暴走就不错了。 皇帝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很，这可是自己的族人呀，换做是他们，肯定下不了这个决定的。 惊骇过后，群臣又兴奋了起来，皇帝做了大明历代皇帝想做而又未做的事情，自此以后，大明伤残的身躯又将轻松了一些了。 这么多宗室抄没的家产有多少，目前不知道，但以秦、晋、代三王的家产估算，折算成白银至少有三四亿两白银之多。 只要家产运送回北京城，上到烈商礼周暴秦，中到强汉盛唐富宋，都没有如今的国库富。 只要手中有粮，心中就不慌，甭管建奴和蒙古诸部做什么，耗也能耗死他们。 “削藩之事到此已经完成了八成，再完成最后两件事情，削藩之事就彻底完成了，但这两件事情，需要六部参与！” 第639章 重开宗人府，清算开始 “请陛下示下！” 六部尚书像是排练好了一样，一起出班，齐刷刷的朝着皇帝拱手。 “第一件事情，事关礼部和刑部、吏部参与。” 崇祯说到这里，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盯着众藩王：“即刻起，恢复宗人府！” 宗人府是掌管皇家宗室的事务的，例如宗室名册、编纂玉牒、承袭次序，秩俸等差、养给优恤诸多事情、记录宗室罪责过失等等。 直白点说法，就是皇室的一个执法机构。 “朕亲自担任宗人令！” “福王朱常洵、秦王朱谊漶担任左、右宗政、代王朱鼎渭、周王世子朱恭枵（xiao）担任左、右宗人，唐王世孙朱聿键担任经历司属官！” 福王本就是向着自己的，秦王、代王早就被整顿过了，现在心思也淡了很多。 周王朱恭枵他只记得是明末藩王中唯一有血性的，李自成攻开封时，他开出杀敌一人赏银五十两的悬赏。 以至于李自成无功而返，最后只能挖黄河淹开封，淹死数万人。 而朱聿键则在明末勤王过，还是南明第二任皇帝，还算是忠君的。 这么安排，宗人府就是自己人了，也能放心一些。 宗人府是太祖设立，但到了永乐时大削爵，宗人府的事情基本就交给礼部负责了，宗人府成了摆设。 加上藩王分散各地，或许是历代皇帝为了弥补成祖削藩的政策，对藩王宗室们的所作所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亲王、郡王都回京了，集中看管，那宗人府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被砍下来。 众亲王也是有些愣神，实在是转折太大了。 他们自进大殿开始，就一直想着皇帝会怎么处置他们，没想到昨晚刺杀之事仿佛没有发生一样，而且还重开宗人府。 看着发愣的藩王，崇祯淡淡道：“怎么着？不愿意？” “臣等叩谢陛下，愿为陛下分忧！” 被崇祯话惊醒的几人立刻行礼谢恩，属实是没有想到皇帝会弄了这么一个决策。 左右宗正、宗人那都是正一品，虽然不管朝事，但正儿八经的一品，地位、俸禄都不少，以后手上也能阔绰一些。 待众人回过神来后，崇祯看着礼部尚书刘宗周：“刘爱卿，朝会之后，你们礼部立刻和福王等人交接宗人府之事，移交所有宗室卷宗等等， 教会宗人府各种应知、应会的礼仪规制等等！ 另外，会同国子监商议皇室子弟入学事宜！” “臣遵旨！” “乔爱卿，《大明律》不适用于皇室，而《皇明祖训又》又过于宽泛，你和福王等人根据大明律重新修订《皇明祖训》， 不求和大明律一样细致，但至少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臣明白！” “房爱卿，你协同吏部和福王等人商量，完善宗人府下属各司，宗人府所缺人手，全部从宗室中挑选，记住了，品行第一、才学次之。” “臣遵旨！” 吏部尚书尚书房壮丽立刻回应。 群臣听着皇帝的安排，皆是暗自点头。 皇帝如此安排，足以看出对皇帝的重视，礼、法、学都关注到了。 富不过三代，这不是一个必然现象，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诸如家庭、个人、国家、社会、传统观念等等因素。 但最主要的是家风，家风是关键，安定是保障。 他不要求宗室之人个个都成为杰出的人才，但至少要恪守礼法、懂规矩、会做人。 不说为朝廷做出多大贡献，但至少别拖累朝廷。 以后沦为平民，那也是有学识的平民，能靠自己有口饭吃，如此就足够了。 “第二件事情，宗室查抄家产和核查的问题。” “户部牵头，协同吏部和刑部，清查各府家产、清丈田地等，按照要求宗室银子和田地补偿工作，牵扯的官员士绅等，以秦王府和代王的处置方案一样， 毕爱卿，你需要多长时间？”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思索了片刻：“陛下，此事涉及范围较广，路途遥远，以户部各司人手恐怕无法展开，拖延下去又恐事变，臣需要人手协助， 争取三个月内完成清算，年前将现银、古玩字画等运送回北京城。”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袁可立：“袁爱卿，内阁拟旨给曲阜卢象升，负责山东境内藩王查处工作， 陕西洪承畴负责陕西境内藩王府，西南总督朱燮元，负责云贵川藩王府， 调禁军济州卫进入河南，负责河南北部四府的藩王府，调、陕西潼关卫入河南负责南部四府藩王。 福建总督熊文灿调水师陆战军进入湖广、江西，负责境内藩王府。 另外，传旨各省道监察御史，负责所在境内的藩王府的监察工作。” “臣遵旨！” 待袁可立回应后，崇祯盯着群臣：“清查藩王府之事，乃是今年的头等大事，除了天灾兵变之外，任何事情都要放在这之后， 事关大明未来百年安稳，谁若是疏忽了，轻则革职流放，重则抄家灭族。 退朝后，各部院协调人手，做好规划，呈送东暖阁，明日辰时之前必须出发！” 待群臣回应后，崇祯继续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陛下，臣有本奏！” 崇祯话音刚落，袁可立出班了：“陛下，现在是六月份，也是河南、陕西等地收小麦的农忙之时，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组织各地抢收各藩王府所属田地的小麦等，保证颗粒归仓， 这六月天气，说变就变，如果因为清查的问题，导致延误了几天，又恰巧遇见了雷雨，那几百万石粮食可就发霉了！” 听着袁可立的补充，崇祯浑身一个激灵。 光想着查抄家产的事情，竟然把这个事情给疏忽了。 他可是记得后世因为路政、天气、调度等等的问题导致数千亩小麦烂在地头上。 后世有烘干机，现在可没有，被大雨淋了，那可真完蛋了。 “韩爱卿，你亲自去一趟河南，主持夏收事情，朕允许你调动周边卫所，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小麦全部归仓，并做好保管工作！ 另外通知各省布政司，让他们动起来！” “臣领旨！” 内阁韩癀立刻出班回应，心中也暗自发狠，敢掉链子的，直接全部砍了。 皇帝登基开始，就一直大力储粮，能用粮食代替的绝对不要银子，这次夏收如果出问题，别说地方官了，他都得脑袋搬家。 第640章 大手笔，百姓议论 “陛下，臣也有本奏！” 工部尚书范景文也出班了：“陛下，据报，黄河上游的甘肃、宁夏、陕西、山西等地降雨少，预计今年的黄河枯水期会延长， 5-7月的枯水期是这几省农忙之时，可能无法治河，但到了七月份后就有两个月空闲期，可以组织百姓运送石料等等； 到了年底十二月份道次年二月份的枯水期时，可以组织百姓清淤固堤， 臣以为，可以从这几地藩王府中再提出三百万两白银存于各布政司，以待年底， 如此既可以减少来回运输的麻烦，也能提前做好清淤规划，力求最短的时间完成清淤工作。” “可以！” 群臣又是一惊，年初的时候，各部做预算，皇帝已经给工部三百万两银子治河了，现在又给五百万两。 一年的费用抵的上自此之前的十年的了，真是大手笔。 崇祯盯着范景文：“范爱卿，黄河的治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大明还无法腾出手来大力治河，但也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有些地方没办法解决，诸如开封府的那一段地上悬河，那就只能持续的清淤， 而有些地方能一次性到位的就直接一次性到位，诸如河口地区防洪堤等等， 能修多厚就修多厚，别洪水来了就冲毁了，走了又继续修，一年修不完那就是修十年、百年。 朕还是那句话，要银子给银子，要人给人，若是还有人在中间搞事情，那就被怪朕大开杀戒了。 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臣明白！” “另外，再拨一百万两银子到河道，将几条漕运的几条河都清理一遍，确保河道的畅通，此事工部务必要重点监察！” “臣遵旨！” 工部尚书范景文、户部尚书毕自严同时回应。 又嘱咐了几句后，崇祯下了平台，一声退朝声响起，让群臣愣住了。 等他们想看清是谁时，平台之上已经人影全无了。 “什么情况，刚刚喊退朝的不是王中官吧？” “好像是司礼监的掌印高时明，这位怎么会客串王中官的活儿？” “昨天上午我还看见王中官了呀，难道生病了吗？” …… 群臣小声议论着，不得不说能进上早朝的人基本都是人精，瞬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 群臣们在小声聊着，可藩王们背部的冷汗齐刷刷的就冒了出来，脸色再次发白。 王承恩怎么回事，没有比他们这些当事人更清楚了。 “福王殿下，去礼部坐坐，下官给您讲讲宗人府的……” 站在福王身边正说着话的礼部尚书刘宗周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满是好奇道：“咦，福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额头怎么这么多汗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们改日？” 福王一个激灵，连忙道：“不、不、不用改日，咱们现在就去，陛下交代了，要尽快！” “秦王、代王……走吧！” “好、好，现在就走！” 几名藩王说完直冲冲的冲出了皇极殿，仿佛这皇极殿内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看的群臣有些莫名其妙，也都陆陆续续的跟了上去。 东暖阁内，崇祯看着李若涟：“查抄各宗室，锦衣卫全程监察，敢伸手的直接剁了！ 另外，明日大明日报出来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收网了，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臣遵旨！”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将削爵的合议书递给了袁可立：“袁爱卿，根据这份合议书拟定诏书，明日在大明日报上刊印，然后连同给各地的圣旨一起三百里加急送出去， 告诉他们，一切等包围了各王府以后才可以张贴诏书，王府所在的府城张贴后再由府城传送至各州县！” “臣遵旨！” 袁可立行礼后退出东暖阁。 等他走出乾清宫门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刚刚只是大致瞟了几眼，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整个乾清宫的守卫比之前几天严密了不少。 最奇怪的是东暖阁内，王承恩不在，高时明也不在，这完全不正常。 回头看了看乾清宫后，袁可立摇了摇头，将疑惑抛在了脑后，看着手中的合议书咧嘴笑了。 拖累大明的诸多毒瘤中终于又去了一个，大明盛世真的要来了。 东暖阁内，崇祯看了看空档的东暖阁，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从金匮中取出一本奏疏。 只见奏疏内每一折页上都有一行标题，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建奴、蒙古诸部、宗室、孔家、币制改革、水师舰队、海禁、黄河、漕运…… 翻了翻后，崇祯提笔在宗室上画了个勾勾，而后又在孔家上打了个叉，随即又翻到空白页上写了个瑶族。 如果王承恩在一边，他就知道，皇帝接下来就是要处理孔家。 “孔家涉及到天下学子、道德伦理、科举改革……” 崇祯眼中精光闪烁，在思索着处理孔家的事情。 时间就在思考中流逝着，而百姓们也终于等来了最为想知道的信息。 大明日报再次被暴力买完了，随即整个北京城陷入热议之中。 东城一处茶楼中，一群老茶客聚在一起。 “三世而衰，五世而斩，陛下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以后藩王保持在一个相对的数量， 笼络了上层，只要上层不乱，下层也乱不到哪里去，实在是高呀。” “哈哈哈，这些藩王们会不会抱怨祖上在位时间太短了？否则他们的王位就能多延续一些时间了！”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祖上几任藩王在位时间长一些，还有他们这些人吗？” “你这也不对，有没有他们无所谓呀，主要是藩王位能延续时间长一些呀！” 外城的大街上，一堆堆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指着中间的报纸。 “嘶……皇帝还真是狠呀，一刀砍下来，直接将九成九的宗室给踢出的皇室！” “哪里狠了？没看见还补偿十两银子和五亩良田吗？皇帝还是仁慈呀！” “怎么着，按您这意思全部都砍了？你知道二十多万的宗室是什么概念吗？” “哼，要我说吧，还不够狠，直接只保留藩王位，其他一律不封爵！” “动点脑子好不好，皇室人太少了，万一来个什么天灾、人祸啥的，一锅端了，怎么办？” “那不如学学宋朝，封王爵，但不世袭，所有皇室子弟都在一个起跑线，按照功劳一步步的封爵。” “你这只适用于藩王，那皇帝的儿子怎么办？也只能最低的奉国中尉开始吗？ 搞不好一辈子都是一个中尉，换作是你，你愿意看着儿子受苦吗？” “你们就没有发现，这份诏书上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吗？” 第641章 鸡贼的崇祯，收网 “什么漏洞？” “你看看这份诏书上通篇有一个是在位皇帝皇子的分封方法吗？” “咦，还真没有，不过皇帝既然削藩，那就肯定就是一碗水端平了！” “端平个屁，怎么端平，现在是按照三世而衰、五世而斩的方法，这个世就是藩王平均在位时间， 而福王等人是第一世，是按照封王至今的时间算，这都能说的过去，可现在的皇子咋办？” “从封王开始算起，一直到就藩……嗯，不对，以后没有藩王，无法就藩，这个方法不对！” “要不就按照大明开国以来，所有藩王平均在位时间算？这总可以吧！” “估摸着平均在位二十年，按照三世而衰、五世而斩，王位存在六十年，百年后就沦为平民了，时间太短，估计皇帝不会的！” “要不就按大明开国以来皇帝平均在位时间算，开国至今两百六十一年，在位十五帝，平均十七年半，太短了，也不行！”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总不至于说第一世藩王在位时间算吧！” …… 整个北京城看着诏书的人慢慢的都发现了这个问题，随即议论之声比之前更高了，这些议论声巡查的衙役自然层层上报了。 文渊阁内，六部尚书眉头紧皱，袁可立一脸的淡然之色。 “袁阁老，百姓议论之事，虽然是皇家自己的事情，但事关天下民意，这事是不是请陛下给个明确的答复？” “是呀，藩王传承时间长短直接关系到百姓的直接利益……” “行了，都回去吧，此事陛下自有定论，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如果方案好，那以后的皇子自然会开心，若是不好，以后皇子知道了你们在背后推动，难免会找你们的麻烦，得不偿失！ 况且，京城闹得这么厉害，陛下真不知道吗？ 陛下既然知道又没有给答复，要么是没有想好，要么就是暂时不宜公布，要么就是不想搭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们贸然上奏都会引起陛下不喜，还是等等吧！” 众人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朝着袁可立拱了拱手后就朝着文渊阁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后，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李凤翔就急匆匆的进了东暖阁。 见到是李凤祥，袁可立立刻上前，沉声道：“李公公，可是陛下传召？” “袁阁老，这是陛下让奴婢给您的，说是您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便递过一个信封，袁可立拆开后扫了一眼，轻笑道：“诸位刚刚讨论的问题，陛下给了回复，诸位也看看吧！” 片刻后，看完了信笺的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半个时辰中，在百姓们的议论中，有一道补充诏书在京城各大衙门口的告示墙贴了出来，看着诏书的百姓们更是 “我的天呀，咱们这位皇帝还真是有个性呀，这方法都能想的出来！” “别废话，赶紧念一念诏书上写的什么？到底是什么方法！” “都听好了，我给大伙讲讲白话：大致意思就是今后的亲王传承方式是以皇子封王开始，自在位皇帝驾崩截止为一世，三世而衰，五世而斩。” “这、这……” “咱们这位皇帝今年才十九岁，少说还能活个四五十年，多的六七十年， 太祖有定制，皇子十岁封王，按这么算，皇子的一世至少是三十年，多则五十年， 也就是说亲王传承一百五十年，郡王和镇国将军一百年，合计两百五十年，陛下这算盘打的真好！” “你这账算的有问题，你是按五十年一世算的，加上封王前十岁，有几个能活到六十岁的？活不到，那就一切白搭。” “就是，你们只看到在位时间长的，那你们怎么没有看到在位时间短的，诸如仁宗和光宗，如果是这两位，那……” “闭嘴吧你，你这是诅咒未来的天子吗？想死不成？” “如果这么算，那以后是太子……太孙继位了吧！” “哦，对了，刚刚诏书没有读完，后面还有，如果皇帝在位少于十年，那就以大明开国至今皇帝平均在位时间算一世，这不是就是兜底嘛！” “而且诏书说了，这事陛下说了算，不接受任何反驳！” “行了，都散了吧，以诏书上的说法和推算，基本都在二十到三十年之间，不算太长也不算短，中规中矩。” “反正不管咋样，都比之前的世袭好太多了，陛下果然是有魄力的。” …… “你们说陛下这个三世而衰、五世而斩到底算不算削爵了？听说有人拿这个开赌了！” “哼，简直是不知死活，拿这个打赌，真不锦衣卫放在眼中……” “让开、让开……锦衣卫办事！” 众人正待讨论着时，一队队的锦衣卫和五城巡城司的衙役在街上跑动着，包围了一座座酒楼、茶馆、青楼，甚至还有会馆、民宅等。 看着这一幕，百姓们满是好奇，这种事情自陛下登基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了。 包围的锦衣卫们十分的暴力，若是配合则罢了，不配合的直接砸开们，逮着里面的人就是一顿打。 在哭爹喊娘中，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街上就蹲满了人。 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子装车运走。 一名锦衣卫百户跃到一座牌坊的底座上，扫视着围观的百姓，朗声道：“诸位邻里乡亲不要惊慌， 这些人是拿着陛下削爵之事参赌，相信你们也听到过小道消息。 陛下有旨，抄没所有参赌银两，充入国库，并处罚所有参赌者，以正视听。 凡百姓参赌者笞三十，商人参赌者加罚三年商税加十军棍，军士参赌者杖二十，书生参赌者三代不得参加科举，官员参赌者即刻革职查办！ 赌头、庄家全部打入刑部监，按大明律处置，另罪加一等！ 所有参赌之人今日到各坊市口主动领罚者，此事略过，过了今日，再查出者，一律杖三十，三日之后未主动认罪者，杖五十，流放三千里！ 知情不报者，以同罪论处！ 望各位邻里乡亲们相互转告，免得事后喊冤！” 锦衣卫百户说完后就跳了下来，手一挥，一些赌头、庄家被锦衣卫带走，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酷刑，直到交代完背后之人。 另外一些被堵在场所中要赌注的参赌之人直接被衙役摁在了地上，问明身份后，论起荆条就抽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内到处都是惨叫声。 第642章 削爵诏书传天下，解救朱聿键 “这、这……真打呀，老汉可是听说不少人都参与了，会不会出事情？” “笞三十、杖十下，死不了，但估计几天是下不了床了！” “真是活该，连削爵这种事情都敢拿来参赌，胆子也太大了！” “哼，法不责众？呵呵……那是没有遇见陛下，这回老实了吧！” “军士杖二十，我的天呀，即便是禁军，挨上二十，也伤筋动骨了吧！” “军士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闲时放松找个乐子能理解， 可拿削藩这事打赌就不应该了，赢了倒好说，输了呢？会不会克扣下属的军饷、口粮等等等，这会影响战力的！” “对，官员这个也是如此，若是动用了库银，那苦的可就是当地百姓了！” “生员不能议政，这是太祖时就定下的，虽然这些年形同虚设，但架不住皇帝较真呀， 有读书的机会不好好读书，活该如此，只是苦了后代！” “有什么好同情的，就应该重罚才是，今天能拿削藩参赌，以后是不是能拿哪个皇子继承皇位说事？会不会拿皇帝皇后的事情说事？” “不要这么刻薄嘛，这些人还是有贡献的，按目前这个规模，估摸着参赌的银子至少百万两，简直是给朝廷送银子，国库充足呀，哈哈！” …… 抓捕参赌的事情迅速在北京城飞传着，听闻了这种严苛的惩罚，一些参赌之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最近的坊市冲去。 他们都不傻，朝廷既然出手了，那断然没有停手或者查不出的可能。 现在只是挨三十荆条，皮肉之苦而已，若是等到明天，三十军棍会直接死人的。 一名名参赌的人从四面汇聚到各个坊市前的行刑处，一支支队伍在逐渐加长着，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止北京城发生了这种事情，随着六百里加急信息的传递，整个大明有数十个州府城内都上演着类似的事情，场面极其壮观。 一些官府中人还想出面，但一看到是锦衣卫办事，瞬间都不敢说话了。 与此同时，随着削爵诏书的传递，一队队的军士包围了一个个宗室的府邸，只许进不许出。 南阳唐王府，潼关卫指挥使滕藻带着一个千户所包围了唐王府，府外的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唐王府的人。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两队押着囚车的人马从远处奔了过来，停在了王府大门前。 “指挥使大人，福山郡王朱器塽、安阳郡王朱器埈已经被押到了，郡王府已经全部被封锁！” 滕藻冷冷的扫了两辆囚车的人，挥了挥手，锦衣卫很是粗暴的将两位郡王拉下了囚车，随即一脚踹的跪倒在王府大门前。 “狗日的，知道我们是谁吗？” “王八蛋，本王要将你们全部抓入大牢，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开我们……” 两人用力挣扎着，可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的两人哪里扭的过精锐军士，军士的两双手如钢筋铁骨死死的钳着两人。 嘎吱…… 王府大门大开，一名穿着华贵、风姿卓韵，但脸上满是盛气凌人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放肆，你们到底是谁？放开塽儿、安埈儿，本宫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滕藻厌恶的看了一眼这名心如毒蝎的女人，转头看着身边的锦衣卫百户：“肖阳百户，轮到你们了，有事儿你招呼！” “多谢滕指挥使！” 锦衣卫百户肖阳一抱拳，看着王府大门处的福山郡王朱器塽、安阳郡王朱器埈的母亲，也就是老唐王的小妾，高声喝道：“锦衣卫奉旨办案！” “来人，拿下纪氏！” “进王府，搜救唐王世孙朱聿键！” “谁敢放肆！” 听着搜救，纪氏脸色大变，伸开双手挡在王府大门前。 肖阳脸色如常，冷冷道：“任何敢阻拦者，以谋逆罪论处，格杀勿论！” 铿……铿…… 身后百余名锦衣卫拔出腰间轻刀，直直的朝着王府内冲去。 一些正准备动的王府家丁看着这一幕瞬间停止了动作，凝固在当场。 砰、砰…… 进入王府的锦衣卫目的很是明确，直奔王府内的承奉司，将看守的护卫直接踹飞。 听着动静，正在看书的世孙朱聿键抬起头看着进来的锦衣卫，眼中先是疑惑，而后脸上满是喜色。 “世孙殿下，您受苦了，陛下得知您的遭遇，特地派锦衣卫来解救您！” 朱聿键双眼一红，鼻尖发酸，眼眶中有泪珠闪现，但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领头的锦衣卫点了点头，举步朝着外面走去。 刺眼的阳光从天空洒落，可朱聿键却觉得是如此的温暖。 好一会儿之后，锦衣卫总旗低声道：“世孙殿下，请随下官前往王府门口接旨！” “诸位见谅，上一次沐浴此种阳光，那是……十五年前了。” 朱聿键轻轻的说了一声，随即朝着府外走去。 半刻钟后，在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朱聿键就到了王府大门处。 潼关卫指挥使滕藻和锦衣卫百户肖阳看着大门处的挺拔的身形和面色如常、精神饱满，眼中满是智慧之色的朱聿键，两人满是唏嘘之色。 常人被幽闭十五年，吃不饱穿不暖，整日担惊受怕，还要承受恶语相向，早就崩溃了。 可这位非但没有崩溃，反倒是苦读钻研儒学经典，心智之坚，非常人所能及。 肖阳从盒子中取出一份圣旨，双手举过头顶，高声道：“唐王府众人接旨！” “臣等接旨！” 朱聿键率先跪了下去，其余众人也呼啦啦的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唐王朱硕熿妾室纪氏蛊惑……纵容福山郡王朱器塽、安阳郡王朱器埈毒杀唐王世子朱器墭……， 唐王府暂由世孙朱聿键掌控，三年后袭封，此事过后，即刻随锦衣卫回京，钦此！” 静！ 无比的安静！ 整个唐王府前无论是潼关卫军士，还是锦衣卫，抑或是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皆是满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囚禁亲子，纵子杀子……简直是闻所未闻。 “验明正身，行刑！” 第643章 最毒妇人心，打断朱由崧的腿 “行刑！” 肖战冷喝一声，锦衣卫上前将朱器塽、朱器埈两人五花大绑，惊醒了自圣旨念完之后的两人。 看着抱着鬼头刀上前刽子手，两人挣扎着、怒吼着。 “放开我们，我们要见父王！” “我们冤枉，我们面见陛下！” …… “哼，别费力了，你们父王已经在太庙前杖责身亡了，陛下亲自下旨，还会有错吗？” 两人一听，浑身惊颤，看着一边的世孙朱聿键。 “长寿、长寿，你快帮我们求求情呀！” “长寿，我们是你的亲叔叔呀，是你的亲人呀！” “长寿，只要饶了我们，王位还是你的，我们王府的财产都是你的！” “大侄儿，求求你了，我们错了，只要饶过我们，我们做牛做马都行！” 两位郡王的凄惨叫声惊醒了发愣的其母，看着一边的朱聿键，一下子跪了下去：“长寿，都是我的错，是我出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只要你放过他们，我愿意自刎在你面前，为你父亲抵命！” …… 纪氏将头在地上砸的砰砰响，血迹渗出，从眉间滑落。 声音之悲切，真是闻之落泪。 朱聿键看着求饶的两位叔叔和名义上的继奶，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他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着这一幕，手刃仇人为父报仇，可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狠不下心来。 但他无法求情，因为他刚刚看过削爵诏书。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皇帝如此公开场合斩杀三人，真的只是为了处罚吗？ 更多的是震慑宗室之人，也是震慑天下百姓。 只要敢践踏律法，甭管你是谁，皇亲国戚、亲王勋贵又能如何，朕一律斩杀之。 他是无辜的，按理说，爷爷被杖杀，父亲已经死了，他作为嫡长孙，年龄也足够了，应该立刻袭封才是。 可为何要在三年后才袭封，其中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他若是敢求情，这唐王府可能真的要自他而绝了。 囚禁在承奉司内这么多年，苦读经典，早已明智，自然是能明白的。 一念至此，朱聿键闭上了双眼，扭过头去。 锦衣卫百户肖阳见状，松了口气，高喝道：“动手！” 喝…… 喝…… 两名刽子手齐齐发力，鬼头刀上扬，在朱器塽、朱器埈的惊恐神色中落下。 鲜血喷出，人头落地。 透露朝着尸体外滚去，双目怒睁，满是不甘之色残留。 “吾儿……” “噗……” 地上跪着的唐王妾室纪氏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伸手想去抓两人的头颅，可被锦衣卫死死抓住。 随即拖到一边，军棍高举，一棍接着一棍。 刚开始，纪氏还有惨叫，到最后悄无声息，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三十军棍后，数口鲜血喷出，双手无力的抬起朝着两个儿子伸去，但几经尝试还是失败了，最后猛的坠下。 又是十几军棍后，纪氏没有了声息，但双眼依旧看着两个儿子的头颅。 眼中满是心痛、后悔之色。 “世孙殿下，陛下交代了，这三人罪有应得，但终究是福王宗室之人，薄葬入唐王宗室墓地，此事由南阳府办理， 您有一天的时间准备，明日辰时，下官护送您回京，整个王府内，除日常所需外，任何物品不得外带， 至于王府中人，待刑部、督察院清查后，若是清白，去留随他们自己，下官这么说，你可明白？” “有劳了！” 朱聿键朝着肖阳一拱手，转身踏入王府之中。 肖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周边的百姓看去，见肖阳眼中的冷光，百姓们直接低下了头，不敢对视。 “诸位父老乡亲，事情经过大家都已经听见了，国法无情，触之必查， 请诸位传个话，凡属唐王府和下属各宗室之人即刻起回府等候调查， 胆敢逃走者，罪加三等； 刻意隐瞒者，与藏匿之人同罪论处； 知情不报者，杖三十！” 肖阳说完便开始安排下属巡查之事，而百姓们先是安静，随后炸开了锅。 “真是一个畜生呀，连自己的亲子都能迫害！” “我倒是听说，世子朱器墭嘴唇上涨了一个肉囊，唐王厌恶，加上小妾蛊惑，才如此的！” “这是理由吗？长的好不好，那是世子的责任吗？不是唐王的儿子吗？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喜欢不待见就是了，为何要毒杀？” “哼，这两位郡王可真是狠毒，竟然为了王位对自己兄长下毒手，这要是当了藩王，还有我们普通百姓的活路吗？” “黄蜂尾后针，青蛇口中信，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今儿我是真遇见了！” “直接斩杀太便宜他们了，此种心思歹毒之人就应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世孙也是心狠之色，如果求个……” “求你妈，囚禁了自己十几年，毒杀了自己的父亲，这种大仇还能原谅？没有手刃仇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就是，如果连这种仇都能忍，那还是人吗？” “不过陛下削藩了，这倒是好事呀，没有了藩王宗室，我们日子要好过一些了！” ……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数百里之外的福王府，也上演着类似的事情。 福王府外，福王妃姚氏看着诏书脸色如常，福王走时就已经和她通过气了，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的。 “王妃，您叮嘱府内收拾行李，咱们明早出发，除了换洗衣物和必须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点心外，王府内任何东西都不得携带， 至于您带不带下人，由您自己决定，我们不负责护送！” “劳烦张百户，明日一早我们在王府门口等候！” “王妃客气，这是……”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锦衣卫百户张顺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怒吼声从旁边侧门传了出来，随即一道人影冲了过来，怒视着张顺。 张顺眯着眼睛看了一遍，冷冷道：“来人，打断福王世子双腿！” 第644章 过街喊打的宗室，害人的太祖 “哈哈哈……” 朱由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疯狂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是福王世子，现在皇帝削爵了，那本世子就是下一任福王， 敢对藩王动手，本王直接砍了你，陛下都不会说什么的，你们动手试……” “动手！” 朱由崧的话还没有说完，张顺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了一声。 身后四名锦衣卫上前，抓住朱由崧的胳膊猛的按了下去，看着抬起脚的锦衣卫，朱由崧终于怕了，惊恐的看着母妃：“母亲救……” 话还没有喊完，两名锦衣卫抬起的脚闪电般跺了下去，只听见咔嚓两声，双腿小腿骨断裂。 两三息后，朱由崧的惨嚎声才传遍整个王府大门前。 朱由崧抱着双腿在地上翻来翻去，口中怒骂着。 “本世子要杀了你，诛你们三族！” “我要将你们凌迟，家眷全部卖入青楼，将你们打入贱籍，永世为奴！” “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本世子被打断了双腿吗？” “给本世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王府的护卫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怒意，但却很明智的没有动，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王妃。 张顺扫了一眼福王王妃，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一名锦衣卫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满脸怒意的王妃看过信笺之后，脸色慢慢的恢复了平淡之色，转过头去，不再看地上的儿子。 “王妃，此事是福王交待，刚刚就想和您说，只是被世子打断了， 世子自己撞上来了，怪不得下官，等您回京了，你可以问问福王殿下！” 张顺说完后，慢慢上前，蹲在了朱由崧身前：“忘了告诉你了，下一任藩王都要经过宗人府的考核，考核过了才能当袭封， 考核过不了，不好意思，你就跟王位没关系了，想杀我们，你觉的你有机会吗？” 静…… 惨嚎的朱由崧瞬间安静了下来，满眼的惊恐，若是不能袭爵，他就真完了。 而王妃身后的颖冲王朱由渠、德怀王朱由桦眼中闪过一道惊喜之色，以朱由崧平日里的纨绔，大概率是过不了，那他们就有机会了。 在王位面前，兄弟手足他妈的一边去。 “王妃，您且去准备吧，下官就在府外等候，有事随时可以吩咐， 明日辰时出发，您可别犯糊涂，到最后连累了整座福王府！” 福王妃点了点头，手一挥，几名仆人抬起地上的惨嚎的朱由崧进入王府，大门就直接敞开着。 藩王府尚且还顾及主宗颜面，下面的郡王府、将军府更是嚣张。 有些仗着宗室身份的，对包围的军士撕扯怒骂，军士可不惯着他们，敢动手的，直接一顿毒打，然后直接挂在了府邸之外。 引得无数百姓围观，纷纷猜测着。 只是片刻之后，府衙张贴的告示便告诉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一切，百姓们恍然大悟，随即群情激愤。 “好呀，陛下终于出手了，这些朝廷的蛀虫终于要被清除了，以后走在这县城中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哈哈哈，以后终于不用被这些皇室之人盘剥了，以后能吃饱几顿了。” “这些高层宗室被查，一定会查出很多田地，我们就有地种了，自己的地就算是累死也值得。” “听说陕西那边还地于民，先种后还，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去年陕西干旱，虽然收成不算好，吃不了饱，但至少一年到头有粥喝，等风调雨顺就好了！” “藩王们与士绅富商有勾结，藩王都被抄家了，他们也跑不掉，以后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哼，前两年老子只是瞟了一个奉国将军一眼，他娘的，竟然将老子毒打了一顿，等过几天削藩完成，老子非得敲闷棍不可！” “一起去，等了好几年了，终于等到机会了，即便是时候被罚，小爷也得给俺爹出口恶气！” “走、走，去找官爷们举报，新仇旧恨一起算，最后能直接砍了他们！” “还是新帝有魄力呀，登基不足两年就将宗室给削了，国力更是强盛，我似乎看到了大明盛世！” “这就叫什么？顺应民意，方得民心！皇帝在天下与宗室之间，选择了前者，此乃圣君之姿！” 藩王府所在的州府中的百姓与京城百姓不同，他们讨论的只有对宗室之人的愤恨，因为他们是最大的受害者。 与高层宗室不同的是，奉国将军等下层宗室的人听闻后，先是疑惑，随后放声大哭。 “终于等来了，这什么劳什子的宗室身份害苦了我们呀，过的还不如普通的老百姓！” “若不是宗室身份束缚着，以我儿子的聪慧，现在怎么着都是举人，太祖害人呀！” “现在也不晚，好好努力，以后未必不能封王！” “不想了，有这些补贴的银子和良田，养家糊口是可以了！” 随着诏书在大明境内传递，引起了无数的议论声，但也引起了很多的争议。 百姓们拍手叫好，为朝廷、皇帝称赞，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士绅富商则是在府中怒骂，因为宗室一旦清算，与宗室勾结的他们也在清算之中，先不说什么庞大家产了，连小命能不能保不保的住都不好说。 还有人在骂，说皇帝刻薄寡恩，冷血无情，对自己族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天下百姓呢？ 这种言论，锦衣卫自然是有探查的，崇祯也得知了，但也没有过多计较。 在州府百姓的议论中，大明各处的清算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偶有骚乱，也都被强力镇压了下去。 一晃七八天过去了，这一天崇祯正在坤宁宫内逗着朱慈烺，临时代替王承恩的方家就蹑手蹑脚的到了跟前。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求见，说是朝鲜境内有消息传来了。” “让他到东暖阁等朕，另外传内阁到东暖阁！” 崇祯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对着朱慈烺笑道：“烺儿，父皇去看看小小的弹丸之地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忙完了再来抱你！” 又逗了一会儿后，将朱慈烺交给了周皇后，转身朝着东暖阁走去，脸色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臣参见陛下！” 刚进东暖阁，李若涟就迅速行礼，脸色严肃道：“陛下，朝鲜那边弄清楚情况了！” 第645章 朝鲜动向，扶桑参战 “原来如此！” 片刻后，看完了情报的崇祯恍然大悟，随即眉头紧皱了起来。 锦衣卫的确将建奴要攻击朝鲜的信息传递给朝鲜王室了，朝鲜王室也的确调动了汉城以南的军队。 可是调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朝鲜最南端的釜山城竟然被扶桑攻击了且迅速沦陷，且迅速攻占了周边的统营城和巨济城。 内阁几人也看完了情报，议论了起来。 “难怪皇太极会如此行事，原来是和扶桑联手夹击朝鲜，扶桑的加入，这的确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皇太极的手怎么伸的这么长的？竟然勾结了扶桑。”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你们还记得去年倭寇攻击上虞县，而后大明境内就出现了一系列玄乎的事情，随后就得到了建奴绕道攻击蓟镇的事情，这就说明建奴已经和扶桑有勾结了。” “皇太极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扶桑一直都有攻下朝鲜的想法，万历二十年到万历二十六年，持续了七年的入侵，这么做，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当年朝廷能将扶桑赶出去，建奴联合蒙古诸部的数万骑兵自然也可以，现在如此，估计是达成了协议。 扶桑先帮建奴渡过难关，等建奴攻破了大明后，将朝鲜让给扶桑，以缓解扶桑境内资源和土地的不足，达到共赢的目的。” “哼，就怕他把自己撑死，当年丰臣秀吉入侵朝鲜时可是有火炮部队了， 如今又过去了近四十年，扶桑的火器即便赶不上大明，但也不是建奴能抗衡的。” “建奴想借助扶桑拖住朝鲜南部军队，扶桑想趁机在朝鲜站稳脚跟，以待日后完成丰臣秀吉东南亚大帝国的梦想， 哼，只能说两方各怀鬼胎，就看谁能算计谁了。” 内阁几人小声讨论着，崇祯也是暗自点头，看着一直没说话但一直皱着眉头的袁可立，轻声道：“袁爱卿的想法呢？” “陛下！” 袁可立拱了拱手，指着地图上的汉城：“他们若是各怀鬼胎倒也罢了，但臣现在担心的是他们双方在攻下朝鲜后，以汉城为界分立而治， 短暂的平和一段时间，等双方将自己的地盘全部控制后，两方一起进攻大明，先把地盘打下来，最后再分地盘。 据记载，万历二十年的那次入侵，丰臣秀吉调动了近十六万人和七百艘舰船，现在过去近四十年了，德川也早已统一了扶桑，调动的兵力和舰船只会更多。 如果真按照臣所猜测，建奴在陆地攻击宁远，扶桑水师则绕行从觉华岛甚至攻击关宁防线中间城堡，那宁远就危险了。” “这……” 韩癀等人脸色变了，盯着地图眼光闪烁着，崇祯的眉头皱了更紧了。 两方联合，要骑兵有骑兵，要火器有火器，且扶桑士兵的战也不算弱，从倭寇那里就能看出来了。 如果真是如此，大明想要消灭建奴的难度又要增加几倍了。 “袁爱卿，如果按照你的推测，他们什么时候进攻大明？” “陛下，按照常理分析，这要分三个阶段，第一、两方什么时间攻下朝鲜， 第二，完全掌控各自的地盘所需要的时间，这其中包含了对朝鲜王室的安排、百姓的安抚、各城池的驻守等等； 第三，整合、准备军需，这就涉及到朝鲜半岛的粮食归仓、运输等。 万历二十年，扶桑进攻朝鲜，只是二十天的时间就从釜山打到了汉城，以这个来看，估计一个月左右，朝鲜就要全部沦陷了， 第二和第三阶段可以并存，只要等朝鲜境内几大平原的粮食全部丰收了，既能度过大旱难关，也能准备军需，这至少要到九月底十月初才全部完成。 入冬天气寒冷，攻城是最蠢的，只能等三四月份开春后再进攻，在此期间可以在鸭绿江搭桥、从汉城运送粮食到宁远等等做准备工作。 综上所述，臣以为，估摸着三四月份应该就有动静了。 但是，臣若是皇太极，就会再等等，原因有三，第一，一时半会我们也无法全面进攻广宁、辽阳等地， 而他们占据了朝鲜之后，就有了后勤的补给，可以休养生息，招兵练兵，收服蒙古诸部，补充在龙井关之战的损失； 第二，据报，建奴也在火器研究，现在又和扶桑合作，若臣是皇太极，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扶桑哪里搞到火器的技术， 只要火器有了大进步，那配合他们的骑兵，战力会更强， 以后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蒙古诸部，或者扶桑，都是底气。 我们的火器已经到了瓶颈，短时间难以有大突破，而建奴则是突破了无，短时间内会有量和质的提升，这就会缩小我们的差距， 拖得久一些，对他们就有利一些，但也不能太久，因为我们也在整顿内部。 以这么推测，早则三四月份，晚则八九月份，甚至后年都有可能！” 袁可立说到这里，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当然这其中还有几个变故，第一就是建奴和扶桑之间会不会真心合作， 如果扶桑不满足，想趁机干掉建奴，那建奴的算盘就打错了； 第二，朝鲜王室会不会彻底的被屠杀掉或者归附，只要朝鲜王室还在，那朝鲜百姓就有希望，就不算亡国， 那建奴和扶桑就无法彻底的安排朝鲜百姓，就必须留兵力镇守，如此一来攻击我们的兵力就会减少。” 韩癀等人皆是点头，不得不说，袁可立的分析是极为正确的。 崇祯看了看地图，沉声道：“朕有几点想法，诸位听一听，是否可行。 朕在削藩的事情，在所有藩王、郡王、宗室之人的彻查、安顿完前，无法对外有所动作，这点你们应该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众人点了点头，一下子将二十余万宗室之人给削了，万一暴动，那事情不是一般的大。 还有彻查、核对家产、分田、安置等等，这都需要大量人手。 攘外必先安内，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 第646章 调兵遣将，腹黑的李若涟 “第二，即刻查清楚扶桑的军事实力，这一点锦衣卫已经在做了， 同时可以差人去福建找郑芝龙，他经常跑扶桑，比我们更熟悉扶桑，门路也比较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三，截止到今日，锦衣卫从宁远、皮岛那边传回的战报看，两方的牵制是有极大的效果的，建奴攻击速度大为减缓， 至今也只不过打到安州，想到平壤，至少还得大半个月的时间， 抽调登莱水师到山海关，宣府调一万，蓟镇调两万人，经登莱水师战船运送至辽东半岛东南部的旅顺、南关等， 帮助毛文龙迅速打下辽东半岛的部分地区，最好将盖州到岫岩、东沟这条线以南的地方全部占领并巩固， 打下来后，让毛文龙部撤回皮岛，从铁山一带攻击和袭扰建奴，开辟第二战场。” “妙！” 崇祯刚说完，袁可立脱口惊呼了一声，眼中闪烁着亮光。 “此招甚妙呀！” 袁可立指着地图上盖州到岫岩、东沟一线：“以前我们是没法出兵去东江的，因为那里是毛文龙的地盘，朝廷贸然出兵，会闹矛盾， 现在以建奴和扶桑的威胁，这个理由就非常合适了， 如果打下盖州一线，这就等于在建奴后面钉了一个钉子，远比毛文龙部要强。 近的来说可以牵制建奴的兵力，减缓他们攻击朝鲜的进度，为我们争取时间； 中期来说可以袭扰建奴，只要建奴敢进攻宁远，我们的大军就能攻击他们的后勤等等，虽然不能切断，但至少能让他们绕很远的路程， 远的来说，等我搞定了大明境内的事情后，我们攻打杀建奴时能双向作战。 最主要的是毛文龙让毛文龙撤回皮岛，他们既能从皮岛袭扰和攻击朝鲜，更能防守扶桑的舰船绕道攻击宁远防线， 只要扶桑的舰船绕道宁远，皮岛和登莱水师就能堵在渤海湾，慢慢耗死扶桑水师，巩固宁远防线。 现在看毛文龙是看站在朝廷这一边的，如果建奴和扶桑彻底联合，毛文龙的态度就不好说了， 此举既是压缩毛文龙部的地盘，又能极大的震慑毛文龙部。 一举数得，这一步是真的太好了，于公于私都是极妙的一步旗。” 袁可立紧紧的盯着地图，神色间满是兴奋之色。 韩癀等人看着皇帝眼中也满是惊喜之色。 不愧是袁可立，崇祯只是说了一下，袁可立立刻就能明白自己的想法，能力不是盖的。 “朕再说说第三点，派人到朝鲜，找到王室的人，将他们带出朝鲜，这就是朝鲜百姓的希望，以此拖延建奴和扶桑安抚朝鲜的时间。” “第四，现在察哈尔覆灭，鄂尔多斯打残，土默特归顺，这一带以外的蒙古对大明没什么威胁了， 朕想紧缩宣府与大同一带的防线，交给大同代管，然后抽调宣府镇兵力与禁军，组成数万大军进入宁远城，支援袁崇焕，就当是练兵了！” “诸位爱卿觉得如何，有什么补充的吗？” 众人摇了摇头，这种安排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也想不到其他的安排了。 见众人同意，崇祯轻声道：“现在的问题是，进入辽东半岛的军队和增援宁远的军队，由谁统帅！” 袁可立几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后，便达成了一致意见。 “陛下，马祥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估摸着最多三天就能回京， 而辽东半岛则是丘陵地形，这对白杆兵来说是最合适的，臣以为右马祥麟担任辽东的统帅，同时再带两千白杆兵过去。 山海关副总兵满库、蓟镇副总兵赵光瑞两人率各自人马在马祥麟帐下听用。 至于增援宁远的大军的主帅，由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亲自去，这几万大军组成左路驻扎锦州，盯住广宁，袁崇焕大军作为右路，盯住西平堡一带。” 崇祯眼中精光一闪，这是在有意锻炼孙传庭了。 “既然如此，那内阁就拟旨吧，速度要快。 另外，传旨给袁崇焕和毛文龙，在减少损失的情况下，加大攻击力度，分散建奴的精力，为增援大军争取时间。” “臣等遵旨！” 等几人退出东暖阁后，崇祯看着一边的李若涟：“李爱卿，两件事情，第一，立刻派人去福建找郑芝龙，让他协助你们锦衣卫严查扶桑的实力。” “第二件事情，朝鲜王室的事情，这事你们抓紧时间去办！”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臣以为朝鲜王室可以不用救！” “不救？说说想法！” “陛下，刚刚袁阁老说了，救朝鲜王室是为了让朝鲜百姓有盼头，让建奴和扶桑无法短时间安抚百姓， 臣想说的是，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王室的几个嫡系给干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即可， 臣会在建奴攻打汉城、平壤时散布消息说他们逃走了， 等到朝鲜全部覆灭了，臣安排人带上人皮面具在朝鲜海域的某个岛上出面号召就行了， 反正朝鲜境内的百姓也无法亲自去查看，下层的军队也不一定见过嫡系，有这么一股声音就可以了。 否则臣安排的人救出了朝鲜王室的人，到时候朝廷出兵将建奴覆灭，扶桑赶走了，那朝鲜王室的人怎么办？ 杀与不杀都难做，索性提前弄死！” 我尼玛…… 听着李若涟的建议，崇祯心中给了李若涟一个大大的赞。 这些脏活果然还是得锦衣卫来做。 “行，就按你说的办，掌握好时间，做的干净利落一些！” “臣遵旨！” “等一下！” 崇祯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李若涟：“那几本书？” “回陛下，按进度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盯紧点，别被四夷馆、翰林院那些食古不化的人给隐匿了下来。” “陛下放心，臣在锦衣卫也挑了一些聪慧之人学习蒙语、藏语、扶桑、吕宋、安南等周边国家的语言，现在虽然还不能很流畅，但看懂大概意思问题不大， 那群老夫子想蒙蔽陛下，臣就让他们去诏狱待上几天。” “做的不错，你办事，朕放心！” 崇祯拍了拍李若涟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这位自己提拔起来的绝对心腹现在是越用越顺手了。 待李若涟退出东暖阁，崇祯盯着地图上圈出来被扶桑占领的釜山城，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第647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东窗事发 砰！ 盯着地图的崇祯，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眼中杀意大增。 “德川，朕没有主动找你们扶桑麻烦，你们倒是先给了朕一个灭掉你们的理由。” 扶桑是一个极度危险且充满暴力的民族，军国思想很严重。 他可没有忘记后世的那场入侵，数万平方公里化为焦土，数以百万计的无辜百姓死亡，一寸山河一寸血。 这种仇恨，即便他穿越了也无法忘记。 既然现在有机会，那就趁机灭掉，即使灭不掉也要彻底打残掉，成为大明的奴隶。 “陛下，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在乾清门外等候了！” “传！” “臣参见陛下！” 进了东暖阁的孙传庭立刻行礼，崇祯摆了摆手，将锦衣卫传回的情报递给了他。 片刻后，看过情报的孙传庭抬头看着崇祯：“陛下，若是建奴和扶桑联手攻下朝鲜后，建奴有了稳定的补给地，扶桑有了攻击大明的跳板， 若是两者联手，我们虽然不惧，但也会增加伤亡， 臣以为我们现在兵出宁远，佯攻广宁，给皇太极一股我们要攻下沈阳的决心，如此牵制建奴兵力， 现在蒙古诸部、建奴、扶桑三方瓜分朝鲜，只要牵制建奴大军，他们的攻击力度减弱，最终占据朝鲜的地盘少， 臣以为扶桑可不愿意将吃到肚子中的肉再吐出来，蒙古诸部估计也是如此， 引狼入室，皇太极要将这颗恶果自己吞下， 如此以来，夹在大明、蒙古诸部、扶桑之间，处境就更难了。” 听着孙传庭的分析，崇祯笑了，虽然分析的和袁可立的方向不一致，但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果然是有可能成为将才之首的人。 “你就这么确定，扶桑、蒙古诸部和建奴闹翻，他们就不能联合起来将大明打下来，然后再瓜分地盘和利益？” “臣不敢确定，天下没有永久的盟友，更何况是这种以利益捆绑在一起的。 但无论他们分不分，都不能让建奴获得大的地盘， 蒙古诸部目前看是没有几个智者的，只考虑眼前，要不然也不可能被皇太极如此给忽悠了， 扶桑跨海而战，虽然釜山与扶桑本土很近，但海上变化无穷，咱们大明水师开过去，就能截断他们的兵力， 没有兵力补充，在朝鲜半岛的就是困兽之斗，死一个少一个， 三方势力中也唯有建奴威胁最大，皇太极可谓是个枭雄，两权相害取其轻！” “好、好、好！” 崇祯心中一连三个好，单从这一点看，孙传庭已经具备了大将之风。 “今天招你来，有两件事情，第一，禁军九卫要扩招，扩招成十二卫，新增三卫分别是荡虏卫、镇海卫、诛夷卫， 招收的兵力要熟知水性、训练方法和军阵等参考戚家军的训练方式，驻扎在天津， 三个月内完成征兵，明年三四月份要具备一定战力，此事你务必上心。” 孙传庭心中一震，眼中若有所思。 从新增三卫的名字和招兵的要求就能看出皇帝似乎是对海外有些想法的。 “第二件事情，既然你推测建奴、扶桑、蒙古诸部的事情，那你就亲一卫禁军和武骧左卫到宁远，盯住广宁城，甚至打下广宁， 总之按照你的构想来，朕允许你携带除地雷以外的所有种类火器。 袁崇焕的关宁军会在西平堡一带，到时候你们协商。” “臣遵旨！” 孙传庭大喜，相对于在京城练兵，他更喜欢前线。 自从调回北京城担任禁军都指挥使后，参加过龙井关之战、草原之战，但都是协助性质，此次全线由他做主还是第一次，怎能不让他兴奋。 “孙爱卿，重在袭扰、牵制，次在攻城、收复失地，别冒进！” “臣明白！” “你先去吧，今日整军，明日出发，速度要快，一应后勤军需会由兵部协调。” 孙传庭行礼后退出东暖阁，崇祯看了会儿地图后，转身回到龙案后，沉思片刻后提笔写了起来。 他要做的是孔家处理后的一些构想做出来，只要孔家处理完，他的一些计划就能成功了。 如此过了过了三四日的时间，北京城玉和桥西岸，一座院墙与外界隔离，内部亭台楼阁矗立，人影绰绰。 这里就是大明养才储望之所的翰林院了。 而在翰林院的西北角，有八座阁楼相对而立，隐约有读书声传出，只是这读书声很是怪异。 只听其声，不懂其义。 而这里就是隶属翰林院的四夷馆了。 所谓的四夷馆，说白了就是为大明培养外交翻译人员的，有些类似后世的外国语学院。 此刻最中间的一座阁楼中，几名译字官带着十余名译字生在翻译着古籍。 飒飒的翻书声和风吹动纸张的声音，在这阁楼内很是静谧。 “砰……” “这、这……” 一名译字官猛的从坐椅上站了起来，打破了阁内的静谧，也惊扰了投入翻译工作的众人。 看着站起来的译字官，众人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首座上的鸿胪寺序班放下手中的书，皱着眉头看着站起来的青年：“何故喧哗？” 他的询问并没有得到青年的回复，只见青年双眼紧紧的盯着手上的书，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他认识此人，名为赵明峰，入四夷馆蒙古馆三年，已经是二等译字官了。 再进一步，那就可以进入鸿胪寺当入了品阶的外交官了，前途不可限量，不是鲁莽之辈，今日这是怎么了？ 就在赵明峰发愣的功夫，身边一名青年站了起来，伸手抢过赵明峰手中的书，好奇道：“赵兄，你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本书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别看……” 或许是感受着手中的书被抢走了，惊醒的赵明峰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 但看着已经将目光盯着书的同僚，眼中闪过一丝无力和惊惧之色。 “这、这……” “不可能呀，这怎么可能！” 只是看了几息，抢书的青年就开始语无伦次了，拿着书的手就开始颤抖了，眼中满是惊慌。 第648章 坐实孔家血脉问题，朝堂辩论 “赵、赵兄，这……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都让你别看了，你非要看，能怪我吗？” “哎……这回被你害死了！” 抢书青年满脸无语之色，但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随即朝着周边几位译字生道：“诸位，都来看看吧，保准你们不会后悔！” 众人对视一眼，探过身子瞟到了书上。 只是片刻，众人齐刷刷的缩回了身体，脸色煞白的看着抢书的青年。 若是眼光能杀人，这人已经死无数次了。 “王八蛋，你坑……” “够了！” 首座上的鸿胪寺序班周鸣将手上的书放在了书案上，低喝了一声：“拿来本官看看！” 赵明峰看着周鸣，低声道：“大人，学生以为，您……” “大人，请！” 赵明峰的话还没有说完，抢书的青年立刻上前，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砰！ 看着书的周鸣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慌失措，与之前的沉着判若两人，脸色一阵阵的变换着。 他现在后悔死了，干嘛非要好奇，这回好了吧，把自己看进去了。 狠狠的瞪了抢书青年一眼后，盯着众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诸位，此事无论真假，若是泄露，曲阜那里要人头滚滚了，整个大明都将翻了天的，谁……” “大人，您的意思是要隐瞒下来？” 抢书青年直接打断了周鸣的话：“此事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是哪天我们其中一人说漏嘴了，传到陛下那里，我们这些人都是要诛九族的，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吗？ 我们现在上报，说不定不会受到处罚，反而会因为发现有功，获得赏赐呢，加官进爵都有可能，别犯糊涂！” “是呀，大人，孔家的事情，不是我们这种随手能碾死的人能掺和的。” “这种事情绝对隐瞒不了，这里的书不止我们译文，还有其它人译，然后核对， 再说了，这里的书都是有数量的，想销毁都不行。” “周大人，如果这本书上的记载是真的，那你还准备让天下的读书人蒙在鼓里吗？ 那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年年祭祀，跪拜的竟然是外夷之人，你要被千夫所指了！” “大人，学生也略懂一些书画鉴赏，这本书无论是封面、装订、版式，还是字体、纸张等等，至少都有三百年以上了， 而且这本书在其他的书籍中是有记载过名录的，书籍假的可能性不大。” “大人，上报吧，直达天听。” …… 听着众人的劝告，周鸣脸色急剧变化着，若是假的，那势必会得罪孔家，以后他就彻底的完了。 还要面对天下士子的口诛笔伐，搞不好祖坟都能被刨了。 若是记载是真，隐瞒不报，那是诛九族大罪，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一念至此，周鸣苦笑道：“直达天听？本官也只是从九品，哪能能见到陛下！” “周大人，锦衣卫呀，去年因为孔家圣子的事情，就有传言说孔家血脉不纯，陛下着锦衣卫彻查，现在告诉锦衣卫，那就是大功一件！” “行，那就去找锦衣卫！” 一刻钟后，一队队锦衣卫冲进了四夷馆，将四夷馆团团围住，此事直接惊动了翰林院、督察院、礼部、内阁。 李若涟也急匆匆的赶来，看着周边的官员，轻声道：“诸位大人，还记得去年孔家圣子通敌的事情，民间有孔家血脉不纯的传闻吧！” 众人点了点头，这事闹得挺大的。 皇帝震怒，将孔府给封了，连大门上悬挂着的圣府牌匾都给砸了，还让忠贞侯秦良玉到山东彻查孔府与山东官员之间的利益交换。 查出了不少和孔府勾结的官员富商，但血脉之事一直没有太大进展。 想到这里，众人眉间轻动，看着被包围的蒙古馆，若有所思。 “诸位大人，从察哈尔抄获的那批古籍中，发现了孔家血脉不纯的记载！” 嘶…… 周边无论是官员们还是四夷馆的译字员、教习等等，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要出大事了…… 礼部尚书刘宗周低声道：“李指挥使，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只说了一个字，查！” 李若涟说完，朝着蒙古馆看了看：“诸位随本指挥使进去吧，先鉴定古籍真假，然后再彻查所有古籍内容、验证。” 一刻钟后，李若涟看着蒙古馆内沉默不语的礼部尚书刘宗周、翰林院的翰林学士、四夷馆的少卿、通事官、鸿胪寺卿等人，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几本古籍都是出自锦衣卫之手，精心准备了近一年之久，若是这些人能分辨出来，那传承了两百多年的锦衣卫也不用混了。 “诸位若是没问题，那这本古籍就封存了。 剩下的就是继续看剩下的书籍，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记载！” 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一直忙到子时，近百名懂蒙古文的人，又查出三本十余处孔家血脉的记载。 离开蒙古馆的时候，众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个个眼中都是惊恐、愤怒之色。 可以预料，明日的早朝那将是一番狂风暴雨。 第二天早朝，众人行礼之后，崇祯看着群臣：“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得到的是群臣的沉默，即便是大家都知道了古籍记载孔家之事，但也没有人敢出头。 单凭几本估计的记载，依旧无法断定孔家血脉不纯之事，他们依旧和周鸣的想法是一致的。 袁可立也沉默了，那是因为他隐约察觉出这其中有些蹊跷，他更清楚知道皇帝的目的。 “陛下，臣有本启奏！” 见众人不说话，皇极殿门口的李若涟出班了：“陛下，臣昨日得到四夷馆蒙古馆译字官的禀报，说是从察哈尔查抄的古籍中记载着孔家血脉不纯的事情， 臣已经会同多个部院的官员彻底清查了书籍，共找到四本二十一处记载，其中一处比较明确，其余皆是语焉不详， 但臣等已经推测出了大致的过程！” “那就讲讲吧！” 第649章 疑罪从无，有罪推定 “陛下，主要是三个疑点，第一则是北宋灭亡时，四十七代衍圣公携带孔府传承宝物南下， 当年金兵南下，为了显示他们是正统，就扶持了一位衍圣公，这位衍圣公就是留守孔林的第四十七代衍圣公的侄儿孔璠， 自此南北衍圣公出现，这里的孔璠到底是不是真的，并不确定。” “第二阶段是三朝衍圣公并立，当年蒙古人南下，发现衍圣公不见了，干脆又立了一个位衍圣公， 南宋立的孔端友、金朝立的孔元措、蒙古人立的孔元用，后两者身份依旧可疑。” “到了元太宗五年的时候，蒙古人打下汴梁，活捉了孔元措……但孔浈这个人出身有问题，因为他母亲改嫁…… 元帝也被搞烦了，一怒之下，四十三都没有册封衍圣公。 四十三年后，又是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后，册封孔元孝的嫡长孙孔思晦为衍圣公，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的父亲叫孔浣，但无论是宋史，还是元史，都没有这个人的记载， 孔家千年传承和世袭从未断过，为什么没有孔浣的记载？ 只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孔思晦不是孔家人，是元廷为了孔家气运，用蒙古人的孩子代替了孔思晦。” “陛下，古籍上说，元世祖让南宗第六代衍圣公孔洙进京，册封为衍圣公，可孔洙拒绝了，元廷为了糊弄世人，就弄了一位蒙古人为衍圣公。” “陛下，以上都是数本古籍记载的一些推测，真假不知道，礼部、翰林院等都可以作证，请陛下圣裁！” 崇祯点了点头，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点着，身为后世之人，他或多或少看过一些关于孔府血脉的八卦新闻。 说是通过基因检测，发现了孔家有蒙古族基因。 但这并不能说孔家是蒙古人，经历匈奴南迁、五胡乱华等等以及元廷将宗亲子女嫁到孔家，以此笼络孔家，也会融入蒙古基因。 但如果按照李若涟的说法，那孔家是真的有问题了. 不过真与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烦这个世修降表的孔家，是成为他文化改革等等额的一个绊脚石，必须得干掉。 “诸位爱卿，此事事关重大，都说说吧！” 说说？ 众人心中暗自吐槽，这事儿是能随便说的吗？ 但不说吧，似乎有对不起孔圣。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礼部尚书刘宗周，礼部掌管五礼之仪制和学校贡举之法，达于天下，以赞上导万民，以布邦教，是群臣之中最有资格在此刻说话的。 刘宗周似乎感应到了背后群臣的目光，暗自吐槽了几声，随即出班了。 “陛下，臣以为，虽然这几本古籍鉴定是真的，但其内容的准确性和真实性有待考证，是不是再寻找有力证据后再行定夺？” 瞧瞧，啥叫说话的艺术？ 什么叫圆滑？官场老油条？ 刘宗周的的这番话充分解释了，认可古籍真假，照顾皇帝面子，但对内容真实保持怀疑，还举了几个古代的例子，而且还赞成继续彻查。 简直是两方都不得罪。 “其他人呢，有没有想说的。” “陛下，臣以为这书本身就有问题，不是真假的问题，是保密性的问题， 既然是元廷使的瞒天过海之计，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什么要记载在古籍之中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陛下，臣以为黄大人言之有理，这实在是有悖常理！” “陛下，孔家乃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乃是孔圣之后，没有十足的证据，这会激起天下读书人的怒火的。” “陛下，律法历来都是讲究疑罪从无，无罪推定，要求有完整的证据链，口供、书证、物证、证人证言、检验结论、勘验笔录等，少一样都无法结案， 如今只是一本古籍，这恐怕难以让天下人信服！” …… 有了刘宗周的带头，其他大臣都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大多都是礼部、翰林院、国子监、督察院的官员。 都是持反对意见的，理由就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崇祯面无表情，淡淡道：“其他爱卿呢？都是赞成继续彻查吗？” “陛下，臣认可刘尚书的话，但臣也想反驳钱大人的话！” 袁可立站了出来，随即又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乔大人，刚刚钱大人说疑罪从无、无罪推定，这话您赞同吗？” “对，也不对！” 乔允升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一般轻一些的案件大多是疑罪从无，但大案、特案实行的是纠问制，而且是有罪推定！” “也就是说，对于大案，嫌疑人要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证明不了，那就是有罪？” “可以这么说！虽然有冤案，但却不会有漏网之鱼，本官要强调的是大案、特案，例如谋反、谋逆、通敌等等。” “陛下，臣说完了！” 听完乔允升的解释，袁可立朝着崇祯行礼后，退回班中。 大臣们都懵了，看着袁可立和乔允升两人满是古怪之色。 两人一唱一和把孔家给坑进去了，大案是有罪推定，那孔家血脉不纯这事算不算大案？ 那必须算呀，这件事情远比谋逆、通敌等等要大的多。 往小了说，这是敌人的渗透。 往大了说，这事关华夏几千年文化的传承。 可孔家能证明的了自己吗？怎么证明？ 证明不了，那就是血脉不纯，那古籍上记载的就是真的。 这就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李若涟出班了：“此事事关天下士子，臣以为宁枉勿纵，先废除衍圣公的称号，将孔府一众人打入诏狱，严刑拷打……” “李指挥使，你这有些过了吧，历朝历代都册封孔家为衍圣公，您让陛下废除，这不是让陛下背负天下士子的骂名吗？你安的是什么心？” “李指挥使，你们锦衣卫办案向来粗暴，但涉及孔府，还是要慎重的好！” …… “诸位大人，先别着急反对，本指挥问诸位大人几个问题，你们回答完了，再决定不迟！” 第650章 李若涟舌战群臣，怀疑的力量 “诸位大人，你们谁能保证古籍记载的事件的真假吗？” “只要有三位三品以上的大臣能拍着胸脯、拿着九族性命来保证，本指挥使立刻请陛下收回彻查孔府的圣命，你们敢吗？” 李若涟冷冷的盯着群臣，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群臣双眼开始躲避。 这事真的保证不了。 “诸位大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记载是真的，那现在北孔就蒙古人后裔， 孔府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每年天下共同祭祀，你们是想让我大明的百姓去向蒙古人下跪吗？这个责任你们能承担吗？” 见群臣继续沉默，李若涟继续道：“刑部乔尚书刚刚说了，大案、要案、特案基本都是有罪推定，这意思就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漏网， 几本古籍是证明不了什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你们让天下读书人怎么办？” “可、可……孔家是天下读书人的信仰，如果废掉衍圣公，这……” “这什么这？元廷不是也废除了四十余年吗？ 还是元人统治中原，是民风出什么问题吗？ 是儒家传承出现问题吗？ 还是说元代就没有出现什么名人？ 论文学造诣，有元曲四大家的马致远、郑光祖、关汉卿、白朴； 论画道，有元四家的黄公望、吴镇、倪瓒、王蒙； 论书法有楷书四大家之一的赵孟頫； 儒道大家还有许衡、吴澄、郑思肖等等， 这些诸位比本指挥使这个武夫要知道的多，不用本指挥使再多举例了吧！” “李指挥使，你这是在歪曲事实，偷换概念。” 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柳在溪皱了皱眉头：“我们在讨论古籍记载真假的问题，不是废不废除和处理孔家的问题， 再说了，儒家在元朝虽然没有出问题，但也遭到沉重打击，这是……” “是什么？” 李若涟直接打断了柳在溪的话，冷冷道：“本指挥使就问问你，你敢不敢保证古籍记载是假的？ 哦……对了，你品秩还不够，还轮不到你来保证。” 一句话怼的柳在溪脸色涨红，气的胡子直颤。 可李若涟却不管这些，继续道：“至于你说的儒家在元廷受到了沉重打击，但本指挥使想问问诸位，儒家是靠朝廷支持来发展的吗？ 如果一种思想要靠朝廷的封号和朝廷的支持来传承，那这种思想不要也罢！” “放肆！” “竖子！” “住口！” …… 一连数道厉喝声传来，大部分大臣都对李若涟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作为大明最大的特务头子，这些大臣的威压那都是毛毛雨。 “我放肆？” “衍圣公是什么时间开始的？本指挥使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宋朝的至和二年吧。 宋仁宗之前一千五百年也没有衍圣公封号，传承断了吗？ 儒家发展的有问题吗？” “儒家思想教化世人，让我中原民族成为礼仪之邦、天朝上国，功柄千秋，德育万世，这是谁都无法抹掉的。 但这是孔圣和儒家无数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不是仅仅是孔家，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儒家其余五圣，诸如元圣周公、亚圣孟子、述圣子思、复圣颜回、宗圣曾参是不是也要册封个什么爵位呢？ 既然没有，那为何孔家如此特殊？” “哼，给他们特殊礼遇之后，你们自己去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私设刑堂、结党营私、垄断当地商业、兼并土地、偷税漏税、子弟罪行累累，枉顾国法、有负圣恩， 去年孔家圣子通敌之事至今，锦衣卫彻查、天雄军主帅审查、百姓纠察、忠贞侯摸查， 自天启元年至今，不足十年的时间，孔府子弟触犯的大明律多达千余起之多，涉及人命五十余起，这就是圣人之后？ 本指挥使不能说孔府全都是坏人，但至少半成的人都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你们猜猜，若是孔圣有知，会不会上来亲自抹杀了他们？” …… “本指挥使还是那句话，你们谁若是能保证古籍记载是假的，那本指挥使立刻请陛下收回彻查圣命， 如果不能，那为了天下读书人、我中原民族的正统，本指挥使也要彻查到底， 如果天下士子要骂，那本指挥使一力担之，与陛下无关。” 李若涟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皇极殿内回荡着。 声嘶力竭的质问、配合他那一身华丽、威严的蟒袍，让群臣不敢直视。 甭管是拍马屁，还是出自真心，龙椅上的崇祯心中满满的感动。 要的就是如今的这种局面。 古籍记载之事，也是他和李若涟商议之后安排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迷惑群臣。 很多时候，一旦怀疑产生，结局基本就已经定下来了，就像是蚁穴毁堤，像是有了裂缝的镜子、终有一天会爆发出巨大的威力。 这世界什么最可怕？脑补才是最可怕的。 “陛下，臣附议李指挥使的想法，此等事情宁可错杀，不能漏放！” “陛下，孔圣又不是只有北宗，还有南宗，按照几本古籍记载，此事并没有牵扯到南宗，也就是说南宗现在的血脉是纯正的， 臣以为废除北孔衍圣公之名，请南孔回曲阜，执掌孔府和孔林、孔庙！” “陛下，臣附议胡大人的想法，但即便是请南孔回曲阜，朝廷也要加以限制， 诸如孔府嫡系婚配、世袭等等都需要朝廷彻查后方可，以免出现北孔这种血脉不纯之事！” …… 一名名大臣站了出来，附和着李若涟的想法。 崇祯看了看，发现出声之人，一半是军武之人，一半是接触过西方思想的大臣。 “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 李若涟高呼一声后，群臣也齐刷刷的跟着呼喊了起来，但实则每个人心中都在打鼓。 在群臣期待中，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 “此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朕还是认同有罪推定的说法，朕思索再三，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第651章 欲亲临曲阜孔家，带皇后出宫 “朕准备亲自去一趟曲阜！” 此言一出，皇极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群臣眼中也满是惊讶之色，属实是没有想到皇帝会亲自去曲阜。 自始皇至今，去过孔庙的帝王不在少数，诸如汉朝有高祖、光武帝、汉章帝等，魏晋南北朝有北魏孝文帝，唐朝有高宗、玄宗，五代的后周的太祖郭威、北宋真宗等等都有皇帝亲自去曲阜祭祀。 尤其是北宋祥符元年，宋真宗的亲到孔府，亲自祭拜孔子父亲，还到孔林祭拜。 三天后，追谥孔子、孔子父母、孔子夫人，而后赐祭田、钱帛，还赐书等等。 整个祭祀仪式非常隆重，超出以往历代皇帝的规格，足可见孔府在历代皇帝眼中的重视。 可到了大明朝之后，一切都变了。 至今历经十五帝，没有一位皇帝去过曲阜孔庙的，对孔府虽然表面上还算客气，但打心底里对孔府不感冒。 尤其是太祖朱元璋，先是将亚圣从孔庙踢了出去。 而后借着第五十五代孙孔克坚拒绝到南京觐见之由，废除了自唐太宗以来天下通祀的礼制，而后又下令不许孔府之人做官。 到了嘉靖帝的时候，做法比太祖更狠。 直接对孔庙与祭孔的改制，除了“毁塑像，用木主”、“祭器减杀”、“从祀者一律削爵称”等之外，更是宣称“孔子不称王”，改称“至圣先师”。 将自唐太宗时册封的文宣王给废了，这对文官集团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现在皇帝要去孔府，以如今事情的发展，那是孔府废定了。 “袁可立，传召天下，今年不得大祭，待所有事情理清之后再行定夺！” “李若涟，派人通知南孔的人，到孔庙见朕，春秋大祭前到孔庙就行！” “退朝！” 崇祯安排完后，立刻下了平台，转出皇极殿，根本就没有给群臣开口的机会。 皇极殿内，群臣相互看了看，满是无奈之色，而后看向着前排的袁可立。 礼部尚书刘宗周轻声道：“袁阁老，孔府之事真假尚且不得知，查一查也无妨， 可春秋大祭乃是祭拜的孔圣，这是天下士子的大事，不让大祭，这会不会引起读书人的不满，您是不是劝劝陛下？” “是呀，袁阁老，即便如今的孔府血脉有问题，陛下要废了衍圣公的封号，但事后还得祭拜孔圣吧，与天下士子闹僵了，这不好吧！” “阁老，太祖虽然在洪武二年下诏废了天下通祀，但在洪武十五年又恢复了，太祖如此强势都不愿意与天下对读书人对立， 如今百废俱兴，大明有中兴之相，陛下又有圣君之姿，如此与天下读书人闹僵了，以后史书的记载那就难看了！” …… “你们细数陛下登基两年来决定的事情有过更改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逼着陛下动怒，将你们都给办了！” “今日朝堂之事，可别外传，免得到时候出事情。” 袁可立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群人简直是一点都不动脑子，没看到这事基本已经成定局了吗？ 不过他心中也是有些忧虑，不知道皇帝还有没有后手来处理天下士子。 李若涟咧嘴笑了一下，转身踏出皇极殿。 皇帝脾气是好，但真以为皇帝不敢杀大臣？ 学子敢闹事？让他们闹一个看看，看看皇帝敢不敢杀？ 先杀了，然后再借机将太祖定下的读书人的六大特权给废了。 坤宁宫内，崇祯抱着朱慈烺，对周皇后道：“皇后，想不想回苏州看看？” “苏州？” 正忙着泡茶的周玉凤轻笑道：“陛下，妃子无故不得出宫，这是自古便有的规矩，臣妾身为皇后自然要以身作则， 回苏州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陛下允许，臣妾也不会回去， 北京到苏州走陆路两千余里地，若是走京杭运河估摸着有三千余里地，往返一次得三四个月，一路随行的随从、护卫至少一两千人，花费少说数万两， 这还不包括沿岸官府的花费等等，还惊扰百姓、动用纤夫等等， 陛下登基以来虽然一直在努力弄银子，国库也日渐丰盈，但用银子的地方很多， 江南之地马上就要秋收了，陛下自登基来就一直在担忧粮食的事情，臣妾现在去，岂不是给陛下找麻烦吗？ 等一等吧，等天下安定了，百姓富足了，臣妾再带着烺儿回江南看看，臣妾想，这一天也不算远的。” “皇后！” 听着周玉凤的话，崇祯心中满满的敢动，不愧是贤后。 “皇后，过几天朕要去趟江南，刚好顺路，你也可以借机回一趟苏州看看！” “真的？陛下莫不是在哄臣妾开心？” 周皇后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惊到了，怔在当场。 她家境清贫，母亲是父亲的继室，她自幼便操持家务，随后便和父亲移居北京。 天启六年，当时还是信王的朱由检为了大婚挑选王妃，懿安皇后张嫣以长嫂代母的身份挑中了年仅十五岁的她，成为了信王妃。 随着崇祯登基，她就成了皇后，至此，她离开苏州也差不多近十年光景了。 说不想故乡，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真的，南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朕必须得去一趟！” “陛下，您是去处理国事，臣妾跟着去，会不会影响不好，这……” “无妨，到时候，朕忙朕的，你玩你的，不影响。” “耶，太好了！” 得到崇祯的肯定，周玉凤欢呼雀跃：“臣妾要吃太湖蟹、老式馄饨、同里状元蹄、腌菜心、红豆粥…… 陛下，苏州本地的红豆粥可好吃了，口味甜却不腻，并且还有豆沙的口味，传承千年了，到时候，您可得尝尝……” 这一刻，周皇后露出了小女儿状，眼中满是期待。 “臣妾谢过陛下！” 周皇后很是俏皮的给崇祯行了个大礼，随后轻笑道：“陛下，您带臣妾去，那几位妹妹怎么办？” “在宫里闷了这么久，晚点你去问问她们，愿意一起去的就一起去，不愿意的那就呆在宫中吧！” “臣妾代几位妹妹谢过陛下！” “嗯，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近则四五日，长则半个月就出发，你们做好准备！” 叮嘱了几句后，崇祯回到了东暖阁。 第652章 王承恩回归，天大的恩赐 “臣等参见陛下！” 东暖阁内，早已等候多时的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东厂提督曹化淳，三人立刻行礼。 “朕要去一趟江南，你们安排人秘密散入沿途，探查运河周边。” “江南？” 曹变蛟愣住了，他上午虽然没有上朝，但已经得到通知，皇帝要去曲阜了，怎么这会儿要去江南？ 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皇帝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虽然不怎么关注朝政，但也知道南方那个地方是大明最大的一块心病，皇帝此次借着去曲阜，很可能就是去江南。 “銮驾走运河，大队人马跟着銮驾走，走走停停，朕率小队精锐脱离銮驾，加速去江南，李若涟，此事你们协商、安排！” “此次出行，曹变蛟、李若涟随行，曹化淳留守北京！” “臣等遵旨！” 三人退出东暖阁，崇祯陷入沉思之中。 江南那个地方，事情很多，有亲自去的必要。 首先是去年倭寇攻击上虞县的事情，经过锦衣卫调查，发现了是苏州之地的一伙伪装成商人的人与倭寇、建奴、南京的官员勾结； 其次，拿着削藩参赌的幕后黑手也是江南之地，隐约指向了南京的官员。 最后，他要去江南微服私访一下，看看江南之地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是大明的粮仓、赋税重地，必须要掌控在自己手上。 顺便看一看运河畅通情况。 不动则已，一旦动了就一次性做到位，只有自己去亲自决断才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如此过了四五天的时间，这一日崇祯正在东暖阁批奏疏，一个精致的玉碗放在了龙案上。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绿豆汤，给您降降暑气！” “放一边吧，朕等会喝！” 崇祯头都没抬的随口说了一句，但话说完后，便愣住了，因为这声音好像是王承恩的。 一念至此，崇祯抬起头，看着龙案边站着的人，赫然是养伤近半个月的王承恩。 崇祯惊喜道：“大伴，你的伤好了？” “托陛下的福，中医研究院的几位名医的照顾，奴婢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 “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 崇祯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话语中满是喜悦。 王承恩自他在信王府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他了，在他登基之时也一直护在身边，陪伴数年，不是家人甚是家人。 此次刺杀，若不是他舍命挡住并保住靖江王，他即便不死，也会重伤，到时候朝局立时动荡了。 可以说，王承恩不仅是救了他，更是稳定了朝局，功劳甚大。 “大伴，此次救驾有功，想要点什么赏赐，只要你说，朕无不应允！” “皇爷，奴婢身为皇爷贴身之人，这是奴婢应做之事， 若是奴婢没有护住陛下，让靖江王伤了陛下龙体，奴婢哪还有脸活在世上，赏赐奴婢不敢想，也不能想！” “行了，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崇祯摆了摆手，沉思了片刻：“朕给你三个赏赐，第一、朕以后要兴办学校，朕给你一个免试进入学校的名额，这个名额只能给你家族后辈用，你要仔细斟酌，不要浪费了； 二是赏银千两， 三是等你死了，身前无大过错，朕允许你葬在朕的皇陵门外。” “这、这……” 听着皇帝给的三个赏赐，王承恩直接呆立在当场，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银子倒是无所谓的事情，每逢节日，皇帝和后宫各位娘娘都有赏赐，不说多。 但一年的俸禄下来，绝对比一品大臣高的多，这就是皇宫总管、皇帝大伴的待遇。 入学名额，他有些听不大懂，但想来和讲武堂类似，自己在宫中陪伴皇帝，只要后辈稍微争点气，以后也有出头之日，家族也能兴旺。 但这两者与葬在皇陵门外相比，就不值得一提了。 皇陵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家的陵寝，龙脉之地。 皇陵之地是成祖时风水国师廖均卿和风水大师王侃、巫涯以及诸多名师一起勘定的，给成祖的奏苏那叫一个华丽： 十八岭峰巍巍乎，四势呈祥。形肖铜锣，穴居中央。六秀皆足，八景甚平…… 山如万马奔趋，水似黄龙踊跃。内有圣人登殿之水，世产明君；外有公侯拜舞之山，永来朝贡……悉合仙经，宜任陵室。 廖均卿的奏苏很长，但总结出来，这是大明风水胜境，绝佳吉壤，万年寿域。 自永乐七年建长陵至今，共埋葬了十二位皇帝、二十一位皇后、二位太子、三十余名妃嫔，可从未有一名藩王、王公贵胄陪葬在这里。 现如今他被皇帝允许埋在那里，即便是皇陵门外，那也是天大的恩赐。 “奴婢叩谢陛下圣恩！” 惊喜过后的王承恩直直的跪了下去，用力的磕着头。 沾着一点点龙气，这都是够后世子孙受之不尽了。 看着王承恩的惊喜，崇祯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了，别说王承恩了，即便是给袁可立、孙承宗等人这种待遇，他们都得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封建时代君权神授、皇权至上的威力。 “要不要学一学唐昭陵的布置？” 这个念头只是一起，就被崇祯给掐灭了，自己不到二十岁，现在想这个还太早，不过以后倒是可以试一试。 “行了，起来吧！” 崇祯淡淡说了一句：“朕过几天要去曲阜，你继续留在宫内，看着皇宫，曹化淳也留京， 宫内之事，你们商量着来，拿不准的，可以去找……宗人府。” “另外，去收拾一下朕的行礼，不用带太多，几套换洗衣物就行了！” “奴婢遵旨！” 压抑着兴奋，王承恩慢慢退出东暖阁。 在各部院的忙碌中，到了六月底的时候，礼部兵部一切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发。 正阳门外，崇祯看着群臣：“福王，宗室之人最近会陆续回京，你带着宗人府做好安排，朕不希望回来的人将这京城闹得乌烟瘴气的。” “陛下放心，皇明祖训已经修订完了，敢闹事的，臣就让他知道我大明宗人府的厉害！” “有劳王叔！” 崇祯点了点头，又看向袁可立：“袁爱卿，朕南巡期间，你统帅内阁、六部，处理朝政，非天灾人祸等以外的不决之事，待朕回来再说。 宁远、皮岛那边的战事由你全权负责，按照之前商议的计划调度，稳扎稳打即可！” “臣遵旨！” “行了，朕出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注意事项你们都清楚！”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在群臣的恭贺中，銮驾慢慢的出了城，直奔京杭运河的北端——通州！ 看着慢慢离去的銮驾，袁可立叹了口气：“这一去，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第653章 京杭大运河，运河趣事 悠悠运河，通衢南北。 京杭大运河，世界上最古老的运河之一。 北起通州，南达杭州，全程三千余里。 横跨八省市，是古代重要的漕运通道和经济命脉。 千百年来，无数源源不断的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沿河北上，造就了首都的人文荟萃。 很难想象，这数千里长的运河，平均宽度二十米，水深四五米，别说是古代了，就是放到后世，那也是一个大工程。 在这种只能靠肩挑手提的时代，也唯有用人心齐泰山移来形容了，也更加反映了皇权至上的威力。 看着码头上穿梭的脚夫、吆喝声、河面上进进出出的船只，崇祯轻笑道：“好一派繁忙景象呀！” “陛下，这通州运河乃是南北水陆要会之处，人烟辐辏，万货骈集， 从最北边的专用码头，到张家湾的下码头，中间分布着石坝、土坝、客运、货运、盐运码头等等，足足十余座之多。” 崇祯身边陪同的是工部左侍郎黄道周，指着泛着波光的河面：“自潞河南至长店四十里，水势环曲，官船客舫，漕运舟楫，骈集于此，弦唱相闻，最称繁盛。” “黄大人所言极是，有人说北京什么都不产，但也什么都不缺，就是因为有京杭运河在。” “哈哈哈……这话不假！” “陛下，朝廷为了保障漕运，户部在这里设立了坐粮厅，工部设立分司，督察院设立监察御史，兵部设立五卫所，且有一位侍郎在此督查漕运，陛下要召见他们吗？” “先不用，等朕返回的时候再见见他们，先走吧，朕在这里耽误一个时辰，估计后面那些商船、货船都得晚上几个时辰，这么热的天，船上待着可不好受。” “陛下宅心仁厚，乃百姓之福。” 黄道周恭维了一句，随后引着车队朝着专用码头而去。 此刻的专用码头上停靠着一艘长二十五米，宽四米半、双桅的预备大黄船停靠着，后面还有四五艘尺寸小一些的大黄船，装饰豪华，制作精美，远远望去，贵气逼人。 没错，这就是明朝皇家用船了，预备者，备巡幸也，又称之为水殿黄船。 站在码头上，看着河面，突然脑海中响起了后世极为出名的一副对联，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诸位，朕看到这种忙碌的场景，突然来了雅致，朕出一幅对联，你们对下联，对出来了有赏！” 说完后，看了看码头，又看了看运河上的船只，轻声道：“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好联！” 黄道周听完，猛的一拍巴掌，惊呼一声。 他是袁可立的弟子，不仅通天文理数诸书，书画试问也是自成一家，自然就听懂了崇祯上联的意思。 “北通州就是咱们现在的这里，南通州就是苏州府的静海县（南通），都在运河之上， 一南一北，交辉相应，运送着南北的客商货物，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陛下这一联虽然没有写运河的繁忙，却是将整个大运河的繁忙写活了。” 船上的众人听着黄道周的分析，皆是点头，面露思索之色。 “陛下，臣有一联！” 在众人思索中，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看去，竟然是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 几位文臣都没有对联，你一个武将有就想出来了？ 看着众人诡异的目光，曹变蛟指着不远处数名蹲着吆喝的脚夫：“臣的下联就在那里，大赌场，小赌场，大小赌场赌大小！” 听着曹变蛟的下联，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 崇祯笑道：“曹爱卿这对联虽然在意境上差了些，但朗朗上口，更为关键的是反映了运河上百姓们的生活，难得、难得，哈哈哈！” “陛下，按照曹指挥使这对联，臣也有一副对联！” 李若涟也开口了，众人再次惊奇了起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身边有黄道周这种大家，后宫几位也都是饱读诗书，通晓书画，他们都没有对出来，反倒是两位随行武将对出来了。 “李爱卿，你且对来！” “陛下，臣这下联也是取自这运河之上的！” 李若涟指着远处的舟楫：“臣这下联是：左摇摆，右摇摆，左右摇摆摇左右！” “哈哈哈……” “李指挥使这对联倒是和曹指挥使的能凑成一副！” “李大人，真是难为你了！” …… 众人大笑，一时间，整个码头欢声笑语。 崇祯也是暗道，这两个平日里极为严肃，今日倒是成了活宝了。 似乎是受到了两人的启发和……刺激，周皇后、田贵妃、袁贵妃等人几位带着面纱的后宫之人，也有了下联。 田贵妃道：“陛下，臣妾倒是有一联，就是矫情了些，也和陛下的上联意境不合，东飞燕，西飞燕，东西飞燕飞东西。” “陛下，臣妾也有一联，古学者，今学者，古今学者学古今！” 见田贵妇和袁贵妃对了下联，周皇后轻笑道：“两位妹妹既然对出来了，臣妾也试上一试，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陛下上联是南北来个方位，臣妾是春秋，平仄上不太工整。” “已经很不错了！” 崇祯夸赞了一句。 后宫三人虽然在意境上差了些，但至少对仗算是工整的。 崇祯看着随行的几位大臣，众人纷纷摇头，唯有黄宗周盯着运河出神，随即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黄爱卿，看你这神色，似乎是已经有了下联？” “陛下，臣不才，有一些想法，或许不算平仄，但勉强算押韵！” 黄道周指着运河，笑道：“陛下上联是南北两个方位，那臣下联就用东西两个方位，臣这下联是，东运河，西运河，东西运河运东西！” 崇祯怔了怔，他刚刚听见东西两个方位词时，还以为黄道周对出一个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典东西这个后世极为有名的下联呢。 结果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如果按照之前的运河算，也的确有东西运河之分。 “好联，朕上联暗喻运河的作用，黄爱卿这下联却是直抒胸臆，直接点名了运河的作用，好、好呀！” “诸位，还有没有其他的下联？” 第654章 再做安排，暗度陈仓 随行众臣摇了摇头。 崇祯看着黄道周：“黄爱卿，目前看，你这下联算是最好的，朕刚刚说了，谁对的最好，就有赏赐，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言重了，臣这下联不算工整，取巧罢了！” 听着黄道周的话，崇祯很是无语。 古代的很多文臣就是这样，清高的很，你给赏赐，死活不开口，怕有辱斯文。 换做是后世之人，只要你敢给，我就敢要，你不给我主动要！ 他话已经说出去了，君无戏言，若是不给，那就有失君威。 想到这里，崇祯扫视了一圈，当他看到漕运码头的牌坊，顿时来了主意。 指着牌坊道：“诸位，这牌坊只是有漕运码头四个字，不如将朕和黄爱卿的上下联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番雅趣，诸位以为如何？” “好主意，这副对联充分解释了运河的作用，刻在这里，也是表达了陛下对漕运的重视，极好！” “对，陛下的认可，会鼓舞以运河为生的百姓们的士气！” “陛下圣明！” …… “陛下，臣这对联不算工整，这……” “无妨，你刚刚不是说着上下有十余座码头吗？这里是南北文人荟萃之地，让这里的监察御史贴个告示，来往之人都可以对上一对， 到时候选上几幅分别刻在其他码头上，给你赏赐你又不要，此事就这么定了！” “李若涟，安排人去通知监察御史，一刻钟后，我们出发！” 李若涟回应后，招来一名锦衣卫说了几句后，随后跟着上了黄船。 解开绳索，黄船缓缓离开码头。 一直偷偷关注着黄船动向的百姓，看着黄船动了，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手中的活儿。 摇船的停止了摇橹，杠麻袋的直接将麻袋扔到了地上，商贩们扔下了摊位，客商们停止了上船，纷纷跑到岸边。 “吾皇万岁！” “陛下圣明！” “大明威武！” …… 岸边的百姓们欢呼了起来，他们是真心欢呼的。 皇帝登基后，给漕运拨了几百万两银子，沿河百姓都得到了实惠，运河修整客商们也方便多了，速度也快多了。 最主要的是，去年开始，皇帝派了一支大军顺着运河而下，将运河方圆五十里内的盗贼、匪寇等等都清理了一个遍，杀的劫匪望风而逃，客商的安全大大的提升。 听着欢呼声，崇祯也是站在船头之上频频朝着百姓们挥手，这可把李若涟和曹变蛟给急坏了，低声劝着皇帝回船舱内。 方家等人更是浑身紧绷，死死的盯着四周，生怕从哪里射出一支冷箭来。 一刻钟后，黄船已经将码头甩在了身后，而后又有数艘海沧船、赤龙舟、网梭船等汇入船队之中，顺流而下，这些就是水上护卫。 而两岸官道则是曹文诏率领的腾骧左卫，负责两岸的安全。 至于勇士营早已经化整为零的潜入到数百里之外了。 黄船之上，崇祯负手站在船头，感受着略带着水汽的微风，看着运河两岸的深绿色的柳树，心旷神怡。 船舱内，后宫几人也是凭窗远眺，一阵阵的莺声笑语。 宫内的景色虽然奇特、多样，却不如这外界的自然风光的秀丽。 看了一会儿景色之后，崇祯将李若涟、曹变蛟召集到了过来。 “李爱卿，明早朕脱离銮驾，火速赶往江南之地，你预计需要多久？” 李若涟早有准备，取出一张运河的水系地图摊在桌子上：“陛下，整个大运河的水势走向很复杂，沟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五大水系， 这里的水都是东拼西凑从各河道借来的， 通州到天津海河河段，鲁南运河、中运河、里运河，河水向南流； 海河到山东南旺东平湖段、长江到丹阳之间的河段，河水北流； 南流河段，我们可以坐船，以人力为主，风帆为辅，现在天亮的早黑的晚，一天至少能走出两百里左右， 北流河段是逆水，需要沿岸纤夫来拉动，速度慢，这一段我们可以走陆路，马车行驶，换马不换人，一天也至少能走出百余里， 以此推算，大概在七月十五前，就能到达南京。 臣已经准备好了快船和马车，随时都能出发，只不过要委屈陛下了！” “无妨，那就明早卯时初刻出发。” 崇祯说到这里，又看向黄道周：“黄爱卿，你也随着黄船，时不时出来露露面，迷惑一下各大势力的眼线， 途中发生什么事情，你和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协商解决！” “臣明白！” “都去准备吧！” 黄道周是袁可立的弟子，锦衣卫又调查过，自然是信的过的，这也是为何没有带内阁和六部的人，而偏偏带了一位工部侍郎了。 理由就是让黄道周查看运河的具体情况，虽然是借口，但也是崇祯的打算。 他可没有忘记，去年西安府还地于民时，江南士绅富商反击他，在邗沟段制造了沉船事件，以至于漕运受阻的事情。 漕运事关北方的所需，绝对不能乱，当然了，等大明内安定了，那就是开海运的时候。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进入船舱内，倒了一杯清茶，润了润嗓子。 看着周皇后：“皇后，朕明日就与你们分开走，你们且随着黄船一路玩下去，领略一下沿途两岸的风光！ 难得出来一趟，不用着急，等朕处理完了，再和你们汇合！ 黄船到济宁的时间控制在二十天以上，给朕争取时间，这点你要把握好！黄道周和曹文诏会留在这里。” “曹指挥使陪驾黄船？” 周皇后惊呼一声：“陛下，您的安全怎么办？” “去年上虞被倭寇攻占，朕派了禁军的燕山卫过去剿杀，现在还驻守在那里呢，还有提前下去的勇士营以及锦衣卫。 江南之地就算是龙潭虎穴，朕也能趟几个来回，放心吧！” “臣妾明白！” 周皇后松了口气，轻轻回应了一声，随即轻轻行礼：“陛下保重龙体，臣妾预祝陛下旗开得胜！” 第655章 远庙堂而有江湖，群龙聚而成帮派 “陛下，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方家轻叩房门，轻声叫了两声，沉睡中的崇祯没有醒，反倒是惊醒了身边的周皇后。 一刻钟后，一身客商打扮的崇祯出了房间，上了甲板。 天色蒙蒙亮，视线能看出二三十米远，更远处隐约能看见一盏盏渔火在朦胧的黎明中。 “陛下，早膳已经准备好。” 方家盛了一碗粥端到崇祯面前，桌子上一盆粥，一叠肉包子和馒头、油条，两小碟咸菜和一个炒鸡蛋、一个小葱拌豆腐。 很难想象，这是一国之君的早膳。 相对于皇宫内庖做的羊肉炒、猪肉炒黄菜、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等等大菜，他更喜欢这种。 崇祯尝了一口鱼片粥，眼睛一亮，这特么要是后世的江河中钓的鱼，绝逼是一股子汽油味。 “这鱼倒是味道鲜美，口感嫩滑！” “皇爷，这鱼是昨晚‘水鬼’们摸查时，在河里顺手抓到的，很是新鲜！” “一会儿给皇后他们也做一份！” “奴婢这就去安排！” 方家离去，崇祯吃起来更不用顾及形象了，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早膳便吃完了。 就吃个饭的功夫，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这才看清，和黄船并排的还有三艘四五丈长的快船。 李若涟见到崇祯出来，立刻上前，低声道：“陛下，都安排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那就出发吧！” 崇祯点了点头，随即又看着曹文诏：“曹爱卿，皇后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任何敢觊觎黄船的，杀！” “臣明白！” 崇祯摆了摆手，快船的绳索解开，顺着河水与黄船分离。 河水、风帆、人力三力合一，虽然达不到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但两岸的树木也在飞速的后退着。 六月虽然炎热，但运河的早晨还是很舒服的。 站在船头上，带着水汽的微风迎面扑来，昨晚在几女身上释放了精力的崇祯吃饱喝足，此刻更是舒坦、神清气爽。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一段路后，运河上的开动的船只也多了起来，崇祯感叹了一句。 赶路的是很枯燥的，水路还舒服一些，陆路虽然是马车，但颠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破路真是够了！” “也不知道王徵的蒸汽机进度怎么样了！” 马车内，崇祯满是思索之色。 水泥的制作原理不算难，但制作过程却是极难，有好几个环节都要粉碎和研磨，没有蒸汽机作为动力，想批量生产水泥想都不要想。 “实在不行，那就效仿秦直道用三合土，通往各省的主干道搞出来，造价高就高了，也不是承担不起。” “要致富，先修路，这笔钱省不得呀！” “或者考虑承包，商人介入……” 在崇祯的思索中，马车和快船相互替换着，十三天后，三条普通的商船停在了苏州漕运码头十余里处。 因为前方……堵船。 也不能说堵船，六十余米宽的河道上，西侧空出了二十米宽左右的水面，时不时的一条大船脱离了大船的队伍，进入空畅的河道，看的崇祯很是奇怪。 李若涟低声道：“东家，那些大船是单独交了银子的，领了通行证的才能走，没有通行证随意进入西侧河道的，处罚极为严重。” “朕……这不就跟去年宣府城一样？交了银子的商队可以先排队进城？这是苏州官府私自所为？” “对，也不对！” 李若涟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东家，大运河有这么一句话，富庶甲齐郡、繁华压两京、南有苏杭、北有临张，说的就是大运河的四个集散中心城， 临张就是山东省的临清和张秋，苏杭指的就是苏州和杭州，而四者之间，苏州第一， 俗话说：凡四方难得之货，靡所不有，下财货莫不盛于苏州，足可以见苏州的繁忙了。 正因为这种原因，运河已经是不堪重负了，苏州这边就搞了这么一条政策，但区别与宣府， 宣府只有一条进城的路，要么等，要么交钱，而且互市是有限制的，错过了就得等一个月。 客商为了不耽误，只能交银子，说是自愿，实则就是卡着强迫交。 但苏州码头不一样，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从上游的某个码头转运走陆路，八个城门都能进，而且还能分散到苏州府下的各个县城。 实际上，交银子的大多都是外地客商，本地的和官府有合作，直接抽成。 若是煤炭、杂货、皮货等耐放的，等一等也无所谓， 若是瓜果等容易腐烂的，那些商人也只能交钱，否则卡个五六天，那就血本无归了。” 听到这里，崇祯的眼中寒意慢慢凝聚。 这他妈的拿着朝廷的资源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还美名其曰是为了百姓好，真是无耻了。 “李……成甫，这事儿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江南这边有漕运衙门、苏州府，几百里外就是留都，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弊端。” 李若涟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东家，我刚刚说的只是表面的，这里面的水很深、很混！ 这里面的事情可以追溯到成祖时期，当年成祖亲征蒙古，为了保证后勤，依靠卫所吸纳了运河周边的人口和流民组成了十万漕军，这就是漕运体制形成的开始， 成祖在位时，漕军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但从土木堡之变后，朝廷对江南之地的掌控就弱了很多， 加上财政困难，无力支付饷银等等，导致漕军大量流失， 俗话说：远庙堂而有江湖，群龙聚而成帮派，这些脱离的人就组成了帮派，漕帮和船帮就出现了。 这苏州码头运河通行证的事情就是漕帮的人在负责。 但据臣调查，漕帮背后就是江南八府、漕运衙门、当地卫所以及留都南京的官员们相互勾结，上下一体， 在东家之……” “等一下！” 崇祯打断了李若涟的话，皱着眉头道：“你刚刚说的漕帮、船帮是一个帮派吧，具体是做什么的？” 第656章 免费的东西最贵，无解的运河难题 “回陛下，水运为漕，这漕帮就是负责漕运的相关的事情的，诸如两岸纤夫、水手、舵手等都归他们管辖， 他们团结运河两岸的百姓，并代表他们与官府谈判漕粮，从中赚取浮收，也就是差价， 百姓是个体，无法与官府谈判，继而官府欺压百姓。 漕帮团结起来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官府就无法逼迫，只能谈，然后两方就达成了某种平衡。 船帮则是漕运船只、运输等等的一个帮派， 漕粮北上要借助船只，但土木堡之后，朝廷对漕运的掌控下降，加上贪官污吏拉帮结派，侵吞官船， 又加上国库空虚，粮船年久失修等等原因，官船已经无法满足， 于是从漕军逃离的人和当地富商联合，搞出了一大批的船只，帮助运粮，赚取一定的利润，久而久之，官府就形成了依赖， 忽然有一天，他们不满足赚取一定的利润了，就开始搞事情，官府自然不答应， 但漕运的期限和漕粮的质量是有明确规定的，船帮不帮助运粮，漕粮无法准时到北方，那是要要杀头的，官员们只能妥协， 然后各种利益输送，官员们也尝到了甜头，最后全部沦陷。 漕帮、船帮与官府勾结后，开始对运河的客商下手了，要么交银子，要么滚蛋， 敢反抗的直接派几个水鬼凿穿了货船，这都算好的，差的直接沉尸河中。 而且垄断运河的船只等，想要混饭吃，要么加入两大帮派，要么每月交一定的银子的保护费， 没有他们允许私下做生意的，后果很严重。 不过，他们可以借银子、船只给想做生意的人，并且提供培训等包教包会，他们抽取一定的佣金或者高额的利息。” 我尼玛…… 崇祯听完，心里暗呼无语。 漕帮有些类似后世的中介公司，而船帮则是某滴平台。 两者都深谙免费的东西是最贵的精髓。 “陛下，漕帮和船帮、百姓、官府三者之间达成了一种平衡，共赢的局面，任何一方出了问题，漕运都受阻， 而且还是以漕帮和船帮为主导，毕竟只有他们的帮助，漕粮才能北上，客商才能在运河畅通无阻。 去年邗沟段和江南运河出事，就是盐商勾结漕帮和船帮所为。” “找死！” 崇祯眉间怒意丛生。 生气过后，崇祯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们说，官府的漕船逐渐减少，会不会就是漕帮和船帮在背后搞的鬼？”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过去多年了，已经无从查起了。” 对这种事情，李若涟也是摇了摇头。 即便是锦衣卫，对这种陈年的事情，也是束手无策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可以肯定，这肯定有漕帮、船帮的人在搞事情。 “成甫，你继续刚刚我打断的话！” “是！” 李若涟回应了一声后，低声继续道：“在东家掌权前，江南这边培养了很多的官员，他们在朝中各部院担任要职， 朝廷派人来查，如果是江南的官员，那本就是自家人，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如果是其他地方官员，这边有的是手段让钦差屈服，或者说他们想让钦差看什么就看什么。” 说到这里，李若涟又压低了声音：“东家，这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南京方面， 南京是留都，六部齐全，南直隶的赋税是由南直隶征收，南直隶的刑部主管南直隶案件，北京无法插手，具有相对独立的司法权， 且南京的兵部掌控了南直隶的四十九个卫所，在南直隶范围内，有权不经过北京调动卫所！ 如此以来，更是为下面的人提供了强有力的庇护。 最重要是南京的吏部，每六年一次的京查，北京吏部不得干涉南京六部的考察，这就等于南直隶的官员的考察结果都是南京说了算。 自己人考察自己人，那不是想给什么结果就给什么结果吗？ 这个问题，臣以为几乎是无解的，动了官府的人，漕帮、船帮必然会清查，到时候漕运受阻，百姓继续被官府压迫。 甚至说，残存的漕帮、船帮之人会搞事情，凿穿过往船只，查都查不到，只要一个月搞个几次沉船，这运河就算是废了。 而且漕帮和船帮只是苏杭这一段的，整条大运河，这种大小帮派，至少有三五十个， 很多都是流动作案，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后，只能抓到几个替罪羊。 这也是为何朝廷对漕运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所在了。” 崇祯眼中的寒意慢慢转化成了杀意。 他知道江南之地问题很严重吗，但没有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压了下来，恢复了无语之色。 解决不了就顺其自然？这简直就是扯淡的想法，或者说是不愿意改变现状。 无解？去他妈的，那是没有遇到太祖和成祖。 惹火了两位，能把运河两侧的漕帮、船帮给屠个遍。 但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李若涟说的无解在他看来还是有解的，而且还有好几条解决方案。 具体怎么解决，等他在苏州看完后再决定。 李若涟看了看周边，低声道：“东家，要不要看出戏？” “看戏？” 崇祯怔了怔，若有所思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看看吧！” “东家，我们先到旁边的客船上吧，免得走露了身份！” 待崇祯等人进入旁边的客船后，李若涟朝着杨青云的儿子杨少安点了点头，两名身穿短打扮的锦衣卫在桅杆上挂了一面旗帜。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一条小船快速的使了过来，四人跳上船只。 为首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油腻之色，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随着靠近，一股浓郁的汗臭味传来。 身后三人也是有些无精打采的，站在男子身后，哈欠连天。 中年男子瞟了一眼船上几人，背靠桅杆有气无力的道：“几位爷从哪儿来呀！做的什么买卖？” “从通州来！” 杨少安上前，赔笑：“朝廷在草原打了大胜仗，宣府互市大开，蒙古诸部的大量皮毛和药材涌入，咱们在通州码头那里收购了一些， 江南这边的富人们都喜欢这些皮毛和药材，想着过来赚个差价！” “吆，皮毛？药材？” 为首之人眼睛都要亮了，身后三人也是如此，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第657章 打发叫花子，惊人黑幕 “去查查货！” 为首一人朝着身后三人点了点头，似乎是得到信号，三人朝着船舱走去。 他们的神色变化岂能逃过旁边客船上李若涟等人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杨少安随即上前给为首之人塞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几位兄弟，还请通融一下！这点银子算是在下请几位兄弟喝酒了，通行费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为首之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银子，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船舱。 “打法叫花子？” 待进入船舱的三人出来后，做了几个手势后，为首之人将手中的银子抛了抛，语气满是不屑。 杨少安赔笑着，又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几位兄弟，小本买卖，赚个差价，还请几位兄弟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等这些货物处理完后，在下再请几位到这苏州城内的金凤楼喝酒，如何？” “小本买卖？刚刚我们可是看到了，你这两条船拉的皮毛和药材至少值两万两银子，这还叫小本买卖？” 为首之人冷笑：“我也不跟你废话，药材皮毛每船一百两银子的通行费，另外，再给我们兄弟每人十两银子的酒钱，你们一手交银子，我们一手给你们通行文书！” “你们、你们……你们这不是抢劫吗？” 杨少安脸色大变，语无伦次了起来：“我记得一位同行说过，一次通行最多也就十两银子，怎么到我们这儿就翻了十倍？ 我们如果从上面的码头靠岸，换马车，也用不了这多银子吧！ 我们辛辛苦苦从通州过来，赚到的差价，你们拿去了一半，这不是抢劫吗？ 你们这么做，不是把外地来的客商往外推吗？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不怕把苏州客商的信誉给弄没了吗？” “哈哈哈……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抢劫那么野蛮的事情可和我们扯不上关系，我们这叫互助、共赢， 你们给银子，我们给通行证，并且安排纤夫给你们拉船，你们总得让兄弟们总得吃饭不是？” 为首之人也不生气，笑着继续道：“至于你说的把外地来的客商逼走，你大可不必担心， 你们常年在外行商应该听过凡四方难得之货，靡所不有，下财货莫不盛于苏州，受不了走了那是他们的损失， 你们看看这苏州码头每天数千船只停靠，缺那几船货物吗？” 杨少安脸色一阵变换，喃喃自语道：“那我们不用通行证了，就在这等着，晚点就晚点，反正是皮毛药材，也不怕等。” “哈哈哈……” 为首之人大笑：“我说这位爷，你是天真呢？还是真傻？ 没有我们，你们这船别说等个三五个天了，三五个月若是能进入码头，我曹三就给你磕仨响头。” “我、我要到漕运衙门、苏州知府告状，我就不信，你们如此为非作歹，官府会不管？” 看着气的直哆嗦的杨少安，为首之人笑道：“告状？用不用我给你派条船，再给你安排个人带路？ 哦，对了，我叫曹三，到时候别去了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你用不用我们是你的事情，我们管不着， 不过你刚刚说的话让我有些不高兴了，我决定了，你们想进码头，刚刚的价格翻倍，这是对你不识抬举的惩罚！” “你、你、你……” “老李，冷静一些，少东家说了，就按照这位兄弟说的条件给，就当是交个朋友！” 一名短打扮的锦衣卫拉住了要暴走的杨少安，随即转身看着曹三：“曹兄弟，我带我这位兄弟给您赔个不是，这银子我们给，劳烦您尽快安排！” “还是年轻人脑子转的快，等着，半个时辰内，我保证你们能进入码头！” 清点了银子后，曹三身后的人将一面旗帜挂在了船头上。 曹三看着依旧气喘吁吁的杨少安，冷冷道：“出门在外，要管住自己的嘴，乱说话可是会死人的。” 说完后，曹三扫了周边看热闹的人一眼，转身跳到了小船上，慢悠悠的离去。 待小船靠岸后，周边看热闹的客商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离的近的一名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我说几位兄弟，你们性子也太直了些吧，在这里还敢撒泼？” “什么叫撒泼？这不是据理力争吗？他们这种行为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小伙子，你们还是年轻呀，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什么道道，我们不用他们的通行证了还不行吗？难道还要强买强卖？” 听着杨少安的话，中年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也罢，相遇即是有缘，我给你们讲讲这里面的道道， 你们看看这排了这么长的队伍，你们觉得还有掉头的空间吗？ 旁边那条道你们若是没有经过允许转进去，那可是会被严厉处罚的，其他客商也不愿意呀！ 即便是你们在这里等着排队，难道你们就一定能进码头吗？ 这沿河两岸的纤夫都是掌控在他们手中，没有纤夫你们怎么进码头？ 到了码头，你们要不要脚夫给你们搬运货物？ 即便是不需要脚夫，你们要不要马车？ 即便你们进了城，就能将你们的货物卖出去？ 只要这些人打个招呼，那些皮毛店、药材店绝对不敢收你们的，或者说价格压得死死的，你们要么低价卖掉，要么换个州府。 可这南直隶十八州府基本都在他们的掌控下，你们又能卖到哪里去？” “那我们告官！” “天真！” 中年男子恨铁不成功的低骂了一声，朝着周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用你的脑子想想，既然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背后能没有人吗？ 官府随便找个理由把你们的货物压到官仓，拖个三五个月的，你们能扛的住吗？ 甚至说你们的药材是假的，直接没收了， 你们人生地不熟的，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只能自认倒霉！” 杨少安气踹嘘嘘，不甘心道：“照大叔这么个说法，这些人就是官府默许的？” 第658章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贪得无厌 “可以这么说吧！” 中年男子无奈道：“其实吧，你们今天算是运气不好，遇见了这个曹三， 这人是这一代老大的侄子，仗着这么个关系，明着吃拿卡要，估摸着这王八蛋昨晚又去赌了，输的精光才想着出来捞一笔， 其他的人，倒也还好，按规矩办事，都不算离谱，交些几两十几两银子，码头、城中都会少些麻烦， 对我们这些商人来说，没有麻烦那就是最大的顺利了。” “那你们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把银子给他们？这不是在纵容他们吗？” “刚开始不情愿，但最后觉得还行！” 中年男子指着看不到头的船队：“这苏州上下的几个码头，每天有数千船只进出，单靠官府的力量是无法满足的， 插队、托关系、走后门的、本地客商等等，那叫一个混乱，械斗时有发生，甚至出现人命， 最关键的是官府的那群王八蛋拿银子也不干人事呀，该混乱还是混乱，而且还欺压我们， 但这漕帮、船帮出现后，虽然依旧交银子，但这码头的秩序好多了，纤夫、水手、脚夫、马车等都规范了很多， 再也不用为了抢客货船打架斗殴了，而且都有明码标价，不会出现坐地起价、哄抬价格的事情出现， 只要你靠岸了，报出运的是什么货物，数量等，自然就有人安排，你把银子付了，就可以走人了，会有人帮你办的妥妥的， 最神奇的是，如果你的货物卖不掉，也可以找他们，他们会帮你搞定，只不过抽取一定的利润， 如此这般，花点银子，算的了什么？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交银子息人了事！” 杨少安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随即看着中年男子：“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这么想能怎么办？这江南之地，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江湖就是这么回事。” 中年男子朝岸边看了看：“行了，接你们的纤夫们来了，记住喽，进城别动不动告官，这里不一定顶用。” “为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这苏州存在这么久了，早有一套自由的运行规则， 你给上面找事情，你觉得上面会让你过的舒服吗？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中年男子说完，便返回船舱。 客船内，崇祯眼中神光闪烁，杨少安和曹三，以及中年男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 如果按中年男子的话，那这漕帮、船帮还算是有点用处。 但不代表，他会容忍这两者存在，或者说不会以这种方式存在。 任何垄断性的东西，必须要干掉，否则早晚要栽在这上面。 最关键的是，这几大帮派掌控的力量，随时都能拉起一支队伍，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中年男子说的是真的？” “属实，所以臣才说如此漕运是无解的！” “解不解的先不说，先进城看看！” “是！” 李若涟回应完后，继续道：“东家，这……咱们不跟杨少安他们一起走，就在这里排队等着，免得引起曹三那群人的注意，走露了踪迹！” “这事你……” “你们怎么能这样？刚刚不是给了你们五十两酒钱吗？怎么现在又要？” 崇祯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吵闹声，李若涟上前拉开船窗，发现是刚刚曹三身后的三个人，正和杨少安争吵着。 “你刚刚给的被三哥拿去了，我们毛都没落着，你再给一份吧， 我们三人每人十两，纤夫和脚夫工头每人十两，我们保证将你的货安全送入城中！” “你们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是？曹三呢，我要找他！” “三哥？三哥这会儿在温柔乡呢，估计酒醒了也得三天后了，别废话，几十两银子我们也发不了财，你们也算什么。” …… “果然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呀，贪得无厌！” 崇祯冷冷道：“让杨少安给他们，最好能诱导他们将这两船的货给黑下去，就当是钓鱼了， 正琢磨着怎么动手呢，这就有送上门了，今天怎么吃的，来日就怎么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安排人盯着他们，找到他们的老巢，等吩咐，一网打尽！” 李若涟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船舱。 半刻钟后，两艘货船在纤夫的拉动下在专用水道朝着码头前进。 而崇祯他们的这条客船从日出辰时一直等到日头偏西，才停靠在码头，交了人头费后才上了码头。 码头上人声鼎沸，车流如龙，吆喝声、号子声练成一片。 通州的码头已经算是很繁忙，但和苏州码头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一大截。 但码头上的脚夫相对于通州的脚夫来说，脸色更加的麻木、疲惫，小摊贩们虽然卖力的吆喝着，但往来客商并不买账， 而且小摊贩们衣着比之通州那边好不到哪里去。 路上的百姓都是急匆匆，脸色更加的麻木。 从码头到城门，一路上所见，崇祯很是疑惑。 要知道这可是苏州府，大明最富裕的一个州府，不说比之京城的百姓吧，但至少也应该是相对安乐才是，怎么会如此神态？ 看着皇帝眼中的疑惑，李若涟低声道：“东家，魏忠贤当年打压江南，向江南收取工商税和矿税等，但依旧是不足实际的三成， 而士绅富商们又将这三成分散到普通百姓身上，看似满足的辽东的军饷，但最后还是老百姓承担了这个苦果， 江南虽然富有，但富有的是士绅富商，普通百姓比其他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是富商士绅的剥削，二是全国一成的赋税出自这里。” 经李若涟这么一说，崇祯忽然想起来，历史上魏忠贤死后，东林党掌权，说是朝廷不能与民争利，废除了魏忠贤在江南的工商税和矿税。 但随着战事吃紧，国库空虚，东林党束手无策，只能将苛捐重税压在了百姓身上。 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最终导致了百姓反抗，起义军势力越来越大。 这些士绅富商真特么的不是东西。 崇祯脸色铁青，强忍着心中的杀意：“进城！” 第659章 品苏州美食，话苏州赋税 “人间都会最繁华，除是京师吴下有！” “这苏州城是果然是天下第一繁雄郡邑！” 看着砖石交错、雄伟高大的城墙，马车上的崇祯感叹了一声。 即便是日落西山，这苏州城外依旧绵延出两三里长的进城队伍。 苏州城，古称吴，又名姑苏。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张继的一首诗让姑苏的名字流传千载，也是人间烟火最雅致的称谓。 可这苏州城自周灵王十二年建城至今，迭遭兵火，几经兴废，每一次大战，这苏州城都成为一片废墟之地。 最近的一次则是至正二十七年，张士诚拒守苏州，太祖率兵围困十个月，日夜以炮轰击，张士诚兵败后，纵火焚烧齐云楼，子城、大城俱毁灭。 可因为东南水利，姑苏最要；东南人士，姑苏最盛，自大明开国数年，苏州再次成为大明最繁华之地。 也就有了，东南财富，姑苏最重这么一说。 相比于进码头，进城速度是很快的，等了一刻来钟就进了城。 巨大的喧嚣声传来，街上人群往来不绝，商贩云集，路边随处可见的拉着货物的马车以及随处交谈的商人。 驾车的李若涟低声道：“东家，咱们先到酒楼吃晚饭，尝一尝这苏州本地的风味，然后再回提前置办的院落吧！” “行，我也想四处看看！” 崇祯回应了一声，继续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似乎在思索什么。 近两刻钟的时间，马车才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到了苏州城最为出名的得月楼。 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听着李若涟说已经定了广寒宫的雅间，立刻点头哈腰引着进入雅间。 “几位爷，吃点什么，本店最为出名是松鼠鳜鱼、得月童鸡、西施玩月、蜜汁火方、响油鳝糊、甫里鸭羹、碧螺虾仁……“” “行了，刚刚说的都上一份！” 崇祯敲了敲桌子，随即想到周皇后说的红豆粥，立刻问道：“有没有红豆粥？” “这位爷，您可是行家呀，这红豆粥虽然是小贩们走街串巷的，但却是最考验一个酒楼厨师的厨艺， 咱们这得月楼的红豆粥是这苏州一绝，红豆和粥分别而做，红豆做成豆沙，粥上碗后红豆沙才浇上去的，有红云盖白雪之美，咱们……” “行了，这是赏你的，快去准备！” 李若涟抛出一小块约莫二钱银子， “对不住、对不住了，习惯、习惯，小的这就去给诸位爷准备酒菜！” 接过银子的小二喜笑颜开，将毛巾往肩上一搭，迅速退出雅间。 别看这得月楼是苏州最大的酒楼，工钱也还行，但架不住消费高，这二钱银子相当于他三天的工钱了。 两刻钟后，菜品上齐了，一连赶了十余天舟车的崇祯，看着一大桌子的菜，瞬间食欲大动。 他也没招呼李若涟、曹变蛟等人，招呼了他们也不敢吃坐下来和自己一块吃饭。 等他吃饱喝足了，看着华灯初上但依旧人来人往的街道，崇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碧螺春：“你们知道为什么苏州府的赋税是整个大明的一成吗？”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李若涟轻声道：“东家，民间对此有几种说法，一是苏州府的人口， 如果鱼鳞黄册没有问题，整个苏州府有差不多近五百万人，人口多自然是赋税多了； 其次，这江南乃是鱼米之乡，盛产粮食， 其他地方亩产两石算高的，可这江南之地两石只是正常水准，基本都在两石半到三石，产粮高，赋税自然也高； 第三，自宋开始，江南之地的官田就居多，当年太祖定都南京后，官田比之前更多，官田重税，带动了周边百姓之田地的赋税； 最后，则是说当年太祖攻打苏州，苏州这边的富商投靠了张士诚，太祖围困十个月才打下来，太祖一怒之下，就加了重税，以示惩戒！ 但臣以为，这最后一条乃是明间故意抹黑太祖。” “这都是表面的现象，不是问题的根本！” 崇祯摇了摇头，指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客商：“知道王世贞吗？” “知道，世宗、神宗年间的一位大臣，履历极为丰富，担任过山东、浙江、山西、湖广、广西等省的布政使、按察使，因得罪张居正被罢免， 但真正出名的则是他在文学和史学上的成就，尤其是《觚不觚录》记载着大明的典章制度，极为详细， 上至部院，下至府县，官吏多会参考此书，与其他几人被称之为嘉靖七子。” “王世贞曾经评价过苏州，说苏州城无论财富之所出（农工商总体）、还是百技淫巧之所凑集（收工业）， 或是驵侩张之所倚窟（商业），都堪称天下第一繁雄郡邑。 你们知道这些代表什么吗？” 不待众人回应，崇祯继续道：“代表着数不尽的财富，既然银子多、赚钱容易，那自然就多叫一些， 加之赋税可以折银，这才是太祖加重苏州府赋税的主要原因， 朕猜想，当年太祖的想法是重农抑商，藏富于民， 但又不想放弃苏州的商业税，有感前朝苏州的商业发展，又结合人口、田地亩产等， 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继能打压商业发展，又能逼着百姓种地！” 听皇帝这么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尤其是李若涟，在场所有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整个苏州之地的情况了。 手工业有纺织、印书、造纸、造船、酿酒、制茶等； 商业上有洞庭商帮、大明会馆公所、天下四聚、东南诸省运输与分散之地； 手工业和商业上，每一个基本都是整个大明发展最繁华的。 大明商税是三十取一，以苏州的繁华程度，多了不敢说，一年至少能收取数百万两白银，辽东能支撑这么多年，就能看出来了。 崇祯也是暗自感慨，朱元璋当年的决策在当时的环境下是正确的，他认识到了当时的局势，吃饱才是硬道理。 轻视和打压商业、商业低税，这是局势和时代的局限性。 后世商业税基本都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现在虽然是农业社会，但商业这一块绝对不能放过。 等开了海禁以后，江南之地产生的赋税绝对比现在还要高数十倍，必须紧紧的抓住朝廷手中。 “走吧，回府邸，这几天在苏州府各地转转，等大鱼上钩！” 第660章 孔府阴谋，收买天下读书人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是白居易的《忆江南》，赞颂江南的美景。 崇祯在府邸休息了一日后，就带着李若涟、曹变蛟等人，将苏州府逛了一个遍，风景也的确如此。 只要你有银子，这苏州的确就是人间天堂。 可你若是普通百姓，那这江南就是水深火热之地。 上有朝廷苛捐杂税，中有富商士绅盘剥，下有帮派地痞流氓骚扰，一路游玩，欺压百姓之事屡见不鲜。 但如果抛开这些糟心事，那这几日的体验还是很不错的。 他是不错了，可北上千里之外的曲阜孔家和关注南巡队伍的各大势力却是忐忑至极。 从北京到曲阜也就千余里路，正常时间算，七八天应该就到了，可这都过去近二十天了，黄船才到聊城，慢的简直是不像话。 自京城传出孔家血脉不纯之事的记载后，加上黄船南下，百姓们开始对朝廷如何处理孔家进行了猜测。 更多的读书人，都拼了命的往曲阜赶。 曲阜县城，虽然有圣人之后的孔家在，但也只是比普通县城大一些。 此刻城内已经人满为患，有条件的住酒楼客栈，没条件的就借宿百姓家中，再差一些的，只能三五好友住在城外。 别看这些是读书人，但生活上真的是堪忧。 每天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搞的暂代曲阜县令的卢象升那是一个头两个大。 太祖规定，生员不得议政，生员指的是通过县试、府试的读书人，而并不是单纯的读书人。 对孔府猜测的这种议论，卢象升没有丝毫的办法，几千数万读书人聚在一起，你能咋办？ 而在曲阜县城的正中央，原本白墙黑门、天下读书人的圣地的孔家，不复往日的庄严肃穆。 此刻的白墙上布满了各种颜色，黑色的大门也遍布了红色油漆，若不是天雄军守卫阻止，这孔府可能就要臭气熏天，蚊蝇满天飞了。 倒不是天雄军保护孔家，而是保护自己，任谁也不想自己巡逻的地方被蚊蝇包围吧！ 孔府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和喧闹，每一位族人、子弟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族长和府内管事。 孔府的大堂，衍圣公孔胤植和六厅主事齐聚，此刻的众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气，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和疲惫，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们孔府虽然娶过蒙古女子，但至少衍圣公这一脉是纯正的，怎么可能是蒙古血脉？” “袁可立、乔允升这些王八蛋，受孔圣的教诲，现在不帮着说话，竟然还如此坑我们，什么叫有罪推定？这东西我们怎么证明？” “去年污蔑圣子通敌，现在又搞几本古籍说孔家血脉之事，这是将我们孔家往死里整了，老朱家为什么如此仇视我们孔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先是不让天下大祭孔圣，后又欲亲临孔府，这是示威吗？” “族长，您倒是说句话呀，皇帝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怎么应对？” …… 首位的衍圣公孔胤植淡淡道：“我已经通过秘密渠道给几大世家和南孔的人，几大世家倒是给了回复， 他们联络了一些大儒，会一同到曲阜，到时候想陛下求情， 但南孔那边并没有消息传来，现在摸不清他们的态度！” “哼，他们巴不得我们被废掉，然后朝廷将他们请回，执掌孔府。” “局势未必有我们想到这么糟糕，现在整个曲阜都是天下各地来的读书人，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只要挑动起来，皇帝就算是有想法也得顾全大局， 衍圣公的爵位削了就削了，只要孔家还在，那孔家地位就还在，以后慢慢图谋就是了！” “现在整个曲阜城内外人满为患，吃穿住等都不方便，既然朝廷不管，那我们就利用一下， 朝廷不是喜欢利用民声吗？那我们也学上一学，看看是朝廷的民声有用，还是我们的士子之声有用。” “都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赶紧说，具体怎么做？” “凡是来的读书人，我们每人给银五两，就当是他们来的时候的盘缠，加上吃住的费用， 同时每天在孔府外面搭上几个粥棚，愿意来就吃，愿意自己吃的我们也不管，我们的心意做到了就行了！” “好主意呀！” 典籍厅主事猛的一拍桌子，惊喜的叫了出来：“现在也就来了万把人，即便最后来了三五万人，也不过一二十万两银子，对我们毫无负担， 而且他们只要在城中花销，最终还是落到了我们手中，如此以来既能显示我们的仁义，又能拉拢士子们，成为我们手中的筹码。” “甚妙，现在天气炎热，我们还能搭几个茶棚，发放绿茶和绿豆汤、解暑的酸梅汤、山楂汤，我就不信了，这些士子们还会站在朝廷那边？” “可现在士子与百姓们混杂在一起，怎么分辨？若是百姓们都来领，那我孔府即便再富有也要给掏空了！” “粥、茶汤等等都无所，爱来就来，花不了几个银子， 银子这一块，可以看路引，或者让他们随便背诵论语，也不用全部背， 让人找木片将论语二十章名字写下来，让前来领银子的人抽一章背一下， 连论语都背不下来，还做什么读书人，自己都没脸了吧。” “想法是好，但两个问题！” 知印厅主事孔胤峰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第一，谁去做这些，如今孔府被包围了，虽然每日允许二十人出去采办，但这些远远不够； 第二，如果卢象升不允许，怎么办？” “施粥有着严格的规定，卢象升不允许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允许，那就不做，那就只做茶汤、酸梅汤这些，官府管不着， 如果要管，那就放在各个酒楼、客栈等店铺内，商家自己的行善行为，朝廷总没办法管吧。 至于谁去办，这个问题族长应该有办法解决！” 看着管勾厅主事看着自己，衍圣公孔胤植沉思了片刻，古井无波道：“你们可知道如此做的后果？” 第661章 将孔家吃破产，拿皇帝的银子做善事 “哈哈……” 典籍厅主事孔胤桦笑道：“族长，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们只是略表心意，又没有煽动他们造反什么的，朝廷能拿我们怎么样？” “就是，我们费心劳力的，最后还是我们的不对了？ 难道就要看着士子们食不果腹？看着他们因为天气炎热中暑晕倒？ 朝廷再怎么着，也得讲道理吧！” “族长，都到了这一刻了，还有什么后果不后果的，往坏了打算，废掉衍圣公，请回南孔，这种可能性很大，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奋力一搏呢？至少……” “至少还有希望？” 孔胤植直接打断了孔胤桦的话，冷冷道：“你们把最坏的后果是不是想的太好了一些？如果皇帝直接砍了我们呢？” “不可能吧，皇帝真要做的如此决绝？” “为什么不可能？皇帝先是诬陷孔兴燮，又抓捕孔府子弟近百人，估计最后都是要被砍头， 现在又弄几本古籍污蔑我们血脉之事，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他能将宗室藩、郡王直接砍了，更何况我们？” 众人沉默了，刚刚出谋划策的喜悦被阴沉、担忧所代替。 族长说的有道理，皇帝自登基以来，那大刀可是高高举起。 上杀藩王宗室，中杀贪官污吏地方大员，下杀犯事百富商士绅，至少也杀了万把人了。 更是两战覆灭数万敌人，何等的冷血残酷，心估计已经硬的跟石头一样了。 更何况他们？ “族长，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是我们彻底倒向皇帝，但现在血脉之事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了，皇帝不可能回心转意，既然如此，还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族长，事已至此，反抗可能死，不反抗依旧可能死，但还有一线希望，干吧！” “干了，大不了一死！” …… “行，此事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剩下的就交给本族长！都去忙吧！” 六厅主事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后，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百户厅主事转头看着首座上的孔胤植：“族长，我们……哎……” 听着百户厅主事的话，孔胤植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百户厅想说是通过秘密渠道逃离孔府。 孔府的确是有一条只有历代衍圣公才知道的秘密地道，但此刻没法用。 如果大明国运已败，他们从秘密渠道出去，投靠建奴都是可行的。 可现在大明国运已经在恢复了，至少几十年内建奴是没有机会了，他们能逃出孔府，还能逃出大明吗？ 如果鲁王没有被圈禁北京城，山东的几个王府没有被锦衣卫和天雄军包围，他们倒是可以借助威势逃出去，甚至直接拥立某位藩王。 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皇帝得到了传国玉玺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正统，除此之外皇帝掌控的大军才是最可怕的。 即便能逃出去，那孔家就彻底的废了，背上千年骂名。 他们走了，那就彻底坐实了孔府血脉的事情，到时候整个北孔的弟子不说全部被屠杀，至少都会被打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做的都做了，以不变应万变吧，安抚好族人！” 孔胤植站了起来，朝着二堂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语道：“这天下毕竟是皇权至上。” 配合着他那有些落寞的身形，显得极为凄凉。 六厅主事对视一眼，齐齐的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反抗，是没有反抗的资格。 一天后，孔家将商议的策略在曲阜城内实施开来，立刻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孔府是真仁义，这就想当于管吃管住，还给来回的盘缠！” “这大夏天的，一碗绿豆汤下肚，顿时神清气爽，再也不困倦了！” “瞧瞧这孔府，这绿豆汤的绿豆、酸梅汤的酸梅、绿茶都是中等的， 我们平日里都不怎么舍得吃的，现在竟然能在孔府吃个够、吃个饱，不愧是礼仪之家！” “哈哈哈，孔圣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孔府将这一条做的很彻底呀！圣人果然没有骗我们！” “如此仁义之家，怎会是蒙古那种野蛮之人的后裔，简直可笑之极！” “这话以后就别说了，大同以北的蒙古诸部已经归附大明，再用野蛮、粗鄙这些词，就是挑起矛盾， 到时候出事了，朝廷为了安抚蒙古诸部，会直接砍了你们。” “咦，你不说我还没有想到，既然蒙古诸部归附，那蒙古诸部就是我大明的人，都是一家人，还搞什么后裔不后裔的？” …… “呵呵……孔府真是有意思，这是收买读书人吧！” “这不是很明显吗？老子在曲阜长大，现在三十多岁了，这施粥施茶在我印象中是第一次，真是不要脸！” “不用骂，给银子咱们没办法，但这绿豆汤、酸梅汤可是随意取用的，咱们也去尝尝！” “嗯，我要去喝饱！” “大家都去吧，既然他们如此大方，那就一起去吃，正好天气热，不想做饭，就去吃绿豆汤，省点米！” …… 读书人和百姓们显然是两个极端，曲阜百姓受孔家毒害已久，所以一直都对孔家不太感冒，处处是不顺眼。 结果读书人和百姓们就这么掐了起来。 暂代曲阜县令的卢象升很是无语，鸡皮算毛的事情不处理吧，百姓们失望。 处理吧，又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孔家所做他自然是猜到了，但人家给银子，你能咋办？人家在店里放免费的茶、汤，你还能管到店里去了？ 他也只能将将曲阜的事情快马加鞭的送到顺着运河而下的黄船，请皇帝定夺。 但锦衣卫比他更快，曲阜的事情自然是传递到了正在苏州各州县秘密巡视的崇祯手上，看着情报，崇祯冷笑。 “拿朕的银子做善事，收买读书人，站在朝廷对立面？孔家真是好算计！” “打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口号，以为朕看不出来？” “哼，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敢掺和这里面的事情，朕就诛个给你们看看！” 第662章 大鱼上钩，开始收网 “李若涟，安排人，传朕手谕给卢象升！” 崇祯将手中锦衣卫的情报扔到一边：“告诉卢象升，生员议政先不用管，但给朕找小本本记下来，等朕到了曲阜再一起算账， 探查一下进入曲阜的文人、大儒有没有和孔府之间有利益交易，都给朕记下来。 敢闹事的一律抓来，现在不是农忙吗，让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们去劳动改造一下！ 不愿意的，就扔到大牢中，一天给一碗稀粥，不饿死就行了！ 密切关注孔府动向，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臣一会儿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后，又低声道：“陛下，苏州城杨少安他们传来消息，那两船货已经被曹三等人伙同苏州官员给侵吞了。” “吞了？”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崇祯听着这个消息，顿时来了精神：“勇士营和锦衣卫在苏州城有多少？” “回陛下，勇士营此次来了两千老兵，五百人已经进入苏州城，在府邸周边隐藏，另外一千五百人在苏州城外二十里内各处隐藏，半个时辰内，可以集结！” “陛下，锦衣卫也有千余人在苏州城内外各处，半个时辰内也可以集结！” “那还等什么，回苏州，鱼上钩了，总得收网吧！” 崇祯轻笑，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一天后，风尘仆仆的众人进入苏州城的府邸，休息半日后，锦衣卫就将曹三等人给秘密的抓回了。 “你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抓我？” “知不知道我是谁？赶紧放了我，否则我将你们沉入河底喂鱼！” 大堂内，曹三挣扎着、咆哮着。 前天将那两船货给吞了，分得千把两银子。 有了银子，那不得奢侈一回嘛，于是到了苏州最好的青楼金凤楼，很是豪横的包了花魁。 昨晚他在和金凤楼的花魁畅聊人生，正到激情的时候，几名黑衣人闯进了房间，打晕了花魁，直接将他套入麻袋中。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大堂之中，最可怕是昨晚因为惊吓，他现在都感受不到二弟的存在了。 “曹三，咱们又见面了！” 听着声音，曹三先是一愣，但随着杨少安的帽子摘掉，曹三惊呼道：“怎么会是你？” 惊呼过后，曹三脸色阴沉了下来，心里暗自打鼓。 虽然他不学无术，但也是‘家学渊源’，受家里‘熏陶’，对江湖也是知道一些的。 他伙同苏州官府吃掉了对方的货物，对方没有逃离反倒是将他绑到了这里，这种人不是亡命之徒，那就是有底气之人，很显然现在是属于后者。 “你们到底是谁，我只是一个跑腿的，货已经被那帮人吃掉了，想追回来是不可能的， 放了我，我可以保证，以后你们再来苏州，所有进出码头之事我全部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帮你们联系买家也是可以的！” “呵呵，两三万两银子的货，你得安排多少趟？ 普通商船一趟也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就按五十两算，也得六百趟，一个月跑一趟，也得五十年，你能活到五十年吗？” 杨少安冷笑：“把你放走了，你好去找你那漕帮苏州堂堂主的二叔曹真？” “漕帮十大帮规中第五条叫：不准爬灰倒笼，如果我们将这事在苏州城散开，你猜猜你那二叔会不会将你三刀六洞？” “你、你们到底是谁？怎么、怎、会如此清楚漕帮规矩！” 曹三脸上满是畏惧之色。 所谓三刀六洞那是用利刃在自己腿上竖穿三下，形成六个洞，如此之后，所犯罪过全部抵消。 侵吞客商财物，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做，但只要别捅太大篓子，都没多大事儿。 但只要闹大了，帮规可不是摆设。 “给你条活路，将你们和苏州官府勾结的罪证都写出来，此事就这么算了，否则……” “你们是官府的人？” 杨少安的话还没有说完，曹三就惊叫了起来：“你们到底是官府哪里的人？户部还是工部？” “锦衣卫！” “不可能，工部、户部会倒卖库房的货物，锦衣卫怎么会有这两船货物？你们怎么会那么顺从我们，那么软弱？” “不这么做，你们怎么会上钩？不上钩，怎么以你们为突破点？”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若涟开口了，但只是这一句话，让曹三心神巨震，满眼的恐惧之色。 他猜中了开始，但没有猜中结局。 他现在知道了，为何这帮人会如此清楚他的底细了。 被锦衣卫盯上，漕帮算是完了，苏州的官场也完了。 “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们用诏狱的手段招呼你一次？” “你也可以自杀，我们还能秘密抓其他人，到时候你们整个家族都将被牵连，你可以试试！” “我交代、交代……呜呜……” 曹三急忙表态，痛哭流涕，身为江湖之人，锦衣卫的手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李若涟挥了挥手，两名锦衣卫拉着曹三就到了旁边的房间，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了。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两名锦衣卫拿着十几页的供词进入大堂之中。 “混账！” 看完供词的崇祯猛的一拍桌子，眼中满是怒意。 李若涟接过供词后，和曹变蛟围在一起看了一遍后，两人眼中也弥漫着杀意。 他们知道漕帮、船帮与官府、富商士绅勾结，也做了很多的龌龊事情，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这供词上诸如杀人越货、逼良为娼、强占民女、拐卖孩童、黑吃黑、官商勾结等等额触目惊心。 这还仅仅是一个小罗罗知道的事情，那上面的舵主、堂主与官府的勾结，岂不是更是骇人听闻？ “李若涟，说说你的打算！” “陛下，臣以为……” “我还有事情要交代，我要戴罪立功！” 李若涟话还没有说完，关押在隔壁的曹三就叫了起来，李若涟看了一眼崇祯，随即招了招手。 被带到大堂的曹三趴在地上，断断续续道：“大、大人，我、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绝对是天大的秘密，这苏州城中隐藏……” 曹三话还没有说完，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几息的时间后，一名便装锦衣卫就进了大堂。 “陛下，桂林六百里加急！” 第663章 真相浮出，瑶族与闻香教勾结 “陛下？” “你是皇帝？” 地上的曹三瞠目结舌，被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李若涟接过密封的盒子，迅速检查着漆印，确认无误后取出情报呈给了崇祯。 只是片刻，崇祯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将情报递给了李若涟，只是眼中的杀意更浓郁了。 李若涟和曹变蛟看完后，李若涟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但眼中更多的则是疑惑之色。 这份情报是暗中调查桂林府靖江王的骆思恭差人送人来的。 大致意思是，他进入桂林城后，暗中调查发现，靖江王府的家眷已经消失了，宝库的宝物也消失了一部分。 随后两广总督王尊德调军包围了桂林城，满城搜索，没有找到靖江王府的金银财宝，但逼出了城内潜伏的瑶族探子，其中还有瑶族的一位寨主。 经过严刑拷打，得知瑶族和苏州这边有联系，且根据那位寨主的描述，和他们接触的人疑是闻香教的人。 “陛下，根据骆大人的调查，臣推断，在皇极殿中自杀的靖江王很可能就是瑶族早就布下的局，替换了真正的靖江王，死的那个靖江王只是瑶族培养在明面上的一个幌子。 如果不是陛下突然让藩王进京，削了藩王，靖江王府会一直存在，为瑶族获取无数银两，即是提供庇护，也是让他们修养生息。” 崇祯点了点头，这个推理在这封情报之前他就有所猜测。 现在只是得到印证了而已。 感叹过后，崇祯继续道：“这个闻香教是什么情况？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陛下不知道这个闻香教很正常，毕竟这个教派剿灭时陛下还年幼！” 李若涟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神宗初年，王森在滦州石佛庄宣称自己救了一狐，狐狸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就自断一尾送给了他，断尾奇香无比， 以此号召徒众，称之为闻香教，教徒遍布北方八省，信徒数十万人， 这个教派的底层组织是‘会’，临近几个村会编成一个分会，分会之上是总会，会中有会首、传头、掌经等等，分工明确详细， 王森此人虽然是皮匠出身，但极具头脑，用银子铺路，交结了太监，与王皇后的兄长永年伯结成了同宗，依为靠山，声势更是壮大。” 说到这里，李若涟面带冷笑之色：“一个人装神弄鬼久了，就以为自己是真神了，于是开始觊觎政权， 万历二十三年被捕入狱，判死刑，但受贿后释放了， 出狱后死不悔改，竟然在北京城传教，又在万历四十一年被捕，万历四十六年死于狱中。 王森死后，第三子王好贤掌权，与徐鸿儒、周印等人发动起义失败，但此人趁着血战之际带着妻儿南逃，天启三年冬在扬州被捕，天启四年初被杀。” “原来是这么回事！” 崇祯恍然大悟，但疑惑道：“他们用什么手段迷惑百姓的？” “陛下，王森组建了庞大的情报网，每一位到他府上的人，都是事先调查的， 他见人时就坐在神龛帐内，香客跪拜，他就说出香客的大致过往，让香客以为他有慧眼，以骗术蛊惑人心。” 听着李若涟的解释，崇祯沉默了。 如此简单的骗术，百姓竟然心甘情愿的上当，误以为神明。 这就更加决定了要干掉孔府，推广新学的想法了。 “陛下，王好贤在天启四年被杀，但闻香教一定还有人残留下来，潜伏在了暗处， 既然他爹王森都能贿赂官府得以释放，他或许也会如此做，说不定瑶族的那个寨主所说的闻香教的就是他，或者他的后人，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两者都被朝廷围杀，瑶族有战力，闻香教虽然被覆灭，但有银子，还有号召力，两者是一拍即合。” “臣以为，李指挥使这个推断很有道理，江南这个地方利益错综更复杂，官商勾结、官匪盗勾结、匪盗商勾结，所做皆为利益。 而闻香教有银子，蛊惑一些士绅富商，银子开路，几者为他们掩护。 或者说这些士绅富商也不一定知道与他们一直接触的人就是闻香教的人。”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崇祯感叹了一句。 本想查查靖江王府的事情，结果牵连出瑶族和闻香教的事情，本想查查江南的官场，结果带出了漕帮、船帮等等。 这大明远比他想象的要糜烂的多，到处都是窟窿。 “不过也好，既然都暴露出来了，那就一次性都给解决了！” 自语过后，崇祯将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盯着众人：“李若涟，传令给驻扎在上虞的燕山卫，让他们火速赶往苏州。 其次，让锦衣卫按照曹三的供词，将这些官员秘密逮捕，突击审讯，掌握更多的证据，并且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找到闻香教的线索。 第三，通知江南十八州府的锦衣卫，查一查闻香教的事情，只要发现头目，格杀勿论！ 第四，去接触一下漕帮在苏州的高层，表明身份，带他们来见朕！ 第五，传令给两广总督王尊德调兵在桂林，随时等待朕的命令，围杀瑶族叛军， 张贴告示，主动投降者，既往不咎，敢继续为祸两广，那就屠了他们； 第六，传令骆思恭，查一查靖江王与两广哪些人有勾结，探查瑶族叛军首领，格杀勿论！”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一会儿：“孙承宗应该从归化城回北京了吧？” “回陛下，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按照陛下的安排，孙阁老在归化城待三个月，这个时间点，回京也是这几天的事情！” “传信回北京，一是将这边的情况告知内阁，让袁可立准备候补官员，二是如果孙承宗回京了，就让内阁李标、李国普来苏州。” “臣这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陛下，朝中那边忙于前线和藩王之事，还要主持朝政， 如果让两位阁老前来，京城只有袁阁老、孙阁老，可能处理不过来，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崇祯轻微的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但现在事情都挤到一起了，没办法的事情。 “你是什么想法？” 第664章 启用周廷儒，一言不合就凌迟 “陛下，臣有三点考虑！” 李若涟轻声回应了一声：“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江南之地，即便是抓大放小，也有一半的官员要被砍或者革职的， 江南乃大明赋税和漕运之地，绝对不能乱，必须要有一个人坐镇江南，在陛下回京之后，理清江南，内阁随便来一位都足以， 但他们目前都有各自任务，也脱不开身，也不能长期在这边。” 崇祯点了点头，他非常认可李若涟的分析。 李若涟那个人才备忘录的人也不少，也都有能力，但江南之地，必须得有一个能镇的住的。 目前来看，那份备忘录上的人就欠缺了一些，再给几年时间磨炼倒是有几个能行的。 看着皇帝的神情，李若涟轻声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周廷儒！” 崇祯愣了愣，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李若涟说的竟然会是周廷儒。 “陛下，臣举荐周廷儒有两点理由，首先，去年被革职后，便回老家常州归隐，离这里近，也更了解江南之地，做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其次，此人出身书香门店，家境非常有，不贪财，魏忠贤调查的那份在京大臣的受贿账册中，连自诩清高的东林党人都贪了不少，唯有周廷儒没有贪污，这一点难能可贵， 江南富庶，不贪才是最好的，只要他不贪，下面的人即便是想贪也得悠着点。 但此人略显奸诈，爱收买人心，朝廷再派一位镇守中官，配置几名耿直的大臣协助，倒也不失一位能臣干吏！ 臣会安排锦衣卫盯着他，若是尽心为朝廷办事则罢了，若是搞什么小动作，直接弄死他！” 崇祯听完面露思索之色，他对周廷儒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他和温体仁两人为了内阁相互攻讦。 但能在历史的崇祯朝两次担任首辅，除了会揣摩上意，能力还是有的，如果按照李若涟的安排，倒也可行！ 有了决定之后，崇祯轻声道：“那就安排人带他来苏州，以待备用！”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后，转身欲离去时，才发现曹三还趴在地上，身体还在颤抖着。 顿时眉头一皱，低声道：“陛下，曹三怎么处理？他刚才听见了谈话，保密起见，直接弄死吧！”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趴着着的曹三瞬间抬起头惊叫着，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浑身都在哆嗦。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暗中侵吞的货物竟然是锦衣卫的货物，而且皇帝随行。 最特么惨的是，本想说出一个秘密，但没想到好死不死的听见了六百里加急的秘密，而且竟然要杀人灭口。 “陛下，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陛下，我就是一个小罗罗，您将我放了，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陛下，求求您，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八十岁的奶奶要照顾，他们不能没有我呀， 我若是死了，他们离死也不远了，这是一尸四命呀！” “陛下……” “闭嘴！” 李若涟低喝一声，打断了痛哭流涕的曹三，冷冷道：“你刚刚不是说知道一个大秘密，要戴罪立功吗？说！” “我、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 “来人，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我说、我说！” 面对李若涟的冷酷，曹三瞬间老实了：“我、我、或许知道闻香教藏在苏州哪个地方？” 不待众人反问，曹三断断续续道：“去年也是八月份，有一天夜里我从青楼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尿急，就拐进了一个胡同之中尿一泡， 家伙还没掏出来，就看见四名身穿夜行衣的人从一座府邸后门出来， 我以为是找我麻烦了，就躲在一边的杂物堆中，就听见他们嘴里低声说着什么教主、堂主、宝物，想来就是闻香教的人了！” 听着曹三的话，崇祯等人顿时眼睛一亮。 李若涟皱着眉头：“这未免太巧了吧，我们前脚在说闻香教，你后脚就说你知道闻香教在哪里，好能清楚记得哪一天，你当我们好糊弄？” “绝对没有糊弄，我之所以记得是哪一天，是因为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刚好是朝廷围杀建奴的大捷诏书到苏州府， 整个苏州府都争相欢庆，解除了夜禁，我们都喝的大醉！” 看着众人的怪异神色，曹三怒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们虽然是江湖中人，欺压百姓之事没少干， 但我们也是大明的人，大明取得了如此大胜利，我们自然也高兴， 大明若是灭了，建奴那群野蛮的王八蛋肯定会来劫掠、屠杀我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懂的。 其他人我不敢说，若是建奴敢来江南，老子豁出去了也得干掉几个建奴杂碎！” “懂？那大明前几年那么困难，也没有见你们江南富商士绅捐点银子给朝廷？ 敢杀建奴，也没见你去前线参军，战场杀敌呀！” “呵呵……捐给朝廷，然后被那些只会打嘴炮的王八蛋们捞去吗？ 至于去前线战场杀敌，以前的那些将领的率领，那不是杀敌，是送人头。 再说以我体格去了也是送死，但这江南不一样，哪一个不是浪里白条，水中小白龙， 建奴敢来，除非他们不走水运，只要走水运，我们有的是办法将他们沉船喂王八。” 咦…… 听着曹三的话，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一个小混混也能有这种血性。 “我跟你们说，当时整个苏州……” “行了！” 李若涟打断了曹三的话，沉声道：“地点呢？” “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吗？” “呵呵……” 李若涟冷笑：“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面对的是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来人，将他待下去，诏狱的手段都用上，在榨出有用的消息前，不能让他死了。” “住手，我说！” 曹三满脸的惊恐，心中怒骂李若涟不安套路出牌，一言不合就要凌迟了他。 诏狱的手段，是个大明的人都有所耳闻，落入他们手中，绝对是有死无生。 “干将路上的石府！” “石府？” 李若涟轻声重复了一声，思索了片刻后，眼睛猛的一亮，脸上带着喜色：“陛下，曹三说的可能性很大！” 第665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抓捕闻香教教主 “怎么个可能法？” “陛下！” 李若涟回应道：“闻香教教主王森本姓石，名自然，因为走关系和王皇后的兄长攀上了关系，为了取得庇护，于是就改姓王，冒充宗亲。 如果曹三所说的是石府，那就很可能是王森的后人在天启四年从扬州逃到了苏州，为了躲避官府追查，改回了本姓， 或者说着石府本就是王森在很早之前为自己留下的后手。” 我的天…… 这回轮到曹三惊讶了。 他刚刚所说的闻香教之事，七分真三分假，真的是他真的看到四名黑衣人从石府出来，假的是没有听见教主、堂主之类的话。 刚刚也只不过是为了保住狗命才乱说的，大半夜的形迹可疑，查一查也没事吧。 没想到，竟然被他蒙对了。 这回狗命算是保住了！ “既然推测合理，证据又指向那里，那就安排锦衣卫先去摸摸底，然后再去查一查！” “臣明白，臣这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后，又看着地上的曹三：“陛下，此人如何处置？” “先带下去关起来，等江南的事情搞定了再说！” “都去忙吧！” 众人行礼离去，大堂内，崇祯端着茶看着被拖走的曹三，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历史上大明灭亡后，南明苟延残喘，整个江南之地的百姓们依旧奋力抵抗。 于是发生了扬州十日、昆山之屠、江阴八十一日、嘉定三屠、金华之屠等等，数十万百姓被屠杀，这仅仅是江南之地。 或许，曹三他们这种江湖人士在面临建奴那种逼迫中，也成为了抗击建奴的一份子。 与百姓、军士一样在城墙之上奋力搏杀吧！后世的那场战争，各大帮派可是没少出力。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妖魔鬼怪在庙堂，这话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基本都是如此。 曹三或许可以作为一枚埋在漕帮的暗棋。 甚至说扶持曹三成为漕帮的帮主，将漕帮紧紧的抓在手中。 让他们出面做一些朝廷无法出面的事情，例如搞搞江南富商、客商船等等。 一道道命令从苏州城传出，潜伏在苏州城的锦衣卫也动了起来，探查闻香教的下落。 三日后的申时末，在燕山卫距离苏州城百余里的时候，一队数十名锦衣卫骑马冲进苏州城，在无数人的诧异中，包围了干将路上的石府。 不待叫门，锦衣卫就直接翻墙而入，将石府的人给全部抓了出来。 “千户大人，根据我们的探查，石府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抓捕了出来！” 锦衣卫千户薛海扫视着石府的三四十人，又看着队伍最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身，随即收回视线。 “搜！” “是！” 一声齐喝后，除了看守的十余名锦衣卫外，其余人再次冲进，随后就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砸门破窗的声音。 而石府众人则是齐齐喊冤，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就是比窦娥还冤枉，可惜锦衣卫的人不为所动，直接拿破布将他们的嘴巴堵了起来。 千户薛海更是搬了把椅子躲在树荫下喝着茶。 半个时辰内，陆陆续续的抬出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玉器等，足足三四十箱。 “大人，基本都在这里了，兄弟们还在里面搜，看看有没有暗格、地库之类的！” “嗯！” 薛海看了看西沉的日头，再看了看周边数十米外聚集的越来越多的百姓，轻笑一声，将杯中已经泛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走到领头的中年男子身前，伸手拔下男子口中的破布，沉声道：“本千户是叫你石荣生呢，还是叫你王荣生？” 中年男子瞳孔微微紧缩，随即恢复正常，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这位大人，你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草民在这苏州城好多年了，一直都是叫石荣生，这左邻右舍的都知道呀！” 叫石荣生中年男子朝着四周高声喊道：“各位街坊领居，可得为我作证呀！” “大人，老石说的没错，他的确在这住了多年了，一直都姓石呀！” “对呀，老石是商人，经常在外行商，这码头上的纤夫、水手、脚夫都认识，您派个人去问问就知道了！” “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 听着周边围观之人的话，薛海冷笑了一声：“如果本千户告诉你们，这个石荣生本命叫王荣生， 乃是第一代闻香教教主王森孙子，也就是闻香教第三代教主，你们还会觉得我们锦衣卫弄错了吗？ 若是本千户告诉你们，石荣生每次出去，不是做生意，而是借着做生意的由头到各地秘密传教、接受信众朝拜、搜刮信众财物呢？ 锦衣卫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会从北京城跨越两千多里地来苏州城抓人？ 当我们锦衣卫闲的没事干？” “什么闻香、蚊烟的，这……” “闭嘴！数年前席卷山东、河北等地造反的闻香教你不知道吗？” 围观人群中有人怒喝一声，打断了正要出声的众人。 嘶…… 一听涉及到造反，围观之人齐刷刷的后退着，看着石荣生满是疑惑之色。 他们怎么都没办法将这位平日里在酒楼中出手很是阔错且没有架子的人和反贼联系在一起。 尤其一些平日里一起喝酒找乐子的人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 任何时候，凡是造反的，那绝对都是要诛九族的。 尤其是对方还是闻香教这种蛊惑人心的反教派，搞不好他们都要被牵连。 在众人惊讶和怀疑中，人群中还是有一些人眼中闪过狠厉和焦急之色，而后慢慢的退出人群，朝着远方而去。 听着锦衣卫直接点出了自己的底细，石荣生脸色微变，点头哈腰道：“大人，您这话可不能乱说，造反是要杀头的，草民充其量就是有点闲钱的老百姓……” “别跟本千户叫冤，我们既然能找到你，那就是有充足的证据，你不承认没关系，等进了诏狱，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来人，带走，任何敢阻拦者，以同罪论处！” “本官给石荣生作证！” 在众人议论中，锦衣卫正待带走石府众人，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回头看去，竟然是苏州知府，人群哗的一下子散开了一条通道。 第666章 捞人的人被抓，墙倒众人推 “果然有人来捞人了！” 锦衣卫千户薛海听着声音，心中自语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但却是面无表情。 “这位大人，本官苏州知府钟子贵，可以为石荣生作证，这苏州府的黄册和干将坊的户籍总册都是记载的叫石荣生！” 说到这里，钟子贵朝着石荣生道：“官府给你们发放的户贴呢？拿给这位锦衣卫千户大人看一看，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呢，在书房里，我让人去取！” “不用了！到底是谁，我们比你们清楚， 真要是想，别说叫石荣生了，张荣生、李荣生……还不是你们一句话事儿，让开吧！” “这位大人，石荣生是我们苏州的商人，给苏州提供了很多的便利，本府不能让你们将人带走， 在这苏州府，本府若是连辖区的百姓、商人都保护不了，以后还有哪些商人敢来苏州做生意？ 他是不是闻香教的教主，本府不知道，但本府知道，这苏州府的案子需要先由南京刑部审查， 南京刑部处理不了，可以上报北京刑部复审，这个规矩你应该知道吧！ 你们要带人走，这没问题，等本府上报南京刑部，得到南京刑部的文书后，本府亲手将人交给你，在这之前，本府会将石荣生收押入大牢！” 钟子贵说的很在理，也说的是实话，南北两京制后，南直隶的事情就是这么一个处理流程。 石荣生到底是不是闻香教的人，他是真不知道。 但他知道石荣生和苏州大多数官员有往来，包括他自己都收了石荣生几万两银子。 要是让锦衣卫带走了石荣生，到时候没查出闻香教，倒是查出官商勾结这些事情，那整个苏州府都完犊子了。 只要将石荣生押入狱中，有的是办法弄死。 “钟知府，你当真不让？” “不是不让，是等南京刑部文书！” 见钟子贵如此态度，薛海脸色一冷，怒喝道：“钟知府，你境内隐藏朝廷要犯，你不自知，已经是严重渎职了， 现在还推三阻四，阻止锦衣卫拿人，本千户怀疑，你们有所勾结！” “来人，将苏州知府钟子贵一并拿下，敢阻止的一并带走，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咔嚓…… 铿……铿…… 数十名锦衣卫齐齐拔出腰间轻刀，指着石府众人和苏州知府钟子贵！ “我乃苏州知府，朝廷任命的正四品大臣！” “谁敢造次？” 见锦衣卫拔出轻刀，钟子贵脸色巨变的怒喝了一声。 可惜换来的却是锦衣卫的无视，锦衣卫提着刀直接架在了钟子贵的脖子上。 看着惊怒的钟子贵，薛海冷冷道：“耍官威你找错地方了，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正四品，王公贵族都被我们抓进去不少，你算什么？ 你说得南京刑部文书，这点你说的也对，但锦衣卫例外，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以你刚刚所为，本千户现在就算是砍了你，你也无处说理。 你真以为本千户不知道你为何三翻四次阻拦我们拿人？你们那点龌龊的交易我们会不清楚？ 既然你要文书，那我们回北京，也要经过南京，本千户就看看南京刑部敢不敢审理这个案子！给不给文书！ 装入囚车，全部带走，即刻出发！” 锦衣卫很是暴力，将石府众人和苏州知府钟子贵扔进了囚车中，朝着城外走去，知府衙门的兵卒屁都不敢放一个。 “会不会是搞错了？石荣生怎么会是闻香教的人呢？” “应该不大可能搞错，现在的锦衣卫可不是以前的锦衣卫，陛下登基后，锦衣卫已经洗心革面了， 办过宣府、八大蝗商、秦王、晋王等等大案，斩杀了多少贪官污吏，你见过出错吗？” “就是，现在的锦衣卫就是悬在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刃，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直接砍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这石荣生平日里和我们喝酒聊天插科打诨，没想到……哎！” “哼，这不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吗？可以把自己搞成一副老好人的形象，这样谁都不会对他起怀疑。” “就是，说不定，他跟我们喝酒的时候，强忍着恶心、心中怒骂我们呢！” “对、对、对，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了，好几次一起喝酒，他只是喝酒，从未动过筷子，说是在家里吃过，就是出来喝个酒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 “我说诸位，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如果石荣生真是那个什么闻香教的教主、反贼，我们这经常喝酒的，会不会被牵连？要不要主动去官府澄清一下？” “哪个官府？知府都被带走了，你找谁澄清？我相信锦衣卫、相信陛下，绝对不会污蔑一个好人的！” “哼，钟子贵这个王八蛋，终于被抓走，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该！” ……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昔日好友被抓扣上一个反贼的名头后，就开始了各种脑补、吐槽，恨不得直接不认识。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一个理。 囚车从苏州城穿城而过，在沿途百姓的议论中，出了城。 十几辆囚车蔚为壮观，一直到天黑的时候，队伍才在一座小山丘下停住，十几辆囚车围成一个圈，锦衣卫在外围，点燃篝火，烤着从附近村庄买来的食物。 囚车中的石荣生脸色阴沉无比，他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就他娘的因为天热想避避暑，懒得出去传教，结果就被抓了，现在后悔都没地方。 “不行，我还有大业没有完成，还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如果属下没有得到消息，那我必须要自救！” 一念至此，石荣生朝着薛海喊道：“薛海，只要你放过我，我给你百万两白银，怎么样？” “你是锦衣卫千户，正五品官职，一个月俸禄十六石，一年也不过两百两，加上一些赏赐，最多不过千两。 虽然比起普通人高很多，但要承担多少风险？ 风里来雨里去，搞不好因为某件事情就被革职查办，甚至丢了性命。 只要你放了我，百万两银子奉上，大明之大，哪里去不得，从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怎么样？” “把它们的嘴全部封起来！” 薛海冷喝一声。 随即拿着一个烤的微焦且夹着烤肉的馒头走到薛海身边，一边大口吃着一边低声说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申时末去抓你们，还故意墨迹半个时辰，还选择在这荒郊野外过夜吗？” 第667章 伏地听声，引蛇出洞 “呜呜……” 石荣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疑惑。 “之所以耽搁那么久，就是让你在苏州城的属下知道你被抓了，让他们来救你。 他们不来救你，我们怎么消灭并且探知剩下的余孽？ 你们闻香教组织也算是严密，若非偶然机会得知你在苏州，我们都探查不到。 你放心，此去京城两千余里，我们会一路慢行，会给他们制造很多机会！ 你猜猜你那些属下会不会向你父亲当年下属徐鸿儒一样，起兵后自称中兴福烈帝，把你父亲给玩了。” “呜呜……” “啊呀……” “砰……砰……” 石荣生脸色大变，眼中惊恐之色弥漫，用力的挣扎着，并撞击着囚车。 看着石荣生的表情，薛海不屑的一笑，就这心性，还能蛊惑人心？能造反成功才是怪事。 说实话，对于石荣生开出的条件，不动心是假的。 可他身为朝廷的中高层武官，对锦衣卫有着深刻的认知，他知道背叛锦衣卫的下场有多残忍。 更知道锦衣卫的手段下，整个大明绝对没有他们容身之地。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严刑拷打石荣生，但被抓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即便得到联络方式，那下面的人早就跑了，不如钓鱼。 “告诉兄弟们，小心戒备！” 锦衣卫将十余辆囚车组成了一个圆形，又从囚车后面取出一块木板，封住了囚车的背部，锦衣卫在中间，如此也不怕弓箭远程攻击和战马的冲击了。 随后一人在场地中央挖了一尺深，半尺大的洞，从随行车辆上取下一个类似铜钟的东西扣了下去，随即便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了铜钟之上。 “伏地听声？” “你们不是锦衣卫，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这一幕，囚车上挣扎的石荣生心中惊吼着。 江湖人士会趴在地上听一听远处的马蹄声，军中自然也会用，而且是利用工具的，就是那名锦衣卫手中的铜钟。 锦衣卫办案要这种玩意做什么？ 可更让他惊恐的是，锦衣卫们又将一辆运送行李的车子上布打开，露出了一柄柄弯弓和一壶壶的羽箭，至少有千支之多。 在火光的跳跃下，箭头闪烁着寒光。 看着这一幕，石荣生等人挣扎的更厉害了，原本眼中的自信、惊疑被惊恐代替。 篝火跳跃，给这夜色带来一丝的明亮，轮值的锦衣卫时不时的添上一根木材，以保证篝火不会熄灭。 盛夏的夜里各种虫鸣之声，让这夜更加的静谧。 或许是被石荣生等人撞击囚车的声音吵得睡不着，闭着眼睛的薛海怒道：“让他们老实一点！” 于是锦衣卫们一跃而起，抓起身边的刀鞘就朝着囚车中的众人抽了下去，一时间，整个营地鬼哭狼嚎。 足足抽打了半刻钟，囚车中众人每人至少都承受了数十次的抽打，除了哀嚎声，再也不撞击囚车了。 “老子再听见谁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就将他吊起来倒挂在车上，死活不论！” 薛海这话一出，囚车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对此，薛海很是满意：“兄弟们，都睡吧，明天早起赶路！” 一刻钟后，营地安静了下来。 营地中鼾声四起，但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躺在地上的锦衣卫个个手中都抓着轻刀，保持着随时跃起的姿势。 远在数百米外的小山坡上，数人盯着营地，眼中满是愤怒之色。 他们虽然看不清营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哀嚎声中也知道，兄弟们在被锦衣卫严刑拷打着。 “周传头，锦衣卫只百余人，我愿意带人冲下去，救回教主！” “周传头，我们要眼睁睁看着教主受辱吗？” “安静！” 被称为周传头的男子低声说了一句：“难道我不想救吗？但你们就能保证这不是个圈套吗？ 锦衣卫的战力不算差，我们即便有三四百人，一时半会也拿不下，到时候动静弄大了，引来官兵怎么办？” “周传头说的对，不是不救，是要等机会，以绝对的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出教主和诸位兄弟们，否则只能徒增伤亡！” “于会首，我觉得也不能等太久，越往京城，汇聚的锦衣卫越多； 而且这里离南京只有四百里地，按他们这个速度，四天就到了，南京知道我们潜伏在江南，绝对会调兵的，到时候就没有机会了， 我认为，明天黎明时分是最好的机会， 一是黎明时分，人困马乏，夜色之下，我们又熟悉这里的地形，对我们有利， 其次，教主被抓的消息我们已经传出去了，附近的几个县的兄弟们走水路，丑时就能到了， 千余弟兄冲击，这百余名的锦衣卫半炷香的功夫就能结束战斗， 天亮被发现，到报官再调兵，我们早就隐匿起来了。” “行，就这么办，通知兄弟们养精蓄锐，等其他兄弟到了就攻击！” 另一边，数百米外的一处山坳中，两百余名身穿夜行衣的人静静的趴在地上。 为首的几人伸着头看着囚车的营地，好一会儿后，为首之人低声对着身边一人道：“老四，一会我们率队攻击锦衣卫大队人马，为你争取时间， 你带一队弟兄们直扑石荣生和钟子贵那两辆囚车，直接砍了他们， 我们只是杀这两人灭口，而不是灭锦衣卫的口，能不下杀手就不要下杀手，如果迫不得已，让锦衣卫丧失能力，明白了吧！ 记住了，你们只有十息的时间，十息时间一过，无论成没成功，我们都必须撤走！” “明白！” 得到老四的回应后，为首之人又看着身后众人：“兄弟们，完成这次任务，以后三年，吃香的喝辣的，苏州那些青楼，我保证你们每人能去十次以上。” 听着老大的话，趴着的众人呼吸瞬间急促了，握着刀的手都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也渐渐深了，白日的灼热也在消退，但杀机却在缓缓凝聚着。 似乎是叫了一夜，蛙虫也累了，也安静了下来，夜色更黑了。 可远处两支队伍却缓步前行着，慢慢朝着营地靠近。 在距离营地两三百米远时，趴在地上的似乎睡着的锦衣卫瞬间睁开了眼睛，踢了踢身边的人。 第668章 一边倒的厮杀，离谱的战果 只是几息的时间. 百余名锦衣卫都清醒了过来，借着囚车掩护着身形。 轻刀出鞘，弓箭上弦，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动静。 营地杀机弥漫，可两支逐渐摸进的队伍却没有丝毫的察觉，继续前进着。 “杀！” 闻香教的队伍接近百米时，为首的于会首怒吼了一声，提着长刀就向营地冲去，身后千把人也迅速跟了上去。 “冲！” 同一时间，相距两百多米外的方向也有一声怒吼声响起，身后两百人也跟了上去。 这一刻，不仅是两支队伍懵了，连营地中的锦衣卫都懵了。 几个意思？等闻香教的人，怎么又冒出来一支队伍？买一送一？ “如果停下来就功亏一篑了，有了这次的截杀，锦衣卫有了准备，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营救了。” “看样子对方也就一百来人，我们千把人，锦衣卫多一两百人也无所谓！” “最大的可能不是锦衣卫，否则，他们应该等我们与场中锦衣卫交手了才会冲出来，再者，既然他们有准备，不大可能只准备这么点人！” “难道是救那个狗官的？” “对，一定是，不救那个狗官，整个苏州、江南官场都要出问题了！” 这些念头在奔跑的闻香教为首的于会首脑海中瞬间划过，随即怒吼：“杀锦衣卫，救教主！” “兄弟们，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杀！” 听着于会首的怒吼，准备杀苏州知府灭口的为首之人也迅速跟着吼了一声，但嘴角却是挂着笑意。 听着两方的怒吼，薛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扔！” 嗖…… 嗖…… 几名锦衣卫将手上的火把朝着火堆上一伸，轰的一声，火把瞬间燃成了一个火球，随即便朝着两支队伍的上空扔去。 火球在空中划过道道弧度，将方圆百米照亮。 嗖…… 嗖…… 同一时间，持弓的锦衣卫松开了弓弦，一支支利箭没入夜色之中，随即一道道惨叫声传来。 可锦衣卫们不管这些，搭箭、开弓、松弦……重复这个动作。 “冲！” “继续冲！” “马上就要到了！” “杀一名锦衣卫，赏银百两，就出教主者，赏银万两！” 闻香教于会首继续怒吼着，可冲击的速度却是慢了一分，身后教众却是哇哇叫的冲到了前面。 对面准备灭口的队伍为首之人，低喝：“兄弟们，爬着前进，快，现在就是机会！” “冥顽不灵！” “真是找死！” “准备攻击！” 看着继续攻击的两支队伍，薛海摇了摇头。 八十米…… 六十米…… 二十米…… “杀！” 薛海怒吼，持弓的锦衣卫扔下长弓，拔出腰间长刀。 三人组成一个小队，奔出囚车围成的营地，朝着两支队伍冲去。 铛……兵器碰撞声！ 嗤……轻刀砍中肢体声 啊……惨叫声。 等等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组成了一支血腥的旋律！ 囚车营地内，一名锦衣卫看着场地，轻声道：“大人，这群黑衣人不对劲，似乎受过专业的训练！” “的确是，普通山贼不可能会有这种配合和体力，而且兵器都算精良！” “对，闻香教众，我们都是一刀一个，可这群黑衣人竟然还能挡一两下，虽然也是土鸡瓦狗，但已经很不错了！要不要让其他兄弟们也出来？” “暂时不用，看看还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人！” 薛海轻轻的摇了摇头：“传令下去，收缩阵型，以囚车为中心防守， 分出一部分人，集中攻击黑衣人，留一些活口，其他全部杀了！解决了黑衣人后，再解决闻香教众！” 命令下达，冲杀的锦衣卫开始变幻阵型，闻香教是轻松了，但黑衣人惨了。 “他们是魔鬼……” “他们不是锦衣卫！” “快撤！” …… 只是数息的时间，两支队伍的人同时惊呼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锦衣卫宛如地狱使者，长刀划过，必定有一人死亡，刀无虚发。 两处战场都是一面倒的屠杀！ 一名名兄弟倒在身边，那种冲击让身边的人奔溃了。 也让两支队伍的首领清醒了过来，这绝对不是锦衣卫，而且对方早有预谋，就等着他们上当了。 “撤！” “风紧，扯呼！” 两支队伍的首领同时怒吼这下达命令，身形也开始朝着后面跑去。 可不喊则罢了，但开口了，就被锦衣卫盯上了，几支小队瞬间脱离厮杀的战场，朝着两人追去。 这两人哪里能跑的过锦衣卫，只是几息就被抓了回来。 不待他们反抗，锦衣卫直接就是挥拳砸在两人的左右脸上，数颗牙齿喷出，然后又塞了一块破布。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宛如做过很多遍了一样。 到了这一刻，刚刚还在厮杀的场面已经清空了，两支队伍残留的人退走，锦衣卫也不追击。 从发现敌人，到敌人撤走，整个过程差不多在半刻钟的时间。 “迅速打扫战场！” 锦衣卫们也没有回应，但手上却是不停。 重伤的直接补了一刀，轻伤的直接打落牙齿，塞入破布，然后拉住胳膊猛的一用力，直接将胳膊弄脱臼后，扔到一边。 等打扫完战场，东方已经泛起了一丝的鱼肚白，天光之下，视线已经能看出数百米了。 方圆数百米，遍地的死尸，血腥扑鼻。 这些尸体中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则是黑色夜行衣，很是显现， 另一部分穿着比较杂，什么样的都有。 “将军，此战，杀敌七八六十三人，其中弓箭远程射杀三百九十二人，近战杀死两百八十四人，补刀八十七人，俘虏六十五人！我军伤十七人，皆是轻伤，无战死！” “轻伤的人，等伤好之后回去加练一个月，面对一群乌合之众还能受伤，简直丢人！” 听着薛海的冷喝声，受伤的十几人怂搭着脑袋，其余人则满脸的同情之色。 嘶…… 咳……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打破了战场的静谧。 一百余人对一千多人，干掉了近八百人，去掉弓箭干掉的人外，平均下来还要一对三，没有死亡就很不错了。 现在只是十几个轻伤了，那个领头的还不满意，简直太他妈的离谱了。 而囚车中石荣生震惊过后，眼中放光，用力的撞击着囚车，声音吸引了薛海的注意力。 薛海跃下囚车，伸手拔下石荣生口中的破布，冷声道：“想清楚怎么交待了？” 第669章 画大饼与蛊惑，严刑拷打出真相 “薛大人，只要你放了我，以后闻香教你只在我之下，我再给你两百万两白银， 我们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再配合薛大人的统兵、练兵能力，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教众们营救本教主，还死了这么多人，刚好利用这个机会，直接遁走，锦衣卫来查也只能认为你们被教众们胁迫走了。 我们隐匿一段时间，招兵买马训练，等大事一成，我就封你为一字并肩王，还有诸位兄弟，都是开国功勋，封侯封公都行， 咱们共享这天下荣华富贵，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怀，何等逍遥快活。” 薛海看着囚车中的石荣生，面色古怪，好半天后：“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薛将军，请你相信本教主的诚意！” 虽然被反绑着，石荣生脸上却是挂着疯狂之色：“我爷爷乃是弥勒转世，得仙狐赠尾，只要你追随我，我就传你仙狐传于我王家的内丹术， 待取得天下后，利用这数不尽的资源修行，生前享受这人间的荣华富贵，死后也能荣登仙界，享长生不生。” “闭嘴！” “当年你老子率众十万造反，袁阁老只是率两万水师都能将你打败，如今你们一千多人被我们百十来人杀的崩溃。 就你们这副熊样还能取得天下，当我们死完了？ 当今陛下英明神武，登基不过两年，围杀建奴，打残漠北蒙古，将数万顷草原纳入大明疆土， 大明蒸蒸日上，必将开创自古以来从未有之盛世，你们算哪根聪？” 面对薛海的数落，石荣生不生气，反倒更加的兴奋了：“薛将军，我们之所以败了，就是缺少像薛将军这种懂兵知兵用兵的大将，只……” “闭嘴！” 薛海皱了皱眉头，冷冷冷道：“再他妈的废话，老子现在就直接凌迟了你，现在抓了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 “来人，封上他的嘴！” “是！” 一名锦衣卫回应了一声，然后在地上瞅了瞅，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在一具穿着还算整齐的死尸脚上拔下一双足袋（袜子）。 然后在石荣生的惊恐神色中，塞进了他的嘴中，整个囚车和俘虏的活口瞬间安静了。 真他妈的是个人才，这种蛊惑之下，再给点实际的甜头，有几个能扛得住的。 薛海轻笑了一声，负手而立，看着远方，似乎是在等什么。 又是一刻钟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伴随着灰尘朝着战场而来。 只是数息时间，十余骑到了跟前，薛海立刻上前，走到为首的一名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面前。 “末将虎豹营第三百户薛海见过李指挥使！” “薛百户辛苦了！” 李若涟摆了摆手，看着战场上的惨状，嘴角抽了抽，勇士营还是一如既往的牲口。 地上的死尸大多数都是一刀毙命。 他多希望锦衣卫都有这种战力，可惜这事只能想想，勇士营自成立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六千之众，经历几次大战后，老兵加新招的也不过三千余人。 但这三千余人配合的好，可抵三万精锐。 没错，薛海这群人就是勇士营的一个百户。 抓捕石荣生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诱捕闻香教教众的事情，但闻香教在苏州潜伏这么久了，如果调燕山卫或者大批人马，那一定会被闻香教察觉。 思考再三，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勇士营，这群人可是经历过数次大战的，在蒙古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一群准备丰富的杀神面对一群装备极差的乌合之众，那是手到擒来。 锦衣卫则是在外围负责截杀逃走之人。 “指挥使大人，出了点小小的意外，这群黑衣人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的，和闻香教的人一起攻击我们！以我们的观察，似乎不是普通贼匪！” “无妨，交给我们，他们会主动交代的！” 薛海回应了一声，然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李指挥使，那逃走的人？” “逃走的人，已经被我们截杀了，至于有没有人暗中藏匿，不好说，得审问一下具体的人数后才知道， 这条路的前后五里地都被锦衣卫封锁了，消息不至于走露那么快，足够我们审讯了！ 你们先休息吧，再过一个时辰，燕山卫的前军就到了，他们会打扫战场，清理痕迹。” “末将在旁边警戒，有需要随时吩咐！” 薛海朝着李若涟抱拳，就准备走到一边休息，只是走了两步后又回到李若涟身边，神色古怪道：“李指挥使，这个石荣生有些邪门，您得注意些！” “怎么个邪门法？” 片刻后，李若涟看着石荣生，眼神越来越冷，冷的让石荣生浑身直哆嗦。 这一会儿他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这种见官一级的皇帝的绝对心腹亲临江南，他绝对是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李若涟点了点头，朝着身后众人挥了挥手，在勇士营的指引下，拉着一些头目就到了旁边。 然后鬼哭狼嚎声响彻整个战场，配合地上血迹未干的尸体，要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这些人哪里能抗的住锦衣卫的手段，一刻钟后，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从几个方向来了百余名锦衣卫。 “指挥使大人，这群黑衣人是附近的一伙盗匪，领头的这个叫戚桥，据戚桥交代，他们明着是苏州太湖上的盗匪，实际上都是苏州卫淘汰的人， 受苏州卫指挥使秦继旺的指使前来截杀苏州知府钟子贵的，具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来了两个百户两百二十四人，这里死了死的加俘虏的共两百零六人，逃走十八人。 闻香教的这批人的头领叫于元伟，乃是闻香教苏州会的会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传头，叫周泉，暂时不知道有没有逃走； 此次闻香教教众来了一千两百二十六人，除去此地的人，逃走四百六十三人。” “十八人？” “四百六十三人？” 李若涟眉头皱了皱，他们来时，统计了一下锦衣卫截杀的人，和这么一对比，闻香教众少了三十余人，黑衣人少了三人。 闻香教众比较分散，不好抓，但这黑衣人是苏州卫的人，那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第670章 攻心与收获，绝密情报 “来人，立刻快马回城将此地情况告知陛下！” 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同一时间，囚车中传来几道声音，石荣生、钟子贵等几名头领瞳孔放大，他们听见了陛下两个字。 “猜到了？” 李若涟扫视着囚车，走到钟子贵的身边：“不错，我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劝你还是主动些，免受疲劳之苦！” 可换来的却是钟子贵惊恐的神色。 此刻的钟子贵脑子在嗡嗡作响。 苏州府通知陛下？ 这不就是说皇帝也在苏州城？ 皇帝在苏州城，眼前之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那刚刚围杀他们的人极有可能是皇帝亲卫的勇士营。 对，也唯有大明军士最向往的勇士营才有那种屠杀他们如的战力。 而且他们似乎听见了燕山卫，那是驻扎在上虞的禁军九卫之一，大明精锐中的精锐。 如此大的阵仗，那就是说明皇帝要对江南动手了。 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四品知府，就算是南京六部都完蛋了。 一念至此，钟子贵浑身一哆嗦，一股尿意直冲天灵盖，无法控制，一股尿骚味传出。 “钟子贵，不要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你不说有的是人说， 这苏州、江南的官场，随便抓几个五品以上的官员，我们顺藤摸瓜，一定会查到最终之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实话告诉你，陛下亲临，这江南绝对要血洗一遍，想想陛下在宣府、陕西、山西等地的手段，你就知道陛下绝对不会妥协的。 不要想着上面的人能保住你和你的家人，那只是痴心妄想。 你只要老实配合，将你知道的全部交代清楚，戴罪立功，本指挥使会向陛下实情禀报，或许留你一条血脉， 否则这诏狱的十八般酷刑，真的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说、我全说！” 惊恐的钟子贵颤颤巍巍的惊叫着。 李若涟一挥手，几名锦衣卫将钟子贵带到了一边，取出准备的笔墨纸砚开始了记录。 搞定了钟子贵后，李若涟转回到石荣生的身边，冷冷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后，突然冷声道：“锦衣卫有一种酷刑，叫做弹琵琶，就是将犯人脱去衣服，双手捆绑高高吊起， 这个时候肋排凸显，用匕首在肋骨上来回划拨，宛如弹琵琶一样！” “来人，将石荣生脱下去，弹琵琶！再去附近抓一些蚂蟥来，等行刑完了，给他用上！” 几名锦衣卫拖起还有些发蒙的石荣生就走。 锦衣卫的举动将石荣生给惊醒了，剧烈的挣扎着。 “你还没有问呀！” “你倒是问呀！” …… 可惜李若涟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片刻之后，石荣生的惨嚎声传来，让俘虏们满是惊恐。 “你们好好想想，知道什么秘密的，赶紧主动交代，否则石荣生的现在就是你们的未来， 若是其他人交代了，涉及到你们了，本指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你们半刻钟时间。”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石荣生的惨嚎声在闻香教众人耳中响起，宛如地狱冤魂的哀嚎，让闻香教教众们备受煎熬。 如果交待一些事情，那就是叛教，叛教的后果很严重。 可不交代，锦衣卫诏狱的酷刑，他们绝对扛不住的，到时候可能还要交待。 “大、大、大人，我知道一些事情！” “大人、我、我是闻香教常熟分会的掌经，我知道常熟会的堂口所在！” “大人，我知道苏州府总会的四大传头的联络方式！” …… 背叛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有人带头了，其余之人也不甘落后。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朝着锦衣卫叫着，生怕自己知道的秘密被别人先说出来，然后自己被处以极刑。 小半个时辰后，数十名俘虏将知道的信息全说了出来。 李若涟快速的看着汇总上来的信息，越看脸色就越难看，若不是留着这些人还有用，他都要直接砍了这群人。 劣迹斑斑、罪行累累！ 等他看到其中一份口供的时候，浑身一颤，低喝道：“吴老三是谁？带上来！” 等吴老三被拖上来后，李若涟指着口供：“这上面关于倭寇的事情，你确定属实？有一句假话，你的九族就死定了！” “绝对是真的，我发誓，绝对是真的！” “来人，拖下去，打，让他再复述一遍，若是错一个字，就将它凌迟了！” “大人、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呀，绝对的没有半分的假话，大人……啊……” 李若涟懒得管他，继续看着口供，一刻钟后看完了所有口供，而吴老三那边也有了结果，和第一次交代的一模一样。 “薛百户，情况紧急，我必须要回一样苏州，将这几份情报向陛下禀报。 这里就交给你了，等燕山卫来，你们处理战场，清理痕迹，清理完以后，压着一众犯人随大军返回苏州城！” “末将明白！” 话音未落，李若涟已经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亲卫离去。 半个时辰后，李若涟进了崇祯所在的府邸。 府邸的大堂中，崇祯坐在首座之上，下首站着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 李若涟扫了一眼，认出了正是从常州赶来的周廷儒，此刻的周廷儒额头之上满是冷汗，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的兴奋之色。 “陛下，从闻香教教众那边得到了不少的信息，其中有几份请陛下御览！” “你直接汇总说说！” 李若涟有些诧异，这些情报不说绝密吧，但至少不能当着周廷儒的面说吧，可皇帝发话了他也只能快速的描述着。 片刻之后便描述完了，崇祯的脸色虽然平淡，但内心却是涌起了无限杀机。 “石荣生呢？” “回陛下，还在城外那处战场，锦衣卫正在审讯中！” “除了不能死，朕允许你动用所有手段，榨出一切信息，等处理了江南，朕要点了他们的天灯！” “臣这就传令！”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手指轻敲扶手，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睛，盯着周廷儒。 “周廷儒，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第671章 疑云起，阴谋现，幕后黑手 怎么办？ 乍一听皇帝的询问，周廷儒有些懵逼。 他这才来苏州不足一个时辰，见到皇帝也才两刻钟而已. 锦衣卫只是说找他有案子要协助，谁知道到了这里看到了皇帝，差点吓的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还没有听皇帝训话，锦衣卫就接二连三的来禀报，他能知道啥？ 心中吐槽过后，也知道皇帝在考验他。 如果回答的皇帝满意，那就有重新启用或者说起步高一些，如果不满意，虽然也会启用，但印象不好，以后官途止步于此了。 一念至此，心念开始急转，将从进苏州城开始到现在看到、听到的一切信息在脑海中汇总着。 “苏州知府、闻香教、燕山卫、城外截杀、倭寇……” 足足近半炷香的时间，周廷儒朝着崇祯微微行礼，轻声道：“陛下，具体怎么做，臣需要将几个疑惑理清了才能有具体的安排。 其一，闻香教勾结倭寇，倭寇占领了上虞县城，这里面透着古怪， 因为一旦此事上报朝廷，朝廷一定会调大军镇压，倭寇就会逃走，那占领的意义是什么呢？对闻香教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而且陛下调燕山卫顺着运河南下后，建奴就绕道攻击蓟镇防线，如果排除巧合，那是不是说闻香教和建奴还有勾结？ 闻香教提供情报和内应，倭寇出兵力，合力攻占上虞城，虽然保不住上虞城，但却能分散朝廷的精力，打击江南军民士气， 恐慌之下，江南就会生乱子，朝廷将重心放在江南，就会忽视建奴，如此建奴绕道攻破蓟镇防线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了。” 崇祯没有说话，曹变蛟却是忍不住了，疑惑道：“按照你这种推断，闻香教和瑶族还有勾结，那是不是说瑶族和建奴也有勾结？” “也不是不可能！” “那目的呢？” “群雄割据，各自为王！” 周廷儒淡淡道：“闻香教造反不是一次两次了，野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努尔哈赤起兵宣誓七大恨，数年来数次兴兵攻击边境，对大明虎视眈眈； 瑶族叛乱可追溯宋元时期，大藤峡造反延续两百多年，说到底他们还是想自立； 扶桑那么大一点的海岛，资源不足，数十年前的丰臣秀吉攻击朝鲜，意图以朝鲜为跳板，打下大明、蒙古、安南、暹罗等等，做到万国臣服， 野心之大，可以用痴心妄想来形容了。 但无论是哪一方，都绕不开大明朝廷，建奴有关宁防线和山海关挡着，扶桑与大明隔着大海，海上攻击大明不现实，陆地上有朝鲜和建奴阻隔； 瑶族有地形优势，且因为生存环境，各个都是天生的战士； 唯有闻香教，除了蛊惑人心有一套外，组织的兵力用乌合之众都算是抬举他们了； 如此之下，唯有联合诸多势力，搞乱了大明，趁机迅速传教，蛊惑人心，自立为王，与各大势力相持。” “周……” 曹变蛟眼中依旧是疑惑之色，周廷儒越说他越迷糊：“周……周大人，你分析这么多，有些自相矛盾吧， 这几大势力，闻香教最弱，在其他几大势力中想自立为王依难度很大吧。” “曹指挥使，这件事不能考虑单一的实力问题，闻香教有一项其他势力都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汉人！” 李若涟忍不住回应道：“建奴、扶桑都是外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我中原族人都懂的， 一旦战起，这两者都是外敌，百姓会仇视的； 瑶族虽然也属于我大明，但这么多年叛乱依旧不断，双方之间死伤数万，百姓军民不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依附他们； 唯有闻香教的人，属于汉人，这是正统，加上数万教众，振臂一呼，向者云集， 如果闻香教高层再肯礼贤下士，招一些能人异士，有着庞大百姓基础，自立为王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这、这……” 曹变蛟听的目瞪口呆，他都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这么多道道。 崇祯也是点头，非常认可李若涟的分析。 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起兵造反，论自身能力，说实话，真是一般，但之所以成功了，有两方面的因素。 一是大明内部的原因，天灾人祸、苛捐赋税严重，百姓受不了压迫，大势所趋，这就拥有了庞大的百姓基础； 二是招揽了很多的能人异士，张献忠有李定国、孙可望等义子，尤其是李定国被称为南明第一战神，能力绝对是杠杠的。 李自成则是有刘宗敏、高杰、李过、李岩等人，也都是能人。 闻香教若是以高官厚、金银财宝等等网罗一批人才，不说能推翻，自立为王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周廷儒此人虽然在历史上名声不大好，也被列入奸臣传，但不得不说，除了会揣摩上意外，能力也是不错的，现在就证明了。 一开口就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且这个可能性很大。 “陛下，闻香教还有一个疑点！” 见众人沉默，周廷儒继续道：“如果说臣刚刚猜测是真的，这些意图出自闻香教，到底是闻香教教主之手，还是出自教众某人之手， 或者说闻香教也是某个势力推到前面试探朝廷的卒子？ 现在闻香教教主被抓了，有人营救也被抓了，这两者的决定和臣之前推断的决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实在是矛盾的很。” 众人心中猛的一惊，他们很想告诉周廷儒，闻香教教主之所以被抓是因为瑶族那边出了问题，顺藤摸瓜而已。 但转念一想，周廷儒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靖江王都能是假的，现在的闻香教教主的爷爷、父亲都被弄死了，他能不小心吗？或者真没有应对东窗事发的方法吗？ 周廷儒的这一个猜测，又将闻香教推到了另一个阴谋之中。 崇祯看着李若涟：“李若涟，周廷儒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闻香教的事情得多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又将目光看向周廷儒：“这个猜测，锦衣卫会去查，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672章 敲山震虎，新任苏州知府 “陛下，苏州卫城外截杀苏州知府，明显是他上面的人知道了，或者说是苏州府官场的人联合指使的， 陛下既然要整顿江南，那就必须先将苏州卫给控制住，没有了武力，任凭他们什么阴谋诡计，我们武力镇压即可！ 臣以为，可以着人接管苏州卫，将一干将领全部拿下。 其次，就是闻香教了，既然闻香教教众供出了一些分会的据点等等，那就直接派人捣毁，抓一个算一个， 只要没有领头的，剩下的教众都是乌合之众，以后下一道诏书，各州县官府缉拿便可，举报有奖励，藏匿同罪论处。 同时，派人去将他们藏匿的金银财宝运回，这么多年的传教，收敛了一大笔的财富。 第三，将苏州知府钟子贵交代的罪行贴在苏州府，敲山震虎，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看看有没有主动投案，或者伸手营救的， 同时朝廷发文到南京六部，责问他们苏州和闻香教的事情，看看他们的反应，钓一钓鱼。 最后，速速安排一位苏州知府到任，江南之地乃是朝廷赋税重地，而苏州又是江南的重点， 话说东南财富，姑苏最重，这里每天商贾云集，一旦控制不好，极容易出问题。 而且安排一位新的知府，也能看看有没有来拉拢的，一举两得！ 臣贸然推断，以点带面，请陛下恕臣孟浪。” 周廷儒微微弓着身体，低着头，崇祯没有开口，手指却是轻轻的敲着扶手。 咚咚的声音仿佛在周廷儒的心中响起，和他的心跳重合，额头冷汗再次密布。 李若涟看着周廷儒，暗自点头，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推荐他。 好一会儿后，周廷儒低着头的正下方的地面已经微微被汗水湿浸湿后，崇祯才开口了。 “曹文诏，即刻率领勇士营，接管苏州城外的苏州卫，拿下苏州卫指挥使秦继旺及卫所一干将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另外，审一审，看看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臣遵旨！” “李若涟，安排锦衣卫，将那些据点的人都抓了，反抗的，一律杀了。 那些金银财宝贴上封条后，全部就近府衙存放，告诉府衙的人，少一个子儿，朕就诛了他们三族！” “传朕口谕给燕山卫指挥使陈谦，让他以搜查闻香教余孽的理由接管苏州城防，进出城要严格审查，苏州官员未得允许，不得出城！城防和官员如有反抗者，杀！” “臣遵旨！” 待曹变蛟和李若涟离去后，崇祯这才看向弓着身体的周廷儒。 “周廷儒，既然你说了这么多，那苏州知府，你就先去干着吧，该怎么做，不用朕教你吧！” “臣明白！” 周廷儒声音虽然平淡，但心中却是大喜，自己连猜带蒙的一番分析已经取得了初步胜利。 虽然这苏州知府是一枚棋子，但皇帝却是亲自下棋的人，只要他表现好，江南事后，他绝对能高升，或许能重回中枢。 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刚刚皇帝一连下了三道命令，道道都是以格杀勿论结尾，他要是在苏州知府这事上坏了皇帝的计划，他们三族算是完了。 “你先下去吧，你去苏州知府任职的事情，李若涟会安排！” “臣告退！” 行礼之后，周廷儒慢慢退出大堂。 大堂内，只剩下了崇祯一人，眼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府邸的前院中，李若涟眉头紧皱，眼中一会儿疑惑，一会儿难以置信，表情迅速的变换着。 这一幕看的曹变蛟满是好奇，他们都为皇帝的绝对心腹，接触颇多，可从未见这位是如今这个神色。 但他却是很明智的没有打扰，而且还拦下了从大堂内出来的周廷儒，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等候着。 好一会儿之后，李若涟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曹变蛟：“曹指挥使，你带人去苏州卫，拿下一众高层，我派锦衣卫去审讯，事关重大，可别出问题！” “放心，敢搞幺蛾子，我就屠了苏州卫！” “行，你去吧，一个时辰后，锦衣卫去接手！” “告辞！” 曹变蛟一抱拳，带着满脸的杀意离去，看着周廷儒浑身一哆嗦。 这两人完全没有把他当外人，一个卫所说屠就屠了，简直跟杀鸡一样。 李若涟看了看周廷儒，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低声道：“周大人，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叫到苏州来吗？” “不知道！” “因为是本指挥使举荐了你！” “什么？这、这……” 周廷儒惊呼，饶是他刚刚经历了君前奏对的，此刻听闻李若涟的话，也是心神巨震。 李若涟可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若说这天下谁最了解下面的官员，非他莫属了。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深知皇帝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举荐他？ 不待周廷儒恢复平静，李若涟刚刚平和的语气突然反转，变得满是杀意：“你那些破事，锦衣卫那里都有备案，若不是江南现在缺人手，你不大可能再重新启用， 现在既然是机会，你也是个人才，就给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做好本职工作，为陛下、为朝廷分忧，以后自然能实现你心中所想， 若是闹什么幺蛾子，不待陛下知晓，本指挥使就能直接剁了你！ 以你的聪明，应该知道陛下的性格和做事习惯，别自己找死！” 周廷儒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周廷儒回应后，伸手招来一名锦衣卫：“在这里等方侍卫，等会儿带着周大人去苏州府衙传旨，安排一个小旗锦衣卫暂时留在府衙协助周大人接管苏州府！” 话音刚落，方家捧着一份圣旨出来，递给了李若涟。 李若涟将圣旨转给锦衣卫后，又招来几名锦衣卫安排了一番后，犹豫了片刻后，再次返回到大堂内。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沉思的崇祯抬起头，看着是李若涟时眼中满是疑惑。 不待皇帝问话，李若涟轻声道：“陛下，刚刚周廷儒所猜测的事情，臣也有些想法， 可能有些荒唐，但臣觉得还是得向陛下禀报，以防不测！” 第673章 闻香教的背后势力，缉拿苏州卫指挥使 “你且说说！” 崇祯来了兴致。 这位绝对心腹平日里可没有这么谨慎，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陛下，您可记得，个把月前您在太庙召见亲王，而后将亲王关进了诏狱，臣以十八般酷刑恐吓诸位亲王？” “记得，朕记得你说众位亲王对靖江王之事不知，但好像是鲁王隐藏了些什么？” “陛下好记性！” 李若涟小小的拍了一下龙屁。 “陛下，周廷儒猜测说闻香教可能是某个势力推出的卒子，意在试探朝廷，搅乱大明，自立为王。 臣在想，这里面受益的人到底是谁？ 天启二年，王好贤和徐鸿儒、周印等人在山东巨野西部、郓城等地聚众十余万人起义，先后攻占郓城县、邹县、汶上、费县、滕县等地， 最后徐鸿儒率众万余人被山东总兵杨肇基逼到郓城西部包围，他和他的家人全部被杀。” 听到这里，崇祯眉头皱了皱，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始终隔着一层纱布，那种感觉很难受。 但却是没有催促李若涟。 “陛下，徐鸿儒等人虽然死了，但在紧要关头，闻香教教主王好贤却是逃走了， 而且还是携家带口，携带了几十辆运送金银财宝的马车逃走的，这就很奇怪了。 杨肇基那是名将，自然知晓王好贤的危险性，一定会派精锐重点追捕此人，但事实就是王好贤逃脱了，为什么呢？ 臣在猜想，如果有人暗中给情报或者刻意隐瞒形迹，王好贤逃走，那就能说的过去了！” “你说的是孔家还是鲁王？” “臣不知道，徐鸿儒的军队占领了汶上，那里可是有仅次于曲阜的文庙所在，孔家第二大分支。 叛军占领了那里，但汶上孔家支脉却是毫发无损，这跟其他县城简直是天地之别， 难道是叛军害怕孔家？还是说害怕天下读书人？或者说敬畏孔圣？ 能杀戮无数，会害怕这些吗？ 其次，邹县、汶上等地都属于鲁王的兖州府管辖，离兖州也只有几十里路，且鲁王与孔府多有走动，与孔府的关系是所有亲王中最好的， 上次试探，鲁王明显隐藏了一些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李若涟就闭嘴了。 能推断的都推断了，到底有没有联系，他不知道，只是有这种猜测而已。 崇祯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如果李若涟不提这档子事，他还没有将这几者联系起来，现在想想似乎是真有某种联系。 “难道是孔家与闻香教达成了协议，闻香教放过汶上孔家，而曲阜孔家帮助王好贤逃走？ 还是说鲁王府是闻香教背后的势力之一？ 或者说孔家也是闻香教背后的势力之一？” “或者说，鲁王与闻香教达成了协议，与附近卫所勾连，放走了王好贤？ 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各大王府与卫所、官员暗通，如果王好贤以巨额钱财开路，也是可行的！” 崇祯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李若涟在旁边听的暗自点头，和他所猜测的差不多。 好一会儿后，崇祯看着李若涟：“既然鲁王有隐瞒，那就查一查鲁王府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到底和闻香教有没有勾结。 孔府那边就不用查了，涉及到造反的事情，孔府不敢出面，很大可能是某个人暗中出面与王好贤达成了协议， 否则只要王好贤以这个威胁，孔家不说废了，也得绑在闻香教的战车上了。 此事最大的可能是王好贤告诉了他的儿子，想着以后在危险的时候拿这个威胁孔府，好好审一审石荣生，看看能不能问出这里面的阴谋！”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又四处看了一下，低声道：“陛下，要不要将这事坐实在孔家身上？” “先准备着，北孔无用，但南孔还有用，这事要是坐实了，孔家就真完了，事关朕的下一步计划，能不用就不用， 但如果北孔执意找死，那朕就只能动用了，去准备吧，注意保密！” “臣遵旨！” 李若涟行礼后，转身离去，他要去会一会漕帮的人。 大堂内，崇祯思索了一会儿后，眼中杀意大盛，随即摇了摇头，闭目沉思，神游天外。 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曹变蛟已经带着二十余名身穿便装的勇士营军士堵在了道前街上的苏州卫指挥使衙门。 门口的守卫怒斥道：“你们想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苏州卫指挥使衙门吗？” “让苏州卫指挥使秦继旺出来接旨！” “接旨？” 守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屑道：“你们是谁？就算是我们通报也得有个名号吧！” “你们没资格知道！” “哈哈哈……啊……” 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笑话，守卫正大笑着的时候，两名勇士营勇士上伸手一巴掌抽了过去，随即一脚将两名守卫就踹下了台阶。 “哎哟……” “打人了，各位兄弟快来呀！” 铿…… 铿…… 隔壁的苏松兵备道衙门、司狱司、苏州府其他几个衙门的守卫早已经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此刻听见呼喊，自然就冲了过来。 只是他们还没有冲到卫指挥使衙门前就被几名勇士营军士给踹了回去。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指挥使衙门内走出了十余人，为首之人看见台阶下躺着的守卫，在看看远处乱糟糟的局面，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你们是谁？” “放开他们！” “大人，他就是秦继旺！” 听着属下的声音，曹变蛟手一伸，属下递过一卷圣旨，冷声道：“陛下有旨，苏州卫指挥使秦继旺擅自调动卫所军士与闻香教众，截杀锦衣卫押送的苏州知府钟子贵和闻香教众人， 着勇士营即刻捉拿归案，苏州卫内所有武官全部羁押候审，违抗者，格杀勿论！” 听着圣旨的内容，秦继旺脸色巨变。 他怎么也想不掉，这件事情竟然暴露了。 两百多人截杀百余人，失败了不说，竟然还供出了他。 可疑惑是，怎么截杀闻香教的事情也和他有关系？ “来人，拿下！” 铿……铿…… 勇士营军士抽出轻刀扑了上去。 第674章 想死都难，嚣张的见面现场 “住手！” 秦继旺怒吼，可勇士营是令行禁止，这个时候没有曹变蛟的命令，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都不会停下来。 铿…… 铿…… 跟着秦继旺出来的几名武官，也抽出了轻刀。 面对抽出轻刀的苏州卫武官，勇士营的军士们眼中兴奋之色大增，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见状，曹文诏冷声道：“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听着满是杀气的声音，加上勇士营军士冰冷的目光，苏州卫众武官猛的一震。 就这么震撼的功夫，勇士营的长刀已经临近脖子不足一尺的距离了。 正准备后退时，勇士营军士很是默契的一人调转刀身，刀背直直的砸在了武官肩膀之上，另一人则是直接一拳砸在了武官的肚子上。 勇士营军士的力量是何等的大，故意下重手之下，这群被酒色掏空了的苏州卫众武官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十余名武官就被勇士营给拿下了。 看着面色阴沉的苏州卫指挥使，曹变蛟冷冷道：“秦继旺，是你主动跟我们走，还是要本指挥使亲自动手？” “呵呵……” 秦继旺冷笑一声，唰的一声抽出长刀，就朝着脖子抹去，动作之快、之意外，让人措不及防。 可惜他面对的是早有准备的勇士营，在他的佩刀离着脖子还有半尺的时候，只听见嗖嗖几道破空声响起。 上一瞬间还在冷笑的秦继旺，下一瞬间就抱着右臂惨嚎。 众人这才看见，原来是他的手臂上插着三支三寸长、闪烁着寒光的袖箭，鲜血滴答滴答的滴落着。 砰…… 噗…… 又是两名勇士上前，直接砸下秦继旺的几颗牙齿，随即将他的双臂扭到身后绑了起来。 曹变蛟缓步上前，一脚踩在挣扎的秦继旺身上，随手拔下一支袖箭，带起大片血花和惨叫声。 可曹变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惨嚎，不慌不忙的将剩余两支袖箭也拔了下来。 一边擦着袖箭上的血迹，一边便漫不经心道：“想自杀保全其他人？问过我们了吗？” “不用着急，接下来的日子，锦衣卫会让你明白，你刚刚想自杀的举动是多么的正确！” 说完这些话后，曹变蛟扭头看了看数十米外的司狱司：“去司狱司借几辆囚车，将他们全部装入囚车！” 司狱司那是一个州府的监狱所在，囚车这玩意最是不缺。 有了圣旨在和刚刚的血腥震慑，司狱司的人连半个字都没敢说，连忙打开大门，拉出五六辆囚车送了过来。 勇士营勇士直接将苏州卫众武官给扔了进去，在道前街的官吏、守卫的惊骇中，朝着外面走去。 等走到道前街街口时，曹变蛟朝着人群中看了一眼，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后，跟着囚车离去。 而他点头的正是一起来的、且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周廷儒。 “走吧！” 看了看议论的人群，周廷儒走出人群，朝着苏州知府衙门而去，这一幕看的百姓们大惊。 “兄弟，看个热闹，你还往前走？不要命了？”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苏州？知不知道这条街为什么叫道前街？ 衙门云集，现在发生这种事情，万一那位官员看着你不爽，轻则打你一顿，重则牢狱之灾。” “是呀，就在这看看得了，等晚点应该有告示出来！” …… 面对百姓们的劝阻，周廷儒笑了笑朝着众人抱了抱拳，继续朝着苏州知府衙门而去。 “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里是苏州府衙吗？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苏州同知、通判是谁？让他们出来！” “滚蛋！” “你以为你是谁，张口就要见通判大人？” 地上躺着的几人看着周廷儒过来，顿时怒斥了起来。 周廷儒瞬间脸色铁青。 知道嚣张，没想到这么嚣张，都他妈的被打的躺在地上了还如此傲慢无礼。 “本官乃新任苏州知府周廷儒！” “新任知府？” 地上的几名守卫心中一惊，顿时闭嘴了，面面相觑。 前任知府大人才被抓走不到两天的时间，即便是六百里加急，朝廷都不可能收到消息。 即便是收到消息，派人来苏州，半个月都是快的，怎么可能就到了？ 但有了先前的经历，众人也不敢太放肆，其中一人道：“你用何种方式证明？” “圣旨，行不行？” 周廷儒手一伸，身后锦衣卫递过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身为天下第一繁华雄邑苏州府的守卫，虽然没有近距离看过圣旨，但绝对对圣旨的样式不陌生，他们可以肯定那名随从手中拖着的明黄色卷轴，绝对是真的圣旨。 “大、大、大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领头的守卫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随即又看着还发愣的其他人，一边朝着府衙跑，一边怒斥道：“没眼力劲，还不给知府大人让开？” 话音未落，人已经没有了踪迹。 这一幕让刚刚劝阻的百姓们大惊，新任苏州知府竟然和他们站在一起看了半天的热闹。 大惊过后，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周廷儒背着手看着，站在苏州知府大门口，目光在苏松兵备道衙门、司狱司等衙门守卫身上扫过，凡是接触到他目光的，皆是低下了头。 只是片刻的功夫，知府衙门内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知府衙门办公的无论是官员，还是胥吏、文书，皆是冲了出来，列队站好。 看着衣冠不算整齐、脸色慌张的知府衙门官员们，周廷儒本就冷着的脸色更加的冷了，双眼如刀落在众人身上。 “本官周廷儒，常州人士，或许有人听过本官的名字，朝廷新任的苏州知府，这里是圣旨和本官的庄转迁凭证，诸位可以上前查验真假！” 知府衙门下掌管文书往来的经历司经历和照磨所照磨上前检查转迁凭证和文书，随后朝着众人点头。 实际上这套流程都是多余的，这里是苏州府，天下第一繁华郡邑。 这一条街上还有数个衙门，连应天巡抚衙门都在这里，敢冒充知府，还拿着圣旨来，那不是找死吗？ 再说了，这人叫周廷儒，天启七年的礼部尚书，他的名字谁不知道？ “既然勘和无误，那就是认可本知府了！” 周廷儒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冷声道：“苏州知府衙门司狱司司狱、兵房经承何在？” 第675章 周廷儒立威，新官上任三把火 “下官司狱司司狱狄海峰见过知府大人！” “下官兵房经承杜元起见过知府大人！” 两人上前一步，朝着周廷儒行礼，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周廷儒慢慢走到了知府衙门的台阶之上，众人也跟着转动身体。 “本知府问你们，知府衙门的守卫跑去掺和苏州卫指挥使衙门的事情做什么？ 大明律有定制，地方官员不得干预卫所之事，你们都不知道吗？ 干扰传旨，意图攻击传旨之人，找死不成？” “来人，扒去两人官服，打入大牢之中，等待本府审查！” “将今日苏州府衙、司狱司的轮值守卫的守卫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行刑完毕后，踢出府衙，永不录用！” 嘶…… 知府衙门所属官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怎么都没有想到新任知府这么硬气，一上来就将来这么重的处罚。 司狱从九品，兵房经承不入品阶。 别看品阶很低，但却是实权人物。 司狱掌管一府的监狱之事，而兵房经承则是掌兵差、民壮、考武、治安之事，都是有兵和油水的职务。 “怎么？” “本知府的话是听不懂，还是听不清楚？” “本知府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给本知府下马威吗？” 看着没有动手意思的知府衙门的府兵，周廷儒冷笑，果然是官官相护。 如果没有随行锦衣卫，他现在还真没办法，只能在任上一点点的打压、更换，然后掌控。 但现在嘛，这群人还真是搞错了对象。 给他下马威？那自己就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知府大人，狄大人和杜经承御下不严，是……” “本知府问你话了吗？” 周廷儒打断了一名官员的话，冷冷道：“算了，你们都是同袍之情，本知府也不为难你们！” 不待众人松口气，就听见新任知府的冷酷的声音：“锦衣卫何在，扒掉两人官服，参与守卫打断一条腿，扔出去，敢反抗的，两条腿一起打断了！” 没有回应，但却是有行动。 一起来的十名锦衣卫直接朝着众守卫扑了过去，在众人惊恐中，踩断了众守卫的右腿之上。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伴随着守卫凄厉的惨嚎声。 这一幕彻底的将官员和围观百姓给震住了，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如此的强硬，实在是太雷厉风行了。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动手的是锦衣卫，这就很有意思了。 虽然痛快了，但接下来的工作就难了，得罪了府兵，偌大的一个苏州府城的治安、缉盗等等怎么办？ 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下面的人只要墨叽个几天，那苏州城的治安、卫生等都会乱的一塌糊涂。 “知府衙门经历司知事何在？” “下官在！” “立刻以知府衙门的名义在苏州城内发布一道文书，大意就是招府兵，要求身强力壮、无犯罪过往、正直、不畏权势，报名截止到今晚酉时，统一测试，录取前两百名。 另招兵房经承一名，要求武艺高强，严格听令，粗通文字！” 嘶…… 此道命令一处，在场所有官员再次愣神，这一招确实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兵房下的府兵们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刚刚还准备以后给知府大人找点琐事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知府全城招府兵，意味着他们就被撤换，没有了府兵的身份，以他们的过往，会被邻里乡亲打死。 而围观的百姓们则是兴奋了，知府衙门下设六房，对应朝廷六部，六部头目称之为经承或者以各房之名冠之。 诸如兵书、户书等等，下面办事人员统称典吏，刚刚的府兵就是兵房下的办事人员。 虽然没有品阶，俸禄也低的令人发指，但典例们却是政令实施的执行者，知府下达的政令能不能彻底完成，就看他们了。 虽然俸禄低，但却有常例钱这类的法外“合法”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且离役后，会被富商士绅雇佣，利用他们熟知案牍的特性来谋取利益。 而且这些典吏们也不是没有升迁的可能，遇见清廉、爱才的官员，三次考核后是可以升迁的。 所以说，典吏虽然是小卒子，但却是个大有‘前途’的小卒子。 如果能谋得一个府兵的位置，比在苏州城谋生活强太多了。 “下官这就去！” 经历司知事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接走人，避开这个清算现场。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府兵们，周廷儒继续道：“你们可以反抗，或者给本知府找点事，看看本知府敢不敢杀！” 说完后，也不再搭理他们，而是扫视着众官员：“苏州同知、通判何在？” “下官苏州同知程同文、顾弈见过周知府！” “下官苏州通判裴文龙、宋中文见过周知府！” 四人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朝着周廷儒行礼，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安之色。 “你们身为知府副手，前任知府被抓，新任知府未到任，你们就是苏州府的主官，你们看看苏州知府衙门成了什么样子？ 本官对你们的为政能力很是质疑，即刻起，停止你们四人一切官职，待本知府调查、认可之后，再行恢复！” 四人脸色再变，怎么都没有想到，周廷儒会做出如此决策。 愤怒之后，同知程同文立刻道：“知府大人，我们是正五品、六品官员，任免由南京吏部考察，您虽是苏州知府，但也无权任免我们！” “哦！” 周廷儒很是风轻云淡，伸手拿过圣旨，递给了程同文：“既然如此，那就听一听圣旨是怎么写的吧！” 说完后，直接朝着圣旨跪了下去，这一么一搞，不止是现场的官员们，连远处看热闹的百姓也乌泱泱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求治在亲民之吏端重循良……今召周廷儒为苏州新任知府，苏州府府内诸事有便宜之权，先办后呈……南京诸部与应天巡抚等不得干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廷儒高呼后，捧着圣旨站了起来，随即看着程同文：“程同文，现在还有疑惑吗？” 脸色巨变的程同文低声到：“没、没……” 第676章 逮谁砍谁，打草惊蛇 “没有就好！” 周廷儒轻笑了一声。 四人嘴角满是苦涩，慢慢的伸出手摘下自己的官帽，递给了旁边的锦衣卫。 敢有意见，周廷儒能直接砍了他们。 便宜之权，可不是开玩笑的。 “经历司经历何在！” “下官在！” “四件事情，第一，给苏州府下属各州县发送本官到任文书，告诉他们，都给本知府老实一些， 谁要是想给本官搞点下马威，谁若是怠慢本职工作，本官直接砍了他们； 第二，封存苏知府衙门的所有文书、卷宗，未得本知府允许，任何人不得调阅卷宗，敢明知故犯的，本官依旧砍了他； 第三，迅速在张贴一份告示，在苏州城范围内招纳懂粮运、家田、水利、诉讼、捕盗、江防、河工的人才， 可以毛遂自荐，可以由人推荐，协助本官处理苏州同知、通判处理相关事宜， 做的好，以后本府可以推荐给朝廷，或者成为苏州府的学士（顾问）， 但若是浑水摸鱼、走后门，本官发现后，连同举荐人，一并砍了！ 第四，将这份内容，迅速抄写百余份，抄写完毕后，即刻快马加鞭送到下属各州县，张贴起来，今天天黑之前做不好，本官直接砍了你！” “下官这就去！” 经历司经历赵宣冉听完周廷儒的话后，接过锦衣卫递过的文书，撒腿就跑。 任谁一连听见四个砍了你，也抗不住，关键的是这位主是真有这个权利呀。 “等一下！” 赵宣冉刚跑出几步，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知府衙门的官员微微瞄了一眼，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来人是应天巡抚孙友志。 ps：应天巡抚，初设时驻地南京，嘉靖时遇风则驻苏州，万历二年迁往句容，万历三十一年常驻苏州。这就跟顺天巡抚一样，抚衙不在北京，而是在遵化一个道理。 孙友志看着周廷儒，一抱拳，轻笑道：“玉绳，数年未见，一切可好？” “蒙圣恩，下官一切都好，孙巡抚这是有事？” 听着周廷儒的称呼，孙友志心中猛的一沉，但脸上依旧挂满了笑容，指着经历赵宣冉手上的一叠公文：“可否给本巡抚看看？” “请便！” 赵宣冉看了看周廷儒，将手上的公文递给了孙友志，只是看了几眼，脸色就瞬间大变，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好一会儿后，孙友志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恐，看着周廷儒，沉声道：“周知府，你可知道这份文书贴出去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乱子？下官还没有看出来，还请巡抚大人赐教！” “你……” 孙友志差点怒喝了起来，好在反应快，压下了怒意，向前一步：“周知府可否借一步说话！” “巡抚大人，有话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无非是前任知府钟子贵的口供，反正也要贴出去，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 此话一出，下面的官员们浑身一个哆嗦，看着孙友志手上的文书宛如看阎王簿一样。 他们干过什么，心里不要太清楚。 “周知府，这份文书真实性有待商榷，本巡抚暂时保管，稍后立刻上疏给陛下，待查证后再行公布！” “巡抚大人，下官劝你悠着点，陛下可是给了下官便宜之权，苏州府内，一切由下官做主， 您是应天巡抚，下官管不到您，但您现在也还管不到下官头上来， 你若是执意拿走，本知府也只好砍了你！” “你敢？” “您说对了，本知府还真敢，来人，请应天巡抚孙友志离开！” “对锦衣卫动手，视为造反，你们动个手试试，看看本知府能不能替陛下诛了你们九族！” 看着巡抚衙门的兵准备动手，周廷儒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巡抚衙门的兵立刻怔在原地。 身后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抢过孙友志手上的文书，架起他就要朝着道口街街口拖去。 “住手！”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众人看去，竟然是匆匆赶来的苏松兵备道佥事吴应鹏。 “周知府，你就算是有便宜之权，也要对孙……” “吴佥事，苏州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苏松兵备道出声，你们的职责是监察地方军务，而不是干涉地方政务，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今日之事，事后本知府会给湖广按察使冯大人写封信，讲明事情经过，看看你们苏松兵备道干的好事！” ps：兵备道属于按察司，但南直隶没有三司，南直隶的五个兵备道都是由隔壁省的按察司代管，苏松兵备道隶属湖广。 “你、你……” 吴应鹏气的浑身直哆嗦：“周知府，你能不能平顺一些，别……” “你是不是想说本知府别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恭喜你，你还真猜对了，谁敢出头，我就弄死，不服试试！” “你这样搞会出大事的！” “出了事我担着，我担不住，还有朝廷，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心里有鬼的人才怕！” 周廷儒怼完吴应鹏，冷笑了一声，随即看向经历赵宣冉：“本知府刚刚说了，今晚办不好，本知府会砍了你。” “下官这就去！” 赵宣冉浑身一哆嗦，接过文书就跑。 县官不如现管，巡抚大人都被架走了，兵备道佥事都被怼上墙上去了，他一个正八品的小罗罗还管那么多干啥？ 但凡敢迟疑一点，就能被这位新任知府大人给弄死。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做好本职工作！” “哦，对了，兵房府兵既然会新录取两百名，那就会淘汰两百名，至于谁被淘汰，自然是犯错最多的， 本府懒得问，你们自己内部举报，晚上酉时名单交到本府案头上，敢欺上瞒下的，等本府知道了，直接砍了！” 苏州府兵房有两百多府兵，淘汰两百，剩下的就只能抱紧自己大腿，好好的教新来的，否则再次被踢出后，会被之前淘汰的弄死。 众人行礼之后，一窝蜂的散去。 看着朝着街道口走去的程同文四人，周廷儒冷笑了几声，按照前苏州知府钟子贵的供词，他能直接将这四人砍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砍了，就是想看看这四人会不会再去联络其他人，好一网打尽。 甭管这些人怀着什么鬼胎，等城外驻扎的苏州卫营地被接管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慢悠悠的进入知府衙门，等待他的将是无数卷宗的翻阅和各方势力的试探。 他刚才一连串的命令就是将苏州府给彻底的搅浑了，只有水浑了，大鱼才能跳出来。 打草惊蛇开始了，就等着下面自己露出尾巴了。 第677章 苏州城沸腾，拿下苏州卫 曹变蛟带着一溜的囚车朝着城外而去，沿途百姓看着囚车中的人先是大惊，随即疑惑。 片刻后整座苏州城都是议论之声。 “狗咬狗一嘴毛呀，今儿算是见到了！” “都说官官相护，即便是有人进去了，在外面的人也会照顾他的后人，因为进去的人能决定外面的人会不会进去，他们怎么内部自己杠起来了？” “那是锦衣卫抓的人，你们觉得钟子贵能扛的住诏狱的酷刑吗？扛不住就交代了。 这些人肯定跑不掉，不如趁着现在还没有进京，将钟子贵干掉，死无对证！” “秦继旺太愚蠢了，换作是我，就就通过中间人养一伙盗匪嘛，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失败了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能混到卫所指挥使的人，你觉得他会没有想到？你自己傻别人也傻？” …… 在百姓们的议论中，囚车出了苏州的阖闾门，到了苏州卫的营地。 此刻的营地已经被五百勇士营勇士给包围，两方剑拔弩张。 等苏州卫营地中轮值的指挥同知、千户看到囚车中的指挥使、镇抚使等人后，更是群情激愤。 但曹变蛟拿出一道圣旨宣读后，众人眼中满是惊惧，握着兵器的手都在抖。 面前是五百威名赫赫的勇士营勇士，那是能以区区数千人挡住建奴大军攻击，进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狠人。 敢向他们动手，别说现在没有满员，即便是满员的苏州卫绝对全军覆没。 即便活下来，也会面对朝廷的通缉。 砰……砰…… 在苏州卫众军士犹豫的时候，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带起了阵阵烟尘。 苏州卫很是好奇，而勇士营则是仿佛没听见一样，冷冷的盯着苏州卫。 只是片刻的功夫，一支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的大军到了营地前，最前面的军旗上赫然写着燕山二字，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笼罩苏州卫营地。 赫然是从上虞赶来的禁军燕山卫了。 为首之人跳下马，走到曹变蛟身前，扫了一眼握着兵器的苏州卫，轻笑道：“曹指挥使，用不用帮忙？” “多谢陈指挥使，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还用找帮手嘛！” “得咧，那本指挥使就先走了，空了到城门楼找我喝茶！” 燕山卫指挥使陈谦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苏州卫：“嗨，我说兄弟们，这群人可是杀人不眨眼，他们若是没有了耐心，说屠了你们那是真能屠了你们！” 说完翻身上马，朝着城门而去。 曹变蛟看着苏州卫，冷冷道：“诸位都想清楚了，抗旨不遵，谋杀皇帝亲卫，绝对是要诛九族。” “你们中虽然有人触犯大明律，但不一定是死罪，提供有用情报、戴罪立功，都是可以减刑的， 参考陕西、山西等卫所的兵备整顿，也没有全部血洗一番，所以大家别一条路走到黑。” 咣当……咣当…… 有军士的意志开始瓦解，陆陆续续的扔了兵器，蹲在地上。 只是数息时间，苏州卫中只有两三百人还在犹豫着，这部分人就是指挥使等人的亲信，知道所犯罪过是必死，所以准备负隅顽抗。 “杀了！” 一道军令下达，勇士营军士如离弦之箭，直冲营地，数息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 地上蹲着的投降的苏州卫看的那叫一个惊吓，同时也暗自庆幸投降的早。 “易无敌，带人收缴苏州卫所有兵器，苏州卫所有人不得出营地，不得闹事，违令者，杀无赦！” “末将遵令！” 曹变蛟安排完后，翻身上马回城复命。 等他到城门的时候，阖闾门已经被燕山卫接管，朝着布防的陈谦点了点头后，汇入了城门后的人群之中。 此刻城中百姓已经彻底的沸腾了，因为知府衙门那边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听说了吧，刚刚知府衙门那边发生大事了，新来的知府，带着锦衣卫直接打断了几名守卫的腿，更是直接将司狱司的司狱、兵房的经承、同知、通判给革职了！” “这算啥，听说应天巡抚去找新任知府，都被新任知府让人给架走了，脸算是丢完了。” “苏松兵备道的吴佥事只是劝了一句，结果直接被怼到无话可说，还要上报追查兵备道的失职。” “这么霸气？不怕下面的人给他使袢子？以后苏州官场都将孤立他。” “哼，圣旨上说了他有便宜之权，敢搞小动作，直接砍了，而且现在全城都在招兵房的府兵和各种人才！” “要不要去试试？若是成了，以后咱们就是吃官家饭呀！” …… “父老乡亲们，都来看看，前知府钟子贵的口供已经被张贴出来了，触目惊心呀！” “嘶……难怪秦继旺会派人截杀钟子贵，原来如此！” “这下子真是捅破天了，整个苏州府彻底的乱套了，如果上面所说是真的，那整个苏州府的官员五成要被砍头，剩下五成都得革职查办了！” “哼，何止苏州府，整个江南、整个南直隶估计都是人头滚滚，没看见锦衣卫、勇士营、燕山卫都来了吗？” “杀吧，将这帮贪官污吏都给杀完了，我们就会好过一些！” …… 整个苏州城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而苏州城的富商士绅、官员们则是被口供给弄懵了。 应天巡抚衙门中，应天巡抚孙友志一连砸了三四个杯子，脸上满是阴沉之色，今天脸算是彻底的丢完了。 好一会儿后，大堂内一人轻声道：“巡抚大人，您就看着周廷儒这么闹？ 现在还只是苏州府，再闹下去，只怕这苏州府、甚至江南之地都要遭殃了。” “那能怎么办？他有皇帝赐予的便宜之权，锦衣卫和勇士营都来了，谁能阻止？” “大人，这里面很是蹊跷呀，新任知府来的太快了点，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周廷儒？” “甭管是谁，现在苏州城已经乱套了，说什么都晚了。” 孙友志摇了摇头：“此事分两步走，一是通知南京方面，看看他们怎么应对；二是苏州府的人联合反抗，给周廷儒、朝廷施压！” “去暗中通知那些人，晚上老地方见！” 第678章 漕帮苏州堂的态度，李若涟到访 望亭！ 京杭大运河进入苏州的第一镇，白居易就曾经写过‘灯火穿村市，笙歌上驿楼’的诗句，描写了望亭的繁华。 除了这里是进入苏州的第一镇外，还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是漕帮、船帮苏州段的堂口所在。 临河一处连绵的庄园，就是漕帮的堂口所在了。 大堂内，漕帮苏州堂的十余名高层汇聚，个个脸色都凝重无比，显然是得知了苏州城内的发生的事情。 “堂主，据刚刚传来的消息，苏州卫已经被勇士营接管了，苏州城已经被禁军燕山卫接管了！” “堂主，今早苏州通往南京的官道被封锁了，据我们探查，秦继旺派人截杀钟子贵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堂主，上午巡抚大人派人来通知了，让你晚上都地方见！” …… 一条条消息汇总了，首座上的漕帮苏州堂堂主曹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了一眼下手一直沉默不语且摇着折算的青年。 此人名为吴昌时，看似青年，实则已经年近四十了，只是长的显年轻。 一袭青衣配合着折算和还算周正的外貌，也算是风流倜傥，与堂口中的粗汉子天差地别。 看着堂主的目光盯着吴昌时，刚刚还在讨论的汉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因为这吴昌时是堂口的军师。 “吴先生有何想法？” “在下以为，此刻的苏州城已经乱了，或者说，新来的知府在刻意搅浑苏州， 我们漕帮虽然与城内富商士绅官员们有往来，但是互赢， 即便是上面查，我们只要顺从，蛰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们依旧能逍遥自在，还是这运河的老大。 但若是掺和进去，搞不好上面就会剿灭了我们，当今皇帝掌控了绝对的军队，只要给运河运河各州府县下一道诏书，我们就无处躲藏， 那些纤夫、船工等等就是水，我们就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众人嘴角挂着不屑，对吴昌时的话不以为然。 “先生，您这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漕帮自成祖时就存在，这两百余年，朝廷也没有拿我们怎么样呀，嘉靖、万历两朝都没有动手呀！” “这两帝没动手是因为没办法动手，两帝的只求稳，别给两帝找事情，漕运能按时到，就够了， 而现在不一样，皇帝明显不满足，要将大明存在的问题都给清理掉，整顿兵备、削藩等等，这已经看出来了， 我敢保证，皇帝绝对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朝廷不好过，其他人都别想好过，否则怎么会让周廷儒来搅动江南？ 而且现在皇帝掌控的兵力足足五六十万之多，而且都是能打的，想干掉我们不费吹灰之力。” 听到这里，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们这才记起来，皇帝虽然年少，但却是一位铁血帝王。 惹火了他，还真可能调大军干掉漕帮。 “先生，按您这说法，皇帝知道了我们与江南富商士绅干的那些事情，会不会直接砍了我们？” “可能性不大，漕运如果没有我们，整个漕粮就没法北上，这极不利于北方的稳定， 且北方有蒙古诸部、建奴等，皇帝肯定要征战的，如此就必须有充足的粮草等等供应， 除此之外，这南方的丝绸、瓷器、茶叶等是北方急缺，北方的木材、煤炭等等要送到这边来，一来一往才能带动发展， 以国库的储备，打造数千漕船肯定是可以的，但需要时间，这中间的空档期就是我们的价值所在。” 吴昌时说到这里，看看了大堂内的众人的神色，继续道：“只是短暂的依仗，只要皇帝打造出了足够的漕船，我们就失去了作用， 但我以为皇帝不大可能这么干，将我们逼到绝路， 即便我们做不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我们绝对有能力让漕运经常出出问题，这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平时我们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漕运绝对不能出问题， 苏州府也好，江南也罢，官场之中的事情我们不掺和，跟我们无关，等一切成定局的时候，我们再向苏州知府表达善意，继续我们的潇洒日子！” “堂主高见！” “不是，堂主，为什么会是向苏州知府表达善意，不应该是南京那边吗？” “愚蠢，有句话说的好，看丫鬟的动向就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周廷儒在苏州搅动风雨，南京那边能独善其身吗？ 搞不好那边要全军覆没了，皇帝趁机收拢权利，将南直隶彻底纳入北京的管理范围。 我们在苏州地界，自然得找苏州知府衙门和谈，朝廷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断无失败的可能！” 曹真怒斥了出声之人几句，随即看着其他人：“传令下去，最近都老实一些，规规矩矩的办事， 谁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本堂主找点事情，本堂主亲自废了他，都去忙吧！” “堂……算了！” 一人低声喊了一声，随即又闭口不语，看的曹真直皱眉头，没好气道：“如此关头，有事说事，别藏着掖着！” “堂主，据小道消息，三儿前几日伙同苏州城的几位官员黑下了北方下来的两条商船的货物，价值大概两三万两， 我本想着找三儿问问情况，结果一连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人，他和他那几名手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逆子！” 曹真猛的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这苏州城还有我们打探不到的消息？” “不会是那几名官员黑吃黑吧” …… “堂主，外面有人要见您！” “不见，从今日起，来人一律不见，就说本堂主病了，不方便见客！” “堂主，来人说只要提他的名字，您一定会见的，他说他叫李若涟！” “李若涟？” 曹真眉头皱了皱，这个名字似乎听过，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一边的吴昌时脸色微变，低声道：“来人多大年纪？几个人来的？” “约莫四十岁，一个人！” 砰…… 吴昌时猛的一个激灵，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出现了惊慌的神色：“他怎么来了？” 第679章 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漕帮的血光之灾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谁？” “你认识这个李若涟？” 面对堂主的三连问，惊慌的吴昌时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严肃的朝着守卫低声道：“告诉今晚值守的兄弟，忘记今晚这个人， 谁敢说漏嘴了，老子将他们一家老小都沉入运河喂王八，敢逃的，将会面临整个漕帮兄弟的追杀！”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是、是……” 守卫惊慌的朝着外面跑去，这一幕大堂内众高层满是好奇。 军师来漕帮苏州堂也有六七年了，一直都是从容淡定、智珠在握的神态，从未如此惊慌过。 安排完守卫后，吴昌时看着众人：“诸位弟兄知道锦衣卫指挥使叫什么名字吗？” 嘶…… 咳……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骇之色。 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字可不是叫李若涟吗？ 这个节骨眼，皇帝的绝对亲卫指挥使来他们漕帮，若是被其他的帮派、富商士绅知晓，然后和苏州官场动荡结合在一起，那以后日子可就难了，难怪吴昌时会如此失态。 曹真很是疑惑道：“他这个时候来我们漕帮做什么？” “不知道，现在还是先请他进来吧，免得失了礼数！” “诸位兄弟，随本堂主前去迎接，迎完后，诸位就不要进入大堂了，在外面巡视一圈，看看锦衣卫有没有调人来，以防万一！” 片刻之后，曹真带着众人将李若涟迎入了大堂之中。 “好茶，明前狮峰龙井，漕帮不愧是运河老大呀！” “李指挥使过奖了，靠着运河吃饭，路过杭州，就从农户家中搞了些，李指挥使若是喜欢，一会儿给您包一些！” “别，陛下最烦吃喝卡要，若是知道了，以后你就得叫我老李了！” 这话看似一句玩笑话，却是听的曹真心中一紧。 “李指挥使亲临我漕帮苏州堂有所吩咐，但无不从！” 李若涟用茶盖轻轻的刮着茶水，淡淡道：“两件事，一是为了你侄儿曹三的事情而来，也不知道是你侄儿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陛下第一次出门伴作商人，带了两船货来苏州，结果就被你侄儿索要高额通行费和酒钱， 最后不满足，竟然伙同苏州官员将两船货给吃了下去， 而且曹三已经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待了出来，陛下龙颜震怒； 陛下让本指挥使来问问，你们漕帮是不是想灭了？” 砰……啪啦…… 端坐着的曹真浑身一颤，脸色潮红，将桌子上的茶杯都被打翻掉在地上。 饶是他掌控漕帮苏州堂已经数年，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但此刻脑中犹如九天惊雷炸响，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侄儿竟然会干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大的能将整个漕帮、甚至整个运河的帮派给血洗掉。 难怪以漕帮在苏州的眼线都没有找到曹三，原来是被锦衣卫抓去了。 “嗯？不对，李若涟刚刚说陛下第一次行商？这岂不是说皇帝也在苏州城？ 难怪周廷儒会如此的无法无天，原来是皇帝在背后撑腰，皇帝不是要去曲阜吗？怎么回来江南，难道真如先生猜测一般，皇帝是要整顿江南了？” 清醒过来的曹真，心念急转。 这一急转，更是将他惊的浑身直哆嗦，还好刚刚军师让他不要掺和苏州官场之事，若是没有军师，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去见那些士绅富商了。 加上曹三的事情，这漕帮算是彻底的完了。 曹真清醒了过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在李若涟身前三尺：“李指挥使，请您代转陛下，我漕帮弟子犯下的措施，认打认罚，请陛下给漕帮苏州堂兄弟一条活路！” “给不给活路，不是本指挥使说的算，而是陛下！” 李若涟抿了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子看着曹真：“走吧，随本指挥使去见陛下！” “李指挥使请！” 曹真没有丝毫的犹豫，李若涟既然来了，那去不去就由不得他了。 等走到码头的时候，堂中高层已经聚齐了，曹真扫视着众人：“还是那句话，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的、规规矩矩的办事，漕运绝对不能出问题， 谁若是搞事情，本堂主必定将、将他沉……亲自执行三刀六洞！ 本堂主未回来之前，堂中一切事情，多和吴先生商议，三思而后行！ 记住了，若是总堂传来的命令和本堂主定的不一样，按本堂主说的做，吴先生自会解释！” 说完这句话后，曹真踏上小码头上的快船，在两名水手的卖力下，融入夜色之中。 一个时辰后，李若涟带着满是忐忑的曹真进了一座府邸。 “曹真，别那么紧张，说不定是好事呢！” “哦，对了，你侄儿曹三似乎和闻香教还有些联系！” 听着李若涟的话，曹真以一个趔趄，暗暗的白了李若涟一眼。 心中暗自吐槽：他妈的，不会聊天就别聊，会吓死人的，都和闻香教有联系还能是好事？ “李指挥使，您就别打趣在下了，只要能放过漕帮弟兄，在下自裁都行！” “进去吧！” 曹真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抬着僵硬的双腿，机械的走进了大堂，看着大堂首座上端坐的年轻人，咣当的一下跪了下去。 这一幕看的崇祯眼角直跳，这么跪下去，至少两三天走路都不利索，真是虎呀！ “罪民曹真参见陛下！” “罪民？” 崇祯放下茶杯，轻笑道：“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清晰，既然是罪民，那就说说都犯了哪些罪吧！” “贿赂官员、监察不严，以至帮众欺压百姓、对过往商船吃拿卡要、打压外地客商、……” 曹真一张嘴就愣住了，细数过往，整个漕帮虽然做了很多的错事、恶行，但他自己似乎还真没有干过什么触犯大明律的事情。 连贿赂官员这一条都不能算，只能说是官员索贿，他不得已才行贿而已。 但监察不严这一条就能砍了他，因为以此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第680章 截断退路，招安漕帮苏州堂 “犯了这么多错，说吧，想怎么死！” 曹真浑身一哆嗦，好一会儿后，轻声道：“陛下不会杀草民，否则就不用让李指挥使带草民来这里见陛下了，因为草民对陛下还有用！” “呵呵……来人，拉出去和曹三一起剁碎了喂狗！” “陛下饶命呀，陛下饶命……草民错了……” 错愕过后，跪着的曹真拼命的磕着头，嘴里高呼着饶命。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的干净利落，直接要将他拉出去砍了。 “陛下，漕运通，则北方稳定，漕帮虽然只是江湖贩夫走卒汇聚成的帮派，却是掌控着漕运的命脉，陛下要征讨建奴、蒙古诸部…… 草民虽然不才，但能约束苏州堂帮众，只要他们不做乱，这苏州就稳定不少， 但草民若是死了，苏州堂口一定会被其他堂口吞并，苏州这块肥肉，没有几个人不动心的，到时候只怕更乱……” 曹真快速的将苏州堂军师吴昌时的分析讲述着，以此增加自己的筹码。 “曹真，你要搞清楚，对朕有用的是漕帮，不是你一个堂主，你说的这些，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其一、你说的换一个堂主会搞乱苏州，敢乱一个试试，朕能调大军将漕帮屠个干干净净， 屠掉你们，漕船收为官有，朕重新组建一支漕军就是了， 没有你们的中间盘剥，朕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加入。 你是不是想说，残留的帮众会弄沉漕船？那朕就颁发一道诏书，只要举报的，证据确凿的，赏银千两、诛九族、连坐里甲； 重赏重罚之下，还有人敢吗？ 其二，你说的漕运通则北方稳定，这点对，也不对，漕运没法走，还有海陆运， 你知道的，朕刚削藩了，二十多位藩王和数百位郡王到底有多少家产，朕还不知道，但修几条贯穿南北的、效仿秦直道的路，不算难吧。 除了陆运，还有海运，大明水师组整顿完，与商队随行，即是练兵，也是护航，你觉得行不行？” 曹真沉默了，皇帝说的是事实。 漕运畅通，这只是一句简单的描述，实则其中有很多的问题。 京杭大运河是从多条水系借水而成，水流方向走势极为复杂。 每年有枯水期、沣水期，两者皆不能通行，以鲁南和鲁北两个河段为例，每年枯水期，水深只有半米，通行一些小船倒是可行，大一些的船只能看着。 每年能通行的时间少则六个月，多则八个月，若是大旱，时间更短。 如果是旱灾倒也还好，遇见暴雨等等，河水冲破河堤，更无法通行， 且因为数条水系的水进入，带来大量的淤泥，每年都要清理，否则就无法通行。 清淤、固坝，这两项大工程，每年少则数十万两，多则百万两，动用运河两岸百姓数万之多。 漕运省时省力运送量大，陆运路程、时间长、运输量少、费劲，海运遭遇极端天气和海盗等等， 但综合算下来，只要如同皇帝所说，只要官道修好，水师整顿完，漕运就不一定具备优势了。 身为漕帮的苏州堂的堂主，这种事情，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止是他，但凡是个常年在外行商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没人想，是因为陆运修路和海运水师都需要极大的财力。 前面几任皇帝要么安于现状，要么有心无力。 而如今的皇帝，虽然外敌内忧不少，但兵强马壮、国库丰盛几近大明两百年国库之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两项还真是有能力做成。 曹真嘴角满是苦涩，唯一保命的理由如今也被皇帝给掐断，今日估计是难逃一死了。 “曹真，朕给你两条路，一是朕砍了你，然后对整个漕帮进行清洗； 二是你加入锦衣卫，成为锦衣卫的编外人员，锦衣卫会帮助你成为漕帮的帮主， 你要做的就是掌控、规范整个漕帮，不说全部帮众能遵守大明律，但至少别出现大恶， 现在漕帮所做之事你们继续，除了正常支付纤夫、水手的月钱外，所收取的银两出去维护漕船等外，结余再留一成给漕帮，怎么分是你的事情，其余全部上交朝廷！” 曹真听完，整个人再次晕乎乎的，脸色在不停的变换着。 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会对他……招安，一旦招安意味着失去了自由，但相对安全了很多，不用担心哪一天朝廷通缉他们。 崇祯看了一眼脸色变换的曹真，端起茶自顾品着。 之所以招安，一是虽然他有对策，减弱漕运的作用，但需要时间和巨大的精力，漕运在未来三年还是最主要的，他还需要漕运来安定； 其次，漕运每年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消息流通之快、之广，绝对是除朝廷驿站之外最快的一条途径，这是朝廷需要的。 第三，江南之地，富商云集，也容易搞事情，需要有人监控和搞他们。 第四，收了漕帮，也解决了一个不安稳的势力，每年也能搞一笔百万两的银子。 一举数得的事情，脑子有病才想着弄死漕帮。 “陛下，草民选择第二条，从今以后，草民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在锦衣卫领一个千户吧，对李若涟负责，好好为朝廷效力，朕不会亏待你的！” “草……臣谢过陛下！” “下去吧，和李若涟聊一聊，将你对漕帮知道的，都说说！” “臣遵旨！” 行礼之后，曹真慢慢退出大堂。 站在前院，看着天上的月色，心中五味杂陈。 李若涟看着曹真，低声道：“别多想，你投靠朝廷才是正道，漕帮当年成立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以运河为生的百姓谋个安定的吃饭手段吗？ 现在的漕帮虽然还能混口饭吃，但大部分已经沦为个人的囊中之物了，江湖乱道、扒灰倒笼、奸盗淫邪，你是知道的，以后规范了不是更好吗？ 如果等陛下将陆运、海运都做好了，漕运就废了，那些兄弟们怎么办？ 与其说陛下招安了你们，不如说陛下是在为你们以后考虑。” “多谢指挥使大人开导。” 曹真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和了然之色。 “走吧，赶紧完成陛下交代的事情，锦衣卫动起来了，才能将这江南给搅的更浑了，才能清理的更彻底！” 第681章 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陛下，苏州的士绅富商都有动作了！” 一大早，崇祯正在用早膳，李若涟就进了大堂。 “怎么做的？” “大致有以下几种手段，一是街上的商铺中，有八成停业了，理由是货物供应不上，其中粮、油、米、面、糖、醋、茶和药店的店铺占了八成，还在开着的，也都纷纷涨价； 二、很多工坊也都停工，对外宣称的原因是原料供不上等等，工坊已经给付了定金的商人赔偿，没有停工的，也让部分匠工回家了； 三、一些大的工坊拒绝接收北下的货物，说是销售不好，库存积压； 四、运河上也已经出现了问题，苏州本地商人的货船集中出现在苏州河段，动作磨磨蹭蹭的，以至于北下的货船堵出二十余里地， 如果仅仅是这就算了，几处河段都出现了沉船事件，看似无意，实则是有意为之， 沉船拉的都是沙石、墙砖、陶瓷等，以至于某几处河段的河水都涨高了一尺， 如果再来几次，又恰巧上游暴雨，搞不好就河水漫堤，数千条船聚集在一起，那后果不堪设想！ 五、已经监察到苏州府乃至下面的州县都有奏苏前往北京城，我们截下了几处，都是弹劾周廷儒的； 六、城中读书人已经开始口诛笔伐周廷儒了，并且散步一些小道消息，说现在的事情都是周廷儒乱搞导致的； 七……” 咚…… 汤匙与碗碰撞的声音，虽然清脆，但听在李若涟耳中却是知道皇帝似乎生气了。 “没有了？” “陛下，暂时只有这些！” “呵呵，还是这些手段，也不知道玩些花样出来！” 崇祯放下碗，不屑的说了一声。 后世商人那手段可是层出不穷，能直接绑架一个国家和社会。 现在这些手段，若是放在前几任皇帝那里，搞不好都得屈服，可惜的是遇见自己了。 “南京那边有动静吗？” “有，南京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已经从南京出发了，走水路，最迟后天午时前后就能到！” “有点意思！” 崇祯嘀咕了一声，又问道：“燕山卫都到了吗？” “回陛下，已经都到了！” “那就好，传周廷儒来见朕！” “他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片刻后，周廷儒进了大堂，脸上满是疲倦之色，但眼中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崇祯淡淡道：“苏州府的事情都知道了吧，你准备怎么做？” “杀，关！” “怎么杀？怎么关？” “偷税漏税者，按照大明律是偷税漏税银两的数倍处罚，目前到底偷税漏税多少不好说，但官府可以直接封了他们的府邸，直接查账， 或者直接以锦衣卫的借口，随便报一个数字，限定一个时辰内缴纳，缴纳不了的，直接五十军棍，最好能直接打死！ 利益输送主要是受贿、索贿，但他们的手段可能比较雅致，以过寿、孩子出生等等名义送礼，虽然不好区分，但很多能查到的受贿，按照大明律都能直接砍了！ …… 针对商人的，大明律也有很多规定，他们不是关门不做生意吗，那就满足他们，朝廷没法强制关他们的店铺， 但官府可以不给路引，没有路引，他们都无法离开苏州城百里范围，直接将他们困死在苏州城。 针对商人的还有占籍制度、保状制度、店历和清审制度，例如占籍制度，找一些人去官府投诉店铺，官府就能直接封了商人的店铺或者财产， 他们不开门，那就封到他们货品烂掉。 至于读书人散步的那些谣言，大明律也是有明确规定的，最轻的都要杖一百，既然他们喜欢造谣，那就抓几个菜市场行刑就是了！ ……” 周廷儒一连说了七八种对策，每一项都能说出《大明诰》、《大明律》或者《问刑条例》中的条例，足可见他对大明刑律的了解。 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面露冷笑之色。 “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既然他们要作死，那朕就成全了他们，去准备吧， 今天先不管，看看还有没有跳出来、还有没有其他手段，明日午时开始，燕山卫、锦衣卫配合你，记住了，不要让人捏住把柄和反驳的机会，免得朕难做！” “陛下放心，臣今日会拟定一套条陈，呈送陛下预览！” “去吧！” 待李若涟走后，崇祯看向李若涟：“沉船的事情，让曹真去处理，先把航道也疏通了， 顺便让他查一查，看看是哪几家胆子这么大的，然后让锦衣卫去查一查有没有问题，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运河的事情，朕很生气。 但记着，在苏州、江南的所有事情，甭管是打板子也好、还是砍人等等，都要站的住理， 江南可是状元、大儒倍出的地方，嘴皮子利索，朕不是怕他们，只是怕他们乱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 这一点，你和周廷儒、曹变蛟、陈谦等人都叮嘱一番。” “陛下放心，一切按照大律法走。” “嗯，通知皇后，不用拖延时间了，可以来江南了。” “臣遵旨！” 李若涟行礼后，缓缓退出大堂，然后风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大堂内，崇祯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其他都好说，但以一己私利，导致运河有岸堤损毁，良田被淹的风险，这就是他所不能忍的了。 好一会儿后，轻声道：“方家，大明律法中，那些是针对商人的？” “回陛下，大明律中的户律篇、大明会典中的权量篇和商税篇、问刑条例等，还有一些补充性的律法，奴婢记得不太全，请陛下恕罪！” “去把你刚刚说的都找来，朕要看看！” 刚刚周廷儒说的一些对策，让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一边强力武力震慑，一边律法束缚，一手硬一手软，双管齐下。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这次非得把江南士绅富商给修理老实了。 大堂内，陷入了沉默，可整个苏州城、甚至整个苏州府下的州县都闹腾了起来。 第682章 反击开始，苏州乱象，曹真霸气 平江路，苏州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之一。 融合了吴文化、江南水乡文化和青砖灰瓦的建筑，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商贸区，无论是商人，还是进城的客商，都会到这里转上一转。 今日的平江路比以往更加的繁华，不是往日的祥和，而是群情激愤。 太阳初升开始，来这里的客、商们就发现，这里的店铺八成都关闭了，而且没有提前的通知。 “怎么回事，怎么关了这么多店铺？什么特殊日子吗？” “不知道呢，我也刚来一会儿，还想着来这里弄点货，去别的地方走街串巷呢，结果都没开门！” “你进货倒也无所谓，大不了歇息一天，反正天热， 可我们这是来送货的，交不了货我们就得等着，如果耽搁个四五天，货放坏了，我们就血本无归了！” “兄弟，我给你支个招，苏州府下面有九个县，每个县都很繁华，你这点货都不够一个县的！” “你以为我们没有想到吗？现在苏州城外的运河堵出了数十里，别说进来了，连出去都不行， 走陆路都找不到马车，怎么送？别说货运不了，连我们回去都成了问题。” “这么夸张？老汉在这苏州城生活了五六十年了，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呀！到底什么情况？” “我倒是听见一点小道消息，刚刚从其他地方过来，听路人说，说是这些富商士绅因为知府衙门张贴了前任知府钟子贵的交代的罪行， 这些富商士绅们害怕了，用这种方法向上面施压呢！” “别瞎说，被人听见，可是要挨板子的！” “这有什么瞎说的，你们去昆仑书院那边听一听，比这还离谱！” “哎，走了，刚刚有人说了，估计开门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去码头碰碰运气吧！” …… 与平江路上的这个商人同样想法不算少，等众人到了运河码头的时候，被运河码头上的景象给惊呆了。 平日里整齐有序的码头，此刻混乱之极。 码头之上，人、货、车、骡马等等混杂在一起，骡马粪便到处都是，屎尿在太阳的照射下，扑鼻而来，几欲作呕。 运河之上，商船争夺航道，横在河道之上，以码头为中心的一里范围内，商船杂七横八，如织网一般，乱成了一锅粥。 更远处，商船遮蔽河道，几乎都看不到运河的水面。 “这还是苏州码头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你只看到了近的这一点，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刚刚顺着河道走了七八里地，都没有看到尽头，只能折返了，估计至少堵了数十里吧！” “听说前方发生了沉船，河道都堵住了！” “那也不至于全部堵住了吧，就算堵住了，这些商船挤在这里做什么？” “苏州官府在搞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来处理？一会儿若是械斗，那是要出人命的，到时候官府也要负责任！” “呵呵，就是要苏州知府背锅，这是苏州富商士绅在给新任知府下马威，惩罚昨日张贴的那份前知府的口供，逼迫他出来认错！” “这又是哪里听说的？” “这运河上的事儿，官府来也没用，还是得漕帮、船帮来搞定，只是不知道，都快午时了，漕帮怎么来处理？” “呵呵，漕帮和苏州士绅富商勾结，肯定是站在他们那一边，这种事情，他们不加一把火就不错了，还指望出来疏导？” …… 客商们议论着漕帮，可漕帮苏州堂的堂主曹真正带着苏州堂的高层和百余名精壮的汉子到了沉船的地方。 一人看了看，低声道：“堂主，岸边站着的是常家丁字号商队的掌柜常常洽、傅家山字号商队掌柜傅山！想来沉船就是他们的了。” “让他们过来！” 片刻后，两位掌柜被叫了过来，曹真看着两人，淡淡道：“本堂主需要一个交代！” “曹堂主，意外发生了碰撞，我们正商量着怎么处理呢！” “意外？” 曹真冷笑一声：“既然你们说是意外，本堂主就相信你们，也不追究，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这河道给清理干净了。” “曹堂主，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您觉得一个时辰能清理完吗？” “怎么清理，那是你们的事情，本堂主只要结果！ 一个时辰后，这处堵塞的河道若是还未畅通，本堂主就将你们沉入水底，你们常家、傅家以后就不要在运河苏州段行走了！” 两人脸色巨变，漕帮可是运河的霸主，他们两家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势都无法和漕帮相比，曹真如果真铁了心的不让走运河，他们还真没办法。 常洽低声道：“曹堂主，苏州城现在是什么情况，您不会不知道吧， 为什么这么做，您应该也很清楚，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今儿怎么一反常态？” “本堂主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来说教，还是那句话，一个时辰后，没有畅通，本堂主说到做到！” “来人，看着他们，一个时辰没弄好，按本堂主说的做！” 曹真说完后，正欲转身去其他地方巡视，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 “哟……曹堂主这么霸气呢，知道是你是苏州堂堂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漕帮帮主呢！” 曹真凝神望去，只见两条小船贴着岸边划了过来，见到船头上的人，曹真眉头皱了皱。 “皮老四，你不在常州待着，跑到老子这苏州做什么？” “老子不来，怎么能看见你曹大堂主如此威风呢！” “废他妈的什么屁话，有话说话，没话就滚蛋，苏州不欢迎你。” “你……算了，老子不跟你一般计较，本堂主是来传达帮主的命令，让你不要插手运河的事情，苏州的人怎么做，我们两边不帮！” “皮老四，运河的重要性，你们不知道吗？惹火了朝廷，我们漕帮都要跟着倒霉，后果你能承担吗？”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这是帮主下达的命令！” 皮老四似笑非笑，如果曹真执行命令，无论是哪方胜了，漕帮为了平息怒火，都得撤了曹真。 如果不执行命令，那就是违抗帮主命令，依旧要被帮规处置的！ 然后他就有机会来这油水最为繁华的苏州堂了，过上醉卧美人膝的日子。 这个道理曹真自然是懂的，若是昨晚没有见到皇帝，他还有些担忧，但现在嘛，比背景他真不怕。 “说完了？说完了就滚蛋。” 曹真说完，又看向常洽、傅山，沉声道：“来人，在这里看着他们，一个时辰后运河没畅通，将他们两个绑了沉河！” 第683章 抗命与暴力清理，围攻官府 “曹真，你要抗命？” “抗命？如果你们要和士绅富商联合对抗朝廷，这个命令本堂主今天还真抗定了， 苏州不是你能插手和说话地儿，给你十息的时间，离开老子视线，否则老子将你扔到水里面去！” “哈哈哈，我好怕呀！” “动手！” 噗通…… 在皮老四的惊愕中，曹真四名手下抓起皮老四扔了下，砸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不愧是以运河为生的人，砸下去片刻，皮老四就稳稳的立在水中，朝着曹真怒吼道：“曹真，你、你放肆，不怕帮规处置吗？” “再废话，就将你沉在这里！” 曹真冷笑着回应了一声，转身上马离去，留下一名舵主和二十余名苏州堂的好手，以及面面相觑的常家、傅家众人。 好一会儿之后，常洽看着已经上岸的皮老四：“皮堂主，这、这……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本堂主现在就回镇江，告知帮主，敢抗命，他死定了！现在你们先回苏州城吧，不用管这里！” “好！” 常洽、傅山对视一眼后，无奈的回应了一声。 “当我们不存在？” 两人正准备离去时，苏州堂的舵主沈放冷冷的说了一句。 “既然你们不准备清理，那也不用等到一个时辰后了，来人，将他们两个绑了沉入水底！” “放肆，你们本堂主不存在吗？” “皮堂主，这里是苏州，不是你们常州，您还管不到我们！” “你们动一个本堂主看看？” “来人，既然皮堂主不走，那就咱们就送一程吧！” 沈放揉了揉手双手，晃了晃脖子，狞笑着朝皮老四而去。 皮老四这种靠着嘴皮子上位的人，哪里是沈放这种天天在运河上打熬的好手的对手，只是几息的时间，就将皮老四扔进了运河中。 “你……” “你再废话，我们就将你们彻底留在这里，和这两个蠢货作伴！” 沈放冷冷的说了一句，打断了水中皮老四的怒喝。 昨晚锦衣卫指挥使到了苏州堂口，自家堂主和锦衣卫指挥使离去，回来后态度大变。 虽然他们不知道聊了什么，但军师给他们分析了目前对苏州堂、漕帮最有利的局面，那就是站在苏州府、朝廷一方。 虽然有风险，但绝对是收获最大的。 如果朝廷胜了，那他们好处大大，漕帮高层肯定要变动，他们就能上位。 如果江南的人胜利，那他们大不了进入锦衣卫，洗白了也不失一番好去处，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住手……住手，我们清理、清理呀！” “沈舵主，您听我说，我们清理，马上清理，半个时辰内，一定给您清理干净了！” “不用了，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你还真以为曹堂主的话是跟你们开玩笑吗？” 面对常洽、傅山两人的求饶，沈放没有丝毫的心软，手一挥，手下就将两人双手绑在背在身后扔进了河中，只见河中剧烈的翻滚着。 好一会儿，河中动静小了很多，又是两人跳了下去将两人捞了上来，倒挂在了河边的树上。 沈放看着常家、傅家的人：“通知你们家主带一万两银子来领人，就当是我们清理运河的费用了，一个时辰后没来，堂主就去你们家中拜访一下！” 说完后，手一挥，一名手下拿起一个竹笛吹了起来，数息的时间，呼啦啦的来了百余名拿着斧头、锯子、锤子的汉子跃如水中。 一刻来钟的时间，沉入河底的砖石、木材等都捞了上来，而后一阵暴力打砸，直接将两艘侧翻的货船给肢解。 若不是河水浑浊、水上飘着木屑等等，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有过沉船。 “兄弟们，回堂中每人领十两银子作为酒钱！” “哈哈哈，沈舵主，这种好事，您可得多安排！” “放心，只要你们有力气，我保证你们这几天赚够一年的月钱！” 沈放哈哈大笑：“行了，别扯淡了，赶紧去其他沉船的地方，看看还有没有头硬的！” “兄弟们，走咯！” 一群汉子呼啦啦的离去，留下满地的木头砖石，还有倒挂着的常家、傅家掌柜。 类似的一幕，在整个运河苏州段上数处上演着。 一番操作下来，不仅损失了货物，还损失了万两白银，最可恨的是漕帮的人直接将他们的沉船给肢解当柴火烧了，让他们恨得牙痒痒。 漕帮的威势，对整个苏州的士绅富商来说还是很大的，没有人敢彻底翻脸，真不让走水路，他们生意真要缩水五成。 有了漕帮的参与，运河的沉船做不了文章，堵船也堵不了多久，士绅富商们无法，只能将整个力量集中在了城内。 一时间整座苏州城彻底的被引爆了。 百姓们买不到财迷油盐，就没法做饭； 游客吃不到美食买不到特产，等于白来一趟，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也走不了，要露宿街头； 行商的物品卖不出去，耽误时间不说，可能还要血本无归； 走街串巷货郎进不到货，作坊内的工匠们没有了活，就赚不到零碎钱，家里还等着米下锅呢； 在一些人的暗中的煽动中，这些窝了一肚子气的人将矛头对准了苏州知府衙门，然后纷纷朝着道前街汇聚。 整个道前街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人群不断的汇聚。 知府衙门门前新刚招收的守卫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们，腿肚子都抽筋。 “他娘的，刚第一天上衙就遇到这档子事儿，这衙门的饭也不好吃呀！” “没事儿，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都不敢攻击衙门，吵吵闹闹没啥事，一旦攻击衙门，等同造反，他们不敢。” “哎，都是邻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是动起手来，也下不了手呀！” “小子，你还是太嫩呀，实话告诉你吧，真要是下手，你所谓的邻里乡亲绝对是下手最狠的，为什么，因为嫉妒你，且法不责众，那不得趁机搞你一次？” “交你们一个经验，以后遇见这种，你们不要想着将所有人放倒，而是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打，这才能震慑！” “这些士绅富商真不是东西，敢这么搞事情，不怕朝廷秋后算账吗？” “法不责众呀，再说了，这些士绅富商触犯大明律了吗？哪条律法写了不准关门的？哪条律法写了不准辞退工匠吧！” 第684章 质问，承诺 “这里是知府衙门，都退后三米！” “有冤情就鸣冤击鼓！” “有事情，就先去找自己的里甲长，层层上报！” “聚众闹事，可是要吃板子的！” 知府衙门的老守卫上前一步，看着人群怒喝了一声。 百姓们被这一声厉喝给惊着了，可人群中那些富商士绅安排的人不怕， 反倒是藏在人群中高声道：“苏州府都乱成这样了，我们都等着米下锅，知府大人不管管吗？” “就是，我们从外地来的商人，将家乡最好的东西带到苏州，让苏州百姓都尝一尝、见一见，结果苏州城内是这个样子，太让我们失望了！” “就是，如果是天灾、我们自己的原因，这点我们认了，可这明明是苏州富商士绅搞的鬼，这个我们不能接受！” “我们能要见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让知府大人出来，我们要告状！” “让一让，巡抚大人来了！” 在群情激愤中，人群后方传来一声高喝声。 听着是巡抚大人，百姓们瞬间让开了一条通道，应天巡抚孙友志迈着四方步缓缓的朝着知府衙门走去。 等走到人群前面后，转身看着身后聚集的百姓，高声道：“诸位邻里乡亲，苏州府今日之乱，本抚是有责任的， 诸位放心，今日本抚一定让周知府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这话后，又转头看着知府衙门的守卫：“百姓们见不到周知府，本抚也不能吗？ 让开，否则，本抚治你一个藐视上司之罪，扒了你这身衣服！” “孙巡抚，你堂堂的二品巡抚竟然和一个小小的守卫耍官威，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周知府，甭跟本抚争口舌之利，昨日本抚劝过你，不要如此行事，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你看看现在苏州城成了什么样子？ 百姓等着米下锅、游客没地方吃饭休息、商贩货品卖不出，你知道这其中有多大的损失吗？ 你今天若是不给本抚、给苏州城的百姓、客商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就别怪本抚连同这苏州府的所有官员参你一本！” “此事不劳孙巡抚督促，本府自有对策！” 周廷儒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而后看着聚集的百姓：“诸位父老乡亲，昨日之事对与错，只有以后才能定论，我们暂且不提。 本府在此做出承诺，明日酉时前，在知府衙门本府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三日内必将全部解决， 如果做不到，本府甘愿辞去苏州知府之职，听从朝廷发落。 等着米下锅的，午时前，本府会调苏州四方粮仓的粮食到各坊市、街头售卖，大家按需购买，粮油茶醋等，大家忍耐两日； 货物类的放两三天也无妨，如果因此造成了损失，苏州府一定会给予赔偿， 诸位大可放心，本府有朝廷给的圣旨，有便宜之权，说出的话代表着朝廷，本府兑现不了，朝廷一定会兑现，道理就不用本府多说了吧！ 都散了吧，明日午时，就知晓结果了！ 本府提醒诸位邻里乡亲，本府昨日查过这苏州府的司狱司，里面目前还有三百个空位！” 周廷儒说完这些后，看着巡抚孙友志：“孙巡抚，本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您请便吧！” 看着进入知府衙门的周廷儒，孙友志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袖袍中的双手死死的握住。 自成为巡抚以来，还从未有人如此的对他，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好一会儿后，孙友志才平复了下来，阴沉的脸色再次恢复了悲天怜悯、愧疚之色，转头看着人群：“既然周知府给了保证，大家都散了吧， 本抚会盯着周知府的，同时已经上报南京了，周知府解决不了，南京那边一定会给一个答复的，放心吧！” “巡抚大人费心了，我们相信巡抚大人！” “还是巡抚大人靠谱，将我们放在心上，不像某人！” “哎，这世道呀，真是官越大越心系百姓，官越小越爱耍官威！” “诸位乡亲们，散了吧，有巡抚大人盯着，我们再聚集在这里反倒是给巡抚大人找事情！” “散了吧，再忍一天！” …… 百姓们慢慢散去，听着百姓们对自己的议论，孙友志冷冷一笑。 转头看了看知府衙门，心中也有些惊疑的，难道周廷儒真的有办法破解？ 想了想后，孙友志也不再多想，他今日来这里已经是以身犯险了，好在他的这种试探已经将知府衙门的态度传出去，暗中的富商们肯定也知道了。 能不能做出应对，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苏州知府周廷儒的承诺只是小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苏州城，并朝着下属州县传去， “周知府言之凿凿，似乎胸有成竹呀！” “依我看，只是硬挺着罢了，苏州府的士绅富商联合起来，这股力量，可不是官府能抗衡的！” “对，最关键的是这些手段并没有触犯大明律法，官府无权干涉！” “不好说，在熹宗朝能混到礼部尚书，被革职又被重新启用，应该还是有些能力的，等着吧！” “你们说，会不会以暴制暴，现在燕山卫接手了苏州城防，会不会直接将这些人抓起来砍了？” “应该可能性不大，把他们都杀了，这苏州府的生意还怎么做？大明赋税重点，朝廷即便给周知府便宜之权，应该也不允许他这么干！” “有道理，但除了这个还能有啥手段？暴力打开店铺的门？可店铺里才多少货？一天就卖完了。 解决了这里，那工坊、作坊怎么办？只要一项不解决，困扰依旧在！” “哎，可能我们站的高度不一样，看不到上层的想法吧，等着吧，明天午时就知道了！” …… 无数人议论着，翘首以待，等待着这一次官商的交锋， 他们也想看看新任苏州知府到底会有哪些手段，到底能不能干过苏州的士绅富商的联合。 在百姓们的期盼中，在士绅富商的忐忑和冷笑中，天亮了。 百姓们朝着知府衙门涌去，等看到知府衙门前的景象时，皆是惊呆了。 第685章 恨铁不成钢，各执一词 道前街，是苏州城最宽的街道。 只因为这里是苏州城各大衙门的集中之地，街道足足有三十米宽。 此刻的街道上除了站满了聚集而来的人群，还在知府衙门前搭起了一座高两米、宽五米、长二十米的高台，正中央放着一套公案桌。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百姓们焦急、不耐烦中，苏州知府周廷儒穿着一身绯色官服缓缓走出知府衙门，不急不慢的登上高台。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周廷儒面色冷厉：“诸位邻里乡亲，说实话，你们很让本府失望！” 一开口就将聚集的人群给整懵了，不带他们细想，周廷儒声音猛的提高了几分。 “本府且问问诸位，锦衣卫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人证、物证、口供俱在，难道公布罪证有错吗？ 昨日你们聚集到知府衙门前吵着让本府给个答复，本府已经答应今日酉时前给诸位解决了，可今日天刚亮你们就又来了， 是这么着急的看本知府的笑话，还是看朝廷的笑话？ 还是为他们摇旗呐喊？ 就因为本府公布罪证，罪证可能牵连着某些人，他们就用这种手段来给本府施压，你们也跟着如此的胡闹，难道不是在纵容他们吗？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无数次，一旦今日他们觉得这种手段有效，以后只要本府抓贪赃枉法、官商勾结的人，他们一定还会如此， 做的比今天还过分，你们想过后果吗？ 你们如此逼迫官府，实际上就是他们的帮凶，帮着他们压迫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大家应该都不明白吗？” 语气中的恨铁不成钢、失望，让百姓们心中猛的一震。 乍一听，周廷儒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但细细一想，他们就开始反驳了。 “周知府，您说的压迫不压迫的我们也不太懂，但我们就知道，眼前我们吃不上饭， 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都吃不饱了，您让我们怎么去思考以后？ 我们若是家财万贯，仓库的粮食能发霉了，烧鸡咬一口扔一个，我们也不会催促， 可我们有吗？就是没有，我们才如此急迫，您这纯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您说看官府的笑话，您觉得我们有这个闲心吗？有这个时间找点活儿做，赚几枚铜钱，卖几斤米回去熬粥不好吗？” “还有您说的为他们摇旗呐喊，别说我们没有，就算是有，也没什么不妥吧， 他们是剥削、压迫我们，但至少我们顺着他们有口饭吃，这没问题吧！” …… 知府衙门附近的一座阁楼之上，崇祯和李若涟等人静静的看着。 崇祯突然道：“双方各执一词，你们觉得谁说的对？” “陛下，臣觉得，周大人和百姓们说的都没错？但这问题出在哪里？” 曹变蛟说完后，李若涟也轻声道：“臣倒是觉得周大人说的对，忍一时，换一个安静的未来，这买卖划算！” “李指挥使，奴婢倒是觉得百姓说的也没错，奴婢是穷人出身，家里都饿死了，若不是进了宫，奴婢如果没饿死，估计也和这些百姓一样， 我们穷苦人家首先要考虑的是填饱肚子活下去，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两方都没错，只是站的立场不一样罢了！” 崇祯慢悠悠道：“位置决定眼界，格局决定未来，做事有三层，从高到低分别是做正确的事、正确的做事、把事情做正确， 乍一听是不是都差不多？其实不然， 做正确的事是决策，是最高层的人要做的，正确的做事是中间要做的，把事情做正确是最基层的人做的， 朕给你们举个例子，朕是大明的帝王，朕要做的事情首先是以的大明的长治久安为目标， 就以这次苏州府的事情来说，朕要清理江南，让江南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朕的决心， 周廷儒要做的就是把朕的这个想法给转化成具体的、可行的、可控的方法，诸如他前几天提的那些应对条陈， 而下面的人，诸如知府衙门的六房等就是执行人员，负责把周廷儒的方法给彻底的执行开来，这才是一整套的。 三者缺一不可，决策就是目标，目标都不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完成， 决策是好的，但无法转化成具体方法，那就是夸夸其谈， 方法做好了，但下面的人执行不彻底，方法再好也无用。 朕做完决策后要的是结果，最下面的人要的是过程，中间的人要两者都兼顾，他们要做总结、优化、形成标准！ 做事情，要学会换位思考，争取做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如果做不出，那就只能找利益最大的方法。 朕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众人沉默，但眼中若有所思，皇帝这番话让他们有很大的触动。 尤其是李若涟，掌控着锦衣卫，牵扯甚多，更需要皇帝的这种思维，尤其最后的那句话，更是急缺的。 就在他更进一步的思索时，知府衙门前有了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索，他也只能放弃思考，盯着知府衙门。 一队队身着盔甲、面色冷厉的军士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从远处而来，在百姓外围停住了， 手中长枪、轻刀，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肃杀之气在知府衙门前凝聚着，宛如乌云盖在了百姓心头之上，让他们惴惴不安。 两名身穿盔甲的武将从人群中走入高台前方：“末将燕山卫指挥同知蒋良、镇抚使韩杨见过周知府，奉指挥使大人之令，前来协助周知府，请周知府示下！” “两位将军请稍等片刻，本府处理完这里后，再行安排！” 高台之上，周廷儒面不改色，依旧冷淡。 “我们之间的对与错，暂且不论，日后自有分晓，但本府说过，今日一定会给诸位一个答复，但绝对不会屈服！” 听着这话，在看看周边的军士，一边看着的巡抚孙友志心中一咯噔，高喝道：“周廷儒，你要做什么？” “孙巡抚放心，本府没那么蠢，绝对不会以暴制暴、武力镇压，你就看好吧！” 第686章 古人智慧，妙招齐出 呼…… 围观百姓们及隐匿在附近的富商士绅们齐齐松了口气，来了这么多军士，而且还是精锐中的精锐，若真是来强的，他们还真怕。 周廷儒扫视着人群，心中冷笑，这就怕了？等会还有你们更怕的！ “来人，抬上来！”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两名守卫抬了一个箱子上来，周廷儒亲自打开箱子，取出两张长长的、上面写着一个封字的白条。 “不错，这就是知府衙门的封条！” 周廷儒举着封条，展示在百姓面前：“本官刚来这苏州府，对这苏州府都不算清楚，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但昨日之事倒是给了本府一个明确的方向，这苏州府既然是天下第一繁华郡邑，商事极为发达，乃是大明赋税重地， 既然如此，本府就从商事做起！” 不待下面的人反问，周廷儒继续道：“诸位当知道，朝廷为了提高商人的诚信和商事交易的安全性，特定颁布了店历制度， 因此，本府决定，对昨日来是关门的店铺先行查封，等核对完官府存档的店历档案后，再行开封！” “蒋同知，烦劳您安排一队人马，带着这份统计的名册，将所有关闭的店铺内的账本收起来，然后全部贴上封条！ 若途中有人阻拦，直接拿下，带回府衙， 或者你们去之前有人打开了店铺门，那就将里面的人抓起来，封了店铺！” “哈哈哈，这事简单！” 燕山卫指挥同知蒋良哈哈大笑，伸手招来一名千户，交代了几句后，一队军士哗啦啦的离去。 对于这种决策，百姓们小声议论着。 “什么是店历制度？好像是没听过呀！” “这你都不知道？也罢，我给你讲一讲，所谓店历制度就是商人在开设店铺时需要官府进行店历备案，内容包括店铺的名称、经营范围和负责人等信息， 只有官府给了店历文书后，才能开设店铺，否则就是违规开设，官府有权查抄！严重的要坐牢的。 虽然繁琐了一些，但却是对我们老百姓有保障，你想想卖的食品发霉了、长毛了，百姓吃坏了怎么办？这就能找到源头了， 由此引发出了另几项制度，那就是占籍制度和清审制度，这两项就是在出现问题后，官府直接封存店铺，作为受害人的赔偿！” “天啦，还有这么多道道，可知府大人要重新审查是什么意思？” “笨呀，贴上封条之后，没有官府的允许，私开封条那是触犯大明律的，轻则三十大板，重则有牢狱之灾，还会抄没店铺货物， 可什么时候能审查完，这还不是知府大人说了算， 以这些商人的所做，只要他们不低头认错，知府大人就一直审查不完，店铺就无法开门营业了！” “原来如此，这一招是真狠呀，不是不开门营业，那就让你们开不了了！” “不然，这只能让让士绅富商损失一些门店，但百姓、客商需要买卖货物呀，如果知府大人顶不住压力，依旧的被迫给给他们审核店历！” …… 百姓、客商们议论着，他们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富商士绅自然也能看明白，心中都在冷笑着。 巡抚孙友志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对策呢，就这？ 就看谁能耗的过谁了！ 远处阁楼上的崇祯看着现场，心中也是感叹，古人的智慧不是一般盖的。 这店历制度就是后世的营业执照，占籍制度就类似实缴制的注册资金，而清审制度就是后世的司法仲裁。 后世的那一套，老祖宗早就玩明白了。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周廷儒冷笑了一下，这只是开胃菜，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当即道：“不仅如此，为了提升苏州商事的口碑，整个苏州城内的商铺，本府会重新做一次评估，给予优、佳、中、良、差五个等级的信誉等级， 评估包含了商铺的诚信、信誉、口碑，货品真假、有无短斤缺两、质量好坏等等，方式有官府随机抽查、商旅客暗查等等； 评估完后，会给商铺颁发一块信誉木牌悬挂在店铺牌匾旁，只要百姓们看着牌匾就知道这家店铺的信誉了， 优、佳就能放心购买，中、良等自己看着办，差的就直接忽略吧。 每三个月评估一次，连续三次都是差，官府就会将这个店查封掉，三年内不允许在苏州城开设店铺。” 此话一出，聚集的群众们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了无边的议论声。 “这个提议好呀，以前出问题了，商家店大欺主，我们只能自认倒霉，现在好了，官府出手了！” “哈哈，如果真的能彻底的执行，给这些商家挂上信誉木牌，以后就不怕被坑了，闭着眼睛买东西都行！” “对，这对于我们这些外来的游客等等是最好的，免得银子花了，还要受一肚子气！” “这不仅逼着商家弄好的货物，还要态度好，以前我们买东西，那些大店都是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真要把这个弄好了，老子就算是去买一斤米，也得喊一声：爷，下次再来！” “知府大人这一招又是打在了苏州城的这些士绅富商头上了，以他们这次所干的事情，绝对在官府这里没什么好印象，真要挂个中等的信誉木牌，那就算完了！” …… 百姓们开心了，富商士绅们不开心了，贫富相对，以他们平日里对百姓的态度，别说官府给个中等信誉木牌了，良等都够呛！ 绝对不能让周廷儒将这个想法实施了。 应天巡抚孙友志得到了信号，很是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周知府，你这个想法很好，但……” “孙巡抚，有疑惑先等一会儿，待本府将商事上的这一个环节彻底讲完了，你再提！” 周廷儒一点面子都不给孙友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又看向百姓们。 “信誉等级木牌不止远不止大家说的这么简单，还和一项很重要的制度关联在一起，只有这个制度实施了，以上的构想才能得到保证！” 第687章 玩出花样，刻意针对 还有？ 百姓们满是期待，而富商士绅们则是心中满是忐忑。 “问诸位一个问题吧，在外行商最需要什么？” 一个简单的问题，让所有人眉头皱了皱。 货物、商船、伙计、商队…… 见大家都在思考，周廷儒笑道：“最重要的自然是路引， 所以，本府决定，信誉木牌的等级和路引绑定，等级越高，获得路引的次数越多，等级越低，次数越少， 诸如等级为优的，一个月可以获得十张行商路引，等级为差的一个月一张，具体的，等过两天会公布！” 嘶…… 现场百姓们有些疑惑，但富商士绅们则是脸色巨变，因为这一条是赤裸裸的针对他们的。 或者说就是直接针对天下的具备垄断性质的富商们。 朝廷将商人分为了行商和坐商两种，行商就是在外行走的商人，负责趸买和趸卖，带着商队往来各地，将各地特产送到其他地方。 而坐商则是负责销售行商送来的货物，也可以帮助行商收购货物， 朝廷对两者有明确的规定，行商只能贩运，不准零售，而坐商只需零售，不得贩卖。 而行商最主要的就是路引，没有路引，连一县之地都出不去，更别提去其他省、州府了。 如果只是两者之一，这个信誉等级和路引数量没有丝毫影响。 可这苏州城的士绅富商大部分家中的商号，行商、坐商都有，成立几个商队负责去其他地方运货， 另外一些则是在城中售卖，或者几家联合，基本都是左手倒右手。 如果说，之前的审查店历、实行信誉等级这两条措施，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但实际上，店历是两败俱伤，就看谁能耗的过谁了，他们有信心能耗的过官府。 信誉等级虽然难，但也无伤大雅，大不了从良，老老实实的规范，只要垄断了，爱买不买。 可这第三条就难了，如果官府在信誉等级上做个手脚，他们无法获得足够的路引，没有了货物，他们生意就算是完了。 没有路引，被查到后，按大明律杖八十，越境者杖就是，再严重一些那就是绞刑了。 这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要么屈服，要么阻止周廷儒。 人群中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后，一人站了出来，高声道：“周大人，你这个信誉等级的提议有很大的漏洞，如果有人恶意给我们差评怎么办？ 或者说评估的人被人收买了，给出假的评价， 或者被我们的对手收买了，恶意搞我们怎么办？” “你们考虑的，本府考虑不到吗？” 周廷儒不紧不慢道：“知道去年的武科选拔吗，陛下提出了分数制度，就是每一项都一个分数，满分是一百分， 本府照搬了陛下的，诸如货品质量、服务态度、性价比等等十余项进行考察，每一项都有一些权重，你们说的有人恶意给你们差评，这只是其中一项， 如果说你们货品质量、服务态度都是满分，那别人都说你们店铺不好，那我们也不是瞎子，自然会重新评估，具体的细节，稍后会公布的， 至于说评估的人被收买了，这个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评估肯定是多方参与的，只收买几个没什么用， 例如评估的人有二十个，官府的人、百姓、商家、客商等等都会有人参与，也会去掉最低分和最高分，尽可能保证公平， 同时，本府会凑请朝廷让锦衣卫参与或者成立一个巡查部，对结果有疑义的都可以上报、复审。 当然了，如果真有人利用职权暗中交易，一旦核实，本府能直接砍了！ 所以，不存在恶意差评，做好你们自己该做就是了，其他的交给官府！ 如果你们不相信官府，不好意思，那要么你关门不干了，要么不要在苏州城做生意了。” 听着周廷儒的解释，富商士绅们恨得牙直痒，一点漏洞都没有，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又一人站了出来，愤恨道：“周知府，您这个路引和信誉等级绑定，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 “怎么个不合理法？行商贩运，坐商零售，两者分工明确，影响不是特别大吧。 哦，对了，有些富商是家大业大的，行商、坐商都有，没有了路引就无法贩运了，就没法做生意了， 但本府想问的是，你们商铺都是最差的信誉等级了，百姓都不买你们商铺的货物了，你们要路引去贩运卖给谁？ 堆在仓库了看着货物发霉长毛？还是免费发放给百姓们？ 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那就不要碰，本府及时帮你们止损，这不好吗？” “哈哈哈……” 百姓们轰然大笑，周廷儒这话简直是太他妈的扎心了。 而且嘴太刁钻了，将针对别人还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士绅富商们这一刻恨不得直接弄死周廷儒，若是眼神能杀人，周廷儒已经被凌迟无数次了。 得到暗示的巡抚孙友志很是无奈的站了出来，虽然他不想出头，但已经上了贼船，现在也下不去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周知府，你这个方法很好，如果做的好，一定会给苏州府的商事环境有一个很大的改善，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商家门，都是双赢的局面， 但你有没有想过，苏州府乃是天下第一繁华郡邑，大明的赋税重地，有多少经商的？ 你这么一搞，万一出现一些没有考虑到的问题，乱套了怎么办？ 本府的意见是，你先上报朝廷，在一个州县内先试行，看看在运行的过程中有没有问题，吸取经验，完善后再在苏州城推行， 你这么一上来就在苏州搞，本抚真担心你好心办坏事， 而且这路引与信誉等级挂钩，大明的律法中都没有，你即便是有便宜之权，但涉及大明律法的事情，未得朝廷的批准，本抚也绝不会让你如此胡闹！” “孙巡抚说的有道理，但本府对你说的找个州县来试行却是有些不敢苟同。” 第688章 商业改革第一步，再次逼迫 “一个县城能有几个行商、坐商的？基本都是百里内的货物，百里内不需要路引，还怎么试行？ 行商、坐商太少，也收集不到真实、有效的反馈，试行等于没用， 苏州府就不一样，坐商、行商等繁多，反映的问题就更多，出现的临时情况也多， 如果真有很大问题，那就即刻停止，恢复如初，也没损失呀！” 周廷儒说完，扫视了一圈人群，特别是在人群中一些地方停留了一会儿，随即看向孙友志，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伸手一挥，一名守卫将一道奏疏送给了孙友志。 在疑惑中，孙友志打开了奏疏，只是几息的时间，孙友志就愣住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户部、内阁、陛下的批文？” “你来苏州也不过几日的时间，即便是六百里加急也不可能有批文下来！” “这是哪里来的？” 孙友志惊呼，脸色一阵变换着，手都在抖。 但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两种猜测，周廷儒这种提议都能审批下来，那就是说要么在周廷儒来之前朝廷就已经拟定了对策，要么就是皇帝也来苏州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朝廷已经下定决心要整顿江南了，那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百姓、士绅富商听着孙友志的惊呼声，也都怔住了，他们都以为这是周廷儒拿着便宜之权在玩新花样，让朝廷看到他的为政能力。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已经得到了朝廷的批文。 他们更想不通，皇帝为什么会同意这种离大谱的条陈，即便是要整顿江南也不应该搞如此动荡之举呀！ 看着沉默的百姓们，远在阁楼之上的崇祯也是暗自摇头，别说百姓们大惊了，连他看到周廷儒递上来的条陈时，都惊的差点站起来。 想法太超前了，与朝廷打压商事完全是另一个思路了，如此做法，既能打压商事，又能促进商事更好的发展，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想完成这种构思，实在是有些难、有些理想化。 但他却是认为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将以往的口口相传、感性性转化为具体的、可看的见、理性化的数据。 等苏州府做了，吸取了经验，整个大明都可以推广了，算是商业改革的第一步吧，虽然步子迈的有些大。 “这个孙友志有点意思，看似处处站在百姓、朝廷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实际上处处都是在维护苏州士绅富商的利益！” “陛下，孙友志根据我们的调查，此人自天启六年任应天巡抚以来，受贿白银至少二十万两，各种古玩字画也能折合十余万两，那些士绅富商送的，估计至少更多。” “嗯！” 崇祯轻轻哼了一声，又问道：“南京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到哪里了？” “回陛下，估摸着最多一个时辰就进苏州城了！” “行吧，那咱们就好好看戏吧，这戏台搭好了，戏已经开场了，就看他们怎么接着往下唱了！”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皇帝的声音虽然风轻云淡，还带着调侃之意，但却透露出满满的杀意。 众人沉默不语，双眼盯着知府衙门。 “诸位邻里乡亲，商事之事大致上规划是这样的，还有一些诸如漕运码头货物装船、卸船等等，本府会和漕帮、船帮的人进行协商， 拉的什么货物、多少时辰装卸完毕等等，都会有详细规定，超过了就得交占位费， 毕竟这码头服务的是万千商家，不是某一家，你们一船货停三五天的，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到时候再说，咱们先说说其他的事情！” 周廷儒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拿起旁边的一份题本。 “来人，将叶家巷叶志松、悬桥巷聂处生、肖家巷肖磊、大儒巷……都给本府带过来，敢反抗的，可以武力解决，一个时辰内未到者，以逃犯论处！” “是！” 府兵们接过册子，分兵数路。 看着如狼似虎离去的府兵，聚集的人群皆是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怎么又要请……抓人？” “叶家巷的叶志松我倒是认识，当年院试第一名，可谓是惊动苏州城，可惜后面五次乡试都未中，心灰意冷绝了科举之路， 因为写的一手好字，在街上开了个抄书、代写书信的营生，知府大人找他做什么？” “这南平巷的陈老六我也认识，家传的相术，嘴皮子极为利索，得了个南平半仙的称号！” “大儒巷的赵星尘是靖水楼的三公子吧！” “怎么个意思，这些人怎么会凑到了一块了？莫名其妙呀！” “哎，等着吧，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苏州城长宽不过七八里路，以府兵们的脚力一个来回最多大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已经很宽松了。 在议论声中，离去的府兵们陆陆续续的压着一些人回来了，这些人有的不服气、有的满是疑惑、有的愤怒，有的则是惊恐，但都在喊着冤枉！ “肃静！” 看着下方已经带到的人，周廷儒冷笑，拿起惊堂木猛的一拍，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知道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里吗？” “本府也不跟你们兜圈子，本府问你们，你们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就行了，多半个字废话，本府就抽你们一个耳光！” “叶志松，本府问你，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巳时三刻你和你临摊算命的张老三、写颂状的王麻子说了什么？” 叶志松浑身一哆嗦，朝着高台拱着手：“知府大人，学生冤枉……” “给本府抽他！” 啪、啪……啪、啪…… 旁边的府兵那可谓是令行禁止，伸手就抽了过去，打的叶志松晕头转向，脸肉眼可见的肿了。 这一幕让其余众人，脸色更是挂满了惊恐，只觉得脸颊生疼。 “赵星尘，本府问你，你在七月二十一日酉时，在满春院你和院中的莺花们聊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未等赵星尘回应，聚集的人群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满春院是苏州城中排名前三的青楼，文人喜爱风花雪月、逛青楼这也没啥。 可这满春院中的莺花可不是那种琴棋书画一技之长、卖艺不卖身的艺妓，而是卖身的色妓，堂堂的赵家三公子、读书人，去逛这种地方， 而且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赵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 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周廷儒将剩下的人都问了一个遍，精确到了日、时辰、参与人员。 “本府说的这么清楚了，尔等应该知道犯了什么罪了吧！” 第689章 周廷儒的狠辣手段，再次震慑 噗通…… 一人猛的跪了下去，拼命的磕着头。 “大人饶命呀！” “大人，草民知道错了，大人饶命呀！” “知府大人，都是学生酒后失态，胡言乱语，万万算不得数呀！” “大人，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 众人这会儿也没有再狡辩了，知府大人都将具体的时间、人数都说了出来，那绝对都是有十足的证据了，狡辩只会罪加一等。 “大人，子不教父之过，都是草民没有教好，请大人给草民一个机会，草民愿意献出粮食五千石，白银十万两，用来修路铺桥， 大人但有吩咐，草民无不遵从，只求大人给草民一个教育儿子的机会！” 人群中，赵星尘的父亲，赵世贵冲了出来，噗通跪倒在高台前，朝着周廷儒磕着头。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周廷儒要干啥了。 这些人的言论，你说是吐槽也行，说是闲聊也行，说是造谣也可以。 可一旦定为了造谣，那事情就大了。 “你们赵家有钱有势，能出银子替你儿子摆平，可其他人呢，穷人一个，只能受处罚， 大明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这是陛下登基后说的，连宗室的那些不受大明律法约束的亲王、郡王们都被处罚了，你儿子是高人一等吗？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周廷儒看着磕头如捣蒜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按照大明律法，凡诬告三四人者，杖一百，徒三年……诬告十人以上者，凌迟处死，枭首其乡，家属迁化外！ 你们虽然不是诬告，但却是对本府、对朝廷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尤其是污蔑了陛下的圣德，将你们流放都是轻的， 但念你们事出有因、首犯，本府格外开恩，改杖为笞，再敢多言，那就罪加一等！” “来人，拖上来，笞刑一百，行刑！” 知府衙门的守卫将众人拖上高台，按在长条凳子上，拔掉裤子，抡起被绑成婴儿胳膊粗的筋条就抽了下去。 砰……啪…… 啊……呀…… 荆条与皮肉接触的声音，众人的惨叫声夹杂在一起。 一下、两下……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能惨叫，到最后，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场只有荆条抽打的声音。 每一荆条下去，都被荆条上的倒刺带起一片血花，待荆条杨起时，鲜血滴落，在阳光照射下极为的刺眼， 荆条上洒落的血珠滴落在高台的木板上，与受刑人身上滴落的鲜血汇聚在一起，从木板的缝隙滴落，血腥扑鼻，让所有人都心生畏惧。 远处阁楼之上，李若涟看着行刑的现场，叹了口气：“陛下，若不是周廷儒是您钦点的，臣倒是想将他弄到锦衣卫中来做个镇抚使，是个人才！” “怎么说？” “陛下，这其中有两个疑点，第一，一百荆条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正常情况下，半刻钟的时间能抽完三百次，时间明显不对； 第二，您看那些受刑的人，虽然屁股、后背都是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但那几个富商家的子弟伤势更重，隐约能看见白骨了， 臣若是所料不错，行刑时间和行刑的人都是周知府特意安排的，重点针对富商子弟了， 而且，抽打富商子弟的荆条应该是被特殊药材浸泡过，韧性极强！ 他如此安排就是让受刑的人充分感受到疼痛，多留点血，更是用血腥的场面震慑所有人， 虽然现场没有死人，但这种天气之下，处理不好，加上过度失血，死的概率极高， 血腥的现场加上隔几天死一个，这远比当场打死震慑性更大。” 嘶…… 嘶…… 经过李若涟这么解释，曹变蛟、方家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如果李若涟猜测是真的，这就太特么的阴狠了，不过他们还算喜欢。 “是个人才，锦衣卫就缺这种，可惜了！” “李指挥使，你要换个角度想，江南或许只有这种人才能镇的住，你也算举荐有功呀！” “咦，好像还真是，哈哈！” 听着几人的对话，崇祯笑着摇了摇头。 忠臣、奸臣自古有之，忠臣不一定是人才，但奸臣一定是人才，就看皇帝怎么用人了。 像周廷儒这种，只要能把控的住，是一把好剑。 “诸位也不要觉得本官下手狠辣，成祖时，无知小人搜求细故，钳制诸司，或怀挟私仇陷害良善； 或妄称奏诉躲避差徭，或驰骋小才希求进用，才制定了造谣、诬告的刑律， 今天他们只是中伤本官和朝廷，如果他们说某人是敌国细作、造反等等， 官府抓住后，基本都是有罪推定，严刑拷打，搞不好就死定了，朝廷也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被他们诬告的人死了，诬告的人却是没问题，那冤死的人找谁？ 本府也警告诸位，在本府的任内，再有造谣的，休怪本府铁血无情！” “都带回去吧，再有下次，罪加一等！” 家属们悲戚大哭，抬着早已昏过去的人离去。 经此一事，让现场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看着周廷儒的眼神中挂着一丝畏惧。 而富商士绅眼中则满是阴霾、愤恨之色。 “造谣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咱们再进行下一项。”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再次一紧，封店、笞刑，已经见血了，那放在后面的该是什么？ 周廷儒又拿起公案桌上的另一本题本：“前几天前任知府钟子贵的口中交代了与很多士绅富商勾结，利用职权为士绅富商们漏报、逃税， 本府手上的这本就是钟子贵自己记录的账本，本府这几日和锦衣卫查了一下，不说全部属实，但亦相差不远！” 众富商士绅心中猛的一惊，看着周廷儒手上的账本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为求自保或者说那这个掣肘士绅富商，记录下来，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虽然有些蠢，但却是保命的手段。 一时半会，士绅富商搞不清楚，周廷儒手上的账本到底是真是假。 第690章 围魏救赵，清查账目 “为了彻底弄清楚，本府决定了，针对这本账本上的所有记载的，将对这些士绅富商家的账目全部封存，待查完账目之后，再行归还！” “蒋同知，劳烦您按照这份账目上记载的，带兵将这些人的府邸全部封锁，让他们交出账本。” 待燕山卫蒋良安排完后，周廷儒看着人群，冷声道：“你们也可以拒不配合、毁坏账本， 但若是被本府查到，本府保证，毁坏账本者斩立决，抄没全部家产，流放三千里！” “现在主动承认偷税、漏税的，按照漏税的十倍补缴即可， 若是等本府查出来了，那性质就变了，追查十年、十倍补缴，家主和主要负责人，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后世三代子孙不得参加科举！ 本府就在这里等着，截止到明日辰时，过期不候，都散了吧！” “哦，对了，忘了告诉大家了，很有可能明日一早有些富商士绅就会被抄家，那么他们家的商铺就会空出来， 如果有想经商的邻里乡亲，明早可以来知府衙门认购一个， 如此一来，那些远道而来的行商们手中的货物就有地方去了，也能解决城中百姓所需了！” “记住了，补缴税款的先粮食，后白银，其余一概不要！” “都散了吧！” “蒋同知，劳烦安排人，在百姓散开后，封锁道前街两端，未得本府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强闯的，按窥视军情处置！” 搞定这些后，周廷儒朝着身边一人沉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大人放心，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那就开始吧！” 府兵抱拳后，朝着后面一挥手，一张张的桌子、凳子从道前街内各个衙门搬了出来，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然后从街口两端一溜进来数百人，这些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但唯有一样相同，那就是每人手上都抱着一把算盘。 “你们都是苏州城的账房先生，算账是你们的吃饭的家伙，今日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核对一会儿送来的账本，找出问题，五人负责一家， 别想着掩盖，待你们核对完后，本府会抽查，出了错误，五人连坐，做的好，每人赏银五两，都去准备吧！” 街口的看热闹的人虽然不知道周廷儒说了什么，但从这些人手上的算盘和刚刚发生的事情上就能猜出一二了。 百姓们瞬间来了精神，开始议论了起来。 “天啦，这是准备玩真的呀？” “废话，先是封了富商士绅的店铺，然后又搞了一些新奇的东西，随即又差点打死数十人，哪一项不是动真格的？知府大人这是铁了心的要跟他们死磕了！” “哎，不对呀，知府大人不是说给我们解决方法吗？怎么整个过程好像是公审一样？” “蠢货，知府大人这是围魏救赵，釜底抽薪，现在动用的手段，就是逼迫富商士绅们屈服，恢复正常的状态，然后就解决了！” “想法是好，但万一这些人死磕怎么办？富商士绅直接补缴漏缴的税，其他的不管。 信誉等级对他们影响不大，大不了好好做，路引限制就没作用了， 审查店历也没效果，官府愿意卡着就卡着呗，数十万百姓所需可不是小数目，官府能解决几天的，还能解决几个月的？ 到最后，还是官府先扛不住！” “你们就怎么知道知府大人没有后手了，你们都能想到的，知府大人想不到？” “哎，真希望这些富商士绅们硬气一些，如此就会被抄家，那些店铺我们就有机会了，诸位兄弟，要不要合力盘下一个店铺，咱们也当一回掌柜的？” “这个想法好呀，单独拿不下来，那我们就联合，将身家都投进去，稳赚不赔呀！” …… 围观的人三五成群的打着小算盘，而得到消息的士绅富商们则是聚在了一家酒楼之上整个酒楼都被家丁们给封锁了，到了这一刻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酒楼最高层，众人大眼瞪小眼的，脸上满是阴郁和惊恐之色。 应天巡抚孙友志能猜到，他们中也不乏聪明之人。 他们是有银子，在这江南之地深耕数百年，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惹到一家，就能牵连到另一家。 他们若是联合动起来，整个大明都要震动，但这是新帝登基之前。 权倾朝野的魏忠贤那么强势、阴狠，在江南征税都没有干过，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一是因为建奴和蒙古诸部逼迫，江南不能乱，二是江南水之深，文官多出江南。 可现在不一样了，宣大北部的蒙古诸部被覆灭一个、打残一个，归顺一个， 漠北的蒙古诸部和建奴联军被围杀六七万人，更是将建奴的宗亲、高层干掉了八成， 宗室已经削完，亲王圈禁北京城，国库充足，掌控精兵强将数十万之多。 大明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已经有足够的力量面对境内任何问题了。 他们敢彻底反抗，皇帝真的会屠了他们的。 即便是反抗，或者拥立某个藩王，可现在藩王都圈禁在北京城，没有一个合适的噱头，造反不可能成功。 “诸位，到底怎么想的？是屈服，还是反抗到底？” “反抗？呵呵……拿什么反抗，你当周廷儒真不敢杀我们吗？” “周廷儒一系列的动作，还有户部、内阁的批文，摆明了就是朝廷要整顿江南，我们只是其中之一， 搞不好就是等我们反抗，扣个谋反的名头，屠掉我们，清洗江南，皇帝薄情寡义，绝对能做的出来！” “这种可能性很大，禁军的燕山卫、锦衣卫、勇士营都来了，这可是皇帝的三大绝对亲信，就是来震慑我们的， 我们手中掌控的那点力量，对付盗匪贼寇普通百姓倒是措措有余，可面对燕山卫和勇士营，绝对是不堪一击！” 众人沉默了，文不行，武也不行，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彻底屈服，要么被清理掉。 在众人有些绝望的时候，两道声音先后响起，顿时让众人精神一震。 “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赢的希望！” “我也有个主意，只不过有些危险！” 第691章 阴谋再起，苏州商会 绝望中带着希望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宛如天籁之音。 众人循声望去，出声之人分别是垄断了半个苏州城丝绸生意的葛家家主葛顺、书局遍布江南之地的叶家家主叶龙溪。 书局生意虽然没有丝绸、茶叶等等赚银子，但却在文化板块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尤其是读书人，对叶家掌控的众多书坊那是趋之若鹜。 市场上凡是出名一些的经史子集、小说等等，都是出自叶家的书局，所以叶家虽然银子不算多，但苏州算的上一号人物，也能说的上话。 “葛兄，你先来！” “好！” 到了这个关头，葛顺也不推辞：“皇帝不是要弄孔家吗？而我们江南多出文官、大儒， 不如我们联合孔家，发动文人，对皇帝、朝廷口诛笔伐，逼迫朝廷退步？ 有孔家出面，这个事情很容易达成吧，估计孔家也求之不得！” 嘶…… 众人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没有想到，平日里还算和善的葛顺竟然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震惊过后，众人陷入思索之色，一部分人眼中闪烁着意动，一部分人眼中满是凝重，一部分人则是轻轻的摇着头。 “你们就真的想这么急迫的找死吗？” “皇帝想动孔家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太祖时就开始了，你们好好想想，孔家虽然屡献降表，但可从未有通敌的事情传出， 这个事情他们不敢做、也不能做，可去年孔家圣子竟然通敌了，这事不蹊跷吗？ 现在又坐实了血脉不纯的事，孔家已经算完了， 现在皇帝只是看我们也不顺眼，想打压我们，但不会弄死我们， 但若是两者联合，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煽动文人向朝廷施压，这就等同于造反，你们可以试试皇帝会不会屠了你们！” “这个事情，绝对不能做，连想都不能想，锦衣卫无孔不入，被他们探知了，绝对死定了！” 一席话下来，众人浑身冷汗直冒。 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且可能性很大。 众人眼神黯淡了下来，希望又破灭了！ “诸位先别失落，葛兄的这个不成，叶兄刚刚不也说有想法嘛，先听听叶兄的想法！” 出声之人看着脸色淡定的叶龙溪：“叶兄，说说你的想法吧！” 叶龙溪放下茶杯，满脸的智珠在握之色，淡淡道：“诸位，周廷儒搞得一系列的措施，都是在逼我们屈服，但这些手段，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 首先是店历审查，无非就是封了我们的店，我们没法做生意，实际上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影响不大，比消耗呗，看谁耗得过谁； 其次，信誉等级，我们就按照公布的标准改善，也算不得什么，如果官府作假了，那我们自能认了。 但路引，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我们就单一身份来做，只做行商或者坐商，联合起来，例如，李家做行商，给做坐商的林家供货，利润上可以再商量，等风头过了再改回来。 以上两点是在我们能补缴漏税的基础之上，否则，周廷儒会直接下狠手，干掉我们，那拖垮官府就失败了。” “叶兄，你这方法是不错，但也存在极大的问题，第一，漏了多少税，你们各自心里明白， 如果十倍补缴，少则万余，多则数十万两，落入口袋的银子，你们愿意再送出去吗？ 其次，我们各家为什么会同时存在行商和坐商，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能保证我们之间的合作能一直存在吗？ 如果说行商被收买了，不给坐商供货了，或者坐商不收行商的货了，你怎么办？” “哈哈哈……” 叶龙溪大笑，在众人的催促中，从容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我们联合成立一个商会，苏州的商人都加入，制定一些规矩， 例如行商、坐商之间的合作在期限内，必须要履行，如果单方面撕毁，我们商会就发出号令，整个苏州都抵制他，让他在苏州混不下去， 即便不合作也要提前说，自己能联系到行商、坐商最好，联系不到，商会出面协调， 等风头过去，再做其他打算，诸位以为如何？” ps：商会自古有之，可追溯西周时期，西周是肆、先秦是行、到了明中后期则是商帮， 但这个时候的商帮是以地域、血缘、乡谊为纽带的相亲助亲，形成一个既亲密而又松散的自发形成的群体，与上述的商会有所区别， 中国第一个现代意义的商会是1834年西方在广州组建的洋人总商会！（此段不算本章字数） 众人听完，眼睛猛的一亮。 “好方法，如此一来，就能解决如今的难题了！” “对，我觉得，即便是风头过了，也要继续维持下去，保证我们的交易公平！” “叶兄，这个想法很不错，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联合起来，我们可以做到信息互通有无，相互拆借，共同发展壮大！”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时间也紧迫，就赶紧商量一下，定下来！” “诸位，这个想法是我们要补缴漏税的，你们甘心吗？” “王兄，只要我们联合，垄断苏州城甚至苏州府，到时候货物价格上涨一些，一两年就赚回来了， 现在先吐出去，等以后加倍弄回来，我们没损失！” “可运河的漕帮那边怎么办？他们态度太奇怪了，没有他们，我们行商也没办法呀！” “这个好说，没有我们，他们就只能喝西北风，先解决眼前的困难再说！” “我们成立商会，官府会不会阻止？” “阻止什么？我们只是保证商事环境，又没有煽动百姓等等的，明面上不行，我们暗中达成协议不就行了吗？” …… 众人纷纷发表着意见，商议着商会的规则。 在他们的商议中，苏州城阖闾门外两辆普通马车低调的进了城。 城门楼之上，燕山卫的几名高层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皆是冷笑。 “这南京的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来趟这趟浑水！” “不来不行呀，苏州与南京那边牵连太多了，压不下来，他们就完了！” “哼，想压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被你这么一说，手都痒了，下次在有任务，末将申请带队出去！” …… 车队慢慢的到了知府衙门前的道前街前面一条小胡同中，两辆马车则是堵在了胡同口，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第692章 富商服软，杀人立威， “梁尚书、胡尚书，您二位可算来了！” “您二位再不来，这苏州城可就真的彻底乱套了！” 看着南京兵部尚书梁瑜和吏部尚书胡应台，道前街口的应天巡抚孙友志立刻迎了上去，低声将周廷儒上午所做之事给讲了一遍。 两人听着周廷儒的那些条陈有户部、内阁批文的时候，皆是沉默了。 官场多年，他们敏感的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和朝廷要整顿江南的意图。 不待两人细细思索，一名随行军士迅速到了两人身边，递过了一个小竹筒。 “完了！” “来晚了！” 看竹筒内的情报，梁瑜和胡应台两人同时说了一声，脸色苍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二位大人，怎么了？” “刚刚得到消息，黄船已经过了曲阜，陪驾的腾骧左卫有一部分开始急行军了！” “什么？” 孙友志惊呼了起来，黄船那是皇帝的坐船，过了曲阜，那不是就是说皇帝要来苏州了？ 皇帝来苏州，带着战力最强的勇士营、腾骧左卫、燕山卫，合起来近四万余精锐，即便是南直隶的四十九个卫所都集中起来，赢的可能性都不大。 甭管江南之地有多大阴谋，只要皇帝愿意，这股力量能彻底的撕碎他们！ 杀一个不行，那就杀两个、十个、百个，杀到害怕为止。 好一会儿后，孙友志恢复了神智，低声道：“那、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任何努力都没有用了，陛下这是铁了心的要整顿江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任何敢挡在前面的都会被弄死，听天由命吧！” “走吧，去巡抚衙门等陛下圣驾驾临！” 三人脸色苍白，上了马车朝着巡抚衙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三人刚在吃早饭，一名下人就冲进了大堂之中：“大人，有情况了，苏州城的富商们拉着一辆辆马车朝着知府衙门去了！” “这又是闹什么？” “屈服了？补缴的税款？” “别猜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一人抓起两个馒头就朝着府外走去，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数十辆马车一溜排开，更远处还有马车陆陆续续而来。 约莫又等了两刻来钟后，终于不再有马车前来，在一人的示意下，一个个箱子被打开，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待众人看清后，皆是发出惊呼。 一箱箱的全是银子，初略估算至少有百万两之多。 “天啦，好多银子，还真是补缴的税款！” “平时个个不是都挺硬气的嘛，这次这么快就认怂了？” “一个是杖责一百，必死的局面，一个是银子，你觉得哪个重要？” “对呀，人死了银子还没有花，死不瞑目呀，人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这回得他们肉疼一短时间吧！” “可惜了，还等着他们扛几天，好让知府大人砍了他们，我们也认购一个店铺呀！”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富商们心中冷笑：让你们开心几天，过几天让你们哭。 但脸上却是挂着笑容，朝着缓缓而来的周廷儒抱拳道：“知府大人，这是我们各家补缴的税款，五成用粮食代缴，五成是现银， 粮食可以随时送入苏州官仓中，请大人清点！” “本府再给你们一次补错的机会，一旦本府开始清点了，想要反悔就晚了，后果很严重的！” “大人说笑了，我们不会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的！” “希望吧！” 周廷儒手一挥，昨日的那些账房先生迅速的清点着银子。 两百余名账房先生清点起来速度是比较快的，一炷香不到，全部清点完成，且和昨日查到的账册明细对上了。 随手翻了翻账本，周廷儒淡淡道：“昨天本府就说过了，给你们时间考虑，刚刚本府又给了你们机会，让你们仔细核对， 结果你们把本府的话当耳旁风，真以为本府查不出来吗？” “卢家卢商知、林家林振堂，你们是苏州府做书坊生意的，你以为你们账目上没问题，就真查不出来？ 但你想过印刷工匠会有记录吗？出书主人会有记录吗？从衢州各县进的书籍纸、棉纸等就没记录吗？ 天启七年至今，你们共卖出各类书籍百万册，所得白银三十一万两，商税是三十取一，共计一万三百两， 你这才八千多两，差了两千多两，差哪里去了？” “陆家陆闻林，你们是茶叶生意的，朝廷每年给多少茶引、你们又收购了多少茶，当真以为没有记录？差的一万三千两到哪里去了？” “孟家孟庆林，你们是米坊生意的，你们有多少田地，亩产多少，和哪几家合作，这个很难估算吗？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 周廷儒一连点了七八家，每一家都直接说出了差额，更是说出了如何查出来的。 每一个被点到的，都被吓得浑身都哆嗦。 “知府大人，请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马上补齐！” “对、对，我们愿意将差额十倍补齐，请知府大人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 “再一再二不再三，给你们机会不珍惜，报着侥幸心理，戏耍本府，那本府就让你们知道本府的手段！” 周廷儒冷哼一声，随即厉喝道：“来人，将本府提到的几家家主、管账先生全部拖出去，杖责一百！” “蒋同知，劳烦安排几队人马，将这几家给抄家了！” 燕山卫的军士如狼似虎的扑入人群，将点到的几家拖了出来，摁在了高台上的长凳自上，水火棍直接就砸了下去。 水火棍与皮肉接触的声音，惨嚎声，在道前街回荡着。 周廷儒看着众人，心中冷笑，既然是立威，不死几个人怎么立威，不死几个人怎么心生畏惧？ 别说这几个人的账目是真有问题，就算是没问题，他也得编几个出来弄死，现在倒是省了他一番手段。 一百军棍，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军中精锐都能被打死。 看着死后面色狰狞的昔日好友，苏州城众富商士绅们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表态屈服了，给了台阶，周廷儒会顺势而下，结果换来的是毫不留情，只是差了千把两就打死了。 同时也怒骂这群蠢货，都他妈的商量好了，还玩这种小聪明，这回死了还被抄家了。 叶龙溪、葛顺等人看着周廷儒，冷冷道：“周知府，漏税的我们也补缴了，该处理的您也处理了，如果没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来了来了，先不着急走，本府还有话没说完！” 周廷儒看着众人，淡淡道：“本府听说你们昨天成立了一个什么商会，是不是真的？” 第693章 无孔不入，釜底抽薪 “你……” 听着周廷儒的问话，叶龙溪、葛顺等人脸色巨变，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成立商会是昨天下午决定的，也只有苏州城内达到一定层次的富商士绅才知道的，还未对外公布，周廷儒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们之中的人叛变了？还是说锦衣卫查到了？或者说他们在密谋时被人听见了？还是昨晚说漏嘴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看出锦衣卫的无孔不入。 惊骇过后，各种念头在叶龙溪脑海中闪过，随即淡淡道：“知府大人，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也是有鉴于行商、坐商之间合作不诚信、坐地起价、供销不通畅等等问题临时起意， 主要目的是给经商的行商、坐商一个约束，规范商事环境，消息互通有无，更好的发展， 目前还在规划中，知府大人既然知道了，那也省的日后在去知府衙门报备！” 人群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即便议论了起来。 听着人群的议论，叶龙溪内心冷淡，面色却是如常道：\\\"刚刚听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不允许存在？\\\" “当然不是！” 周廷儒淡淡道：“这是好事，规范了更好，由商会监督，经济纠纷就会少很多，也减轻了官府的压力， 但本府必须要向你们明确，你们只是民间组织，无权行驶官府的占籍制度、保状制度和清审制度，以及大明各种律法对商事的处罚，只能居中调节，你可明白？” “我等谨记制度大人教诲，告辞！” “请便！” 周廷儒摆了摆手，转身朝着高台走去，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神色慢慢的收敛，等他回到高台时，脸色已经变得冰冷了。 “诸位邻里乡亲，刚刚抄了八家，空出的商铺估计在百余间左右，有想法的可以到知府衙门下的户房认购，价高者得，但不会超过评估价格， 但很多是书坊、茶店等，无法满足大家日常所需， 因此本府决定，在苏州城的西北门阊门、西南的盘门、东北的齐门、东南的相门，四座城门外效仿边境的互市，暂时性的开放四条坊市，大概在一千五百个摊位左右， 阊门卖文房、香烛用品等，盘门卖木材煤炭砖石等，齐门卖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家用品，相门丝绸皮毛药材等，具体的稍后会公布， 远道而来的行商都可以到这四座城门处登记，乡亲们有所需就去那边购买，本府相信，没有坐商在中间赚差价，外面一定会更实惠， 只是路程远了点，乡亲们可以一次多买一点，就当是打熬身体了！ 当然了，暂时是条件简陋了一些，等本府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在苏州城中规划一下，看看能不能再重新弄一个坊市，诸位见谅，这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话音刚落，走在人群中的叶龙溪等人步伐猛的一滞，猛的转身看着高台上的周廷儒，眼中满是震惊和惊怒之色。 指着周廷儒的手指都在颤抖着：“你……” 噗…… 噗…… 两三人喷出一口鲜血，阴沉的脸色急速变的潮红，随后变白，但眼神死死的盯着高台。 整个人的呼吸急促，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 周边的人快速搀扶着叶龙溪，轻拍背部，等缓过来后，葛顺颤抖着声音响起：“知府大人，你当真要鱼死网破、赶尽杀绝？” “葛家主，你这话说的，本府怎么没听懂呢？有话就直说！” “你、你……” “老葛，冷静，别彻底翻脸，回去从长计议！” 叶龙溪按下了葛顺的手，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廷儒后，众人转身离去。 等众人离开，百姓们才回过神来，大部分满脸的疑惑之色，但人群中还是有看懂的。 “几个意思？这是打什么哑谜吗？怎么就吐血了？” “气急攻心呗！” “不至于吧，这漏的税也补缴了，周知府也没有了借口搞他们， 有了商会的事情，信誉等级和路引都不是问题，店历审查就耗着呗，富商们赢了呀！” “你这个蠢猪，你想想周知府在四个城门开坊市的是吗，这不仅解决了外地行商贩运的货物问题，更是解决了城内百姓所需， 富商们不开门就不开门呗，有坊市就无所谓了！” “对呀，没有坐商在中间，行商的货不说多便宜，肯定比坐商的便宜，路远点怕什么？” “这招是真高呀，只要周知府一直卡着他们的店铺，他们就开不了们，就无法做生意，商会更是个摆设。” “原来如此，还有这个道道在呢，可……那些工坊剔除了大量的工匠等，他们没有活干怎么办？” “苏州城这么大，还怕找不到活？他们都是手艺人，只要官府出银子，弄一些工坊很难吗？虽然解决不了全部，但能解决一些算一些， 只要富商们以后还想在苏州城做生意，那就得服软，否则知府大人一定会找他们麻烦的，真是绝呀！” “你们就没有发现吗？这个商会现在看还行，以后的商人只能加入他们，否则就联合会中的商家排挤、打压，让他们干不下去， 苏州城是他们说了算，那统一提高价格，我们也没办法，只能买，所以说，这些富商士绅们都不是个东西！” …… 人群中有些看明白了的人解释着，百姓们也恍然大悟，开始对富商士绅们破口大骂。 行商们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能解决贩运的货物，能拿到现银，能卖出高一些的价钱，忧的是会耽误时间、琐碎等等，但总体还算满意。 “好了，诸位邻里乡亲们，大家都散了吧，有做买卖经验的、有力气的、识字的，都可以去几个坊市碰碰运气，行商们肯定是需要人手的。” “远道而来的行商朋友们，场地本府给你们解决了，但本府要强调三点， 第一，不得在互市内打架斗殴，第二，不得以次充好，弄虚作假，第三不得克扣匠工们的工钱，卖完即付完， 违反以上三点，轻则逐出坊市，三个月不得进入，重则杖责五十，永久不得在苏州城行商，都散了吧！” 对着周廷儒的处理，百姓们还算满意，在议论中离去。 第694章 孤臣，整顿江南的本质 “好戏才刚刚开始，咱们慢慢玩！” 看着离去的百姓和士绅富商们，周廷儒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自语了一声。 皇帝就在苏州城，还有大军在，这就是底气所在。 等人群散尽之后，周廷儒招了招手，一名青年走了过来。 但见这名青年身高七尺，英姿勃发，腰悬轻刀，行走如风，此人就是新招的州府衙门下的兵房经承章旷，武技高强且饱读经史典籍兵书。 “章旷，三件事情，第一，通知那些账房先生，继续核对各家账册，找出问题所在，告诉他们，找到一处问题，就赏百两银子，上不封顶，就看他们的能力了！ 第二，安排人去坊市巡逻，维持秩序，敢闹事的，先打一顿再抓起来， 特别是那些摸包儿的，敢在坊市动手的，那只偷的就打断哪只手； 第三，带一些人在城内外转一转，放出风声，就说是官府要办工坊，给那些富商加加压！”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去吧！” 安排完这些后，周廷儒才慢悠悠的进了知府衙门，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守卫就通知应天巡抚、南京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来了。 “下官见过三位大人！” “玉绳不要如此客气！” 南京兵部尚书粱瑜摆了摆手：“玉绳，本尚书刚刚了解了事情过往，你刚刚的对策着实不错，当真是好手段呀！” “的确是，一举三得！” “你这有坊市要管理，又有城内缉捕巡盗，还要城内、运河巡逻，你这府兵够不够，不够从本抚的巡抚衙门调一些，或者调卫所兵过来帮忙！” …… 面对三人的客套，以及孙友志大反转的态度，周廷儒心念急转。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三个猜到朝廷的意图或者说知道皇帝在苏州了。 “现在才想起来表现？晚了！” 周廷儒心中冷哼了一声，面色如常道：“多谢梁尚书好意，下官知府衙门的府兵的确不够，但这不是有燕山卫嘛， 燕山卫在苏州有一万多人，足够了，就不给梁尚书添麻烦了！” 气氛瞬间尴尬了，没想到周廷儒会如此直接的回应。 见现场有些尴尬，应天巡抚孙友志立刻打圆场道：“周知府，你这知府衙门的同知、通判都给革职了， 你要是有安排，本抚可以从巡抚衙门调几位过来给你打打下手，本抚也随时听从你的安排！” “巡抚大人说笑了，下官哪里敢使唤大人，下官这知府衙门新招的一些人还算不错，暂时还忙的过来！” …… 气氛再次尴尬，可周廷儒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继续道：“三位大人，您也看到了，这苏州城已经乱了， 下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做不好陛下能砍了下官，就不陪您三位了，三位请便！” 说完后，拱了拱手，朝着内堂而去。 背对着三人，周廷儒轻微的摇了摇头。 一位巡抚，两位尚书，放在平常自己怎么着都得小心的对待着。 可现在重新启用了，还是在苏州处理这种事情，他也想明白了，只有成为一位孤臣，只有绝对忠于皇帝，他后半生才会无忧。 否则以他得罪苏州的这么多官员和士绅富商，即便是混成六部尚书，这些人也能轻易的整他。 “妈的，想整老子，那老子就先整死你们！” 周廷儒狠狠的说了一句，随即换了一套燕山卫的军装，混在一队燕山卫中，离开了知府衙门，进入了崇祯所在的府邸。 没人怀疑这里，因为这里明面上是关押闻香教、前任知府钟子贵的地方。 花园中，崇祯躺在一把躺椅上，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翻阅着 “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躺椅上的崇祯将盖在脸上的书拿开，端起茶喝了一口：“南京兵部尚书他们去找你了？” “是！” 周廷儒心头微凛，这是两刻钟前的事情，皇帝就已经知道了，可见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崇祯却是不管他的想法，淡淡道：“这两日处理的不错，朕很满意！” “都是陛下的教诲！” “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谁都抹不掉！” 崇祯摆了摆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回陛下，打压商人并不是整顿江南的本质，而是借助江南士绅富商来整顿江南的官场， 臣相信，即便是锦衣卫，一时半会也很难查出所有官员的不法之事，而恰恰这事只能雷厉风行，我们没时间耗在这里， 这两日臣一直在打压富商们，他们不服软，那以后他们就不用在苏州府混了，但这还够， 等会臣派人将他们家那些子弟触犯大明律的罪证都送到他们家去，明天午时前他们不来找臣，臣就派人将那些子弟全部抓回来，按大明律弄死他们， 他们若是来找臣请臣网开一面，臣以为，只要他们交出与江南之地官员勾结、行贿的事情等，臣就网开一面或者罪减三等， 人证、口供都在，抄了官员的家找出物证，证据链基本就齐了，到时候搞个公审，士绅富商作证，然后该砍的砍，该杀的杀！ 如此官员清理了，这些士绅富商因为出卖官员，有了前科，以后官员再想贪污的时候就得想想被富商士绅出卖的下场， 虽不能完全杜绝，至少不能明着吃拿卡要了， 而没有了这些官员的庇护，这些富商即便是有银子也能轻易的弄死，如此，一举两得。” “既然有想法了，那就放开手去做吧！” “臣遵旨！” 周廷儒回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方法虽好，但有极大的弊端，一旦做了，苏州府、江南的官员至少要八成被砍头、革职， 如此大的空缺，即便是待推的官员可能也补不上，到时候容易出乱子！” “此事朕自有解决方法，你专心做你的事情，出了事情，朕给你撑腰，放手去做吧！” “臣明白！” 周廷儒只是微微一震，便行礼后离去。 一个时辰后，苏州城中，无数富商士绅都收到了一封从知府衙门送来的信笺，信笺中的内容让他们惊恐不已。 第695章 鱼肯定是死了，但网肯定破不了 “知府大人，您到底要我们怎么样？” “知府大人，您要什么您直接说，银子、良田、古玩字画美玉、美女等等，您说个数，我们绝对奉上！” “周知府，只要您放过我们这些人，从今以后我们唯您马首是瞻！” “大人，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认罚，您需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周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们这些人虽无官职，但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后辈中也有不少为官的， 只要您高抬贵手，我们保证运作一下，一年内成为某省三司，三年内让你成为巡抚，五年内成为六部尚书，甚至入阁，您看如何？” …… “不如何！” 周廷儒瞟了众人一眼，不屑道：“你们这么牛，还来找本府做什么？直接找你们那些人脉搞定这件事情呀！ 连这件事情都搞不定，还想让本府入阁，你当本府脑子有病吗？” 呼…… 呼…… 众富商脸色涨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周大人，您如此的逼迫我们，将我们赶尽杀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与官府拼个鱼死网破？ 我们家破人亡，苏州府、江南也彻底的乱套了，官府也是焦头烂额，没有江南之地的赋税，朝廷怎么办？” “本府记得你叫戴宗明是吧，家里做干果蜜饯生意的？” 不待戴宗明回应，周廷儒淡淡道：“赋税重地，这话没错，可朝廷抄了宗室，你觉得缺你们江南这么点银子吗？ 至于乱套？你们也太高估自己了，朝廷只要下发诏书，鼓励其他省份客商前来行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苏州这块肥肉吗？ 鱼死网破？呵呵……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也只有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人，本府可以告诉你们，鱼肯定是死定了，但网绝对破不了。” 说到这里，周廷儒话锋一转，厉喝道：“来人，将戴宗明押入大牢，请燕山卫出兵，将戴家触犯了大明律的子弟全部抓起来，明日辰时，菜市口行刑！ 途中有人阻止的，按同犯论处，抵抗和逃跑的，就地格杀！” “是！” 一道铿锵有力的回应声后，四名守卫冲进大堂直接封住了还有些发懵的戴宗明，随后跟拖死狗一样的拖了下去。 几息之后，一阵急促、整齐有力的步法响起，那步法声宛如一道道催命鼓声在众人心头敲响。 “诸位还有同样想法的吗？可以提出来！” 面对周廷儒的杀伐果断，众富商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是彻底的撕破脸面了，再无一丝可以转圜的余地了。 好一会儿后，叶龙溪低沉的声音响起：“周大人，您到底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们？” “简单，供出你们与苏州府、江南官员的勾结的罪行，拿出证据，在公审大会上出堂作证，本府就放过你们这些子弟！” “什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周大人，您这是强人所难！” ……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惊呼了起来，满脸的愤怒之色。 他们能将商业遍布江南之地，都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周廷儒这一招的狠辣与后果。 “你们那些子弟所犯罪行，最轻的都要杖责三十，重的直接都能秋后问斩了， 大明律处罚完后，本府会奏请陛下，所犯的家族子弟今后永久不得参加科举、入伍等等一切朝廷掌控的事情，已经入仕的子弟，全部重查、革职处理； 你们猜猜，陛下看了江南之地官员的罪证以及是你们在背后煽风点火，会不会一怒之下夷了你们三族？” “明日午时前，你们若是还不同意，那就别逼本府大开杀戒了，你们好自为之！” “来人，送客！” 周廷儒说完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得去找勇士营的千户聊聊，明日行刑缺点人手，哎，本府难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这就是说者故意的。 勇士营是什么人？那是大明最精锐最精锐的队伍，哪个军士手上没有沾着十几条人命 的？ 若是由他们行刑，别说三五十军棍了，三棍下去非死即残，十棍下去，活着的希望不足一成。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可这些富商士绅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个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谈笑间数万两白银进出的，可如今却是有心无力。 “哎，现在我才彻底明白，什么阴谋手段，智计妙策，都抵不过绝对的力量！军权在手，天下我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废话，都说说怎么办吧！” “不玩了，还是活着重要！” “老江，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彻底的屈服？背叛我们？” “去你妈的背叛，我三个儿子，两个要杖责五十，你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你孙子在天启七年六月强抢民女致人跳河身亡，是什么罪，你心里没点数吗？ 是死别人，还是死自己，这个很难选择吗？ 你们爱咋选择就咋选择，老子不玩了！” “要么看着家族弟子明日被打死，然后在今后的日子中被周廷儒钝刀子割肉弄死，要么听话，以后夹着尾巴做人，还有第三条路吗？” “我们中一人屈服和所有人屈服区别不大，锦衣卫能顺藤摸瓜，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死扛着有意义吗？” “钟子贵已经被抓了，还有几个被免职了，真以为锦衣卫查不到其他官员的罪证？ 周知府如此做，只是觉得我们还有用处，不想江南彻底乱了，但绝不是怕江南乱了！” “拿了我们那么多银子，当大爷一样供了这么久，我们也没求着他们为我们做点事，既然现在出事了，那他们就应该替我们去死！” “走了，回去准备罪证了，提醒诸位一下，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要做的彻底，将那些官员彻底的弄死，否则我们以后就难过了。” “行，那明日午时初刻，我们一同来府衙汇总罪证，记住了，绝对不能透露消息！” …… 众人就在府衙大堂内商议完了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府衙。 第696章 汇总罪证，开始收网 苏州富商士绅们在知府衙门待了半个时辰后出来皆是面无表情。 这让关注着苏州城动静的人们有些懵。 但他们却是闻到了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这些富商们各自动静不一，有的则是回到府中，在书房中奋笔疾书； 有的则是进入了某个胡同的小院中，待了足足一刻钟才出门，但出来的时候明显带着一个小包裹； 有的则是在自己花园中某处挖着什么，一个个小箱子抱回书房中； …… 虽然各人动作不一，但共同点就是挑灯夜战，一张张的纸铺满书案。 一直到了第二天午时初刻，众人不约而同的到了知府衙门，将准备好的与官府勾结的证据送了上来。 “开始汇总吧！” 知府衙门下的吏房、礼房、户房的胥吏们开始了，因为富商们提供的证据都是按照官员名字来的，汇总起来极快！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全部汇总完成，看着一叠叠的证据和汇总的结果，周廷儒都暗中倒吸了口凉气。 苏州府、整个江南之地，比他想象中的要烂的多。 “劳烦诸位在这府衙中待一会儿，本府去去就来！” 周廷儒说完，招来几名守卫，将几大箱子的证据装上马车，便急匆匆离去。 行辕的大堂中，崇祯随手拿起一份证据，慢慢翻看着。 周廷儒沉声道：“陛下，南直隶十八州府共有一百一十七县，不含卫所武官，入品的文官是一千一百九十六人，其中九百六十八人不同程度的贪污，数额在数十万两到数千两之间，余者要么是新调来的，要么是坚守本心的； 其中以漕运总督余少成贪污最为严重，仅是苏州城富商提供证据汇总多达十九万两白银，其次则是凤阳守灵太监杨泽大约在十六万两……” “陛下，如果以苏州城汇总的证据看，漕运总督估摸着至少贪污百万两，估计贪污前十的官员中，漕运衙门至少占五个！” “怎么会这么多？” 听着曹变蛟的惊疑，周廷儒解释道：“曹指挥使，漕运总督总称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不仅管着数千里长的运河沿线，还管着地方的行政事务， 现在漕运总督兼庐凤巡抚，管着凤阳、淮安、扬州、庐州等四府以及徐州、和州、滁州三个直隶州， 南直隶的漕船都要经过漕运衙门盘查，山东、河南两地虽不经过运河，但也遥遥节制， 下面有储仓、造船厂、卫漕兵厂等等百余处，哪里都是油水， 设在淮安的漕运衙门占地五十余亩，下有入品官员近三百人，漕兵两万余人； 论职权之大，除了内阁外，六部都稍逊几分，这种人，依靠运河为生的富商士绅们谁不巴结？ 说了您可能不信，不止是沿河富商被漕运衙门刁难，连各省布政司或巡抚衙都会被刁难，于是沿河粮帮、各府都在通州设立了会馆，钻营打点使银子， 所以，贪污百万两也就不算什么了。” 崇祯面色平淡，实则内心泛起了惊天巨浪，饶是他登基两年，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但此刻看着一条条罪证，还是心生惊骇。 也难怪魏忠贤在江南征税只是一个过场，也难怪南明在江南几无作为了。 “请陛下示下！” “你先去处理苏州府的官员，等处理完了，再处理松江府、常州府，其余诸府朕自有安排！” “臣遵旨！” 待周廷儒离去后，崇祯走到了一边挂的地图边看了一会儿：“传旨河南的韩癀，让他星夜兼程到池州，处理池州、安庆、太平、庐州四府； 传旨给南京礼部尚书，让他处理徽州、宁国两府和广德直隶州； 传旨给陪驾黄船的黄道周，让他处理应天、淮安、凤阳、扬州四府； 传旨给曹文诏，让他亲自去淮安，拿下漕运衙门四品以上官员等，同时腾骧左卫分出五千精锐驻扎在淮安； 派人去一趟镇江，告诉漕帮等各帮帮主，运河若是出了一丁点问题，朕就诛了他们九族！” “臣遵旨！”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看着方家：“说说抽调的情况？” “陛下，山东布政司抽调三十六人，二十四人已经进入淮安府下属各县，剩余十二人和河南布政司抽调十三人正向凤阳府而去；” “浙江布政司抽调了二十一人已经进入松江、广德州下属各县；江西、湖广两省抽调的六十三人，略微慢一些，估计三五天内就能到安庆、徽州等府！” 崇祯没有说话，眼中精光闪烁。 五省共计一百二十人，按照刚刚周廷儒的禀报，如今的江南还有……两百二十八人算是清白，加上抽调的一百二十人，以及内阁从北京国子监抽调的一百余人，南京国子监经锦衣卫调查也差不多能找到一百余品行尚可的贡生，平均各县四人。 算下来整个江南十八州府空缺五百人，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狠病还需狠药治呀，要么不做，要么一次性到位，朕就疯狂一回！” 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语了一声，随即盯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一日后，整个苏州府热闹起来，一队队的燕山卫在整个苏州城中穿梭着，冲进各大衙门、府邸，在百姓们的议论中，一名名官员被抓了出来。 百姓们跟着囚车，一直到了阖闾门前，苏州城内的百余名官员有九成都到齐了，连应天巡抚孙友志也都被绑了起来。 看着高台之上，十余名膀大腰圆，提着寒光凛凛虎头刀的大汉，众人心中大惊。 “周廷儒，你要做什么？放开本抚！” “周知府，你在做什么？为何要将苏州城内的官员都绑了过来？” “周大人，你虽有便宜之权，也不能如此对待同僚吧！” 到了这一刻，南京兵部尚书梁瑜和吏部尚书胡应台也顾不得隐藏了，无奈的站了出来，再不出来就要出大问题了。 周廷儒看着两位南京的兵部尚书，冷笑道：“两位尚书大人，这阵势您二位还不明白？当然是砍了他们！” 第697章 最后的挣扎，皇帝现身 砍了他们？ 这句话一出，宛如无数惊雷在众官员耳中炸响，将他们炸的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百姓们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这他妈的可是百余名官员，若是被砍了，那苏州城还运不运转了？ 梁瑜和胡应台两人也懵了，简直不敢相信周廷儒的话。 抛开其他不说，这里面可是有一位‘疆帅之重，几埒宰辅，选材特慎，部院莫拟’的应天巡抚，正二品的封疆大吏。 这种级别的官员，连刑部、吏部尚书和内阁都无法定罪，皇帝即便要裁决，也得三司会审后，慎之又慎才能决定。 现在他们听见一个四品的知府要砍二品大员，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周知府，你有便宜之权，这没错，可你要砍人总得要有理由吧！” “理由？” 周廷儒冷笑，朝着下面招了招手：“都到这一步了，就别往人群后面躲了，上来吧！” 混在人群中的苏州富商们脸色一阵变换，最后一咬牙，朝着人群前面挤了过去。 与此同时，三四个小箱子也抱上了高台之上。 看着一位位走上高台的富商们，围观的百姓们都满是疑惑，而被绑着的官员则是浑身开始颤抖着。 周廷儒指着小箱子，看着两位尚书：“两位大人，随便打开一个箱子看看吧！” 在惊疑和不安中，两人分别打开了一个箱子，拿起里面的纸张慢慢的收回眼前，只是瞟了一眼后，瞬间脸色大变，然后快速的翻阅着。 “苏州府长洲县知县樊茂安，天启六年，因外地客商状告，为平息争论，送白银千两； 天启七年，年岁送上等羊脂白玉玉器三枚，金簪三根、金镯三枚，价值四百百十两白银……” 看完一份后，又从箱子中拿出另一份快速的翻阅着，脸上神色也快速的变换着，惊疑、忐忑、震惊、阴沉、惊恐…… “两位大人，这个理由足够吗？” “本府还告诉二位，不止是苏州城，苏州府下的各州县估计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同样处理！” 面对周廷儒的询问，两人沉默了，拿着纸张的手都在抖着。 这一叠叠的纸张上都记载着官员们的受贿的记录，后面还有举报人的签字、手印等等。 按照大明律法，诬告轻则杖刑一百，重则抄家流放，更何况是诬告这么多的官员，给富商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如此。 如此看来，这些记录绝对都是真的。 人证、物证、俱在，还怎么阻止？ 但却不能不阻止，因为一旦行刑，这苏州城的官员就没有了，没有官员主持工作，那真的要乱套了。 最可怕的是，苏州城的官员死了，身为南直隶的主管官员的他们绝对逃不掉的。 一念至此，胡应台沉声道：“周知府，大明律法有规定，死刑要层层上报，刑部审定，都察院参核，再送大理寺审允，而后朝审，最后三法司奏请陛下， 请陛下勾红之后，才能处决，普通犯人如此，更何况这些朝廷命官？” “是呀，即便是陛下亲自勾决，本着君临天下慈悲为怀也不会全部勾掉，你一次性全部砍完了，这有伤陛下圣德，你知道史书会怎么记载吗？” “怎么记载？”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现场响起，众人看了一圈，皆是没有找到出声之人。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又一道声音传来，众人这次找到了出声的地方，却是在城墙之上。 “梁瑜，你告诉朕，今天朕若是将他们全砍了，史书会怎么记载朕？” 胆敢直呼尚书的名字，胆子这么肥了？没看到强势如周廷儒都不敢吗？到底是谁如此勇猛？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懵了，刚刚好像听见的是朕？ 朕？这不是皇帝的称呼吗？ “臣苏州知府周廷儒参见陛下！” 在百姓们的惊疑中，高台上的周廷儒瞬朝着城门楼上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城墙之上数千燕山卫军士高呼声组成一道恢弘的声音响彻苏州城，直冲云霄，将还有些发蒙的百姓们震醒。 噗通…… 噗通…… 百姓们也乌泱泱的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陛下万岁！ “都起来吧！” 百姓们脸上满满的笑容，皇帝亲临，这台上的贪官们死定了，有了这次震慑，苏州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会很安稳； 富商士绅们则是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后怕、担忧之色。 惊恐的是皇帝亲临，他们之前还在对抗朝廷。 后怕的是他们听从了周廷儒的建议，站出来举报官员，担忧的是皇帝会不会秋后算账。 而台上被绑着的官员们脸上满是死灰之色，皇帝亲临，证据确凿，绝无生还的道理。 南京兵部尚书梁瑜、吏部尚书胡应台两人浑身都在抖着，心已经彻底的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梁瑜，你告诉朕，史书会怎么记载朕？” 面对皇帝的话，梁瑜只能跪着，沉默了。 “你是不是想说，史书会记载朕是一个杀人如麻、薄情寡义的暴君？” “臣、臣不敢，臣没有这个意思！” “周廷儒，随便念几份吧！” “臣遵旨！” 周廷儒上前，从箱子中随手取出了一叠纸张，对着百姓高高举起：“诸位邻里乡亲刚刚是不是很好奇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两位尚书大人如此惊慌？ 那本府告诉诸位，这些就是苏州城富商士绅们亲自提供的行贿官员以及官员们触犯大明律的罪证，本府随便念几份，诸位听一听！” “这一份是苏州通判裴文龙的，天启五年，岁末送柴薪银三百两，天启六年六月，四十岁寿宴送白银六百六十六两， 同年八月，家中子弟触犯大明律，为减轻罪行，送银一千两……合计四千八百五十五两。” “这一份是苏州知府衙门下司狱司司狱，天启五年年末，为让侄孙回家吃年夜饭，送银百两， 天启六年三月，送银五十两，要求狱卒特殊照顾得罪自己的客商……合计白银一千三百五十两！” “一两千两，这在大明最繁华的府城苏州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本府如果要告诉诸位，这仅仅是苏州城黄家一家所送的呢？ 你们想想苏州城有多少富商士绅？” 第698章 官场的阴暗，行刑 嘶…… 听着周廷儒的话，百姓们满是惊骇。 一家就送了这么多，那全城富商士绅以及外来商人，合在一起那得有多少？ 司狱只是一个九品官，可都贪了上万两之多，那知府、巡抚该贪了多少？ 富商们的银子是哪来的？还不是通过提高货品的价格来赚取暴利，肥了自己也喂饱了贪官？ “来人，将这些官员的罪证一条条的念给他们听，让他们核对一下，签字画押！” 一名名燕山卫的武官上前，拿着一份份富商们提供的罪证，在对应的官员前小声念了起来。 足足近两刻钟的时间，证据才全部核对完，到了这一刻，没有官员拒不认罪的。 “陛下，陛下，饶命呀，我们错了！” “陛下，我们也想做个好官，可我们也是被逼的。” “对、对，刚开始我们都有一腔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热血，可这些富商们却是无孔不入， 搞不定我们，就搞定我们的家眷，诸如模仿我们的字迹给老家的家眷送礼、银子、良田，等我们知晓的时候已经晚了！” “陛下，给家眷送礼不算什么，这些富商们都不是个东西，联手给我们做局，约我们谈事情，在我们酒中下手，迷晕了然后扔到青楼里，以此作为要挟！” “陛下，防不胜防，根本就防不住，富商士绅们变着花样打转经营送银子，上司施压，拿着考核等等做威胁，下属也给我们难做，政令执行不畅通等等，我们、我们无奈呀！” “呜呜……” 官员们签字画押后，嚎啕大哭。 心中却是冷笑着：你们不仁，别怪我们不义，我们死了，你们也不要好过。 那悲戚的哭声，连百姓们都觉得这些官员们活的不容易。 士绅富商们本就惨白的脸色这会儿更白了，宛如死人脸，个个浑身都在哆嗦着。 今日之后，即便皇帝不秋后算账，也没有几个人敢和他们往来了。 换做是你，你敢和一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往来吗？ “天啦，这中间还有这么多道道呢？我还以为是官员们自己想贪呢！” “不可否认，还是有一部分官员想为百姓们干点实事的，可架不住周边群狼环伺呀！” “哼，都他妈的享受了这些年，现在被抓了叫冤枉？” “冤枉个屁，山珍海味都吃到腻，美女换着玩，不说这么多年了，让老子享受三个月，凌迟了老子，老子都不带哼一声的！” …… 城门楼之上的崇祯脸色满是复杂之色。 下面这些官员们的情况，他能理解。 后世有几部很经典的电视剧，诸如农村孩子当上了大官，村里养的狗都给了编制； 还有那句很经典的，你不拿我不拿，上面怎么拿，他们不拿，我们还怎么进步？ 没有抓住的时候都他妈的是清官，抓住以后都他妈的是后悔、自责。 清官不清官的，就看有没有人想搞你了。 身为官场，身不由己，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但这绝不是你同流合污的理由！ 苏州的事情也给了崇祯一个警醒，上下同流合污、欺瞒，中间层想独善其身、坚守本心都做不到，除了严刑重法外，更需要多重机制来保证。 “诸位乡亲们，你们觉得朕要如何处理他们？” “杀！” “砍了他们！” “必须砍了他们，连同他们家眷都砍了！” “陛下，狗改不了吃屎，今天心软，明天他们就能换个地方再次上位，再次为祸一方！” “陛下，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享受过了荣华富贵，过习惯了花天酒地、山珍海味的日子， 饶过他们他们即便不再成为官员，也会不择手段的搞银子，满足他们的私欲！” “杀了，必须杀了，即便没有贪污，他们就没有其他的错误吗？渎职？私刑……” …… 群情激愤，都是要砍了他们，声音连成一片，直冲云霄。 高台之上跪着的官员，部分已经吓得瘫睡在地上。 崇祯伸手在虚空按了按，看着南京兵部尚书梁瑜和吏部尚书胡应台：“两位爱卿，你们也看到了百姓们的态度，全都是要砍了他们的， 你刚刚说杀光了他们有伤朕的圣德？朕就想问问你，什么叫圣德？圣德就是饶恕知法犯法的人？ 还人命大于天，这些贪官墨吏在官官相护、欺上瞒下、逼迫百姓的时候，他们想过人命大于天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当官的命就比百姓的命要尊贵？ 如果说朕顺应民意，为民除害，都能被史书记载成暴君，那朕就在死前下一道诏书，杀尽这种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史官！” 崇祯的声音虽然很平淡，但话中的怒意、杀意让所有官员们胆寒。 “周廷儒，按照流程，继续，朕亲自坐镇！” “臣领旨！” 周廷儒回应完后，重新回到公案桌后，按照死刑的流程，开始一一宣判。 “应天巡抚孙友志，所犯欺谩、私冶铁、盗取官田、贪污、不直、故纵……数罪并存，斩立决！” “苏州前任知府钟子贵，所犯贪污、包庇、不义、不直、勾结邪教……数罪并存，斩立决！” “斩！” “斩！” “斩！” …… 一道道斩字从高台之上传出，在人群之中回荡。 人群刚开始还满是兴奋，为即将处死的贪官议论着，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最后只觉得变体生寒。 “来人，验明正身！” “行刑！” “喝……呼……” 待验完正身后，一名名负责行刑的勇士营军士提着鬼头刀扭动着身体，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高举的鬼头刀闪过一丝寒光后滑落。 随着掉落的，还有一颗颗人头和喷起的鲜血。 只是片刻的功夫，百余颗人头落地，他们眼中有着愤怒、悔恨、不敢、留恋……但这一切都晚了。 “陛下圣明！” 一道高呼声打断了现场的安静，不待百姓跟着欢呼，那道声音继续道：“陛下，学生以为，有因必有果，有过必有因， 官员有错，但最终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些富商士绅。 学生斗胆请陛下下旨，处死这些罪魁祸首！” 第699章 历史名人顾亭林，传奉官 我艹……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高台上的周廷儒炸毛了。 以这些富商士绅们出来作证减轻这些家族子弟的罪证，他妈的，事情到这个份上了，皇帝安抚几句就应该结束了才对。 现在这么搞，杀还是不杀？万一这些富商士绅们这个时候豁出去了，说是官府和他们做了交易，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些富商士绅肯定是要整顿的，但不是这种场合。 这个愣头青是哪里冒出来的。 在周廷儒炸毛的时候，富商士绅们则是差点跳了起来，本以为平安无事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百余名官员都被直接砍了，他们这些有点银子的人不是更容易弄死？ 秋后算账，过河拆桥，这他妈的刚踏上桥就要把桥给抽了吗？ 这一刻，富商们紧紧的盯着周廷儒。 而城门楼之上的崇祯也是有些疑惑，看向了周廷儒，只见周廷儒轻轻的摇了摇头。 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下方跪着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回陛下，学生顾亭林，昆山千灯镇人！” 我去……竟然是他！ 崇祯内心猛的一震，此人现在虽然年少，但却是历史上大名鼎鼎人物，可是上过历史课本的。 他就是说过‘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于有责焉耳矣’，总结出来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了他。 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政治举措，但却是一位博学的思想家，用的好倒是一位名师。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明悟‘经世致用、博学于文、行己有耻’的思想。 压下心中的惊讶后，崇祯淡淡道：“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蜜不招彩蝶蜂，谣言不找谨慎人，你身为读书人，自应知道这话的意思！” “可、可……” “可什么？” 周廷儒接过了话，沉声道：“本府来这苏州也有半个多月了，找本府的人很多，但你可曾见本府贪污受贿、徇私枉法了？ 别跟本府说本府有便宜之权，有底气，不怕得罪苏州的官商，身为朝廷官员若是怕这些，抵制不了诱惑，扛不住压力，还做什么官？ 本府给你一个忠告，出了问题，先找自身原因，再找外界原因，别把自身原因归结在外因之上， 如此，你才会越来越强大！退下吧！” 顾亭林还想争辩什么，但被身边的两名青年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拉入了人群之中。 经过这么一闹，富商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只要皇帝没有当众表态弄死他们，那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他们也暗下决心，等此事了了，就再去找周廷儒，只要不是要他们的命，他们都接受，只要能彻底放过他们就行。 “诸位，不止是苏州城的官员被砍了，苏州府下各州县的官员这会儿估计也砍完了，虽然朕做了一些安排，但依旧有一些空缺， 因此，朕决定，临时从百姓中招募一批有志之士，懂盐、粮、河工、水利、狱讼等等中的一项就行， 只要背景干净，没有触犯过大明律，就可以到苏州知府衙门报名， 锦衣卫调查之后，会择优录取，凡是被录取的一律按月俸禄五石发放， 朕给你们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朕会派吏部、督察院、锦衣卫下来考察， 做的好的可以破格成为九品的巡检、主簿、吏目、照磨、知事等等县中官职，或者成为典吏、经承等。” 此话一出，所有百姓都怔住了，实在是皇帝的这个决定太过于震撼，远比刚刚砍了百十号官员还要震撼。 可周廷儒、梁瑜、胡应台则是脸色凝重，想张口说什么，但却止住了。 一个普通百姓想当官，要十年寒窗苦读，经过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四级考试，那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次科考中的进士只有两百到三百人之间。 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可以直接授予官职，而二、三甲同进士进入翰林院继续学习， 学习三年后再下放，成为一县的主官或者州府的附官，也都是七品，可见当官的难度了。 可现在皇帝直接说半年考核后可以直接给官职，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惊喜。 “陛下，您刚刚说身事清白就可以，那这些士绅富商的子弟也行吗？” “当然，锦衣卫调查后，只要没有触犯过大明律，就可以，无所谓家庭背景怎么样！” “陛下，如……” “好了，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具体的，到时候周知府会告知大家！” 崇祯打断了百姓的话，声音陡然抬高了几分：“诸位乡亲也不要太高兴，朕这么做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有限制条件的， 其一，半年考核后破格入品的，十年内不得升迁； 其二，如果触犯大明律，罪加一等！ 其三，只能是江南诸府本地人，外地人则不许！” 听到这里，周廷儒等三人松了口气。 尤其是周廷儒，他现在才知道前两天他说官员紧缺的时候，皇帝告诉他自有安排，原来是打的这种主意。 官员的选拔有两种途径，第一就是参加科举，一路杀出重围，吏部铨选； 第二就是皇帝直接任命，除了皇帝的亲卫外，无官职在身而被直接任命的，称之为传奉官。 传奉官是成化年间皇室为了满足皇室的需要搞出来的，核心构成大多是各领域的顶尖人才，主要为皇室服务。 但传奉官制度破坏了吏部和内阁的人事任免程序，也失去了失去了内阁、吏部的把控和监管，以至于失控，成为了王朝的政治痼疾。 所以，皇帝在刚刚说半年后破格录取的时候，周廷儒三人才会脸色巨变了。 但现在考核权、升迁权给了吏部、督察院，这就能监督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崇祯如此做法，还有更深的一层用意，关系到下一步的科举改革。 “朕给诸位准备进入官场的人一句忠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官就不要发财，发财就不要当官， 权利是一把双刃剑，在律法之内能造福百姓，之外能为祸一方， 扛不住压力，抵挡不住诱惑，朕劝你们不要进入官场，否则，等待你的将是人亡家破，甚至灭族！” 第700章 一代当官九代绝，留都去留 “朕也给苏州城的富商们一个忠告，赚该赚的钱，用合理的手段赚钱，你就是富可敌国，朕也不会干预， 但如果敢和官员勾结谋利，朕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好说话了，等待你们的轻则杖责，重则抄家灭族，你们好自为之， 都散了吧！ “臣恭送陛下！” 周廷儒朝着城门楼行礼高呼，将还在思索的百姓们惊醒。 “恭送陛下！” “陛下万岁！” “大明万岁！” …… 百姓们欢呼完后，便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今天真是出了口恶气，这些贪官污吏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了！” “哼，老话说的好，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这不，皇帝一来，全部砍了！” “是呀，皇帝虽然年轻，但这魄力却是无与伦比，苏州城一百多名官员说砍就砍了，整个江南估计得有上千官员被砍了。” “这才哪到哪儿，太祖四大案，哪一个不是死了数万人，据说太祖在位三十一年，光是贪官污吏就杀了十多万，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皇帝颇有太祖之风呀！” “杀的好，以此震慑一下后来的官员，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贪！” “幼稚，贪污的方式很多，多到锦衣卫都不一定能查出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杀解决不了问题！” “行啦，这些跟我们没关系，不过皇帝最后这个招募有志之士挺好的，给了我们一个向上的可能！只不过十年不能升迁，这就有点难做了！” “知足吧你，人家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三年后也只是一个七品知县， 在京三年一升迁，外放五年一升迁，这还是建立在能通过考核的基础上，你辛苦半年就能混个九品，还不知足？” “即便半年后不入品也没有关系呀，混个典吏也足够了，不说一生富贵，但至少能解决温饱了！” “哎，虽然皇帝给了我们百姓机会，可能识字的有多少，依我看，到最后还是读书人占的多一些！” …… 百姓们的议论声，下了城墙的崇祯也正好听见了，心中也是感慨了一声。 百姓们议论中有三个亟待解决的话题：当官、贪污、学习。 世人都说当官好，可并没有看到一代做官九代绝的风险。 都以为当官了能改变一切，在这封建社会，他能理解，但这种观念必须要慢慢的调整过来。 其次是贪污，他也认可杀是解决不了贪污问题的，太祖的四大案杀的还不够多吗？ 当年的《大诰》规定了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各地官府大堂座位旁都有一个放着贪官的人皮的袋子，府衙旁边都有一个皮场庙。 如此残酷的手段，吏治并没有变得清明，反倒是愈演愈烈。 最后则是学习，没有文化知识，任何时候都是吃亏的，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 大明自太祖到现在，好几任皇帝都制定了适龄儿童入学的政策，可实际上来说，资源还是被占用了，穷人家孩子能识字的十不存一。 识字也不代表着就能当官、就能明心明智。 以上三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百姓、大明富起来。 富起来了，才不会把升官发财绑定在一起，朝廷富足了给的俸禄多了，贪污就少了，百姓和朝廷都富足了，自然就有闲钱读书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崇祯感慨了一声，慢慢的回到了行辕之中。 端着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李爱卿，苏州府各县没问题吧！” “陛下放心，臣在江南各县都安排了锦衣卫，上县是一个总旗锦衣卫，中县是三个小旗，下县是两个小旗， 有燕山卫和腾骧左卫震慑，这些官员们如果不想被灭九族就只有乖乖配合、等候发落， 从周边布政司调过来的官员已经到了，最迟今晚酉时，各县就有消息传回， 而且我们在各县的诏书上写了，在新到任官员接掌县衙开始，三个月内，明知故犯主动触犯大明律的，罪加三等，这种震慑之下，足够新任官员掌控县衙了！” “嗯，盯着点，这个时候一点小事都容易引发动乱，别掉以轻心！” 崇祯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儿：“对了，那个叫顾亭林有点意思，关注一下！等各县搞定了，将录用的人员的信息给朕一份！” “臣遵旨！” 李若涟刚回应完，方家就进了大堂，低声道：“陛下，南京兵部尚书梁瑜、吏部尚书胡应台在府外候着了！” 崇祯没有说话，而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眼中满是思索之色，脸色轻微的变换和纠结着。 他纠结的不是南京两位尚书的处理，而是纠结留都南京的问题。 大明实行南北两京制，这是大明发展中必然形成的产物，前期平衡了南北地区，稳固统治，中后期成为贬官、养老的去处。 可随着土木堡一战，皇权掌控力减弱，大量勋贵战死，导致朝廷对南京掌控力度极差，现在的南京已经有些畸形，类似国中之国，但又没有国中之国的能力。 既然南京已经完成了历史所赋予的使命，那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的。 至于说备用的机构，这就扯淡了，机构的运转是人，不是机构本身，只要百官在，哪里不是国都？ 至于说南京部院的官员，要么是政治斗争失败被贬官的，要么是养老的，都特么的到南京了，你还指望他们的能力有多强？ 江南之地的腐败让他触目惊心，留都绝对不能再存在。 一念至此，崇祯心中了决定：“李爱卿，让他们在外面跪着，一直到……” 话还没有说完，方军就进了大堂，低声道：“陛下，苏州知府周廷儒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奴婢见他脸色有些凝重！” “要事？盒子？脸色凝重？ ” 崇祯微微有些错愕，有自己坐镇，还有燕山卫、勇士营在，苏州能出什么事？ 难道查到有人造反的实质证据了？ “让他进来！” “臣参见陛下！” 数息后，周廷儒进了大堂，朝着崇祯行完礼后，就将盒子递给了方家。 “陛下，您看看这个盒子中的东西！” 第701章 富商服软，意外收获 “呈上来！” 方家打开盒子，拿出了两本估摸着五六十页厚的书，一本略显古朴，一本像显新。 崇祯接过后，拿起古朴的书，随手翻了翻，惊奇的发现竟然记载的是冶炼的技术，而且前面的内容也在宫中也看过。 他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周廷儒在这个时候拿这个东西来，一定是有特别之处，于是耐着性子慢慢的翻看着。 他穿越以来，重点关注火器发展，而火器最重要的就是铁和钢，他自然也是翻过几本的。 慢慢的他发现，这本书与皇宫书库收藏的书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很多见解很是奇特。 越看崇祯脸色越兴奋，足足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崇祯猛的将书合上，眼中闪烁着精光，看向了周廷儒。 “说说什么情况！” “陛下，行刑完毕后，臣回到府衙，几名商人就到了知府衙门，说是请臣向陛下求饶，只要朝廷彻底放过他们，以后唯朝廷马首是瞻， 这些人中就有这两本书的吴家家主吴大华，拿银子、良田等等都有，但送书的却是第一次，臣斗胆大致翻看了一遍，然后就立刻送来了！” “呵呵，是说这些人怕死呢，还是说他们识时务呢！” 崇祯冷笑着调侃了两句，随即将书拿在手上，轻声道：“你觉得这书中记载的可行性有多大？” “陛下，冶炼之道，臣未有涉猎，不敢贸然评判书中内容，但臣可以猜测一番， 正所谓‘自欧冶子铸剑，吴中铁工不绝’，这苏州自古以来冶炼技术都是闻名的，更是出了苏刚这种优质的钢铁， 而吴家是苏中有名的冶铁世家，历代都是从事冶炼，更是参与了苏钢的研究，积累了无数的经验，有一些奇特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这种关头，宁远不做，也不能做错，拿这种大事开玩笑，除非想诛九族。 从这两点看，这两本书上记载的，八成可能性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这对整个大明来说绝对能铸就万年基业的存在，臣已经将吴大华带来了，是否召他进来问上一问！” “传！” 片刻之后，一位极为干练的中年汉子进了大堂，见到崇祯倒头便拜。 “吴大华，朕问你，这两本书上记载的内容都是你们吴家历年的心得，最后那些冶炼方法真的可以达到？” “草民不敢全部保证，但却是可以一试，这些内容与欧冶子有一定的关系！” 此话一出，大堂内众人都愣住了。 欧冶子是谁？ 那可是战国初秋着名的铸剑大师，华夏的铸剑鼻祖，龙泉宝剑的创始人。 中国传说中的十大名剑中，有八把和他有关系，其中湛卢、纯钧、鱼肠、巨阙、龙渊、太阿等六把是他亲手所铸，两把是他女婿女儿干将莫邪所铸。 现在这些人不知道，但后世而来的崇祯却是知道，后世考古可是出土了干将和纯钧两把名剑。 据说那两把剑出土时寒光耀目，毫无锈蚀，刃薄锋利，出土时就将一名工作人员的手指给划破了。 或许有宣传的成分在，但锋利是肯定的。 “你们是欧冶子的后人？还是挖到了欧冶子的坟墓？” 听着周廷儒的问话，吴大华苦笑道：“周大人说笑了，欧冶子大师生卒年都不详细，死在哪里更是不知道，他的坟墓别说不知道， 就算是知道了，身为冶炼世家的人也不可能去挖的， 虽然我们没有挖到欧冶子大师的坟墓，却是偶然之下得到了他女婿女儿的留下的关于冶炼的记载，怎么找到的，我不知道，吴家的族谱也没有记载， 我吴家能在冶炼行业占据一席之地，那份笔记绝对是居功至伟！”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不对吧，朕记得欧冶子那个时候都是以青铜器为主吧，和你们现在冶炼钢铁是两回事吧！” “陛下，冶炼的道理是相通的，我们现在所用的工具、方法等等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之上慢慢改良的！” 对于冶炼，崇祯是绝对的外行，他只知道钢铁的柔性硬度好像与含碳量有关系，具体咋来的，他是真不懂。 “真假朕不好判断，既然你将这两本记载呈送给了朕，肯定是想让朕彻底的宽恕你们吴家，这样吧，朕安排锦衣卫送你和吴家的主要工匠去北京城， 如果真如你书中记载一样，能将苏钢批量生产且降低成本、时间，朕不仅宽恕你们吴家，更是可以加官进爵，你且去准备吧，三天后出发！” “草民谢过陛下！” 吴大华立刻叩谢，慢慢退出大堂，虽然脸上开心，但嘴角满是苦涩之意。 若非迫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将这种机密送给朝廷的。 待吴大华退出后，崇祯看向李若涟：“吴家是什么情况？即便是秋后算账，也不会赶尽杀绝， 蛰伏几十年，凭借这手艺，再次崛起不算难吧！” “陛下，话虽如此，但可能性不大。” 李若涟冷笑：“其一，他们与闻香教有一定的关系，给他们打造了兵器，还贩卖了一些铁铜矿石给闻香教， 虽然是只是做买卖，不知情，但真要查绝对脱不掉干系，诛不了三族，至少家族男性是死定了； 其二，家族子弟所犯的罪行，现在虽然放了，但秋后绝对算账，他们也看明白了； 其三，朝廷去年就已经下了诏书，三五年内，所有铁铜矿等收归朝廷，民间又对铁器等管控甚严，他们要么彻底投靠朝廷，要么改行，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只能顺水推舟了。” “行吧，你准备一下，安排人送他们去北京城，交给袁可立，让他安排到遵化冶铁厂，单独搞一个工坊，需要什么全力配合， 另外通知徐光启，让他们也派人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臣遵旨！” 李若涟快速离去，崇祯轻轻的拍了拍桌上的两本书，眼中满是笑意。 钢铁是工业的另一个基础，诸如蒸汽机、铁轨、修水泥路、火器制造、战船、机械等等，都需要优良的钢铁，没有这些，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他正愁钢铁没有突破，结果就收到这么一个意外收获。 按照书上记载，结合朝廷那些顶尖的冶炼工匠，说不定南巡回北京就能有喜报传来。 好一会儿后，见皇帝脸色平淡了下来，周廷儒低声道：“陛下，知府衙门那边还有几位富商士绅，和吴家的目的是一样的，臣有拿不准，请陛下示下！” 第702章 超级坊市，终极绝招 “你的想法呢？” “先晾一晾他们，同时把吴家的归顺的事情放出风去，然后，臣再找找其它的理由，再逼迫他们一下， 尽可能的榨出他们最大的让步，错过这次，以后他们就学乖了，就不好搞了！” “就这么定了，朕再强调一遍，无论做什么，一定要有让他们无法反驳的依据！” 崇祯敲了敲桌子，随即又道：“你提的那些针对商人的策略，诸如信誉等级和路引的这些，即便是富商们服软了，也要继续做下去， 每一步中遇见那些问题，应对措施等等，都要形成书面的内容，最后呈送给朕， 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多招募一些有过商事经验的伙计，做好培训，签好契约，至少要做三年以上， 月给你衡量苏州物价和月给后自己定，并且管吃管住！” “臣遵旨！” 周廷儒心中猛的一震，心中暗喜，他从皇帝的话中听出这套方法可能要在整个大明推广。 如果猜测成真，那他就要青史留名了。 “苏州这边你尽快掌控，朕没时间耗在这边！” “臣明白！” 待周廷儒退出后，崇祯看向一边候着的方家：“让杨少安来见朕！” 片刻后，杨少安就进了大堂，垂手而立，崇祯从一边的书案上取过一张宣纸递了过去：“先看看！” 杨少安带着疑惑凑到书桌子前，只是看了两眼就被纸上的图给吸引了。 只见宣纸之上是一个正方形的建筑，内部由一道道回廊亭组成，且这个回廊亭比一般的回廊亭宽出不少，至少有八九米宽，且廊檐也伸出了许多。 回廊中画着一个个小格子，上面写着米、油、盐、皮毛、鲜果、蜜饯、茶叶等等，零零碎碎的差不多有四五十种之多。 “这是仓库吗？也不对呀，仓库应该是密封的，可这是开放的回廊亭？” “难道是商铺，这也不对呀，商铺卖的都是单一的物品，这鱼龙混杂的货物堆在一起怎么卖？这么干要赔死了！” …… 一道道念头在杨少安心中转过，眉头紧皱了。 饶是他跟着他父亲杨青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但他隐约觉得这似乎与苏州城有关系。 崇祯见状，也没有责怪，毕竟超市这种东西对现在的社会来说太过于超前了。 “少安，如果朕让你开一间这样的商铺，里面卖的就是这么多日常所需的商品，你觉得怎么样？” “真是商铺？” 听着皇帝的话，杨少安心中猛的一震，随即陷入沉思之中，好一会儿轻声道：“陛下，以臣看，这里面有利有弊， 有利的是货品种类丰富，百姓需要几样货物时，能一次性购买到，不用跑太多的地方，这对百姓来说自然是最有利的， 如果价钱和外面一样，这里自然是百姓们的首选。 可问题是如此大规模的，势必要用到不少人，有些种类估计也不好卖，卖不掉那就积压库存，亏损了； 而有些需求大的，诸如米面粮油等，需要囤积大量的货物，这需要大量的银子和仓库， 而且需要稳定的货源供应，最好是有自己的商队，否则三天两头断货，百姓就不会长期来，没有老客、熟客，这对商家是致命的打击； 还有就是防火防盗防潮等安全问题、伙计的贪污作假等等否会影响口碑； 总得看下来，臣觉得亏损的可能占了八成以上。” 听着杨少安的分析，崇祯轻微的点了点头，利弊分析的很正确，但方向错了。 “那如果朝廷主导，开这样的商铺呢？在大明的府城都开一座呢？盈不盈利也无所谓，只要不愧亏损太狠就行！” “朝廷主导？” 杨少安彻底的懵逼了，明知道是亏，为什么还要开？银子多了烧的慌？不盈利您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不待他细想，崇祯继续道：“这种商铺平日里就是和普通商人的商铺一样，卖出买进， 但一旦再发生苏州士绅富商集体关门罢市时、或者恶意哄抬物价时，这种有朝廷控制的坊市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平衡和稳定当地物价！ 苏州城这种朝廷强制干预的事情以后尽量少做，过度干预市场对商事发展不利。 其次，坊市的物品齐全、服务态度良好、质量过硬、信誉良好，会极大的刺激商人们的店铺，倒逼着他们改变自身，改善商事环境， 甚至朝廷组建的商队能以量大取消，降低成本，进而降低销售价格，富商们的店铺就没法赚取暴利了，这对百姓是有利的。” 嘶…… 杨少安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只是因为富商们闹了一次，就搞出这么一个想法。 如果这个想法真的能彻底实施了、在整个大明铺开了，对那些奸商们绝对一次重大打击。 更没有想到，一个坊市竟然能发挥出顶梁柱、压舱石的作用。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惊疑道：“陛下，您去年就让父亲在大明各处考察，统计各地特产等，不会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吧？” 崇祯没有回应，而是端着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这算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让杨少安头皮瞬间发麻。 不是苏州富商闹事皇帝才弄这么一出，而是早就有规划了，而且已经提前布局了。 朝廷出手，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一个府组建一支商队简直不要太轻松。 如果父亲将各地特产放到这种超市内，不说整个大明了，三百五百里内都行。 既能让当地的特产卖出，让百姓们获得实惠，也能让异地百姓买到所需，朝廷中间既赚到的银子，也赚到了民心。 只要规范做好，一举数得，朝廷赢麻了。 这才是皇帝对付士绅富商的终极绝招，前面那些手段都不算什么了。 这是改变大明商业格局的事情，必须要参与进去。 想到这里，杨少安躬身道：“陛下，这种新型的商铺有名字吗？总不能也叫商铺、杂货铺吧， 必须得起个响亮的名字，才能配的上它的大气和陛下的良苦用心。” 第703章 大明百货供销社，处置南京官员 “大明百货供销社！” “好名字！” 杨少安先是怔了怔，随即就喝彩了起来。 “《易·系辞》曰：日中为市，致天下百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管子·乘马》曰：市者，货之准也，是故百货贱，则百利不得！百利不得，则百事治；百事治，则百用节矣。 供销二字，想来是供应和销售的意思，既包含了行商又包含了坐商，社既是代指国家、百姓，又是集体的意思， 百货供销社直白点讲就是给百姓供应和销售百货的地方，真的是太形象了，陛下真是良苦用心呀！” 杨少安说完，崇祯懵了。 特么的，他本来想取个超市、商场、便利店什么的，但想想不好解释，就取了个百货二字，倒是没有想到百货二字竟然有这种来历。 尤其是《管子·乘马》的这段话，大致意思就是说有了市场，各种货物价格才能低廉，的才不会赚取暴利， 商业没有暴利，各项事业就能做好了，各项事业做好了，各项需求就能得到满足，天下就少了很多事情。 懵逼过后，崇祯很是不要脸的道：“既然你知晓朕的良苦用心，此事你就要更用心了，但前期先不要加大明二字！” \\\"请陛下示下，臣就是拼了命也一定完成陛下要求！\\\" “有几件事情朕重点交代一下！” “第一，带着人去苏州城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长宽都在百米以上的空地，实在没有，那就看看能不能在城中买到民宅拆出来一块，先找两块吧！ 第二，召集一批工匠开始研究怎么盖的合理，朕这个只是一个草图，具体的你们商议后再呈送一份给朕，待朕看过后再盖； 第三，想一想，除了组建商队外，还有没有其他途径弄到货物，其他行商供货，如何保证质量、货款等等，要考虑的细致一些，做份条陈； 第四，招人，怎么培训，这些都要有详细的规定；此事不做则已，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以后各府推广就以苏州城的这个为标准，宁可延迟开，也不能降低标准。 此事做好了，朕会成立大明皇家商号，你就是元老。” “陛叩谢陛下圣恩，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少安大喜，叩谢后，又低声道：“陛下，如果我们开起来了，其他商人也效仿怎么办？要不要让官府禁止？” “朕开百货的目的就是方便百姓，稳定物价，百姓受利，如果其他商人也能做到，那不是更好嘛， 如果只是效仿，但价格、服务都跟不上，百姓自然不会去买，不用官府禁止，就亏损倒闭了，优胜劣汰； 不过让周廷儒注意一下，凡是想开的，根据规模大小，交一定银子的保证银， 如果百货失火了等等，这就是给工人的补偿、行商的货款等等，如果没出事，这银子等他们不做了，就退还回去。” “是臣愚钝了！”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杨少安兴奋的离去。 崇祯也是轻轻的出了口气，本想着等彻底扫平了外敌之后，再开始对商业板块动手，谁知道现在竟然因为苏州的事情提前。 不过也好，赶早不赶巧，既然是未来必然要做的，倒不如顺水推舟了，料敌先机。 思索了一会儿后，崇祯站了起来，准备起来走走，候着的方家低声道：“陛下，南京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还在外等着呢！” “站着还是跪着的？” “跪着！” “那就先不搭理他们，让他们跪着！酉时再说！ 另外，通知李若涟，让他快速整理南直隶官员的与南京各部院官员之间的权色交易，证据坐实，以待备用！” 崇祯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怒意，随即转身进入了后花园中。 可门外的两位尚书却是惨了，已经跪了近一个时辰了，虽然是近八月的天，早晚已经泛着凉意，但中午这会儿太阳还是很晒的。 跪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浑身早已经被汗水浸湿，这会儿是又累又渴。 相对于身体上的疲惫，两人心里更是惊恐和后悔，刚刚得知苏州城和苏州府下各州县的官员近九成都被砍了，那他们绝对是跑不掉了。 早知道皇帝在苏州，打死他们也不来，在南京，还能周旋几分，即便周旋不了，也不用遭这个罪。 两人摇摇欲坠的身影都被看在了有心人的眼中，更是引起了无数的猜测。 到了酉时，方家出现在了大门口，看了看远处路口打量着这边的人群，又看着已经接近昏迷的两人，猛的咳嗽了一声， 高声道：“传陛下口谕，南京兵部尚书梁瑜玩忽职守，前有倭寇攻占上虞，中有闻香教余孽隐匿苏州，后有苏州卫兵变， 南京吏部尚书胡应台监察不严，多府州县官员贪污成风、权色利交易骇人听闻， 着革去两人官职，由锦衣卫押解回南京，等朕驾临南京，再行审查！” 话音刚落，刚刚听着口谕稍微提起一丝精神的两人瞬间瘫倒在地上，绝望之色瞬间充满眼眶。 不待两人喊冤枉，四名锦衣卫上前拖起两人就进了旁边的一座院子，进了院子后，一人一桶冷水瞬间从头顶淋下，两人瞬间彻底清醒。 梁瑜顾不得脏，将袖口放进口中，用力的吮吸着衣袖中的井水，衣服上的汗液与井水混合着，让他一阵阵反胃，但他知道这是保命的。 “来人呀，让我们见见陛下，我们冤枉呀！” “小兄弟，劳烦……” “不要费心思了，在去南京之前，陛下不会见你们的！” 一道冷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呼喊，李若涟缓缓的走到两人跟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若涟，锦衣卫指挥使，你们是准备自己主动交代，还是本指挥使亲自招呼？ 本指挥使劝你们主动点，你们做了哪些事情，那些官员、商人们都已经交代了，死扛着没有意义， 惹怒了陛下，不说诛九族了，三族是肯定的， 不想族人家眷死绝，就主动点。” 两人沉默了，眼中满是悲愤，李若涟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 第704章 同行者，疑是另一位穿越之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交待，拿笔墨纸砚来吧！” 好一会儿后，两人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梁瑜悲叹了一声。 皇帝不愿意见他们，让锦衣卫指挥使来，他就知道此刻再狡辩是没有意义的了。 “想明白了就行，来人，来两人去换套衣服，吃点东西。” “两位，亥时前，本指挥下若是看不到具体的口供，否则后果很严重！” “哦，对了，重点在南京六部、五军都督府、督察院等几个部院，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 李若涟说完挥了挥手，随即朝着外面走去。 皇帝驾临苏州城，亲自监斩百官！ 南京两位尚书在行辕跪了一下午，然后被革职。 两道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传递着，原本还存在着其他想法的人，得知这两道消息后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诸如各州县的士绅富商们准备联合起来给新上任的官员一个下马威，也想争夺一些临时招募人才的名额了，都暗自庆幸还没出手。 消息传到曲阜，让曲阜城内等着皇帝驾临的读书人们很是无语，本来士气高涨，准备在皇帝来后理论一番的，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之极。 各方势力，都开始派人进入苏州城，打探着苏州城的消息。 可整个苏州城除了州府衙门非常忙碌外，就再也没有半分皇帝的消息了。 如此过了几天，周皇后的黄船也终于到了苏州城。 一身便装的两人坐在马车中慢慢的在城中逛着，看着来往的行人和两边的店铺，周皇后轻声道：“还是儿时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更加繁华了。” “这次朕暴露了身份，不太适合出行，只能这样陪你出来转转了，等朕去了南京，世人目光都集中到了南京，你们就能随意出来转转了。” “臣妾能回来看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陛下国事要紧，不必操心臣妾。” 两人坐在车中慢悠悠在城中逛着，一直到傍晚时刻，杨少安低声道：“东家，前面就是我说的那个店铺了！” “既然到了，那就去看看，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片刻后，马车在一个名叫孙春阳南货铺店前停了下来，崇祯和带着斗笠面纱的周皇后下了马车，进入店铺中。 一圈逛下来，崇祯整个人都懵了。 见崇祯皱着眉头有些愣神，脸色也变了，周皇后低声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这种布局挺新鲜的，我再逛逛！” 心中却是吐槽着，这他妈的哪里是新鲜，简直新鲜的离大谱了。 这是一家以售卖日用百货为主的铺子，是店中店，中间空旷的大厅是柜台和休息区， 两侧分布着六个货房，分别是南货房、北货房、海货房、腌腊、蜜饯房、蜡烛房，店店相通，采用开架陈货的经营方式。 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顾客在店中可以随意闲逛，记下所需的物品，然后到柜台统一交银子，账房会给一张提货单，伙计拿着单子去各房拣货。 一种是顾客在大厅取一个篮子，逛的同时看中哪些放在篮子中，然后到大厅柜台算账即可。 最他妈离谱的是，如果买的多，伙计能将货直接送到顾客家中，或者给点银子也是可以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铺子的构思和布局，简直和后世的超市几乎一样。 若是单纯的一样和后世差不多这也没啥，可从布局到销售，再到送货，经营理念都一样，这就吓人了。 “难道还有穿越的人？” 崇祯心中闪过一道可怕的念头，随即镇定了心神：“少安，请老板过来！” ps：历史上是真有这么一间南货铺，明末开始，持续了240年之久。 片刻后，一名干练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只是一眼，崇祯觉得这人日后必有大发展。 因为此人走路步步生风，却是不急不躁，眼睛开合之间闪烁着精光，明显是工于经营。 别的商铺老板，哪个穿的不是绸缎加身，手指、腕上、要上呆着玉石什么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银子。 而孙春阳从头到尾，却是没有一件，衣服也只是中等，但非常合身，像极了后世的上层精英。 “这位公子，您请吩咐！” “吩咐谈不上，就是看你这店的布局和思路很有意思，想和孙老板取取经！” “哦？” 孙春阳眼睛猛的一亮，看了看来往的客人，伸手朝里面指了指：“公子请到里面用茶！” “孙老板如此痛快，不怕在下学去了也开一家这样的商铺？” “公子说笑了，这苏州城别说再开一间，十间也是无所谓，更何况大明这么大，影响不了什么， 造福百姓，孙某求之不得，只可惜来学的人不少，但大都做不好。” 刚开始，孙春阳讲述着自己的从商心得，崇祯听着，崇祯时不时的插一句嘴，说说自己的看法。 连锁、标准化复制、忠诚度、精细化、服务、话术、促销、储值、会员等等，虽然崇祯知晓的不深，但每一个皮毛都让孙春阳听的如痴如醉。 看着崇祯，惊为天人。 “公子，在下自诩在经商上有些天赋，可和公子相比，实在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一般，不值一提， 如果公子刚刚所说能全部做出来，那公子的商号绝对能遍布大明，没有任何敌手！” 虽然有很多他听的一知半解，但他能敏锐的感知道绝对是可行的。 崇祯暗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震不住你，接下来还怎么玩？ “孙老板，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的商号做事， 我答应你，只要你来，大掌柜、首席客卿，或者其他，你都可以选择，待遇你也可以提！” 不待孙春阳回应：“你先别着急拒绝，等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我的话随时算数，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这些后，崇祯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留下了有些懵的孙春阳，实在是话题转换的太过于突然了。 好一会儿后，孙春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当是某位富家子弟出来历练。 自己实力虽然暂时不足，但有信心慢慢做大，去了别人那里，屈人之下，搞不好两头受气。 “虽然见识不凡，但傲气太重，还让自己去找他，而且连个地址都不留，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毛糙吗？” 孙春阳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正准备出去时，一名伙计满是兴奋的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 “掌柜的，刚刚从您这儿出去的那位客人说了，让您将店中各样货物都送十份，这是地址！” 孙春阳接过信封，取出地址扫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脸色瞬间大变，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第705章 打不过就加入，思想碰撞 “掌柜的，您这是怎么了？” 见自家掌柜子的神态，伙计低声问了一句。 跟着自己掌柜子几年了，一直都是从容淡定，可从未见如此紧张的神态，他也好奇，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会让自家掌柜如此模样。 “瞎看什么？赶紧去干活！” “去告诉他们，将铺子中最好的取出来，包的精致一些，弄好了告诉我，我亲自去送！” “好嘞！” 待伙计退出后，孙春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再次看着手上纸张，上面只有金谷园三个字。 金谷园，那是五代钱氏故址，后几经易手，多次扩建，以假山为主，水池为辅，山水相辅，庄园虽小，却极有气度。 以假山堆叠奇巧着称，在苏州众多园林中也能算的上号的豪华园林。 早年是万历年间大学社申时行的住宅，但申时行死后，申家全部搬迁，就空了下来，渐渐被人淡忘。 直到前几天才重新进入苏州百姓的视线，因为那是皇帝行辕所在。 年轻人，气度和见识不凡，又是金谷园，弄个地址如此神秘，那十有八九就是皇帝了。 想到这里，孙春阳后背又是一阵发凉。 惊叹之后，孙春阳思索着，大明一朝一直都是重农抑商，对商人设置了各种门槛和限制。 尤其是前几日新任知府周廷儒对苏州富商们的手段，差点就将富商们一网打尽了，这已经表明的朝廷的态度了。 可刚刚皇帝邀请他去皇帝的商号，皇帝的商号到底是皇家的商号，还是朝廷的商号？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一边打压商人，一边组建商号，皇帝到底要做什么？是与民争利，还是有其他打算？ 饶是他聪明过人，此刻也满是纠结。 “嗯…… 不对，如果朝廷要打压商事，皇帝刚刚就不可能让我去皇家商号， 无论是皇家商号还是朝廷商号，如果利用权利为维持，这会激起富商的同仇敌忾，这一点皇帝不会想不到。” “难道真如我前两天猜测的一样，周知府明着是打压苏州富商，实际上是借此手段来整顿商事环境？” “是了，一定是这样，否则皇帝不可能和我说那么超前的经商理念！” “现在的富商们基本都是唯利是图，为了赚到更多的银子，不惜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等等， 更是联合垄断抬升价格榨取百姓余钱，甚至联合起来对抗官府，与官府联合排挤和打压外地客商。 周知府的手段就是利用朝廷的手段来整顿，而皇帝邀请我，那就是利用商事的力量来影响， 既然他们自己不能改变，那就用外力来改变。 皇帝邀请我去商号当掌柜的，一定是看中了我的这种模式或者说我的这种模式与他的理念契合，做起来事半功倍。” 好久之后，孙春阳终于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可也随之陷入了纠结之中，到底去还是不去。 商事是一块非常诱人的肥肉，即便是朝廷，想动这一块，估计也会有很大的阻力，一旦失败，他就被千夫所指。 至于生命危险是没有了，以皇帝的性子，即便失败或者被迫放弃，也绝对不可能向富商低头的，更不会杀自己平息他们的怒火。 自己屡试不中，弃文从商，如果进入皇家商号，那以后绝对是以商入政，虽然没有主政一方，但商事的改变，能让整个大明百姓受惠。 “干了，与其慢慢发展，倒是不如搏一搏，成功了留名青史，失败了，大不了偏安一隅，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能另辟蹊径，将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实际上，除了以上原因外，皇帝邀请了自己，而自己拒绝了，只要透露出一点消息，官府找不找麻烦不知道，那些富商为了讨好，绝对让他这店开不下去。 分析之后，孙春阳有了决断，正准备出门，伙计就进来了：“掌柜的，都准备好了，全都是上好的货，已经装入马车中了！” “行，你们去忙吧，我亲自去一趟！” 在伙计和店中客人的好奇中，孙春阳接过赶车鞭，熟练的赶着马车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掌柜子此去将彻底改写他们的命运。 对于孙春阳的决定，崇祯询问了缘由了，更是对孙春阳的才智满意，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有孙春阳这个已经摸索实践的高手加入，大明百货供销社就成功一半了。 “孙春阳，欢迎你的加入，朕可以很负责告诉你，几年后你会发现你今日的决定是你人生中最为正确的 一次。” 崇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又朝着一边道：“传杨少安来见朕！” 片刻后，杨少安进了大堂，崇祯轻声道：“少安，你给孙掌柜讲一讲百货供销社的规划！” “百货供销社？” 面对孙春阳的疑惑，杨少安轻笑道：“孙掌柜，以后咱们可就要并肩作战，共同为陛下分忧了！我给你讲讲百货供销社的规划！” 杨少安从百货供销社的来意讲起，只是单单的一个来意就将孙春阳给震住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的出发点竟然这种，崇祯时不时的补充一句。 一名弃文从商、另辟蹊径的商人，一名随父亲走南闯北，家学渊源的商贾之子，一名有了后世超前眼界与今生能拍板王朝走向的皇帝，三人之间的思想开始碰撞相互无数的火花。 从午时一直到酉时，三四个时辰的碰撞，三人都是酣畅淋漓，将今后百货供销社的规划以及大明商业的规划的大致方向定了下来。 这一刻，杨少安和孙春阳才知道皇帝所图之大，惊叹皇帝的野心、魄力和格局。 孙春阳更是庆幸自己的选择接受了皇帝的邀请，以皇帝的规划，即便能完成一小部分，他也死而无憾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现在不仅仅是归化，而且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按照杨少安的禀报，图纸和场地都准备好了。 其中一块就是位于阖闾门附近的吴家冶炼坊，面积足够大，且有需要仓库，只需要将中间位置的冶炼坊拆掉重新修建回廊亭就行了。 第706章 大明皇家商号，苏州减赋 “预计什么时间能完工！” “陛下，臣已经联络了十几个村子中的工匠，约两百多人，人手是不缺，木材这块问题不大，等银子到位，最多两个月就能完工， 在修建的过程中，招伙计培训、组建商队、找行商供货等等，十月中旬基本能开业！” “好！” 崇祯很是开心，兴奋道：“两位，既然咱们都聊到这里了，那朕就趁热打铁，即刻起成立大明皇家商号， 杨青云担任商号大掌柜，孙春阳担任商号司理，杨少安担任外柜， 至于官职、品阶等，等走上正轨之后再定，人员、月俸等你们做一份详细的条陈出来，你们可还有疑问？” 杨少安和孙春阳对视了一眼，孙春阳低声道：“陛下，两个疑问，第一，臣建议前期先不用大明皇家商号，皇家做生意，朝中大臣、民间富商士绅们都会反对， 等形成规模了再改称，即便是朝中大臣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第二，初步的投入银两，南直隶十八个州府，如果各开一座，修建商铺加上组建商队、货物等等，臣估算至少得五十万两！” “皇家商号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做，先不公布，至于投入银子……” 崇祯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数息后沉声道：“苏州府查抄了多少，现在还没有汇总，估计数百万两是有的， 这样吧，朕先给你们一百万两，存放在苏州府衙，你们用多少就直接去支取，账目清晰即可， 你们记着，宁缺毋滥，不要急于扩大，而在于做精细， 整个过程中，注意内部的贪污腐败等等，只要发现，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斩立决，绝不姑息！” “臣等遵旨！” “你们记住了，既然他们不愿意主动改变，那我们就逼着他们改变！放手去做，朕做你们的后盾！” 听着皇帝的话，两人眼中满是激动之色，商事上历史性的改革就从此刻开始了。 搞定了商业改革的事情后，重新心头的大事又少了一块。 陪着周皇后等在苏州转了几天后，李若涟传来消息说各方都已经控制，崇祯才收回了心思，招来了周廷儒。 “陛下，整个苏州城，富商都已经妥协了，为了自保，总共捐出了白银七百万两， 古玩字画等等差不多两千件，件件都算是稀奇的，估算下来至少值五百万两，粮食捐出了三十六万石，良田等近三万顷，各种店铺庄园等近三百座！ 不算良田，总得算下来至少在两千万两左右。 苏州府各州县抄家官员中，共得白银六百万两，古玩字画六千余件，粮食近三万石，良田足足有两万顷，折算一千两百万两。” “据苏州鱼鳞黄册记载，苏州府共计良田十五万五千两百顷，其中官田九万八千顷，民田五万七千两百顷， 从富商和官员手中的良田可以看出，官田至少有两成被侵吞，民田有三成被士绅富商兼并！” “可恶！” 崇祯猛的一拍桌子，虽然收获巨大，但他依旧生气。 苏州府多少人？差不多有五百万人，按照这个耕地算，人均三亩，即便江南水乡，亩产高一些，平均两石半，一年两熟，也只够饱腹。 但不要忘了，太祖给苏州定下了每年两百八十万石的赋税，占据大明总赋税的十分之一，按照耕地算，每亩交税近两斗，是其他地方的五倍高。 若不是苏州因为商事繁华，百姓们能搞些其他的挣些银子，估计都活不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来苏州，在码头上看到百姓们也都是麻木的表情了。 天下第一繁华郡邑背后隐藏着的全都是民脂民膏。 这些富商士绅们还觉得自己委屈，朝廷强要，没有直接砍了他们就不错了。 震怒之后，崇祯思索了片刻：“周廷儒，苏州府现在官员不足，朕给你一些宽裕的时间， 今年年底前给朕清丈清楚苏州府到底有多少耕地，士绅富商手上有多少， 告诉他们，主动上报，以前的所有事情全部一笔勾销，若是等朕查出来有隐瞒、漏报、挂靠等等，朕不问缘由，一律砍了！ 其次，此次联合对抗官府的士绅、读书人等，剥夺他们免税的资格。 告诉百姓富商们，再有挂靠的士绅名下的，直接没收耕地，劳役一年，以后不得参与朝廷的土地售卖； 自明年起，苏州府百姓的赋税减免五成，记住了，是百姓的，不是所有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富商士绅们贡献的耕地，朕会让国土资源管理部的郭允厚派人来协助，务必保证种上粮食，粮食归仓， 在以后的几年中，尽可能囤积粮食，存放在苏州府各州县的粮仓，重点管理，你可明白？” “臣遵旨！” 周廷儒心头一紧，迅速回应着。 他知道，自皇帝登基以后，户部可是一直都囤积粮食，富商士绅们查抄、补缴的全部都是以粮食优先，几乎榨干了富商士绅们家中存粮。 尤其是今年过完年，内阁和工部更是下达了死命令，各州县必须修缮粮仓，且纳入当年的考核中。 “做好了朕交代的这些事情，加官进爵朕绝不吝啬。” 崇祯说完这些，心中叹息了一声。 大明末年天灾人祸不断，若不是天灾太多，崇祯可能不止十七年，二十七年都有可能。 现在虽然陕西大旱，整个大明目前还算平稳，天灾真正开始严重起来是崇祯六年以后，到崇祯九年以后达到巅峰，现在还有三四年的时间准备。 “哦，对了，各府衙临时招募的人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回陛下，新招的这些人都是各个方面的能手，每一个官职臣都招了三四个，既能商量着来，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判断失误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加上吏部的《到任须知》和《大明官员为政须知》两本书辅助，这些人上手很快。” “不可马虎，你告诉他们，《为政须知》上没有的，或者有其他想法的，都可以补充，都可以算做他们的政绩。” “臣明白！” 又在苏州城呆了几天之后，崇祯的銮驾，在勇士营的护卫下和无数势力的关注下朝着南京而去。 第707章 政通人和，驾临南京 “皇帝走了，这心里是既失落又高兴，很矛盾！” “是呀，皇帝在苏州，这苏州城算是政通人和了，可一想到皇帝在苏州城，我这出门都烧三炷香，生怕犯了什么不该犯的。” “谁说不是呢，这次苏州士绅富商被整惨了，封店、清查账目、抄家等等，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元气了。” “皇帝在还好，能镇的住，可现在走了，这些富商士绅会不会闹什么幺蛾子？虽然元气大伤，但没有伤到根基，又是大本营，万一呢？” “万一什么？知府大人有便宜之权，城外还有五千燕山卫驻扎，敢搞事情，你猜知府大人是开心还是开心？ 换作是我，不将他们九族十八大代屠了，都对不起这个便宜之权。” “你们有没有发现，皇帝所到之处，当地的士绅富商都被清算了一遍，宣府如此陕西、山西如此，蓟镇如此，现在苏州府也是如此， 真希望皇帝在大明走一走，将贪官污吏杀个精光！” “快了，皇帝离开苏州府，下一站肯定是南京呀，南京涉及到南直隶的十八州府， 搞定了南直隶，就是曲阜，皇帝这是准备将南巡这条路给血洗一遍了！” …… 铛……铛……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一道道锣声响起，一名名提着铜锣的差役在各个街道上扯着嗓子大喊着。 “诸位父老乡亲，陛下有旨，明年起，苏州府百姓的赋税减免五成！另有三万顷良田，以两成佃租租给诸位父老乡亲。” 刚开始百姓们还不敢相信，但听说已经张贴了告示，苏州城的百姓们彻底的疯狂了。 自太祖时期，苏州府的赋税就高的离谱，现在减免五成，虽然还是很高，但能省出不少的粮食。 且租出的良田只有两成的佃租，那些士绅富商家的良田佃租即便降不到两成，也高不到哪里去。 以后百姓们不说富裕多少，但至少能多吃几顿饱饭了，这比任何事情都要兴奋。 其实崇祯也是纠结的，不说减五成了，和其他州县一样都行，但未来几年天灾不断，现在减免的也会被百姓们吃掉。 思索良久，不如收到粮仓，以待备用。 一时间，整个苏州城的百姓都欢呼了起来，士绅富商们则是个个咬牙切齿，将皇帝恨得牙痒痒，走都走了，还捅他们一刀。 与前面的审查店历等等相比，这才是对他们的终极大招。 可他们若是知道皇帝组建了大明皇家商号和百货商场，就会觉得这减免赋税与低佃租就不算啥了。 崇祯走的时候已经交代周廷儒了，让他在审查店历的时候做些小动作，针对涉及到百货商场中货物的商家卡的时间久一些，给杨少安他们争取时间。 百货商场开业了，在必需品的供应下，高品质的服务和平价，将富商的家的客人吸引过来，即便富商的店重新开业了，也损失不少的客人。 甭管他们怎么议论，崇祯都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崇祯的銮驾在勇士营、燕山卫的护卫下，到了南京城外三里处了。 站在马车上，远远看着宛如巨龙一般匍匐在地的南京城墙，才知道南京城墙的雄伟。 南京城，大明的留都，这里是史上规模最大的都城。 外郭城周长更是超过一百二十里，其规模之大，史上诸城均难望其项背。 营造传统的堪舆术在南京城发挥到了极点，南京分为宫城、皇城、京城和外郭城四重城垣，宫城依照紫微垣布局，皇城依照太微垣布局，京城依照天市垣布局。 别看大明的首都在北京城，可南京才是大明的经济、文化中心，南方的军事、政治中心。 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造就了这一片繁华之地，南国、烟雨江南、烟雨世界、丝绸之府、鱼米之乡、江南粮仓等等称号应有尽有。 在打量之间，几匹骏马疾驰而来，到了马车前百米时速度就慢了下来，为首之人跳下战马，疾步到马车前：“臣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参见陛下！” “曹爱卿免礼！” 崇祯抬了抬手：“南京这边有动静吗？” “回陛下，臣在擒拿漕运衙门官员之后，率兵昼夜兼程到达南京城，驻扎在城外三里处， 并接管了外城的夹岗、上坊、高桥三门，京城的通济、正阳、光华三门，以及皇城的洪武、承天两门， 南京城目前进可攻，退可守，陛下可随时入城！” “好！” 崇祯很是满意，随即看着燕山卫指挥使陈谦，冷声道：“陈谦，率燕山卫接管进出南京城的官道和码头，未得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臣遵旨！” 待陈谦率领燕山卫带起漫天烟尘离去后，曹文诏低声道：“陛下，南京镇守中官韩赞同和六部、通政司、督察院等官员在城门口跪迎了。” “进城吧！” 崇祯的声音虽轻，但身为心腹的众人却是知道，皇帝彻底生气了。 三里路，以銮驾的速度也就是两刻多钟的时间就到了上坊门，镇守中官韩赞同带着众臣高呼臣等恭迎陛下圣驾， 可皇帝的銮驾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这一幕让南京的群臣心瞬间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五天前，在没有丝毫防备之下，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手持圣旨接管了靠近宫城的外廓、京城、皇城的数座城门，更是接管了驻扎在南京城的六个卫所。 而且整个过程极为的暴力，凡是抗拒的，直接被当场拉出去砍了，足足砍了三十余人， 其中指挥使、指挥同知都有六人，最差的也是六品的百户。 五军都督府的五位都督前去理论，直接被关押了，连五军都督府的兵符火牌都给抄没了，强势的一塌胡糊涂。 而剩下的一万余长枪如林的腾骧左卫就驻扎在城外，每日军营中操练的口号让百官胆寒。 待崇祯的銮驾进入城门后，群臣刚刚站起来，就看见一溜的囚车驶了过来。 “梁尚书？” “胡大人？” “余总督？” …… 看着囚车中的人，刚站起来的群臣惊呼了起来，瞬间双腿发软，面露凄苦之色。 这回是彻底的完蛋了。 “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大明万岁！” “大明威武！” …… 銮驾刚进入城门，无数的欢呼声冲天而起，街道上跪的全是百姓。 透过车窗的缝隙，崇祯可以看到百姓们虽然在欢呼，可眼中却是饱含了泪水， 脸上的表情如果非让他来形容，那就是举首戴目、枯苗望雨、延颈举踵。 略一思索，崇祯就明白了，这是南京的百姓苦南京官员久矣。 第708章 祭奠孝陵，向太祖吐槽 南京是大明的留都，设立有六部、督察院、五军都督府、通政司、二十四监、翰林院、国子监等部院。 虽然相对的配置人员少一些，但在品阶上和北京一样。 且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南京六部虽然受北京统领，但实际上北京对南京掌控早已下降到了极点，否则整个南直隶也不至于糜烂到这种地步了。 贪官污吏极多，走后门的、花钱买的，银子开道，权利护航，官官相护，搜刮百姓，穷奢极欲。 正所谓十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就是南京的真实写照。 “这些狗官，真是该杀！” 马车中崇祯狠狠的说了一句，但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杀意。 但让百姓们奇怪的是，銮驾并没有进入皇宫，而是绕了过去。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不进皇宫？难道因为皇宫很久没人住了，要住在宫外？” “你脑子真是有问题，那是皇宫，没人住也是每天都打扫。” “咦，看銮驾的行进方向好像是紫金山呀，皇帝去紫金山做什么？俯瞰南京吗？” “你们都忘了吗，太祖和马皇后的孝陵在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皇帝进了南京，第一件事肯定是要祭拜太祖和马皇后的。” “可能吧，但我觉得皇帝很可能去孝陵前告诉太祖，他准备对南京的官员动刀子了！” “行了，都别瞎猜了，以皇帝在苏州府做的事情，南京的官员们是跑不掉的，早晚的事情！” ……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銮驾到了孝陵。 守护孝陵的孝陵卫指挥使带着孝陵卫的高层立刻上前行礼，虽然到了这个时候，从露出的孝陵卫阵容来看，他们的战力虽然比不上边军，但绝对能碾压卫所军。 站在高达近九米的孝陵神功圣德碑前，打量着碑上近三千字的太祖一生的功德，崇祯满是感慨。 造化弄人，前世他来这里只是旅游，可现在却是以陵墓子孙的身份来祭拜。 明孝陵不止在大明一朝有着崇高的地位，即便是建奴入关建立大清王朝后，历代君王亲自来拜谒的不在少数。 康熙六次南巡，五次亲自到孝陵拜谒，乾隆六次南巡，次次到孝陵捻香奠酒，皆是行三跪九叩之礼。 这些都是他听导游说的，真假不知道，但孝陵能被列为十大最受欢迎的中国文化遗产，那也足以说明清朝对孝陵是有保护的。 感慨过后，崇祯漫步而上，即便是到了这种局势，陵园内享殿巍峨，烟雾缭绕，楼阁壮丽，松涛林海，偶见长生鹿在林间闪现，气势非凡。 一路经过御桥、柩灵门、金水桥、孝陵门等等，到达了祭祀所用的享殿。 此刻的享殿前，守灵太监带着人早已经守候了，每年固定三大祭、五小祭，祭品倒也不需要提前准备。 一套极其复杂的礼仪流程之后，崇祯累的差点直不起腰来，毕竟他是百年来第一位亲自来祭奠的皇帝。 祭奠完后，崇祯手一招，随行的方家取过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崇祯接过盒子，低声道：“传令下去，以享殿为中心，方圆百米不得有人靠近。” “奴婢遵旨！” 方家回应后，朝着周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脚步声慢慢离去，享殿周边安静了下来，唯有金桶中燃烧的纸钱发出轻微的声音。 崇祯毫无形象的坐在明黄色的蒲团之上，取过一叠纸钱，一张一张的朝着金桶扔着。 “太祖，晚辈……子孙来祭奠您了！” “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带的，晚辈给您带了件好东西。” 崇祯说着，将身边的盒子打开，取出了一方小巧的印，放在了长案之上，正是从察哈尔林丹汗那里得到的‘传国玉玺’。 “太祖，两千年来，朝代更替，你得位是最正的，但您也免不了俗套，派人找传国玉玺，晚辈给您带来了，您这个心愿可以了解了。” “太祖，大明王朝距今已经两百六十多年了，自成祖之后，偶有中兴，但却一直在走下坡路， 土木堡一战，大明数万精锐战死，文臣武将勋贵更是接近断层， 后面又出现了几位……奇葩的皇帝，不是恋母就是城会玩儿，不是职业修仙就是沉迷女色，还有懒癌晚期和职业木工， 若非晚辈机缘巧合而来，这大明江山十几年后就要断送了。” 崇祯坐在蒲团上将大明的历代皇帝给吐槽了一遍，将他们‘惊世骇俗’的所为给大致讲了讲。 “太祖，刚刚那些是以后世华夏子孙的分身和您讲的，接下来的话，晚辈就以朱家子孙，大明第十六代皇帝的身份和您聊的， 太祖，历史上十几年后，建奴入关，大明灭亡，自古便没有永不衰落的王朝，朝代更替，本就无可厚非， 可这建奴入关后，各种屠杀、奴役，为了政权统治这也就罢了， 可后面的几位皇帝将大明一朝的‘神器’或束之高阁，或禁用、或焚毁，导致两百年后外敌入侵，签订各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国土更是一步步割让，华夏数十年屈辱、奴役。 以至于亡国后的数十年后华夏大地战火弥漫，数以千万计百姓死亡。 朕既然来了，那些事情自然不会再次重演，朕只能高举屠刀挥向您曾经定下的祖制，朕半废了读书人免赋制度、废了卫所与军户制度、藩王制度等等， 如今的江南已经糜烂，南直隶虽不能说成为了国中之国，但也天高皇帝远，压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今日不同往日，朕想让大明屹立在世界之巅，那些祖制都该改一改了……既然历代皇帝都没有魄力、能力做，那朕就来做……” 絮絮叨叨了许久，崇祯将自己的所做和未来打算都讲了一遍，一筐纸钱也刚好燃烧殆尽。 “太祖，先聊到这里吧，等朕将外敌打没了，周边臣服的时候，朕再带着各国朝贡的礼品来看您！” 看着金桐中最后一片纸钱化为灰烬后，金桶中的温度也逐渐降低，崇祯脸上的感慨也慢慢收起，杀意却在弥漫着。 “来人，传朕口谕，着南京官员全部在洪武门前待命！” 第709章 怒怼南京群臣，人头滚滚 洪武门，南京故宫皇城的正南门。 两侧则是五部六府等中枢衙署的办公所在地。 以太祖年号为皇城的正南门的名字，其用意就很明显了。 此刻的洪武门前百余名官员顶着正午的大太阳静静的站立着，若是离的近的就可以发现，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在浑身颤抖着。 “皇上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 随着方家的高喝声，群臣齐刷刷的朝着洪武门城楼行礼。 看着一名名大臣，崇祯面色冷淡，朝着李若涟挥了挥手，一名名锦衣卫拿着一叠叠的纸张进入了大臣们的队伍中，准确的将纸张送到了群臣手中。 群臣看着手上的纸上，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额头冷汗密布，更有甚者，部分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纸上正是江南各地富商、州府县官员们行贿、权利交易的证据，上面精确到了年月日、数目与物品、行贿人等等。 “诸位，这证据你们都承认吗？” “承认那就签字画押吧，不要让朕再浪费口舌！” 简单、粗暴，不止是大臣们懵了，连百米外聚集过来的百姓们都愣住了。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都是被逼迫的！” “陛下，臣等知错，请陛下恕罪！” “陛下，臣等……” “闭嘴！” 听着群臣的喊冤，崇祯火气顿时上来了，唰的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站在城门楼的垛口上冷冷的盯着群臣。 “韩赞同，你身为南京守备太监，南直隶的最高官员，如果你不想贪，谁又能制衡你？” “梁瑜，你身为南京兵部尚书，统帅南直隶四十九卫，闻香教教主王好贤藏匿扬州，经两年才被抓获， 而后其子又隐匿苏州，暗中结党营私，更与广西瑶族勾结，为瑶族提供银子、物资， 后又有苏州卫叛变，南直隶四十九卫兵员空虚、空饷严重……如此数罪，你还觉得你冤枉？ 去年数百倭寇贡献上虞县城，三江千户所覆灭，大明的脸都让你丢完了。” “胡应台，你身为南京吏部尚书，南直隶十八州府官员有几个没有贪污的？有几个没有渎职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每年的考察你们在做什么？谁给的银子多，给的评价就好？ 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官官相互，你若是冤枉，还有谁是清白的？” “余少成，你是漕运总督，˙主管大明数千里长的运河，你自己看看运河成了什么样子？ 帮派横行，盘剥过往商船旅客，竟然连过往漕船都敢阻拦，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的？皇权律法在你眼中算什么？” …… “没出事，你们个个都是忠臣、清官，一心为了大明，一旦查出了问题，就说自己冤枉、自己被逼迫的，自己知错了， 如果犯了错，认错就能解决问题，那要大明律法做什么？ 被你们联手弄死的百姓、官员能死而复生吗？ 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实际都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读了半辈子的圣人之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身为大明臣子，不思为朝廷分忧，却是想着捞银子、穷奢极欲、结党营私、争权夺利，要你们何用？” 崇祯这会儿也没有了皇帝的气度，指着群臣就开骂了。 每叫一位官员，都将这个官员骂的狗血淋头。 怒骂声，在洪武门的千步廊上回荡着，远处聚集的百姓听的那叫一个舒爽。 “陛下，杀了他们！” “砍了这群无耻小人！” “陛下，凌迟了他们！” …… 舒爽过后的百姓们怒吼了起来，群情激愤的声音连成一片在百官脑海中炸响。 噗通……噗通…… 一名名尚且还能站立的官员这会儿再也坚持不住了，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和惊恐。 崇祯看着挥舞着双手、跳跃、怒吼着的百姓，伸手在虚空中按了按，怒吼声慢慢的变小，直至安静了下来。 “听见百姓们的怒吼声了吧，这就是民意， 不杀你们，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你们不足以慰亡灵！ 不杀你们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若是你们还有一些骨气，那就签字画押！” “当然，你们若是觉得罪证有问题，也可以提出来，朕给你们复议的机会，但若是再次确认，三族之人直接凌迟处死！” …… 连续三个杀你们，让百官们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和希望彻底破灭。 最后的凌迟处死，更是让他们心神俱裂，但依旧没有人认罪。 看着这一幕，崇祯冷笑，心中更是愤怒。 以为这样拒不认罪，拒不画押就定不了罪？是不是把他想的太仁慈了一些？ “李若涟，你亲自带人去抄家，将他们家眷全部压过来！同时将证人都给朕押过来，给你一个时辰！” “臣领旨！” 李若涟高声回应后，带着锦衣卫离开，一起离开的还有千余名腾骧左卫的军士。 待军士离去后，崇祯冷冷的看着群臣：“锦衣卫按照证据单上的核对，那些贵重物品，确认一条朕就诛你们一族，一直到诛你们十族！” “臣认罪！” “臣认罪！” …… 此话一出，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了，直接认罪了，这一道认罪声引发了连锁反应，一名名大臣匍匐于地。 于此同时，一边候着的锦衣卫也端着一份份的笔墨纸砚印尼走了过来，认罪的大臣颤颤巍巍的提起笔在证据上签字，摁上手印。 而后痛哭流涕、嚎啕大哭，声音虽然悲戚但围观的人没有的同情，都将目光看向了城门楼上的皇帝的，等待着他们的处理。 “来人，贪污十万两者，凌迟处死，诛三族！” “贪污五万两者，五马分尸，男眷流放三千里，女眷打入教坊司！” “贪污一万两者，腰斩，家眷劳役三年！” “贪污一千两者，徒三年，家眷劳役三个月！” “贪污百两以下者，杖责三十，暂留官职，戴罪立功，不得以任何借口离任，三次京查不得升迁！” …… “以上所有人，抄没家产，三族之人五十年内不得参加朝廷组织的任何类型的选拔科考。” 简单、粗暴，直接震住了所有人。 知道皇帝要砍人，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砍法。 着实让他们……痛快。 第710章 惊现数学大家，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来人，拖下去，即刻行刑！” 一名名锦衣卫、军士如狼似虎的冲入官员的队伍之中，很是粗暴的拖起官员就朝着外面走去。 场中一下子空旷了许多，只有十余名官员还屹立在当场，崇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至少还是有一些能坚守本心的。 但不代表以后也能，还需要震慑，于是沉声道：“你们都去监刑吧！” “都退后三十米，小心血溅了一身！” “血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官污吏的血，晦气狠！” …… 锦衣卫们拖着官员们朝着围观的百姓怒斥着，百姓们被搞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实在是太扎心了，临死了还要受一次侮辱。 行刑对于锦衣卫来说，那都是小菜一碟，上到凌迟，中到腰斩，下到砍头，再到杖刑，那都是手到擒来。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近百名官员才都行刑完毕。 整个过程，视觉甚是冲击，对于凌迟、五马分尸这两种酷刑来说，整个大明见过的都不算多，今天他们开了眼界，也受到了惊吓。 得到锦衣卫的禀报后，崇祯看着回到场中的十余名官员：“你们都很不错，能恪守本心，朕心甚慰， 四品以下，官升三品，四品封顶，四品以上官升一品，各赏银千两。 做的好，朕都看在眼中，若是触犯大明律，刚刚那些官员就是你们明日的下场，尔等要谨记！”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时刻谨记陛下教诲！” 十余名虽然问心无愧，但依旧瑟瑟发抖的官员们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眼中的惊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散了不少。 “你们中有没有翰林院、国子监的官员？” “臣国子监算学博士程屯溪参见陛下！”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出班了，只看其人精气神，就知道此老者是一位正直之人。 但崇祯眉头皱了皱，虽然不知道此人年龄，但看着至少五十岁了，五十岁还只是从九品，简直就是奇怪了。 似乎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方家低声道：“陛下，此人醉心算学，除了在国子监教授算学外，其余时间都研究他父亲留下的书籍， 因为家学渊源，南直隶在算学上他绝对是最好的，加上算学在国子监不太受重视，又是一个从九品的官职，教授对象是八品以下及普通百姓子弟，没什么油水，所以才幸免于南京污浊的官场中。” “你说他家学渊源？” “陛下，此人的父亲名为程大卫，是一名商人，因为商事计算需要就对算学很感兴趣，于是遍访名师，搜集了很多算学书籍加以研究， 没想到还真让他研究出了一些东西，在他六十岁的时候写出了《算法统宗》和《算法源流》， 然后又经过六年时间，删繁就简，写成了《算法纂要》，此书一出，就成了算家的枕边书， 现在的算盘用法和珠算口诀，就是出自此书！ 他虽然没有为官，但他却是参与了张居正的土地丈量和一条鞭法的实施过程，因为丈量步车就是他发明的！ 得益于丈量步车和珠算口诀，张居正奏请神宗，封了个正七品的国子监四门馆博士，程大卫痴心算学，无心为官，便将官职给了程屯溪，但降一品录用。 谁知前些年，因为几名郡县公子孙学业太差，没有过考核，祭酒想让他通融一下，结果他死活不肯，一些人一怒之下，借着一些小事在考满中给一降再降。” 我去…… 听完方家的解释，崇祯倒吸了口凉气，这次是真的惊到了。 算盘可不是仅仅是用于商业算账，那是对中国的数学和科技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的。 后世说两弹与第一艘核潜艇的大部分计算工作都是在算盘上完成的，具体占了多大的比重他不知道，但绝对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珠算口诀那是大大提升了计算的效率。 更重要的是，程大卫那本《算法统宗》汇总了595道流传的数学难题和解决方法，这不是算盘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在这个社会绝对可以上升到数学家了层面了。 数学是一切科技发展的基础，大明想要发展科技，数学绝对是少不了的，这种人才必须要加以重用。 如此人才，且正直清明的人，居然被打压了，简直是混账之极。 压下心中的愤怒后，崇祯沉声道：“程屯溪，此刻起，你暂时担任南京国子监祭酒，将天启元年至今，将走后门、托关系等等进入国子监的贡生全部请退出去， 凡是被清退出去的贡生，一律永久剔除所有头衔！此事锦衣卫会全力配合你！” 嘶…… 这回轮到围观百姓们惊讶了，这个处罚实在是太狠了。 什么叫贡生？府州县的生元（秀才）中成绩优异者，被所在地推选入国子监继续读书，称之为贡生。 如果只是被清除国子监倒也罢了，可连读书人所有头衔都给削了，那就是说连秀才的身份都没有了，而且还不能重新考。 这等于彻底的断绝了弄虚作假的贡生的为官之路，甚至连私塾先生都不能做了。 昨日的人中龙凤，成了今日过街老鼠，回到乡里都抬不起头。 “臣遵旨！” 惊骇之中，程屯溪立刻给了回应，脸色虽然严肃，但内心却是乐开了花，早就看那群走后门、不学无术的王八蛋不顺眼，这次非得彻底清算了。 处理完了官员，崇祯看着远处的围观的百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后，高声道：“诸位邻里乡亲们，官员们是处理完了，但不代表整个南京就处理完了， 南京官员吃拿卡要、索贿、官官相护等等，这些问题，朝廷固然有责任，但你们扪心自问，当真全是朝廷的责任吗？你们一点责任没有吗？ 你们中有没有为了自身利益而送礼的？ 有没有触犯了大明律，为了免受处罚而送礼的？ 有没有为了偷税漏税等等而送礼的，甚至不惜用威逼利诱等手段拉着他们一起上船的……” 听着皇帝一声声的质问，百姓们都满是疑惑之色。 几个意思？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第711章 反其道行之，最终处罚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人难唱独板腔。” “官员们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们至少要承担三成责任，甚至更多，所以，朕刚刚说的那些类似的行为，都在朕的清算之中， 做过这些事的人，朕给你们三日的考虑时间，当初你们怎么送礼的，十倍补缴到南京府衙，三日一过，没有主动来的，别怪朕大开杀戒。” 说完这些之后，崇祯便下了城门楼，朝着皇宫走去。 半晌之后，洪武门外的百姓们彻底的议论开了。 “真的是惊到我了，百十来号官员中有三十来人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连审都没有审，说砍就砍了。” “霸气、铁血，真是深的我心呀！” “苏州城都来了一次，南京这一次不是轻车熟路吗？罪证确凿，皇帝亲自勾决，不斩立决还等到秋后浪费粮食吗？” “南京国子监的贡生差不多有三千多人吧，如果真要被清算，估计有三成的人都会被清理掉，人生从此就完了，得不偿失呀！” “幼稚，大明这么大，千把人就等于雨水落进海中，翻不起一点浪花，等风头过去，找个偏僻县城，改名换姓，谁又能查到？” “放屁，没有了照拂他们的贪官污吏，谁给他们改名字？谁给他们安排？” “贪官污吏砍了就砍了，可这怎么连行贿的也都要被清理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呀！” “哼，行贿比受贿更可恶，苏州城那边不是传开了嘛，富商士绅为了自身利益，威逼利诱、打压陷害等等，防不胜防， 你能防一千次，但只要被构陷一次，以前的千次都毁了！” “是呀，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防不住了，那就干脆也当贼好了，吃香喝辣的，还有人罩着，也值了！” “只要没有人行贿，贪官污吏就少了一半，吏治就会清明许多。” “幼稚……你们有没有想过，砍了这些已经吃的饱饱的贪官污吏，再派来的官员却是肚子空空，会不会又重新走老路子， 然后朝廷再彻查，砍一遍，抄家灭族，最后百姓被剥削受苦，官员顶包被砍，却是喂饱了朝廷。” “咦……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 百姓们纷纷议论着，心情极度的欢畅。 甭管以后的官吏会怎么样，至少两三年内，再来南京的官员们不敢放肆，富商士绅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担心出门被富商士绅打骂了，这是他们最直接能受惠的。 如果再和苏州府一样免五成赋税等等，那就更舒服了。 百姓们议论的很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些人在侧耳倾听着。 而身为议论主角的崇祯正行走在皇宫之中，这南京的皇宫和北京的皇宫布局，除了各个宫殿的名字有偏差外，布局基本是一样的。 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乾清宫、坤宁宫、东暖阁、西暖阁等等，连东暖阁内的布局都和北京的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回到了北京城。 现在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成祖迁都北京，稳定了北方之后且历代皇帝没有裁撤南京了。 除了政治、经济原因外，估摸着也是有这种回家的这层意思在里面了。 在东暖阁喝了杯茶后，看着锦衣卫呈上来的百姓们的议论，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面露苦笑之色。 贪腐问题，别说是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后世高度发达的社会，依旧解决不了。 不交银子就是不给你办事，你能咋地？ 有时候不是说百姓非得行贿，是不得不行贿。 他现在有些想法，但需要回北京后与朝臣商议后再行，虽然不能完全解决，但能减少八成。 一连在南京待了三天，皇帝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下达任何诏书，整个南京城异常的宁静。 可对于士绅富商们来说却是无比的煎熬，皇帝的举措打的他们措手不及，都交代罪行了，结果怒火还是燃烧了他们身上。 天启元年到现在近十年时间行贿金额的十倍补缴，不说破产，那也绝对的伤及元气了。 可若是不交，皇帝绝对是要砍人的，这毋庸置疑。 而且连侥幸心理都不能有，苏州城那边因为补缴耍小聪明的可是都被砍了、抄家的。 富商们惊恐的时候，城外一处幽静的书院中，数十名书生打扮的青年聚集。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根本没有给我们周旋的时间！” “是呀，虽然我们看不起这些官员，可这些官员却是能给我们很多便利，如今都被砍了，新来的官员又得花费一些心思了！” …… “天如兄，你怎么看这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来章兄，你们倒是说句话呀！” 听着众人的催促，首座的两名青年对视了一眼，其中年轻一些的青年，不急不慢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这事对我们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看着被自己的话给吸引过来了，青年眼中闪过一道得意的光芒，继续道：“诸位，苏州府八成的官员被砍了，最后皇帝怎么做的？从本地招募的。” “天如兄，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 面对一人的惊呼，被称作天如的青年淡淡道：“他们都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行？ 论才华我们哪一位不是翘楚？论名气谁人不知？论号召力，我们都是最好的，如此情况下，不选我们选谁？” “对！” “有道理！” “还是天如想脑子好使，转的快呀！” “如此以来，我们至少能省去十余年的科举之功，以我们的才华，十年不得晋升的禁令对我们都没有约束力！” …… 见众人的情绪被调动，青年伸手压了压：“当然了，为了保险起见，这几天我们还需要搞一场声势壮大的集会，最好能让皇帝知道我们，并且采纳我们的谏言， 如此以来就万无一失了，甚至直接一步登天， 陛下这段时间都在整顿江南官场，从现在来看，陛下都是暴力杀伐，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所以，只要我们能做出吏治清明的方案，这对整个大明来说都是大功一件，诸位以为如何！” 第712章 阴谋乍起，文人集会 众人眼睛猛的一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如果按照青年所说，那绝对是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大功一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着，各种反复的计策都被提了出来。 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众人才停止了讨论，而桌子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大摞了。 青年见状，沉声道：“诸位，集会时间定在士绅富商们补缴银子的那天，就定在太平门外的玄武湖边， 地方够大，且离皇宫也近，动静大一些，皇宫都能听见，容易吸引皇帝， 诸位晚上回去后多翻翻书籍，再找一些历朝历代的策略，根据优劣，我们再优化调整，力争达到完美，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后和首座上两人打招呼，随后三五成群的结伴离去。 好一会儿后，首座上年龄稍大一些的青年，低声道：“天如，以前我们做的那些都是远离京城，可现在直面皇帝会不会太危险了，如果激怒皇帝，那可就完了！” “来章兄，富贵险中求，以我们的名声和结交的人，皇帝不会杀我们的， 再说了，我们是谏言，一心为了朝廷，怕什么？” “话虽如此……可……哎，罢了！” 年长的青年叹了口气，他二人结交数年，知道他的脾气，此事已经定了，改也改不了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在各方势力的小心翼翼中，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天刚亮，一队队的车队朝着皇宫而来，领头的都是满脸的肉疼之色。 忙活了整整一上午时间，才彻底的清查完。 “陛下，富商士绅们已经补缴完了，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这些富商士绅们都是实额补缴的！” “倒是老实！” 对于这个结果，崇祯也是很意外。 “传召，一、凡是主动行贿的，三族子弟三十年内不得参加科考，违规庇护者，同罪论处！ 二、十年内，三族子弟触犯大明律者，罪加三等； 三、自今日起，此等富商无论赋税，还是商税，全部加三成，持续十年。” 皇城外等候结果的士绅富商们听见这个消息后，瞬间崩溃了。 忙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喂饱的庇护人被砍了，辛苦赚到的钱财便宜了朝廷，自己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连老本都赔进去了。 崇祯的这招就是反其道行之，大明律对贪污有严刑峻法，太祖时更是有贪污六十两就剥皮实草，而对行贿之人没有太大处罚， 现在他就重点处罚行贿的，狠到不敢行贿，如此，贪污就少了。 富商士绅们哭了，可百姓们笑了。 “哈哈哈，这个处理结果太舒坦了，不能行贿了，富商们也就多几个银子而已，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了。” “对呀，但我们的孩子却是有无限可能的，不说中进士了，就算是院试中个举人，也有可能成为一名县学教谕这样的官职， 虽然还是不入品，但至少是官，而不是吏， 那就能三年一考核的往上升迁，而吏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 “对，海青天海瑞就是几次科考没中，以举人的身份做了县学教谕，最后做到了左佥都御史等，死后赠太子太保！” “你们在做青天白日梦呢，海青天这种官场上的异类，少之又少，你要是和他一样，早就被其他人弄死了， 再说了大明有多少举人没有担任官职的，你们去国子监看看！” “即便不能走海青天的路，那可以进入高官幕府、充当高官的幕僚，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高官的赏识， 即便不能做官，但想弄一个富商，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百姓们都在议论着的时候，在距离皇宫几里外的玄武湖边，一名名青年从四面八方而来，半刻钟的时间，就聚集了数百余人。 “诸位仁兄们，近一段时间陛下在整顿南京……” 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站在两几张书桌上，卖力的嘶吼着，引得下面的人脸色涨红，时不时的跟着吼两句。 这里的情况，自然是被锦衣卫层层上报了，李若涟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忙进了东暖阁。 “陛下，刚刚有锦衣卫来报，太平门外的玄武湖边有文人云集！人数有些多，刚刚的汇报说已经有六七百人，而且还在不断聚集中！” 听着李若涟的禀报，崇祯眉头皱了皱，自宋元开始，文人就开始结社了，朝廷对这一方面倒是没有禁止。 大明一朝更是达到了巅峰，至少有数百家之多，诸如郑纪的西湖文会、戚继光参加的西湖社集等等，可从未有这么多人集结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文人集合，有些蹊跷，思索至此，崇祯轻声道：“查到是哪个集社的吗？所为何事？” “臣已经安排人去查了，需要半个时辰！” “弄一艘画舫，朕去看看，闹什么幺蛾子！” “臣这就去准备！” 两刻钟后，一艘两层的画舫慢慢的靠近了岸边集会的地方。 此刻的岸边可谓是人山人海了，除了诗社的人外，还有很多被吸引而来的百姓。 湖边的几张桌子拼成的高台上，一名身穿青衣的青年神色满是激动。 “诸位兄弟、父老乡亲，自陛下登基以来，砍杀了太多的贪官污吏， 宣府前总兵案、八大蝗赏牵连的山西案、陕西与陕西卫所案、宗室案，还有此次的江南，砍杀的贪官污吏至少有万人 …… 提高官员大俸禄，我相信，饱读圣贤书的人，经过重重考试，没有几个愿意贪污的，贪是因为无法满足生活所需……” …… 花船之上，崇祯听着青年的谏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这些方法中大多数是历朝历代使用过的，例如监察制度、高俸禄等，少部分创新，诸如官员家产公示、考核评价制度、聘任制度、风闻奏事与风闻访知、实名举报奖励等等。 还以为能出什么高招妙计，结果不是老生常谈，就是空谈和不切实际。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名便装的锦衣卫进了画舫，低声朝着李若涟说了几句，而后又递上一叠纸张。 李若涟快速的扫视着纸上的内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陛下，已经查出来了！” “速度这么快？” “陛下，这些人本就在锦衣卫的监察之下！” 第713章 复社谋划，学生运动第一人 “本就在监察范围内？” 崇祯准确的把握到了李若涟话中的重点，能被锦衣卫监察的那都是重案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被锦衣卫盯着？ “调查内容朕就不看了，你大致说说！” “是！” 李若涟回应后，看了看湖边依旧高谈阔论的青年，沉声道：“陛下，高台上正在说话的名叫张溥，旁边的那位叫张采，都是苏州人氏，人称娄东二张。 天启四年在苏州集合数十人成了了应社，取应对科举应用的意思，几年时间发展到百余人，颇有名声； 天启六年，被魏忠贤诬告辞官的周顺昌被缇骑逮捕，张溥和应社成员聚集数千人拜见应天巡抚毛一鹭，向他请求传话给朝廷，释放周顺昌。 身为魏忠贤干儿子的毛一鹭当然不愿意， 结果张溥等人聚众冲击县衙，打死打伤几名官吏，毛一鹭躲进茅厕得以逃脱，官府追查之下，于是就有那篇名满大明的《五人墓碑记》， 陛下登基时处理阉党时，当时的魏党心腹顾秉谦离任在苏州，张溥组织百姓驱逐了顾秉谦，还抢了他的家，随即又纵火烧了他的家，顾秉谦逃到渔船上才得以幸免。 从此他成为天下士子眼中的领袖，号称是‘春秋之集，衣冠盈路’，走哪都是万人空巷，而此时，他还未有功名在身。” “是他？” 崇祯有些意外，他不太清楚张溥，但他知道《五人墓碑记》， 这可是高中语文课本中的文章，没想到今儿在这里见到作者了，简直是太意外了。 意外过后，崇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冲击县衙，冲击官员府邸，他们这么做不怕官府追查吗？” “陛下，他们大多都是不惜生死也要留名的主，而这个张溥的理想就是要学五人墓碑记中的那五人，如果朝廷处死他们，那真是成全了他们， 而且这两件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朝廷，当年朝中尚有东林和江南的文官在，加上熹宗不愿意彻底和江南闹翻了，所以就没有处理。” 我艹…… 崇祯心中怒骂了一声。 这大明真他妈的病态，不仅皇帝奇葩多，大臣和文人更多，受罚的廷杖成了大臣们博得舍生取义而流芳百世的美名。 他刚开始还不知道廷杖的特殊意义，还是廷杖了钱谦益等人后，李若涟告诉他，还说了一些趣事， 诸如当年张居正父亲死后，张居正没有回去服丧，赵用贤就上书弹劾，结果被打了五十廷杖。 因为是个胖子，屁股上的肉被打掉了许多，他妻子竟然将脱落的肉腌制起来收藏，留给子孙做传家宝，简直是病态的不能再变态。 连圣人王阳明都感慨道：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归一。 吐槽过后，崇祯轻声道：“如果按你这么说，当年这两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东林党在背后推动的，以此来打击魏党？” “臣不敢妄言！” 崇祯的推断不是没有道理，一是复社成员有部分是东林后人，二是针对的人都是魏忠贤的心腹， 要说这种中间没联系，那才是奇了怪了。 “你继续说！” “陛下，张溥去年以恩贡入太学，结燕台社，随后又成立江北应社， 今年年初在吴江又合并了香山同社、江北南社、吴门羽朋社等十七家文社； 以东林党后继为己任，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所以取名为复社。 其成员很复杂，约有两成是东林党的后人，五成则是江南清流和地主、商人之后，三成则是民间的读书人，成员高达三千余人，大多数都是青年。” “复社？” 崇祯眉头皱的更深了，李若涟说到复社的时候，就已经勾起了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复社作为大明末年最大的一个政治团体，他还是很知道一些的。 据说当时的复社魁首在出名之后不肯按部就班的出仕熬资历，而是企图一步登天，借广收门徒控制文界和把持科场，并左右政治，竟然还在某一段时间给达成了。 当了首辅的周廷儒被复社魁首拿住了把柄，不得不唯命是从，不仅让周廷儒传达自己的政见，更是给了周廷儒一个册子，告诉周廷儒有些人要大用重用，有些要罢官， 而被拿住了把柄的周廷儒竟然照做了。 这个复社魁首最终因为太过于嚣张，被某个大佬派人给暗杀了。 这件事情的首领是不是张溥，崇祯记不太清了，但这件事却是能说明复社的野心。 “有点意思！”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但眼中已经弥漫着杀意了。 一个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民间文社领袖，遥控朝堂决策、决定官员任免，以闲人之身执掌天下，何等的可笑、可怕。 能将学生运动发展到这种地步，真的可以算的上是空前绝后了。 这种人，放在任何时候，都已经具备了造反的必要条件。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个张溥到底要做什么？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张溥高声道：“诸位，我复社人员个个都是真才实学之人，讲究的是经世致用之学，有着良好的自律品行和忠贞气节的修养， 我等若是为官，必将清正廉明，躬行实践，为国家效力，为人民谋福利……” “好！讲的太好了！” “张魁首，我们相信你！” “张公子，我们支持你，你们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官、清官的！” “是呀，他们的品行已经毋庸置疑了，若是他们为官，我们就能少受压迫了。” …… 张溥的声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很多支持的声音，围观百姓更是高声附和着。 看着激动的人群和百姓们的附和，高台上的张溥眼中满是笑意和自得之色，谋划了几天，这事算是成了。 自此以后，不说平步青云了，至少可以逆流而上了，节省数年苦工。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画舫上，崇祯听着最后的结尾，轻叹了一句，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 好一会儿后，崇祯低声和李若涟说了几句，李若涟急匆匆离去。 只是数息的时间，李若涟就带着数十名锦衣卫到了现场，看见是锦衣卫，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这位大人，你这是？” 第714章 锦衣卫插手，罪在将来 “下去！” 李若涟冷冷的看了张溥一眼，怒斥了一声后，走到高台之上， 高声道：“传陛下旨意，即刻起，剥夺张溥贡生身份，凡有张溥、张采存在的文社，其成员不得参加科考， 另着督察院和锦衣卫彻查天启四年至今，两人结社成员中有无舞弊现象，一经查实，即刻按大明律处置！” 静！ 现场无比的安静，每个人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给弄的懵了。 张溥和张采两人懵逼过后，脸色阴沉了下来，眼中满是怒意。 张溥上前一步，盯着李若涟：“这位大人，文人结社，我大明一朝盛行，各种文社数不胜数， 法无禁止即自由，既然律法没有规定，那我们结社就是自由，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科举？” “你这话说的有问题，不是针对你们所有人，是针对有你和张采存在的文社成员，或者说只是针对你们两人，这话还听不明白吗？” “为什么要针对张魁首？” “他们是天下士子心中的英雄，才学惊人，这种大才都不让，还能让谁参加？” “张魁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有七录七焚的佳话，此等大才，不让参加科考？” “大人，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们也都不参加了！” …… 张溥还未说话，下面的人都已经嚷嚷开了，丝毫不惧怕锦衣卫的身份。 这一幕看的崇祯眼中杀意更浓了。 张溥此人有才，他承认，演讲能力堪比后世的马丁路德金， 可若只是口才好，倒也罢了，弄到讲武堂、军纪监察部去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绝对是把好手。 但此人还有极强的政治野心，两者只有其一，都能用上一用。 可两者兼备，这就已经有了结党和造反的必要条件了，登高一呼，从者云集，八方响应。 若是一心为朝廷，那则是朝廷的福气，若是反对朝廷的政令，那绝对是一大祸害，诸如孔家。 这是罪在将来。 “闭嘴！” 看着群情激愤的复社成员，李若涟眼中也满是怒意，脸色更冷了。 “想要理由是吧，那本指挥使给你们一个理由。” “张溥，天启四年，你在苏州聚集社员和百姓冲击县衙，打死打伤几名官吏，事后虽然有五人出来认罪，于是你写了《五人墓碑记》，这事你还记得吧！” 不待张溥说话，李若涟继续道：“天启七年，陛下登基后，处理阉党，你又在苏州城聚众抢掠阉党的顾秉谦，顾秉谦逃走后，你们又焚毁了他的府邸，有这事吧！” 张溥脸色变了，没想到锦衣卫竟然已经盯上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大人，这两件事情……” “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再有一句废话，掌嘴三十！” 好一会儿之后，张溥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道：“是！” “很好，既然承认了，那本指挥使也就给你一个理由，冲击官衙、私闯官员住宅、劫掠民财、围攻官员，按大明律等同于造反， 两次事件，你们有没有亲自动手，锦衣卫也懒得查证，但你都是组织者和领导者，只是剥夺你二人的科考资格，有问题吗？” “大人，那只是……” “来人，掌嘴！” 三名锦衣卫上前，其中两人摁住出声的张溥，一人伸出右手就抽了下去。 啪……啪……啪…… 几巴掌下去，张溥的双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看着反应过来、准备上前的复社成员，李若涟历喝道：“敢动手者，视为谋逆，就地正法！” “来人，传信腾骧左卫，有人意图围攻锦衣卫，请求增援！” 话音刚落，外围两名锦衣卫跨上战马疾驰而去，一边疾驰，还一边高声呼喊着。 而剩下的数名锦衣卫齐刷刷的抽出腰间轻刀，冷冷的盯着众人，杀意弥漫。 “住手！” “退后！” “冷静！” 一边的张采冷汗直冒，虽然愤怒，但看着数柄明晃晃的轻刀，还是压下了愤怒，朝着身后的复社成员高声疾呼。 本官锦衣卫是不是故意的，闹大了，为了平息圣怒，其他人不好说，他和张溥被砍定了。 看着慢慢安静下来的复社成员，高台上的李若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大人，那两件事情……” “本指挥使让你说话了吗？来人，掌嘴！” 又是三名锦衣卫冲了上去，抓着张采就抽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现场安静无比，只有锦衣卫抽巴掌的声音，复社成员个个脸色涨红，愤怒无比，可却无人敢动。 数息之后，抽完了嘴巴的两人，脸已经高高的肿起，嘴角挂着血迹。 见张溥依旧死死的盯着自己，李若涟心中冷笑一声，就他妈的喜欢硬骨头，于是轻笑道：“你这么盯着本指挥使，有话说？” “李、李指挥使，我、我们……那两件事情，也都是为了打击阉党，清楚污吏，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呵呵……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李若涟冷笑问道：“本指挥使问你，你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 “可有官职在身？” “没有！” “可有朝廷给的诏书、手谕等等？” “没有！” “毛一鹭、顾秉谦是不是朝廷的官员？” “是！” …… 一连数个问题，张溥的回答都是否定。 李若涟冷声道：“他们两人即便是贪污官吏、奸臣，那也是朝廷命官，出了事情自由朝廷处置， 你一个无功名无官职在身的百姓，有什么权利去处置？ 如果大明的百姓都学你们，看着贪官污吏都自行组织冲击县衙，那要朝廷做什么？要大明律法做什么？ 你们将朝廷置于何处？将陛下至于何处？” 张溥、张采两人脸色阴沉，而成员中有一部分参与了两件事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事如果朝廷真要追查，轻则三五年牢狱，重则可能直接砍了。 “当年熹宗念你们是一心为朝廷，就没有多说什么，你们不思悔改，竟然又成立复社， 陛下登基处理魏党后就说过，这天下不许再有党争，你们竟然还敢结党，当真以为陛下不敢砍了你们？” 第715章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呼…… 李若涟铿锵有力的话瞬间震住了刚刚还满是抱怨的复社成员，砍头谁不怕，但能因为这件事死了，那也是流芳百世。 愣神过后，张溥、张采以及所有成员都开始了反击。 “大人，你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复社是宗经复古，切磋学问的地方！” “是呀，成立至今，我们可从来没有参与过党争！” “我们就是一民间组织，没有人做官，怎么争？” “大人，你不能仗着锦衣卫的身份恶意给我们扣大帽子，我们不怕，这大明还是有说理的地方！” …… 李若涟听着复社成员的反击，也不生气，就这么冷冷的看着。 好一会儿后，一阵整齐、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才将群情激愤的复社成员给震住，安静了下来。 “都说完了？” 李若涟慢悠悠的指着靠近前台的人，问道：“本指挥使记得你们入社时要发誓的吧，你来说说你们复社的规约是什么？” 被点到的人，先是一愣，随即被李若涟冰冷的目光给吓住了，下意识道： “毋从匪彝。毋读非圣贤书、毋违老成人、毋矜己长、毋巧言乱政、毋干进辱身、嗣今以往，犯者，小用谏，大则摈。” “很好！” 听着背出的规约，李若涟冷笑：“有着明确除名条款的组织，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为了政治运动的一种封闭性的组织，或者说，是有可能蜕变为有政治目标的政党。” “如果说，在这之前仅仅是有可能蜕变，那今日闹得这么一出，意图染指空缺官职，达到掌控南直隶的目的，就已经是政党了， 本指挥使这么说，没问题吧！” “有问题！” 一道惊呼声在李若涟的话音刚落地就惊叫了起来。 “李指挥使，我们有规约是更好的为了复社的管理，要求严格，这有错吗？” “其次，你说我们谋取南京空缺的官职，达到掌控南直隶的目的，这点更是不对， 陛下在苏州府以及南直隶的十八州府都招人了，他们可以，我们为何不行？” “你师长没有教过你，面对朝廷命官问话时要先自报家门，就这还读书人？” “学生……杨、廷、枢！” “杨廷枢？应社六子之一？” 看着咬牙切齿的杨廷枢，李若涟淡淡：“你倒是有点勇气。” “陛下在苏州城招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优异者，都是有过实际操作经验的，而你们……呵呵，不是本指挥使打击你们，是真看不上你们。 先说说粮运家田，你们分的清楚麦子和韭菜的区别吗？知道什么叫四时五令吗？ 知道如何管理仓贮、赈给、牛马、铁器、种子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们当农官，百姓一年忙碌白费不说，还要饿死！” “河工与水利方面：知道分流、改道及拦蓄的措施有哪些吗？知道怎么滞洪、拦洪吗？ 知道堤、坝、护岸等措施有哪些？知道河滩治理的措施吗？ 懂勘测绘图，功料估算，管理维修，截流闭河，开新河等等技术吗？ 什么都不懂，一次洪水过后，泽国千里，良田淹没，百姓全部都要淹死了，这不是渎职，是屠杀！” “再说说推勾狱讼：你们能背诵大明律法吗？看过几本刑狱案例汇编？ 知道什么叫勘验检验，直取证验吗？懂什么叫以理推寻，观察五听？ 什么都不懂，搞出一大堆的疑案悬案，冤假错案，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被你们弄死，你们就是刽子手！” …… “你们以为这些都是看过几本书就能懂的？如果这么简单，人人都可为官。 你们虽在民间，但聚众讽议朝政，指陈时弊，抨击朝臣，你们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你们是亲身经历过，还是一直都是旁观者？ 只靠道听途说就骂骂这个，骂骂那个，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没有你们聪明？ 你们复社的口号不是务为有用，探究原委、反对空谈心性吗？怎么实际上和你们做的却是相反呢？ 如此这般，还觉得和别人一样，还觉得可以为官，还想着通过进献反贪谏言，直达天听，企图一步登天， 你当我们锦衣卫都是白痴？历代的名臣都是笨蛋，都不如你们聪明？ 别说你们目前没有能力，就算是有能力，你们这种品性，本指挥使也会上报，取消你们的资格！” …… 左一句傻子、白痴，右一句屠杀、刽子手，直接将复社的成员给骂的脸色涨红，浑身都在哆嗦。 可他们没办法反驳，因为李若涟说的虽然不是完全准确，但至少八成是对的。 “好，说的太对了！” “是呀，李指挥使所说，简直就是振聋发聩，一群书生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这回遇见狠茬子了吧！” “我们尊重读书人，但总觉得读过几本书就能当官了，这太扯淡了，耍耍嘴皮子，脱离实际，完全不考虑百姓死活！” “科举制度，有利有弊，延续这么多年了，想改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了的！”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复社的成员们更是羞愧难赖。 今日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脸在南京混了。 而画舫上的崇祯脸上露出舒坦的神色，这番话他早就想说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借着李若涟的口说出来，太舒服。 苏州临时招募人才算是试点，现在这招叫吹耳边风，等真正搞科举改革的时候，阻力就小很多了。 想了想后，崇祯又朝着方家吩咐了几句，方家急速离去，再次出现时，就是在李若涟的身边。 “传陛下口谕，张溥伯父张辅之，前南京工部尚书，徇私舞弊，维修皇宫克扣材料，本应处决， 但念其已死，张溥受伯父蒙荫，自当承受其身前过错，着牢狱三年，以悔其过， 张采等领头之人，非法集会，意图蒙蔽圣听，但念其初犯，牢狱半年。 复社自今日之后全部解散，再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一经查证，轻则杖责一百，重则斩立决， 今日所有参加集会之人，三年内不得科考，另明日启程归家闭门思过，各州县一年内不得开具路引，钦此！” 第716章 以死逼迫，弄假成真 方家念完，整个现场都懵了。 牢狱之灾就算了，竟然还要解散复社，还断了他们换个名字后继续的后路。 今日之后，他们不仅要归家闭门思过，连本地的文社都不会再收留他们了，三五好友聚会都要提心吊胆的。 谁知道会不会被锦衣卫扣一个再次集社的帽子？ 这是彻底的将他们困在了当地。 “我、我不服！” “我也不服，我要面见陛下！” “凭什么要解散复社，我们又没有做错事，我们不服！” “今日若是不让我们见陛下，我就跳进这玄武湖中淹死，以明其志！” “对，大不了一死，这种事情，死的其所，后世文人都会记住我们的！” …… 群情激愤，复社成员都怒了。 连外围的腾骧左卫都忘记了，朝着前面挤去。 看着这一幕，李若涟也不说话，朝着湖中招了招手，一条船飞速的滑了过来，指着身后的玄武湖，随即手一摊。 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是要跳吗？那就跳吧！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脸色阴晴不定。 他们只是想以此来要挟李若涟，逼迫朝廷退步的，结果李若涟根本不吃这一套， 不仅不阻止、呵斥，竟然还调一条船来，生怕岸边水不够深。 这玄武湖的水平均在一米半到两米，而这里作为玄武湖的东南湖，即便这岸边都有两米深，离岸边五六米的地方，至少有三米深。 跳下去，搞不好就是死，如果不跳，不仅颜面尽失，而且还是欺君之罪。 这回算是马陷淤泥——进退两难了。 看着犹豫不决的众人，李若涟满脸的不屑，朝着外围招了招手，得到命令的腾骧左卫军士吆喝了起来。 “所有人，一队队的站好！登记完信息再走！”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 “横平竖直不知道？” 腾骧左卫军士毫不客气，推着复社的成员，有反抗或者动作慢一些的，直接就是一脚踹过去，一时间，惨叫连连。 见到这一幕，刚刚那些喊着跳水以明其志的复社成员们怒了，一咬牙，就朝着湖边冲了过去。 一边冲着，一边高声背诵着五人墓碑记的文章，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噗通…… 噗通…… 一名名成员踩着船，跳进湖中，砸起一片片的水花。 “天如兄，快上来呀！” “来章兄，别犯傻呀，暂且忍耐几年！” “诸生们，快上来吧，没必要如此呀！” “魁首，我们来救你！” “李指挥使，快派人去救他们呀！” …… 岸边无数成员惊呼，想伸手去拉，无奈根本就够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水中沉浮的众人。 水中的众人也在挣扎着，跳湖只是逼不得已，但跳下来后，呛了几口水后才知道死是何等的可怕。 最让他们愤怒的是，锦衣卫竟然在他们跳湖之后，把船给划走了，搞得他们无处着力。 跳入水中的人浮上来又沉下去，周而复始，一口又一口的水灌下，最终有人体力不支，开始沉底。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若涟朝着船上点了点头，几名锦衣卫跳了下去，将几名沉底的人捞了上来。 随后扒光了衣衫倒挂在岸边的树上，挥拳对着肚子砸了几拳，倒挂着的人吐出一口又一口的水，随即微微抽搐着、剧烈咳嗽着。 可岸边的人却是发现，只要还在挣扎噗通着，锦衣卫绝对不会救，这一幕让岸边的众人脸上挂满了诡异之色。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跳水的三十余人都被救了上来，跟一条死鱼一样倒挂在岸边，甚是壮观。 又过了一刻钟，所有人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倒挂着，满是羞愧之色。 见众人都醒了，李若涟手一挥，锦衣卫抽出轻刀，在无数惊骇眼神中，砍向了倒挂着的三十余人。 在众人以为必死时，轻刀砍断了绑着绳子，猝不及防之下，倒挂着的众人猛的掉落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可李若涟却是不管这种，手一挥，锦衣卫冲进人群之中，抓出了几人。 “本指挥使若是没有记错，你们刚刚也是喊着要跳湖明志吧！既然喊了，又没有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知道欺君之罪怎么处罚吗？轻则斩首，重则诛九族，你们自己选择吧！” 被抓的几人脸色骤变，看着岸边被救上来的还在喘着粗气的众人，一咬牙直接跳进了湖中。 挣扎、挣扎……沉下去浮上来……沉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无论岸边的复社成员如何呼喊，锦衣卫仿佛没有看见一样，不死几个人怎么震慑。 于是，复社成员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淹死在自己面前，那种冲击力无与伦比，这一辈子都有阴影了。 “看看你们这群人，为达目的，不惜以死相逼，换取自己的荣誉， 你们可曾想过，你们一死，将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中，你们身为读书人，眼中还有君父吗？这就是你们读了数年的圣贤之道？ 你们有不满，那就奋发努力，考取功名，主政一方，努力改变你们认为不满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聚众扰乱秩序，抨击当朝着。” “来人，这些人聚众扰民，扰乱秩序，将他们送入南京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其余人等，登记完毕后，找出组织此次集会的幕后之人，胆敢隐瞒的，就将他们倒挂在这水边挂一爷。” “再有下次，本指挥使将你们押入诏狱中，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李若涟说完这些话后，冷冷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后，带着一众锦衣卫穿越人群，朝着皇宫而去，留下一众眼中带着畏惧之色的复社成员。 而崇祯也带着众人，从另一个方向上岸绕回了皇宫之中。 复社这个历史上大明末年最大的政治团体终于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算是意外之喜了， 否则等他察觉到了，再想颠覆就得耗费无数精力了。 三千成员，还都是精英，结实的读书人至少十倍、二十倍之多，真要搞事情，那绝对比军队哗变更难搞。 他不惧，但他儿子呢，也能搞定吗？既然不确定，那就扼杀掉。 张溥、张采等人关在牢中，一是惩罚和震慑，二是磨磨性子，能用就用，不能用那就彻底断绝他们的念想。 至于得罪东南文人，对他来说不存在，反正马上就要得罪天下读书人了，也不差南方这一点。 思索了一会儿后，冲朝着方家道：“传信回北京，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内阁，让内阁商议一下文人结社的问题，看看怎么管控，绝对不能任由他们结社、云集搞活动！” “奴婢这就去办！” 方家回应后，立刻朝着外面走去，迎面碰上了进来的李若涟。 “陛下，熊文灿到了！” 第717章 熊文灿调任，南直隶总督 “传！” “臣福建巡抚熊文灿参见陛下！” 满脸疲惫之色的熊文灿进了东暖阁行礼后，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满是疑惑，搞不清楚皇帝把他从福建召到南京来做什么。 这一路上自进入南直隶地界后，到处都是传着皇帝在南直隶杀的人头滚滚，八成以上的官员都被砍了。 富商士绅更是被整的要死不活，这个时候召自己前来做什么？ “熊爱卿辛苦了，来人，赐座、赐茶！” “臣叩谢陛下圣恩！” 又是一番行礼之后，雄文灿小心翼翼的坐在圆凳上，等着皇帝的训话。 “郑芝龙、俞咨皋在福建做的怎么样？” “回陛下，陛下传旨给臣时，臣正好在两人驻扎的金门岛议事，俞咨皋的水师陆战军已经整顿完了，初步具备了战力， 和精锐暂时比不上，但对上同等的卫所军，绝对能轻易碾压，目前一部分由戚家三兄弟率领进入湖广、江西，负责两省藩王府之事。 水师陆战军目前有各类战船近百艘，各类火器近一万支左右。 而郑芝龙的南海水师舰队，各类战船有八百余艘，但都是中小型的战船， 大型的蜈蚣船、三桅炮船、赶缯船等因为建造难度，以及所需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等配备不足，建造速度的就慢一些，目前只有二十余艘。 目前拥有水师军士一万五千人，轮流上船演练海战战法，其余的则是和水师陆战军演武，个个都是好手！ 臣以为，以南海水师目前的情况，只要荷军倾巢而出，我们必定能大获全胜。 陛下，郑芝龙托臣给陛下带了一份奏疏！” 崇祯接过奏疏，慢慢翻阅着，前面南海水师舰队的情况，后面则是明年的计划。 大致意思是郑芝龙有意在过完年后，准备对未归顺的‘十八芝’海盗动手，争取用半年的时间肃清福建、广东沿海的海盗， 下半年对台湾动手，将驻扎在台湾的荷兰驻军全部赶走，封锁台湾海峡，将台湾彻底掌控在大明手中， 这个计划能否实施，关键在于三桅炮船、赶缯船的建造和火器的配给！ 听着熊文灿的汇报和郑芝龙的奏疏，崇祯很是满意，但也很头疼。 三桅炮船是郑芝龙从荷兰水师手中搞到的巨型战舰，一艘炮船就需要八门红夷大炮和四十门佛郎机炮。 可现在的火器研究院，即便是工艺成熟了，比之前提升了一些，一个月也只能产出十到十二门红夷大炮。 既要满装备宁远，还要装备大同、宣府、归化等边镇，现在还得满足南海水师。 崇祯将奏疏合在一起，慢慢的思考着。 按照内阁的推测，最早今年十月份，最迟明年三四月份，建奴和蒙古就会攻击宁远，甚至扶桑也会参战。 大明不反击则已，一旦绝对反击打回去，那就是雷霆之战，必须将建奴覆灭掉，将扶桑在朝鲜的军队给灭掉，进而削弱扶桑本土的力量。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能封锁朝鲜海峡，既是阻断扶桑在朝鲜的军队，也是阻止扶桑增援朝鲜战场， 而能完成这一切，目前看只有南海水师舰队。 “哎，希望吴家回京了，能让火器研究院有所收获，将铁模铸炮给弄出来，否则只能优先供给南海水师舰队了。” 自语过后，崇祯看着熊文灿：“此事朕会安排，你稍后传信给郑芝龙，让他不要着急，稳住即可！” “臣明白！” 待熊文灿回应后，崇祯将手上的奏疏放到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召你来南京，是有其他事情安排！” 不到熊文灿请示，崇祯继续道：“你来的路上想必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朕在整顿江南，砍了不少人， 前几天更是将南京的官员几乎砍了个遍，召你来，是让你担任南直隶总督，提调南直隶军政要务！” “南直隶总督？” 熊文灿有些发愣，大明自开国至今可从未有直隶总督一职，更别提南直隶总督了，因为这里可是留都，配备五部六府，要一个总督干啥？ 大明倒是设置过浙直总督，嘉靖三十三年，倭寇猖獗，嘉靖让张经担任浙直总督，到隆庆元年撤销，只存在了十四年，至今六十余年就没有再设过，现在怎么又重提这个？ 看着熊文灿脸上的疑惑，崇祯没有解释，虽然他决议撤销留都，但绝不是现在公布的机会。 “朕会将燕山卫剩余的一万余人全部留在南京，你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稳住南直隶地区， 同时暗中调查南直隶所辖卫所，为明年的整顿做准备。 还有，南京的五部六府所缺人手极多，短时间内不好补充也不方便补充， 你只需要将南京户部管理好，你缺什么人手，直接从国子监或者民间招募，但不得用复社的人。 其他部院不用管，朕会给十八州府下一道文书，除户部事情外，其他部院的事情全部呈送北京部院， 不求你整出多大政绩，至少要保证平稳，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抑或是商事。” “臣遵旨！” 熊文灿心中猛的一沉，从皇帝的安排中，他听出了不一样的想法。 南直隶管辖的范围虽然不是大明最大的，但却是大明的重中之重，大明六成的赋税出自南直隶。 当年成祖迁都北京后，之所以没有撤销南京，除了政治上的考量外，还有经济和赋税上的考量。 南京六部中，论权利那绝对是兵部莫属了，兵部负责南直隶地区的军事守备，负责军中武将的考核、任用、撤销以及武举等事情， 还有后勤的诸如驿站、官船、官马等等，镇守南直隶地区的安宁。 但论事务之繁忙和重要性，那南京户部绝对是最繁忙的， 既要负责南直隶和周边的浙江、湖广、江西等省的税粮，以及各卫所屯粮、官员俸禄等等，这是大明的财富命脉。 还要负责管理大明的赋役黄册，这里面记载着大明的人口的户籍、里甲、赋役等情况。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项那就是管理大明的盐引勘合，大明各布政司、各地盐运使司、盐课提举司行盐都是南京户部发行。 南直隶卫所已经糜烂了，战力十不存一，有一万多燕山卫的精锐在，足以镇的住，只要户部不乱，南直隶就乱不了。 这样安排没错，但这样安排很奇怪。 第718章 南巡复盘总结，夜游秦淮 “运河上的漕帮苏州堂已经归顺了朝廷，以后会慢慢归顺，他们会配合你的。” “另外有两件事情，一是收购粮食，此次南直隶查抄出来的财物，都不用送回北京， 南直隶的秋收还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你立刻下达文书，修缮各县仓库，用查抄出来的财务将市面上多余的粮食全部收到仓库中， 不一定用现银，可以用古玩字画抵押给富商士绅。 第二件事情，派人到下面去摸一摸各州县的耕地情况，搞个大概出来， 南直隶的耕地有些不太正常，顺便看看有哪些地方可以开垦农田的，都标记出来，这是重点。” “臣遵旨！” 和熊文灿聊了好一会儿之后，熊文灿才一脸凝重的离去。 聆听圣训的半个多时辰中，皇帝提到了好几次富商士绅、文社的事情，以及吏治，这让他无比的上心。 东暖阁内，崇祯盯着南直隶的地图，眉头紧皱。 整个南直隶包含了后世的安徽、江苏和上海地区，三个地区至少有一百五十万顷的耕地。 可现在黄册上只有百万顷，差了五十万顷，到底是被富商士绅兼并隐瞒了，还是没有开垦出来。 明末的天灾中，北方各省均有波及，唯有南方的南直隶、浙江、福建、两广等影响较小，这是五年后大明的依仗之一，绝对要搞清楚、弄明白。 “要尽快解决掉建奴、扶桑、蒙古诸部，北方安稳后，大军直扑南方的安南、暹罗，印度等，越往南，大旱影响越小，粮食就越稳定……” “大明境内，问题最大的南直隶经过此次整顿后，两三年内都会老实一些，目前就剩下孔家了，将孔家搞定了，明年就集中力量北伐，剩下的慢慢来吧！” …… 崇祯盯着地图复盘此次南巡的收获，心中盘算着今后的计划。 整个南京则是因为一道诏书热闹了起来。 “这诏书怎么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呀，怎么只招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盐运等等方面的人才？” “看不懂呀，南京有五部六府，虽然只负责南直隶地区，但好歹也有十八个州府，怎么不招人？” “搞不懂呀，虽然户部最忙，但其他几个部院所负责的事情也多呀！” “哎，本来还想着大展身手呢，结果都不给机会！哎……这是朝廷的损失呀！” “也能理解呀，户部掌控的南直隶掌握着大明六成以上的赋税，自然要多招人了，其他部院负责的事情各州府自己就解决了！”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这后面落款是南直隶总督，南直隶什么时候有总督了？是谁？好奇怪！” …… 一道诏书让南京的百姓们喜忧参半，猜测纷纷。 准备大展身手却报国无门的，愤恨怒骂，在户部招募的范畴内的，喜笑颜开。 更多的是将南京户部和南直隶总督结合在一起，猜测皇帝的动向，随着商队、客商等快速朝着南直隶和周边传递着。 这一切，都和始作俑者的崇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突然来了兴致，要在走之前逛一逛这南京最负盛名的秦淮河。 两岸酒家林立，飞檐漏窗，金粉楼台鳞次栉比，中流箫鼓，透过窗户倾泻在河中灯火随着水波碎成一圈圈涟漪。 虽然砍了一大批官员，震慑了复社成员，但只是低迷了几日后，这秦淮河又恢复了繁华。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月色下，看着秦淮河两侧的酒家青楼，听着丝竹管弦之声和文人们的对唱声，船头上的背负着双手崇祯低声吟着，眼中满是惆怅之色。 若不是他穿越而来，竭力改变现状，十几年后的这里，剃发易服，屠杀的汉人何止数万之多，这里多半也不复往日繁华。 “陛下，今日不同往日，大明焕发了蓬勃的生机，能应对一切灾难，杜牧的这种担忧不会发生的。” “若是大明再富有一些，这些歌女就不会出来卖唱养家糊口了！” “陛下，恕臣直言，这个想法虽好，但不可能实现的，即便没有了这十里秦淮，该卖唱的还是卖唱， 这天下有人富就有人穷苦，强如盛唐，富有两宋，穷苦的依旧多，为了生活，只是卖唱倒也罢了， 更惨的是卖艺，甚至卖身，这十里秦淮河，这种可不在少数， 这些女子有的是家穷，迫不得已，有的则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自愿进入，还有则是被卖入这里的。” “嗯？” 李若涟的话提醒了他，低沉道：“朕听说，有些人收养孤儿、甚至是从别处拐卖，从小就培养琴棋书画歌舞等，长大卖一个好价钱，这是不是真的？” “臣在外行走时，听闻了一些！” 李若涟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不止是这里，还有乞丐、脚夫等等，有人偷孩子，打断他们的腿或者弄残，然后让他们在街上乞讨，以此谋利， 如果讨不到足够的铜钱，就不会给饭吃，如果逃跑，被抓到了就是一顿毒打，甚至为了震慑其他孩子，直接弄死！ 不止是孩子，还有一些孤苦无依的老人，也在他们的目标之内。” “传旨熊文灿，在南京暗查，发现这种的，抓获后，直接砍了！ 另外，传令锦衣卫，在外办案的时候，顺便看一看当地有没有类似的，如果有，那就直接砍了！” “臣遵旨！” “走吧，出发！” 见皇帝兴致不高，李若涟朝着后面挥了挥手，画舫荡开河水，朝着前面划去。 看着倒流在视线中的两侧酒家青楼，崇祯摇了摇头。 这里的歌女，或老死青楼之中，或嫁给名士从良，或青灯古佛相伴，更多的是老实人背了锅。 这种事情，别说是现在了，即便是后世都解决不了，虽然没有了青楼，但只是从明转暗而已。 甚至有人提出扯淡的观点，如果青楼还在，那么强奸猥琐等等犯罪就会少很多。 至于什么秦淮八艳等等，他在南京这么几天也没有听过这种称呼，如果按照吴三桂与陈圆圆、侯方域和李香君的故事来估算，估摸着这会儿大多是六七岁。 即便是有，他贵为一国之君，什么美女找不到，来这种地方，还要不要脸了。 两刻钟后，画舫转入运河之中，北上而去。 下一站……曲阜，当然了，还是悄悄离开的。 第719章 曲阜惊惧，家贼难防 来时顺流而下，车船轮换，那叫一个疲惫。 而今回程，又无急事，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急的是孔家。 可这会儿，不止是孔家急了，连曲阜城内的读书人都急了。 一直关注着皇帝动向的曲阜的文人自然也是知道了南京发生的事情了，对皇帝直接砍了南京一百多名官员和强制解散了复社的事情深感意外，更是愤怒和惊恐。 曲阜城中的一处庭院之中，数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满脸怒气，拍着桌子叫着。 “诸位，事情超出了预期，皇帝竟然去了南直隶，还在南直隶大杀特杀，将江南的官员砍了八成之多！” “砍了也就砍了，毕竟是触犯大明律的，可这直接从民间招募人才算怎么回事？我们苦读数年的意义在哪里？还比不上一个贩夫走卒？” “对，皇帝此次若是来曲阜，老夫一定要找皇帝为天下读书人讨一个公道！” “太不像话了，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乱了太祖八股取士的祖制吧。” “咳咳……诸位，这些都不重要，皇帝在南直隶砍了那么多，应天巡抚、漕运总督等这些大员都被直接砍了，六部尚书砍了五个， 我们若是再在这这个节骨眼上闹事情，会不会也砍了我们？” “哎，听说复社被皇帝强制给解散了，不能参加科考，首领张溥、张采等被羁押入狱，更有数名成员被逼的活活淹死了！” “残暴、荒唐，我以为锦衣卫已经是今非昔比了，现在看来是狗改不了吃屎，骨子里依旧是残暴，逼着跳水，看着被淹死！” “怕什么，我们又没有聚众闹事，也没有结社，对我们动手，那绝对要被天下读书人抵制的，没有我们他老朱家还怎么治天下？” …… 与大儒等不一样的是，百姓们的议论就直接的多了。 “我说怎么回事过去了一个多月皇帝没有来曲阜，原来是去了江南，这算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 “别说那么好听，估计是吓唬孔府的，孔家存在千年，门生故吏满天下，自身的人脉关系更是遍布天下， 皇帝若是处置孔家，那其他人也要受牵连的，总得有所顾忌，所以去了江南，杀一批官员，震慑一下孔府和天下的读书人！” “这种可能性极大，现在曲阜集中了数千上万的读书人，皇帝这一招后，估计有很多人会离开曲阜，几年不能参加科考倒也罢了，万一被砍了就冤枉了！” “哼，砍了更好，这个把月听着这群书生天天之乎者也的，听的我脑壳疼！” “之乎者也也就算了，天天将孔圣挂在嘴边，说孔府这里好、那里好，没有孔家这天下要大乱等等，听的我都恶心了。” “这能理解，毕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不能一边吃着孔府的饭拿着孔府的银子，一边怒骂孔府吧！” “哈哈哈，这回倒是看看，这些读书人难做了，不走，搞不好会被牵连，走了，那就是怕死，不仁不义，以后在读书人中都是笑柄了。” …… 种种类似的谈论，在曲阜的各处响起。 曲阜县衙，听着属下的禀报，再看着手中的书信，卢象升冷笑了一声。 “来人，传令下去，封锁曲阜各城门和进出曲阜的官道，所有读书人进出都需要登记，拒不配合的全部扔到大牢中去。” 一道军令传出，驻扎在曲阜的天雄军速度极快，在读书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封闭了各城门。 这一动作直接将来曲阜的读书人给整懵了，继而惊惧了起来，猜测成真了。 但他们不敢闹事，这一个多月中，天雄军可是抓了不少读书人去劳作了，个个晒得皮肤黝黑，双手双脚都是老茧，连说话都不会之乎者也了。 在他们惊惧中，崇祯一行人的十余条商船在新任漕帮主曹真的安排下，很容易就进入了号称‘南通江淮，北达燕冀’交通咽喉的济宁码头。 看着帆樯如林，河两岸货物堆积如山，铺面作坊鳞次栉比，商会牙行竞相争市的运河码头，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老朱对自己儿子那是真没得话说。 每个人的封地，不是交通便利之地，就是富庶之地，以这济宁城为例，兖州本就是个县城，因为鲁王封地的缘故，硬生生的升级成了州府。 在苏州城的这段时间，锦衣卫虽然没有查到鲁王就是闻香教背后的主谋，但从鲁王府的一处秘库中找到了一枚与宫中‘皇帝之宝’印玺尺寸大小、外形一致的金玺， 以及城中一处地窖中藏匿着数百套甲胄，经过对比，发现和天启年间的闻香教叛军的盔甲是一致的， 两者结合起来，要说鲁王和闻香教没有关系，打死都不信。 “这大明狼子野心的人还是很多的，家贼难防。” 看着远处的城墙，崇祯感慨的说了一句。 若非骆思恭在桂林抓到了一名与闻香教有勾结的瑶族寨主，哪里能推测到鲁王与闻香教有勾结！ “鲁王那边都安排好了？” “陛下放心，鲁王身边的人八成已经‘投靠’了锦衣卫，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臣已经安排人将闻香教的事情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了，城中其他人可能还不知道，但已经不经意让鲁王知道了， 只要他与外界有接触，我们都能得知，就看有没有漏网的大鱼上钩了！” “嗯！” 崇祯点了点头，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太过上心。 等回京了，锦衣卫从鲁王那里能查到线索则罢了，没有线索，那就直接拿下严刑拷打，就单凭私藏甲胄这一条就能直接砍了。 没有了背后高人指点和教主的闻香教教众，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朝廷一道抓捕诏书就能震慑。 看了看远处的城墙，又看了看挂在头顶的太阳，感受着灼热，崇祯轻声道：“济宁城先不去了， 等处理完曲阜的事情再回来看看，前面找个地方休息片刻后，再去曲阜。” 第720章 杀孔大典，朝鲜来信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济宁城墙已经遥不可见了。 几个交叉路口的官道外一排茶摊，几乎每个茶摊都是人满为患。 其他地方的茶摊就是一个棚子，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一个大茶壶和一叠陶碗，没有长条凳子，客人端着茶碗往地上一蹲，就这么喝着。 可眼前的茶摊，不仅有桌椅板凳，用的还是盖碗，而且还有一些糕点蜜饯等，这就让人奇怪了。 “走，去瞧瞧，喝杯茶歇息一下，顺便听听有没有曲阜的消息！” 一行八人要了两张桌子，点了两壶茶，点了几盘点心，慢慢的打量着周边。 只是片刻，茶水就送了上来，李若涟喊着送茶水的小二：“小二哥，你们老板还真是有趣，怎么想起来在这荒郊额外的开这么个店，看这么多客人，不少赚吧！” “嗨，亏不亏的不知道，但估计是没怎么赚到，掌柜的也没想着在这里赚银子！” “这话怎么说的，不赚银子，你开着做什么？” 小二一边摆着盘子，一边轻声道：“几位爷，是去曲阜参加杀……祭孔大典的，还是去买商铺的？” “你这赚不赚银子跟去曲阜有什么关系？还有，我们自然是去参加祭孔大典的，跑这么远的路买商铺做什么？” “几位爷，若是去曲阜，小的劝您几位还是暂时不要去的好，曲阜县城这段时间已经爆满了， 别说您住客栈了，能找块干净的地方都难， 而且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曲阜县城被驻扎在曲阜的天雄军给封锁了，只能进不能出， 嗯……也不对，出也是可以出的，只不过要登记。 咱们这济宁城离曲阜只有百十来路，皇帝从南京来曲阜，肯定是要经过济宁的，我们掌握第一手消息。 到时候从济宁出发，快马加鞭也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到了，没必要去天天听那些书生们之乎者也，骂天怼地。 吃着济宁的有名的大肠、烤鱼、烧鸡、油饼等等小吃，逛着牡丹园和孟庙等地方，总比在曲阜餐风露宿的强吧。 小的给您一张我们君又来酒楼发的单子，几位爷若是听小的劝，回济宁城的君又来酒楼，有优惠哦！” 看着桌子上的单子，众人面面相觑，竟然在这里等着了。 更是好奇，这君又来酒楼老板的聪明，平价的茶水点心，陈情利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客人截留到自己城中的客栈中。 见几人满是惊疑神色，小二哥看了看周边，低声道：“几位爷，您可别以为小的是为了留住你们，小的是真的为您几位好， 说是祭孔大殿，但小的听过路的客官们议论是杀孔大典！” “杀孔大典？” 李若涟脸色一沉，低声道：“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不待小二回应，隔壁几桌就议论了起来。 “哎，皇帝在南直隶砍了那么多人，估计就是震慑吧。现在曲阜这么个闹法，搞不好真的会砍一些的！” “不是搞不好，是一定的，不然天雄军封锁曲阜城门、还登记的那么详细做什么，不就是秋后算账吗？” “好矛盾呀，现在曲阜县衙爆出了那么多关于孔府触犯大明律的事情，真是想不到，堂堂一个圣人之家，竟然会如此的恶劣，我等羞与为伍，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可我们自幼受圣贤教诲，如今皇帝摆明了要清算孔家，我们若是去闹，搞不好也会被清算！” “霍兄，你走入误区了，孔家是孔家，孔圣是孔圣，这是两回事，孔家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曲阜孔家不行，还有其他孔家，其他分支就不是孔圣后人了吗？ 凭什么只有主脉能享受朝廷封赏？” “对，孔家圣子通敌，血脉不纯等，这些事情真假不好说，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朝廷都不会让曲阜孔家继续袭封衍圣公了，没人能承担的了这个后果。” “那还去不去曲阜？” “去，但不进城，听说南孔的六十二代族长孔贞运亲临了，现在在曲阜东南的尼山开课，此等大儒讲授经文，一定能让我等受益匪浅的。” “对，赶紧喝，喝完了，我们去听课，曲阜孔家不管怎么处理，但孔圣依旧在。” …… 几人端起茶一饮而尽，扔出一些铜钱，就朝着曲阜而去。 隔壁桌见状，也都纷纷效仿。 只是数息时间，人满为患的茶棚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 “几位爷听见了吧，不是小的说的，现在私下都是这么传的， 如果朝廷要清算孔家，那孔家垄断了曲阜的商铺估计都有可能被朝廷抄没，参照朝廷这两年抄没士绅富商的家产看，商铺基本卖了， 北孔虽然被处置了，但很大可能会召回南孔，到时候曲阜依旧是读书人的圣地， 每年的祭孔大典和前来朝圣的读书人数不胜数，买一个商铺，那是稳赚不赔。 现在曲阜城中，来了数万人，商人可能占了两成，都是准备买店铺的，现在整个济宁城中，各地富商拉来的银子至少也有百万两之多。 听说紧挨着孔庙东墙的阙里坊的第一间店铺开出了五万两的天价。 说句得罪几位爷的话，除了这位公子颇有书生气外，您几位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人，倒是像常年在外行走的商人， 既然是商人，那自然是看到曲阜县城商铺的价值了。” “哈哈哈，你这小二哥还真有些意思，这……” 崇祯话还没有说完，一人疾步走了过来，递给了李若涟一个小包裹，看着包裹上的标记，李若涟脸色微变：“东家，家里送来的信！” “家里的信？”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随即低声道：“走吧，边走边说！” 说着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看着登上马车的崇祯，小二哥眼中有些失望，自语道：“又是一群不怕死的， 哎，这群人真是抠门，提供了这么多信息，竟然没给点赏银，不过这糕点没动，倒是便宜我了！” 小二哥口中抱怨着，但手却是不停，将盘中的糕点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噜着。 “哎，孔府要被处理了，这生意也做不了几天了。” 第721章 朝鲜沦陷，初见南宗之人 “陛下，是朝鲜传回来的情报！” 马车上，李若涟拆开了装有密报的盒子，扫了一眼信笺上的字迹后，将信笺呈给了崇祯。 “崇祯二年，七月二十六日，蒙古诸部和建奴、扶桑三军十八万人合围汉城，朝鲜拼死抵抗，两军激战两天两夜，于七月二十八日午时，汉城被破， 朝鲜国王李倧率宗室在城墙之上战死，死时曾大喊三声愧对大明。 仁烈王后自杀，后宫嫔御六人被俘，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失踪，麟坪大君、龙城大君与嫔御六人一同被俘，其余宗室之人正被追杀！” “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看完情报后，崇祯将情报递给了李若涟。 袁可立等人推断建奴和扶桑全军攻陷朝鲜，至少要到六月中下旬，而情报显示最终沦陷是七月二十八日，差不多晚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辽西的袁崇焕、孙传庭，以及辽东半岛的马祥麟、皮岛的毛文龙等四部联合攻击建奴防线，起到了重要作用， 朝鲜看到大明如此，肯定也是激起了战意，加上建奴、扶桑、蒙古三军明显是要灭了朝鲜，朝鲜拼死反抗。 李若涟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陛下，朝鲜宗室人数不是太多，国王的两个胞弟中，绫昌君万历四十年死在狱中，死的早所以没儿子， 另一个胞弟绫原君李俌和他的五个儿子，我们弄死了，伪装成逃跑。 这个昭显世子，我们没有找到，想来是在扶桑进攻时，国王可能就预感到了不好，暗中送走了，凤林大君也被我们弄死了，麟坪、龙城两人就不好说了， 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崇祯摆了摆手，按照李若涟这么说，朝鲜王室，有号召力的也只有昭显世子，还没有安排就失踪了，那就怪不到锦衣卫头上了。 李若涟额头冷汗直冒，脑子疯狂的转动着，他深知朝鲜王室之人漏网的重要性。 只是数息时间，李若涟就低声道：“陛下，按照时间算，朝鲜再过几天就要秋收了，建奴他们也要忙着收粮食了， 可以让朝鲜那边的锦衣卫注意，找到机会将建奴、扶桑的粮仓给烧了，让他们白忙活； 其次，看看能不能暗杀麟坪、龙城，嫁祸给建奴，就说建奴、扶桑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激起朝鲜百姓愤怒和反抗，给建奴他们找点麻烦， 第三，让毛文龙等四部放出消息，愿意接收昭显世子，引蛇出洞，伺机再做决定。 第四，暗杀蒙古、建奴、扶桑和朝鲜残存的贵族，让他们相互猜疑一下！甚至可以联络残存的贵族，反抗建奴、扶桑、蒙古诸部等。” “可以！”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沉思片刻后，沉声道：“传信给袁可立，让他传令给孙传庭、毛文龙等四部，趁着建奴他们在秋收，加速攻击，最好能攻下镇西堡。” “臣遵旨！” “走吧，去曲阜，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赶紧回京！” “陛下，要通知后方銮驾赶来吗？” 不待崇祯问话，李若涟脸色严肃道：“陛下，自太祖开国至今两百六十余年，您是第一位亲临孔庙的皇帝， 历代亲临孔庙的皇帝无不是群臣随行，大儒开道，陛下虽然不在意，但也要稍微注意才是， 其次，此次携大势而来，处置孔府，此等大事，必然要在声势上做足了，咱们这么低调的进城，到时候表明身份，那些书生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不仅銮驾、声势要足，而且要传旨，让孔府与城内读书人在城外跪迎，他们不是喜欢议论嘛，先让他们跪三个时辰再说！” “哈哈哈，这倒是好想法！” 崇祯轻笑了两声，又问道：“需要多久？” “回陛下，銮驾本就停在济宁，来这里也只不过一天的功夫，腾骧左卫急行军的话，三天也足够了，锦衣卫和勇士营，一个时辰内就能集结完毕。” “既然如此，那就去通知吧，但咱们也不回济宁城了，不是说南宗的孔贞运在开课吗，咱们也去听听， 看看这位老先生的学识怎么样，顺便听听士子们的想法。” “臣这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后，朝着远处招了招手，朝着便装的锦衣卫交代了几句，锦衣卫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马车缓缓的动了起来，随即慢慢的加速，急速朝着曲阜而去。 一路上遇见了无数朝着曲阜而去的商人、读书人，越靠近曲阜，人越多，等到曲阜城十里左右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但却是极为的热闹。 官道两旁全是人，有条件的用的是马车、帐篷，再差点的就是用油布搭成的帐篷，更有甚者直接用布支起来，更差的直接席地而坐。 一堆堆篝火跳跃着，挑着担子的小贩提着灯笼在其中穿插吆喝着，空气中残存着各种食物的味道，颇有些后世小吃一条街的感觉。 人虽然多，但却是井然有序，这都是经过卢象升‘毒打’后的结果， 为了保护这些读书人，天雄军都出动了两个千户所在外围巡逻。 第二天一早，崇祯在曹变蛟等人的贴身护卫下到了讲课的现场，随行的勇士营军士早已融入了人群之中。 虽然天刚刚亮，数千平的空地已经座无虚席了，还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断而来。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一名须发皆白、但脸色红润、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上一块平滑的大石头。 见老者坐定，空地上的读书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朝着老者行了个弟子礼：“学生见过孔师！” 老者摆了摆手：“诸位同窗无需多礼，今天老夫来讲讲老夫对‘知行合一’的理解，老夫讲完后，诸位同窗再提出不同的间接，我等再商讨一番。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志不立，如无舵之舟……但志好立，路难走……” 老者虽然年龄比较大，但声音依旧洪亮，一开口就带着一股莫名的气息，如果非要形容，那可能就是浩然正气了。 第722章 尼山论道，南宗态度 “有意思，这孔家南宗在孔家的地盘不去讲孔圣语录和儒家经典，竟然讲起了阳明先生的心学，不怕被打嘛！” “阳明先生虽然创立心学，但本质还是儒学，万历十二年，从祀孔庙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朝廷认可的一名真儒。” “安静点，你不听就走人，不要打扰我们，好好做你的生意不行嘛，非要来搅和读书人的事儿！” 李若涟还待说什么，附近的一名读书人低声训斥了一声，言语间满是鄙视。 若非场合不对，李若涟非得好好怼他们一顿。 足足小半个时辰，孔贞运引经论典，举例结合自己的感悟将知行合一给讲了一遍。 下面的读书人个个听的那是如痴如醉，个个都是面露思索之色 崇祯很是无语，如果让来讲那就是：知道并不重要，做到才重要，不仅要做到，还有做好，做精，做大，做强，做成事业，则需要非凡的毅力。 阳明心学在后世的影响极大，下至企业家，上到掌权者，有事没事都拿着这个说事情。 吐槽过后，崇祯心中却是思索着，孔贞运在这种场合讲阳明心学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的让读书人务实，还是在向朝廷表达南宗的态度？ 阳明心学三大核心，即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今天讲了知行合一，那前面肯定是讲过心即理和致良知的。 对这两点，崇祯是真没啥研究，实在是太过于唯心了一些，但不妨碍他试探一番，低声和李若涟嘀咕了几声后，李若涟听的是满脸的诡异之色。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一道低沉的钟声响起，惊醒了还在思索的众人，众人慢慢的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高台之上。 “诸位同窗，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探讨！” “孔师，晚辈有一个问题！” 孔贞运的话音刚落，李若涟就站了起来：“孔师，晚辈今日才到，听说前两日孔师讲了阳明先生的心即理， 阳明先生反对把孔、孟儒家思想是看成一成不变的戒律，反对盲目服从封建的伦理道德， 强调个人的能动性，并说了：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 孔师既然在公开场合讲阳明心学，那就是认可阳明心学，从另一个方面讲，阳明先生是反对孔孟之道的。 现在私下里都在传皇帝要废除孔家，您这是借此场合向朝廷表态吗？还是说，曲阜孔家在于不在，对您或者南宗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静！ 无比的安静！ 每一个听着李若涟提出的问题时，都被惊到了。 这种公开场合问这种问题，还是把杀孔说出来，这是不想活了吗？ 但也陷入沉思之中，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这话的意思就是人在成为圣人的过程中，只需向自己的内心寻找力量，寻求道理，内心具足一切，无需外求，从外部寻找事物的道理是错误的。 如果这话是对的，那他们还读什么孔孟经典，那还要孔家做什么？如果不承认这话，那这几日所讲都是一个笑话。 “放肆，你说这话，安的是什么心？将孔家、朝廷放在什么位置？” “你这是在挑拨曲阜孔家、衢州孔家和朝廷的关系！” “小友，今日是学问讨论，不牵扯政治，不要胡闹！” “说，你到底是谁派来搅乱孔师开讲的？” “孔师，不要理他，他就是一介商人，懂什么阳明心学，纯属于胡扯！” …… 震惊过后，在场众人纷纷怒斥李若涟，不少人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揍他一顿了。 李若涟负手而立，怡然不惧，双眼紧紧的盯着孔贞运：“请孔师解惑！” “孔师，您……” “无妨！” 孔贞运摆了摆手，阻止了其他的劝说，看着李若涟，沉声道：“这位小友，这里有两个问题， 第一，读孔孟和其他学派的书籍不是为了成为圣贤的，是为了明理开智，丰富自己， 古往今来，成圣者有几人？又有几人是靠前人的路成为圣贤的？ 各学派的创始者，哪个不是在前人基础上总结，思考的？从这点看，不就是吾性自求吗？ 第二点，孔家在于不在，与老夫而言、与衢州孔家、与天下读书人而言都不重要，孔府不在了，难道孔圣之道、儒家思想就不存在了吗？ 儒家至今两千余年了，出现了多少大儒，他们也没有立庙，他们的思想不是也传承下来了吗？ 话又说回来，在衍圣公称号出现前，孔圣思想不也传承了千年了吗？ 孔圣传承的是思想，不是孔府承载的，所以在与不在，不重要，或者说，孔府的存在是历代朝廷逼出来。 老夫这么说，小友能理解吗？” 李若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孔师既然这样说，那衢州孔府的意义是什么？” “传承！” 孔贞运不假思索的回应着：“老夫说的传承不是传承孔圣血脉，而是历代儒家思想的收集和传承， 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一座藏书阁、一座可以探讨学问的地方，它在哪里无所谓，姓什么更无所谓。 这些观点，只是老夫如此认为，至于前辈先祖、后世子孙怎么认为，那不是老夫能控制的。” “前辈豁达，晚辈受教了！” 说到这里，李若涟行了个弟子礼后便不再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该咋说了。 老头的态度很明确的，朝廷怎么处置孔府，他管不到，也不想管。 但他这话让下面的读书人们迷茫了，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孔贞运竟然是这种态度。 如果是这种态度，那皇帝亲临孔府时，也就没有了为孔府争取的人了，那孔府就完了，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行了，今日先到这里，知行合一，诸位同窗暂时不必想太多、想太深，先做到第一层， 记住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就行了，都散了吧！” 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崇祯却是笑了，甭管孔贞运这话是不是出自内心，今天在这个场合说了，那过几日废除孔家的时候阻力就小了很多了。 待周边没有了人之后，崇祯低沉道：“去孔府传旨吧！” 第723章 风雨欲来，孔贞运的智慧 “等了快两个月了，皇帝终于来了，终于熬到头了！” “熬到头？你确定不是熬到砍头？” “不知道皇帝怎么处置孔府，会不会也和苏州、南京一样，直接砍了。” “可能性不大，大明一朝自太祖开国至今，虽然对孔府不怎么待见，嘉靖帝更是削爵降等，但也没有太过分， 例如成化四年衍圣公孔弘绪奸淫妇女四十余人，杀害四人，宪宗也只是削去了爵位，如此大罪都都是屠刀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足可以看出对孔府的忌惮。” “皇帝也知道，仅凭借几本古籍搞不了孔家，南巡是幌子，去江南砍一些人，招募临时人才， 这是在告诉孔家和天下读书人，不是非得走科举一条路，孔家不服软，那就抽了科举的路，看孔家怎么应对！” “也对，否则早就到曲阜了，何必要如此磨磨蹭蹭的呢？” “哎，孔贞运老夫子真是糊涂呀，竟然表明不参与朝廷处置孔府的事情，这是准备隔岸观火，还是彻底放弃了？” “还有，朝廷下的诏书，今年不让天下大祭，这是站在了天下士子的对立面，祭拜的是孔圣，又不是孔家，陛下这么做有些欠考虑呀！” “不然怎么办？孔家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不处罚吧，不让大祭就是表明自身的态度，太祖那么强势，最后不是依旧屈服了？” “我大明一朝从未有皇帝亲到孔府的，皇帝取消大祭，会不会就是一个交换？” “取消天下大祭，没说不能在曲阜和衢州、北京祭祀呀！” …… 一道圣旨让本就议论纷纷的曲阜再次推向了高潮，而曲阜周边的一些县城得到消息后，无数的人流涌来。 到底是看热闹，还是其它想法，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在全城弥漫着。 而在孔府的大堂之中，衍圣公孔胤植等人脸色憔悴，黑眼圈很重，从皇帝在苏州砍人和招募临时人才为官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是没有睡好一天觉。 尤其是南京五部六府的官员被砍和复社被强制解散后，他们更是惊慌了。 皇帝如此做，既是整顿南直隶吏治，更是告诉曲阜孔府和天下读书人，朕真的敢砍人。 而刚刚尼山下南宗孔贞运的一席话更是让他们雪上加霜，那个老匹夫竟然说孔府在与不在，都影响不了孔圣和儒家，这话动摇了太多读书人的立场。 尼山下的草棚之中，数人齐聚，脸色各异。 “父亲，您刚刚的话有些……有些欠妥呀！” 看着首座上脸色淡然的老者，南宗第六十三代族长孔尚乾出声了，随即又轻声道：“即便我们不愿意回曲阜，我们保持观望即可， 您在公众场合说了，我们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族长，大伯说了，只是代表他个人的观点，后世子孙他管不了，这已经给我们留了余地了！” “糊涂，我是族长，这不假，但皇帝若是找个麻烦把我关起来，非要让父亲担任族长呢，到时候怎么办？” “我觉得大伯说的有道理，我们在衢州这么多年，过着诗书传家的日子，研究孔圣和儒家思想，自得其乐，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如果真想成为衍圣公，我们以前有好几次机会的。”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便是我们不想争，但如果皇帝非要让我们当衍圣公呢？到时候怎么办？ 答应皇帝，这是打自己的脸，天下人都耻笑，不答应，那是抗旨不，我们没有衍圣公的名号庇护，诛三族都有可能！” “安静！” 草棚中一声低喝声传来，出声之人正是衢州知县，孔贞运的三弟孔贞锐。 孔贞锐先是看了看众人，随即目光紧紧的盯在了孔尚乾的身上：“尚乾，你自己想死，还要把族人都往火坑推吗？” 此话一出，不仅孔尚乾愣住了，草棚中众人都懵了，实在是这话太过了。 “三叔，您……” “尚乾，你为什么会觉得皇帝非得另立一个衍圣公呢？” “还是说，你觉得皇帝需要一个衍圣公？” 两道质问声，让草棚内众人沉默了，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感觉很是矛盾。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首座上的孔贞运放下茶杯，眼中满是思索之色：“你三叔说的对，大明或者说皇帝不需要一个衍圣公，或者说不需要一个儒家的衍圣公， 自明太祖朱元璋开始一直到嘉靖皇帝，一直都在打击孔庙在文化象征上的普遍意义，令其无法与政治威权抗衡， 可惜因为文官力量制衡和朝政问题，只是削弱，一直没有彻底动手，若不是新帝登基，可能会一直维持， 但新帝登基后，先是孔兴燮通敌，中有彻查孔府子弟，后又有血脉不纯，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就是说明了皇帝在打压孔家吗？ 你们再联系讲武堂、削弱文官蒙荫、江南的临时招募人才等等，都隐约说明了皇帝要对科举或者说官员选拔制度动手了， 既然如此，那还要孔家做什么？立一个衍圣公带着天下读书人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当了这个衍圣公，家族子弟会不会重走曲阜孔家子弟的老路？ 你猜皇帝皇帝会不会找个机会再弄死你？孔家两大主脉都被废了，那皇帝自然就放心了。” 嘶…… 草棚内众人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浑身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 “以前怎么办还怎么办，皇帝不找我们袭封衍圣公，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找了，那就干脆的拒绝，甚至在公众场合拒绝，态度要坚决，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皇帝要求我们做什么，直接配合就是了， 我还是那句话，孔圣思想不会因为孔家在与不在而受到影响，就如百家争鸣的其他几家一样，只会隐没，而不会真正消亡。” 众人再次沉默，老族长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依旧有几位中年男子面露不甘之色。 “大伯，皇帝如果……废掉衍圣公，那等于半废了儒家，废除了这近两千年来独尊儒术的思想统治下，皇帝不怕造反吗？” 第724章 驾临曲阜，武力震慑 “造反的从来都是人心，而不是学术束缚下的思想。” “你们好好想想，两千年来，朝代更迭、谋权篡位的，有几个是真心想造法的？有多少是被逼迫的？ 远的不说，就说说太祖吧，若不是元廷荒淫无道、苛捐重税、残暴不仁，一十八口人，仅剩太祖一人，你觉得太祖会起兵造反？ 你如果说太祖自幼贫苦，没有受过儒家教诲，那成祖呢？ 成祖身为皇子、九大塞王，老师有宋濂、刘基、李希颜等，哪个不是大儒，成祖不还是造反了， 如果不是建文废藩逼迫，为求自保，会吗？ 排除逼不得已的外，其他的那些，都是不满足现状、具有极大野心的，这种人，什么思想都束缚不了，也就无所谓儒家统治的问题。” 顺着孔贞运的说法，众人仔细回想，历代造反之人，莫不是这两方面的原因。 看着沉默的众人，首座上的孔贞运心中叹息了一声，他还有一种猜测，他隐约能猜到皇帝是要以礼法治国，法为主，礼为辅，大势之下，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既然如此，那不如顺水推舟，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免得被皇帝惦记。 在曲阜无数百姓讨论时，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崇祯的銮驾也驾临了曲阜。 与其他帝王出行不一样的是，这次銮驾没有陪驾的金瓜、钺斧等四十六件皇家御用之物，也没有太多的宫女太监等等。 有的只有一万五千余盔甲在身的腾骧左卫和满是肃杀之气的一千五百勇士营、以及数百锦衣卫。 临近曲阜三里地时，一万多军士行走时，脚步稍稍用力，整齐有力的脚步宛如道道惊雷炸响，带起漫天的肃杀之气，让曲阜城外等候的众人心中满是惊疑。 这架势不像是皇帝巡视，而是带兵平叛。 “来了！” 在众人疑惑的声色中，官道视线的尽头，一抹黑色出现，慢慢靠近曲阜。 随着銮驾队伍的临近，漫天的肃杀之气笼罩着曲阜外等候的众人，让众人胆寒。 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刀枪如林、气吞山河、锐不可当、阵马风樯、气贯长虹。 更是知道了什么叫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兵临城下的紧张和压迫。 更是知道了银枪铁马气势雄，十万金戈贯长虹的霸气。 如此霸气的军队，皇帝掌控的还有十余支，纵然敌军百万亦可敌，还惧怕大明境内的土鸡瓦狗？ “臣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率孔府子弟及曲阜士子，恭迎陛下圣驾！” 待到銮驾到了曲阜城一里地时，孔胤植带着众人朝着銮驾行礼。 身后众人，无论是官员、孔府子弟，还是普通读书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数万人的场面，蔚为壮观。 可他们的行礼并没有换来銮驾的停止，銮驾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就继续进城。 这让所有迎接的人有些懵逼，太不符合惯例了。 在众人思索着中，一名太监又倒了回来在孔贞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满脸疑惑的孔贞运慢慢起身离去。 这让前面的衍圣公孔胤植与孔府众人心已经沉到谷底了，皇帝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是衍圣公，当朝唯一一位实打实的一品文官，文官之首，自然有见帝不跪的特权，但也架不住八月中午的大太阳的炙烤，更别提地上跪着的士子了。 可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因为身边就是一列列的手持长枪的军士。 他们在这里烤着，而曲阜县衙会客的二堂内，崇祯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下手则是一年多未见的卢象升。 “卢爱卿，去年周遇吉回去向朕将你这天雄军夸了一通，朕刚刚看了一下你这天雄军，比周遇吉描述的还要好上一些，你这一年多来没少费苦心， 你本向往沙场杀敌，朕却是让你镇守曲阜一年，你不会怪朕吧！” “臣不敢！” 卢象升摇了摇头，严肃道：“臣虽然向往战场杀敌，但臣现在不能只考虑自己，更是这近两万天雄军的主帅，臣要为军士们考虑， 先天不足、训练不够、战阵不熟，上战场只是送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外敌尚多，不急于这一时，这个道理臣明白！” “好，处理完孔府的事情后，朕就调你去辽东，到时候就看看你这天雄军敢不敢战、能不能战了！能不能打胜仗、打硬仗了！” 卢象升没有回应，但眼中却满是战意。 这一年多中，虽然在曲阜兼任县令，但天雄军的训练可从未落下。 军饷充足和强大的训练和演武，天雄军的军士早已经是兵强马壮，嗷嗷叫了，差的就是一个机会。 “行了，先说说曲阜和孔府的事情！” “是！” 卢象升回应完后，从一边的桌子上捧过一叠题本：“陛下，近两个月的时间，来曲阜登记在册的读书人有近两万人， 为考取功名的居多，秀才和举人占有一成，贡生也有数百人之多，商人等也有万余人，离任的官员有百余人。 最后则是孔家的分支，一共来了五十七支，来的都是各支脉的族长和户头，平均都是三到五人。 如今来看，支持孔家的占了五成，反对的三成，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对孔家对血脉不纯产生质疑，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态度， 虽然不支持曲阜孔家，但支持迎回衢州的南宗，袭封衍圣公。 还有两成，则是观望，他们看出来朝廷刻意打压孔家，但他们也知道孔家是千年世家，还是孔圣后人，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关系、人脉、利益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他们料定朝廷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 南直隶的消息传来后，曲阜的读书人们收敛了许多，但依旧在活动着。” 接下来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卢象升将孔家和汇聚到曲阜的读书人的事情讲了一遍，崇祯虽然脸色淡然，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冷笑之色。 按照卢象升所说，连上观望的两成，那就是七成读书人支持孔家了，这是公然在向朝廷、向他叫板了。 看来苏州到南京杀的还不够多，这群人若真是找死，那他也不惯着。 “来人，等城外那些人跪够两个时辰了再去传旨，明日辰时，朕亲临孔庙！” 第725章 孔府的复杂，三姓衍圣公 “陛下，衍圣公孔胤植求见！” “孔胤植？” 听着方家的禀报，崇祯微微有些错愕，但随即冷声道：“不见！” “还有，如果他要递奏疏上来，朕也不想看！” “其他人，诸如离任官员、大儒等等，朕通通不见！” “奴婢明白！” 看着离去的方家，崇祯放下手上卢象升这段时间曲阜县城内发生的记录以及锦衣卫、秦良玉调查的结果。 这个时候来，无非是求饶，想和自己达成交易，用金银财宝、良田等等换取孔府子弟的命和放过孔府。 现在整个曲阜的人不说比肩接踵、挥袖成阴了，那也绝对是扔块砖头下去都能砸到两三个人了。 全都盯着孔府和自己下榻的曲阜县衙，这个时候接见孔胤植，绝对不是好事情。 如他猜想一般，方家出现在县衙大门口时，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衍圣公，陛下现在没空，更没有时间看奏疏，您请回吧，明日辰时陛下就亲临孔庙了，您若是有事就明天那个时候说吧！” 孔胤植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的决绝，一点机会都不给。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孔府众人瞬间心如死灰，心中的侥幸瞬间破灭，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孔府而去。 而其它站在孔府一边的读书人、大儒们脸色也无比的难看，皇帝如此的决绝，让他们本就压着千斤重鼎的心再次上了一道枷锁。 但还是有一些老古董满脸的愤怒之色，嘴里嘟囔着明日要找皇帝理论。 在曲阜城内众人的议论声中，天亮了，孔庙前已经聚集了无数人。 但都异常的安静，都在等皇帝会不会祭祀孔庙，也在等着皇帝到底会如何处理孔家。 在等待中，崇祯的銮驾缓缓的靠近孔庙，透过帷幔，崇祯看到了沿途众人脸上的神色，凝重、期待、不屑等等夹杂。 这些人认为孔家势大，朝廷不敢动孔家，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积蓄的钱财，经历数朝，到底有多少银子，谁都说不好，富可敌国都有可能； 二是孔府弟子，千年世家，传承六十余代，分支众多，保守估计是五万子弟是有的； 三是孔府的人脉，每一代衍圣公、子女与其他家族的联姻，远的不好说，就说当代衍圣公的嗣母就是权倾朝野二十年的奸臣严嵩孙女。 曾祖母，宣城伯卫颖孙女，嗣祖母是明孝宗皇后张氏的侄女、建昌侯张延龄的女儿。 而衍圣公的原配是河南布政使司右参政侯宁孙女，继配是前鸿胪寺序班仝朝式长女。 大明世家、商贾众多，谁也不知道，哪个家族是孔家扶持的，更不清楚，哪个卫所的指挥使、武将是孔家暗中培养的。 四是孔圣后人，掌控孔府、孔庙、孔林，三者都是天下士子的朝圣之地，一个读书人能不能当官、当多大的官，某种意义上来说，孔府是有部分决定权的。 孔府如果出面谴责某个官员，那这个官员基本上仕途就完了。 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影响力有影响力、要号召力有号召力，这才是孔府最恐怖的地方。 历代王朝为什么会封衍圣公，真的只是孔家是圣人之后这个理由吗？ 当然不是，历朝害怕的孔家的力量。 用阴谋论猜一下，如果不是儒家的思想束缚孔家，孔家说不定在王朝末期直接就起兵了。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银子，朝廷不缺，子弟多又能怎样，手握大军根本不足惧。 人脉这些，也已经被自己清算勋贵和这两年的大查中给干掉的差不多了，剩余的都是些小虾米，上不了台面。 最后则是号召天下士子这一条路了，可现在朝廷爆出圣子通敌、子弟触犯大明律，血脉不纯等，威信早就没有了， 加上自己在南直隶的大杀和特招人才，能不能稳定立场都不好说。 谋划了两年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今天今天倒是要看看，谁的头这么硬，到底能不能彻底的废掉孔家。 在思索中，銮驾到了孔庙前的万仞宫墙前，还未踏出銮驾，外面就传来了朝拜声。 “臣第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胤植参见陛下！” “起来吧！” 崇祯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是怒是喜。 打量着清瘦的中年男子，崇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是第一次见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三姓衍圣公。 历史上李自成起义军刚进入山东，这位衍圣公就出朱示，令人供奉大顺国永昌皇帝龙位，并献马献银，跪纳印信。 谁知道，大顺军进入山东没几天就被追上来的建奴给赶跑了，这位衍圣公见瞌错了头，也是知错能改，立刻上了《初进表文》，表达自己的忠心。 用词那叫一个浮夸，例如‘普天称庆，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趋跄恐后，景慕弥深……’。 如果用后世的称呼，那妥妥的终极舔狗。 随后，建奴颁布了剃发令，这位衍圣公又是积极响应，上奏《剃头奏折》，且以身作则，并要求孔府族人效仿。 连舔两次，建奴见到孔府是‘忠心耿耿’，给了不少的赏赐。 要知道，同一时间，江阴、嘉定等地正在屠戮着拒绝剃发易服的无数百姓。 代表着华夏正统思想的、受华夏族人供奉的孔圣后人如此的做派，何等的讽刺。 更后来到了近代，他记不清是哪位衍圣公了，竟然先后把英王爱德华和德皇威廉的画像敲锣打鼓的迎进孔府供奉， 要知道此刻离圆明园被焚烧仅仅才过去了四年时间，何等悲哀。 更无耻的是最后的衍圣公在侵华战争时，诗兴大发，鼓吹中日“同文同种”，曲阜陷落后，这位衍圣公的叔叔立即宴请侵华的头目。 回想着后世孔府的种种罪行，崇祯心中按捺了近两年的杀意再也摁不下去了。 废除孔家、改革科举是一方面，而最重要的就是防止后世那些无耻之徒的出现。 但现在还需要忍耐一下，不能打乱了节奏。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扫视着四周，突然出声道：“前方千人随朕进孔庙祭拜孔圣！” 第726章 打破孔庙祖制，怒怼群儒 此言一出，周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惊疑之色，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宋之后便有规定，非功名在身者，不得擅入孔庙，即便是读书人、文学大家等亦是如此。 只此一条者，便是世居曲阜的百姓，终其一生都未进入过孔庙祭拜孔圣。 当然了，也不是全部如此，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孔庙自然也是可以的，给守门人银子，一般也会让进的。 现在皇帝说前千人都可以进入，才让他们惊疑，也让前方的百姓们兴奋。 对孔家不耻归不耻，但祭拜圣人而非孔府，万一被孔圣看中家中出一位文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不可，文庙自宋开始便……” “哼！” 崇祯冷哼一声：“你给朕解释一下‘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矣诲。’这句话的意思！” “回陛下，此话出自《论语·述而》，大致意思就是只要拿一束干肉来，就可以作为施教的对象。” “孔圣为什么说这句话？” “孔圣是表达有……教无类的教育思想！”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阻挡百姓们进入祭祀孔圣？朕倒是要问问，孔圣是孔家的，还是天下的？” “自然是……” 孔胤植下意识的回应着，只是说了一半便愣住了，脸色阴晴不定。 皇帝这话虽然问道平常，但满是陷阱。 他若是回答是孔家的，那还算什么文人圣地，还算什么圣人？还称万世师表吗？ 这不是反驳了孔圣有教无类的思想吗？ 若是回答是天下的，那非功名在身之人不许进入文庙这条规矩便不存在了，那就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更深一层的意思是，不想被天下人分了文运，否则，孔家还怎么独享孔圣蒙荫。 看着脸色阴晴变化的孔胤植，崇祯低喝道：“回答朕的话！” 听着皇帝满带怒意的话，孔胤植一咬牙，沉声道：“回陛下，既是孔家的，也是天下人的！” “既然是天下人的孔庙，那为何不让天下人进？” “这、这……” “这什么这，既然是天下的，那从今天开始，孔庙就对天下人开放，不再设立资格限制。” 崇祯话音刚落，孔胤植还未说话，一些前来的大儒、书生们纷纷出声了。 “陛下，不可呀，这孔庙存在数百年了，修修补补，内部更有大量历朝皇帝追封、加封的圣旨和许多赏赐的御用物品，若是被盗了怎么办？”看书喇 “是呀，这里面有汉以来，碑刻数百座，真草隶篆，各家书法具备，若是不小心被破坏，那才是罪过！” “陛下，孔庙既然冠以庙字，自然是祭奠场所，若是人太多，进来之人喧哗，惊扰孔圣英灵，这、这……请陛下收回成命！” …… 听着众人提出的反对意见，崇祯冷笑。 “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但依朕看，你们都是些自私自利之人。” “还未开始，就将除你们之外的人定义成了盗贼？没有他们辛苦劳作你们还能安心读书？大明律都没有这么定过，你们哪来的脸？谁给你们的胆子？” “碑文石刻怎么了？那些大家留下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只是给孔圣看的？还是说给孔府子弟与你们这些能进入孔庙的人看的？ 不能给天下人看，不能让天下人学习，束之高阁，依朕看，不如砸了，倒是干净！” “不让普通人进，无非是想彰显你们高贵的身份和满足你们的虚荣，分享文圣文运，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这孔庙所为真的有那么干净，为何还能用银子买通守卫进入孔庙祭拜，这到底是守卫私自行为，还是孔府的又一个敛财手段？普通人就不配瞻仰孔圣了？” “什么叫人群蜂拥而至、人手照顾不过来？你们都不长脑子的？不会做些变通吗？孔府若是觉得管不好，没能力管，那就交给朝廷。” …… 一席话将出声之人怼的脸色涨红，浑身都哆嗦，但偏偏他们还没法反驳。 皇帝将他们的遮羞布给全部扯了下来，让他们无地自容。 “还有，别动不动就拿自宋之后的规矩来说事，这里是大明，是崇祯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的话就是圣旨，朕说行它就行，就是不行也必须行，此事就这么定了！” 霸气！ 怒意！ 铿锵有力的声音万仞宫墙前回荡着，听着百姓们热血沸腾，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孔府众人嘴角满是苦涩之意，皇帝金口已开，顺应民意，大势所趋，皇帝钦点，已成定局。 “随朕进孔庙祭祀孔圣，不得喧哗、不得随意走动和触摸！” 崇祯说完后，举步跨上泮水桥，身后被锦衣卫放进来的千余人跟随。 太和元气坊、至圣庙坊、圣时门、壁水门……奎文阁，一连跨过九道门，才到孔圣享殿所在的大成殿。 凝神望着大殿正中央的孔子塑像，崇祯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开创儒家学派，儒家思想影响两千年的王朝，虽然有朝廷的推广，更重要的是民间的认可，华夏文化传承两千年，绝对是功不可没。 他虽然看不起孔家，但绝对是尊重孔圣的。 孔圣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孟子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可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融合了法家的思想后形成的新儒术，提出了‘三纲五常’后，君臣父子、夫妻之间成了绝对服从，儒家思想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变。 以他个人愚见，虽然不是奴性文化，但却是培养了奴性。 但矛盾的是，如果没有这一点，那封建王朝还能不能存在或者说国运数百年，这都很难说。 殿外进来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跪着，朝着孔圣跪拜，唯有崇祯一人捻香鞠躬。 但在所有人眼中，这算是不错了，毕竟这是大明一朝，唯一一位亲自到孔庙祭拜的皇帝。 祭祀过后，崇祯打量着内部历朝历代御赐的牌匾，竟然发现了大明一朝的也挂了上去，这让他有些失望，本来想拿这个问罪一下的，结果孔家竟然换上了。 可惜过后，崇祯又回到了万仞宫墙前，站在泮水桥上，崇祯负手而立， 身前则是孔府众人，再往后则是前来曲阜的各地支脉族人和各地文人。 “陛下，请移步孔府歇息！” “不用了！” 崇祯看了看四周：“这里就挺好！” 话音刚落，手持日月龙凤扇、九曲黄罗伞的太监站到了崇祯身后，遮住了太阳，崇祯坐在抬上来的宝座上，看着众人。 这一幕让孔胤植和孔府众人心再次沉了下去。 本想请皇帝到孔府，不让外人进去，然后做个交易，让皇帝放过孔家，可皇帝明显不买账。 不待所有细想，宝座上的崇祯沉声道：“孔胤植，你可知罪？” 第727章 三连问，逼迫逼迫再逼迫 呼…… 孔胤植浑身一颤，压下心中惊惧，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缓声道：“臣不知！” “不知？” 崇祯冷冷道：“孔府圣子孔兴燮通敌，你作何解释？” “陛下，臣在案发之时就已经说了，通敌与否臣不知道，但臣已经废除了他孔府圣子的身份，并剔除了族谱！” “呵呵，废除身份、剔除族谱就完了？若是以后叛国、谋逆等等大罪，所有人都是来一句个人所为与家族无关，要大明律做什么？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儿子通敌，你没有过错？ 身为衍圣公，天下文人表率，教出一位通敌的儿子，你还觉得自己没错？” “朕让你去北京城，亲自凌迟，就放过孔府，可你竟然上表说是摔断了手脚，你当朕是傻子还是当锦衣卫都是饭桶？ 你今天再摔一次给朕看看，摔不断，那就是欺君之罪。” 不待孔胤植回应，崇祯低声道：“卢象升，通敌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处置？欺君之罪又该如何处置？” “回陛下，按大明律，通敌等同于谋逆大罪，不分主犯、从犯，一律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凡年上16岁一律处决！ 欺君之罪，轻则斩立决，重则株连三族！” 此言一出，不论是孔府众人，还是汇聚的读书人，皆是脸色巨变，如果皇帝非要较真，孔府基本都要被屠掉了。 难道皇帝要准备秋后算账了，如果是真的，他们根本就没法劝谏，谋逆在任何时候都是大罪， 更别提通敌的是孔府圣子，对象还是大明最为痛恨的外敌建奴。 影响实在是太过于恶劣了。 还有就是这个欺君之罪，站在孔家这一边的众人心中暗骂孔胤植办事不靠谱，他妈的出门被人捅了一刀，也比摔断手脚靠谱吧！ 就在众人思考对策的时候，崇祯继续道：“孔胤植，朕再问你， 你自天启元年袭封衍圣公至今，曲阜孔府子弟作奸犯科、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巧取豪夺、瞒报和挂靠良田…… 至今已查出命案数十起，各种触犯大明律的事情达到了千余起，但并没有受到处罚， 你告诉朕，你们孔府弟子是不是大明的子民？还是说大明律已经管不了你们了？ 这就是圣人之后？传承近两千的圣人家族就交出这么一群混账的东西，你身为当代衍圣公，没有责任吗？” 说话的功夫，卢象升朝着远处挥了挥手，数名天雄军军士抬着十余个大箱子送了过来，箱子打开后，一本本的题本和一叠叠装订好的纸张。 结合皇帝的质问，箱子中肯定都是供词和罪证了。 “陛下，臣……” “你想说什么？” 崇祯打断了衍圣公孔胤植的话，冷声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事跟你没关系？还是说你只是失察之责？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卷宗都在这里，朕知道孔府家大业大，孔府子弟数千，族人更是数万，漏几个也很正常，可这千余起案件你一点都没有听说？ 一座县城，盗匪横行、百姓骄横、民风彪悍，你们告诉朕，这是谁的责任？ 一个国家，遍布贪官污吏、官官相护、结党隐私、盘剥百姓，你们不是也骂皇帝昏庸无能、昏聩无道吗？ 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孔胤植只是失察之罪呢？ 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就读出尖牙利嘴、巧舌如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副德行？” 孔胤植被骂懵了，准备站出来辩论的人也都懵了。 皇帝说的句句在理，怎么反驳？ “孔胤植，回答朕的话！” “陛下，臣……失察！” “教导不好族人，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教导不好，足可见你能力之差，实在是令朕失望！”看书喇 听着皇帝的话，站在曲阜一边的文人心中皆惊，紧张的看着皇帝，只要皇帝开口废除衍圣公，他们就出面反驳。 而曲阜百姓和反对孔府的文人则是在心中呐喊着：废掉他、砍了他……可惜这些话他们只能在心中喊一下，若是敢出声，那就是僭越之罪了。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崇祯盯着孔胤植，继续道：“孔胤植，朕再问你，民间先是传闻你们曲阜血脉不纯， 而后又从察哈尔林丹汗部缴获的古籍中有明确的记载，此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提到这里，一直以来都低眉顺眼的孔胤植脸色一肃，沉声道：“陛下，臣对儿子教导失败、对族人有失察之责，这些臣都认了， 可说我孔家血脉不纯之事，臣万万不认， 我孔家自孔圣开始，族谱完完整整，有据可查、有脉可寻，陛下若是信，臣可以进孔庙请来族谱查证！” 孔胤植瞬间激动了起来，站起来就要朝着孔庙冲去。 皇帝前面讲了那么多事情，最多也只是削了他衍圣公的爵位，大不了再重新选一位就是， 加上皇帝责罚，最多也就是低调一些，几十年后依旧是天下第一家族。 可如果血脉不纯这事被坐实，这曲阜孔府就要不在了，传承两千年的孔府不在了，他就是罪人，容不得他不激动。 “放肆！” 只是他刚起身，崇祯身边的曹变蛟怒喝一声，宛如平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还没有等到孔胤植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腹部一道巨力袭来，自己就飞了回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不到孔府六厅主事身上才停了下来。 衣服之上顿时沾满灰尘，额头、手上都因为翻滚，划破了皮。 曹变蛟何等的勇猛，而且是故意之下，那力道哪里是养尊处优的孔胤植能承受的，此刻的孔胤植只觉得腹部如刀搅，疼痛难忍。 见如此惨状，孔府和众人怒了，这是衍圣公，文人的精神领袖，侮辱衍生公就是侮辱天下文人。 可不待他们说话，曹变蛟猛的上前一步，拔出腰间长刀，冷冷的盯着众人，怒斥道：“想做什么？造反吗？” “衍圣公，你身为当朝一品，连最基本的礼制都忘了吗？未得陛下允许私自起身、跑动，冲撞圣驾，谁给你的胆子？” 听着这话，地上半躺着的孔胤植嘴唇直哆嗦，还未出声，一名靠的近的儒生出声了。 “这位将军，衍圣公只是一时着急证明清白，只是想进孔庙拿族谱，这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来刺杀陛下的？” 第728章 杀人诛心，废除衍圣公 “不可能，他是衍圣公，怎么可能刺杀陛下，还在你们这么多将士的保护之下！” 看着扯着脖子怒吼的老者儒生，曹变蛟冷笑：“有什么不可能的？他能交出通敌的儿子，能交出交横跋扈、知法犯法的族人，怎么就没有可能刺杀陛下？ 万一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刺杀陛下呢？你能打保票吗？ 他到底要做什么，本将管不到，但护卫陛下安全乃本将的职责， 他应该庆幸自己是衍圣公，而且还是在孔庙前，换个人换个地方，他现在已经尸首分离了！” “你、你、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儒生满脸的悲愤之色，其身后众人皆是如此，拳头紧握，但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身为读书人，逾越礼制，在陛下面前公然咆哮，来人，拖下去，重打十军棍！” 在大声喊叫中，儒生被拖了下去。 曹变蛟长刀回鞘，冰冷的双眼看着众人，朗声道：“诸位都是读书人，有意见、有想法可以提，但注意自己的身份、礼制， 再有私自越位、咆哮者，以惊扰圣驾论处！” 说完了这些话后，曹变蛟退回皇帝身后侧，凝神静气，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曹爱卿说的对，可以提出不同意见， 但反驳要有证据，敢诡辩、耍嘴皮的，别怪朕开杀戒了，有不同意见的就说吧！” 地上半躺着的衍圣公孔胤植强忍着疼痛挣扎着又跪了下去，断断续续道：“陛下，臣恳请进孔庙请族谱！” “孔胤植，族谱就一定是真的吗？” 崇祯淡淡道：“如果说记载是真的，那元人在做的时候就不能把族谱重新做一遍？ 他们会留着这么大一个漏洞吗？ 换做是你，你会吗？” “不、不会！” 孔胤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族谱不能证明，还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陛下，臣典籍厅主事孔胤森有话要说。” 孔府典籍厅主事孔胤森直接跪了下去：“陛下，既然族谱可以做假，那古籍自然也可以做假，所以，那古籍的记载也不能算数。” “你这是在否定二十万将士主动出边境千里与十余万骑兵厮杀的功劳，还是认为翰林院、四夷馆、国子监、朝中大臣都是不如你们孔府博学？ 或者说认为锦衣卫和二十万出征的军士、朝臣在联合作假？ 亦或是说察哈尔林丹汗在和朕演戏，以此打压你们孔府？” 崇祯话音刚落，跪着的孔胤森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杀意笼罩着自己，不仅是他，连周边的人都感受到了。 抬眼望去，发现周边的无论是锦衣卫还是腾骧左卫、勇士营的军士皆是脸色严肃，握紧手中的兵器，眼中战意弥漫。 皇帝的声音虽然平淡，却是蕴含着无限的杀机，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 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会得罪军士、朝臣，以后日子绝对难过。 但事关孔府存亡，即便是全部得罪，他也得坚持，继续道：“陛下，臣没有贬低将士、朝臣们，只是就事论事， 仿古作假自古有之，既然您说数百年前的族谱可以作假，那古籍为何不能？ 且古籍之上的记载含糊其辞、迷糊不清，这种更不足以为信， 且血脉之事真是如此，换做是计划之人，绝对是杀人灭口，越少至少越好，为何要堂而皇之的记载在书中，落人口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综上所述，臣以为，估计记载不可信，至少在有力证据前不可信。” 一席话，有理有据，听在孔府众人耳中暗爽，而更是让孔胤植松了口气。 只要死死抓住这一点，不管怎么说，古籍就是假的，除非皇帝说族谱也是真的。 到了现在，终于扳回一局，立于不败之地了，哪怕前两项受到处罚也无所谓，孔府在，那一切都在。 几十年后，孔府还是孔府，但朱家就不一定是朱家了。 孔府战线的人脸上虽然凝重，但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宝座上的崇祯哪里不知道孔府众人的想法，只是淡淡道：“行，那就按你们说的，古籍可以作假不可信，那你们怎么证明你们没有蒙古血脉？ 你们要知道，苍蝇不叮无缝蛋，无蜜不招彩蝶蜂，既然空穴来风，大明律对这种重案、特案都是有罪推定，宁可错杀，不可漏放。” 我艹…… 还他妈的能这样？ 这要怎么证明？根本无法证明。 这一次，孔府战线的人是彻底的凝固了，这是无解之局。 不待周边孔家战线的人反驳，卢象升就出声了：“别拿什么子虚乌有的话来反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记载是真的，你们想过什么后果吗？” 众人沉默，没有人敢保证，也没有人能证明。 无解！ 无解呀！ 所有人都在心中叹息，无数之前准备找皇帝理论一番的的读书人此刻都沉默了。 有些人想说土默特、鄂尔多斯等蒙古部落归顺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汉蒙之分了， 可这话他们只能在心中想想，敢说出来，不说皇帝了，周边文人都能弄死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本就不赞成皇帝的这个双制的策略，即便现在归附，能保证一直归附吗？ 如果哪一天，归顺的蒙古突然叛变，拿孔府的事情说事，到时候整个大明的王朝、或者说，下一个汉人王朝都会被打入耻辱柱中。 这个后果，没人能承担。 这一沉默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崇祯也不准备继续等了：“既然孔府无法证明自己，那就按照有罪推定的原则来判定， 你们无法保证，朕更无法保证，为了孔圣、为了汉人，朕只能将血脉不纯列为事实。 圣子通敌、族人犯法、血脉不纯，三罪并罚，即刻起，废除孔胤植衍圣公爵位，曲阜孔府内各厅官员全部革职， 曲阜孔家自第五十三代衍圣公孔思晦之后的后人，全部削为平民， 从今往后，不得再以孔圣后人自居，不再享受朝廷给孔圣后人优待，在未查明血脉之前，未得允许不得离开曲阜，违者，杀无赦！” 看书溂 第729章 一环套一环，杀一个血流滚滚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推动万重山。 无数人被皇帝的这番决定给震惊了，他们知道皇帝要处罚，可没想到会处罚如此严重。 第五十三代衍圣公至今差不多三百年，繁衍的后人没有十万，也有三万， 如此多的人一次性全部削了，还不能以孔圣后人自居，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陛下，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过了？孔胤植教子无方、管教孔府子弟不言，废除衍圣公也是可以的， 但血脉之事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真假各占一半，就废除了五十三代衍圣公后人孔府子弟的身份，这有失公允！” “陛下，如果有一天，孔府证明了血脉之事，今日这般处理，又该如何收场？” “陛下，我等后人家中都有小型孔庙，祭拜数百年，这份虔诚都是看在百姓眼中的吧，血脉不纯无法证明，如此处罚我们，我们不服！” …… 一名名孔府支脉的族长、户头跪了下去，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各种理由甚是奇葩。 吵得崇祯头疼，得到皇帝暗示的曹变蛟立刻上前，气沉丹田怒斥道：“肃静！” 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吵闹的众人耳中响起，现场慢慢的安静了下去，却是紧紧的盯着皇帝。 崇祯朗声道：“既然你们说万一有一天能证明血脉之事，这也是有可能，那朕也改个口， 朕承诺，如果有一天，你们能证明血脉之事，那朕就亲自下旨昭告天下恢复你们的身份，并亲临孔庙跪拜孔圣，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补偿给你们有待的损失，如何？” 如何？ 曲阜孔府各支脉的人满是无奈，他们能如何？ 皇帝都改口了，还承诺了这么多，他们能反对吗？ 想不被消除身份，那就得证明血脉之事是子虚乌有，可他们证明不了，只能接受惩罚。 “既然你们不回应，那就是默认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有任何能证明的方法，都可以去北京城，找礼部通报， 朕说的是有利证据和真实可行的方法，你们可明白？” “明白！” 曲阜孔府各支脉的人有气无力的回应着，但心里却是怒骂明白个屁。 他们心中满满是失落。 崇祯眼中冷笑一闪而过，证明血脉清白只有基因检测，可那至少是三百年后的事情了，孔府都没了，即便检测了又能如何？ 况且，他会给他们机会吗？ 没有了孔家的名头庇护，想弄死他们的人太多了。 可以想象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些被削掉的孔家族人很可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亡，而且还是悬案的那种。 更何况，他给北宗准备的大餐才刚刚开始呢。 在崇祯的轻微点头中，曹变蛟朝着身边的一名军士低声说了几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 众人朝着铁链拖地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名带着脚铐和枷锁的人在一名名天雄军军士和锦衣卫的押送下朝着万仞宫墙前走来，街道的尽头依旧源源不断出现。 不待随行的锦衣卫出声，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通道。 “城西时加庄户头的孔胤源！” “孟村孟村户孔尚昆！” “城东四里旧县村仙源户族长第三子孔兴奎！” “城东南六里齐王坡齐王户族长兄弟孔尚真！” …… 等犯人经过通道时，两边众人直接惊呼了起来。 只见这些人各个灰头土脸、衣服脏兮兮的，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满脸的死灰之色，与以前众人见到的华丽衣着、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结合之前皇帝的怒斥声，众人已经猜到了这些人都是触犯了大明律的孔府子弟。 砰！ 噗通……噗通…… 等到了万仞宫墙前，押送的天雄军军士直接一脚踹倒了腿弯处，带着枷锁的众人直接就朝着孔庙的方向跪了下去， 随即在沉重枷锁的带动下，直接将他们压的趴在地上，阵阵吃痛声传出。 然后，又是数名锦衣卫如狼入羊群扑入孔府高层之中，将他们也按在了地上。 一身蟒袍的李若涟走了上来：“陛下，臣已经将曲阜孔府触犯大明律子弟带到，请陛下发落！” “向大家说说情况吧！” 李若涟行礼后，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猜的不错，这些就是陛下之前说的，曲阜孔府大宗和曲阜周边各支脉触犯大明律的子弟， 带枷锁的是触犯了大明律中《刑律》篇的《人命》卷，带脚镣和手镣的则是触犯《刑律》篇中《诈伪》、《犯奸》 等以及《户律》篇中的《户役》、《田宅》等，带手镣的…… 桩桩件件，口供、人证、物证等等俱全，且已经签字画押，诸位也可以看一看！” 话音刚落，一名名锦衣卫抱着一叠叠的纸张见人就发，重点给了前来曲阜的读书人，上面则是个人的罪行。 吃喝嫖赌、放鹰逐犬、强奸、贪污、贿赂、聚众斗殴、寻衅滋事、贩卖走私、巧取豪夺等等。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这些对曲阜的百姓来说，都是有所耳闻的，甚至不少都是其中的经历者， 可对前来曲阜的读书人来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他们愤怒，抓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着。 从周边曲阜百姓的愤怒表情和议论声中，他们可以判断，即便这纸上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但至少也有八九成是真的。 他们是实在没有想到，孔府的子弟竟然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有心维护孔家，可如此作为他们怎么维护，皇帝不砍了他们，也会被千夫所指。 “无耻！” “混账！” “竖子！” “王八蛋！” “小人，伪君子！” …… 这群读书人虽然愤怒的骂人，但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词汇，听的崇祯暗自摇头，这要是在后世，能将这些人骂的自闭了。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是时候来点狠的了。 “身为孔圣后人，诗书礼仪传家，天下文人的圣地，竟然会出现这么多作奸犯科的子弟，朕委实震惊，但更多的是愤怒， 现在既然已经查清了，那就按照大明律来处置，该砍的砍，该行刑的行刑，皇室宗亲朕都砍了不少，更何况他们？ 当着这天下读书人的面，当着孔圣和诸位从祀先儒的牌位，行刑吧！” “臣遵旨！” “慢……” 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崇祯脸色一凝，冷冷的盯着人群，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出来劝谏。 第730章 追查到底，新衍圣公的争论 “陛下，即便您削了如今曲阜孔府的族人，但这里依旧是孔庙，天下文人的圣地，在这里处决，会不会惊扰到孔圣和诸位先儒？庙前见血，实乃大忌！” 听着老者的话，崇祯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冷厉。 “不宜见血？” 崇祯冷笑：“朕就是要让孔圣看看这群后世顶着他的名号干了哪些荒唐之事，到底是银一群什么货色！ 惊扰不惊扰的朕不知道，即便是惊扰，朕担着就是！ 皇亲国戚又如何？圣人之后又如何？只要朕在，这泱泱大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来人，行刑！” 一名名军士手提鬼头刀走到了地上跪着的子弟身后，伸手将他们拉起来跪好，随后运足力气，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鬼头刀滑落。 鲜血喷出三尺高，在阳光的照射下极为的猩红、刺眼。 而人头却是刚刚落地，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有的还弹跳两下，随即向前滚去。 近百颗人头散落在万仞宫墙的广场上，曝光在读书人的视野中，那种血腥的场面让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们汗毛颤栗，头皮发麻，眼中满是惊吓之色。 被废黜的衍圣公孔胤植和六厅主事、府内其他官员皆在此列，地上众人的头颅残留着不甘和恐惧。 “继续！”看书溂 一名名军士扛着长条凳子跑了过来，将带着脚镣和手镣的子弟按在了长条凳上，一名名手持水火棍、荆条的军士抽了下去。 近千人同时被行刑，水火棍此起彼伏的落下，连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水火棍与皮肉相交的砰砰声，荆条与皮肉接触发出的嗤嗤声，再和行刑之人发出的惨嚎声混杂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千余人行刑的壮观景象让所有人都开了一次眼界，只是这眼界多少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因为他们听见锦衣卫的禀报，除了被砍的百余人，其他处罚也死了近四百人，占了受刑之人的近五成。 其余之人即便没死至少两三个月下不了床，估计还要死上不少。 可曲阜的百姓们却是与之相反，有的百姓欢呼了起来，似乎是为除去了压在头顶的当权者、迎接新生活欢呼。 有的则是哭泣，嚎啕大哭、小声抽泣、强忍着眼中的泪光，似乎是在为以往的大仇得报发泄着。 还有一些则是苦大仇深、淡然、麻木的表情。 “陛下，这里受处罚的只是曲阜和周边几座县城的支脉，整个大明的孔家支付数十支，顶着孔圣后人名头作奸犯科的估计也不在少数， 臣以为，既然查了曲阜，那就一查到底，绝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我去…… 众人懵了。 他们以为事情到此差不多结束了，没想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会提出这种建议。 如果皇帝采纳，那估摸着至少还有数以千计的人被处罚，甚至很多支脉族长都会被砍了。 在各支脉忐忑的目光中，崇祯淡淡道：“李爱卿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由锦衣卫会同刑部、各地州府， 按照孔府族谱记载，彻查各支付自天启元年至今有无触犯大明律而未被处罚者，一经查证，立刻上报，有隐瞒者，按同罪论处！” “臣遵旨！” 各支脉之人绝望了，他们各支脉什么情况他们心知肚明，以前有孔府罩着各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曲阜孔府被一网打尽了，彻查之下原形毕露。 而读书人们虽然面露不忍之色，可一想到刚刚那些纸张上种种罪行，身边那些发泄心中不满的百姓，他们只能闭嘴不言。 “孔府的事情既然处理完了，那就都散了吧！” 看着准确离开的皇帝，让还在担忧、纠结的人群微微有些错愕。 您把孔胤植的衍圣公给废除了，曲阜孔家给全部削了，那衍圣公谁来袭封？孔府怎么办？ 有了刚刚的几次震慑，很明显，虽然都有疑惑，但都在观望。 一名青年站了出来，朝着崇祯行礼：“陛下，学生黄宗羲有话要说！” 李若涟见状，低声说了两句，崇祯眉头皱了皱，略感意外，因为这名青年是东林七君子之一黄尊素的长子。 虽然东林一代、二代死的死、退的退，东三代还未崛起，但顶着七君子后人的名头，都有不小的影响力了。 “说！” 得到皇帝的允许，黄宗羲暗暗的长长的出了口气，而其余人脸上挂着懊悔之色。 没有想到刚刚冷血的皇帝竟然会如此好说话，如果一旦有新的衍圣公袭封，那衍圣公绝对要欠提出之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有曲阜作为后盾，以后平步青云了。 “陛下，孔府乃天下文人圣地，衍圣公是天下文人的领袖，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这衍圣公自然也是如此， 现任衍圣公已经被废了，需要再册封一位衍圣公，以平天下士子之心！ 曲阜孔家的北宗既然血脉不纯，那就迎回衢州孔家南宗， 这一脉，从宋建炎二年随宋高宗南渡，开始定居衢州，诗书礼仪传家，颇具盛名，袭封衍圣公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学生以为黄宗羲所言为真，元至正十九年太祖命人修葺家庙，而后的永乐五年、正德元年、正德十五年等都由朝廷拨银修缮，足可见其家风之正了。” “陛下，南宗子弟，为民振作家声弘扬家学，在官皆有声誉，在衢州也未听闻南宗子弟仗势欺人、巧取豪夺等恶行发生，可袭封衍圣公。” …… 一名名读书人站了出来，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都想在新衍圣公留个好印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南宗族长这会儿在心里怒骂他们，这是为他们好吗？简直就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好一会儿后，地上跪了二三十人了，崇祯暗暗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李若涟，李若涟朗声道：“请南宗族人上前觐见！” 听着李若涟的传召，孔贞运带着现任族长孔尚乾站了出来，行礼道：“臣翰林院世袭五经博士孔贞运携南宗族长孔尚乾参见陛下！” 第731章 南宗拒绝，诸位着相了 “两位免礼！” 崇祯摆了摆手，两人起身后恭敬的站在前面，实则是内心惊惧不已。 因为他们在皇帝銮驾到了万仞宫墙前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前几日在尼山脚下讲学时提问的锦衣卫李若涟， 虽然当时没有看清皇帝的全貌，但能让锦衣卫指挥使出来问话的，除了皇帝还能是谁？ “孔爱卿，刚刚这么多士子的提议你听见了吧，都推举你或者孔尚乾袭封衍圣公，你们怎么看！” 我们站着看…… 孔贞运和孔尚乾两人心中同时吐槽了一声，这不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吗？ 尼山那边都已经公然表态了，现在还能说愿意吗？ 孔尚乾看了看父亲，这会儿满是佩服，从皇帝处理曲阜孔家他就知道父亲对局势判断十分的精准，朝廷不需要衍圣公。 回想着父亲的嘱咐，孔尚乾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臣不愿意袭封衍圣公，不仅臣不愿意，整个南宗之人都不愿意。” 声音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直接将所有出声的读书人和观望的人给整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衍圣公，这是天下文人的领袖、万人景仰，当朝一品，虽没有实权，但却能在背后搅动风云。 抛开这个名誉不谈，袭封衍圣公，那就意味着无尽的荣光、荣华富贵。 曲阜孔家到底有多少家产他们不知道，但绝对比之前大明最富有的福王、秦王等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这些都不动心吗？ 是他们清高、看不上，还是惧怕什么？ “陛下，臣有三点原因，其一，至元十几年，忽必烈下诏让第五十三代衍圣公孔洙回曲阜，孔洙先祖放弃了， 首先是有六代先祖葬于衢州，其次是孔洙先祖因元灭宋，此人国仇，不愿意侍奉元人，所以放弃了，既然先祖如此，我们也会坚守先祖的初心。 其二，我们世居衢州，所有人亲人、族人都在衢州，从南方搬迁到曲阜，不一定能适应，且那边还有我们的家庙等等； 其三，从天启元年至今，曲阜孔府子弟触犯大明律就已经有千余人了，如果再往前推还不知道有多少， 臣若袭封衍圣公，若干年后，南宗子弟也会重走曲阜老路，走上触犯大明律法的道路，到时候家破人亡、族内蒙羞， 臣等在衢州虽然清贫，但耕读诗书传家、弘扬家学，族人自得其乐； 所以，臣和诸位族内叔伯子弟商议后，决定不袭封衍圣公，请陛下恩准！” 说到这里，孔尚乾朝着四周抱拳，朗声道：“诸位同窗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家父前几日在尼山讲学时就说过，孔府在与不在，衍圣公有与没有，都影响不了儒家的传承， 儒家传承的是思想，只要读书人在，儒家就会在，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但自秦朝以法家治国、南梁佛家、唐至今是儒家，百家轮换。 如果哪一天儒家思想不在了，那就是不适应朝代的需要，单凭孔府和衍圣公也改变不了大势，用佛家的话来说，诸位同窗着相了。” 着个屁的相！ 我们如此拼命为的是你们谁当衍圣公吗？难道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吗？ 一席话说的所有人沉默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在理的，他们竟然无法去反驳。 他们自家人都不争了，他们这些外人还能说什么？ “败家子呀，富可敌国的财富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能行吗？等着下一次被清算吗？” “这话也不对，袭封衍圣公不一定会继承孔府家产呀，陛下要求彻查，那孔府家产肯定会被抄没的，只能说南宗有骨气。” “你们说会不会南宗也知道曲阜孔府血脉不纯，不然为什么两次下诏都不愿意回来？” “哎，读书人真的很矛盾，清高的是真清高，混账的是真混账，南孔真有气节！” …… 百姓们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皇帝，等待着皇帝的决定。 对于孔尚乾的决定和说辞，崇祯很是满意，也对南孔有了新的认识，荣华富贵、美色权利竟然不动心或者说能克制，这是难能可贵的，也省了他很多的手段。 “孔爱卿所说的几条，朕都无法反驳，当年孔洙推让衍圣公，今日你又推让，南宗两次推让衍圣公，将来在历史上一定会成为一桩美谈。 既然孔爱卿和南宗诸位子弟有了决定，那朕也就不勉强，尊重你们的想法，你们依旧留在衢州吧， 朕送你们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求！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 朕会传旨礼部和工部，对曲阜孔庙等进行修缮，另外，自明年起，你们衢州孔府现有的良田就不用交赋税，以示嘉奖。” “臣代衢州孔府子弟叩谢陛下天恩！” 听着皇帝最后的话，孔贞运和孔尚乾立刻跪下谢恩，眼中满是大喜之色。 他们南宗不比北宗，富的流油，北孔一次祭祀所耗费的银子，他们南孔能用十年。 自定居到衢州之后，南宋、元两朝皇帝虽然赐给了一些良田，但架不住这数百年繁衍，加上没有衍圣公名号，他们依旧要交赋税，日子过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否则也不会家庙破败都没银子，还得朝廷拨银子修缮了。 不用交赋税，虽然也没有多少，但至少能吃几顿饱饭。 李若涟却是快速道：“陛下，臣有一个疑惑，曲阜孔府族人全部被削为平民，而南宗又不愿意袭封衍圣公，那这衍圣公的爵位和孔府怎么处置？” 崇祯朝着李若涟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而后看着孔贞运和孔尚乾，低声道：“两位爱卿是孔家最为正统的继承人，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呢？” 不提则罢了，一提这个，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孔贞运和孔尚乾两人也是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脸上挂着苦笑之色。 他们知道皇帝要对曲阜孔家动手，但没有想到竟然搞得如此干净，一个人都没留。 两大嫡系正宗，一个被削了，一个拒绝了，其他支脉更没有资格袭封了。 第732章 从今再无衍圣公，大成至圣先师 孔贞运看了一眼孔尚乾，眼中满是坚决之色。 见儿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后，孔贞运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宋至和二年前没有衍圣公爵位，孔府依也传承了千年， 有了爵位之后反倒是让孔府子弟愈发的放肆了，忘记先祖们建立孔府的意义所在了， 臣有强烈的预感，陛下会开创古之未有之盛世，前几日李指挥使在南京质问复社诸生的那些话，臣铭记在心， 身为读书人，忘记了自己的根，这很不应该，天下太平了，读书人自己耕作也能警醒自己。 如今既然两宗都不袭封，那这个爵位理应被废除，这样也断了所有孔府子弟对这个爵位的幻想，安心研究学问， 至于孔府、孔庙、孔林等就交由朝廷管理。” “陛下，臣赞同父亲的提议，这段时间臣在曲阜也听过不少的言论，说是孔圣是圣人，后人得到了朝廷的照顾， 那么孔庙中从祀的圣公颜回、宗圣公曾参、述圣公孔汲、亚圣公孟轲等人也为儒家的发展做出了绝对的贡献，为何没有受到朝廷封赏呢？ 而且在嘉靖九年，亚圣的邹国公爵位都能罢免，为何孔圣后代的爵位不能罢免呢？ 况且在孛儿只斤·窝阔台五年，因为种种原因废除了衍圣公的爵位，长达四十三年的时间，没有衍圣公爵位，孔家依旧在， 所以，臣以为爵位在与不在，影响不了孔府的存在，后人也不应该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沉睡不醒。” “好、好一个不应该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沉睡不醒，这句话是朕南巡以来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 听着孔尚乾最后的一句话，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淡定的崇祯猛的拍了一下宝座的扶手，脸上挂满了笑容。 “诸位也听听，这是何等的格局、何等的胸襟，这才是孔圣最愿意看到了，诸位当记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既然两位爱卿提议了，那朕就听两位的建议，自即日起，废除孔府衍圣公的爵位。” 崇祯说到这里，沉思了片刻，又看向孔贞运：“虽然废除衍圣公的爵位，但因为每年孔圣诞辰都有祭孔大典，此事也需有人主持， 朕拟定设立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一职，品秩三品，主要职责是负责祭典和儒家文化交流、宣扬等， 朕会派礼部入驻孔府，协助你工作，所需物资银两皆由朝廷调拨，孔爱卿可否受累？” “哦，对了，大成至圣先师是朕重新给孔圣的尊号！” “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只是稍微的错愕后，孔贞运便立刻答应了下来，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说实话，他们虽然不愿意回曲阜接掌孔府，但不代表他们不重视孔庙。 虽然支脉在所在地也建了孔庙祭拜，但这里是孔圣的出生之地，还有孔家历代先祖埋葬的孔林，自己祖宗却是由外人祭拜，想想都不太舒服， 如今皇帝又给了个三品的奉祀官，算是结了他的心病了。 其次则是孔圣的尊号，自鲁哀公赐封尼父这个尊号开始，至今两千年，封号是一变再变，侯、公、王爵那是封了再降，降了再封，至今已经十七次。看书溂 最近的一次则是大明的嘉靖帝，直接将孔圣的文宣王爵给削了，改为至圣先师， 尊号在历任封号中降到了最低，连同亚圣孟子的国公爵位都给废掉了，足可见大明王朝对孔家的不感兴趣了。 如今皇帝给的封号是大成至圣先师，虽然只是比嘉靖帝的至圣先师多了大成两个字，那也是认可孔圣是文道第一人了。 众人面色有些古怪，皇帝一语成谶，前面刚说孔府如果管理不过来，那就交给朝廷管理，间隔半个时辰，竟然真的就交给了朝廷。 “陛下，臣有本启奏！” 崇祯刚安排完，一人又站了出来，众人定睛看去，不是天雄军指挥使兼曲阜知县卢象升又是谁？ 这位知县大人除了刚开始有人在曲阜闹事，被天雄军军士抓取劳作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了，这会儿站出来做什么？ “陛下，臣以为，孔府之事只是处理了一半，自朝廷传出陛下要亲临孔府后，这曲阜县城内是人满为患，其中以读书人居多， 他们很多在曲阜城内为孔家摇旗呐喊，很多时候公开抨击朝政，例如针对土默特的两制策略、孔府前圣子通敌事件、血脉不纯等事， 观点很明确，那就是朝廷昏聩，决策失误等等。” 说到这里，卢象升说着，又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几个大箱子抬了过来，指着大箱子道：“陛下，读书人很多，臣虽然不能监察全部，但大部分都记录在册， 能精确到月日时辰、主要参与人员和议政话题等等，臣均以记录在册，请陛下过目！” 话音刚落，本还在小声议论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很多人眼中瞬间充斥着惊恐之色。 属实没有想到，这位知县大人竟然闹出了这么一出，竟然还有记录。 洪武十五年，太祖朱元璋下令在各州县文庙明伦堂立一块卧碑，刻文明令十二条， 其中最后一条就是「天下利病，诸人皆许直言，惟生员不许！如有违犯，轻者黜革，重者拿问」。 这就是生员不得议政的缘来，太祖的本意是担心空谈误国，因为身为读书人影响力比较大，若是妄议，容易带偏百姓和曲解朝廷决议。 崇祯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缓缓朝前走了几步，每走一步脸色就凝固了一分，看的读书人们心中突突直跳，脸色变换着。 “大明律怎么处置？” “回陛下，大明律对此并没有明确规定，但按照以往的处置，轻则以骂詈罪论处，笞邢十次到百次不等，重则黜革为民，追夺功名，再重者，杀无赦。” 回应完皇帝的话后，卢象升满脸冷笑的看着人群：“以他们妄议程度，臣以为基本都能追夺功名，但人数较多，臣以为可以折中一下，笞一百，或者三年内不得参加科考！” 无情呀……王八蛋！ 参与妄议读书人们心中同时怒骂卢象升。 太祖虽然规定了生员不得议政，但中后期王朝局势不稳，只要没人举报，算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被曲阜知县上奏，麻烦就大了。 一旦被罢黜为名，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第733章 第三次生员议政，再生事端 “朕自登基以来，朕一共处理了两次生员议政。” “一次是朕登基时廷杖了周廷儒等人后，北京城的读书人聚集在国子监闹事，抨击朝政， 那一次朕废了书生律法特权和他们免税的特权，三年不得授职，三年不得升迁。” “第二次是前几日南京城的复社，他们以死相逼，朕只能成全了他们，组织者全部下狱，其余人闭门思过一年。” “哦，对了，还有几名书生跳湖自杀了。” 说到这里，崇祯冷冷扫视着众人：“这一次，万余人不远千里而来，你们议论了什么这句句记录在册，比之前两次更甚， 这地上的血还未干，也不差你们这些人！” 皇帝的话虽然平淡，但听在读书人耳中宛如惊雷，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 皇帝年少，但却杀伐果断，什么与士子共治天下在这位皇帝眼中都是鬼扯，有的只是顺者昌，逆者亡。 万仞宫墙前的青石上可是沾染了孔圣千余后人的血迹。 “陛下，臣以为，他们这一次不仅是妄议朝政，还有诬告之罪，不清是非、前因后果，抨击朝臣和陛下，有损陛下圣德， 臣请旨，将这些人打入诏狱，臣亲自审讯！ 另外，臣以为，曲阜人太多，卢指挥使和锦衣卫也不一定全部监察到， 臣请陛下下诏，闻风奏事，有赏举报，彻查到底，彻底磨灭生员妄议朝政的事端！” 在众人惊骇中，一身蟒袍的李若涟出声，更是将无数读书人给吓的半死。看书喇 锦衣卫是谁？诏狱是哪里？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进了诏狱，不死也要掉层皮。 更恐怖则是有赏举报和闻风奏事，彻底的震慑了那些心存侥幸心理的读书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举报了，绝对死定了。 砰！ 一名中年男子直直的跪了下去，悲呼道：“陛下，学生知错了！” 这一声悲呼，仿佛触动了一个机关，妄议朝政的读书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匍匐在地，浑身都在哆嗦着。 黑压压的一大片跪了下去，齐声悲呼。 看着现场，崇祯眼中满是无奈和悲哀之色，这就是大明的文人，没出事前个个嘴炮无敌、搬弄是非，只为博一个名声， 出事后，个个一点文人的骨气和气节都没有了。 这股歪风邪气不纠正，无论他做多少改革，整个大明依旧是外强中干，最后依旧会坏在这群人手中。 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崇祯眼中的悲哀被冷意和狠色，他们是指望不上了，既然大的用不了了，那就从小的开始练起，回京之后就开始。 一念至此，崇祯扫视着人群，冷声道：“卢爱卿，此事既然是你提奏，那就交由你查办， 天雄军封锁曲阜，什么时间彻查完和处罚完了，什么时间开放曲阜，你提议的两种处罚由他们自己选择， 另外，既然他们吃饱了没事干，那就废除他们免劳役和赋税的特权。 同时，将处罚结果抄送众人所在州府县，告诉当地的主官，这些人自即日起的三年内，再有触犯大明律，一律罪加一等， 且一年内不得以除奔丧、科考等理由外开具路引！” “臣遵旨！” 待得卢象升回应后，书生们满脸的失魂落魄和惊惧之色。 崇祯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孔庙，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后，在銮驾缓缓离开。 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读书人一眼，在读书人看来，皇帝是对他们生气了，而銮驾上崇祯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虽然没有被黜革为民，但比黜革为民更严重。 废除他们免劳役和赋税的特权，这就意味着他们要花费大量时间来服劳役，读书研习的时间就少了。 笞刑一百，是要脱裤子的，这对他们读书人来说是赤裸裸的羞辱，而且锦衣卫亲自动手，搞不好就直接被打死。 即便没打死，治伤所花费的银两、耽误的时间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三年不参加科考，这一点更严重，谁知道会不会改变规则，会不会同期遇见更多天才？ 但是与生命和尊严相比，他们宁愿晚三年科考。 殊不知，他们这种选择，正好是遂了皇帝的愿，科举改革，当然是能参加科考的人越少越好，如此就能为平民争取时间了。 “好了，刚刚陛下的决定，你们都听见了，愿意接受笞邢的，就在这里排队，等候行刑， 选择晚三年参加科考的，现在可以去城门口登记，然后离开曲阜， 妄议朝政的名单会贴在几座城门口，诸位都可以去瞧瞧，碰碰运气，万一有一个我们没有监察到了，你们就发财了，都散了吧！” 卢象升的声音惊醒了还在发呆的众人，如梦初醒的众人皆是怅然若失。 来了一趟曲阜，不仅将孔府给帮没了不说，反倒是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孔府没有了、衍圣公也没有了、没有了……” “呜呜，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我等受圣人教诲，却未能保住圣人之后，我等惭愧！”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跟我们预想的不一样呀！” “血脉不纯这只是噱头，这是阴谋，彻彻底底的阴谋，我们要抗议！” 正准备离开的众人中，一名名读书人朝着孔庙跪了下去，嚎啕大哭、捶胸顿足，哭声中满是悲戚，这些人以中年、老者居多。 “都闭嘴，什么叫孔府没有了，没有了曲阜的孔府，不是还有衢州的孔府吗？ 孔师都说了，孔府在与不在，影响不了儒家，也影响不了孔圣！” “就是，什么叫愧对圣人，孔圣是孔圣，孔家是孔家，这是两码事！” “什么叫阴谋，血脉纯正与否先不说，那孔兴燮通敌呢，这事总不会错吧， 他们前脚搞事情，建奴后脚就进攻龙井关，成果公死前也承认了，如果不是陛下睿智，蓟镇就全线溃败，建奴兵临城下，那是大明的耻辱， 单凭这一条，诛了孔府九族都不为过。” “我等虽受孔圣教诲，但首先是大明的人，天地君亲师，君在前，即便是孔圣也得靠后。” “北宗没有说什么，南宗也没有说什么，陛下更没有说什么，怎么你们这些外人就这么多意见呢？” “这还不明显了，没有了北宗，就没有了搭线的，就得自己努力了，说到底还是自私！” …… “竖子，闭嘴！” 第734章 进了孔府步步难，步步血泪步步冤 一名老者涨红着脸，怒吼了一声。 随即颤颤巍巍的指着众人：“你们还有脸说老夫等人，老夫问你们，说好的共进退呢？说好的找皇帝理论呢？ 整个过程，你们辩论过一句吗？为北宗求过一次情吗？” 经老者这么一说，众人脸上也满是诡异之色，随即陷入了思索之中。 “真他妈的奸诈，南巡竟然还用上兵法了！” “兵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也不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表面，真正的本质则是曹刿论战。” “我知道了，是不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 “原来如此，不对，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不是表面，皇帝这是将计就计，一石二鸟，好算计呀！” …… 人群议论纷纷，众人恍然大悟，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一石二鸟嘛。 他们一直都被皇帝牵着鼻子走，皇帝说来曲阜，结果直接去了南直隶，清算了南直隶官员和士绅富商，看书溂 既是蒙蔽了天下人，突袭苏州，亲眼看见苏州的混乱， 而且在南直隶的这一个多月，通过让我们等待、抓人去劳改等，极大迟缓我们的锋芒和势头， 而后苏州和南直隶的清算消息传来，对曲阜的文人来说直接在心中压上了一座千斤重鼎。 等銮驾驾临孔府直接来了一个超级大的下马威，在肃杀弥漫的气息笼罩下，他们跪了两个时辰，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怕。 等皇帝到了孔庙后，直接就拿大义压了下来，逼的孔府对外开放了孔庙，来曲阜中的读书人，大多数是没有功名在身的，这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 随后皇帝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在万仞宫墙前问罪， 先是圣子孔兴燮通敌，然后又将孔府千余人的罪证拿了出来，证据确凿之下，还想着去求情，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孔府罪行让他们愤怒、皇帝霸气让他们畏惧，然后皇帝拿血脉之事说事，皇帝直接问了谁能担的起责任，而且也退让了一步。 加上南宗自己都不争，他们就更不好争了， 还没有等他们平静，就来了一个妄议朝政的事情，自己都保不住了，更何况其他人，然后曲阜孔府的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了下来。 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料到皇帝将北宗全部削了，而且南宗放弃的态度极为坚决，这就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想明白了之后，刚刚怒斥哭泣之人的年轻读书人怒斥了起来。 “你们自己看看北宗干的这些事情，身为圣人之后，身为读书人的表率，这做的每一条都是我等不耻的，杀了更好！” “就是，我们没有亲自动手就不错了，还维护，还要不要脸了？” “对，圣贤可没有教我们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你们这想法，还好没有当官，否则又是一群贪官污吏！” “南宗孔家主说的对，北宗这是躺在先祖的功劳簿上吸血，我等不耻！” “其实吧，不用我们多说什么，你们自己听听曲阜百姓的欢呼声和议论声，就知道你们口口声声维护的人有多么的令人厌恶了。” “你们应该听过，孔府的人说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而已。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 这种话何等的大不敬，这是身为大明子民该说的话？” “还有，你们进过孔庙，那里面有历代帝王的祭文的木板，唯独没有大明一朝给的封号， 这叫什么？还是想做什么？欺君？大不敬？造反吗？” …… 噗…… 听着众人的恶语反驳，老者气的直接吐血，倒在了地上。 更多维护的人则是怒火中烧、瞋目切齿、冲冠眦裂…… “等了一年多了，朝廷终于出手干掉了他们，没有让我们失望！” “痛快、痛快呀，真他妈的痛快，今日之事是我这三十余年中最为痛快的一天！” “削了好，我们终于不用受道压迫和剥削了，天天看他们脸色，总觉得高人一等，真的是受够了！” “对呀，如果不是皇帝，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要暴走，捅死几个子弟，即便是死也当是为民除害了！” “皇帝虽然年轻，但真是霸气，比当年的武宗霸气多了，也更有魄力！” …… “让开、让开！” 在众人怼地上跪着的老儒生的时候，人群后面传来怒斥声，随即人群被暴力的推开了一条道，数十名农民冲了挤了进来， 看着地上跪着、脸带泪痕的众人，农民们满是不屑。 “就是你们几个老不死的要保孔家？还要找陛下理论？” 几名老儒生被一句老不死的气的浑身颤抖，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 “给老子闭嘴，你什么你……你大爷的！” 为首之人怒吼一声，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皇帝都给孔家留脸了，你们非要闹， 行，既然你们不要脸了，那老子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维护的人有多可恶。” “老子告诉你，孔府的地租有私田、祀田、汤沐地、脂粉地等，佃租高达五六成， 除此之外，在交租的时候，要经过验收、量租、入仓，你们去了解一下什么叫做验升粮、仓老鼠， 你们再去了解一下那叫‘进了孔府步步难，步步血泪步步冤’。” “一群老不死的，除了这些外，孔府强迫我们纳贡和服役，有供食用的粉条户、豆芽户、香椿户、桃户等等， 还有生活享用的盘子户、碟子户、炊帚户……零零总总进百种， 一旦被他们指定，世世代代承袭下去，没有丝毫可能的自由！” 听闻两位百姓的怒斥，周边的读书人们满脸的惊骇之色，这个他们真不知道佃租会如此之高，远超一般的富商士绅， 更不知道孔府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盘剥的方式。 可这仅仅是他们看到的一角，在他们惊叹中，几名老者拄着棍子一瘸一拐走到了人群前，满脸的怒意的盯着跪着等众人。 众人看着一根根拐杖，顿时惊呼：“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曲阜，孔庙门前，皇帝还在，你们要行凶不成？” 第735章 恶行曝光，信仰崩塌 “行凶？” 几名残疾老者先是一怔，随即不屑道：“老东西，你们也配？老子都懒得打你，怕打你脏了老子们的手。” 我去…… 这才是杀人诛心呀。 几名乞丐直接无视堂堂的读书人，更是怕脏了手，这让维护的老儒生们更是气得呼吸急促，双眼涨红。 “好、好、好……今天你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夫定要上告官府，定你们……” “定你妈的定，老子若是怕了，就不站出来了！” 拄着拐杖的老者们直接打断了老儒生的话，随即将拐杖一扔，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了上衣和卷起了裤腿。 嘶…… 啊…… 待几人站直身体后，众人看着几名老者身上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一名老者双肩坑坑洼洼，一道道痕迹密布，深入肩胛骨。 一名老者直接没有了右脚，断处犬牙交错，宛如老树根一样，极为可怕。 …… “老东西，老子叫赵凤玉，今年三十五岁，看起来像五十三岁吧，你知道老子这右肩是怎么回事吗？ 老子替他们给皇帝送礼，两人一辆二把手车，路远货重，天寒地冻，肩膀磨烂了， 车袢、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揭都揭不下来，只能带着睡觉，最后落了个残疾。 最关键的是，曲阜到北京一千二百里地，需要四五十天，孔府只给十八天盘缠，剩下的得我们自己贴， 若是送不到，我们自己被处死不算，家人也要跟着遭殃，你还有脸维护？” “老不死的，老子叫王五，和老赵一样，都是那一年送货的，天冷衣薄，路远货重，腿肿得象瓦罐一样，最后坏死， 为了保命，老子只得拿石头一点点的砸断了坏脚，如非上天垂怜，老子骨头都烂成渣了， 最后用了半年爬回了曲阜，因为不回来，我的家人也要遭殃，这就是你们维护的孔家？” …… 一名名‘老者’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给众人讲了伤处的来源，一股股惨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尤其是用石头硬生生的砸断脚，爬回来，让所有人浑身都哆嗦。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你们去打听一下，每年我们要向孔家交哪些银子，诸如年例银、年例棉、年例布、年鸡和年猪……” “还有放高利，私办钱庄，农民兑换一吊，只给八百；放粮时，春借一斗，麦后还二斗……” “你们再去打听一下，他们霸占了多少的屯集和义市，收取税银的。” “当年六十代衍圣公孔宏绪仗杀人命四条，奸污妇女多达四十余人，如此大罪，宪宗只是削去了他的爵位，贬为平民，真是悲哀，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 …… “你们是不是想问，之前为何没有听说？老子就问问你们，孔家没被处理之前，家大业大，官官维护，你们会听信我们百姓的控诉吗？我们敢说吗？ 恐怕刚说出来，就会被你们唾沫星子骂死，然后在曲阜县衙给我们按一个诬告的罪名，一百杖刑直接打死，搞不好全家都会被流放，然后被弄死。”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在先前孔家千余人的罪行上阴暗事件被抖了出来。 读书人们由开始的好奇到惊讶、震惊，到最后的沉默、迷茫。 他们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因为这很容易查证。 “你们一群老东西，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你们眼中只有孔家，可你们可曾看过被压迫的我们？ 知道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知道我们的惨状吗？” “枉你们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狗肚子去了？没有听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看书喇 “别说皇帝是按照大明律处置了，如果孔圣知道，能亲自掐死这群不孝子孙。” “呸……” 几名残疾的老者慢慢穿上衣服，朝着地上跪着的几名老儒生吐了口唾沫，很是不屑的一瘸一拐的离去。 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若不是这里是孔庙，老子一泡尿浇醒你们！ “你、你、你们……噗……” 跪着的老儒生们怒急攻心直接喷血了，浑身都哆嗦着。 左一句老不死的，又一句老东西，直接将他们的脸给踩到地里去了。 他们自读书开始，到哪里不是以礼相待，何曾受过此等侮辱？而且骂他们的还是一群残疾的农民。 他们的信仰崩塌了，今日之后，他们就再也无言面对父老乡亲了。 “我们真的错了嘛？这可是圣人家族！” “不、不可能，这都是假的、假的！” 有人喃喃自语，有人朝天怒吼，片刻后，有几人就朝着泮水桥的栏杆冲去，意图撞死，以明其志。 可混在人群中的锦衣卫、天雄军军士哪里会让他们如愿，直接一脚就将他们踹了回去，并丢下一句，滚远点死，别脏了孔庙，更是让他们羞愧。 孔庙前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传回到了正在曲阜衙门歇息的崇祯耳中，听着禀报，崇祯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孔家传承两千年了，早已经深入到骨髓了。 可以预料，等曲阜孔家被削、衍圣公爵位被废的消息传出后，会引起何等大的喧嚣之声。 他本想给孔家保存一点颜面，但不曾想百姓自己爆出来了，不过也好，这些言论能让那些人闭嘴，影响也会小很多。 “陛下，孔贞运和孔尚乾在院中候着了。” “传！” 片刻后，两人进了大堂立刻行礼，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 “两位爱卿，朕今日处理北宗，你们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陛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北宗传承再久、人数再多、威望再高，那也是大明的子民，自然要受大明律法的约束， 皇亲国戚陛下都处置了，孔家自然也不例外。” “话虽如此，但朕也担心此事传出后会引起大明读书人的抨击，曲阜这边妄议朝政倒也没什么， 但整个大明有数万的生员，朕也相信大多数是明事理的， 但朕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有心人恶意带歪了，然后抨击朝政、甚至冲击县衙等等，朕虽然不怕，但也难做！” 听着皇帝的话，孔贞运两人沉默了。 第736章 古代的票贩子，问政孔贞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帝召他们来绝对不是向自己倾诉自己不容易的，而是让他们解决麻烦的，或者说善后的。 思索了片刻后，孔贞运轻声道：“陛下，臣或许能将此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不待崇祯发问，孔贞运道：“陛下，九月二十八日是祭孔大典，现在孔庙既然是朝廷接管，不如陛下下诏，举办一次盛大的祭孔大典， 邀请各地大儒和德高望重的老者前来曲阜共祭孔圣，以此昭告天下，陛下是尊重孔圣的； 其次，臣作为奉祀官自然会留在这边，这段时间臣会在曲阜和周边开堂讲学，将此事的原委顺便说一说，让不明真相的人明白真相， 等那些大儒和读书人来曲阜后，听见曲阜百姓的惨状后，自然会平息愤怒。 尚乾也会昼夜兼程回衢州那边，在消息传出前提前将事情讲明白，如此以来，有心人即便想做什么，先入为主之下，也需要仔细斟酌几分。 陛下，堵不如疏，来曲阜两三万读书人，消息肯定会传遍的， 陛下可以告诉他们，可以传播，但需要实事求是，不得掐头去尾、恶意篡改，违者，必将彻查到底！ 如此一来，影响势必会小许多。” “好，就如爱卿所言，爱卿受累了！” “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对于孔贞运的建议，崇祯只是略微思索便同意了。 孔圣是孔圣，孔家是孔家，没有等号，孔家可以废，但儒家思想不能废。 他或许不会主动推崇儒家思想，但也不会打压，相比于强军和严刑酷法，儒家的五常不仅有利于统治，更是能约束整个社会的道德伦理观念。 搞定了这件事情后，孔贞运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道：“陛下，臣也有一事，请陛下示下！” 不待崇祯回应，孔贞运轻声道：“陛下，现在北宗已经被陛下削了，而我们南宗也不回来， 但陛下又许诺了孔庙对外开放，臣思考再三觉得那些读书人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尤其是大成殿东庑内的《乙瑛碑》、《礼器碑》、《史晨碑》等三块碑，保存有一千五百年之久了，为历代金石家、书法家奉为汉隶圭臬， 若是不小心被参拜的人给损坏了，着实有些可惜！” 听着孔贞运的叙述，崇祯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孔庙内不止这三座汉代石碑，还有许许多多的文物，诸如孔子弟子子贡亲自雕刻的孔子木雕像和孔子夫人亓官氏像，日夜香火供奉了两千年了，弥足珍贵。 还有那棵据说是孔子亲自种植的古桧，也有已经有两千年历史了。 大明王朝以后肯定会被取代，是被外族取代，还是进入现代社会，他都不知道了， 但孔庙、孔府、孔林肯定会在，孔庙在后世的教育、文化传承、民族融合、精神遗产和史学价值上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件事情必须要重视，如果因为他开放了孔庙，导致孔庙内的众多文物被毁、被盗，不说几百年后了，就是现在他都要被口诛笔伐。 “孔爱卿，你作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自然是要常住孔府的，朕有些安排： 第一，朕会在曲阜驻扎一个千户所的军士，守护孔府、孔庙、孔林； 第二，孔庙开放后，实行门票制度，每天孔庙放出一百张进入孔庙的门票，具体多少张你们到时候和礼部、工部协商，凭号进入， 所有进入人员，严格把控，宣导清楚，重要的文物前，安排军士守护。” 想了想之后，崇祯又道：“另外，三孔之内的所有石碑，未得允许，不得拓印。 还有，小心那些票贩……掮客，领票必须本人持户贴或者路引领取，不得代领、冒领，以此牟利！” “臣叩谢陛下圣恩！” 孔贞运大喜，按照皇帝的安排，孔庙既能对外开放，又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好。 “孔爱卿，这次南巡，大明内部的问题让朕心惊，算上朕，你经历了六朝，且家学渊源，见多识广，可有治国良策教于朕？” 听着皇帝的话，两人浑身一震，尤其是孔尚乾，将头低的更狠了，但眼神满满的钦佩。 前几日父亲就告诉他们，皇帝可能想对科举动手，不曾想真是如此，刚刚皇帝的话就差点就明着说要对科举动手了。 孔贞运心中吐槽了一声，这位皇帝年龄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心中本就有打算了，却非得问问别人。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沉思了片刻后，轻声道：“陛下乃明君、圣君，会开创古之未有之盛世， 盛世的评判标准很多，诸如政治稳定和高效、商事繁荣、文化繁荣、教育水平等等， 君臣一心治国，各行各业齐发展，这一切则需要大量各行各业的人才，恰恰这一点是陛下最缺的。” 说到这里，孔贞运就不再言语了，该说的、能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只能由皇帝自己说了。 听着孔贞运的回应，崇祯眼中满是笑意，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痛快。 “行了，朕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去忙吧，另外，等公祭大典结束了，孔爱卿到北京城一趟，朕有些事情与你商议！” “臣遵旨！” “臣等告退！” 两人慢慢退出大堂，出了县衙后，孔尚乾回头看了看县衙，低声道：“父亲，陛下刚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为了科举之事，怎么改我不知道，但陛下需要我出面来号召天下士子， 现在北宗不在了，我是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也算是儒家的领袖，我出面号召，陛下改革的阻力会小一些。” 说到这里，孔贞运眼中挂着一丝笑意：“科举改革是大势所趋，你不要觉得改革是坏事， 改革中儒家部分会少，但不会直接一刀砍了，孔庙的保护就能看出来陛下对传统的东西还是很在意的。 咱们这位年陛下虽然年轻，但有纵横四海、横扫宇内之志，更有破除一切阻碍大明发展的决心，这不正是我等读书人的目标吗？ 你此次去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今后族人涉猎可以广一些，不要只读经典，要读经世致用之学。” “谨尊父亲教诲！” 两人聊完后，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外面议论声传入耳中，等两人听明白之后，孔贞运再次叹了一声：“皇帝真是好手段呀！” 第737章 抚民与舆论对抗，孔府的大收获 “皇帝太仁义了，竟然说将孔府非法侵占的良田还给我们，真是太好了！” “不止是还给我们，还会将良田一成佃租租给我们，明年可以吃口饱饭了！” “可以借粮、借种子、借耕牛……关键是平价借的，还免除一年赋税，再搞不好，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明年会在我们这里搞还地于民，从今以后，田地都是我们自己的了，再也不用将五六成的收成给富商士绅了！” “压在我们祖祖辈辈头顶的孔家终于被削了，从今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也不用再交年例了，也不用给他们服劳役了，感觉日子有盼头了！” “哎，虽然如此，但我总担心会有有心人搞事情，刚刚那些老儒生在整个大明不在少数，若是闹事情，那才是头疼的。” “哼，他们不来则罢了，敢来曲阜苦恼，老子豁出去了也要揍他们一顿。” ……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孔贞运叹了口气：“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比咱们想象中要聪明的多，看书溂 自古以来，皇权都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咱们这位皇帝在士农工商四业，选择了话语权最弱的农，统一了百姓的战线， 谁让百姓吃饱了，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就认可谁， 士大夫阶层虽然有权，但能大的过皇权吗？ 工商两业有银子，可那在皇帝眼中也只是随时可以拿捏的， 而且无论是是工商还是军中的士兵，他们都是最底层，庞大的人群会给予皇帝无与伦比的民心，士大夫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只是空想，没有付诸实践的人。 外敌尽去，吏治清明后，大明的国祚至少还有三百年。” 孔尚乾点了点头，若有所悟，既是对父亲的睿智钦佩，更是对皇帝的大格局。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接下来三天时间中，县衙接连三道诏书发了出来，将本就沸沸扬扬的议论推向了高潮。 第一道诏书大致内容是由礼部牵头，南宗孔贞运主持，在孔圣诞辰之日举办公祭大会，不限身份； 第二道诏书，在曲阜县城内开设五座社学，凡年满十岁者，无论贫贱富贵等等，皆可免费入学三年，优秀者可进入县学，以补偿多年欺压。 这一道诏书，彻底让曲阜百姓开心了，他们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以前有压迫和剥削，能填饱肚子都难，别说入学了，现在免费了。 入学就代表着未来有无限可能，这如何不让他们兴奋。 第三道诏书，由孔府控制的店铺等全部出售，但做了很多的规定，诸如不得恶意涨价、不得联合垄断、不得以次充好等等。 这道诏书则是事关百姓日常生活和曲阜长治久安的，若是被富商们联手提价，不仅让远道来朝圣的人不爽，更会让曲阜本地百姓苦不堪言。 一道道诏书都是关心生民疾苦，还不是停留在口头上的，百姓们自然感恩戴德， 短短几日的时间，崇祯就聚拢了曲阜的民心，名望达到了顶峰。 而在曲阜县衙内，李若涟、卢象升、曹文诏等人齐聚，另外还有驻守在济南的忠贞侯秦良玉。 “都说说情况吧！” 李若涟站了出来，呈上一本册子：“陛下，锦衣卫这三天来一直在清查孔府家产，目前已经清算完毕，孔府家产也是类似皇家的十二库存储， 其中现银五百余万两，黄金三十万两，其中地窖中堆积的铜钱至少有百万两之多，大都都生出铜锈了。 各种古玩字画玉器等有五千余件，其中历朝历代皇帝赏赐记录在册的五百余件，从春秋战国至今，应有尽有，件件都是珍稀， 具体的价值得有专业的人来估算，但粗略估算至少值两千万两， 各种店铺庄园等等一千两百余座，价值三百余万两； 各种珍稀皮毛、药材、食材等等有近千箱之多，价值至少值五百万两； 五省有数十座粮仓，如果记录是准确的，那这些粮仓中至少有二十万石粮食。 最后则是田地，地契统计出来在两万三千六百五十三顷，分布在山东、南直隶、河南、河北数十县，山东占了五成左右，按照五屯、六厂、十八官庄管理， 除此之外，属于衍圣公个人的还有差不多六七百顷，据臣估算，这其中至少有八成都是兼并、富商士绅官员送的， 且曲阜八成的耕地都是曲阜归于孔府。 总得算下来，除良田外，所有家产价值三千五万到四千万两之间。” 嘶…… 饶是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此刻听闻锦衣卫清算出来的家产还是被惊到了。 锦衣卫还是抄过多很多次王公贵族家的，但没有一家能比的上孔府。 但想想也算正常，孔家自鲁哀公封爵开始至今两千年了，经历无数战火依旧屹立不倒，被誉为天下第一家，富可敌国绝不是瞎话。 开心之余，崇祯也满是阴沉之色。 富可敌国的背后都是民脂民膏，前几日那些曲阜百姓怒骂老儒生时说的惨状，只是冰山一角，比那惨的还有不少。 尤其是耕地，远的不说，大明一朝漏交的税至少千万两之多。 孔尚乾说的很对，这就是躺在祖先的功劳簿吸血的人。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压下心中的震怒，轻声道：“忠贞侯，说说你那边吧！” “陛下！” 秦良玉也呈上一本册子：“陛下，据臣和东厂的暗查，上到山东巡抚、三司，下到曲阜周边各县等等，至少半数有权色利交易， 在这十年内，至少有三任山东巡抚是孔家在背后操作下调任的； 曲阜周边的任城卫、济宁卫、平山卫、东昌卫、临清卫、济南卫和肥城千户所、东平千户所的百户以上的武官至少一成是和孔府有关系。 其中济宁卫、济南卫的指挥使是孔家助力上去的。 任城卫的指挥使和东平所千户本就是孔家百年前一个支脉的人，具体是不是刻意分出去的，还是自己努力上去的还需要彻查！ 据我们暗查，这六个卫所虽然缺员四成，但却是都化为了军户却不做军户的事情，必要时都能成为军士，战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第738章 染指卫所，新任曲阜县令 嘶…… 众人这次彻底的震惊了，比锦衣卫彻查的巨额家产还要震惊。 传承两千年的家族有这份家产可以理解，与地方官吏交好，这也能理解，可这手都插到军队中了。 这是要做什么？ 整个山东有十九个卫所和二十一个千户所，孔家插手了四分之一，都是曲阜周边的。 如果一旦发生战乱，这几个卫所就在孔家的支持下迅速的拱卫曲阜。 “陛下，臣请旨，率腾骧左卫前往诸位擒拿！” “陛下，臣愿意率天雄军前去诸位，拿下罪魁祸首！” 曹文诏和卢象升两人瞬间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杀意，染指军队，甭管出于什么心思，这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两位指挥使，稍安勿躁！” 李若涟轻声道：“此事陛下早已知晓，但为何没有在前几日的公审大会上提出来，以此来问罪北宗呢？ 现在陛下拿着孔府触犯大明律和血脉不纯削了北宗，这已经让天下读书人议论纷纷了， 即便是曲阜百姓亲自诉说曾经被剥削的惨状，但那些顽固不化的书生依旧会认为这是朝廷逼迫他们这么说的， 等到事情传遍大明后，这种抨击的声音会更响、更猛烈。 现在已经削了北宗、废了衍圣公的爵位，现在不说诛九族了，将那些嫡系都弄死，天下书生都会群起反抗了，不利于稳定。 等公祭大典过后，处理他们的事情交给锦衣卫，慢刀子割肉，有的是时间弄死他们。” “李指挥使分析的没错，反正都是锅里的肉，随时都能吃掉，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李若涟说完后，秦良玉也开口了。 当时秦良玉调查的时候，差点带着白杆兵杀过去了，但被皇帝给阻止了。 听着李若涟的话，两人才冷静了下来，但眼中残留着满满的不甘之色。 李若涟的这番话自然是他上报后皇帝和他闲聊的。 崇祯放下茶杯：“与曲阜权色利交易的官员先不着急查，先等等，但山东巡抚必须要拿下， 李若涟，你立刻派人去登莱，让登莱巡抚孙国桢带着旨意去济南，拿下山东巡抚， 自即日起，废除登莱巡抚，山东只设一位巡抚，辖山东全境，驻地济南，提调除登莱水师外的一切军政要务。 第二，给北宗的子弟找几个地方安顿下来，再给些田地，或者找点矿山之类的活，不能让他们饿死了， 派人盯着点，朕削了他们，不代表他们没有了力量，看看到底有哪些人会和他们接触，顺腾摸瓜。”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后，崇祯沉思了一会儿：“曲阜是孔圣故乡，朕开放了孔庙之后，来曲阜的人会更多， 曲阜是上县，人口众多，被孔府压榨了这么久，急需要恢复过来，诸位可有合适的县令人选？” 众人面露思索之色，曲阜这个地方极为特殊，以后三教九流之人会很多，必须要一位性格刚毅的人坐镇才行。 好一会儿之后，秦良玉低声道：“陛下，你可还记得左应选？” 听着秦良玉的询问，崇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朕破格提拔他为昌黎知县，自然是记得了。” 提到左应选，崇祯眼中满是笑意，去年建奴绕道攻破龙井关，紧逼遵化时，昌黎知县逃跑了。 这位昌黎巡检聚集乡勇数百人支援遵化，虽然到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 但勇气可嘉，忠心耿耿，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魄，比那些文人强太多了。 “虽然是位好苗子，但不适合调过来，昌黎靠近海边，居于蓟镇和山海关之间，需要这种有血性的人带领和镇守。” “陛下，臣有两个人选。” 见皇帝否定了秦良玉的提议，李若涟出声道：“陛下，第一则是堵胤锡，他是投笔从戎，跟着陛下一路西北巡视， 最后跟着三边总督洪承畴历练，现在挂着陕西都指挥使司断事司副断事一职， 臣记得他说既然陛下不缺武将，那他还是走文官路线，主政一方，现在曲阜知县空着，倒是一个机会。 第二个则是国子监的贡生陈明遇、冯厚敦。” “他们两个？” 崇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去年龙井关围杀建奴之后，阎应元在国子监众生中脱颖而出，被袁可立收为了关门弟子， 崇祯知道这位历史上的江阴三公，于是让阎应元举荐、锦衣卫查证，终于找到了剩余的两人，被收入了北京国子监培养。 “陛下，这两人进京后，勤学苦读，表现可圈可点，但性格耿直，并未结交其他诸生， 初入国子监时在初级班的正义堂，一年时间通过两次考核，现在已经进入高级班的率性堂学习了， 臣以为，可以让两人前来，一人担任县丞，一人担任主簿，共同处理曲阜事务，加上有孔贞运坐镇曲阜，遇事可以请教，出不了什么乱子， 等一年后再对两人考评，决定知县人选，八九品的官职，这符合国子监贡生肄业后的流程。”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他自然知晓皇帝对人才的渴望，尤其是终于朝廷的人才的渴望， 而且隐约猜到了皇帝今后的规划，所以才有了推荐，提前把自己人安排好。 听着李若涟的推荐，崇祯只是略微一思考，便选择了陈明遇、冯厚敦两人。 至于堵胤锡，这可是有潜力成为战略大家的人，放在曲阜知县的这个位置上处理县务实在是浪费了。 最好的磨炼方式就是在县州府司挂职，既能开阔眼界，又能有所实践，不至于空谈。 “那就通知吏部，让他们走流程，调两人前来曲阜任职。” 崇祯说完后，又看着卢象升：“卢爱卿，等两人前来后，你交接后带他们一个月，传授一些为官经验，随后率军北上， 分成三五支，将曲阜到北京运河两侧三百里内的盗匪、贼寇等等给清理一遍，年前到北京，与禁军演武，通过考核后去辽西与建奴过过手。” “臣遵旨！” “陛下，臣请战！” 卢象升的回应声刚结束，秦良玉也站了起来：“陛下，辽西正在大战，臣请旨率军北上。” 第739章 秦良玉回川，平奢安叛军 “忠贞侯稍安勿躁！”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李若涟，淡淡道：“李爱卿，你给诸位讲讲如今建奴等的情况！” 李若涟看着众人，低声道：“诸位，朝鲜于半个月前彻底沦陷了，国王李倧战死，王室之人残存不多！” “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 饶是卢象升和秦良玉经历颇多，此刻听闻朝鲜覆灭的消息，也是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朝鲜虽然是大明的藩国，虽然面积不算大，但有独立的自主权，有司法权和军队等等，有着千万人口和数万军队，不是大明的藩王和蒙古部落能比的。 灭国之战，多少年都没有发生了，虽然前两年经历了丁卯胡乱，但依旧是完整的，怎么突然就灭国了？ “建奴、蒙古诸部、扶桑三方联手的结果。” 在秦良玉、卢象升等人的震惊中，李若涟说出了结果。 听闻扶桑也参战了，两人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两人都是知兵之人，对三十余年前扶桑入侵朝鲜的意图很是清楚。 如今三方联手，有了广袤的粮食补充和经济的缓冲，实力大增，对大明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难怪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和马祥麟都被调到辽东去了，原来是这个事情。 “诸位，闻香教与瑶族有勾结，为瑶族提供了庞大的银子和物资，且瑶族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密谋，换掉了靖江王，陛下也遭到了刺杀……” “什么……陛下被刺……” 李若涟打断了两人的话，继续道：“闻香教的事情背后似乎有鲁王、孔家的影子在，现在闹不清楚他们到底和闻香教是什么关系，以及闻香教与建奴之间有什么联系， 但可以确定的是，瑶族又要开始闹幺蛾子了！” 卢象升和秦良玉两人听闻皇帝被刺杀过，险些成功，两人彻底的破防了，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他们太清楚大明的处境，以及如此关头皇帝若是出事，对大明的影响了。 “真是狼子野心！” “真是贼心不死呀！” 秦良玉和卢象升两人满脸的怒意，杀意弥漫。 曹变蛟和李若涟两人则是额头冷汗直冒，满脸的阴沉之色，曹变蛟盔甲下的双手握拳，青筋暴跳。 一人是皇帝身边的最后一道屏障，一人是大明监察机构的老大，竟然出了这档子事，简直是两人的耻辱。 崇祯看着秦良玉，轻声道：“忠贞侯，朕知道你想去辽西，为浑河之战中战死的两位兄长和数千兄弟报仇， 但按照内阁的推测，建奴最早也得明年三四月份才会攻击宁远防线，晚一些则可能要到明年七八月份， 他们在继续实力，我们又何尝不是呢，而且比他们更需要时间。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若动则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平推了三方，绝对不留给三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现在才八月，距离明年还有八九个月的时间，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大明广西境内有瑶族，东南有荷兰等外敌，四川云贵等地有奢安反明割据之心 虽然奢崇明的主力在永宁之战中被杀大半，奢崇明和安邦彦战死，但他们的儿子却是逃入滇南阿迷州，在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的协助下继续为祸滇南， 如果不平掉一两个内部势力，到时候他们趁着我们抽调兵力覆灭建奴时作乱，苦的是数地百姓， 你们白杆兵精于山地战，又经过数次战火的洗礼，战力在大明军中也能排进前三的， 无论是瑶族占据的桂林等地，还是奢安之流所占据的川云贵等地，都是你们的主战场。 但瑶族如今还还没有大动静，直接大军镇压不合适，你又有与奢安之流交手的经验，所以，朕想让你去滇南， 让回四川招兵的秦佐明率军与你汇合，然后配合西南总督朱燮元，彻底平息奢安之乱。” “臣遵旨！” 没有丝毫的犹豫，秦良玉直接答应了。 去辽西与建奴干架是为了给两位兄长和战死的白杆兵兄弟们报仇，而去滇南，也是报仇，因为他的弟弟秦民屏在天启四年的征讨奢安之乱时战死了。 两边都是报仇雪恨，去哪边不是去。 要说起建奴和奢安，她更恨奢安，好好的天府之国被搅的乱成了一锅粥，整个四川都乱套了，她的家乡更是不得安宁。 更可恨的是这群人，竟然在粮食断绝的时候杀民充饥，至少有数万人被吃掉，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自然要灭掉。 “忠贞侯，你且先率军在贵阳等候，朕会让御雷营派五个百户所携带五千掌心雷和震天雷与你们汇合， 务必以摧枯拉朽之事破除叛军，拿下奢崇安后人和普明声，不用带回来，直接凌迟了，震慑西南！” “臣明白！” 龙井关一战，白杆兵损失惨重，加上京城留守的两千，一共还剩下五千余人。 如今被马祥麟带走一部分去了辽东半岛攻击建奴外，她还有两千白杆兵，侄儿秦佐民自去年龙井关之战就回忠州招兵了，现在也有六七千人了，且颇有战力，和在一起八千人。 天启元年，当时的白杆兵装备简陋，缺衣少食、自筹军饷，都能打败奢崇明， 如今的白杆兵装备精良，作战经验更是无比的娴熟，现在的战力对上进京之前的白杆兵，不说摧枯拉朽了，至少也能以两成的战损全歼对方。 加上西南总督朱燮元的十余万军士和让她都惊恐的掌心雷，这都平定不了，辽西也不用去了。 实际上，在崇祯看来，川云贵等地比瑶族危害大的多，瑶族再厉害，持续了近两百年的战争，也没有多少人了。 可川云贵等地，除了奢安之乱后，到了崇祯四年，又爆发了沙普之乱，一直到康熙四年才彻底平定。 川云贵土司的叛乱，也是大明灭亡的另一大原因，加上建奴外敌、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起义，三线作战，拖垮了大明。 否则，大明即便拜托不了灭亡的事实，但多延续几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既然已经出现苗头，时间还早，那就彻底的扼杀掉。 第740章 与民同乐，銮驾回京 “李若涟留下，其他人都先去忙吧！” 等众人离去后，崇祯看着李若涟：“接下来一段时间，曲阜这边你要用心，多安排一些人手，密切注视北宗的动静， 钓钓鱼、引蛇出洞、全面撒网重点捕鱼，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把握，朕只要结果！” “臣明白！” 李若涟轻声回应了一声，对于皇帝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北宗的子弟接下来不好过，肯定会有人弄死他们，皇帝的意思也明显，先别着急出手， 等捂不住的时候，动用雷霆手段，将北宗和北宗的关联势力和敌对势力连根拔起。 这个时间可能会持续一两个月，甚至两三年时间。 “传信给两广总督王崇德，让他继续执行第一任总督王翱当年安抚桂林土司的「剿抚结合、打击凶顽、胁从不问、分化瓦解的」策略。 同时给桂林的骆思恭一道密旨，密切注意瑶族和广西的官员、卫所，一旦有叛乱的势头，凭借手中密旨会同两广总督王崇德，调大军直接扑杀，不必请示， 不动则已，一旦动了，那就不要有任何顾虑。 另外，查一查，靖江王是什么时候被调换的，查到后，假靖江王的血脉至亲一个不留，顺便再查查靖江王府的家产去了哪里，看看能不能追查回来。” “臣这就去安排！” 又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李若涟才离去。 崇祯靠着椅背，皱着眉头，一边候着的方家轻步上前，给崇祯揉着太阳穴。 感受着太阳穴上的力道，崇祯闭着眼睛问道：“皇后她们到哪里了？” “回陛下，昨日传回的消息，皇后娘娘三日前已经从苏州动身了，会沿着运河北上，在南京、扬州停留几日后，然后直接回京，估摸着至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才到曲阜。” “一个月?” 崇祯轻笑了一声：“行吧，难得出来一趟，让她们玩吧，传令燕山卫指挥使陈谦，让他注意皇后的安全， 今天是八月初七，还有八天就是中秋了，你去安排一下，到周边县城请一些面点师傅和工坊，朕要请曲阜百姓和军士们吃月饼， 再准备一些米面食盐等，到时候也一并发放后了。” “奴婢遵旨！” 方家快速离去。 崇祯半躺着拿着李若涟、卢象升、秦良玉的调查汇总，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浑身满是轻松。 孔家的处理比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虽然可能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引起天下士子的不满，但已成定局，又有南宗在，最后就会只会不了了之。 七八天的时间一晃而后，到了八月十五的时候，整个曲阜县城内外人山人海，只因为皇帝要请他们吃月饼。 城门楼上，崇祯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用力道：“诸位乡亲们，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朕今日请乡亲们吃月饼，即使庆祝团圆，也是庆祝新生， 从今以后，每一天都是新的日子，朕给已经交代了曲阜的官员，会全力帮助你们恢复，朕送给诸位八个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简短的一句话让整个曲阜城的气氛直接燃爆了，欢呼声一声接一声。 与民同乐这是当权者们的话，但从来都是停留在口头上，或者只是一道赦令和赏赐，哪有皇帝这般，出现在百姓身边，和他们说话，还请他们吃月饼。 “哦，对了，为了庆祝，朕做了些小彩头，有些月饼中放了一张刻着字的小竹片，凭此竹片可以到城门口领取一石粮食、一斗盐。” 在一阵阵的欢呼声中，发月饼开始了，有之前里甲统计和发放的凭证，整个过程极为顺畅，整个城内陷入欢呼的海洋之中。 到了晚上月出之时，崇祯亲自带着曲阜百姓在‘月光位’祭拜月神，更是将整个中秋欢聚的气氛拉上的极点。 城头之上，听着欢呼，崇祯轻笑，这些东西撑死了也就花个万把两银子，能收获民心，那是再划算不过了。 卯时刚过，曲阜的百姓们自发的清理着昨晚欢呼后的满地狼藉，因为他们知道皇帝今天就要离开曲阜了，他们要给皇帝留下一个满意的印象。 曲阜城外，崇祯看着孔贞运：“孔爱卿，曲阜这边就拜托你了，曲阜百姓受北宗压迫已久，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与民生息， 朕希望一年后看到的是孔圣诗书传家的故乡，你有什么想法就上奏疏，别忘了祭典之后回北京！”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辅助两位新来的大人治理曲阜！” “孔爱卿辛苦了！” “臣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 孔贞运朝着崇祯行礼后，身后的卢象升等天雄军武将也出声了，随后则是曲阜百姓们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听着曲阜数万百姓恭贺声，崇祯心中很是感慨，从宣府、西安、苏州、南京、曲阜离开，无数百姓的欢呼就能证明他所走的路线是对的。 銮驾缓缓的离开了曲阜城，欢呼声逐渐被抛在身后，直奔北京城。 銮驾中的崇祯满是笑意，一次南巡，赚足了南直隶、山东两地百姓的民心，他在两地的名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先是清理了大明势力最顽固的南直隶，虽然只是明面上，但至少两三年内是不会搞事情了， 只要等着明年覆灭了建奴，江南富商士绅就算是再有其他想法也得自己掐灭了。 但与清理了曲阜孔家相比，这就南直隶就不算什么了。 没有了衍圣公，废了北宗，拉拢了南宗，打击了天下士子，无论是对文化的冲击还是对以后的改革，都是一大助力。 科举改革，这是奠定大明王朝基业的举措，是大明迅速腾飞，进入工业化，占领全球制高点的起点， 特别是将以后的软骨头给扼杀掉了，这点让他个人特别的爽。 至于南直隶、曲阜的银子、物资等收获和解散了历史上明末最大的政治团体复社，就算是个搭子吧。 赶路的时间是无聊的，一千两百余里的路程，銮驾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到了八月三十日的午时初刻，銮驾就到了北京城外，在文武百官的恭贺声中进入北京城。 回到乾清宫，换了套便服后，崇祯朝着还在整理衣摆的王承恩道：“大伴，传旨文武百官，三日后朕要在皇极殿举行大朝会！” “大朝会？” 整理衣服的王承恩手猛的一滞，满是笑意的脸猛的严肃了起来，沉声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第741章 各部述职，富有的福王 “王中官，您怎么来！” 通政司的通政使程国祥听着下属的禀报立刻迎了上去，一边亲自泡茶一边轻笑道：“陛下想看奏疏，您安排人传个话，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 “程大人，您别忙活了，咱家传完话就得立刻回去了！” 王承恩说完，脸色猛的一肃：“传陛下口谕！” 王承恩话音刚落，整个通政司内的官员只是微微的错愕后便迅速整理官服，排成了几队，面朝王承恩躬身。 “传陛下口谕，三日后辰时，皇极殿举行大朝会。” “大朝会？” 还在思索着皇帝找自己做什么的程国祥懵了，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 这是《周礼·春官·大宗伯》中的记载，历朝沿用至今。 而到了大明一朝，朝会分为两种，大朝会与常朝。 常朝又分为朔望朝和日朝，朔望朝则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日朝则是皇帝处理朝政的朝会，又分为早朝和午朝。 大朝会则是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三日，以及皇帝登基、册封皇后等等； 现在不年不节的，皇室也没有大事情，皇帝要传旨举行大朝会，这就说明有大事情发生了。 “臣遵旨！” 震惊过后，程国祥看着王承恩低声道：“王中官，陛下这是？” “不知道，陛下一回来就下了这么一道旨意，此事您可要上心了，必须通知到位！” “王中官放心！” 看着离去的王承恩，程国祥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招来下属，仔细交代了一番后，数名知事朝着各衙署而去 得到消息的众官员也都纷纷猜测着，有猜测与辽西战场有关，有猜测与南巡有关，还有猜测与孔家有关系，但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是大事情。 而他们猜测的对象崇祯休息了一日后，便在文华殿召集了福王、内阁和六部尚书。 “臣等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回朝！”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看着孙承宗：“孙爱卿，你辛苦了！” “托陛下的福，臣一切都好！” “说说土默特的情况！” “是，陛下！” 孙承宗立刻起身回应了一句，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陛下，臣在归化城三个月，整编了土默特、察哈尔、鄂尔多斯三个大部落， 大战的消息传开后，先后又有二十七个小的部落派出了部落的高层到归化城，请求归附，截止到臣回来，整个归化城所属牧民共计二十六万人， 经过和工部的规划，除归化城和东胜城外，又新添了五座城池和也都是采用归化城的想法， 另外又十余座小型的城堡驿站，供沿途客商歇脚及抵御野兽和劫匪； 从大同、宣府、太原等地招募了十余万百姓修建城池和官道，贯穿大青山的山道也在规划中。 草原之上的军力全部归属归化城提调，目前有三个卫所，军士中，蒙古部落占了两成左右，土默特和鄂尔多斯各一个千户所，相互调防驻守； 大军主要驻扎在归化城和东胜城，归化城震慑归化城以以北之地及支撑新建的大青山城，防止敌人翻越大青山，东胜城扼守黄河要道； 目前来看，牧民们都很平顺，对朝廷制定的策略都很满意，没有发现对抗朝廷的念头。” “这就好！” 崇祯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事实证明，只要能吃饱穿暖，生活有希望，反抗的概率就会小很多，蒙古诸部也不例外， 但目前不能松懈，传令驻扎在侯拱极，密切注视各部动静，在思想上加以同化。 同时，告诉卜石兔，让他们注意城内的商事交易，有短斤缺两、以次充好、强买强卖等现象，不分种族，一律严惩，努力打造良好的商事环境。” “臣明白！” 离京两个多月，最担心的不是建奴等，而是土默特，他们的平顺与否决定着今后对外策略的延续。 如今看来，还算是可以的。 让漠北、漠西等蒙古诸部看看土默特的情况，以后的征战就会少很多的阻力。 听完了土默特的事情，崇祯看向福王朱常洵：“说说宗室的情况！” “陛下，如今除靖江王外，其余二十九位藩王、数百位郡王及嫡系皆已经回京，目前宗室人员共计两千三百零九人，皆已经安置完毕。” “此次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会同锦衣卫负责藩王回京之事情，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千余名宗室之人被斩立决， 其中郡王占了三十八人、镇国将军两百五十九人，辅国将军四百三十三人……另有三千余人加以杖刑，行刑皆由负责抄家的军士负责，锦衣卫监督， 宗室的彻查在各地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百姓们纷纷拍手称赞。” “乔爱卿，彻查宗室之事不可松懈，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陛下，这是宗室抄家的明细，请陛下过目！” 刑部尚书乔允升回应后，户部尚书毕自严上前一步，呈上了几份厚厚的题本。 “陛下，此次抄家家数比较多，臣以主要的汇报。 福王府，现银四百三十万两，黄金九万三千两，各类古玩字画玉器等等一千两百余件，估算价值五十余万两， 皮毛药材等等价值三十万两，各类店铺庄园两百余座，价值八十余万两，粮食二十一万石，收回各类矿产山林河所等七十五座，良田四万三千五百三十六顷， 除良田外，其余折算白银合计八百万两，再查抄的宗室中，福王家产位居第一。” 众人听着毕自严的汇报，皆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了福王。 即便是削藩已经落幕，皇帝也答应了不再追究亲王之事，但此刻被众人盯着的福王依旧是满额头的冷汗，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大明第一王秦王府，抄出的家产折算白银只有六百二十余万两，良田两万九千顷，可福王府就抄出八百万两，良田四万三千五百顷。 要知道秦王府自开国传承至今两百六十多年了，而福王才册封二十八年，就藩只有十五年，十五年赚的比两百多年的多，这是何等夸张。 第742章 国库充足，通报战况 “福王，你这家产挺丰厚呀！” “都是父皇宠爱赏赐的，加上府内有些经营有方，挣下了些许家产，如今上缴国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也是！” 崇祯轻笑一声，也没有继续多问，反正都已经进入国库了。 “周王府，现银三百五十三万两，黄金六万三千两，……良田两万一千六百四十三顷，除良田外，其余折算白银合计六百三十七万两。” “端王府，现银一百一十万两，黄金五万四千两，……良田一万五千三百三十八顷，除良田外，其余折算白银合计三百六十万两。” …… “鲁王府……” 听着鲁王府，崇祯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但随即隐去，慢慢的听着毕自严汇报。 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将藩王府的家产情况给汇报了一遍。 “陛下，除去秦王、晋王、代王、靖江王外，其余二十余位亲王，共计白银六千三百五十万两，黄金一百六十四万两， 各类玉器古玩字画皮毛店铺等等折算白银两千八百万两，粮食两百二十九万石，良田六十三万六千顷， 除良田外折算现银一亿一千万两白银。 众郡王、镇国将军的家产估算，大约在六千万两之多，良田估算二十一万顷左右。” 嘶…… 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他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大明有决策权的大人物，可此刻听见这么多家产，饶是他们有些估算，但也是异常的震惊。 崇祯只是眉头皱了皱，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是在心中盘算着。 之前宣府、八大蝗赏、秦晋代三王、勋贵等，抄出来的家产差不多在一亿三千万两，白银有七千五百万。 加上孔家、苏州、南京查抄的，以及宗室的，家产合计两亿五千万两，白银一亿两千万两，即便花出去了一些，此刻国库也差不多也有近一亿两。 国库的白银占据了大明总白银的八分之一，这些白银足以应付任何问题了，而且这些白银关系到以后的币制改革和大明银行成功与否。 最后则是良田，良田八十四万顷，刚好占据了鱼鳞黄册的十分之一，比后世专家预估的占了大明三成耕地少了两成，但也很惊骇了， 历朝历代都没有任何一个皇室这么富有过，可这群藩王依旧不满足，依旧疯狂的兼并土地，捞一切能捞的银子。 如果这些藩王能贡献出一成的家产，大明至少能多延续三五年，贡献出五成的家产，建奴说不定就直接灭掉了。 但大明可能依旧会灭亡，因为大明内部已经彻底的糜烂的了，民变四起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千年来的最大的两次天灾。 现在的银子看着很多，但他还有几项事关大明未来天灾和整个华夏千年基业的重要的计划，一旦实施，这点银子只能听个声响。 “哎……多灾多难呀！” 宝座上的崇祯叹了口气，自语了一声。 这一幕看的文华殿内众人满是不解，收获如此之大，皇帝似乎还不满意？ 如今国库的存银是历史上任何朝代都无法企及的，难道是要将整个大明的银子全部都收入国库吗？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合适时机灭掉建奴，大明开创辉煌盛世。 “等灭掉建奴，打服了蒙古诸部再说吧！” 权衡了一番后，崇祯收起了心中的盘算，看向了群臣。 “袁爱卿，说说辽西的情况吧！” “是！” 袁可立起身走到旁边的地图前，看着众人：“诸位，五月上旬，建奴派佟养性从碧潼渡过鸭绿江进攻义州，只是一日义州沦陷， 同时蒙古诸部从鸭绿江源头的建川沟进攻朝鲜，间隔两日，扶桑水师从釜山登陆，迅速攻占了统营城和巨济城， 三路大军合围之下，与七月二十八日，汉城攻破，朝鲜全线沦陷，国王李倧战死，王室成员大多数被俘。” 众人乍一听见朝鲜灭亡，顿时惊了站了起来。 他们的反应远比秦良玉他们要大的多，毕竟是文官，或许对战争认识的不够，但对灭国的认识绝对要大多数武将看的远。 虽然前两年丁卯胡乱之后，朝鲜与大明的联系几乎断了，立场也发生了变化，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 震惊过后，众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陛下，朝鲜境内有几处平原，有着数十万顷良田且都是肥沃之地，建奴、蒙古、扶桑三方联手攻下朝鲜，目的很明显，就是拿朝鲜境当粮仓，缓解大旱而造成的缺粮。” “对，不仅是当粮仓，更是解决了建奴缺少物资的处境，以及有了退让的空间。” “陛下，蒙古和建奴缺粮进攻朝鲜这能理解，可扶桑参战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臣在想，他们三方会不会联手彻底控制朝鲜，然后联手进攻我们？这一点我们不可不防。” “建奴和蒙古的骑兵很厉害，而扶桑的水师和火器也不差，如果扶桑愿意给予火器技术的支持，或者出售大量火器给建奴， 建奴拿着扶桑的火器仿制出大量的火器，这对我们极为不利。” “陛下，臣认同侯尚书的观点，当年丰臣秀吉的想法很疯狂，想以朝鲜为跳板进攻大明，然后完成整个统一， 虽然当时被我们击败，虽然他们这些年经过夺权的乱战，虽然德川家族没有丰臣家族厉害，但经过三十年的休养生息，整体实力恐怕比当年的丰臣秀吉时代更强。” “陛下，毕尚书和侯尚书所言及是，但臣以为扶桑不大可能会给建奴火器技术上的支持， 建奴骑兵战力很强，如果再有了火器，那扶桑就没有与之可抗衡的底气，那扶桑就会沦为建奴的打手，甚至被建奴给覆灭， 很大可能就是三者组成联军，扶桑用火器攻城，建奴和蒙古诸部近战攻杀，即便如此，三者二十万大军，我们要早做准备才是。”m …… 崇祯朝着袁可立点了点头，得到示意的袁可立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你们考虑的陛下早有安排，且听我慢慢说来。” 第743章 辽西战线收获，新的布局 陛下早有安排？ 听着袁可立的话，众人心中瞬间安定了下来，但眼中还是有些疑惑的。 “诸位是不是很好奇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和武骧左卫指挥使黄得功去哪里了？” 好奇个屁…… 听着袁可立的问话，众人齐刷刷的摇着头，心中暗自吐槽袁可立不是个好人，竟然给他们下套。 这是皇帝的亲军，特么的是他们能好奇的吗？ 皇帝登基以后说的很清楚了，各自负责各自部院的事情，不要打听和插手其他部院事情，违者，轻则警告、重则革职查办。 尤其是兵部和户部的事情，这更是机密中的机密，敢瞎打听，直接以间谍罪论处，这可是夷三族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皇帝那是真敢杀，谁敢触这个逆鳞。 “诸位，孙传庭调往锦州去了，马祥麟去了辽东半岛，一起去的还有从各镇抽调的七八万兵力，目的就是为了支援朝鲜。”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这才知道为何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各镇兵力频繁调往外调了。 不待众人发问，袁可立继续道：“可惜我们与朝鲜中间隔着建奴控制的大片区域，有广宁成、镇西堡、西平堡等，我们想支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牵制， 我们虽然没有救下朝鲜，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袁崇焕率宁远军已经攻下镇西堡，并围困西平堡， 孙传庭部围困广宁城两月之久，他们在广宁城外的几个城门外挖出了宽五米，深两米的壕沟，并在壕沟外布置了数十门佛郎机炮，城内骑兵根本就无法出城作战， 广宁现在已经是兵乏粮绝了，孙传庭的意思是暂时不着急攻城，并给出了三点理由， 一是两三个月后不攻自破，没必要为一时痛快而损兵折将，消耗兵力， 二是看看有没有援军来，如果有援军来，那就和袁崇焕部围杀援军，近十万兵力，除非建奴调动三四个旗的兵力，否则来多少都能围杀掉。 三是练兵，并达到分化他们的目的，眼睁睁看着同袍死亡，这是极为打击士气的； 辽东半岛马祥麟部已经占据了的娘娘宫、耀州、岫岩、旋城、獐子岛以南地区，并加以巩固； 毛文龙部则是占据了朝鲜境内的铁山、宣州，以及须弥岛等周边岛屿。 四部中，孙传庭部战损一千余人，杀敌一千五百人，袁崇焕部三千人，杀敌两千，毛文龙部一千，杀敌一千余人，马祥麟部损失最多，伤亡六千多，杀敌两千， 主要是辽东半岛的城池堡垒较多，虽然有白杆兵在，但攻城拔寨最耗兵力，四部共计损失一万一千余人，杀敌近六千人。” 主动进攻，还是攻城的一方，大明与建奴的战损是二比一，这个战绩算是可以了，最主要的是都达到了预定的目标，这很不错。 听着袁可立的禀报，众人眼中满是思索之色，搞不清皇帝到底要闹哪一样。 以当前在辽西的兵力，如果全力进攻，即便是救不了朝鲜，但建奴大军绝对要回援，广宁、西平堡等早就沦陷了，可现在并没有。 与其说是在牵制建奴，不如说是在磨洋工，等着朝鲜被覆灭。 不待他们多想，崇祯淡淡道：“袁爱卿，以内阁得到的塘报，评价一下四部得失。” “是，陛下！” 袁可立回应后，沉思了片刻：“从四部的表现看，最富有进攻力的就是马祥麟了， 在城池堡垒众多的地方，依旧能快速拿下预定区域，这不是军士有战力就能达成的，主帅的精神很重要。 这种武将无论是在战乱时期，还是平和时期，都是尤为重要的，战乱时期能鼓舞士气，平和时期则能给各军队压力，成为各军的磨刀石。 最有创造性的就是毛文龙部了，不是说东江军战力多强，而是铁山这里就是他们活动的地方。 论起熟悉度，他们比建奴，甚至比朝鲜本土的军民更熟悉，无论是袭扰还是游击进攻，都是轻车熟路。 毛文龙部的袭扰战术已经炉火纯青了，深谙陛下给勇士营的十六字战术。 表现最好的就是孙传庭了，有大局意识，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着眼未来，有将帅之风。 反倒是袁崇焕在这一战中表现的中规中矩，还是臣等之前所说，他善守而不善攻。” 众人思索着袁可立的分析，眼中皆是露出赞同之色。 点评一针见血，同时也让众人对皇帝的眼光深感佩服，皇帝亲自挑选的武将，个个都很能打，个个都是大将之风。 从腾骧四卫指挥使到禁军都指挥使，再到天雄军、白杆兵等等，简直就是慧眼如炬、料事如神。 崇祯也是暗自点头，孙传庭虽然有些拔苗助长，但名将就是名将，先天天赋在那里，只不过是早晚被激发的问题， 灭奴之战后，一定会成为军中的顶梁柱。 暗自得意过后，崇祯继续问道：“下一步的计划呢？” “经内阁商议，臣等拟定传令袁崇焕部，不惜一切代价攻下西平堡。 让马祥麟和毛文龙部全力攻击鸭绿江边的镇江城，必要时可以将占领的防线南移一些。” “好计划！” “妙呀！” 袁可立指着地图刚说完，众人纷纷眼睛一亮。 六部尚书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能混到六部尚书的位置，那绝对都是学富五车，兵书自然也是烂熟于心，指挥和统筹可能不行，但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现在宁远到广宁已经连成一片了，只要攻下西平堡，那么宁远到辽东半岛就能连成一片了。 攻下镇江城，辽东半岛就和朝鲜境内的铁山连成了一片。 以前进攻建奴，要么从草原走，过辽河，进攻开原、铁岭等； 要么从锦州直接出兵，进攻广宁等； 前者不仅要穿越草原，还要经过蒙古诸部。 先不说蒙古诸部本就仇视大明，即便是同意大明借道，数千里长的补给线和途径数座山脉，能直接拖死大军， 运送千石粮食，路上要消耗一半； 后者则是有广宁城和镇西堡、西平堡等堡垒挡着，只能打下两者，否则大军绕过后就会被建奴包围了， 这也是这么多年，大明打不出去，建奴也打不进来的原因了，逼的皇太极只能借道喀喇沁，从龙井关进攻了。 第744章 战前准备，得了便宜还卖乖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海路。 从山海关用战船运送兵力到辽东半岛的长生岛，或者从登州用战船运兵到辽东半岛的双岛。 这两条路线看着还行，但制约的最大问题是补给问题，海上风云变幻，一旦巨浪来袭，补给跟不上，那就是不战自败了。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拿下西平堡，宁远到辽东连成一片后，无论是运输兵力，还是补给都能畅通无阻了。 陆运虽然没有海运运输量大、方便，但却是最为安全的。 自此以后，攻击建奴或者进攻朝鲜，就有多条选择了。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他们刚刚还在猜测皇帝的部署似乎是在等着建奴三方灭掉朝鲜，现在看来皇帝就是故意的， 如此灭掉建奴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将朝鲜彻底纳入大明的版图，而不是藩国，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开疆拓土，这想想都让他们激动。 瞅了一眼暗自兴奋的众人，崇祯沉声道：“袁爱卿，既然内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即刻传令，让袁崇焕和马祥麟、毛文龙部动起来， 入冬前完成既定目标，并让马祥麟准备搭桥材料。” “户部准备所需粮草军饷，运送至山海关和宁远，保证孙传庭、袁崇焕两部所需； 传令登莱总兵杨肇基，调运粮草，经渤海运送至旅顺，保证马祥麟、毛文龙两部所需；” “工部要调集大量的精铁等等，督促制造兵器，记住了，朕不要求数量，重在质量。” “诸位，按照内阁推测，最早明年三四月份建奴三方就会进攻大明，我们还有八个月的准备时间， 不反击则已，一旦反击，就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一直打到他们覆灭为止， 各部院管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干扰此战，也不得泄露，诸位可明白？” “臣等遵旨！” 众人脸色一肃，齐刷刷的应声，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爱卿、孙爱卿留下，其余众卿先去忙吧！” 等众人离去后，崇祯看着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轻声说了一句，两人脸色巨变，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陛下，这……” “此事朕意已决！” 一句话堵死了两人的劝谏，见皇帝如此坚决，两人对视了一眼，朝着崇祯行礼后慢慢退出东暖阁。 乾清宫外，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礼卿兄，陛下这是……哎，难怪要大朝会了！” “或许此次陛下南直隶的情况给了陛下冲击吧，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决定，又提前告诉了我们，我们只能站在皇帝一方，说服群臣了， 陛下虽然年轻，但登基这两年多来，龙威日盛，平时很好说话，也听的进去，但一旦有所决定，基本就很难改了。” “也是，那里本就是鸡肋所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陛下有如此魄力也好，走吧，回去想想怎么反驳！” “哈哈哈，或许都不用我们想，陛下既然提了，估摸着已经揣摩这件事情很久了，这事谁反对都没用，废了祖制的事情陛下可没少干。” …… 两人小声嘀咕着，朝着内阁所在的文渊阁而去。 而崇祯则是看着百余封奏疏和数十份辽西传回的塘报长长的叹了口气，都说当皇帝赛神仙，但都没有想到要处理政务。 走了两个多月了，即便是挑了又挑，还是有百余封奏疏要他亲自过目的。 “得了，游玩一时爽，回京泪汪汪呀！” 吐槽了一句后，崇祯拿起奏疏慢慢的翻看了起来，外敌未灭，还不是懈怠的时候。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这三日崇祯都在东暖阁内翻阅着奏疏和塘报。 九月初四，随着午门前鼓楼的鼓声响起，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从两侧角门进入，朝着皇极殿而去。 群臣行礼之后，崇祯扫视着比平时上朝多出三四倍群臣，淡淡道：“诸位爱卿可有本上奏？” 得到的自然是群臣的沉默，皇帝要大朝会，这个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别给自己找事儿。 “既然诸位爱卿无本上奏，那朕今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朕在曲阜废了孔胤植的衍圣公，并将孔家北宗自五十三代衍圣公之后的族人全部削为了平民，行刑过程死了五百余人，孔胤植也直接被打死了。 朕本想从南宗选一位袭封衍圣公，结果南宗的孔贞运、孔尚乾很是坚决的拒绝了，并给了几点理由，朕没办法，只能将爵位废除了。” 皇帝的声音很轻，但听在群臣耳中却如惊雷，顿时猛的一震，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曲阜离北京一千两百余里，普通人将消息传往北京至少得二十天以上，这是在有路引的情况下，加上封锁曲阜彻查读书人妄议以及中秋与民同乐，北京城中知道的都是少数。 ps：总有读者觉得一千里路很近，但在古代对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来说这是不可逾越的天堑，路引制度基本锁死了正常的社会流动，普通人穷其一生都只能在方圆百里内活动，路引上写的很清楚，从哪来到哪去，你想绕路都不行。其次，马车、马等那对百姓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油水不够，光靠两条腿，一天五十里都是极限，更何况连走二三十天。 他们知道皇帝要打压曲阜孔家，或许会废了衍圣公，重新选一个，结果北宗全没了。 “李若涟，将曲阜北宗的罪行简单的复述一遍，具体的等你们下朝后买份大明日报看看就知道了。” 早有准备的李若涟直接出班，张口就来，一条条汇总出来的罪行听的众人浑身直哆嗦，眼中满是愤怒和震惊、痛惜、复杂。 震惊的是孔府的罪行，他们早有耳闻孔府犯了很多错，但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的荒唐、离谱。 用骄奢淫逸、恶贯满盈、怙恶不悛等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不是皇帝要废了他们，是他们自己废了自己。 复杂的是皇帝丝毫不留情面，北宗固然罪有应得，废了也是应该的，可那毕竟是圣人之后，一时间两种情绪对立着。 一些刚刚想出来求情和反驳的大臣，额头布满了冷汗，他们可以猜测，刚刚他们如果出来了，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拖出午门杖责了。 至于说南宗不愿意袭封，真假不知道，皇帝这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朕虽然废了衍圣公爵位，也废了北宗，但朕让南宗的孔贞运担任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 众人又是暗自送了口气，皇帝虽然打压孔府，但没有打压儒家，还尊重孔圣，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着群臣的表情，崇祯自然是知晓他们在想什么的，这才是第一刀，过完年就来第二刀了，到时候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有了累累罪行在，群臣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孔府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崇祯继续道：“第二件事，朕决意裁撤南都，南官北归！” 第745章 裁撤南都，李地图炮开火 啥…… 皇帝的话音刚落，群臣顿时愣住了，满脸的错愕之色。 看着身边的同僚惊诧的目光，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皇帝说的是裁撤南都，南关北归。 看着错愕的群臣，崇祯淡淡道：“众卿沉默不语，难道是默认了？如果默认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内阁拟一道诏书传遍大明各州府县。” 我去…… 皇帝这不按套路出牌呀，我们这是默认吗？这是震惊好不好。 六部尚书都没有出声，他们虽然也震惊，但前几日在武英殿内议完事后，袁可立和孙承宗可是被留下了， 这就说明皇帝已经和他们通过气了，他们得先观望之后再说。 他们不说话，下面的人更不好说话了，皇极殿内的气氛再次诡异了起来。 但一直不说话，那皇帝就当他们默认了，好一会儿后吏部给事中硬着头皮出班了。 “陛下，留都南京这是自成祖时便定下的，延续两百多年了，算是祖制，如今裁撤似乎不妥，请陛下三思！” “陛下，南直隶乃是大明赋税重地，占据了大明六成的赋税，若是裁撤留都，北京离南直隶又远，监察不到位，官员们会不会借此蒙蔽朝廷，请陛下三思！” “陛下，南京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尤其是管理漕运，漕运不通，整个北方都要受到影响，且是盐铁茶重地，不可乱呀！” “陛下，太祖定都南京后曾说过，找稳定之后择一城定位国都，南京降为陪都， 成祖迁都北京是为了守国门，但将蒙古赶走之后依旧没有裁撤南京，历代皇帝也都没有裁撤，仁宗甚至想把首都迁回南京，这就说明了南京的重要性，南京不可撤，或者说不能现在撤。” “臣同意胡大人的观点，现在大明国力恢复，日渐昌盛，但几百年后呢？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再出现去年建奴绕道攻击蓟镇，或者有人反叛等等，朝廷还能撤到南京或者储君到南京， 凭借长江天险和南京的部院，如南宋一样，依据南方半壁江山，积蓄实力以待反攻。” “是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必当年成祖和以后的历代皇帝都是出于这种考虑吧，请陛下三思。” …… 吏部给事中的出声后，像是触发了某种信号，群臣从政治、文化、经济与赋税、地理位置、朝廷根本等等角度开始反驳。 崇祯面色平淡，但心里却是冷笑着。 他承认群臣反驳的理由都是有一定的道理，尤其是最后的底蕴这一条，但那是在成祖削藩之前，削藩之后这条就已经不适用了。 仔细研究朱元璋将自己儿子分封到全国各地的区域时，就能发现南方数省是没有藩王存在的。 而且都是分布在长城、黄河和长江三道天险周边的，这些藩王各个都有军权，如果蒙古诸部要打过来，这些藩王就是现成的前线将领， 异族也只能一道防线一道防线的攻破，然后才能兵指南京。 可惜建文削藩、成祖削藩，削了藩王手中的兵权，让他们只能呆在府内，进而直接导致三道防线全部破碎。 所以，此刻南京再作为备用首都，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如果长城防线破了，防守黄河和长江就是个笑话。 他不知道太祖的这些战略历代皇帝是否知晓，也不知道现在的群臣是否知晓，但他知道这些大臣谏言反驳裁撤，至少八成是为了自己着想。 南京已经没有刚迁都北京时那么重要了，大明在北京待了两百多年，重心也发生了一点的转移， 南京的五部六府的官员，要么是党争失败被谪贬过去的，要么是去养老的。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和北京六部平齐的存在，虽然不一定有很大的实权，但待遇那是实打实的，也能为后世子孙门生铺路。 或者也未必没有重新启用的可能，南京任职和致仕在家，肯定是南京优先。 这些人打的就是这种主意了，为自己以后着想。 “陛下，臣同意裁撤南都！” 一道不同的声音传出，瞬间让有些吵闹的朝堂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待发现出声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后，众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不仅在统帅锦衣卫有一手，那嘴皮也是极为利索的， 前几次在削藩、孔家等事，这位指挥使大人一人怼的群臣哑口无言，今天会不会再次上演？ 李若涟朝着崇祯行礼后扫视着群臣：“诸位大人，可否听本指挥使一言？” “黄大人，你刚刚说裁撤南京后，因为距离远，那边的官员可能会借此蒙蔽朝廷，然后欺上瞒下的贪污？看书喇 本指挥使可以理解为你把我们锦衣卫、东厂的弟兄当成白痴了吗？ 他们问过我们锦衣卫和东厂两三万的兄弟了吗？ 问过督察院一百多名监察御史了吗？” “周大人，漕运不通，这是工部和漕运衙门的事情，和南京有什么关系？” “胡大人，你说留都是底蕴，备用所在，这话没错，但本指挥使想说的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大明开国至今，可没有皇帝离开北京避难的，正统十四年，瓦剌在土木堡大败明军，瓦剌大军围困北京， 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又率大军围困北京，两次都兵临城下，你可见到陛下和皇室有人撤离吗？ 别说皇帝不会撤离，即便真有那么一天，陛下在哪里，哪里就是首都， 如果说陛下撤去了西安、洛阳，南京还要行使五部六府的权利？你是觉得局势不够乱吗？ 还是说陛下撤离首都的时候，你们各部院的人要留在首都，与首都共存亡？” “还有你们说的，让太子去南都，你们就不怕被有心人利用，携太子以令群雄，然后父子战场相见？” …… “诸位大人，此次本指挥使随陛下南巡，整个南直隶一千多名官员，九成九都犯了贪污、渎职、冒功、枉法、徇私、欺上瞒下等罪， 这就是南京吏部负责南直隶地区的六年一度的京察考功的结果？” 第746章 脑瓜子嗡嗡响，多数服从少数 “南直隶兵部下辖四十九个卫所和十余个千户所，还有驻扎在南京新江口的水师，可你们自己看看，南京卫所糜烂到什么程度了， 嘉靖三十四年，一支百余人的倭寇从上虞登陆登陆，转战千里，徽州府的五百多名守军，竟然望倭而逃，旌德县千余官兵、南陵县三百多人防守，竟然都没有防住， 倭寇在这两城中大肆劫掠，最后被芜湖的老百姓打退， 这支一路征战不足剩余五十人的倭寇到了南京城郊的江宁，指挥朱襄、蒋升两人带领兵马御敌， 结果却是朱襄战死、蒋升重伤，士兵死伤三百余人，最后被崇明岛的百姓击杀， 这段屈辱的历史，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还有去年倭寇攻占上虞县城，三江千户所全军覆没，周边卫所竟然无力进攻，任由倭寇在县城劫掠，若不是燕山卫赶到，倭寇估计还要横行， 这就是南京兵部管辖的卫所，用糜烂来形容已经是抬举他们了，卫所兵力空虚、吃空饷、训练不足、目无军纪等等，看书溂 你们自己去查查，南直隶的武官中抓十个砍十个，都没有冤枉的。” “再说说南京的刑部，官商勾结、官官相护、欺上瞒下，刑部官员已经不是朝廷的官员的，而是成为那些士绅富商的仆人，为他们擦屁股的。” …… “诸位大人，你们告诉本指挥使，南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以后你们去养老的时候捞银子？ 还是继续成为南直隶士绅富商的打手？ 既然南京的五部六府无法承担他们应尽的职责，那就直接裁撤，由北京直接管理。” 李若涟这会儿是彻底的放开了，将南京五部六府的遮羞布全部扯下来了，一众反驳的大臣们听的脸色涨红。 虽然没有开口骂他们，但实际上却是句句都在骂他们。 他们的感觉是对的，这位指挥使大人果然又是怼的他们无法反驳。 这一刻，他们脑瓜子嗡嗡的响。 可依旧有人不死心，继续道：“李指挥使大人，你说的这些情况是真的，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就整顿好了，该砍了砍，该撤的撤，重新……” “重新换一批官员继续贪，是这个意思吗？” “你、你……我的意思是五部六府不用撤，整顿之后，朝廷不用给他们自主的权利，由北京审查……” “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你、你……粗鄙！” 出声之人被李若涟的粗话气的直哆嗦，但李若涟直接无视了他，而是盯着群臣。 “诸位大人，陛下说了，大家有想法可以畅所欲言，你们刚刚反驳的理由都不成立，有些比较牵强，这些可没有说服力！” “陛下，臣赞成裁撤南京，南京的存在严重制约了大明的发展和权利的集中，历朝使用两京制的不在少数，可没有如南京这种行使部分独立权力的。 如今的南京有些国中之国的感觉，现在大明都在整顿着，百废俱兴，各项策略统一更有利于朝廷的管理。” “臣赞同袁阁老的观点，南京的五部六府中，除了户部的工作量比较大和作用比较凸显外，其它五部基本处于半闲置状态， 裁撤后统一由北京管理，或者和其他承宣布政司一样，设立三司，由三司管辖南直隶的事务。” 袁可立刚说完，孙承宗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无一例外都是赞同裁撤南都，并且还给出了解决方案。 六部尚书一听两位阁老都同意，更加猜测了皇帝和两人通过气了，于是便出声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道：“陛下，臣同意袁阁老、孙阁老的建议，南京六部户部工作量最大， 裁撤之后，户部可以增加一名侍郎和两名员外郎和四五名主事驻守南京，负责漕运、漕粮、盐引勘和、黄册的管理和收藏工作，不再负责税收等等事务！” “陛下，南京礼部基本无用，陛下去南京的机会不多，礼部基本属于闲置状态，可以直接裁撤， 太祖的陵墓祭祀可以由守灵太监负责，南直隶布政司监管即可！” “陛下，南京工部负责南京和附近省份的相关事务，这和北京工部直接管理没什么区别。” …… 六部尚书全部都赞成裁撤南京，裁撤南京最大的受益者是他们。 你想想大明的首都是北京，我是北京的吏部尚书，可却无法插手南直隶地区官员的京察考功，而且那边还有一个和自己同品的尚书，想想就不爽。 以前没人敢提，现在既然皇帝发起了，内阁还同意了，这个时候不赞成还等什么时间？ 皇帝既然提了，那就是在这皇极殿就是走个过场，说是讨论，实际就是通知，这点他们还是看的很明白的。 内阁、六部尚书都赞同皇帝裁撤南京，这让反驳的大臣都懵了，这些人都不准备以后了吗？ 可惜他们不明白的是，六部考虑的是现在，而反对大臣考虑的是以后。 见群臣再次沉默，崇祯知道该他出场拍板做决定了。 “诸位爱卿，朕提议裁撤南都，除了此次南巡所遇见、看见、听见的事情外，也仔细思索过袁爱卿和孙爱卿的担忧， 南都尾大不掉，严重阻碍了朝廷集权和大明的发展，弊远大于利。 现在内阁和六部都同意朕的提议，那就说明朕的想法是正确的，既然如此，那裁撤南京之事就这么定了， 裁撤南都之后，南京只留户部和国子监，户部就依照毕爱卿所言增设官员坐镇南京， 南京国子监则由北京国子监派一名司业管理，监内各学博士、助教等不变， 其余诸部全部裁撤，南京现任官员悉数北归或外放补缺。 同时裁撤应天巡抚、凤阳巡抚，自诏书传达之日起，两处不再设巡抚之职。” 说到这里，崇祯沉顿了片刻：“但是刚刚诸位爱卿担心的蒙蔽、地域等等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朕既然提了，自然也是做了一些对策的。” 第747章 拆分南直隶，江苏与安徽 “抬上来！” 听见皇帝的声音，身侧的王承恩朝着左后侧招了招手，在群臣的疑惑中，两名小太监将一个屏风放在了大殿的中间。 群臣伸头看着屏风时，只见屏风上挂着一张大明地图，地图上用蓝色笔勾出了一个大的轮廓。 “这是南直隶吧！” 众人闹不清楚皇帝画个地图做什么，而崇祯缓缓了下了平台，走到了地图前。 “诸位爱卿刚刚有人担忧南直隶赋税过重和因为面积、跨度太大，以至于政令延时和不通畅，为了更好的管理，朕拟定将南直隶拆分。” 说到这里，崇祯提起朱笔在南直隶的地图上画着，一边继续道：“凤阳府、淮安府、苏州府、扬州府、应天府、常州府、松江府、镇江府、徐州、滁州等八府两州划为一个承宣布政使司， 合肥府、安庆府、池州府、宁国府、徽州府、太平府、广德州、和州等六府两州划为一个承宣布政司。” “妙呀！” 听着皇帝的阐述和勾勒的图案，袁可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暗喝一声。 南直隶拆分成两个布政司后，分化了南直隶的重要性。 整体有整体的好处，令出一处，能更好的协调和指挥，总督一职出于这种考虑。qqxδnew 可问题也不小，如果来一个奸猾狡诈之徒，那整个布政司的官员就会跟着出问题。 而分化后，虽然不好协调了，但朝廷承担的风险就小了很多，而且更好的控制，一个布政司出了问题，总不会另一个布政司也跟着出问题吧。 但在资源、人力等等调动效率上就弱了很多，毕竟每个省的主官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就目前来看，拆分后利远大于弊。 在群臣错愕中，袁可立立刻道：“请陛下为两个承宣布政司赐名！” 崇祯看了一眼袁可立，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轻声道：“苏州这些府都在长江中下游，水系发达，苏州最富盛名，经济最为旺盛，南京又是政治中心，又名江宁，那就取名江苏，三司衙署设在南京； 至于长江中上游这几个府，安庆府为南直隶西部政治中心，徽州府经济发达，取两府首字，就叫安徽吧，三司衙署设置在安庆府。 南京自即日起统一称金陵，大明一朝除北京外，不得再出现以某京命名的城池。” 随着话音落下，江苏、安徽、金陵三个名字跃然在地图之上。 看着两个名字，群臣暗暗叹了口气，皇帝果然是有准备的，不仅划好了地域，还起好了名字。 “江苏，好名字，苏字包含了草、水、鱼、禾，更能体现出江南鱼米之乡的特点。” “是呀，江外无事，安静于此，江苏两字寓意着江南无事。” “安徽也是好名字，安字代表着平安、安定、安康，徽通辉，代表着光明，光明又代表着希望。” “陛下宅心仁厚，体恤万民！” …… 众人对着两个名字一顿猛夸，崇祯听的哭笑不得，他起这两个名字出属于是处于后世的记忆而已。 他本来还想顺势将陕西给拆分了，但想想一拆分就需要到大量高品阶官员，就打消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两年的时间。 而且那边的州府也需要重新划分，这都得调查，拍脑袋决定的行为不可取。 回到平台之上，崇祯看着群臣，继续道：“袁爱卿、孙爱卿，内阁牵头六部，主持安徽、江苏两个布政司的三司官员的廷议，呈送东暖阁，速度要快， 朕批阅后立刻下达诏书，四百里加急传遍大明！ 同时南都还有些官员也要做好安排，是补缺还是调回来，你们商议后给朕一个结果。 另外，朕前段时间任命的南直隶总督熊文灿改为……安江总督，提调安徽、江苏军政要务，驻地南京。” “臣等遵旨！” 袁可立、孙承宗和六部尚书齐刷刷的回应着，预示着裁撤南都已成定局。 从今以后延续了两百多年的两京十三省就变成了一京十四省了。 自此，在皇帝登基两年多来，惊人事件再次增加了两件，而且还是影响后世深远的。 待地图撤下，群众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崇祯看着群臣的表情心中轻笑了一声，暗道这只是第二步，接下来的才是开胃菜。 “诸位爱卿，朕此次南巡，在南京处置了复社，这事诸位都知道吧！” 众人心中猛的一惊，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都已经过去个把月了，好端端的提这个事情做什么？ “李若涟，给诸位爱卿讲讲你们锦衣卫彻查的统计！” “是！” 李若涟回应后出班，冰冷的目光扫视群臣，在群臣头皮发麻时出声了：“此次南直隶彻查除武官外的官员一千一百九十六人，其中九百六十八人不同程度的贪污， 在这些贪污的官员中，七百三十九人被动贪污，两百二十九人主动贪污，且被动贪污银两远高于主动贪污银两。 这九百多人共计权色利交易一万两千余次，其中被动贪污三千六百余次。” 李若涟说完后便退回原位，大部分人听的一阵迷糊，少数眉头紧皱，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朕看到这些数据后，和李爱卿进行了探讨，官员为什么要贪污？ 一是主动贪污，这分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人性的问题，第二种就是穷，第三种则是介于两者之间。 二是被动贪污，诸如士绅富商们威逼利诱，拉下水了。 朕让锦衣卫统计过，自朕登基以来彻查的官员中，四种情况中，人性问题只占据了一成，穷占据了一成，两者之间占了一成，被动贪污占据了七成以上。 官员们本不想贪，可那些富商士绅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和维护自己的利益，用了各种手段，拉官员下水， 有把柄在手了，官员就只能和士绅富商同流合污，贪污这事，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所以，只要朝廷能控制行贿，官员贪污的就会少一大半，吏治也就清明了。” 说到这里，群臣就明白了皇帝为啥要提复社了，他们不就是为治理贪污之事谏言嘛。 崇祯的这个提议就跟后世的学校里相反，课堂上一名学生主动和另一名学生说话，老师大多是是惩罚主动说话的学生，而不是被动回应的学生。 处罚了主动说话的学生，只能管临时，过后他依旧会说话。 但如果处罚被动回应的学生，以后即便是其他学生主动找人说话，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或许有人说这不合理，因为我只是被动回应，可你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不搭理他，老师也就不会处罚了。 第748章 大明巡视组，四不两直策略 现在他要反其道行之。 现在的大明律只是处罚贪污的官员，对行贿的人没什么处罚。 不待他们细想，崇祯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乔爱卿，你们刑部和锦衣卫沟通一下，着手修订大明律，尤其是针对行贿的人加以修订，仟仟尛哾 主动行贿十两，处以百倍罚金，杖十次；十两到百两者，每增加一两，加一杖……包括但不限于超额罚金、杖刑、科举、升迁、砍头、凌迟、诛九族等等， 具体的你们根据锦衣卫统计的数据进行修订，速度要快！” “臣遵旨！” 乔允升立刻给了回应，但继续道：“陛下，此举虽好，但臣以为会造成一些其他弊端，以臣在地方为官的经验看，有时候不是士绅富商要行贿，而是不得已行贿。 例如有些商人行商需要到当地开路引，可路引官、川津官会以各种理由不开，富商只能行贿，类似种种很多，下面的官员们则是抱着宁可不做事，也不能做错。” “陛下，乔尚书所言及是，臣在地方时，官员们不说勤政了，连自家门前雪都不扫， 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装聋作哑，议而不决，决而不行，遇事能推则推，不能推就拖等等， 富商士绅没办法只能行贿，说到底还是官员懒政、不作为，如果不花银子又能办好事，相信没有几个人会主动行贿的。” “陛下，臣以为还是加强官员的监管和为官修养问题，否则只是惩治行贿的人，治标不治本，最终为难的还是百姓。” …… 听着群臣的想法，崇祯笑道：“诸位爱卿所提朕自然是思考过，大明律针对行贿之罪修订后，朕会成立巡视组在大明四处游走、暗访，从民间听取百姓对官员的评价。 巡视组的成员可能是官员，也可能是普通百姓、行商等等，实行四不两直策略，即不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直奔基层、直查目标。 什么时间暗访、暗访几次、暗访人员有哪些，这些都不确定，有些县可能连续三五年都去，甚至一个季度去一次或者常驻，有些可能三五年不去。 对于懒政不作为的官员，轻则警告，重则革职，严重渎职者，直接砍了。 并且实行连带处罚，县里知县以下官员不作为，知县连带处罚，知县不作为，知府连带处罚，知府不作为，布政使连带处罚； 除了惩罚之外，考核优异者，包括但不限于升职、加薪、后代入学资格等等。” 我艹…… 听完皇帝的话，群臣心中直接爆粗口了。 这特么的简直是要了官员们的老命了，巡视组简直就是悬在官员头上的一柄利刃，关键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砍下来。 可他们并没有反驳的理由，不说你要多么的勤政，也不需要你夙兴夜寐、呕心沥血了，只要按时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巡视组就对你无用。 换句话说，你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当什么官？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谁是暗访的人，很可能就是身边的人，即便是你偶然知道了是谁来暗访，但你能保证来了几波吗？ 整个大明的行商、游客、百姓等都是暗访的人，对于能搞官员，他们还是比较乐意去做的。 群臣的表情自然是看在崇祯眼中的，他也知道百官在想什么。 现在扼杀的是行贿，还有主动贪污和穷这两点，这两点也有想法。 在他的构想中，严刑峻法、严密监察、高薪养廉、舆论监督、体制改革、各业监管等等多条策略一起实施，才能尽可能的减少贪污腐败。 现在做的是前两点，至于高薪养廉他也有些想法，例如增加俸禄，或者县内发展经济，从中截留部分作为年终奖励，如此可能官员能拿到几千两银子。 只要一心搞发展，带领百姓们致富，官员就有了奖励，就不会去贪了， 但现在发展经济也不合适，这要依托赋税机制、大明百货商场、商业银行、海外贸易等等，否则官员即便是想推销本地优良特产都没地方去。 体制改革得等科举改革后才行，舆论监督得等科举改革后在日常的教学中体现，行业监督得各行各业的协会搞起来才行。 这些东西放在后世或许很难，但在这个皇权神授、兵权集中、动不动就能砍头、夷三族的封建社会，还是比较好做的。 听话则罢了，不听话就砍了换听话的来干，这天下从来不缺想做官的人。 或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达到他的预期，但他有的是时间。 盘算了一会儿后，崇祯看着群臣：“房爱卿、乔爱卿，你们吏部和刑部商议，根据朕说的内容修订大明律， 做出初稿后，会同六部九卿、内阁，听取他们的想法，将最终版本呈送东暖阁， 记住两点，第一，不要坐在衙署拍脑袋决定，律法要有数据、案例的支撑，要去民间了解百姓们的想法，去问问贪官污吏当初贪污的场景； 第二，不要一刀切，律法要详尽，各种因素要考虑清楚，做到有法可依、有据可查。 律法的本质不是要惩罚官员，而是督促他们尽职尽责，以上内容，给朕一个完成的期限！” 吏部尚书房壮丽和刑部尚书乔允升低声交流了几句，乔云升沉声道：“陛下，因为要查询大量的案例和走访，臣估算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 “朕希望在明年百官开印前下发，所需什么，你们找内阁协商。” “臣遵旨！” 乔允升直接回应了。 ps：大明律只是统称，大明律依照六部职责又分为六律，作为各部执行的标准，因为朱元璋定下了‘变乱成法’的祖制，所以终其大明一朝都未重新修订过大明律，后世有过几次修订，但都是以诏令、条例、辅律等形式颁发。 “既然说到这里了，毕爱卿，你和锦衣卫聊一下，听一听苏州富商士绅都做了什么，看看要不要修订户律。” “臣遵旨！” “今天先到这里，都退朝吧！” 崇祯说完，便下了平台，出了皇极殿。 等皇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后，整个皇极殿内热闹了起来。 第749章 文章道德圣人家，喂不熟的白眼狼 “陛下裁撤南都属实是出乎意料之外了，陛下又废了一个不算祖制的祖制。” “哼，陛下废除的祖制还少吗？祖制也不一定是全对的，依我看，早就应该裁撤了！” “裁撤就裁撤吧，可怎么还拆分了，你们也不劝谏一下，合在一起才是最强的，拆分后江苏八府倒是没有太大影响，可安徽六府怎么办？” “这才是陛下高明的地方，裁撤南都、南官北归只是第一步，没有了南京的五部六府官员的庇护，江南的士绅富商就得老实一些； 第二步的拆分，则是分化原本属于南直隶十八州府的关系，以后就是两个布政司的事情，除非他们两个布政司联合起来，但除非他们想死， 第三步则是修订律法，这不仅彻底震慑了安徽、江苏两个布政司的富商士绅，更是堵死了两个布政司的官员的保护伞。 最后的暗访机制，这就是悬在官员头上的一把随时都会砍下的刀，这把刀对清廉、勤政的官员来说是无用的，可对懒政、怠政、混日子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 “以南直隶官场为切入点，不仅裁撤了南都，拆分了南直隶，更是直接整顿了大明官场，好手段呀。” “可以预料，以后的官员日子很难过，但大明的吏治或许会清明不少，百姓之福呀。” “范仲淹曾说过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陛下也曾说过，想发财就不要当官，当官就不要想发财，这话是真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六部尚书相视一笑，不管是裁撤南都，还是拆分南直隶，他们都是最大的受益者，主政大明自然是希望大明更好了。 “陛下竟然废了衍生公，简直……” “行了，孔府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提了心里堵的慌！” “也对，他们自己作死，怨不得陛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等他们走出午门的时候，远处隐约传来喧嚣声。 北京城的大明日报再次在短短半炷香内卖空，实在是报纸上的消息太过于惊骇了。 “啧啧，按照这报纸上所说，孔府这过的日子真他妈的舒服，比皇帝还舒服，什么都是特供的！” “哈哈，这应该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被打死的衍圣公吧，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细数这罪名，孔府子弟估计将大明律上的律法都犯了一遍了，真是夸张了。” “哼，皇帝还是仁慈了，应该将北宗都杀了！” “六十四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这点评的还真是犀利呀！” “文章道德圣人家，却是利字当先，喂不熟的白眼狼，羞为圣人之后！” “圣人之后杀了，皇亲国戚杀了，皇帝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不是开玩笑，历代皇帝能做到陛下这种，还真没有。” “孔圣是孔圣，儒家是儒家，儒家不等于孔家，孔家不在了，儒家思想会一直在，没看见皇帝又册封孔圣为大成至圣先师吗？还有奉祀官一职吗？” “九月二十八日，朝廷主持的祭孔大典，有没有一同去曲阜的？” “有毛病吧，没看见是北京、曲阜、衢州，三地同祭吗？” “不一样，虽然三地同祭，但曲阜孔庙那里才是最正宗了，而且陛下开放了孔庙，我们平民也能进去祭拜了，去那里求孔圣保佑，家里出个进士。” “进士一科就两三百个，我就不跟你争了，中个举人就行了！” …… 百姓们拿着大明日报讨论着，孔府废立与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也影响不到他们，他们虽然比其他地方过的好一些，但也是有限的。 在他们谈论的时候，一手制造这些事情的崇祯此刻已经在东暖阁等候了。 “陛下，内阁袁可立、孙承宗、吏部尚书房壮丽、户部尚书毕自严、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廷登在乾清宫外等候了！” “传！” 待几人进入东暖阁行礼之后，崇祯看向张廷登：“张爱卿，你是督察院左都御史，督察院专事官员考察、举劾， 你是否觉得朕的暗访制度对百官过于严苛了！” “陛下言重了。” 张廷等脸色一肃，沉声道：“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为了就是入仕，主政一方，造福百姓，勤勉这是身为官员的本质工作，如今却是要督促，此乃臣等耻辱！” “张大人所言极是，暗访制度针对的是懒政、怠政的官员，对做好了本质工作的官员没有丝毫的影响，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斜。” “陛下，暗访制度对官员而言这是警醒，但却是百姓之福，更何况，做好了还有升迁、赏赐等等。”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举督促是为他们好，也是为百姓好，否则一个懒政的官员，那对一县、一府之地的百姓是不负责的。” 袁可立、孙承宗等人也纷纷劝谏崇祯，不必因此事而过于担忧。 听着几人的劝慰，崇祯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这事可以强制执行，但群臣布满才是最大的问题。仟仟尛哾 “如果大明的官员都有几位爱卿这种觉悟，我大明真的能有万年国祚了，可惜呀！” 崇祯轻笑了一声：“诸位爱卿，可知道懒政的根源在哪？随便说，畅所欲言。” “陛下，《墨子·卷九·非儒下》中说：寿夭贫富，安危治乱，固有天命，不可损益。……群吏信之，则怠于分职；庶人信之，则怠于从事。吏不治则乱，农事缓则贫， 有些官员是信命，觉得升迁无望了，就开始怠政了，尤其是县级官员居多， 只要是和上面的官员搞好关系，做好表面工作，无论是三年的考满，还是六年的京察，都能应付过去，在一县之地做个舒舒服服的县太爷。” “陛下，房大人的这一点臣是极为认同的，除了信命之外，还有就是官员们无利不起早， 没有利益的事情不干，不利于政绩的事情不干，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不干，加上路途遥远，监督不便，就成了这种怪像。” “是呀，毕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出现重大失误，考察都能过的去，熬熬资历。” “官场如战场，认真做事没用，反倒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上位了，心灰意冷的就只能混日子了！” “还有一些能力不足的，科举走了大运、走后门的等等，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只求不出事，宁愿不做事。” …… 听着众人说法，崇祯揉了揉额头，说到底还是科举和体制的问题。 第750章 官员贪污，朝廷要负主要责任 “张爱卿，督察院监察御史多少人？” “回陛下，北京督察院有一百一十人，南京督察院有三十人，如今南京裁撤，南官北归后，督察院监察御史共计一百四十人。” “如此算来，每府一人了！”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片刻后继续道：“朕记得督察院监察御史是二十五个月考察和调动一次吧， 此制改一改，改为一年轮换一次，每一次轮换必须间隔一府之地，或者间隔五百里地。 监察御史，每三任就要换一批，外放补缺，或者调入军纪监察部都行，一是避免他们与下面官员过熟，会有徇私之举， 二来他们各地巡视，见多识广，主政一方后将所见所想在一地复制出来，如此也能造福百姓， 具体的，你做一份条陈上来，你先下去吧！” “臣遵旨！” 待张廷登退出东暖阁后，崇祯看向房壮丽：“房爱卿，以前南直隶有十八个州府，但仔细看来，拆分后的江苏依旧是占据了前南直隶的七八成的赋税，安徽六府两州在经济上弱了很多， 此次安徽和江苏的布政使的人选，你们要慎重，找一位在各官职都历练过的人，要有开拓和创新的意识，更要懂商事。” 说到这里，崇祯又看向毕自严：“毕爱卿，安徽六府两州，你们户部要多上心，看看如何发展，才能不会落后于江苏太多，以当地特色为主， 例如徽州，他们那里产木材、徽派建筑也是名满大明；合肥府的马业、六安茶叶；太平府的染浆业等等， 这些都是当地特色，你们户部要扶持，加强和江苏各州府的联系，分家不分心、不分锅。” “臣等明白！” 两人心中一凛，从皇帝这点特别交代就知道，皇帝很重视商业，肯定要对商税动手的。m 安排完了这些琐事之后，崇祯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四位爱卿，朕召你们来，主要是商议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反贪的问题， 在皇极殿的那些策略只能解决一部分，人性的问题先放到一边，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俸禄太低迫使他们贪污。” 听着皇帝的话，袁可立、孙承宗、毕自严、房壮丽四人沉默了。 俸禄的问题是大明官员心中的痛，也不是没有大臣上奏，但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自秦以后，大明的俸禄是历代以来最低的。 “毕爱卿，你是户部尚书，主管大明财务，你给朕讲讲，大明官员的俸禄到底几何，朕说的是能拿到手，而不是纸面上的。” “是，陛下！” 毕自严沉吟了偏了，沉声道：“陛下，现在的俸禄制度是洪武二十五年定下的，且是定位‘永制’的祖制，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七十四石……从九品五石， 虽然低，但以太祖时的物价算，也足够官员们维持生计，甚至算是富庶之家了。 可自成租之后，大明经济快速发展，物价也飞速发展，在俸禄‘永制’的祖制下，官员们生活水平急剧下滑。 且成祖登基后，又将俸禄分为了本色、折色两部分，本色就是大米，而折色就是折算成布匹、白银、宝钞发放， 成祖规定，京官只发三成米，七成折色，春夏折钞，秋冬则苏木、胡椒。 布匹、白银先不说了，大明宝钞从明初一贯宝钞兑换一两银子，到了万历时，一贯宝钞只能兑换四文银子， 一条鞭法实行之后，各地的官员、胥吏们连‘淋尖踢斛’的收入也没了， 且陛下今年年初下令严令各地给京官送夏天的冰敬，冬天的炭敬，出京办事的别敬，逢年过节的团拜敬等等； 总得算下来，正一品大员月俸禄只能拿到二十到二十五石，从九品估计只有两石左右。” 我艹…… 听着毕自严的禀报，崇祯心中直接来了一句脏话，又特么的是祖制。 他也不知道太祖到底是咋想的，祖制一个接一个，他知道的祖制中，除了那个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和生员不得议政外，其他的都很蛋疼。 一位正一品大员一个月实际到手只有二十五石俸禄，从九品两石，这是什么概念呢？ 现在九镇边军军士的月俸都是一石半，而且还管吃管住，虽然危险性提高了数倍，但抚恤也高呀。 他也不知道，为啥后世的皇帝都不去改一改，这不是逼着官员们贪污吗？ 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好事都让朝廷占了，所以，官员贪污、兼并土地等，朝廷要负主要责任的。 即便低到这个程度了，太祖还定下贪污六十两，剥皮实草的严刑酷法，贪官杀了一批又一批， 最后杀的读书人不愿意出来做官，结果太祖直接逼着人家出来，不来直接就砍了。 如果单从俸禄和严刑这一块来看，后世对太祖刻薄寡恩这一条评价也不算错。 “几位爱卿，朕对不住你们呀！” 崇祯心中暗自吐槽，对京官的遭遇表示不幸，随即又道：“毕爱卿，其他朝代的俸禄呢？” “回陛下，汉朝，俸禄最高的是太尉、司空等，虽然号称万石，但实际月俸是三百五十石，最低的斗食、佐史等小官，每月俸禄在八石到十石左右； 唐代俸禄包括了禄米、俸钱、职田、禄力等，官员的亲属享有优待和特权，本人或者父母亡故，丧葬的一般器物由朝廷支出； 正一品月俸六十石、俸料三十一两，职田十二顷，折算下来，平均每月一百九十到两百石之间，从九品月俸二十二石； 宋朝的俸禄更加复杂，以宰相为例，月俸一百贯，添支两百贯，禄粟一百石，年终赐罗一匹，绫四十匹，绢六十匹，帛一百匹，算下来，月俸至少千石，从九品也有五十石， 即便是宋朝经济发达，物价偏高，换算到大明，也是大明的七八倍左右。” 他是户部尚书，这些信息是随手拈来。 此刻的崇祯脸色有些发红，差点就捂着脸了，对比其他朝代的俸禄，自家这俸禄已经低的没眼看了，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了。 难怪有人说：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 沉默了一会儿后，崇祯看着四人：“四位爱卿，如果说朕重新制定官员俸禄，提高一些，会不会减少贪污事件发生？” 第751章 千里做官，为的吃穿 四人沉默了片刻后，吏部尚书房壮丽出声了。 “陛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少读书人都以这个为目标， 但实际上这四句离大家都很远，很不切实际，好高骛远， 民间有句谚语：千里做官，为的吃穿，横渠四句那也是吃饱穿暖之后才能考虑的问题， 如果提高俸禄，贪污腐败可能会少一些，即便是提升到月俸千石，贪污也不会灭绝。” “陛下，历代都在养廉、除贪、吏治上下了不少功夫，纵观历史，基本都是两条路，一是高压，严刑峻法，以本朝为最， 其次则是以禄养廉的俸禄政策，汉代是采用的这种，汉惠帝在诏书中言：吏所以治民也，能尽其治而民赖之，故重其禄，所以为民也。 从史书上记录的循吏辈出的盛况便不难发现，这种制度比严刑峻法会好很多。” “不止是汉代，唐朝也是如此，效果颇为明显，但以禄养廉也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一是人心难测，欲壑难平，给多了，他们只会想着更多， 其次，财政开支庞大，如果遇见天灾人祸、国库空虚等发不出俸禄时，那只会百官怨愤。” “提高官员们的俸禄，这能缓解官员们的后顾之忧，将精力放在为政之上，也能让官员们体面一些、身体会好一些，可能会少一些贪污，尤其是底层官员。” 崇祯很是无语，提高也不行，不提高也不行。 思索了片刻后，崇祯脸色严肃了起来：“贪污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问题，高官厚禄者未必不贪，官卑俸薄者未必不廉，贪污与否和俸禄厚薄没有必然联系， 但在大明一朝的官员贪污案例来分析，俸薄是其中原因之一。 大明一千四百余县，只要县级官员少贪污，那就是百姓之福，朕决意，增加百官俸禄。” 四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即便他们对俸禄不是太在意，但能多一些俸禄，让家人过的好一些，谁不愿意呢。 尤其是孙承宗，家里七十余口人，虽然家里有些田产，加上皇帝时不时的赏赐一些，否则家里真的要揭不开锅了。 “房爱卿，大明有多少入品的官员？” “回陛下，因为废除了宗室后，入品官员少了很多，目前大明有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个州，共计一千两百个县，加上京官，入品官员大约一万六千余人。” ps：这里指的是文官，武官基本都是卫所军，军饷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因为卫所有屯田。 “毕爱卿，大明每个月要支出多少俸禄？” “实际支出大约在七万六千六百两左右。” “如果不折本、折色，直接按足额禄米发放呢？” “这个……臣没有具体算过！” 毕自严脸色有些尴尬，实在是这玩意两百多年都是折本折色的发放，加上人数变动大，他还真不清楚。 “以臣估算，如果足额禄米发放，每月支出大约为十二万两左右。” “十二万两？也不算太多嘛！” 崇祯松了口气，这要是每个月支出个几十万两，他还真要考虑一下了。 “诸位爱卿，对于增加俸禄，朕有几个想法，你们看看可不可行，毕爱卿，你记录一下。” 待王承恩奉上笔墨纸砚后，崇祯背着手在东暖阁慢慢的踱着步。 好一会儿后，轻声道：“第一阶段，恢复本色俸禄，足额发放禄米或者等价白银； 第二阶段，调整品阶官员的俸禄标准，京官、流官、勋位等，不要一刀切，也不要一套制度一直沿用，三年一调整或者五年已调整； 第三阶段，各布政司、各府的物价和经济发展不一样，俸禄也需要调整， 例如苏州，那是天下第一繁华郡邑，物价高、经济也发达，知府是正四品，再给二十四石俸禄就不合适了， 这一点需要户部根据各府情况做调整，朝廷定的禄米，姑且称之为正俸，正俸整个大明统一，但各地可以根据情况适当的给予一定的补助， 补助的来源有很多，诸如官田收入、官仓租借、车马租借等等； 第四阶段，在俸禄基础之上，给予奖励，诸如将府内的经济搞上去了，赋税多了，那么就从赋税中抽取一定的额度，根据考评，分给府内的官员，作为他们辛苦付出的奖赏。 第五个阶段，完善官员们的福利待遇，诸如寻医问药、抚恤、丧治、离任补贴等等。 嗯，暂时先制定五个阶段吧，等全部完成了，再补充，或者你们有想法也可以提一提。” 静！ 整个东暖阁安静之极。 静的崇祯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才发现，袁可立四人都在错愕之中。 “四位爱卿，你们这是怎么了？没听清楚，还是哪里没听懂？” “陛下，恕臣等失礼！” 被崇祯声音惊醒的四人齐刷刷的朝着崇祯行礼，眼中充斥着震惊和苦笑的神色。 这哪里是提高俸禄，简直就是重新做了一套俸禄制度。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套俸禄制度做出来并实施了，那大明的官员的俸禄从历朝最低直接飙升到历朝最好。 “陛下，您这制定的第二、三阶段简直是太体恤官员们了，估计公布了，会让他们乐死了。” “尤其是这第四阶段的构思简直是太妙了，想要拿高俸禄，那就自己想办法，如此以来，百姓富有了、自己也拿到了俸禄， 这不仅取决主官的能力，还会让整个府县官员团结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只要有银子了，谁还会冒着砍头诛三族的危险去贪污呀。 到时候，府内的百姓看着其他府的百姓都富有了，就会逼着官员去想办法， 知府以下的官员看着知府不作为，挡着他们赚银子的路，估计会直接弹劾， 知府看着自己都在拼命了，下面的官员应付了事，直接会第一个干掉他们， 主官、下属官员、百姓三者相互监督、督促，外部再有锦衣卫、督察院与巡查组监督，这简直是无解呀。” 第752章 严刑峻法震慑，高新俸禄抚慰 “是呀，没有哪个百姓不想吃饱穿暖的，这是从下到上的压力。” “现在臣才明白陛下为何会在有锦衣卫、督查院、东厂这三个监察机构后，又重新设立了一个暗访制度了，原来是为这个准备的。 严刑峻法震慑，高新俸禄抚慰，一手硬，一手软，真是好主意。” 袁可立等四人听着皇帝计划，纷纷称赞着 “陛下，这第五阶段是不是有些不妥，官员离任还有补贴，大明离任的官员越来越多，到时候……” “第五阶段暂时先不用考虑，等完成前四个阶段了再说吧！” 说到这里，崇祯微微停顿了片刻，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毕爱卿，户部在做调整的时候，要将胥吏和役人的俸禄也要考虑进来， 胥吏最低不得低于三石的俸禄，役人的俸禄不得低于每月一石。” “什么？” “这、这……” “胥吏和役人也要定俸禄？” 听着的皇帝的话，不止户部尚书毕自严懵了，连袁可立等人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大明官员的等级是九品十八级，最高的正一品，诸如三公等，这些都是虚职，没有实际权利， 实际权力最高的则是从一品的内阁大学士和正品的六部尚书，最低的则是从九品官员，诸如六部的各库副使、督察院的司狱、司务，再到各县的巡检等等。 正常情况下，一个县中入品官员只有行政类的知县、县丞、主簿，治安司法的典吏、巡检以及文教类的教谕、训导等； 少则六人，多则十人。 可一个县的人口少的几万人，多的十几万人，单凭这几个人，累死他们也处理不完政务。 于是胥吏出现了，府衙都配备了三班六房，他们才是所有政令的执行者。 除此之外，乡镇村也会有管理的人员，诸如里长、保长、甲长等，这些就是役人。 “几位爱卿有问题？” 吏部尚书房壮丽轻声道：“陛下，大明入品官员是一万六千余人，可胥吏却是官员的五倍左右，如果加上役人，保守估算要国库发俸禄的大概在十万人，虽然底层居多。” “陛下，房大人所言极是，现在胥吏的俸禄基本在六斗到一石之间，而役人则是没有俸禄的。 如果现在将胥吏和役人也考虑在内，初略估算，大明每个月要支出的俸禄至少在三十万石， 再加上其他的待遇，恐怕要达到四十万石，一年五百万石，这对财政压力太大了。” 毕自严也出声了，眼中满是苦笑之色。 崇祯摆了摆手，轻声问道：“两位爱卿，既然胥吏、役人俸禄如此低，为何会有人走后门，花银子也要得到一个位置呢？” 不待两人出声，崇祯继续道：“因为，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他们是代表这大明朝廷在执行政令，那就是必须要受到大明官府的监督，否则官员做的再好、再清廉又能如何？ 即便官员能约束的了他们一时，能约束他们一世吗？ 俸禄六斗，也只能一人饱腹，拖家带口的怎么办？他们还有心思去执行政令吗？长久以往，还有人去当胥吏吗？ 没有胥吏，那是不是得增加官员，到时候支出的更多。” “臣等愚笨，只顾眼前，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解释让两人瞬间茅塞顿开，不是他们没有想到，只是惯性思维束缚了他们。 他们也知道，之所以那么多人走后门想得到一个胥吏的职位，因为胥吏才是接触底层的人，搞钱的手段多的很。 诸如刑房，有人犯事，想要在牢里舒服些得送礼吧，亲人探监得送礼吧等等，不送就让见，能见一刻钟的，现在让你见半刻钟，甚至更少。 只有将官员、胥吏一起监督了，吏治才能清明。 “除了吏治，胥吏这一块朕还有其他考虑。”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让众人心中一惊，皇帝可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的。 不待他们细想，崇祯继续道：“胥吏等俸禄的发放，致使国库压力大增，这点朕自然知晓， 但朕以为问题不大，朕在曲阜对百姓们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毕自严等四人愣了一下，袁可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句话不止在曲阜说过，在西安的时候陛下也说过，他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看着四人的神色，崇祯知晓袁可立猜到了自己的用意，当即轻声道：“袁爱卿，你给几位解释一下。” “是，陛下！” 袁可立回应后，看着孙承宗三人：“三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前提是自己手上有地，地从哪里来，一是自己手上的地，二是朝廷的还地于民， 削藩、查抄官员与士绅富商等，朝廷已经掌控了大约一百二十余万顷地，占据了大明起一成半， 随着还地于民的推广，那些士绅富商手上的地只能低价卖出，而且只能由朝廷接手， 他们手上有多少不好说，即便是现在已经掌控的，在还地于民、先种后还的策略下，朝廷每年五千万两银子，每年俸禄支出五百万两，就不算什么了。 但问题是还地于民的策略最多是分期二十年，二十年后就没有了，所以我们要考虑的是二十年后怎么办？ 有三个来源，赋税、商税以及自给自足，其他两个先不说，就说自足这一块， 陕西整顿兵政后，军屯也收归朝廷了，但每个卫所留了一部分耕地，差不多在五百到八百顷，产出满足卫所需求和军饷。 既然卫所可以，那各县也可以，各县少则三五十人，多则一两百人，就按平均百人算吧，平均年俸三十六石，也就三千六百石， 亩产两石，则需一千八百亩，也就是十八顷，加上承租给百姓，最多三十顷就足够了。像云南、贵州那边少地的，只能在赋税中扣除或者由朝廷补贴。” 说到这里，袁可立看着三人，轻笑道：“诸位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不直接租给百姓，而是请百姓来种？” 第753章 旱涝保收，稳定俸禄 “旱涝保收，稳定俸禄！” 孙承宗直接给了答复。 毕自严、房壮丽两人恍然大悟。 只要官府掌控一定的田地，无论什么时候，这些田地都能给官员发俸禄，即便是天灾、国库空虚，那也能有口吃的，这就是旱涝保收。 只要官吏不乱，那天下就乱不了。 再说说稳定俸禄，俸禄都是多少石，这是容积单位，多用于粮食，俸禄发放的是粮食，所以也称之为禄米，因为粮食才是硬通货，比银子还硬通。 丰收时，粮价降低，一两银子可以买两三石，甚至四石，饥馑时，可能会在三五两银子一石，高的达到十两。 但用官田自给自足，丰收了就多发的，饥馑就少得，但这些还是跟着粮价走的，官员不会吃亏。 否则，用银子发俸禄，遇见饥馑时，官员们能饿死。 “好主意，粮食种的好、用心，那就收成好，俸禄自然就多，而且必须得用心，否则那就饿着吧！ 而且还不用担心这些田地被官员侵屯，因为数量有限、产出有限，且是全县官员、胥吏、役人的俸禄。 不像卫所，都是几万、几十万亩，贪一点也不好察觉。” “方法是好，但臣担心地方官吏会为了私利，联合起来侵占百姓田地。” “毕大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法，再完美的方法都会在有心人捣鼓下出现破绽，哪怕再增加几种监察机制都没用。” “对，这事只能从官员德行上下功夫。” “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 崇祯接过了话，冷声道：“他们只能祈求朕没有查到，一旦查到，朕诛了他们三族， 你们都记着，任何时候，官府侵占良田，都是大罪，一旦发现，主犯立斩不赦，从犯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袁可立四人脸色严肃，朝着崇祯躬身回应。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毕自严：“毕爱卿，朕刚刚说的这些，你们户部做一套具体的、可执行的方案给朕， 要重点注意，尤其是第三四条的商事发展激励，别涸泽而渔，可持续发展是前提，另外，要严格保密。” “房爱卿，你们吏部有三件事情，第一，负责给户部提供官员数量等等的资料， 第二，开始摸排各州府县的官员、胥吏、役人的准确数量，然后根据各县人口多少、地域范围、事务多少等，将胥吏数量给定下来，不得私自增加； 第三，你们年初编写的那本《为证须知》效果很不错，在江南可是帮了大忙，但还不够， 你们把胥吏的工作内容和处理方式等等也要编写出来，第二、三两件事情，年前必须完成。” “臣等遵旨！” 毕自严和房壮丽两人齐声回应，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又嘱咐了几句后，四人慢慢退出东暖阁。 乾清宫外的宫道上，袁可立、孙承宗两人在前，毕自严和房壮丽落后半步。 “哎……” 听着毕自严的叹气声，身边的房壮丽疑惑道：“景会兄，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可是头疼陛下的交待？” “那倒不是，陛下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我若是再做不出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也没脸坐了！” 毕自严摇了摇头：“自本官回京以来，震惊的次数，比以前数十年的官场中遇见的都多， 本官为官多年，尤擅综理复杂的经济事务，可面对陛下的奇思妙想，只觉得以往那些都算是粗浅了。” “是呀，陛下实在是太睿智了，有时候本官都在想，陛下难道真的是生而知之之人吗， 有些决策或许不完美，但绝对都是恰到好处、恰当时，竟然没有一次失误。” 袁可立没有答话，但心中却是暗自吐槽，要说震惊，他从西安开始一路回转北京，和皇帝接触最多，接触的机密也最多，他比这几人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无论是战略思维、还是顶层构想，或者是细微之处，皇帝那都是高瞻远瞩，立意深远。 有时候面对皇帝时，他感觉身前不是一位不足二十岁的青年，而是一位在尘世间历练了百年的智者。 “等外敌尽去，大明真的要开创盛世了，哎，老了，跟不上陛下的想法了，如此下去会耽误陛下的大事，得提前培养个接班的了！” “毕大人，我们四个中，房大人七十四了，我今年六十七了，孙阁老今年六十八了，你才六十吧，你都算老了，那我们岂不是要直接离任了？” “这……” 毕自严苦笑了一下，感慨了一句，结果发现他才是最小的。 袁可立说完，又轻声道：“不过你这想法是对的，得物色合适人选培养一下。” “袁阁老，陛下刚刚在东暖阁内几次提到胥吏，而且还说胥吏有其他安排，我有一种感觉，陛下似乎要对胥吏动手，但一时又想不到是会从哪里入手， 阁老可要指点一二，免得到时候下官难做！” 听着房壮丽的问题，袁可立双眼闪过一道精光：“陛下的秉性你们是清楚的，未公布之前，即便是本阁猜到些许，也不能说， 对于你们吏部来说，你只需要将陛下刚刚给你安排的第二、三件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人数上做到定编定岗，《为政须知》要详尽，其它的不用想太多。” “如此最好。” 说到这里，众人出了午门，房壮丽和毕自严朝着班房而去。 孙承宗看着离去的两人，又朝着国子监的方向看了看，低声道：“礼卿兄，陛下是准备对那边改革了吗？” 袁可立轻微的点了点头，他只猜到对科举改革，至于怎么改他猜不到。 但可以想象一旦公布，必将对天下读书人是一个打击，朝廷将彻底掌控大明最庞大的一个群体，且为大明所用。 “不管怎么改，以陛下以往的手段，绝对比现在这套科举取仕要好的多，这是天下士子的幸事。” “也是，孔家已经被彻底打压了，最大阻力已经被消除了，科举改制已经成定局了。” “走吧，去研究研究朝鲜那边，做好计划，明年开春就要动手了。”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小声交流着，慢悠悠的朝着文渊阁而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就见李若涟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急匆匆而来。 第754章 扶桑情报，紧急军情 “见过袁阁老、孙阁老！” “李指挥使客气了，你这是？” 李若涟朝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这位是郑芝龙的一位手下，刚从扶桑回来。下官带他去见陛下，两位阁老可要做好准备了！” 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顿时精神一震，去扶桑做什么，那肯定是打探扶桑军情的，这事他们都是参与者。 “李指挥使先去忙，我二人在这里等候陛下传召！” 李若涟点了点头，带着身边的人朝着乾清宫而去。 得到王承恩的通报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陛下，去扶桑打探军情的人回来了！” “传！” “大伴，传内阁大臣和兵部尚书来见朕！” “奴婢遵旨！” 片刻后，一名青年进了东暖阁，见到崇州立刻就跪了下去：“臣南海水师舰队五虎参将郑芝龙亲兵队长郑芝奇参见陛下！” “郑爱卿免礼，起来说话！” “大伴，赐茶！” 见王承恩端来茶水，刚起身的郑芝奇瞥了一眼茶水和桌上的点心，喉咙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这一幕自然是被打量着的崇祯看见了，看着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之色、嘴唇有些干裂的郑芝奇，心中满是感慨：“大伴，带郑爱卿到偏殿，给他弄点吃的、喝的。” “陛下，这……” “无妨，等了四个月了，不急这一时三刻的，去吧！” “臣叩谢陛下！” 郑芝奇朝着崇祯行礼，眼中满满的感动，然后跟着王承恩慢慢退出东暖阁。 等他再次出现在东暖阁的时候，之前在午门前见到的袁可立和孙承宗也已经到了，连处理公务的李标、李国普、兵部尚书侯徇都已经到了。 “郑爱卿，说说情况吧！” “陛下，臣原本是参将郑芝龙族人，随着他经常率商船队伍往返扶桑与福建之间，对扶桑极为熟悉，精通扶桑语言， 也结识了不少扶桑本土的官员，此次打探任务也就落在了臣身上， 臣与五月二十六日启程，六月初三到达扶桑，八月十九日返程。 此次臣带去了数船在扶桑急缺的物品，瓷器、茶叶、生丝等，用这些开路，刺探了很多情报，请陛下过目！” 大致说完了经历之后，郑芝奇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呈了上去。 崇祯看着信封内的情报，一边道：“你继续说！” “陛下，扶桑如今是德川家族掌权，现在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是第三代，是开创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的孙子。 德川家族掌控扶桑近三成的土地和重要城池，剩余的七成土地分布了两百多个藩， 扶桑表面看似稳定，公卿表面亲密，但实则相互猜忌，内部极为不稳定，主要是三个方面， 第一，后水尾天皇与德川家族闹得有些不和，德川家族将后水尾天皇当傀儡，可后水尾天皇不想当傀儡，两方闹的很不合， 今年六月份，德川家族处置了天皇一派的七十余人，后水尾天皇一怒之下，直接宣布退位，这一举动激怒了支持天皇的势力，开始暗地里与德川家族对抗， 现在的天皇是德川秀忠的外孙女明正天皇，自此德川幕府权势达到了最大； 第二，德川家族内部也不稳定，德川家光是德川家康指定的继承人，他的弟弟德川忠长则是受到他父亲的钟爱，对将军的位置觊觎已久，两人也在不断较劲； 第三，扶桑内部虽然是德川家族掌控绝对实力，但其他势力也是诸多不和，缺少大量的物资，摩擦不断。” 说到这里，郑芝奇看了一眼皇帝和袁可立等人，发现三人眉头紧皱后，便很是知趣的停下了。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看了一眼袁可立后，轻声道：“说说扶桑军队和装备的事情。” “陛下，臣先说说扶桑装备的问题。” 郑芝奇回应后，继续道：“扶桑的火器具体来源不清楚，但据扶桑的记载是……嘉靖二十二年， 到了万历八年的时候，西班牙和葡萄牙把大量的火器和火药运到扶桑，扶桑将制造的火铳称之为铁炮，实际上就是我们用的火神枪， 主要战术则是外围是手持火铳的火枪队，中间则是弓箭手，后面则是步兵、骑兵。 除了铁炮之外，扶桑还加以改制，制造出了一种名为‘抱式大筒’的火器，它的口径小点的大概在一寸……三十毫米，粗一点的在八十毫米， 以扳机作为击发装置，重量较轻，单人即可操作使用，使用的时候扛在肩膀上，扣动扳机即可激发。 而且这种‘抱式大筒’不仅可以装铅石，还可以装特制箭矢， 但因为制造工艺落后和成本太高，这种东西并没有大量装备，只是用来攻城和装在战船上， 有效射程在一百二十米，能击穿木盾，两百米外除非直接击中头部等致命部位，否则就没有太大危险。 随着口径的增加，他们就将这种大筒装在了木轮车上，大大增加了机动性，野战和攻城都十分好用，有效射程在两百三十米左右，但精准性极差。” 我去…… 崇祯脸色有些古怪，按照郑芝奇的描述，这抱式大筒妥妥的后世的火箭筒和霰弹枪的既视感。 这玩意若是大明军士人手一架，那战力绝对全球第一，谁不服气直接赏他十万发。 “陛下，臣花大价钱，从留在扶桑给扶桑当技术师傅的西班牙人那里搞来了一架残次的抱式大筒和图纸。” “在哪里？” “在锦衣卫衙门！” 崇祯眼睛一亮，朝着李若涟道：“李爱卿，安排人取过来，顺便安排人去火器研究院请徐光启、毕懋康、孙元化过来。” 李若涟回应后，立刻出了东暖阁，崇祯看着郑芝奇：“郑爱卿，你继续说说扶桑军队的事情。” “陛下，江户幕府与前两代幕府区别很大，江户幕府拥有重兵，中央兵力分为旗本和御家人两种，旗本及家人是骑兵，而御家人则是步兵。 以调查的结果看，旗本的数量大概只有五千人，但他们养有武士为家臣，总数达到了八万人，而御家人数量大约在两万人左右。 也就是说德川幕府自身掌控了十万大军，其余两百藩差不多掌控了二十五万军队。” 崇祯眉头一皱，轻声道：“也就是说扶桑有三十五万军队？” 第755章 扶桑实力，再入扶桑 “陛下，远不止！” 郑芝奇缓缓的摇了摇头，脸色严肃道：“这三十五万军队只是扶桑的各大势力的正规军， 而扶桑据说还有三十万的武士，这还不包括浪人、柔道、剑术等等，估计这些算上至少还有十万，虽然这些武士、浪人等有些是虚名的，但臣估计三十万应该是有的， 以此估算，扶桑能直接动用的武力是六十五万人。 不是臣长扶桑人志气灭大明威风，扶桑的军士战力远高于卫所兵，冷兵器一对一，即便是辽西的军士都不一定是对手，也只有禁军可堪一战。” 嘶…… 听着最终的数据，崇祯等人都有些错愕。 按照当年丰成秀吉兵败时大明对扶桑的调查，人口大概是一千两百万，这三十多年虽然会增长不少，但又经历改朝换代的战乱，现在人口撑死一千五百万人。 一千五百万人却有六十五万能打的军士，平均二十五人出一个军士，虽然赶不上建奴，但也是相当恐怖了。 这还不包括直接征调扶桑的成年男子等等，难怪当年丰臣秀吉敢兵指大明了。 对于郑芝奇对扶桑军士战力的评价，崇祯等人丝毫不意外，毕竟扶桑前脚经历了入侵朝鲜之战，虽然被大明打了回去，但那是火器的作用。 而且又经历过改朝换代的战争，加上各藩的争斗，军士若是没有战力，早就被对手给灭了，而大明的卫所那是彻底的糜烂了。 “陛下，别看两百多藩掌控了二十五万军队，但德川家的十万大军却是最强的，双方对上，德川家最后也是个惨赢的结局， 因为扶桑对火器的管控极为严格，两百多个藩虽然有兵力在手，但基本都是冷兵器，火铳可能不足一成，抱式炮筒和轻炮几乎是没有的， 而德川家的军队中，火铳具体不知道，但德川家康发动关原血战时，伊人达正宗的三千人中，有火铳一千二百支，上杉景胜的八千七百人中，火铳两千支， 如果以此估算，德川的十万人中，火器至少占了三成， 另外管理抱式炮筒和轻炮的炮兵有五千人，具体有多少门火炮，臣没有调查到， 而且是不是有佛郎机炮和红夷大炮，臣也没有调查道，他们炮兵对外几乎没有太多的信息。” 崇祯摆了摆手，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能调查到这些数据已经很不错了，若是那么容易摸清楚，德川家早就被两百多藩给灭掉了。 郑芝奇想了想，又沉声道：“陛下，两百藩的军队倒也不怕，但德川家的还有一支军队，是从掌控的十万人中挑选出最为精锐的人组成了常备警卫军，类似大明的禁军， 分为平时守营、战时先锋的大番，战时步兵的书院番和花畠番，以及将军亲卫的新番和小十人组，这五个番兵力对外公布的数量大概在四千到五千人左右。” “这五千人战力如何？” “战力……臣不太好估计，当年我们在扶桑行商时，在港口无意与几人产生了冲突，臣虽然赢了，但几名兄弟都输了，事后才知道是常备警卫军， 若不是龙哥在扶桑还有些名气，认识不少当地诸侯，且商队运输的都是扶桑缺少的物资，估计我们都出不了扶桑。 如果以当时的战力估算，如果是生死战，他们必死，但我们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如果是切磋，我们远不是对手！” “这么强？” 听着郑芝奇的描述，崇祯眉头皱了皱。 郑芝龙的商队可是有七八百艘商船，一万多人，行走在扶桑与大明沿海，能打败余俞咨皋、击败驻守台湾的荷兰军队，高手、狠人肯定多， 连他们都不是对手，这战力就不是一般的强了。 “陛下，因为江户幕府对火器的管控极为严格，严禁民间私藏火器，一经发现，很可能直接处死， 所以，武士们放弃修习火枪技术，转而修习剑道和射术，崇拜刀剑的风气再次兴起。 这五千人主修剑道，兼修火枪技术，是德川家最后的凭仗。 虽然他们个人战力很强，却是有一个缺点，团队战术就差了许多，百人以上的团战，臣估计腾骧四卫必赢。” 呼…… 众人松了口气，大明军士个人战力或许差了些，但大兵团作战可从未怕过。 有弱点就行，这要是跟勇士营、白杆兵一样擅长军阵的，在战场上才是最麻烦的，凿穿战阵，会改写一场战争的走向。 “等战场碰见的时候，他们就交给勇士营了，朕相信勇士营能以极小的代价能覆灭了他们！”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语间满满的自信。 袁可立等人也是轻笑了一下，进蒙古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勇士营，一定会好好教扶桑的这支警备军什么叫做最强军。 “郑爱卿，此次你扶桑之行辛苦了，这些情报对大明有很大的用处，这些情报还远远不够，朕告诉你，扶桑、建奴、蒙古诸部三方联手于一个月前覆灭了朝鲜。” “什么？这、这……” 郑芝奇大惊失色，满脸的 不敢置信之色。 朝廷让他去扶桑打探消息，他以为是去年倭寇攻占上虞县城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扶桑插手朝鲜的战事了，更没有想到朝鲜竟然被灭国了。 “你应该知道当年丰臣秀吉为何要入侵朝鲜，现在建奴亡我之心不死，蒙古诸部这群墙头草也跟着闹事情，趁机想分一杯羹， 如果三方联手进攻大明，后果你可以想象一下。 你在扶桑多年，精通他们的语言和习俗，又结识很多贵族、番户之主，朕需要你再去扶桑一趟，进一步打探情报， 诸如他们的火器、炮兵、为什么要进攻朝鲜、哪些番联手出兵了等等，你可愿意？” 郑芝龙脸色一肃，身体站的笔直，沉声道：“陛下，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身为臣子，当为君上分忧， 身为大明百姓，当为大明着想， 生为大明儿郎，愿为大明而战， 臣愿意前往扶桑，万死不辞。” “好！有郑爱卿如此士气，我大明何愁外敌不灭。” 听着郑芝奇提起的话，崇祯高喝了一声，随即又沉声道：“郑芝奇听旨！” 第756章 转移矛盾，再做对策 “臣接旨！” 郑芝奇只是稍微愣神了一下后，便跪了下去。 “郑芝奇，此次你入扶桑探查军情有功，特赐官升一级，赏银千两，御宴一桌，具体官职等你回南海水师舰队后，由郑芝龙安排。” “臣叩谢陛下圣恩！” 跪着的郑芝奇巨喜，银子倒是无所谓，这些年走南闯北分到的银子估计有数万两，对他而言，赚千把两银子不是有手有脚就行吗？ 赏赐中重要的是升官和御宴，前者关乎前途，后者则是荣誉，以后吹牛的资本。 “起来吧！” 崇祯看着郑芝奇：“郑爱卿，一会儿你和锦衣卫指挥使聊一下，等你再去扶桑时，那边的锦衣卫会配合你， 另外，你去扶桑的商船所需哪些物资，你列一个清单，户部会给你调派，只要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花点银子送点物资都是小事情， 休息两日后便迅速出发，有重要消息要迅速传回，若是暴露了，可自行撤离。 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等抱式大筒取来了，你再来给朕演示一番。” “臣遵旨！” 郑芝奇再次行礼后，在王承恩的招呼下退出了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看着袁可立的等人：“几位爱卿说说看法吧！”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后，袁可立轻声道：“陛下，从郑芝奇的阐述的德川家族的境遇看，德川家也是遇见了与丰臣秀吉当年一样的困境，只能将矛盾转移到外部。 第一，通过战争解决政敌，只要上了上战场，有的是办法掉德川家的家臣， 诸如德川三杰、四大天王、十六神将，甚至是当今德川幕府的将军德川家光的兄弟、以及叔伯们。 第二，削弱大名们的实力，要知道扶桑除了德川家，还有两百多个藩，这些藩或多或少都不服从管教， 征调他们，听话就只能上战场，从而消耗掉他们的力量，如果不听召，那就是抗命，德川家就能名正言顺的出兵征讨他们， 如此不仅灭掉军队，还能收回他们的地盘； 第三，转移矛盾，各个势力交错，一个人说了不算，那就对外战争，只有对外战争时，整个扶桑才能由德川一个人说了算； 第四，再次立威，德川家是从丰臣家取得权利，虽然丰臣秀吉死了，丰臣家完了，但还是有很多家臣和追随丰臣家的武士等， 只要灭了朝鲜，那德川家的威望将达到巅峰，而且与建奴、蒙古三部联手，覆灭朝鲜，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无论以后进不进攻大明，这都是实打实的战功和威慑！” “陛下，袁阁老说对，虽然朝鲜面积不算太大，比扶桑小一些，但扶桑是一个岛国，多岛屿组成，本土面积还比不上朝鲜， 即便是三方分蛋糕，也能获得和扶桑虾夷地（北海道）同等面积的，这代表着资源、粮食、人口和领土，如此就能将岛内的诸侯分封出去，加强岛内本土的控制。 只要我们能灭掉驻扎在朝鲜东南部的扶桑军队，这对扶桑本土是一个重大打击， 说不定会让扶桑再次进入‘战国’时代，到时候我们即便是进攻扶桑，也会少很多的伤亡。” “两位爱卿分析的没错，可问题是怎么打。” 听着皇帝的话，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分析归分析，但怎么打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更何况是面对建奴、蒙古、扶桑三方的联手。 而且扶桑的实力远超出他们的预估。 “按照郑芝奇所说，能直接调动六十五万军队，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其实也正常，丰臣秀吉结束了扶桑的战国时代，而后德川家康又夺权，经历了多场战争， 可以这么说，从应仁之乱后，整个扶桑就没有和平过，至今已经打了近两百年了， 这种局势之下，扶桑人不修习武士、剑道等等根本就活不下去，有六十五万人军队也正常！” “是呀，朝鲜的人口和扶桑差不多，朝鲜若是有六十五万军队，现在四方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可惜了朝鲜王室并没有吸取当年丰成秀吉入侵朝鲜的教训， 有如此数量的大军，也难怪扶桑如此猖狂！” “一个岛屿之国，豢养六十五万军士，真是狼子野心呀。” “呵呵呵……” 崇祯轻笑了一声，何止是猖狂，简直是狂妄的没边了。 后世那可是敢以一己之力单挑亚太和美国，发布的‘国策基准’中明确规定：陆军军备以能对抗远东苏军为目标，海军以能对抗美国海军、确保西太平洋制海权为目标。 通过这个就能知道他们的野心是何等的大了。 “陛下，臣以为扶桑虽然军队数量多，但也不用太过于放在心上，重点关注德川家的十万军队即可， 其他两百藩的二十多少万军队以及武士、浪人等即便是战力很强，但没有多少火器，在我们强大火器的攻击下，他们也只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蚂蚱，翻不起浪花。 况且，我们也不一定会直接面对他们！” 孙承宗说到这里，走到一边挂着地图前，提笔在上面画了几笔，崇祯和众人眼睛一亮，原本还凝重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下来。 “孙爱卿的想法倒是和朕不谋而合！” 崇祯盯着地图满是赞许之色。 孙承宗画的三道曲线分别是从皮岛、登莱、福建三个地方出发，箭头直指朝鲜海峡。 用意很明显，调动皮岛毛文东的水师、登莱水师和南海水师舰队三个水师，以绝对优势直接覆灭掉驻守在靠近釜山的扶桑水师，甚至灭掉扶桑的水师， 即便覆灭不了，那就封锁朝鲜海峡，扶桑本土的军队就无法增援朝鲜，那朝鲜本土的扶桑军队被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袁可立盯着地图，眉头轻皱，然后又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陛下，可否让人取来以前辽东数省和扶桑的地图。” 崇祯点了点头，已经回来的王承恩立刻和门外候着的方家从一边的书架上取出几幅地图挂了出来。 袁可立盯着地图比划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自语道：“果然如臣猜想！” 第757章 定计与引诱，准备一网打尽 “袁阁老，您有何想法？” 见皇帝好奇的表情，孙承宗朝着袁可立轻声问了一句。 被惊醒的袁可立朝着崇祯一拱手，指着地图：“陛下，刚刚孙阁老的计划虽然好，但扶桑的军队也不是没有逃走的可能！” 扶桑军队逃走？ 这话一出，崇祯和孙承宗猛的一惊，神色凝重。 好在两人都是沉稳之色，也没有催促，只是看向地图，等待着袁可立的解释。 “陛下，当年臣受命赞理东征军务，节制辽东、东江两镇，在辽东和东江实地考察过很多地方，包括朝鲜。” “臣刚刚说了，扶桑军队有逃走的可能，除了海路外，还有一条路！” 说到这里，袁可立指着朝鲜地图：“假设扶桑军队在汉城，海路已断，那他们就只能沿着朝鲜北上， 一直沿着海岸线绕到黑龙江入海口附近，从那里渡过鞑靼海峡，进入苦夷岛（库页岛），然后沿着苦夷岛南下，渡过宗谷海峡进入扶桑的北海道岛。 苦夷岛以前本就是大明的，现在被建奴占据，苦夷岛与大陆距离最窄处是有十余里宽，水深几米到几十米，一条木筏就能渡过， 而苦夷岛的南端与扶桑的北海道只有几十里，水也不是很深，而且那里远离朝鲜海峡，大明水师根本没法过去。虽然行军路线有些长，但却是可行的办法， 且扶桑四岛与朝鲜等之间是鲸海（日本海），茫茫大海之上，即便我们有数千战船也无法预估他们从哪里撤退。” 崇祯和孙承宗顺着孙承宗指的地方，又对照了几张地图后，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苦夷以前属于大明，自建奴起兵后就被建奴占了去，而又在东北之地，大明地图上还真没有怎么标注，他们也没有注意。 崇祯仔细看了看，这个苦夷岛他真没有什么印象主要是被建奴这个大败家子割让给了沙俄。 扶桑能逃走，那就意味着建奴、蒙古诸部也能逃走，如果真逃走了，就无法彻底覆灭建奴和蒙古诸部。 只有千里做贼，哪有千里防贼的，他们退走以后只会不断犯边，袭扰。 继而也无法然让扶桑动荡，扶桑内部不动荡，大明攻击扶桑本岛那就会增加难度。 “陛下，臣有几点考虑！” “讲！” 得到崇祯的允许，袁可立继续道：“如果我们要一口气吃掉建奴、蒙古诸部以及驻扎在朝鲜的扶桑军队，让扶桑动荡，前提是我们能封锁他们的退路， 退路有三，第一、从朝鲜海峡撤退，这一点可以让大明水师截断，甚至覆灭扶桑水师战船； 第二、从苦夷岛撤退，这一点可以让赵率教、何可纲率领的辽东铁骑和方正化的河西铁骑穿越草原，沿着长白山进入鸭绿江口， 等他们撤退的时候伏击他们，如果他们不撤退，那就直接南下，将他们堵在朝鲜境内。 第三则是从铁岭、开原一带撤退到草原，这一条路也可以让两支铁骑负责， 或者让勇士营去，重在斩首，只要建奴和蒙古高层死的差不多，那些部众都是小问题。 如此布置，灭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但想让扶桑动荡，那扶桑的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就必须死在朝鲜，否则只是死一些家臣，意义不大， 他的父亲德川秀忠是第二代征夷大将军，是禅位给德川家光的，德川家光若是死了，他能迅速掌控扶桑局势，那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听着袁可立的的分析，崇祯轻笑道：“袁爱卿既然如此分析，那肯定是有对策，朕洗耳恭听！” “陛下圣明，臣的确是有一些想法！” 袁可立说完后，又看向孙承宗：“孙阁老，我先说，你一会儿补充！” “陛下，现在的德川家光和丰臣秀吉的形式几乎一样，想要再次立威，那德川家光就必须亲征，否则就没有意义， 德川家光现在有没有到朝鲜目前不知，如果来了更好，没有来，我们就必须将他吸引过来， 给他们一种错觉，他们能攻破关宁防线，甚至打破山海关，如此一来德川家光就会来了。 而且他来朝鲜时，也一定会带着德川家的亲近家臣，家臣立功了才能分封他们，以此稳固德川的地位。 只要等德川家光进入朝鲜，我们水师才能封锁朝鲜海峡，切断退路，关门打狗； 其次，派高手进入扶桑，暗杀德川秀忠，只要德川家光和德川秀忠都死了，那觊觎征夷大将军位置的德川忠长和其他家臣就会趁势而起，动荡就开始了， 等诸多势力开始争位的时候，再弄死一些战队的两百藩的诸侯，如此扶桑就会纷争不断了。” “陛下，袁阁老的计划臣是认可的，现在唯一不确定是德川家光有没有亲临朝鲜，没有来我们怎么吸引他来， 臣以为，他们三方要么不攻击，要么就是三方合力，以优势碾压，第一个承受的就是毛文龙部，第二个就是马祥麟部， 等他们大军攻击毛文龙的铁山和宣州时，让毛文龙撤退，并且放弃皮岛，退入辽东半岛，与马祥麟合兵一处，建奴三方要一个皮岛意义不大； 如果建奴联军再去攻打马祥麟部，就让他们将防守南撤，凭借城堡拒守，两次的‘溃败’必然会给建奴联军错觉，如此之下，德川家光就要上钩了。 当然了，如果德川家光已经到朝鲜了，这些计划就不用了，直接封锁朝鲜海峡就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德川家光、德川秀忠的动向， 其次，严查动扶桑到福建的商船上的扶桑商人和大明的商人，免得有细作打探南海水师舰队情况， 且传令登莱水师、新江口水师、南海水师自己排查，有嫌疑的直接抓了，等战后再定夺。” 说到这里，孙承宗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小半炷香的功夫后，孙承宗再次开口：“只是这么做的话也会存在着很大的弊端，他们压力大增之下，我们也会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第758章 建奴的真实目的，再次被骗 “在绝境之下，他们会彻底的联合起来，甚至说为了活下来去，扶桑会改变策略，从卖火器到直接给技术， 建奴现在已经成立火器作坊，只要有技术，立刻就能造出大量的火器，相对我们的产量来说不算什么，但肯定会增加我们的伤亡。 而且随着战争时间的持续，这种伤亡肯定会越来越大，如果扶桑有红夷大炮和佛郎机炮的技术，只要建奴能造出三五门红夷大炮，那伤亡就是数倍的增加。 所以，要么不打，打起来就不要给他们任何修整时机。” “陛下，臣以为扶桑一定会有红夷大炮和佛郎机炮的技术。” 兵部尚书侯徇出声了，脸色凝重：“陛下，臣如此判断有几方面的原因。 第一、自扶桑参战的消息传回后，臣命令兵部彻查了自丰臣秀吉入侵朝鲜之后的塘报以及朝鲜境内的情况， 首先是万历二十年，丰臣秀吉入侵朝鲜，两个月时间从釜山打到平壤，然后用铁炮射杀了朝鲜守将，而朝鲜守军弓弩距离不够， 随后我增援大军赶到，扶桑在平壤城墙之上用铁炮攻击，我大明军士伤亡惨重， 大怒的李如松调集了一百二十门将军炮和二十门虎蹲炮持续轰击城墙，这才打败扶桑军士， 事后李如松总结说扶桑大型火器不如我们，但火绳枪技术远不如扶桑，且还有步铳和骑兵的使用的骑铳； 从这个记载中能看出，扶桑肯定是有类似将军炮一样的火炮存在，是不是郑芝奇所说的那种轻式火炮不好说，但他们的火器制造技术绝对不算差； 其次，元朝至元十一年和十八年两次东征扶桑，高丽也有三万兵力征召入扶桑，这个过程学会了火器，而后元末，高丽军被调入中原阻击张士诚，也接触了大量的火器； 高丽的恭愍王二十二年，也就是大明洪武六年，朝廷在朝鲜的请求下，调了五十万斤硝和十万斤硫磺去朝鲜。 《高丽史》中很清楚的记载，高丽在洪武十年设立了火桶都监，次年成立了火桶放射军， 主要武器就是用火药在炮管内推动发射箭簇 ，诸如铁翎箭 、皮翎箭、穿山五龙箭，按照口径大小和长短分为火桶、大将军、二将军 、三将军。 还有纸制火药筒的纵火火器，诸如火箭等，以及爆炸火器，诸如疾黍炮、流火、走火、触天火等等。 另外，据记载，朝鲜制造了一种名为火车的火器，有些类似我们的一窝蜂、百虎齐奔箭， 一次可发射一百支中神机箭或者五十个四箭铣筒，射程和威力远大于弓箭，但从未在战场上见到过。 此种火车有没有喀秋莎的感觉 由此可见，朝鲜的火器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种类繁多， 之所以在被丰臣秀吉两个月就达到平壤，一是平和太久，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二是内部腐败、兵备松弛，训练不足，战力太差。 但这些并不能说朝鲜的火器技术差。 丰臣秀吉占领朝鲜数月之久，虽然被我们赶走了，但肯定搜刮了朝鲜的火器技术， 且西班牙等西方国家和扶桑贸易往来，见识了火炮的威力，肯定会想办法从西班牙手上弄到火炮技术； 以朝鲜的火器技术，加上扶桑从西班牙手上弄到的火器技术，在制造红夷大炮的技术上应该不是问题，只是成本高低、成品率高低和制造多少罢了。 第三，建奴在天启六年攻击宁远城时，已经证实了红夷大炮的威力， 且去年的龙井关之战，火器更是让他们损失惨重，以皇太极的野心和战略眼光，绝对是想办法弄火炮技术了， 既然知道我们是从濠镜弄到的红夷大炮，那很大概率是派人去接触濠镜的西班牙军士。 而且此次建奴三方联手攻击朝鲜，真的只是为了解决缺粮的这个问题吗？ 或许缓解缺粮只是顺带，而真正的目的就是打朝鲜火器的目的。” 嗯…… 听着侯徇的分析，东暖阁众人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这个推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建奴的骑兵战力是强，可不善攻城，想要打穿关宁防线，也唯有火器。 可火器技术哪里是那么好突破的，唯一有现成技术的就是旁边的朝鲜，拿过来就能直接用了，甚至直接逼迫朝鲜的火器工匠来直接制造。 如果建奴和扶桑真的能制造大量火器，但大明想彻底覆灭他们，难度极大，要付出极大的伤亡。 他们再次被皇太极的策略给骗了，或者遗漏了最重要的信息。 袁可立脸色凝重道：“诸位，从目前汇总的信息和推测来看，我们总结一下建奴、驻扎朝鲜的扶桑军和蒙古诸部的实力， 首先是兵力，三者中，蒙古诸部大军最终可集合十五万左右，建奴应该在十二万，扶桑目前到朝鲜的是三万人， 如果切断朝鲜海峡后，扶桑没有兵力增援，三军的联合兵力是三十万， 但灭绝之战的威胁下，建奴还能组织十余万可战之兵，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四十万大军， 其次，联军实力，蒙古和建奴差不多有二十万骑兵，少一些也有十五万之多， 火器不好估算，但绝对是有的，就按一成装备量算吧。 第三则是后勤，军需粮草等等他们应该暂时是不会缺少了，度过了今年大旱，明年更不是问题； 最后则是攻守问题，建奴不像蒙古诸部，是真正的游牧，无险可守，两军遇见要么战，要么逃； 而建奴现在拥有数座大城，诸如辽阳、沈阳和诸多的堡垒以及朝鲜境内的数座大城， 只要他们不想着进攻，二三十万大军分守数座相临大城，我们就需要数倍兵力围困，至少百万，这不现实，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火器技术猜测成真，他们会能拖多久拖多久，火器越多他们实力就越强。 如此之下，我们只能主动进攻，攻城的一方会付出多大代价，诸位应该很清楚。” 代价？ 孙子兵法说的很清楚，十则围之，可大明能调动那么多百万以上的兵力吗？ 按照以往的攻城战损看，攻城一方的伤亡是守城一方的三倍以上，多的甚至能达到十倍以上。 不说十倍了，即便是三倍，战死五六十万大明军士，这也是极大的损失了。 一时间，众人脸色阴沉了下来，之前的种种算计、运筹帷幄都烟消云散了。 唯有崇祯脸色如常，风轻云淡道：“诸位爱卿，不要这么凝重，我堂堂天朝上国，还怕这几个稍微强壮点的蚂蚱？” 第759章 豪言与暴发户，战国如同村子间的干架 “陛下？” 众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饶是袁可立、孙承宗这两位经历了数次大战的老臣、名臣，面对敌人这种实力，都摇头。 以大明现在的实力，只要稳扎稳打，干掉建奴联军，这都是早晚的事情。 可这里面涉及的是战损和消耗物资的问题。 保守估计也要战死五十万人，消耗至少上千万两物资以及三千万两的抚恤银和战赏，耗费时长就不好说了。 一战回到皇帝登基之前的局面，这个他们接受不了。 最难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后大明边境永无宁日。 “诸位，攻城战也没有那么难！至少对大明来说不算大事，尤其是几年后的大明来说不算什么事。” 不待众人出声，崇祯轻声道：“以前攻城只能靠云梯攻城，多次攻城消耗守城物资，那是用人命堆出来， 或者策反守将、里应外合、偷袭等， 亦或者是大军围困，等待敌人粮绝，不战自溃等等。 可现在有火器，而且是大量的火器，佛郎机炮、虎蹲炮用不上，那大将军炮、红夷大炮总能用上吧、还有掌心雷、轰天雷在， 十门不行，那就一百门，一百门不够，那就五百门、一千门、三千门； 掌心雷来个十万枚，轰天雷也来个两三万颗。 朕有的是银子，朕倒是要看看他们那些大城是不是铜墙铁壁，他们的战士是不是金刚不坏，到底能不能挡住朕的万炮齐发。” “这种战术，朕称之为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 什么叫霸气。 皇帝的这番话话里话外流露的都是霸气。 不说红夷大炮了，就是五百门大将军炮一二十次次齐射，也能将城墙给轰塌一段，先声夺人之下，敌人战力能保持一半都算是好的。 陨石天降、城墙崩塌、敌人轻则残肢断臂，重则粉身碎骨，尸骨不存。 想一想那种场面，众人都是浑身一哆嗦，但眼中都满是振奋之色。 振奋过后，众人冷静了下来，眼中挂着一丝苦笑。 他们承认，皇帝说的这种场景一定会实现，但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陛下，您说的这些臣等都相信，可火器研究院的红夷大炮一个月才产出十二门，一年撑死了一百五十门， 大将军炮多一些，但也多不了多少，想要凑够三五百门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问题是建奴他们有了朝鲜的火器技术后也会急速制造火器，到时候对轰之下，依旧会有较大的伤亡。 掌心雷和轰天雷威力虽然大，但弊端也很明显，需要接触城墙，否则也是无用的。” “哼！” 崇祯冷哼了一声：“朕就不信了，大明国土广袤，物产丰富，国库更是堆积如山， 而建奴、扶桑、蒙古小小的弹丸之地，即便有火器技术又能怎么着，还能快的过我大明不成？”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片刻：“朕这不是自大、狂妄，而是有所依仗的。” “朕在苏州遇见一个家族，朕有预感，或许火器研究院在冶炼上会有较大的突破，只要突破，一个月制造两三百门都是轻轻松松，且质量会更好。” 闻言，众人皆是苦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即便是他们非常相信皇帝，可这种技术除非是已经实现了，否则都是没有意义的， 战场瞬息万变，一旦开战了，哪里还有等待的时间。 见状，崇祯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也没有解释什么，他现在就是告诉众人有一种东西可以上天，从天上往下攻击，这些人还要能相信才是呀！ “陛下，郑芝奇从扶桑带回来的东西已经送到乾清宫门外了。” 就在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的时候，门口的方家进来禀报，打破了尴尬。 崇祯招了招手，只是片刻，一个箱子被抬进了东暖阁，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在外面等候的郑芝奇。 “郑爱卿，开始吧！” 郑芝奇行礼之后，打开箱子，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展露在众人眼前。 郑芝奇也不说话，一件件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然后又开始组装，只是半炷香的功夫，抱式大筒就组装出来。 “陛下，这只是臣粗略的组装，中看不中用，实际制造的时候远比这个复杂。” 众人凑近看了看后，眼中的好奇变成了失望之色，说是大筒实际就是大好的火铳，只是比火铳短一点、粗一些而已。 崇祯看的也是无语，不得不说扶桑人是真的虎。 口径达到八十毫米，还他妈的是单人操作，就不怕后坐力之下打偏了，打到自己军队中吗？ 这要是炸膛了，抱筒之人很可能就被直接被肢解了，但从这一点来看，扶桑人的勇气是大大的。 勇气可嘉，只是实在是太他妈的反人类了。 “陛下，这种抱式大筒有三种子弹，第一种就是这种大号的圆形金属子弹， 第二种就是种被扶桑人称为千人杀的小圆形子弹，说是千人杀，实则只有几十发而已， 第三种则是被扶桑人称之为棒火矢的大型箭，是用来破坏船只、城防等。” 花样还挺多…… 众人吐槽了一声，拿起三种弹丸慢慢的看着。 好一会儿后，袁可立轻声道：“这东西虽然有些虎，但若是有个千余门，发射千人杀，倒是威力巨大， 但这种用来破坏船只和城门的棒火矢就是鸡肋，放在扶桑倒是行， 不说北京、山海关这种城防了，就是宁远城，这玩意没有个数千门轰个几天几夜，无疑是痴人做梦。” “袁阁老所言极是。” 郑芝奇接过话，轻笑道：“扶桑的大城就不说了，就那么十几座，两百藩虽然也称呼藩，说实话跟我们大一些的城镇差不多城墙低矮，连个护城河都没有， 那些防御就跟一些山寨大门一样，木质居多， 他们若是不联手，禁军随便调一卫去都能一路横扫了他们。” 众人大小，想想也是。 两百多藩有二十万五军士，平均一藩才一千两百五十人，说是城镇都抬举他们了，那就是村子跟村子在干架。 经过两人这么一调侃，东暖阁内的气氛瞬间轻松了很多。 第760章 犀利点评，两大好消息 “陛下，火器研究院的徐光启院长和孙元化、毕懋康二位大人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传！” 只是片刻的功夫，三人就进了冬暖阁。 见到东暖阁齐聚的内阁四位阁老和兵部尚书，三人顿时一惊，这五人聚在一起那可是能调动兵马的。 原本以为是皇帝想听听火器研究院的研究进度，没曾想会是战争。 “臣等参见陛下！” “见过几位大人！” 三人立刻给皇帝行礼，而后又向五人一拱手，礼仪性的问候了一句。 崇祯朝着郑芝奇道：“郑爱卿，你给徐院长三人讲讲这个抱式大筒。” 郑芝奇应声后，朝着三人一拱手，轻声道：“三位大人，这门火器叫抱式大筒，是从扶桑带回来的……请三位大人查阅！” 郑芝奇快速、简单的将抱式大筒讲了一遍，又将图纸也递了过去。 三人都是制造火器的大行家，大明的顶尖人物，有图纸、有实物、有人讲解，瞬间就摸清了原理。 而后三人又对着图纸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便了然于心了。 “三位爱卿如何评价这扶桑的铁炮？” “勇气可嘉！” “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 “不伦不类，铳就是铳，炮就是炮，路走偏了！” 徐光启三人轻轻吐出一句评语，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简直是点评的太到位了，更多的则是不屑。 “这玩意虽然有些离谱，但若是数量足够多，倒也能横着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早晚把自己炸死！” 徐光启摇了摇头，随即又道：“不过这东西的制造过程和冶炼倒是有借鉴之处，回头倒是可以在院中试一试！” “对，这种棒火矢的大型箭倒是给了臣一些想法，如果将火药和箭结合，再能解决弹丸的稳定性和精准性，或者这种大筒可以成为战争的利器。 专门针对城墙、战车、盾车等等，箭头插入城门上，然后再发生爆炸，啧啧……威力肯定大很多。” 棒火矢 “孙爱卿，你这想法倒是可行，回头研究一下，用在战船上倒是不错，赤龙舟、鹰船、网梭船这种小型战船速度极快，但因为太小无法装火炮， 若是这东西能研究出来，一条船配个三五门，用小型战船去偷袭，那绝对是可行的。” “臣遵旨！” 待孙元化回应后，崇祯看着徐光启三人：“三位爱卿，以你们对这个图纸和工艺的估算，扶桑有可能大批量装备吗？” “可能性不大！” 徐光启摇了摇头：“这东西是大号的火神枪，但却不是数量能堆叠起来了，就这根八十毫米的口径，做一根至少得三个月， 而且做出来还不一定能直接用，耗费时间，加上又不算太安全、发射时间较长， 扶桑又那么大一点，火器少，这种大威力的东西估计有个两三百门就能震住群雄了，没必要做太多。” “那就好！”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火器能破城、大规模杀伤，但最后还是要白刃战，万一这玩意太多，还是会造成大伤亡的。 闲聊了几句后，郑芝奇离开东暖阁，崇祯看着徐光启三人，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徐爱卿，你们或许不知道，朝鲜已经被建奴、蒙古诸部、扶桑三方联手覆灭了， 内阁推测，他们如此做，表面上是为了占领朝鲜地盘，缓解粮荒，真正的目的是盯上了朝鲜的火器技术，而后三方联手进攻大明！” 嘶…… 三人听着朝鲜覆灭，皆是猛的一震，脸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徐光启沉声道：“陛下，朝鲜的火器技术虽然走偏了，但已经发展两百多年了，技术底蕴在那里，结合扶桑的火器技术，以及建奴近几年对火器的研究，搞不好真的能弄出大批火器， 建奴和蒙古诸部的骑兵战力本就极强，鲜有敌手，若是再加上火铳、甚至火炮，那绝对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对我大明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朕需要大量的火炮，以数量碾压他们。” 听着皇帝的问话，众人瞬间将目光聚集到了徐光启身上，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看着众人的神色，徐光启也顿时觉得浑身压力大增。 “陛下，今日您不召臣见驾，过几日臣也会来向陛下禀报！” 徐光启语气很是平淡，但崇祯却是心里突然一轻，难道他的预感要实现了？ 果然，下一刻徐光启继续道：“陛下，自苏州的冶炼世家吴家回京之后，我们结合他们家记载的冶炼技术，进行了数百次的冶炼， 按照目前的进度，最迟三个月内，铁模铸炮技术就能实现， 一旦实现，臣估算，火器研究院单月能产出百门以上合格的红夷大炮，或者两百门以上的大将军炮，至于小将军炮、虎蹲炮等至少千门以上。” ps：不要觉得铁模铸炮就是用实心铁柱代替泥模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那么容易也不至于两百年后才出现，主要是铁水的制约，只能说铁模比泥模制作的效率高、成本低、耗时低，减少工匠制作过程中的烫伤，成品率增加，质量会比泥模好。 “陛下，吴家带来的技术不仅仅是铁模这么简单，按照他们的构思和设备，铁的性能会有极大的提高，虽然比不了苏刚，但绝对比现在的要好很多。” 呼…… 众人瞬间呼吸急促了，双眼通红，盯着徐光启等三人的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嗜。 连崇祯都坐不住了，紧紧的盯着徐光启。 铁的质量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制造出来的兵器质量好，维修少； 意味着战场上破损的概率低，活命的机会高。 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为什么参加野战的少？ 就是因为太重了，因为要保证不炸膛，只能增加炮管的厚度，轻则两三千斤，重则五六千斤，甚至万斤。 不方便运输，严重影响行军速度，也容易被敌人偷袭。 如果铁水质量好一些，那造出来的火炮质量会更好，炸膛的几率低，炮管可以稍微薄一点点，如此重量就小一些，运输和行军就轻松一些。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崇祯压在心中两三年的想法也终于可以尝试一下。 ps：卑微的作者跪求催更…… 第761章 再传好消息，火炮瞄准镜 “徐爱卿，此话当真？” “陛下，臣愿意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若是实现不了，臣愿意提头来见！” “徐爱卿，军令状就算了，朕相信你！” 崇祯很是无语的摆了摆手，徐光启这种技术大佬，多少文臣武将都换不来的。 万一中途遇见什么变故，还真要砍了他不成？那不是自断臂膀、严重阻碍大明科技进步了。 他这话倒是给了众人信心，没有谁会拿这个开玩笑的。 “这段时间有什么需求，你直接找内阁，内阁解决不了，那朕亲自处理， 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搞定铁模铸炮技术，这决定着明年战争的我大明军士伤亡的多少， 你要知道一名士兵就直接影响一个家庭，那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能少死亡尽量减少，这也是去年有人提出举百万大军去堆死建奴，而朕没有同意的主要原因了。” “陛下宅心仁厚，心系万民，乃百姓之福，臣等必竭尽全力完善技术，解决后顾之忧。” 这一刻，徐光启声音也显得极为沉重。 不过下一瞬间，他就恢复过来了，看着崇祯：“陛下，臣还有一个好消息。” 不待崇祯说话，徐光启继续道：“陛下，火器研究院已经将飞雷炮（没良心炮）给研究出来，院中正在实验和改进，臣估摸着半个月内就有能批量制造的结果了。” “好、好、好！” 崇祯脸色大喜：“真是及时雨呀！” 所谓飞雷炮就是后世的没良心炮，这玩意若是批量制造出来，绝对的是攻城利器，但缺点是在敌人的火器、投石机的射程之内。 配合远距离攻击的红夷大炮、大将军炮，以及中程大面积杀伤力的佛郎机炮，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 “陛下，何为飞雷炮？” 听着袁可立问题和众人的疑惑，崇祯指着桌上的抱式大筒：“超大号的抱式大筒，在飞雷炮面前，这个抱式大筒当孙子都不够。 现在不必多问，等徐爱卿那边出结果后，你们随朕去一观便知。” 崇祯话音刚落，徐光启继续道：“陛下，薄珏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就是那位在家自己搭了一些器械，复制了浑天仪，来到火器研究院后又解决了燧发地雷的那位年轻人，你对他评价颇高， 他怎么了，又研究出新东西了？” “陛下圣明！” 徐光启恭维了一声，从袖口取出一张折叠的纸呈了上去，崇祯接过后扫了眼，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是给红夷大炮装了千里境？ 装了千里境，对命中目标有极大的提高吧！” ps：历史记载，火炮瞄准镜就是薄珏搞定的。 此话一出，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三人瞬间愣住了，看着皇帝神色满是震惊之色。 提高命中率这还是薄珏告诉他们的，而且是实验得出的结论，可皇帝只是瞄了一眼就看出了真实意图，对火器的理解实在是太可怕了。 “陛下不愧为我大明火器研究者的最高导师！” 徐光启感叹了一句，随即道：“陛下，虽然红夷大炮精准集中目标的可能性极低，但加装了千里镜后，的确是有了提升， 如果以前是一成，加装了千里镜之后大概能有三成左右， 而且薄珏坚信，未来的火炮技术，结合大量的实验数据，命中率至少能达到八成以上，真正的做到指哪打哪！” “他真是这么说的？” “臣不敢有丝毫隐瞒！” “哈哈……” 崇祯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笑的众人有些莫名其妙，紧接着崇祯继续道：“巧了，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比他想的还要疯狂，未来红夷大炮一颗炮弹打出十里之外算是合格，二十里算是标准，且精准命中目标。” …… 众人再次懵逼了，要知道现在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三里路，最远在五里左右，能不能精准命中目标，那都是靠运气，更多的是对敌人密集阵型轰击。 要么一炮砸死撞伤一大片，要么什么都没有伤到。 别说二十里了，就算十里外都看不清楚了，还怎么命中目标，即便加了这个所谓的千里境。 见众人神色各异，有些不相信皇帝，李若涟忍不住道：“诸位大人，陛下去年在西北巡视时，在榆林演武时曾经说过， 未来有一种火器，一颗就可以直接将一座府城给炸成废墟， 相比这个，陛下说的这个十里外集中目标就不算太夸张吧。” “李指挥使，这个不一样，你忘了三月份草原之战的雷场了吗？那个面积或许不大，但你想想王恭厂的大爆炸呢？ 有颗粒化火药在，搞个十万斤的超级大地雷，一座县城瞬间就被夷为平地，可一颗炮弹飞到十里外集中目标，这可不是直接在炮膛中加发射火药就能解决的。” “诸位大人，账不是这么算的，你们以前想过有红夷大炮这种东西吗？ 有想过火药能做出颗粒化吗？ 有想过一颗燧发地雷能覆盖方圆三十丈的面积吗…… 下官觉得，技术总是在进步的，我们这一代人或许完不成，但下一代、下下代呢？ 只要火器研究院一直在研究，相信未来有一天一定会实现。 这个薄珏下官很看好，年轻人，有想法，关键是有技术。” 不得不说，李若涟是崇祯的绝对死粉，对崇祯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见众人还想说什么，崇祯轻声道：“好了，这事火器研究院的技术研究者会去验证，我们这种技术外行就不用过多的去争论了。” “徐爱卿，薄珏朕也很看好，你们要多用用心，传授技术，他想做研究，只要别太离谱，都可以答应，满足一切所需。” “臣遵旨！” 待徐光启回应后，崇祯看了看袁可立等人，思索了片刻后又看向徐光启：“徐爱卿，朕今日召你进宫不仅仅是看这个抱式大筒的， 更是想听听这几个月火器研究院各类火器制造的情况，你简单单的说一下！” “是，陛下！” 徐光启回应后，沉顿了数息的时间，似乎是在回想数据。 第762章 崇祯的底气所在，火器研究院的dna “陛下，流水线成功后，我们又调回了各边镇部分的熟练工匠，效率大大提升。 目前火器研究院的颗粒化火药每日产出已经达到了五百左右，月产出一万五千斤，从三月至今，火器研究院共产出颗粒化火药九万五千斤， 按照陛下要求，一成备用，一成做成定装药管，大约是十五万颗，但各军都需要训练，估计也没有剩余多少。 两成是掌心雷，三万八千颗，但前几日被御雷营调走五千颗，目前三万三千颗， 两成做成轰天雷和两成飞雷炮弹，数量都是一千八百颗， 两成燧发地雷，数量是九千五百颗，但因为地雷不稳定，没有添加火石头，如果要用，得三四天的时间添加火石。 因为燧发枪的出现，现在已经停产了火绳枪，全部改成了燧发枪的流水线， 但火枪制造最大的限制是铳管，所以效率一直提升不起来，每天大概能生产一百二十柄燧发枪， 目前已经制造出的燧发枪，全部调拨给了腾骧四卫和禁军、京营。 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等每天也能产出三五门，目前各有四五百门。 至于以前普通的火药，只要原料够，一个月生产五十万斤都不是问题，而且会比之前更好一些。” 一项项数据从徐光启口中说出，众人听的心神摇曳，更多的是震动。 他们没有想到火器研究院竟然产出了这么多的火器，而且都是改良之后的，这近半年的制造是以往三四年的总和了。 “可惜了，时间不对，若是现在是七月份，臣一定请战，亲率大军直指沈阳！” “是呀，现在是九月中旬，北京到宁远一千多里地，大军行军得大半个月，等到宁远都到十月初了， 近些年十月份北京都已经结冰了，更何况再往北千余里地，宁远那边现在白天倒还算好，晚上都点水滴冻， 若是再下一两场大雪，数十万大军的战力可就要降到最低点了，而自幼生活在东北的建奴已经习惯了严寒，对明军很是不利。” “为什么蒙古诸部都是在秋冬时间南下，一是因为秋收粮食多，二是战马的秋膘，状态最好，三则是天气，影响明军但却影响不了蒙古诸部。” “有道是六腊不兴兵，天气太冷对士兵影响很大，且对运输是极大的考验，如果大雪导致补给迟到几天，那就不战自溃了！” “也不急在一时，按照火器研究院的这个制造进度，开春之后，只要建奴、扶桑、蒙古诸部敢攻击宁远，他们就能让对方来多少死多少。” …… 崇祯在一边听的也是直点头，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尴尬了。 早一两个月，军需储备不够，晚个把月天气又制约着，只能等着，好在再拖几个月对明军是有利的。 看着众人震撼的神色，崇祯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若是他们知道，真实的数据在现在报出的数据上再增加两成，他们会更震惊了。 火器研究院的大明最高机密所在，那句话说的好，你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你了解的都是我想让你了解的。 即便是内阁大臣也不能全部知晓底蕴，不是不信任，是以防万一，预留的部分也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朕的底气所在，之所以没有调配给宁远、毛文龙等四部，就是示敌以弱，不给他们防备的机会！ 即便三个月后铁模铸炮技术完善不了，按照目前的制造速度，明年开春之后，这个数据还能翻一倍， 如果必须要反击时，我们军士的战损会高一些，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到那个时候，朕只能顾全大局了，舍小家保大家了。” 说到这里后，崇祯看向袁可立等人：“袁爱卿，按照郑芝奇之前所禀报的扶桑情报以及我们的推测、火器研究院火器的存储量，你们内阁做一份详尽的进攻计划出来， 其次，天已经冷了，要保证锦州孙传庭、辽东半岛马祥麟两部的军需，严防建奴趁着风雪天气偷袭两部， 好了，除了徐爱卿外，都先退下吧！” 众人行礼之后，慢慢的退出东暖阁，眼中皆是兴奋之色。 东暖阁内只剩下了徐光启一人，崇祯轻声道：“徐爱卿，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们的功劳朕都记着呢，但为了保密起见，待覆灭建奴之后，朕再论功行赏！” “臣明白！” “留下你是有两件事情要嘱咐你，第一、燧发地雷由原来的两成调整为一成半，多出的半成制造成定装药管， 以后你自己算一下，除去各军训练所需的外，一柄燧发枪必须配备三十发药管的储备。 第二，火器的研发，你要记住三个一代，即开发一代、准备一代、生产一代， 生产一代就是军中已经使用的，准备一代就是已经研究出来了，但还没有装备的，但随时都能装备，开发一代就是正在研究的。 威力、性能是一代比一代高，三个一代要写进大明火器研究院研究者的骨子里，如此，我们才不会落后。” “陛下高瞻远瞩、立意深远，臣不及万一！” 徐光启话语中满是敬佩之色。 对于徐光启的恭维，崇祯只是笑了笑：“徐爱卿，半个月后飞雷炮，你可得给朕惊喜呀！” “等完善后，臣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请陛下前去观摩！” 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徐光启才离开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看了看桌上的抱式大筒，让王承恩撤走，随即端了一杯茶就着糕点慢慢的吃着，缓解着疲劳。 郑芝奇带回的扶桑的消息，虽然让他有些紧迫，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一切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但现在的火器已经让他无惧一切。 待一盘糕点下肚后，崇祯满血复活，起身回到龙案后，沉思了片刻后，提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只是片刻的功夫，两个形状奇怪的东西跃然纸上。 看着还未干的墨迹，崇祯眼中满是笑意：“是时候将这两件东西弄出来。” 第763章 两大神器，膛线与热气球 “皇爷，这是孔明灯和铁棍吗？感觉又不像？” 听着研墨水的王承恩的话，崇祯提笔的手猛的一顿，差点直接将毛笔摁在了宣纸上。 实在是这个铁棍太雷人了。 “左边的这个叫热气球，右边的这个叫、叫……膛线！” “热气球？膛线？” “别小瞧这两样东西，这可是神兵利器，攻城的神器，这个热气球能上九天，膛线放在炮管里，数里之外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嘶…… 王承恩研墨的手瞬间凝固了，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自家皇爷他可是从未怀疑过，只因为见过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火器研究院中很多大威力的火器都是出自皇爷之手。 惊骇过后，王承恩面带担忧之色：“皇爷，这两种神器虽然好，可一旦问世，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皇爷的安全？ 现在有红夷大炮等等，战力已经是最强的了，这两样东西……” 听着王承恩的担忧，崇祯心中一暖，轻声道：“大伴，你这想法是有问题的，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一件东西对自己不利就不去研究了， 现在看我们的火器是最好的，但你不要忘了红夷大炮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你能保证他们那边没有更厉害的火器吗？ 他们觊觎我大明的物产资源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有一天，他们率军携带比我们现在厉害的火器打过来了，我们怎么抵抗？ 再去研究还来的急吗？到时候有多少军士会惨死？有多少百姓会被屠戮、奴役？ 既然无法预知未来，那就努力做好当下，一直保持走在技术的最前端。 至于安全问题，严加管控就是了。” “皇爷教训的是，是奴婢眼界窄了！” 王承恩明白了皇帝的良苦用心：“皇爷圣明，我大明再添两件神器，保佑我大明福泽万年，江山稳固。” “你这开心的有点早了，只是有些想法，能不能做出来还是未知数呢！” “皇爷出手，绝无失败的可能！” “哈哈哈……” 对于贴身绝对心腹的马屁，崇祯还是很受用的。 他可不是历史上入关的建奴那群蠢货，本来大明的火器技术还行的，结果他们竟然将很多束之高阁或者封禁，主动研究的更少。 以至于外敌入侵无力抵抗，简直是蠢的不能再蠢了。 研发更好的，这就是对抗侵略者的准备，后世那位说的极对，手中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闲聊了几句后，崇祯看着王承恩：“大伴，安排人去一趟银作监、染织局、针工局，调一名手艺最好的工匠前来，朕有大用， 另外安排人去找找拇指粗的麻绳、一杆称……” 待王承恩离去后，城中看着宣纸上的图案慢慢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首先是膛线，这是赋予弹头旋转的能力，使得弹头在出膛后仍能保持既定的方向。 这东西在后世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但想要制作出来，别说是这个时代缺少相应的工具了，就算是后世普通人想要在枪管中弄出膛线都是难于上青天。 这也是他穿越两年多来一直没有提的原因。 但现在不一样了，铁模铸炮的技术要问世，他的解决办法就是在铁模上弄出螺旋阳线，如此造出的炮管内的膛线就是阴线了。 但造出了膛线就一定能使炮弹稳定飞行吗？答案是否定的，还有膛线的光滑性、炮弹与膛线贴合的问题等等。 这也是为什么泥膜没法做了，因为铁水的高温会直接破坏泥膜上的阳线，那炮管内的膛线就无从谈起了。 这些他只是所知有限，只能提供一个大概，具体怎么做，那是火器研究院该做的事情，相信薄珏会感兴趣的。 思索完了膛线的事情后，崇祯将注意力放在了热气球上，相比于膛线，热气球更容易实现。 现在已经有能打出五里路的红夷大炮，若是膛线能研发出来，那十里之外都是小意思，那么用热气球攻城就失去了作用了。 但崇祯却是有其他的考虑，热气球除了用以攻城外，还能用于野战，两军对垒之下，一个热气球说不定就能干掉敌人的大帐。 而且还能用于侦查，两百米的高度，再配上千里境，方圆几十里地尽在掌控之中，只要热气球上的军士不偷懒，敌人想偷袭那就是痴人说梦。 最主要的就是制空权，提前研究总是不会错的。 热气球这东西是孔明灯的大号版本，分为球囊、燃烧器、吊篮三大部分。 其中球囊在工艺上倒没有太大的问题，球囊主体框架可以用药水浸泡过的竹篾来做，或者直接不用框架，球囊外面可以布来做，然后刷上油漆，保证不透气。 至于吊篮这玩意随处可见。 现在难的是燃烧器，这是保证热气球能匀速上升和下降的关键所在。 他也没有想要搞一个能飞行的，只要能飞上两百米高，用绳子拉着飞到城池的上空，从上面扔轰天雷，这就足够了。 为什么是两百米高，因为弓箭的最大射程是两百米，但那时平射和抛射。 垂直向上的时候，有向下的重力和弓箭手发力问题，撑死了垂直射出一百五十米，两百米就是安全高度。 但怎么能飞起来，而且还要至少承重五百斤重量，这是难题。 为什么是五百斤，因为去掉热气球自身重量和士兵重量外，怎么着也得携带十几二十枚的轰天雷吧，否则也对不起飞这么一趟了。 理清了思路后，崇祯提笔写了起来，最大载重\\u003d浮力-自身重（气球重和热空气重） 浮力等于空气密度??重力加速度??体积，自身重等于气球重?热空气密度??重力加速度??体积。 …… “飞升两百米的高度，四百米的直线距离，那么斜着的安全绳应该是……四百五十米……” 好一会儿后，崇祯绞尽脑汁的整出了计算的公式，现在只等王承恩那边的找的数据了。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王承恩才赶了回来，额头满是大汗。 “皇爷，奴婢去弄了，一厘米粗的麻绳一米重量是一斤左右，竹篮的重量在五……” 第764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优秀的九年义务教育 嗡…… 听着王承恩的禀报的麻绳的重量，崇祯的脑瓜子瞬间嗡嗡响。 按四百五十米的安全绳算，单单是绳子的重量都得四百五十斤，这还飞个啥？ 穿越前好歹也在景区坐过几次热气球，听工作人员说景区的热气球大概能承重三百公斤左右，军用的可能达到六百公斤左右。 可那是后世的高科技产品，球囊、燃烧器都不是现在这种简陋条件能比拟的…… “妈的，果然看那些穿越小说不用带脑子，爽就行了……”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心中吐槽了一句。 随即将笔扔到了一边，这是他第一次想亲手做点惊世骇俗的产物，结果直接夭折了，让他很是受伤。 一边的王承恩有些懵，不知道自家皇爷是咋了，刚刚还雄心壮志的，怎么一听见自己的禀报就泄气了呢？ 他也是聪慧之人，仔细想了想就知道肯定是出在他刚刚禀报的麻绳、竹篮等等之上，而且肯定是和重量有关系。 于是偷偷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后，将毛笔轻轻的放在笔架上，小心翼翼的道：“皇爷，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做事好商量， 若是这些物料不行，那就召集能工巧匠来一起想办法，我大明地大物博，奇人异士也多，或许能解决呢。” 咦…… 听着王承恩的劝慰，崇祯轻笑了一声：“大伴，你这话说的有水平！” “奴婢觉得陛下刚刚同袁阁老他们说的对，一代一代的研究终究会实现，如果只想不做，那永远就实现不了。” “哈哈哈，你有心了！” “奴婢跟着皇爷这么久了，就算是再笨也被龙气熏陶的开智了！” 听着大伴的马屁，崇祯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后，豪气顿生，将刚刚的颓废之气冲刷的干干净净。 “大伴，安排人去一趟工部，将各种绳子、布料等等按照朕刚刚给你的要求，都给筛选一遍，将结果给朕。” “皇爷，这事就交给奴婢了，奴婢亲自去盯着！” 王承恩脸色严肃了起来，随即又道：“皇爷，银作监、染织局、针工局的工匠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嗯，银作监的工匠进来，另外两人先让他们回去吧，此事朕想的过于简单了，等朕这边准备好了，再找他们。” 小半炷香后，银作监的工匠颤颤巍巍的进了东暖阁，崇祯将图纸递了过去，中年工匠看着图纸一脸的懵逼之色，弯曲的线条实在是看不懂。 崇祯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有些专业术语他也不知道，知道了解释起来更麻烦。 想了想之后，取过一根蜡烛，又取了一柄小刀慢慢的划动着，随着小刀的划动，蜡烛屑纷飞。 只是数息的时间，尺许长的蜡烛上出现了一根缠距十厘米的膛线。 崇祯将蜡烛递了过去：“你就按照朕刚刚的示范，找一种材料刻，就先刻六根吧……”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崇祯将阴线、阳线、宽度、缠距等等都给讲了一遍。 中年工匠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虽然不知道皇帝是要做什么，但在丰富的经验下，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做的。 崇祯对工匠的能力毫不质疑，能给皇家做首饰的工匠，那手艺绝对杠杠的，做个模型绝对没问题的。 以后再有啥问题，那只能让火器研究院研究了，剩下的他真不知道了。 待银作监的工匠离开后，崇祯活动了一下，休息了一会后重新回到龙案后，提笔看着图纸：“万物皆可计算，朕就不信了搞不定这个热气球。” 一行行的数据和奇怪的字符在纸上展现着。 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没计算器，开立方根只能一次次的计算，算的崇祯那是头晕眼花。 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崇祯手腕酸软的时候，终于得出了结果。 如果热气球球囊和竹篮自重四百斤，如果燃烧器、燃料、士兵体重和二十枚轰天雷的重量是六百斤，那么球囊的半径是三米三。 如果再加上安全绳的重量，那么球囊的半径就是四米八，比一间房子都要大。 除了这两个外，他还从自重一百斤推算到了五百斤，每五十斤一个档，足足搞了一二十张宣纸。 “好家伙，真是不容易呀……” 崇祯端起茶杯，一边喝着水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这证明他的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还给老师，也感谢国家的义务教育，否则他也只能一点点是实践了。 现在除了等王承恩那边的数据外，崇祯还需要搞定热气球的燃烧器，这是决定热气球能不能飞起来的关键所在。 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起身在一边的书架上找了起来，片刻后，一份奏疏拿了出来。 《大明石脂分布及产出统计》 这是奏疏的名字，落款人是袁可立。 这份奏疏是去年龙井关之战时军士用石脂焚烧尸体时崇祯突然想到，这玩意就是后世的石油。 回京后，袁可立经过统计后，写了这么一份奏疏上来，当时太忙加上没地方可用，也就没有太注重，现在是时候开发一下。 因为这是如今条件下热气球燃烧器的最佳的燃料，没有之一。 打开奏疏，崇祯慢慢的再次翻阅着，这份奏疏从石油的记载说起，一直到大明的石油的应用。 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将石油称之为“水有肥，如肉汁，燃之极明。” 宋元时期，人们对这个物质的开采，已经从露天取油转变为深挖开采，出现了以石油为原料做成的固态照明产品石烛。 明朝时陕西巩昌府（甘肃）、四川大规模开采石油，当地居民用以照明，更是装在竹筒中当作夜行赶路的灯笼。 还用于车轴润滑剂和一些器具的防腐剂，沥青还被用来修补水桶，酒缸的裂缝。 诸如煮盐的燃料、制作墨锭、除去牛马羊等牲畜身上的寄生虫，入药治疗疥癣等皮肤病、小孩凉热、惊风，呕吐等状。 这些崇祯只是大致看了一遍，而后将目光盯在了奏疏中的一页，那是一个奇怪的图案。 第765章 猛火油柜，单兵作战喷火器 “熟铜为原柜，下有四脚，上有四个铜管，管上恒置唧筒，与油柜相通……射程六米……” 一大段话大致意思是说，这个可以持续喷火的东西是用熟铜做成的……命名为猛火油柜。 没错，奏疏中的奇怪图案就是崇祯此次要找的猛火油柜子，也是燃烧器的原型。 看着喷火油柜的记载，崇祯很是震惊，这简直守城利器。 不仅能守城，海战更是一流，哪艘船能抗的住这种猛火的灼烧，估计一个瞬间就能点燃对方的船只。 最关键的是，到了宋后期的时候，竟然研究出了可以用铜葫芦代替油柜的单兵使用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宁远城有这玩意，只要石油够用，即便没有火器，建奴想攻破也是极难的事情。 “真是一群败家玩意，这么好的利器，怎么就不用了呢？” “这玩意装在战车之上，甭管建奴的骑兵多么厉害，那也只是一堆烤肉而已！” “不行，必须得用起来，虽然有伤天和，但死道友不死贫道呀！” 崇祯自语了两声后，将目光放在了猛火油柜上。 猛火油柜的重新启用这东西暂时不急，他找这东西主要是另外的作用，据记载这玩意可以调节火焰大小，稍微做一些调整就能拿来做天然的热气球燃烧器。 但这个燃料得改改，直接烧石油就太浪费了，而且石油的热效率太低了，万一在调节火焰大小的时候熄灭了就搞大了。 他记得石油是多种化合物的聚合物，可以通过不同的沸点蒸馏出汽油、柴油等等。 现在没有后世的那些高级技术和容器，但可以用蒸馏酒的土方法试一试，成不成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他只知道这么一条途径。 至此，整个热气球的所需的三大件全部理顺了，且石油地方也有进贡的，工部的仓库储存的不少，就差猛火油柜了。 如果有现成的，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样样的去试验了。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有清晰的记载，能工巧匠复制一个也不是难事。 崇祯是一个行动派，想到就干，调人、准备物料、场地等等。 接下来的时间里，崇祯除了隔一天去上早朝，中午前处理政务外，下午就带着银作监、银作监、染织局、针工局和从工部、火器研究院调来的工匠们待在勇士营的营地中捣鼓着。 这一日，早朝之上，皇帝心神不宁，大臣汇报都是直接丢给内阁处理，下了早朝后，更是急匆匆的离去。 皇帝如此的反常，让内阁六部很是纳闷。 “几位阁老，陛下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下午都见不到人呀？” “好像在研究什么东西吧，前几日从我们工部和火器研究院调了几名工匠去，还让本官准备了很多的物资！” “研究东西？陛下能研究什么？” “你们忘了吗？燧发地雷、燧发、铁模铸炮、颗粒化火药等等，这都是陛下提出的，现在亲自研究一下怎么了？” “阁老，火器太危险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万一受点伤怎么办？” “无妨，陛下比谁都有分寸，陛下登基至今一直都是紧绷了，处事再老练，终究还是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喜欢捣鼓一下也没关系， 本阁已经告诉曹变蛟了，让他时刻寸步不离陛下，安全没问题的。” “是呀，陛下这登基后，去西北巡视、又去龙井关、亲征草原，今年又跑到南直隶去转了三个月， 每一次都是人头滚滚的，现在好不容易待在宫中，我们也趁机休息几天吧！” …… 内阁六部大臣聚在文渊阁内小声聊着，但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皇帝如此痴迷。 若不是皇帝上早朝、召见群臣处理政务，他们都以为皇帝要重走熹宗的路了。 而在勇士营的营地内的一个角落里，崇祯看着地上摆着的物件，眼中满是激动，忙活了近半个月，热气球所有物件全部搞定，现在就差点火了。 “诸位，按照朕之前交代的，开始组装吧！” “是！” 十几名工匠开始有条不紊的组装了起来，孔明灯的变种，对他们来说极为简单。 球囊采用的桐油布料，染织局特织的，又经过药水的浸泡，外面桐油和内部油漆，柔然、结实、密不透风，关键是很轻。 整个球囊一百五十平米，才不到三十斤，而且在这之前还用这个做了孔明灯，证明是可以飞起来的。 吊篮是用藤甲所编，长宽两米、高一米也不足五十斤。 最重的就是用猛油火柜改成的燃烧器了，差不多百十来斤。 燃料就是用石油蒸馏出来的，实验了好些次，还真让他蒸馏出来了一些液体。 以他的判断肯定不是汽油，但极易燃烧，火势很足，这对崇祯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算下来，整个热气球的自身重量在两百五十斤左右，远比预想的低很多。 “陛下，已经组装完成了！” 两刻钟后，负责组装的匠头朝着崇祯禀报，将神游天外的崇祯给惊醒了过来。 看着准备就绪的热气球，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接过匠头手上的火折子：“诸位，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如果成功，你们的名字将写进史册之中。” 说完后，便点燃燃烧器，火焰轰然而起，直射半米多高，伴随着浓烟，一股热浪袭来。 感受着逼人的热浪，看着升腾的火焰，曹变蛟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前几日蒸馏出这东西后，有工匠好奇这是什么，结果那液体可是瞬间被点燃，水都浇不灭，若不是皇帝提醒让土覆盖，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往后撤一些吧！” 崇祯点了点头，朝后退出了十余米，看着球囊一点点的鼓起，缓缓上升，将吊篮拖离地面近一米高。 不待崇祯吩咐，操作燃烧器的工匠就迅速的调整着燃烧器的旋钮，减小火焰，让热气球悬空静止。 第766章 开始实验，飞天成功 “飞、飞起来了！” “真、真、真的可以升空了！” “陛下，成功了！成功了！” …… 看着一间房子大小的热气球悬空，众工匠满是兴奋，嘴里喃喃自语着，若不是顾忌皇帝在身边，他们都要跳起来欢呼呢！ 王承恩也是极为兴奋，低声道：“皇爷，成功了！” “只是目前成功了！” 崇祯虽然兴奋，但还是保持着冷静：“现在只是空载，到底能不能带着四五百斤的重量飞起来还是未知的， 其次，能不能升到两百米高，升不到就达不到预定的效果， 第三，携带了重量后，燃烧器携带的燃料升到两百米高空后能坚持多久，时间太短就没意义了。 最后则是如此大的火焰，热气球内部温度极高，会不会点燃桐油布？ 还有诸如极端天气下的使用情况，这可是升到两百米的高空，一旦出问题，那乘坐的人绝对是十死无生， 况且还还带着二三十枚轰天雷，一旦出现意外，那绝对是灾难性的后果。” 崇祯的一番话，不是一瓢冷水，而是直接将众人扔到了冰水井里。 让还在欢呼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难掩失落之色。 崇祯看着这一幕也是很好笑：“诸位，任何一项新东西的出现，都要经历无数的惨败，有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进展， 现在在诸位的努力下，已经有了惊人的突破，接下来就是不断实验、完善的过程，进步一点也是进步，日积月累终究会完成了。” 说到这里，崇祯看了看还在呼呼喷火的燃烧器，又看了看周边，放下了想继续实验的念头。 一个庞然大物升上数十米，整个北京城都能看见，暴露先不说了，容易引起全城恐慌。 搞不好就会出现妖魔论、鬼怪论啥的，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诸位，近一段时间大家辛苦了，每人赏银百两，好好休息三天，也顺便想想还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三天后带着所有工具到西山去，找一处山谷继续实验，等成功了每人赏银千两，在各监局的官职连升三级。 朕丑话说在前面，这热气球乃是大明机密，胆敢泄露半个字的，夷三族，技术外传的，诛九族，都散了吧！” 众工匠齐声行礼，熄灭了燃烧器，没有了热量的供应，热气球慢慢的落下，崇祯的心也随之落下。 待工匠们收拾完毕后，崇祯看向曹变蛟：“一会儿你去一趟禁军都指挥使司，调两个千户所先去西山选定山谷，将试验场地清理一遍，封锁山谷，下达封口令， 三日后，朕随他们一同前往，见证真正的奇迹！” “臣遵旨！” 三日后一身便服的崇祯在曹变蛟等人的护卫下，骑着马直奔西山的实验场地。 等到山谷的时候，工匠们已经将热气球准备完毕了，而且两座十米高的简易望楼也搭好了，两条绳子连接着热气球，这就是升空的保护设施，万一坠落，还有十米的缓冲。 万事俱备，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了。 崇祯看着吊篮边站着的中年男子，沉声道：“陶大勇，两百米的高空，如果出了问题，神仙也难救你，掉下来就是一堆烂肉，你可想好了。” “陛下，穷都不怕，还怕死？” 陶大勇摇了摇头：“草民若是死了，有千两的抚恤银给儿子，加上朝廷的照顾，他们这辈子无忧，甚至能改写他们的命运，草民这条命就值了。” 说到这里，陶大勇脸色猛然一肃，眼中带着光芒：“除此之外，草民也是有私心的，太祖时，万户在椅子上绑了四十七支火箭和两个风筝，想升上天空，不幸的是火箭爆炸了， 如今有机会上天看一看，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上天的人，草民死而无憾。 再者，这燃烧器是草民亲手打造的，也只有草民最了解，草民去是最合适的。” “好样的！” 崇祯拍了拍陶大勇的肩膀，而后沉声道：“开始吧！” 听见皇帝的命令后，陶大勇拿出火折子燃烧器瞬间被点燃，热气球缓缓的鼓起，然后将吊篮拉起。 早已等候多时的工匠们，迅速的将事先准备好的装有沙子的麻袋抬到吊篮中， 在麻袋放入吊篮的瞬间，吊篮猛的往下一坠，热气球也是剧烈晃动了一下，众工匠也慌了。 “不要慌，慢慢加大火势！” 随着燃烧器旋钮的调节，火柱也开始升腾着，发出巨大的呼呼声，慢慢带着吊篮再次升起，直到升到二十米高的时候，才被崇祯叫停。 热气球就这么悬空停着，黑色的球囊宛如一只巨兽，带给众人极强的压迫感。 “陶大勇，感觉怎么样？” “陛下，感觉好极了！” “那你就自行操作吧，感觉不对就停下来，注意观察球囊的变化！” “草民遵旨！” 随着陶大勇声音的落下，众人只听见燃烧器喷出的火焰声更大了一些，热气球再次开始慢悠悠的上升着。 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百米……热气球被安全绳拉住了。 地上的众人仰着头看着已经如磨盘大小了热气球，心中也随着上升也悬空，既羡慕又惊恐。 山中巡逻的军士，看着这一幕也满是惊疑之色，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似乎这样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而半山腰的军士，则是不同，他们是看着宛如磨盘大小的球体在视野中慢慢变大，最关键的是这个巨大的黑球还在喷着火、冒着烟，就更吓人了。 尤其是这种飞天的东西，他们敢于同凶猛的敌人拼命、同归于尽，但却惧怕未知的东西，这是人的天性。 “都把燧发枪放下，放轻松！” 看着军士们的紧张模样，领头的武将大声怒斥了几声，将惊恐的众人惊醒，燧发枪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领头武将才抹了一把汗，这要是被哪个兔崽子用火器打下来，那乐子才叫大呢！ 而吊篮中的陶大勇比他们更惊恐，四周无着力之处，地面上极小的人影，两腿都有些软，第一次感觉人生如此的无助。 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趴在吊篮边朝着下面喊道：“陛下，目前状态好极了，可以继续上升。” 好极了、极了、了……上升、升……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下方的众人松了口气，安全绳再次放松，热气球再次缓缓上升…… 第767章 飞行器械司，参观没良心炮 飞上两百米高空。 对现在的社会来说，是远远不可能的事情。 可如今却是真真实实的做到了。 两百米高空的吊篮上，陶大勇看着远处的群山，看着似乎只手可摘的云朵，看着蔚蓝的天空，这一刻，他觉得此生值了。 这跟爬山的感觉是两回事，爬山那是只缘生在此山中，只能领略一处的风景，而这两百米的高空，那是全方位无死角。 可惜他没文化，否则怎么着也得写上一首诗，流传千古。 一个时辰后，热气球缓缓的落到了地面之上，众工匠压抑着兴奋，快速的检查着热气球的各个部件。 内染织布局的工匠检查了球囊，看看桐油布有无破损，油漆是不是有融化、吊篮绳子是不是有断裂； 针工局则是检查了缝合的针脚是不是有断裂…… 所有人都按照事先的要求有条不紊的检查着，而陶大勇则是跪坐在地上向崇祯述说着整个上升和下降的过程，以及发现的一些问题和改进想法等等。 为什么跪坐着，实在是腿软的不行。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禀报完成，工匠们也检查完了整个热气球的各个部分，均是正常。 “诸位，实验至今，朕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大家，热气球成功了！” “恭喜我大明又添一件神器！” “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 …… 崇祯刚宣布完，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工匠们开始欢呼了。 这不仅意味着他们有丰厚的封赏，还能名留青史，这是身份卑微的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好一会儿之后，欢呼声安静了下来：“朕之前承诺的都会兑现，但热气球有着极大的用处，朕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是你们将技术交给火器研究院的工匠，然后各回各监局，该赏的赏，该升迁的升迁； 二是你们整体划到火器研究院去，成立一个飞行器械司，专门研制热气球等飞行器械， 例如可以研究载重更大、可以飞行更远、运送物资等等的，你们自行选择一个吧！” “草民选择去火器研究院！” 众人只是思索了片刻，便齐刷刷选择了去火器研究院。 知晓了这种大秘密，再回原监局，万一说漏嘴，那就死定了。 可火器研究院就不一样了，那里本来就藏着无数的秘密，没人会去问。 而且那里待遇极好，且待在二十四监局内，做的都是皇室用的东西，万一出点错，那也死定了，而且得二十四小时候着，哪有火器研究院舒服。 “既然诸位有了选择，那就收拾一下，等朕的通知去火器研究院报到吧！” 崇祯说完后，便转身朝着谷外而去。 他也很想坐一下热气球，但看着防他跟防贼一样的曹变蛟，崇祯就打消了念头，眼不见心不烦。 两日后，孙元化到了东暖阁。 “陛下，院长让臣来请您移驾火器研究院，观看飞雷炮（没良心炮）的实验。” “你们倒是准时！” 崇祯轻笑了一句，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方家，安排人去通知热气球的人，带齐了所需的工具， 再安排人去通知内阁六部尚书、四卫指挥使，让他们也跟着一起去。” “奴婢遵旨！” 门口的方家回应后，崇祯在王承恩的服侍下，快速的换着便装。 两刻钟后，午门口，几辆马车在百余号勇士营军士的护卫下，朝着城外而去，身后则是三四两拉着货物的马车，后面则是跟着三十余名身穿布衣的人， 个个脸上都满是兴奋之色，看的内阁六部和孙元化极为好奇。 等到火器研究院的时候，徐光启带着毕懋康等火器研究院的高层在大门处等候了。 一番行礼之后，徐光启看着那三十余人：“陛下，这是？” 崇祯看了看三十余人和马车，又看了看内阁六部，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你们不是好奇朕这短时间在研究什么吗？这就是朕的研究成果。” “也是朕送火器研究院的的一份大礼！” 皇帝这么一说，众人的好奇再次无限拔高。 尤其是徐光启、毕懋康等人，他们可是见识过皇帝对火器的理解，能让皇帝亲自研究的，那绝对是好东西。 他们恨不得立刻上前打开马车，一探究竟。 “好了，等看完了飞雷炮后，朕再让你们开开眼界，保证是你们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崇祯说完，便朝着里面走去。 皇帝越这么说，他们越是好奇，但皇帝已经走了，他们也只能跟上。 还是实验的那个山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山谷也被封锁， “陛下，这边请！” 片刻后，就到了飞雷炮实验的场地，徐光启指着地上的飞雷炮：“陛下，这就是按照您的图纸制造出来的飞雷炮。” 众人顺着徐光启指的方向看去，瞬间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错愕。 要知道大明火炮中口径最大的就是红夷大炮，口径也只有是十一到十五厘米，个别的达到十八厘米。 可眼前这个飞雷炮的炮管口径竟然有三十厘米，是红夷大炮的两倍，难怪前段时间皇帝说扶桑的抱式大筒给飞雷炮当孙子都不够格呢。 众人对火器都算略懂，知道口径越大，威力越大，可如此大口径的火炮用什么炮弹？ “徐院长，如此大口径的飞雷炮用什么炮弹？” “十五斤重的轰天雷（火药十斤）！” “轰天雷？” 众人再次倒吸了口凉气，轰天雷的威力他们可是见过的，方圆三丈绝无活口，方圆五丈缺胳膊少腿、内伤。 龙井关曹变蛟用投石机投射了一颗，在建奴骑兵头顶爆炸开了，直接死伤百余人。 徐光启不管他们的震惊，继续介绍道：“陛下，因为飞雷炮的口径比较大，但炮管长度短，我们采用了三层复合做法， 最外面一层是用泥膜做成的炮管，然后在中间用木头填充，最里面锻打出来的，厚度约半厘米， 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最里面是与火药直接接触的，锻打出来韧性好、脆性低， 中间层是木头和其他材料，可以缓缓冲火药点燃的压力，最外层就是固定， 三层复合，极大的降低了炸膛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哪一层坏了，都可以更换，战场上能将坏的飞雷炮拼成一门好的也说不定。 不过缺点就是，这一门飞雷炮大概在一百五十斤左右，比陛下预计的重了一倍左右。” 第768章 简易版结合弹，定装纸壳弹 “无妨！” 崇祯用手轻轻的拍着飞雷炮，感受着炮管的冰冷。 一百五十斤不算重，对于军中一些军士来说，能直接扛着就跑，两个人抬着更是轻轻松松。 机动性比不上虎蹲炮，但也足够了。 “炮弹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这是飞雷炮最难解决的地方，搞不好就直接炸膛了。 听着皇帝的问话，徐光启手一招，旁边候着的薄珏立刻从旁边的箱子中抱出一个直筒形状的物体，引线竟然在头部。 “陛下，为了防止发射火药点燃轰天雷，我们只能将轰天雷做成这种，发射时同时点燃发射和轰天雷的引线， 经过我们测试，从点燃引线到落地爆炸，差不多一息半的时间， 发射一次的速度大概在五十到六十息之间，主要是因为这个炮管比较粗，直接装发射火药不好掌握， 所以我们也做成了定装药管，而且是用油纸包成的固定形状，随同轰天雷直接装进炮管， 但问题是会留下一定渣渣在里面，如果不及时清理，会增加一定的炸膛几率，这跟红夷大炮发射后需要清理是一样的道理。” 我勒个艹…… 听着徐光启的介绍，崇祯心中直接爆粗口了。 不是因为发射时间和炸膛的问题，而是他这个炮弹和发射火药连在一起的事情，这不简直就是后世的炮弹的简易版了，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种发射火药的装填方法是谁发明的？” “回陛下，是毕懋康毕大人，在定装药管的基础上改进的。” 崇祯闻言，满脸喜悦之色的看着旁边的毕懋康：“毕爱卿，你又一次让朕惊讶呀！有没有想过应用在火铳上？” 火器研究院众人再次惊讶了，皇帝的嗅觉实在是太灵敏了。 听着皇帝的问话，毕懋康轻声道：“陛下，这个臣等实验过。” 说着便从一边的箱子中取出了两枚用油纸包裹的成直筒的东西，一颗呈给了皇帝：“陛下这个直筒里面包含了两个部分，最上面是铅子，下面则是发射火药， 两者中间用绳子或者胶站住隔开，臣等称之为定装纸壳弹， 发射时将纸壳底部弄开一点点将火药倒进燧发枪的火药池，然后将纸壳弹塞进铳管。” 毕懋康介绍完后，取过架子上的一柄燧发枪，按照刚刚的介绍开始装填、压实，扣动扳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听着枪声，触摸着所谓的定装纸壳弹，崇祯心中满满的震撼， 手上的这种定装纸壳弹有些类似后世的那种结构弹了，不得不说毕懋康绝在火器上的敏感嗅觉和造诣了。 毕懋康沉声道：“陛下，定装纸壳弹看着还行，但用在燧发枪上效果不理想， 因为火铳的发射火药量太少，不一定能将油纸全部燃烧，且会留下些许灰烬，这对下一次的发射有极大的影响， 这不像火炮，发射火药量足够多且炮管口径大，容易清理， 而且，和定装药管的发射步骤是一样的，因为铳管不是那么的光滑，如果定装纸壳弹口径和铳管差不多，那么就需要膛杖捣一下，防止没有落到底部， 如果做细一些，那么密闭性就不够，射程就短了，且不算太防潮， 综合算下来，目前来看，还是定装药管会更占优势一些， 臣等估计等火药的性能再次有了提升后，或许火铳能直接用纸壳弹。” 得嘞…… 听着毕懋康的阐述，崇祯瞬间觉得手上的定装纸壳弹不香了，但只是瞬间便将心态调整了过来。 是他要求太过分了，忽略了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这么短的时间都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已经非常难得。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自然是简单的东西，但亲身去做的时候，才明白难度在哪里。 “既然火铳暂时用不了，那就先用在火炮上吧，朕相信你的能力，以后总能有改善的。”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崇祯点了点头，又转身看着徐光启等人：“咱们言归正传，先看看飞雷炮吧！” “陛下，请到掩体之后观看！” 待崇祯带着众臣到了掩体后，徐光启朝着负责实验的军士吩咐了一句后，也回到掩体后。 只见四名军士扛着锄头、铁锹等快速的在地面上挖着。 看着皇帝好奇的神色，徐光启轻声道：“陛下，飞雷炮重量轻，但发射火药比较多且炮弹比较重，如果只是斜着放，炮管容易跳起伤人， 臣等研究之后就在地上挖出一道能放置飞雷炮的斜沟，如此既能减震，又能减小炸膛时的威力， 如果时间允许，我们还能在沟下垫上厚木板或者铁板，然后就不用调整了仰角了，如此一来，飞雷炮的落点就基本可以固定一个范围内了。” “靠谱！” “考虑周全！” “徐院长，你们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 内阁六部大臣纷纷称赞着，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尤其是腾骧四卫指挥使，眼中更是欣慰，这是将士兵的性命放在了心上。 只是说话的功夫，军士就将斜沟挖好了，飞雷炮也放了进去，对准了两百米外的遍布着测试的木头人的城墙。 装引线、发射药、轰天雷…… 旗语兵挥动旗帜，传递信息，徐光启见状轻声道：“诸位，声音比较大，还是捂着耳朵吧！” 说完，便挥动令旗，下达点火的命令。 百米外，火把探下，军士退后，青烟升腾。 轰……炮管火光喷射，伴随着大量的浓烟升起，一道黑乎乎的东西从炮管口飞出。 轰隆隆……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数百米外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剧烈的火光，土石崩射、灰尘四起，嗖嗖的朝着周边落下。 徐光启却是不管这些，继续挥动令旗，军士闻令而动，重复着之前的发射过程。 第769章 没良心炮，远、中、近炮齐全 轰…… 轰…… 轰…… 一枚又一枚的轰天雷发射了出去。 剧烈的爆炸声在山谷内回荡着，即便众人都捂着耳朵了，但脑子依旧被震的嗡嗡作响。 足足发射了二十枚飞来炮后，徐光启才下达了停止的命令。 “陛下，请前往测试区一观！” 待烟尘散去了一些后，徐光启带头走出掩体，朝着测试区而去，途经发射的飞雷炮时，崇祯仔细的查看了飞雷炮。 除了内壁有些凸凹不平外，中间缓冲层碎裂外，整个外形完好无损。 这让崇祯很是满意，看起来一次性不间断发射五十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陛下，测试城墙高三米、底座两米、厚两米、长三十米，所用砖石、工艺均和北京城城墙一致。” “城墙上测试木头人六十个。” 说话的功夫，众人就跨越了发射的距离，到了测试城墙前。 嘶…… “我的天呀！” “干！” “他妈的！” “这、这……” …… 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都纷纷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三十米长的城墙大部分已经崩塌，未塌的地方也布满了裂缝，摇摇欲坠，城墙之上的青砖完整的都很少，不少都飞到了百米之外。 到处都散落着测试用的木头人，残肢断臂，有些还在燃烧着，冒着浓烟。 “哎……” 就在众人震惊时，徐光启扫视了一圈，叹了口气。 “徐院长，您怎么还叹气了呢？” “可惜呀，准头不行。” 众人顺着徐光启的目光看去，只见以城墙为中心，周边百米的地方遍布着一个个还在冒着烟的大坑，坑的正中间插着一根根的小旗帜。 “只有六枚落到了这城墙上，否则这二十枚轰天雷能直接将这三十米的城墙给轰成废墟！” 好家伙……众人直呼好家伙！ “徐院长，账不是这么算的，攻城的时候，那是几十门飞雷炮一起攻击，城墙几里长，城内还有房屋、堆积的军需等，只要落到城内这就足够了， 野战之时，对方数万大军，只要落到敌军阵中，甭管落到哪里，炸死的都是敌军，无所谓准不准的问题。” “话虽如此，可这发射一枚轰天雷就得十二两银子，心疼呀！” 众人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 即便一场战争发射一万枚轰天雷，也才耗银十二万两，用十二万两银子换万余敌人的性命，这买卖简直是离大谱了。 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两百门飞雷炮和万余轰天雷炮弹在，只要统兵的不是蠢货，甭管敌人是谁，都只能乖乖送死。 ps：根据记载，崇祯年间火药原料：硝每斤0.21两，硫磺每斤0.31两，火药一斤用 硝7两4钱，黄1两3钱，炭灰1两3钱，如此算下来普通火药就是二两左右，普通火药原料十斤才得一斤颗粒化火药，大规模生产加上残余利用的，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有如此神器，覆灭建奴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陛下，臣请战，明年开春之后，臣愿意率大军出击，覆灭建奴！” “对，这种飞雷炮有个百十来门，万枚炮弹，即便建奴真得到了扶桑、朝鲜的火器技术，制造了大量火器，臣也保证能彻底的灭掉他们！” “天佑我大明，得此神器，镇我大明万年基业！” “刘大人，你搞错了，这是陛下设计的，都是陛下的功劳。” “陛下圣明！” …… 群臣站在废墟之中满是兴奋之色，前几日的惆怅一扫而空。 礼部尚书刘宗周压抑着兴奋之色，沉声道：“陛下，有飞雷炮在，即便三个月后铁模铸炮的技术完善不了，我们也不怕建奴的火器了。” “刘大人，红夷大炮还是需要的，而且是必须要大量的！” 袁可立接过了刘宗周的话，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诸位大人，从刚才发射的二十枚飞雷炮的情况可以看出，它的射程在一百八十米到两百二十米左右， 想要攻击城墙和城内建筑，就得将飞雷炮架在城墙一百五十米处，这个距离已经在敌人的弓箭手、火器的攻击范围内，这些可以用战车防御， 可床弩和大型投石机呢？战车还挡的住吗？ 其次，发射出去的飞雷炮，无法精准掌控爆炸的时间，有的落地还未爆炸，有的在空中可能就爆炸了， 即便是火器研究院精心计算了，这些也无法避免，落地未炸，敌人就能从容逃开或者扔出； 第三，这个需要大量的轰天雷堆在阵地上，兵荒马乱的万一有一堆爆炸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第四，如果野战，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敌人骑兵冲锋也只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以刚刚的发射时间算，至少要五十息的时间，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 说到这里，袁可立再次扫视着众人：“所以说，红夷大炮一定要有，且数量多，配合中等射程的大将军炮、佛郎机炮和虎蹲炮， 远、中、近三者配合，才能更多的将敌人灭杀在我们军士的安全范围内，减少短兵接触，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赢的战争！” “袁阁老言之有理，无论是野战或者攻城，只要对方也有远射程的火器，那飞雷炮就失去了作用，飞雷炮或许更多的是用于守城、守营，或者说用于敌人冲锋时。” 啪、啪、啪…… 众人被袁可立的一番话给弄的陷入沉思之中，可徐光启却是直接鼓起了掌：“袁阁老、孙阁老，您们看的太明白了！” 袁可立轻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皇帝。 崇祯对自己两位左膀右臂的分析很是满意：“飞雷炮的优劣势袁爱卿已经讲的很明白，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无用的武器，就看怎么用了、怎么和其他火器配合， 目前来看，这个飞雷炮，朕是很满意的。 徐爱卿，明年四月之前，至少要做出两百门，每门至少配一百发飞雷弹，朕要用这个好好的招待一下建奴、扶桑和蒙古诸部。” “另外，所有参与飞雷炮研发的人员，先各赏白银千两到百两不等，御宴一桌，其余奖励徐爱卿研究后一并上报，得平了建奴之后，统一封赏。” “臣遵旨！” 徐光启立刻给了回应，随即道：“请陛下到议事堂用茶！” 第770章 送礼，又闻科技大佬 “不着急！” 崇祯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既然飞雷炮已经看完了，效果也非常好，那么此行算是圆满结束了，下面该轮到朕了。”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崇祯朝着曹变蛟道：“去将朕带来的礼物带过来吧，借这个宝地给诸位展示一下。” “徐爱卿，你传令下去，让山谷周边巡逻的军士，一会儿见到任何东西，都不得动手，当作没看见！” 经皇帝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皇帝还带了礼物来呢，他们被飞雷炮的威力给吸引而暂时忘记了。 约莫等待了一刻来钟的时间，陶大勇带着四五人赶着马车进了山谷，静静的待在一边，等候命令。 “陶大勇，给诸位展示一下吧！” “是！” 陶大勇回应后，招呼几名工匠开始从一辆马车上搬东西。 折叠的布、炉子、藤条编的炉子、麻绳、铜壶…… 见工匠搬下的东西，群臣有些搞不懂了，但工匠们却有条不紊的组装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热气球就装好了。 只见那名叫陶大勇的男子在炉子上调整了一下，随即拿着火折子靠近炉嘴，毫无征兆的喷出了一道火焰，吓得众人心跟着猛的一跳。 呼呼…… 火焰升腾，球囊慢慢鼓起，数息后，一个巨大的球悬空。 只见巨大的球表面上画着一只巨大的五爪金龙，硕大的龙头俯视着众人，悬空的球和金龙，这阵势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这金龙是崇祯特意安排画上去的，目的就是震慑。 在众人愣神中，陶大勇跳进篮子，随手动了一下，喷射的火焰再次变大，金龙开始上升，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金龙上升而抬起。 数息的时间，金龙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那只硕大的球在众人眼中只有磨盘大小了。 可对于山上巡逻的军士来说却是压力大增，因为他们正好对上了悬在空中的热气球上的金龙。 “龙、龙……千户大人，我看到一条金龙！” “真的有龙，龙带着一人飞了上来！” “闭嘴，都安静点，不许看！” 领头的千户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后，怒斥了一声，但自己还是偷偷的瞄了过去。 巨大的黑色球体宛如漫天黑云，而那条金龙宛如撕裂了虚空，从黑云中探出身子，前爪狠狠的抓向地面。 地面之上，看着石化的众人，崇祯用力咳嗽了几声，将众人惊醒。 惊醒的众人相互看了看，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老、老师，飞、飞起来了！” “嗯！” “还带着一个人飞上天了！” “看到了！” “老师，这得有……” “安静点，老师眼睛没瞎！” 听着孙元化咋咋呼呼，徐光启被吵得头疼，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而后又盯上了天空之上的热气球，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诸如那喷火的到底是什么装置？ 燃烧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点就着？ 携带的东西能让大号孔明灯在天空多久？ 为什么可以带着人飞上天空？高度是多少？ 飞上天的意义是什么？ …… 他的这种疑惑和好奇，也代表着众人的疑惑。 好一会儿后，崇祯声音中带着一丝欢快：“诸位，有没有想上天看看的？” “陛下，我想上天看看！” “陛下，臣想上去看看！” 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薄珏、孙元化充满好奇的声音传出。 看着自家两个弟子好奇的模样，徐光启伸手一人赏了一巴掌，没好气道：“上什么上，现在是上天的时候吗？等陛下这边忙完了，我们有的是机会上天！” “诸位大人，等咱们这边研究完了，诸位大人若是想上天，可以随时来，老夫保证满足你们上天的要求！” 内阁六部大臣面面相觑，满是苦笑之色。 这话没错，但怎么听都觉得别扭，这是送他们上天吗？完全是将他们直接送走。 “诸位，朕的这个礼物还行吗？是不是开大开眼界了！” 还行吗？ 简直是太行了。 眼界已经开到天上去了。 皇帝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 徐光启沉声道：“陛下，这个原理臣不太清楚，但应该和大号的孔明灯是一样，可有名字？” “热气球！” “热气球？” 见众人很是奇怪，崇祯补充一句：“飞起来的原理是加热球体中空气，所以叫热气球。 你们看加热的时候，球囊慢慢鼓起来了，火焰变小时，球囊就变小了，这个过程就叫做气体的热胀冷缩……” “热胀冷缩？” 崇祯随口解释了一句，众人听的似懂非懂，可徐光启却是惊呼了一声，眉头紧皱，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一幕看的崇祯很是好奇，却是没有催促，好一会儿后，徐光启似乎回过神了。 “陛下，臣听过热胀冷缩这个词，也知道这个原理！” 不待崇祯问话，徐光启继续道：“臣是从利玛窦那里听到的，这个词也不是他提出的，好像是他在泰西国（意大利）的好友提出的， 似乎叫、叫……伽什么越的，理论还不完善，当时说了那么嘴，臣也没有太注意。” “是不是叫伽利略？”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陛下知道？” 这回轮到徐光启懵逼了，皇帝出生前，利玛窦就死了，肯定没有接触过利玛窦，皇帝也没有出国过，怎么会知道伽利略这个名字。 徐光启懵逼了，崇祯比他更懵逼，懵逼过后则是激动。 伽利略这可是位绝对的大佬，上过历史课本和语文教材的人物，诸如在比萨斜塔‘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实验，但他真不记得这位大佬是生活在哪个年代的。 他一生经历了多学科的研究，被称之为现代物理之父，不仅物理牛逼、数学也很牛逼， 这种大佬必须得弄到大明来，或者派人去意大利学习。 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时候，崇祯压下心中的激动，轻声道：“好了，具体的原因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重点是朕为什么会亲自研究热气球？” 第771章 制空权，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陛下，以臣估算，这个应该是用于侦查或者传递军令用的，相比与望楼，这个更方便携带， 行军时携带这个热气球，配上千里镜，方圆数十里尽在掌控之中。” “侯尚书，不止侦查，还能用于攻城，本阁刚刚问了一下工匠，现在的高度是两百米，可以承重五百斤，这就是说可以携带至少三十枚轰天雷， 如果这个飞到敌人城墙之上或者大军之上，往下扔轰天雷，简直是防无可防！” “攻城倒是可以，这个绳子可以拉着，可野战怎么攻击敌人的大帐？” “那孔明灯是怎么飞走的？只要有风，这个热气球不是也能飞走吗？无非是等合适的风向。” “我们现在各种火器也有，还有打出五里的红夷大炮，但若是敌人搞出个比我们射程还远的火器，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这个时候热气球的作用就提现出来了，从天上攻击！” …… 众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将热气球的作用都猜测的差不多了。 崇祯看着众人：“热气球的作用诸位都猜的差不多了，但还有最重要的两个没有提到，一是制空权，二是交通工具。” 见众人脸色茫然，崇祯继续解释道：“什么叫制空权？就是空中的控制权， 假如说敌人也弄出了这种类似的可以升空的东西来扔火器，空中侦查，我们该如何防御呢？ 以现阶段的热气球和火器做不到绝对的制空权，但却是可以做到相应的制空权， 例如前几天看见的扶桑的抱式大筒，配合朕让火器研究院改进的棒火矢的大型箭、甚至弓箭、手弩等等，就可以完成攻击了。” 众人心中一凛，脸色严肃了起来，皇帝说的情况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在这之前，他们也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可以带着人上天的东西，可现在既然出现了，那就不能否认敌人没有，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陛下，未雨绸缪在任何时候都是对的，这点臣等能理解，可您刚刚说的交通工具是何意？” 徐光启看着开始缓缓下降的热气球：“不管是孔明灯还是这个热气球，都是需要靠风力来推动的， 可什么时间有风、风的方向、大小、是否持续，这都不是我们人力能决定的，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徐爱卿，没有风的时候，船在湖中为什么能向前走？在河中还能逆流而上？” “因为有桨！” “既然船能用桨前进，那就给热气球装一个桨，一个能让热气球前进的桨。 扇子能产生风，就不能有其他的东西产生足够让热气球前进的动力？” “别问朕怎么做，朕也不知道，那是你们火器研究院接下来需要解决的！你可以找工业研究院的王徵聊一聊。” 皇帝的话让徐光启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然山不过来，那么我就过去，既然没有风，那制造风。 热气球能飞行吗？答案是肯定的，无非是飞行速度、距离的问题。 和热气球类似的还有飞艇，崇祯若是没记错，后世好像出了一个兴登堡号的飞艇，就能长途飞行。 飞机那玩意不好研究院，研究个能飞行的飞艇问题不算大吧！ 虽然难度大，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呼……砰…… 思索的功夫，热气球落了下来，燃烧器燃烧的声音和吊篮砸在地上发出轻响，惊醒了沉思的众人，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想看都去看吧！” 看着众人希冀的眼神，崇祯摆了摆手。 众人一窝蜂的跑了过去，东看看西摸摸，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吊篮和球囊对众人来说没什么难度，基本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可对燃烧器却是看不明白。 “这个味道好像是石脂燃烧的味道吧！” “有些像，但肯定不是，燃烧没有石脂那么大的浓烟。” “对，石脂是可以燃烧，也能烧这么旺，但不可能点火这么迅速，且随意调节大小，更不可能在这么封闭的空间中燃烧这么旺盛！” “范尚书，这是你们工部研究出来的嘛？” “不是，工部绝对没有出现过！” “袁阁老，您见多识广，您知道吗？” “是，又不是！” 袁可立的回应，让众人更是疑惑。 正准备多问几句时，却是发现袁可立盯着燃烧器看了又看，又轻微的抽动了几下鼻子，似乎在闻什么，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众人看完后回到崇祯身前，徐光启好奇道：“陛下，这个燃烧的到底是什么？” 崇祯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兵部尚书侯徇和工部尚书范景文：“侯爱卿和范爱卿，其他人认不出来情有可原，你们也认不出吗？” 两人心中一凛，他们听出了皇帝话中有问罪的意思，瞬间朝着皇帝跪了下去：“臣等不知，请陛下恕罪！” “这个燃烧器就是猛火油柜改的，猛火油柜，你们也不知道？” “果然是猛火油柜改的！” 这个念头刚在袁可立心中升起，便听见皇帝的声音：“袁爱卿，你给大伙儿解释一下！” “臣遵旨！” 袁可立回应后，看着众人：“诸位，猛火油柜和石脂是息息相关的，西汉末年石脂被发现，并用在了战争中，北宋初年，军中就研制出了可以连续喷火的猛火油柜， 据史料记载，这种猛火油柜是以猛火油，也就是石脂为燃料，用熟铜为原柜，下有四脚，上有四个铜管，管上恒置唧筒，与油柜相通…… 其射程可达六米，多用于守城、焚烧战具、浮桥、战船等。 到了大明一朝，火器发展迅速，这种猛火油柜就逐渐淘汰，史料记载就更少了， 若不是去年龙井关之战焚烧尸体时，陛下让本阁查阅石脂的记载，本阁也没有想到，这样也怪不得诸位不知道！”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知道皇帝为何会责问兵部和工部尚书两人了。 如果这种东西还在用，有个几百门，即便没有红夷大炮，又何惧建奴骑兵。 第772章 强悍的单兵作战兵器，再见薄珏 “陛下，此事也不能怪侯尚书和范尚书，臣等也有失职之罪。” 孙承宗站了出来，朝着崇祯行礼：“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遇见大量的猛火油柜都是灾难， 可能南宋灭亡后，元朝害怕这东西被民间掌控用来对付他们自己，所以就禁用了，甚至烧毁了历史记载， 而刚好火器又开始盛行，这种射程近的就更不会提了，两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陛下恕罪！” “臣等失职，请陛下恕罪！” 内阁的李国普、李标两人也站了出来。 崇祯本就没想处罚两人，见内阁四人都替两人求情，他也就顺势下坡了。 “罢了，此事先给你们记着，回去将历朝兵器都找一找，不要觉得火器是万能的， 朕还是那句话，没有无用的兵器，就看用在哪里、怎么用了， 不一定要大量储备，但技术要储备好，需要的时候能立刻做出来。”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待两人回应后，崇祯看着徐光启：“徐爱卿，安排人搬几个测试用的木头人来，给你们演示一下改良后的猛火油柜。” 木头人有的是，只是数息时间就准备好。 已经得到命令的曹变蛟从马车中取出一个单兵使用的猛火油柜，走到数十米外，调整了一下后将一个火折子放在了管口，对准了测试木头人。 抽动唧筒，火折子自然，一道火舌猛的喷出，直卷十余米外的测试木头人，曹变蛟也不闲着，手中抽动唧桶，身形在轻轻的转动，火舌辐射， 四五息后，火舌瞬间熄灭，可测试用的木头人却是全部被点燃了，冒着浓烟。 嘶…… 这是测试用的木头人，外面裹着稻草等等，容易被点燃，可人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抗的住这种烈火的焚烧， 即便烧不死，那也绝对重伤。 虽然只能持续五息时间，但军士能跑向前跑三四十米，射程十二米，那就是方圆数丈的面积，一次就能杀敌百余人。 这还不算战马被点燃后惊慌乱撞、踩踏的致死的，威力堪比轰天雷了，但前提是自己没有被干掉。 对这种威力，曹变蛟很是满意，他已经想皇帝请示了，勇士营中每个小旗配两门猛火油柜，再配五个用以更换的铜葫芦，外出征战时带着。 “徐爱卿，朕的这个两个礼物还拿的出手吧！” “陛下说笑了，热气球事关制空权，猛火油柜攻守并用，绝对的利器！” “喜欢就好，这两样东西都交给你们火器研究院，连同研发的人给就交给你们了，热气球就按刚刚讨论的方向去研究， 猛火油柜的燃料是特制的，那个燃料姑且称之为燃油吧，提炼方法那些工匠也会，列为机密， 朕提醒你，这种特种的燃料极易燃烧和难以扑灭的特性，具体怎么安排，你心里要有数。” “臣明白！” “范爱卿，朕有预感，石脂对大明、乃至整个世界都有大用，你们工部商量一下，对石脂的开采要严格的管理，民间不得私自开采， 已经开采的由朝廷接手管理和开采，研究开采方法和利用，等以后石脂矿多了，就单独拿出管理，效仿盐铁的管理，设立石脂转运使和巡查御史。 同时，让人核查一下，大明境内有哪些地方出现过石脂的，做好统计， 另外，在北京两百里外的地方设置燃油提炼工坊，至少要有万斤以上的储备量。” “臣遵旨！” 看着兴奋的一眼兴奋的众人，崇祯轻声道：“行了，看也看了，礼也送了，该回……徐爱卿，薄珏呢，怎么没有看到他，朕找他有点事情。” “回陛下，他在隔壁山谷搞研究呢，臣这就去差人去叫他过来！” “不用，朕刚好也去看看装了千里境的红夷大炮到底怎么样！” 顺着修整的平整的山道进入隔壁的山谷中，一名年轻人拿着尺子在一具红衣大炮前忙活着，似乎没有看到皇帝到来。 徐光启扫了一眼，脸色一黑，朝着年轻人喊道：“薄珏，还不过来见过陛下！” 可徐光启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叫醒薄珏，一边的孙元化见老师的脸色不好看，连忙小跑上前将还在忙碌的薄珏给扯了过来。 “臣参见陛下！” 见自家关门弟子灰头土脸的，徐光启脸色更黑了，让他在这里等着，一点都闲不住。 朝着崇祯低声道：“陛下恕罪，薄珏这小子一旦开始搞研究就是废寝忘食，浑然不顾，下定的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哈哈哈……搞研究的人，光知道理论可不行，还要有动手的能力，薄珏这点做的比较好，你这个当老师也教的好！” 崇祯看着薄珏：“薄珏，朕听说你给红夷大炮装了千里镜，提高了命中率，可是又立了大功。” “陛下谬赞了！” 薄珏摇着头，面带苦涩：“还差的远呢，臣的目标至少的五成以上的命中机会， 可臣这段时间将所有能想到的都想了，所有能估算的数据都算了一遍，可没有丝毫的进展。” “就这么放弃了？” “半途而废不是臣的风格，或许是臣学识不够，不够聪慧，待臣再研究研究，即便研究不出来，也能给后人留下些许意见。” “好、好、好，难得呀！” 崇祯看着薄珏，口中满是赞许，眼中更多的是满意之色。 这让他想起了后世‘邱小姐’的研发，苏联带走全部资料、各国封锁、国外各种烟雾弹的论文迷惑、缺衣少食、环境恶劣等等， 但老一辈克服种种困难，还是用算盘将邱小姐给算出来，让国家彻底挺直了腰板。 现在虽然的知识、理论还很局限，但这种科研的态度却是必须的，这让崇祯很是欣慰。 当即看着薄珏：“薄珏，朕此次来火器研究院，也给你带了样礼物，” “什么礼物？在哪？” 薄珏顿时激动的叫了起来，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失礼了，便摸着头傻笑，徐光启没好气的瞪了徒弟一眼，眼中也挂着笑意。 群臣刚刚被门口时的好奇心再次被皇帝给挑逗了起来，比之前更甚。 刚刚的热气球和猛火油柜已经让他们震惊了，单独给薄珏的到底是什么礼物？ 第773章 给薄珏的礼物，话说利玛窦 “拿过来吧！” 崇祯说着伸出右手，王承恩立刻在马车上拿出一个小盒子呈了过去。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崇祯打开盒子，取出了一根长约一尺粗两厘米、通体银色的圆柱递给了薄珏。 薄珏接过银色圆柱，仔细触摸着，才发现这根银柱上还带有六根深度一毫米左右的凹槽，从底部呈螺旋状持续到头部。 “陛下，恕臣愚笨，臣没有看明白！” “你不是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提高炮弹的命中率吗？这个或许能给你帮助。 等铁模铸炮技术成熟后，按照这种方式做个炮管试试就知道了，这上面的阴线数量、宽度、深度、缠距等等需要你自己去摸索， 具体的你问问银作监的工匠，他会给你讲的！” 呼…… 崇祯的话音刚落，火器研究院的众人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他们太明白精准击中目标的重要性和研究难度了。 “子珏，给老师看看！” “小师弟，给师兄看看，给我看半炷香，我给你打两天下手，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薄珏，借我看看，给我研究一天，我把我毕生研究心得的原本都给你！” “薄珏，给老夫看看，以后你要研究什么，尽管来找老夫，老夫掌管户部，要多少给多少！” “薄珏，老夫掌管工部，对这大明的材料可谓了如指掌，给老夫看看，以后你搞研究需要什么可以来找老夫！” …… 众人盯着薄珏手上的银色圆柱，满满的好奇之色，纷纷开出了条件，恨不得抢过去好好研究一下， 见众人饿狼的眼神，薄珏瞬间将银色圆柱塞进了衣襟内，弄的众人哭笑不得。 看着这一幕，崇祯感觉很是好笑。 有了这个膛线模型就一定能做出带有膛线的炮管吗？这个问题崇祯没法回答。 后世的膛线是车床拉出来的，具体咋拉的他不知道，而且膛线很浅，能不能用铁模的方式直接弄出来，也是未知的，但总归是提供了一个思路。 “薄珏，朕给你的只是一个方向，能不能成，朕不知道，接下来就看你的研究了，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臣一定竭尽全力，尽早研究出来！” “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尝试，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臣明白！” 待薄珏回应完，崇祯又看向群臣：“朕还要同徐爱卿和内阁商议一些事情，你们若是对这里感兴趣，想看看就看看吧！” “徐爱卿、毕爱卿、孙爱卿，走吧，去议事堂！” 见皇帝都朝着谷外走去了，内阁六部大臣也只能跟了上去，这火器研究院平日里他们都无法进来，更不用说待在这里面了。 他们只是对这里感兴趣，但不是想死，知道的秘密越少，活的越久。 两刻钟后，火器研究院的议事堂内，崇祯坐在首座上，下手左侧坐着袁可立四人，右手坐着徐光启三人。 崇祯端着茶喝了一口，看向徐光启：“徐爱卿，你给朕说说，利玛窦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皇帝想干嘛，但徐光启还是略微沉思了片刻：“陛下请稍等片刻，容臣去取一些东西过来！” “去吧！” 半炷香的功夫，徐光启拿着一个卷轴进了议事堂，在众人的好奇中，将卷轴挂在了一边的木板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地图，赫然是山海舆地图。 所谓的山海舆地图，在崇祯眼中就是世界地图了，毕竟东暖阁还挂着一幅呢。 徐光启指着地图：“陛下，利玛窦是万历六年九月十三从意大利出发，沿海路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过马六甲海峡，然后到了印度果阿，万历十年抵达濠镜， 万历十一年九月份到达肇庆府的上清湾，万历十三年在上清湾建造了一座天主教教堂，知府王泮还赠予两块匾额：仙花寺与西来净土。” “不对吧！” 孙承宗打断了徐光启的话，眉头紧皱道：“徐院长，本阁记得万历十一年的时候，大明还是闭关锁国，不允许外国人进入，更别说传教了， 利玛窦是怎么进入大明的？还在大明建造了天主教堂？” “这、这……” 徐光启脸色有些尴尬，见皇帝也投来了询问的神色，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孙阁老所言不假， 以臣的了解是耶稣会神甫贿使督府官员进行疏通的结果，据说是给广州总兵黄应甲送过一个机械钟，黄应甲十分喜欢，然后和两广总督商议，给了特权，有没有上报朝廷，臣不太清楚。” “原来如此！” 崇祯点了点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六十年了，当事人估计都已经烂成渣了，想追究都没办法。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利玛窦，估计徐光启等人也接触不到，或晚几年才能接触到西学，那样的话，火器研究院可能也没有如今的这种规模了。 “徐爱卿，你继续说！” 见皇帝没准备追究，徐光启松了口气，继续道：“在肇庆的六年中，利玛窦翻译了《葡汉字典》、绘制了中文世界地图《山海舆地图》、 研制出大明内陆第一座机械自鸣钟和挂表等，还和臣合译了欧几里德《几何原本》的前六卷。” 听着徐光启的话，崇祯很是感叹。 钟表已经有，皇宫也有几座，可大明的人似乎对这个外来物接受能力不强，宫内报时依旧是按照天干地支报时。 广州、江南等地也有制造钟表的地方，但因为制作难、价格高，只有富商家中才有，但也大都是摆设。 主要原因还是不统一，你在家中下人说现在下午三点了，到了外面人家又说现在酉时了，脑子还需要换算一会儿，很是不方便。 钟表和日晷、水钟的计时方法各有优劣，钟表靠发条运转，需要定时上劲，否则就不准，而日晷则是要有太阳，夜间还没法用， 不是崇祯崇媚洋外，但在他看来，钟表的便利性远大于日晷，尤其是行军打仗等等的， 若是天阴，误差出现一两刻钟就可能改写一场战争的走势。 感慨过后，崇祯继续道：“徐爱卿，你继续说说你对意大利的了解！” 第774章 海外世界的精彩，惨境与担忧 “陛下，臣对意大利的了解都是从利玛窦那里了解到的，臣当时根据他的口述，做了一份记录。” 徐光启说完后，翻开了一份纸张已经发黄的书：“陛下，大明开国的同时期，意大利发生了文艺复兴运动， 涉及到了艺术、建筑、哲学、文学、音乐、科学技术、生活和宗教等各个方面，涌现出了一大批杰出的人物， 诸如文学巨匠莎士比亚、美术家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等； 数学上有卡尔达诺，发表了三、四次方程的解法，物理学上有伽利略，发现了自由落体、跑物体和震摆三大定律，根据热胀冷缩原理发明了温度计，可惜臣并未见过温度计…… 陛下，文艺复兴运动并不是只在意大利发生的，而是整个欧洲，他们在各个方面都有了十足的发展，尤其是数学、物理等方面更是远超我们…… 而且，因为文艺复兴，引发了各国的大航海。” 足足一刻钟的功夫，徐光启将所知道的说了一遍。 听的内阁四人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西方的一些东西，但从未像今天这般系统的了解过，虽然徐光启讲的也不一定系统。 崇祯看着震惊的内阁四人，心中还是轻微的摇了摇头，他们震撼的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没有意识到外面的世界会给整个世界带来什么。 “诸位，对于徐爱卿所说，你们有什么想法？” “陛下，臣是搞火器和机械研究的，对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文化、医术、艺术等不感兴趣， 但臣对他们是数学、物理、机械感兴趣，若是能有更丰富的知识，或许我们的火器能有更大的发展！” “陛下，臣的想法和毕大人是一致，我们是搞技术的，而技术离不开数学、物理等等知识，就目前而言，意大利那边的数学和物理知识比我们要系统和清晰。” 率先出声的是火器研究院的毕懋康和孙元化两人，对那边的数学和物理感兴趣，这让崇祯很是欣慰。 “陛下，臣以为，他们之所以能在各方面有极大的进展，是因为环境和思想上的解放， 例如徐院长刚刚所说的伽利略的日心说和宗教事件等等，这与我们的皇权天授是相反的，我们现阶段有很多的条条框框在束缚着，朝廷都不支持，更别提读书人去学了！” “陛下，孙阁老说的对，火器、机械等等历来都被认为是奇淫巧技，上不了大雅之堂，尤其是读书人更是看不起，他们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让他们搞这个实在是太难了。” “还有就是我们的基础太过于薄弱，对徐院长刚刚所说的理论极为缺乏，或者说，我们有一些，但没有系统的成型，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陛下，这是一系列的问题，条条框框怎么打破，怎么解放思想，学了之后有什么用，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 …… 内阁四人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他们是从整个大局的角度出发，考虑的整个大明政局的问题。 这就是搞技术和搞政治人的区别所在了。 好一会后，袁可立看向了徐光启，好奇道：“徐院长，你刚刚最后说的大航海是什么意思？” “袁阁老，简单的说就是各个国家的船队出现在海洋上，寻找新的贸易路线和贸易伙伴，以期望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就跟成祖时郑和下西洋是一个性质，但郑和去的是已知的，而大航海却是未知的， 发现新大陆后，他们如同强盗一般，枪杀劫掠，占领别人的领土，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隶，为自己打工， 或者直接将新大陆的原住民用货船运回国内，当作货物卖掉，他们像是畜生一样待在狭小的笼子中，敢反抗的直接杀掉，饿死病死的直接扔到海中喂鱼， 据说每运送十个奴隶，至少会死掉九个。 利玛窦曾经和本官开了个玩笑，总结起来就是：打的过就抢、就占领、就奴役，打不过就做生意、赚银子。” “这不就是侵略吗？” “这是本质！” 两人的对话，让众人脸色巨变，被入侵者的的惨无人道和奴隶高死亡率震惊。 按照他们的认知，这个世界上，若论富有程度，除大明之外舍我其谁，若是被大航海时代的那些国家过来，那战争立刻就起来了。 “几位爱卿，大航海的那些国家一定会发现大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若是那一天来临，我们该如何自处？ 你们也都看到了火器、机械的等的发展都是靠数学、物理等等知识，这是我们缺少的，而这是他们的强项。 等他们来临的时候，会不会有我们未知的、且比我们更强的火器出现？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被烧杀抢掠、奴役、贩卖吗？ 不，这是我大明的耻辱。” 说着说着，崇祯原本平淡的声音慢慢的加重了，到了最后却是满满的杀意。 崇祯想起了后世中国的近代史，始终离不开屈辱和抗争四个字。 从一二次鸦片战争开始，到甲午海战，到八国联军入侵，再到日俄战争竟然将战场设在中国境内，无数军民惨死。 这些屈辱绝对不能再次发生，他决不允许。 众人被皇帝凌厉的杀意给震住了，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皇帝的假设一定会发生的。 “想要这些悲惨境遇不发生在我大明身上，唯有努力的发展，但发展的前提是什么？是知识。 或许他们在你们眼中都是蛮夷，但蛮夷有蛮夷的长处，孔圣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矣，那我们就学习他们， 师夷长技以制夷，师夷长技以自强，因其所长而用之，即因其所长而制之！ 欲制夷患，必筹夷情！” 众人瞬间被皇帝最后四句话，这是妥妥的格局和胸襟。 他们似乎明白了皇帝找徐光启了解利玛窦、了解意大利的用意所在了，这是在警醒他们，提前布局了。 议事堂内，七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沉声道：“臣等请陛下示下！” 第775章 人才的竞争，格物院 “人才！” 崇祯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不待众人说话，崇祯继续道：“人才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 “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的竞争！” “朕说的人才是掌握了数学、物理、医学等方面知识的人才，而不是大明的那些进士们！进士们治国理政，但理政的前提是国家安稳，而朕说的人才就是安稳的保证。” “火器研究院、工业研究院、农业研究院等三个院的研究室都是要靠掌握了数学、物理等学科的人才在搞研究，足以证明朕观点的正确性。”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似乎在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的确，众人被皇帝的几句人才的总结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从未想过皇帝将掌握了数学等知识的人才看的如此重。 但仔细思索的时候，发现皇帝的观点是无比正确的。 “朕今日找徐爱卿了解利玛窦、了解意大利，就是想让诸位知道西方如今的发展，当他们在研究数学、物理、天文的时候，我们九成九的读书人还在研究八股文， 如此下去，不出五十年，我大明一定会落后西方。 即便朕大力支持、做出改革，也依旧如此，因为我们缺少基础！ 想改变这种情况只有三条路，一是将那些人才请到大明来，二是我们派人过去学习， 目前来说，请人来估计不大可能，跨越一万六七千里背井离乡到陌生的国度生活，估计没有几个人愿意。” 说到这里，崇祯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无奈。 大明富庶，海外诸国有的是人挤破头要到大明来，可那都是想来做生意、赚银子的。 但这些对数学、物理、天文等的人才来说没有太大吸引力，因为大明底子薄弱，一个学术丰富、思想碰撞的学者会去学术落后很多且有诸多限制的地方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除非那个人想去养老。 “既然不来，那就只有我们派人过去学习了，组建几支商队沿着丝绸之路过去，在那边学习两三年再回来，顺便将那边的书籍带回来， 但前提是派过去的人要有数学、物理的基础，更要懂意大利的语言。 朕的想法是，先成立一个格物院，选一批年轻的学生，人数不需要太多，每一批三十人内，由徐爱卿、毕爱卿、孙爱卿、王爱卿等接触过西学的人教授这批学生， 然后再派他们去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学习，三年一个批次。” “好主意，如此这般等他们学成归来，我们就有新的老师了。” “对，只要有两三批学成归来，以后我们不用派人去学习了，由商队将那边最新的书籍带回来，格物院研究就可以。” “李阁老，人还是要派的，就是不用那么频繁和多了，毕竟有些知识只靠书籍也不一定能搞不明白，或者说会出现偏差，还是要当面学习的好！” “几位说的对，大明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对那边来说都是顶尖的东西，有这些东西开路，不愁我们派去的学生找不到人教授。” “诸位，我有些的担忧，若是我们派去的人在接触了那边的文化和环境后，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少几个人倒无所谓，但会耽误我们学习的进度。” “这点倒也不是没法避免，首先，我们在挑人的时候，挑那种拖家带口的，孝顺的，如此以来就有牵挂了， 其次，我们要给丰厚的待遇，诸如官职、银子、荣誉等等，让他们知道在大明比在外面更有奔头； 第三，在格物院的教授过程中，加强思想上的引导，其中第二点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切都是白费。 做完了这三个方面，还有人不愿意回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袁阁老，高呀！” 众人称赞着，崇祯听着也是暗自点头，不得不说这群人一下就能切入要害。 出国不回来这事放在后世那概率很大，但放在现在，可能性不大，其一是思想的束缚，诸如落叶归根、忠君报国、仁义礼智信等等思想； 其次就是文化和风俗习惯与大明有极大的不同，这个时候的欧洲虽然发展的还行，但论富有、丰富等等，和大明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人往高处走，谁会放弃富庶之地而选择贫穷之地。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痴迷学术的人，这些没办法解决，除非，直接暗杀掉。 “看来诸位是赞同朕的想法了！” “陛下圣明，高瞻远瞩，臣等惭愧！” 听着众人齐刷刷的赞同声，崇祯轻笑一声，这七个人都是自己选的，有五个选择了西学，历史上都算是名臣。 徐光启已经将西方情况说的那么清楚了，这些人若是再反对，那脑子绝对都是有坑的。 “既然如此，徐爱卿，有没有兴趣去一趟意大利？” 崇祯缓缓吐出一句话，直接将徐光启给整懵了，众人也摸不清楚皇帝的想法。 好一会儿后，徐光启回过神来，面带向往之色，但随即又化作了苦笑。 “陛下，若是早几年，臣一定会答应去一趟，能接触到新的数学、物理等知识，是臣梦寐以求的， 可臣今年六十七了，能不能活着到达意大利都不知道，据利玛窦说，海路至少有一万六千里以上， 若是从陕西出发，走古丝绸之路可能会近一些，但途径数个国家，能不能安全到达都是未知数， 臣不怕死，但如今的整个大明对于西学的涉猎和研究，臣说第二人，没人敢说第一。 臣老了，学习能力差太多了，臣想待在大明，用余生不多的时间，将毕生所学传下去，弥补去西方学习的空档期！” “徐爱卿这么说，倒是朕欠缺考虑了！” “陛下，臣愿意代老师去一趟！” “孙爱卿有心了，派人出去学习，至少还得一年的时间准备，等准备好后，你若是还想去，那你就带队去。” “臣时刻准备听从陛下的召唤！” 待孙元化表态之后，袁可立轻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分三步走，第一步，由朝廷组建一支商队，沿着丝绸之路出发，到达意大利，打听一下沿途各国情况，收罗有用的书籍并带回来， 一来可以弥补准备的空档期，二来可以避免我们派出去的人没人教授或者学不好； 其次，成立格物院，寻找潜力的学生，进行培养，做好出去的准备； 第三步才是出国。” 第776章 说最轻松的话，做最狠的事 “袁爱卿所言，深合朕意。” 崇祯点了点头：“商队的事情朕会让杨青云去准备，学生的事会让锦衣卫和讲武堂的巡英使在大明各地寻找， 至于格物院倒也好办，京城空置的侯伯府邸还有几座，先挑一座用着，等建好了再行搬迁，现在就差一位院长了，朕也有意向人选了！” 众人一听皇帝有安排了，顿时来了兴趣。 格物院重要性堪比火器研究院，甚至超过火器研究院，这里是各研究院的基础所在，大明的重中之重。 “无论是以学识，还是资历、经验，徐爱卿都是不二人选，但朝廷准备明年开春后北上征讨建奴，火器是我们的依仗，是重中之重，所以徐爱卿三人不能分心； 恰巧朕此次去南直隶发现了一位人才，倒是合适，诸位可听过程屯溪？” 众人有些茫然，相互看了看，皆是有些奇怪，不知道大明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号人物。 见众人如此表情，崇祯又道：“程大卫呢？” “陛下，您说的程大卫可是编写了《算法统宗》和《算法源流》，以及发明了丈量步车的那位？” “袁爱卿听过？” “听过！” “听过！” …… 七人齐刷刷的回应着，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种编写了算家的枕边书的人物，他们自然听过，而且还研习过的。 “巧了，朕说的程屯溪就是程大卫的儿子，他在南直隶担任国子监的算学博士但……” 崇祯寥寥数语将程屯溪的经历讲了一遍，众人听的满脸怒意。 尤其是徐光启三人，更是差点拍桌子了，估摸着当时若是在现场，能直接亲自去砍了国子监的那群贪官污吏。 如此重要的人才，竟然被打压，简直是对人才的侮辱。 “估摸着南京国子监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朕想将他调回来，担任格物院的监正， 等火器研究院走上正轨之后，再调徐爱卿到格物院担任院长，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臣以为可行，程屯溪乃名门之后，受他父亲教诲，在算学上肯定不差的，能镇的住格物院的学生。” “对，最重要的是他刚正不阿、洁身自好的品性，这点在格物院很重要。” “程屯溪做监正，我们从旁边授课和辅助，绝对没有问题的，就是不太符合吏部的流程， 三个月内，从九品算学博士到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再到从三品格物院监正，这速度恐怕遭人非议呀！” “有什么好非议的，谁非议让谁来干，干不了还非议的，本院长非抽他们不可！” …… “既然诸位都同意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众人都直接赞成了，崇祯直接拍板，将此事定了下来！ 在崇祯的设想中，格物院就是后世的科学院和工程院的结合体，等外敌澄清之后，农业、工业、火器等三院都要重新划分，现在先这么着吧，实用为主。 “诸位爱卿，此事先不要大张旗鼓，外界有猜测不用解释！” “臣等明白！” 众人回应之后，以为此事就此打住了，没想到袁可立突然道：“陛下，您刚刚说学习国外知识有三条路，现在只说了两条路，第三条是什么？” “呵呵……” 崇祯轻笑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将他们纳入大明的国土，如此一来，就是一家人了，都是大明的子民，谁研究都是一样。”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皇帝这么用最轻松的话做着最狠的事情。 震惊过后，众人开始了劝谏。 “陛下，开疆拓土，这是任何一位皇帝都无法拒绝和梦想的事情，臣等也想， 可这个将意大利纳入大明的国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陛下，如果说将蒙古草原、朝鲜、扶桑、暹罗等等都纳入大明的国土，这也没什么， 毕竟都和我们大明的疆土挨着，曾经这些国家也是大明的藩国，可意大利这个是不是步子迈的有些大？” “陛下，李阁老所言极是，我们想要将意大利纳入大明，就要先将大明东南、西南等几个国家打下来，还要将乌思藏等打下来，算上这些国家，大明的疆域已经庞大无比了， 将意大利纳入，中间还有乌兹、姑墨、温宿等等数个国家，跨度太大了。” “陛下，成吉思汗的铁骑打到了意大利，但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除却军队的镇压外，跨度大，政令不通等等问题造成，传递一次消息至少三四个月。 从朝廷派出去的大臣个个都成了真正的封疆大吏，天高皇帝远，他们作威作福，说不定哪天不满足就揭竿而起了，对朝廷来说得不偿失呀！” “陛下想开疆拓土臣等能理解，以大明如今的实力，打下意大利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事臣以为要徐徐图之， 先打下周边，改土归流，汉化他们后，再向周边去拓土， 您看看瑶族、西南那些土司，这么多年了依旧在闹事情，那暹罗、缅甸、安南估计更难搞，更别提万里之外的意大利了，请陛下三思！” “臣等请陛下三思！” 袁可立、徐光启等七人齐刷刷的朝着崇祯劝谏着。 看着脸色极为严肃的七人，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刚刚朕之所以没有说第三条路，就是没有想对那边动手，或者说没有在近期对那边动手，你们所担心的，朕早就思考过了，诸位大可放心。” 听着皇帝的话，众人松了口气。 可崇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有些言不由衷，或者说有些无奈。 从大明到意大利途经中亚五国、哈烈国（阿富汗）、安息国（伊朗）、奥斯曼（伊拉克、土耳其）、厄勒齐亚（希腊）等国， 尤其是伊朗、伊拉克，石油和天然气产量世界前十的存在，那都是银子呀。 划入大明的疆土，以后整个大明百姓躺着赚银子，充分的诠释一下，什么叫做富的流油。 意大利出人才了就打下来，那今后西方很多国家都出了很多人才，能都打下来吗？ 别说打不下来，就算是打下来也管理不了，除非能出现后世那些设想中离谱的科技，诸如上帝权杖、南天门计划、电磁轨道炮、激光武器、离子束武器等等。 到这个时候地球才能使真正的成为地球村，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但除了打下来之外，还有一个最可能实现的方法。 第777章 未来疆域构想，水上金矿 地盘意味着资源，资源等同于财富。 等再过十年后，以大明的实力，打下这些国家，那都是小意思，可如何治理呢？ 可对如今的大明来说，地盘太大，搞不好就会分崩离析，在某一天的时候，诸国揭竿而起，群起而攻之。 这不是猜想，而是一定会发生在未来的某一天。 与其在未来的某一天让大明百姓陷入无尽的战争之中，那不如一步步的吃掉周边，稳住疆域。 话说回来，虽然他不会大可能对大明西部的伊朗、伊拉克等动手，也不一定会对北方的罗刹（俄罗斯）动手， 但一定会对大明西南部的缅甸、安南、暹罗、柔佛（马来西亚）、爪哇（印度尼西亚）等诸国。 前面几个本就是大明的藩国，重新收回来，这不过分吧！ 其次，就是柔佛和爪哇，因为这里是后世世界上最繁华的一条水上航道——马六甲海峡，这里连接北美洲、南美洲通往亚洲、欧洲和非洲的最短路线的必经之地。 无论是在贸易上还是在军事上，马六甲海峡都拥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地。 据统计，后世一年通过马六甲海峡的商船在十万艘，每艘要交十万刀的过路费，折算下来就是一百亿刀，或许马六甲海峡比想象中的还要赚钱。 这还仅仅只是过路费，还有停靠消费、补给等等，那就更夸张了。 可以说，控制了这里，那就是躺着赚钱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控制了这里，大明才不会被西方卡住，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拿下这里。 崇祯盯着徐光启拿出来的山海舆地图，眼中精光闪烁，思索之间就圈定了大明的疆域。 众人见皇帝盯着地图上的西南方向，面露思索之色的时候，心里就松了一口，看来皇帝是听进去了他们的劝谏。 可还不待彻底放松时，皇帝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又是浑身紧绷。 只听见皇帝道：“不对他们征战，并不不代表朕对他们没有想法。” “你们不要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朕，朕这么说自然有朕的理由， 其一，我们一旦派人去意大利等周边国家，那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或许他们的人会跟着商队到达大明， 我大明地大物博，对弹丸之地的意大利等国家来说，这是无尽的财富，你们能保证他们不动心吗？ 或者说，他们本土居民或统治者没收了我们商队的货物、甚至杀害我们派去学习的学生、同胞，我们到时候该怎么办？” “陛下，如果真发生了此事，臣即便客死他乡，也要率兵灭掉他们！” “没错，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守规矩则罢了，不守规矩，杀害我们的同胞，那我们也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朝上国，什么叫做天威难测！” “陛下，臣到时候携带一千门飞雷炮，直接横推过去，杀我们一人，我们便屠了他们一城。” …… 议事堂内七人都是文官，但此刻却是杀意弥漫。 因为他们有这个底气。 对于众人的表现，崇祯很是满意，继续道：“第二，既然海外诸国都开始了大航海，那我大明也不能错过。” 此话一出，众人眉头又是一皱。 按照徐光启所言，那些大航海的海外诸国都是直接靠抢、占领别人的地盘，奴役别人，这都是要发动战争的。 皇帝刚刚都说了不会对外战争，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海外诸国大航海的本质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贸易伙伴和利益，地盘只是附带的产物， 当年郑和下西洋就已经证明了大明的各种东西在海外那都是炙手可热，可以卖的高价的， 而海外诸国有很多的矿产资源，诸如大量的铜矿、金矿、香料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缺少的，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大航海中将大明发展成为整个世界的贸易中心呢？ 整个世界各地的银子哗哗的流入，大明何愁不富有呢？ 只要大明成为世界的中心、真正的天朝上国，那么各个国家的人才不用去请，他们就会求着加入大明，到时候让不让他们来，还得看咱们的心情。 当然了，如果他们愿意公平交易，那我们自然遵守，可他们若是搞事情，我们也不惯着，那就打到他们屈服。 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银来支付，那可以用他们的特产，甚至说用他们的矿产来抵扣； 到时候为了保证我们商队的安全和补给，以及保证我们的矿藏的正常开采，朕在各地驻扎几个卫所，这不过分吧！” 过分吗？ 这个真不过分！ 听着皇帝的话，众人满脸的古怪之色。 但更多的则是兴奋之色，他们都是熟知本朝历史的人，据记载大明的东西在海外诸国的价格。 “陛下，据大明会典记载，当年郑和下西洋回来，带回来了诸多的使节，成祖下令宴请使节，宴会结束后，宴请用的餐具官窑青花瓷器少了五百百十件，一查之下，竟然是使节顺走了。 他们回程时也购买了大批量的瓷器回去，足可以看出海外诸国对瓷器的追捧了。” “不错，据记载，当年南洋的肉荳蔻每斤五百文，大枫子每斤一百文……而我大明的青白花瓷盘，每个五百贯，青白花碗，三百贯，而大明境内连半成都不到，相差了二三十倍。” “陛下，瓷器重在材料、画工等等，我们可以带着工匠在当地开窑，用船运到周边国家，如此成本更低，获益更高！” …… 一时间众人纷纷畅想着未来，数十倍的差价，简直是离谱到了极点，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听着众人的说法，崇祯也是对成祖很无语。 以郑和当年的船队，出去一趟回来至少能赚千万两白银，可他不仅没赚到，竟然每趟还赔了百万两左右， 而且不占人家一寸土地、不发展殖民、也不发展贸易，真是搞不懂成祖是咋想的。 众人议论着，可袁可立和孙承宗内心却是震撼着，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在宣府收编了一支商队，现在在整个大明到处跑着，统计着特产等等， 而且还将郑芝龙的商队也收编了，成立了水师陆战军，从目前皇帝的想法看，这些都是为了海外准备的，原来皇帝早就在一年多前就有了想法。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帝不仅做了出海的准备，更做好了销售的准备。 那就是大明皇家百货商铺，等海外的番货运回来，更不愁销路了，整个链条都已经打通了。 第778章 安排，瑶族动态 “赚取海外财富的前提是我们能保障自身的安全，如果我们被那些大航海的国家盯上，入侵我们，那战争还是会发生的， 所以，开海禁的前提是我们将建奴灭掉，水师全部整顿完成才行，朕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大明会成为整个世界最富有的国家， 朕的那个安居乐业、老有所养等的梦想也一定会实现的。” “陛下圣明！” 听着的皇帝的总结，众人齐刷刷的恭贺着，眼中也满是兴奋之色，盛世即将来临。 至此海禁的事情算是初步定下来了。 “还有，通知下去，从即日起，在重新获得苏麻离青釉料之前，官窑的青花瓷一律不得采用苏麻离青烧制，全部改为平等青烧制。” 苏麻离青是郑和从波斯带回来的，现在已经极为稀少了，后世的时候据说苏麻离青已经绝迹了。 他不知道是原料绝迹了，还是调配釉料的技艺绝迹了。 但他知道，郑和下西洋带着的官窑的青花瓷被卖到西方诸国后，在几百年后，都躺在了各国的博物馆中，成为了珍贵的文物，每一件都高达数百万，甚至上亿。 而本土却是存量极少，这种文化艺术的结晶，必须得留在国内。 看着众人还想问为什么，可崇祯却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结，直接岔开了话题。 “徐爱卿，已经午时了，不介意多朕和几位爱卿的一双碗筷吧，看看你们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陛下在臣这里用膳，是臣等的荣幸，臣这就去准备！” 对于皇帝的决定，众人也没有阻止。 虽然贵为皇帝，可在吃的上并不奢侈，从西北巡视到龙井关、南下巡视，皇帝吃过不少次的干粮，他们见怪不怪了。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徐光启就带着几人端着大盘子进了议事堂，浓郁的香气传来。 “陛下，臣在皇极殿参加过陛下的土豆宴，觉得自助的方式很不错，所以火器研究院采用的自助方式， 只要不浪费吃多少都行，随便吃，官员和工匠们都在一起吃，不分大小灶。” 徐光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红烧肉、萝卜焖鸡、烧鸭……十余道菜，荤素皆有，且肉都是大块的。 “徐院长，你们火器研究院的伙食可以呀！” “这待遇虽然比不上勇士营，但比我们腾骧四卫都要好多了！” “嗯，色香味俱全，徐院长，你这可是下血本了！” “诸位见笑了，咱们这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要动脑子的，他们们吃好了，才有精力干活，效率才高，只要每人努力一点点，那创造的价值远比这点伙食费要高的多。 一门红夷大炮的失误造成的损失比我们一个月的伙食费都要高，抠抠搜搜，得不偿失！ 其实，我们也不会天天吃的这么丰富，毕竟这些肉食连续吃一个月，谁都吃腻了！” 众人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听听……这是人话吗？ 看着菜品，崇祯在心里也是直呼了一声好家伙，这丰富的菜品和真材用料，后世资本家来了都得流泪。 但不得不说大锅菜，吃起来就是香。 在火器研究院用了一顿午膳，又嘱咐了徐光启等三人一些注意事项后，崇祯才带着群臣离开火器研究研院，回转乾清宫。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已经在乾清宫外等候了。 进到东暖阁，一番行礼之后，崇祯看着李若涟：“李爱卿，有三件事情需要你去安排， 第一，传信给杨青云，让他回来一趟，朕有要事安排； 第二，通知锦衣卫和讲武堂的巡英使，在大明境内寻找在数学、物理、机械等方面有天赋的人，年龄限定在十八到三十岁，家世背景要干净，品行第一，人数在三十人左右，这件事情要快； 第三，传信南京国子监祭酒程屯溪，让他忙完了即刻回京！” “臣稍后就去安排！” 李若涟回应完后，低声道：“陛下，臣这边也有三件事情要禀报，第一，今天早晨，锦衣卫收到忠贞侯秦良玉传回的信， 他们已经同秦佐明率领的六千白杆兵新兵在贵阳汇合了，在修整的同时也在等待御雷营，预计十月中旬到达阿迷州。” “第二件事情，桂林的骆思恭传回消息，说是发现瑶族的部分人马进入山中，虽然在山中绕来绕去的，但方向却是朝向西南。” 李若涟说完后，走到一边的地图上标注出了一些地方后，继续道：“骆大人推断，瑶族反叛的这批人极有可能已经知晓自身暴露了，所以开始转移，寻找盟友， 从目前的前进的方位看，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他们退到云南河口一带，因为那里也有一支瑶族，人数约莫十余万左右，无论是修养生息还是招兵买马都是极为容易的事情； 其二，极有可能是带着河口的族人与败退入阿迷州的奢安后人报团取暖，共同抵御朝廷的围剿，因为河口离阿迷州也不过百余里。” “果然是贼心不死呀！” 看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崇祯瞬间就相信了骆思恭的判断。 同时也感叹，不愧是执掌锦衣卫近二十年的人物，这嗅觉极为的灵敏。 感叹过后，脸色也冷了下来：“传令两广总督王崇德，调大军佯追，声势浩大一些，逼迫他们朝阿迷州进发， 同时也诈一下瑶族，看看桂林周边瑶族内的族人或者勾结的官员有没有露出马脚的。 传令骆思恭，密切关注瑶族动态，发现叛乱之人，即刻抓捕，反抗者，格杀勿论！ 传令西南总督朱燮元，让大军占住进出阿迷州的几条官道，放开瑶族到阿迷州的路，让他们汇合，等秦良玉到了再行动， 一旦捕捉到了战机，不必请示，即刻行动，争取一网打尽； 传令秦良玉，马上入冬了，山高路险，攻击之事不可操之过急，稳扎稳打即可！” “臣遵旨！”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继续道：“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陛下，这是锦衣卫从朝鲜传回的军情，请陛下过目！” ps：小伙伴们，追更没什么问题，但催更少了近三分之一，啥情况…… 第779章 秋后算账，皇太极掀桌子 “陛下，潜伏在汉城的锦衣卫已经买通守卫，随时都能将被建奴俘获的朝鲜王室的麟坪大君、龙城大君与嫔御六人干掉了，干掉后会立刻消息在汉城传开了！ 只是、只是……过程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顺利的有些不像话！” 不待皇帝问话，李若涟快速道：“我们的计划是潜入关押朝鲜王室的地方，用人皮面具易容成侍者，然后在酒菜中下毒，因为这样才会让一次性弄死全部的人。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按理说，这种关系到朝鲜境内安稳的人物，应该看守很严密才是，可事实上买通的过程很是简单，简单的让臣感觉很奇怪。” 崇祯眉头皱了皱，即便是扶桑、蒙古诸部的头领是蠢货，但皇太极可是枭雄，不可能犯这种简单的错误，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能确定弄死他们吗？” “陛下，以汪国兴的能力，断然不会失误，肯定能弄死！” “能死了就行，我们的目的达成了，甭管这其中有没有其他阴谋，都跟我们无关。” 想了一会儿后，崇祯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便不再考虑，继续道：“你继续说说！” “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失踪，至今未找到任何消息，汪国兴他们决定，一旦弄死朝鲜王室后，就准备让人在江华岛上冒充昭显世子，在白翎岛冒充凤林大君。 江华岛水域极为复杂，暗礁丛生，潮水落差大，虽然与朝鲜大陆只相隔两里，可却是天然的避难场所， 朝鲜王室在遇到袭击时，都是在江华岛避难，这符合昭显世子的身份， 而白翎岛距离大陆有二十余里宽，水域虽然好一些，但常年烟雾浓厚、波浪高潮，短则一两天，长则半个月都无法与外界通行，易守难攻， 且两地都有数百到上千驻军，储备极为丰富，散布消息可信度很大， 只要散布了消息，那朝鲜境内的名门望族就会想方设法的去两岛支援，如此就会吸引建奴和扶桑、蒙古三方的注意，即便两人不在岛上，也会弄死去岛上的名门望族， 这样一来就更容易极其朝鲜境内的百姓的怒火，牵制三方的精力。 同时也试探一下，隐藏在朝鲜境内的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若是沉不住气跳出来了，不用我们动手，建奴三方都会弄死他们！” “就按你说的去办！” 对李若涟的提议，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盯着地图，先是看了看西南的地方，随即看向了东北，缓缓道：“先平西南，后讨建奴，再征扶桑！” “皇太极，你们先小打小闹着，等开完春了，朕亲率大军，陪你们好好玩玩！” 说完这句话后，崇祯盯着辽东和朝鲜地图再次陷入沉思，心神也飞到了朝鲜境内。 而此刻的朝鲜首都汉城王宫的庆会楼内，皇太极、蒙古诸部盟主图鲁拜琥汗、扶桑大军统帅保科正之，三人坐在一张圆桌前，神色不一。 好一会儿之后，图鲁拜琥汗打破了沉默，满不在乎道：“皇太……天聪汗，你今天召我们来到底要做什么？” “是呀，到底什么事，你就快点说，我还得去忙军务的事情呢！” 听着两人的称呼和语气，皇太极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随即被隐藏了下去。 “今天找两位前来是有几件事情商量。” 不待两人说话，皇太极端起茶杯慢悠悠的道：“咱们攻下朝鲜也有近两个月了，秋收马上就结束了，朝鲜境内也趋于平稳了，是时候商量一下疆土和资源的划分了！” “这有什么好分的，当初就说了，谁打下来的就算谁的！” “对，这不是当初就商量好的吗？怎么现在又重新提出来了？” 听皇太极说划地盘的事情，图鲁拜琥汗和德川正之两人瞬间结成了统一战线。 想将吃到手的地盘让出去，门都没有。 见两人如此态度，皇太极也不生气，淡淡道：“当初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当初还说了攻下朝鲜后按照战损和战功给予补偿，这一条两位总没有忘记吧！” “你想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图鲁拜琥汗，你从鸭绿江源头开始，从北往南，德川正之，你们直接过朝鲜海峡，攻击釜山城，是不是都是我们攻击义州，吸引朝鲜注意力，调走了兵力，你们才会那么轻松？ 等消息传出后，大明调遣了大军分四部攻击我们，严重牵制了我们进攻的速度，我们为了更快的贡献朝鲜，就没有调兵回去增援， 以至于辽西的镇西堡被攻陷、辽东半岛丢失近半，广宁城被困，成了孤城，随时都能被攻陷，我大金损失军士万余人，这个损失你们总该补偿吧！” “这、这……” “别跟本汗耍赖，如果你们耍赖，或者没有诚意，那本汗直接带着收集到的粮食和资源撤离朝鲜， 并且让开义州一线的大军，你们自己去正面硬扛大明大军吧！ 以前我们没有朝鲜的的地盘，实力依旧蒸蒸日上，如今我们获得数百万石粮食，据城而守，谁都不怕。” 皇太极根本就没有给两人辩解的机会，直接封死了两人的退路。 既然不玩了，那就直接掀桌子。 面对皇太极的强硬，两人直接愣住了，脸色慢慢的难看了起来。 蒙古诸部与建奴一直是联合状态，背叛大明，袭扰大明，甚至在去年联手进攻大明， 若不是大明反应快，那么就兵临北京城了，即便如此，大明也死了十余万军士。 如此奇耻大辱，大明不会放过他们的，没有建奴在，他们这种真正的游牧部落面对大明，要么撤走，要么和大明硬干一场。 可去年察哈尔十万大军直接被覆灭了，到底怎么覆灭的，至今都没有答案，他们不敢赌。 而扶桑方面也很尴尬，答应建奴联手攻击朝鲜，目的就是三方联手进攻大明，各取所需， 如果建奴撤退，让开路线，那他们决计挡不住明军的，或者说没有能力打破关宁防线，进入大明的，那么瓜分的计划就失败。 忙活着了四个月，到头来除了得到了一些粮食外，啥都没有得到。 如今的局势，就是骑虎难下了。 而且一旦建奴撤走，大明军队驻守朝鲜，他们再想以朝鲜为跳板的计划就彻底的破灭了，以后想入侵大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第780章 东窗事发，翻脸不认人 看着沉默的两人，皇太极端起端起茶杯，茶盖轻轻的刮动着茶水，轻轻的点了点头。 门口的内侍看着其动作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保科正之看向皇太极，沉声道：“按照之前的协议，待你们打入大明之后，朝鲜尽归我扶桑所有， 那么你们要领土就没有意义了，粮食你们现在也不缺了， 除此之外，你们想要什么？银子，还是其他资源，你说出来，我要传回国内才行。” “本汗要……” “大汗、大汗，不好了，出大事了！” 皇太极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内侍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去大殿之中，打断了皇太极的话。 皇太极脸色一变，冷喝道：“放肆，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掌嘴十次！” 啪、啪…… 内侍没有丝毫的犹豫，快速的抽了起来，两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十巴掌过后，内侍立刻道：“大汗，现在整个汉城都在传着麟坪大君、龙城大君和嫔御六人已经死了， 而且是守卫凌辱了嫔御，在争执中，守卫杀了王室众人！ 现在整个街上的百姓都在议论着。而且还传出了昭显世子和凤林大君分别出现在江华岛和白翎岛，号召朝鲜士族、百姓前去汇合，然后反攻！” “什么？” 皇太极立刻站了起来，冲到了门口，仔细的倾听了片刻后，脸色阴沉的回到圆桌前。 “麟坪大君、龙城大君和嫔御六人真的死了吗？真的如街上议论的一样吗？” “死了，但不是凌辱致死，而是中毒死亡！” “为什么不告诉本汗？” 皇太极脸色极度阴沉，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们看守的结果？死了都不告诉本汗？” “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对，当初城破的时候，我就建议直接杀掉的……” 砰…… 听着图鲁拜琥汗和保科正之的话，饶是皇太极涵养极好，此刻也忍不住怒意冲天，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视两人。 “而已？本汗当初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他们是平息朝鲜百姓和士族的关键所在，如果能杀，当初城破的时候不就杀了吗？ 本汗三番五次的和你们说，看守好，你们都当耳旁风吗？ 你们自己听听街上的议论，朝鲜百姓们都沸腾了，就差动手了！” “动手？这不是正合我们意图吗，敢动手，直接屠掉！” “就是，正愁找不到理由呢，就他们那点乌合之众，挡的住我们的铁骑和火炮吗？” “你们……愚蠢……” “皇太极，注意你的态度，我们是盟友，不是你的下属，你放尊重……” “闭嘴！” 听着保科正之的话，皇太极怒喝了一声，冷冷的瞪着保科正之：“这话让德川家光来说还行，你还不够资格！” “你、你……” “你什么你？你们能不能动动脑子？前脚王室的人刚死，后脚就传出昭显世子、凤林大君分别出现在江华岛、白翎岛的消息，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刚刚有些平息的朝鲜百姓会重新燃起希望，会聚集到两岛，等待时机重新反攻回来， 我们打下朝鲜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获取缓冲的地盘和粮食、以及一些我们稀缺的物资，侮辱和杀害王室之人，那些工匠还会替我们卖命吗？ 你现在就是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替我们干活了， 或者说等我们全力进攻大明的时候，能留多少军队在朝鲜境内镇压？他们若是趁机在后方放火、袭扰等等，我们还能全力攻击大明吗？ 这会彻底的打乱我们进攻大明的计划，你们知不知道？我们的一切算计都白忙活了！” “别说剿灭他们很容易，江华岛和白翎岛的水域情况，你们自己去打听一下，那里易守难攻，想进攻那里，除非强攻，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壮大。” 皇太极语速极快的将引发的后果讲了一遍，眼中满是冷色，但冷色下却是隐藏着一丝的笑意。 听着皇太极的话，图鲁拜琥汗、保科正之两人满不在乎的表情也慢慢的严肃了起来，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忙活了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进攻大明吗？ 如果真如皇太极猜测一样，那一切都是白忙活了。 “当初城破之时，我就说了，直接屠杀干净，哪里会有现在的这些事儿！” “都杀了，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还能收获大批的粮食？要死多少军士才能平息？” “这显然是大明派人暗杀的，现在却怪到我们头上！” “本汗不知道这是大明做的？但朝鲜百姓会相信吗？换做是你，你会信吗？ 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当年扶桑进攻朝鲜，是大明出兵赶出去的，前两年我们进攻朝鲜，大明也让毛文龙出兵了，虽然没阻止我们， 今年我们三方出兵，大明也提醒了朝鲜方面，而且还派了四路大军牵制，如此这般的行动，你觉得朝鲜百姓会相信我们的解释吗？ 越解释越黑，越解释越说明我们心虚，他们会认为我们嫁祸大明。” “那你说怎么办？” “你们自己惹的麻烦，你们自己解决，本汗就不奉陪了，明日本汗就率军回撤！” 皇太极说着，就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举动，让保科政之和图鲁拜琥汗懵了，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如此意气用事。 懵逼过后，保科正之立刻高声道：“天聪汗，请留步，事已至此，我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你一旦撤走，大明大军就能进入朝鲜了，昭显世子趁此机会光复朝鲜后，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攻下大明了！” “天聪汗，此事是我们的失误，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万万不能意气用事，中了大明的圈套， 三方联盟一旦破裂，我们就会被大明各个击破的，你要三思呀！” 蒙古诸部蒙古图鲁拜琥汗也放下了身段，向着皇太极说好话。 不服软不行呀，他不敢赌皇太极是不是诈他们的，但一旦皇太极撤走，他们就死定了。 听着两人的挽留，门口的皇太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中暗道等着就是这个时候。 第781章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你们确定是找本汗商量？” 皇太极豁然转身，盯着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两人。 “天聪汗请留步！” “天聪汗，凡事好商量！” 听着两人声音，皇太极面无表情的回到圆桌前，就这么看着两人：“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先谈一下攻陷朝鲜的补偿问题。” 不待两人说话，皇太极立刻道：“本汗要三十万斤铁锭，两百门抱式大筒，一百门轻炮，一万柄火神枪（铁炮），五十门佛郎机炮（仿制），二十门红夷大炮！ 只要现货，不要折算银子和其他物资。” “什么？” 保科正之惊呼了一声，随即看着皇太极：“天聪汗，你还真是敢开口呀，就损失万把人就要这么多东西？ 你们的军士都是金子做的不成？你可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 “跟本汗算账是吧，行，那本汗今天就算给你们听听！” 皇太极冷笑了一声，随即冷冷道：“你刚刚说我们只是损失万把人而已，我们大金一共才多少族人，这万把人占了多大的比例？ 除了这些勇士外，我们损失的城堡和地盘呢？每年能产出多少资源？ 现在大明四部正在加速攻击，我们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朝鲜八道，蒙古诸部占了咸镜道、江源道全部和平安道东道和京畿道部分，扶桑占了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和京畿道部分，我们大金只占了黄海道全部和平安道、京畿道部分， 论面积蒙古诸部占了朝鲜的一半，论富庶程度，扶桑三道半最为繁华，我们大金的两道有什么？ 在我们阻挡大明四路大军时，你们两部在朝鲜抢掠了多少东西？折算出来至少五百万两起步吧！ 如果没有我们的吸引，让朝鲜调走全罗道、庆尚道等两道的部分兵力，你们能那么容易攻占釜山和周边地区？ 没有我们牵制毛文龙部，就单凭毛文龙部，你们扶桑又会死多少军士？这个账你算了吗？ 可以这么说，能这么迅速攻下朝鲜，且损失这么小，我大金至少占了六成的作用。 到现在了，你们吃干抹净了不认账？ 本汗还是那句话，要玩大家一起玩，公平、按战功分配，不想玩了，大家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越听脸色越难看，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反驳，因为皇太极说的是事实。 可皇太极并没有准备放过他们，而是继续道：“你们以为本汗要这么多东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增强实力，在明年进攻大明的时候攻击也迅速一些，免得夜长梦多？” 说到这里，皇太极看向图鲁拜琥汗：“图鲁拜琥汗，去年龙井关之战，大明出现了一颗能灭掉数十人的新式火器你不知道？ 今年三月草原之战，察哈尔林丹汗十万铁骑直接被覆灭掉，鄂尔多斯被打残，土默特被迫臣服，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大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事你不知道？ 你们藏着掖着，防着本汗，可若不齐心协力，别说进攻大明了，能不能在朝鲜站稳都不知道。 本汗条件已经提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三日后的午时，若是没有答复，本汗就撤兵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未来三年，我们都不惧，告辞！ 等补偿到位了，我们再谈现在朝鲜王室死亡的事情。” 看着离去的皇太极，保科正之两人都没有挽留。 片刻之后，图鲁拜琥汗看着保科正之：“正之君，此事怎么办？” “皇太极要的太多了，这事我也做不了主，他给了三天时间，那就是让我传信给兄长，让兄长做决定了！” 保科正之说到这里，沉声道：“无论皇太极要多少，你六我四的承担！” “凭什么？” “凭我们是出火器的，火器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你……” 可保科正之压根就没有搭理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幕气的图鲁拜琥汗直接将圆桌给踹翻了，然后抽出腰间弯刀对着桌子就是一顿乱砍，愤怒之极，可却又无能为力。 到现在他才发现，三方中最弱的就是他们了。 庆会楼内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传到了皇太极的耳中。 听着侍者的禀报，皇太极眼中满是冷意，自从攻下朝鲜之后，拥有了大片领土和粮食、兵器之后，蒙古诸部胆子愈发的放肆了。 从之前对自己言听计从，到现在的敷衍和不当回事了。 尤其是诸部的蒙古图鲁拜琥汗，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 真以为拥有点资源就能摆脱大金了？没点手段防备自己会带着他们打入朝鲜吗？ “四哥，你开了这么高的条件，扶桑会给吗？” “不会，他们自己估计都没有这么多存货！” “那是为什么？” “多铎贝勒，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们开价，他们还价就是了，总能达到平衡！” 一边的鲍承先轻声解释了一句：“再说了，我们的真正目的不是火器，而是火器的锻造技术， 我们虽然从朝鲜弄到了不少的火器，可朝鲜并没有大口径的火器技术， 这种技术唯有大明和扶桑有，虽然扶桑藏得很好，但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从西班牙那里弄到了红夷大炮的技术。” 嘶…… 多铎愣了愣，没想到，皇太极的打算竟然是火器技术。 到现在他才明白，入侵朝鲜，根本目的不是为了解决粮荒，而是为了扶桑的火器技术。 否则，以大金和蒙古诸部的实力，横扫朝鲜问题不大，为什么还要拉扶桑入伙呢？嫌地盘不够还是嫌资源太多？ “鲍先生，扶桑会给吗？我们以撤兵威胁，他们会不会也不管不顾了，也直接撤兵，反正他们已经获得了大量的资源，撤回去也没什么损失吧， 火器是他们立足的根本，若是给了我们，我们实力就会有极大的增长，而扶桑实力却是不会有大的增加，他们不会这么傻吧！” “哈哈哈……老十五，你小子学会思考了，这是好事，但还是嫩了些！” 皇太极轻笑了一声：“鲍先生，你给老十五解释一下！” 第782章 自信慢慢的谋划，吃定扶桑 “是，大汗！” 鲍承先起身给皇太极和多铎倒了杯茶水后，才继续道：“多铎贝勒，你分析的对，他们直接撤兵的可能性是有的，但可能性不大， 因为您小看了扶桑的野心，以及扶桑面临的危机，否则凭什么我们一提他们就立刻同意了？ 一旦我们撤兵，扶桑会直面大明大军， 扶桑想要进攻大明，要么直接海路到大明的南直隶的上海地区，要么就以朝鲜为跳板，从山海关打进去。 可海路距离千余里，运送兵力和补给都是大问题，一旦被堵住，那就全军覆没了； 那么只有以朝鲜为跳板这条路，可前有关宁防线，后又有我们堵住关宁防线前，他们想要进攻大明，得先经过我们才行，可我们会让他们过去吗？ 两条路都被堵死的情况下，他们只有占领朝鲜，才能缓解扶桑境内的尴尬局面，所以朝鲜他们势在必得， 可只要我们和蒙古诸部一日不撤走，那他们一日就会受到钳制。 火器技术是重要，但却是关系到朝鲜全境的掌控，虽然我们实力会大大增加，但对扶桑影响不大， 如果有一天我们对扶桑动手，那他们撤回去就是了，隔海对峙！ 可一旦掌控朝鲜，他们就有足够的人口、地盘、资源等等，实力也会大增，等待机会覆灭入关的我们！” “我懂了！” 多铎兴奋道：“明年三方联手进攻大明，只要我们入关后，三方联盟就此宣告结束，我们举族入关，关外和朝鲜尽归扶桑， 而我们在占领大明的过程中会极大的消耗实力，那么扶桑就从盟友变成了伺机而动的敌人了，他们这是在赌。” “聪明！” 皇太极赞叹了一声，轻轻一笑，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神色，吃定了扶桑。 三方在联手攻击朝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秘密的拿下了很多朝鲜的火器工坊， 在扶桑和蒙古诸部劫掠的时候，他们选择抓捕了朝鲜境内的工匠，且已经押运回了沈阳。 并且在汉城攻破的时候，潜伏在城内的暗探直接将朝鲜的书库给烧了，但却是暗地将火器的技术书籍给带走了，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就差扶桑大型火器的技术资料了，一旦有了技术资料，那大金的火器发展必将突飞猛进。 还有就是朝鲜王室的死，都是他故意为之，否则锦衣卫哪有那么容易得手，即便锦衣卫不下手，他也会安排人下手。 朝鲜不乱起来，怎么将扶桑和蒙古诸部彻底的逼上自己的这条船上，成为自己的打手，获得更多的资源？ “不对呀！” 多铎突然又叫了一声，打破了宁静。 “四哥，大明如今在恢复，而且恢复的极快，去年龙井关虽然围杀了我们六万多联军，但自身死了十一万多， 可今年三月草原之战，察哈尔九万铁骑覆灭，鄂尔多斯被打残，可大明伤亡应该不超过四万，而且还出现了新式火器， 我们三方联手，即便有二十余万人、甚至三十万，还有火器在，也无法抵挡吧！” “多铎贝勒，这不一样！” 鲍承先摇了摇头：“根据我们的探查，察哈尔的覆灭是中了大明算计，归化城五十里外的主战场，一战死亡四万余人，而明军伤亡不大， 这就说明，大明的新式火器需要大面积展开才行，而且需要时间布置， 一战死亡数万，让察哈尔的军士畏战逃走，这就又中了大明的计策，在过黄河时炸毁了浮桥，截断退路后，又中了算计。 整个过程林丹汗简直是愚蠢的不可救药，如果不逃走，全力进攻，大明即便有火器，也至少死上十万人，也不会全军覆没。 而我们不一样，我们有数座大城可以防守，明军即便有火器，但也无法攻城，红夷大炮、大将军炮可没办法快速移动，且数量又少，佛郎机炮、虎蹲炮又无法用于攻城， 我们有了扶桑的抱式大筒和青炮等火器后，守城我们也不怕。 二十万人分十座城据守，大明就得百万军队围困，他们能调出那么多军队吗？ 只要围困不了，我们骑兵速度就能无限袭扰，在消耗中寻找战机，耗死他们！” “明白了，明军是出关作战， 军需补给、环境、气候等等都是考虑范围内，他们能防守十次、百次， 但只要我们成功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的成功，必然将出关的明军耗死！” “行了，布局的事情我们会把控，你现在继续去暗中挑动朝鲜士族百姓，给蒙古诸部和扶桑压力。” “好，四哥，我先去忙了！” 多铎将茶一饮而尽，又伸手拿了个苹果后，欢快的离去。 待多铎的背影消失后，皇太极看着鲍承先：“鲍先生，蒙古诸部那边还需要你亲自去敲打敲打， 虽然有点没脑子，但毕竟还有十余万骑兵，这是攻打大明的主力，现在还不能彻底的闹僵了！” “大汗，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找图鲁拜琥汗，在全族被大明屠杀和拥有蒙古广袤的草原两者之间做选择，相信他会好好反思一下这段时间是所为的！” “辛苦鲍先生了！” “大汗言重了！” 鲍承先齐声朝着皇太极一拱手，随即从袖口拿出一本册子：“大汗，这是我们入朝以来的收获，请大汗过目！” “行，你去忙吧！” 皇太极皇接过册子后，朝着鲍承先点了点头，慢慢的翻阅着。 攻陷朝鲜，虽然占据的地盘最小，但却是整个朝鲜粮食的最大产区，截止到现在，通过各种途径获得粮食已经达到了五百万石， 各种铁、铜等金属数万斤之多，各种刀枪剑戟七八万柄，尤其是羽箭至少有三十万支，火神枪有五百余支，火药三万余斤，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火器五六百支…… 这是进入朝鲜之后的收获，虽然不及扶桑的收获，但肯定是超越了蒙古诸部。 尤其是获得了朝鲜的火器技术书籍和数百名火器工匠，有这些在，大金的火器就有了保证。 谋划了近一年的时间，只要等扶桑那边给了答复，那么此次进攻朝鲜的前两个目标就达成了，而且扶桑一定会答应，别无选择。 将统计战果的册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皇太极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殿门外，看着东南方向。 似乎要跨越空间，看透扶桑的将军府。 第783章 扶桑定计，达成协议 二条城，又名二条御所。 位于扶桑京都，德川幕府的行辕所在，分为二之丸御殿和本丸御殿，是德川幕府的权利象征。 此刻，二之丸御殿的二之间内，一人端坐在上首，正看着手中信笺，此人正是扶桑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看完了信笺之后，又看向下方的酒井忠世：“皇太极真如信中所说？” “回将军，确实如此，当时在庆会楼内，三方势力的诸多人物都听见了，将军可派人证实。”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传令让老中、若年寄、远国奉行、大目付来议事！” 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七八人已经聚集到了本丸御殿内。 在众人疑惑中，德川家光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这是保科正之从朝鲜加急传回的信，诸位都看看，说说想法。” 众人心中一惊，凑到一起快速的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哼，皇太极还真是敢开口，就不怕撑坏了肚子？” “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大将军，绝对不能给，火器是我们的立身之所，大金骑兵战力本就极强，如果野战，即便我们有火器也不是对手。 如今再给他们火器，那我们就没法制衡了。” “忠世君所言极是，绝对不能给，如果给了，他们不去攻打大明，反倒是对我们动手，那我们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 听着众人的谏言，上首的德川家光脸色淡然，看着一直眉头紧皱的老者：“柳生君，你的看法呢？” 听着德川家光的声音，争论的众人瞬间安静了，将目光看向柳生君。 这位老者，名为柳生宗矩，兵法大家，也是现任的扶桑情报的实际掌控者。 曾经随第一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在关原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而后担任过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和现任大将军德川家光的剑术老师。 三朝元老，深得德川家的信任。 “将军，臣以为，皇太极要求的可以给！” 众人心中猛的一惊，正欲开口驳斥时，柳生宗矩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继续道：“将军，皇太极的条件关系到我们是否能掌控朝鲜全境，以及未来能否进攻大明的关键所在， 如果不答应皇太极的要求，他撤兵的可能性极大，但不会撤回大金的本土， 而是撤入咸镜道、江源道和平安道北道，让出从辽东半岛到朝鲜的沿海路线， 一来他们可以借助江源道等三道的物资供养大金，二来会让明军从沿海路线进攻我们，收复朝鲜。 在大金的骑兵和我们之间，大明朝廷一定会先选择清除我们，原因两点。 一是我们是无根之木，二是大明可以借助朝鲜领土供养大明军队以及招募朝鲜军民，反过来和宁远两方包围大金。 皇太极说的没错，给了他们火器之后，在进攻大明的时候，破关的可能性就大很多，这一点对我们是有利的，他们一天不入关，我们就一天被钳制。 至于给了他们火器会掉头攻击我们，这一点诸位大可放心，只要他敢，明军一定会趁机进攻大金，皇太极没那么蠢，明军也没那么傻。 所以，臣的结论是，既然他要，那就给他！” 老中酒井忠世急促道：“柳生君，你分析的没错，可皇太极要的太多了，虽然我们有，但给了他们会极大的削弱我们的实力。” “忠世君，大明有句话说的好，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狮子大开口不过是给我们还价的余地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他提的条件，给一成就是了，三成是我们的底线。” 说到这里，柳生宗矩眉头皱了皱，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其实，他只要火器倒也罢了，臣是担心他毫不退让，借此机会要火器的技术，而且可能性极大。” “那就给他！” 就在众人沉思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随即一名老者带着一名年轻人进了大殿。 看见来人，殿内众人瞬间都站了起来，朝着来人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德川家光也立刻上前：“见过父亲！” 来人正是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德川秀忠朝着德川家光点了点头后，直接坐到了德川家光之前的座位上，而那名年轻人也跪坐在了身边。 “如果皇太极要火器技术，那就给他，但前提是他解决掉朝鲜沸腾的民怨，且火器技术仅限火绳枪和抱式大筒，轻炮和红夷大炮绝对不能给！ 只要有轻炮和红夷大炮在，我们就能远程干掉他们。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全力制造轻炮，且再次征调两万军士入朝，以防万一！” “臣等明白！” “行了，你们去忙吧！” “恭送大御所！” 众人齐刷刷的朝着站起来向着殿外走去的德川秀忠，而那名年轻人也跟了上去，在出门的时候，还得意的瞟了一眼德川家光。 见此，德川家光眼中闪过一道冷色。 他看似是征夷大将军，可实际权利依旧被禅位给自己的父亲所掌控，他现在就是有名无实，从刚刚众人的态度就看出来了。 而那名年轻人就是他的弟弟德川忠长，深得父亲喜爱，若不是他的将军位是爷爷德川家康亲自所定，搞不好坐在这里的就是德川忠长了。 是时候找个机会让他死在朝鲜战场之上了。 “既然父亲已经定下了，那此事就由柳生君前去朝鲜一趟，代表扶桑与皇太极谈判，然后留在朝鲜，辅助保科正之。 松平君，调兵之事由你负责，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准备！” 众人点了点头后，慢慢退出大殿，留下了德川家光一人陷入沉思。 …… 从京都到汉城，也不过一天半的功夫，柳生宗矩就见到了皇太极。 经过两天的谈判，争吵了无数次，柳生宗矩差点都要拔剑与皇太极决一生死了。 最后两方还是达成了协议，除却红夷大炮外的两成的要求和抱式大筒、火神枪的技术。 柳生宗矩和皇太极两人脸色都是无比的难看，实则内心都乐开了花。 扶桑则是因为在预定计划内少了一成的资源，而皇太极则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的顺利，达成了预期。 虽然没有得到红夷大炮和轻炮的技术，但也已经足够了，只要技术是对的，轻炮和红夷大炮无非是口径的问题了。 第784章 以杀止暴，幕后推手 “柳生君！” 皇太极端着茶杯，看着柳生宗矩：“本汗以茶代酒，庆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柳生宗矩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随即又道：“天聪汗，协议已经达成了，你准备怎么解决朝鲜境内沸腾的民怨？” “杀！杀光胆敢向江华岛、白翎岛聚集的朝鲜士族！杀到他们胆寒，杀到他们不敢再表现出怒意为止！” 嘶…… 不仅德川正之、柳生宗矩等扶桑方面的人懵了，连蒙古诸部的人也满是错愕。 这几天他们都在思考着解决方案，没想到竟然等来了皇太极的这个疯狂的方案。 看着扶桑方面众人难以置信的神色，皇太极轻笑道：“无论是大明还是扶桑、朝鲜等，都是士族在统治着整个国家，他们是中间力量，杀光了他们，就没有人反对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这只是一时的痛快，会让朝鲜百姓心中带着恨，不利于统治呀！” “你们要知道，普通百姓对上层的统治者是无所谓的，尤其是压迫和剥削他们的统治者， 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生活的更好，只要你们能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你们？ 换句话说，你们接管了朝鲜全境后，你们连一群平民都搞不定，那本汗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龟缩在扶桑吧， 外面太危险、太复杂，不适合你们玩！” 此话一出，保科正之等人脸色尴尬无比，但不得不说皇太极说的是对的。 “放心，既然是我们提出的方案，那就由我们动手！朝鲜百姓要恨也恨不到你们头上，你们就放心接手吧！ 但前提是，本汗抄家灭族所获由我大金所有。” “如此多谢天聪汗！” 保科正之等人只是稍微一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与广袤的领土相比，一些士族的家产就算不得什么了。 如此一来，大金也不会惦记朝鲜了，因为只要他们统治朝鲜，那朝鲜一定会抗争到底。 “什么时候协议内的东西交接之时，就是我们解决此事的时候！” “十天内一定会有答复，告辞！” “无妨，拖得越久，我们就收获越多！” 保科正之脸色瞬间黑了，又客套了几句后，带着众人离去。 房间内，多铎看着离开扶桑众人，不解的问道：“四哥，这以杀止暴的做法会彻底的断绝我们的后路的，让我们的声誉扫地， 虽然短时间内能获得大量的资源，但长久看，得不偿失！” “老十五，你还是太嫩了！” 皇太极背负双手，慢悠悠的道：“自古王朝心衰更替，一个王朝的新生，可少过人命？ 秦始皇发动了二十二次战争，才一统华夏，焚书坑儒杀了四万儒生，当时儒生的地位你应该知道吧，但为什么秦二世而亡？ 因为杀的不够多、不够狠，将那六国士族再杀一半，还会二世而亡吗？ 南宋咸淳十年，忽必烈对南宋首都杭州发动攻击，一路烧杀劫掠，挖掘南宋皇陵，带走金银珍宝，并将帝王后妃的尸骨拖出坟墓，随意丢弃在了荒郊野外。 如此做法比我们这种以杀止暴更残忍，可你可曾见到当时南宋有反抗？ 百姓普通人的命在当权者的眼中，那就是猪狗不如，任意屠杀，只要你掌控绝对的实力，害怕反抗吗？ 普通人对于仇恨，十年就会淡忘，一代之后就会放下，两代之后估计只有道听途说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普通百姓有什么想法都只能在梦里想想。” 说到这里，皇太极看着多铎：“至于朝鲜这条退路，我们下一次来朝鲜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我们入关，占领了大明广袤的国土，然后兵临朝鲜，将朝鲜划入大明的领土，如此情况下，我们还害怕朝鲜百姓的仇恨吗？ 第二种情况，我们败退了，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大明肯定是穷追猛打，到了这一刻，我们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资源，来保证我们的军队的战力， 你指望他们会主动把资源交出来？不可能，我们唯有抢。这个过程中死的只会更多，还要考虑朝鲜百姓的仇恨？ 更重要是，据本汗的情报，不止我们在谋划着进攻大明，大明那边肯定也在谋划攻击我们， 按照草原之战的结果，一旦开战，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 我们唯有弄到更多的资源，在有限的时间内壮大自己，在坚守中寻找机会。” 皇太极的声音虽然轻，但多铎却是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对皇太极的佩服更高一层。 “鲍先生，启动我们布置的后手，将朝鲜王室的事情再搞大一些，暗中挑动更多的士族，如此我们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同时准备一下，让潜藏在江华岛那边人提前摸清楚布防，一旦动手那就雷霆之力灭杀，此事交由佟养性去做！” “大汗放心！” 待鲍承先离去后，皇太极将多铎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多铎满脸的震惊。 “老十五，不用多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了这一刻，保全自身才最重要，你也不想让父汗的心血白流吧！” “四哥，我懂了！” 多铎脸色一肃，迅速的离去。 两天后，一道消息让本就议论纷纷的京畿道百姓彻底沸腾了，因为有人发现有几座王陵被炸开了。 王陵存在两百多年，从未出事，可扶桑、建奴、蒙古三方贡献后，立刻就出事了， 前脚朝鲜王室被凌辱致死，后脚王陵被毁，这事对三方来说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扶桑和蒙古诸部震惊着，可城中潜伏的大明锦衣卫也懵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做过这事。 不用锦衣卫的挑拨，整个京畿道、忠清道、江源道等三道的百姓、士族彻底的沸腾了，纷纷叫嚣着。 诡异的是建奴、扶桑、蒙古三方却是毫无动静，哪怕是他们围聚在王宫前，也无动于衷了。 这种无动于衷在朝鲜百姓的眼中成了默认、理亏。 一些投降的军士和士族的私兵在当地渔民的带领下，朝着江华岛、白翎岛进发。 十天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扶桑终于将皇太极所需的东西运送了过来。 皇太极看着一车车的物资，冷冷道：“鲍先生，传令佟养性，率领汉八旗按照闹事士族的名单，开始血洗吧！” 第785章 血洗士族，嫁祸大明 “是，大汗！” 鲍承先回应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片刻之后，一队队的骑兵从城外大营冲出，有的进了汉城，有的朝着其他城池疾驰而去。 一座座的府邸被包围，然后冲破大门，在怒骂声中，一名名男性直接被杀死. 一处处仓库、地窖在女眷的口中吐露出来，而后被建奴装车拉走。 建奴的骑兵何等强大，连朝鲜正规军士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这些已经经历了战乱的士族的私兵、家仆。 一车车的物资，被事先准备的马车拉走，没有丝毫的停留，朝着鸭绿江边的义州而去。 同一时间，江华湾内的仁川码头，数百艘从各地征调过来的渔船和扶桑的战船集结，趁着退潮之时，在本土渔民的指引下，两两组合，铺上木板，形成了一条海上浮桥。 在扶桑支援的抱式大筒的开道下和早已潜伏人员的配合下，轻易的攻上了江华岛。 建奴骑兵战力无双，下了马战力也不弱，而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一日之间，京畿道等三道有三四十个士族的男眷被全部屠掉，人数高达三四千人，更有数千军士、百姓被屠掉。 一时间京畿道内，上至官员，中到士族商人，下到普通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人人自危。 他们这才明白，前几日三方势力无动于衷不是理亏，而是等待一网打尽。 不待他们有所应对时，一队队的骑兵冲进府邸，将房屋内的人跟赶牲口一样的朝着城墙赶去，敢反抗的直接就是十几马鞭抽过去，然后被拖走。 汉城的城墙之下，聚集着万余人，都是被建奴大军从城内赶来的。 皇太极站在城墙之上，冷冷的看着下方的朝鲜百姓：“诸位，本汗说过了，朝鲜王室不是我们杀的，王陵也不是我们破坏的，是大明的暗探搞的鬼， 目的是让你们朝鲜彻底的乱套，逼着你们与我们三方对抗，消耗双方实力和精力，他们坐享渔翁之利。 你们好好想想他们数十万大军陈列边境而迟迟没有打进来就明白他们的打算了。 我们都给你们解释了，你们不听，非要闹事，若不是扶桑的正之君和宗矩君劝本汗大度一些，今日之事，本汗会将这些闹事的士族满门抄斩！ 本汗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再有敢搞事情的，本汗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诛九族，什么叫做鸡犬不留，什么叫做连坐，什么叫做凌迟、车裂之刑！” 说到这里，皇太极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城下的百姓，看着他们仇恨的目光，继续道：“你们也不必如此的仇恨，王朝兴衰本就是正常之事， 你们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发动战争，登基为王，清洗高丽王室和士族之人，死了多少人，你们自己去查查，相比他们，我们算是温和的， 所以，别给脸不要脸，好死不如赖活着，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一番话说完后，皇太极下了城墙。 到了这一刻，保科正之和柳生宗矩等人才彻底的放下心来，有了皇太极这番话后，大金是彻底没法在朝鲜立足了，扶桑的目的达成了。 城门之下，皇太极看着保科正之：“正之君，本汗说到做到，即刻起会全部撤离京畿道和黄海道，退守平安道，驻兵平壤城， 按照盟约，你们要派兵进驻平安道，和我们一起防守大明！” “天聪汗放心，早则半个月，迟则一个月，待我们理清了黄海道和京畿道的事情后，本将一定会亲自带兵前往南浦、松林、祥原三城，与你们相互呼应！” “如此最好，这汉城本汗能来两次，就能来三次、四次，如果你们吃干抹净单方毁了盟约，那本汗拼着亡国，也要将你们彻底留在朝鲜， 你们应该知道，本汗有这个能力，告辞！” 皇太极说完，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战马疾驰而去，身后大军带起滚滚尘烟。 “皇太极太嚣张了！” “他有嚣张的资本！” 柳生宗矩凝视着慢慢消失在烟尘中的建奴大军，声音凝重的说了一句：“皇太极是个枭雄，如果能入关，对我们来说可谓是福祸难测。” “柳生君的意思是建奴如果入关了会对我们动手？” “这就看皇太极能不能再活个二十年吧，二十年后我们早已经将朝鲜全面掌控，扶桑的实力剧增，到时候也不惧大金。” 柳生宗矩说完，转头看了看城内逐渐散去的朝鲜百姓，脸色瞬间严肃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全力整顿朝鲜内部， 对朝鲜现存的士族、官员，拉拢一批、杀一批、打压一批，扶持一些平民上位，和商人做交易，用朝鲜人统治朝鲜人。 你先去调查一下，我去见见蒙古的图鲁拜琥汗。” “见他做什么？” “拉拢他！” 柳生宗矩看着蒙古诸部在城外的营地：“此事你不必多问，将军早有谋划！” 听闻是自家兄长的谋划，保科正之便点了点头，转身进城。 一刻钟后，蒙古诸部的营地内，柳生宗矩见到了图鲁拜琥汗，还有蒙古诸部的各头领。 图鲁拜琥汗看着柳生宗矩，没好气道：“柳生君，要账也不是这么要的吧，我们草原汉子虽然穷，但却是最守承诺的！” “大汗误会了！账我们可以不要！” 众人听闻后瞬间站了起来，扶桑给皇太极的东西，他们要负责六成，虽然实物不算多，但火器技术折算了百万两。 算下来，蒙古诸部要给扶桑七八十万石物资，让已经吃进去的蒙古诸部再拿出，心疼之极，现在能不给，他们自然心动。 可不待众部落首领询问，柳生宗矩继续道：“诸位先听我说几句，你们现在的状态很奇怪，虽然和大金是盟友，却又不愿意屈服大金， 但又被大金吃的死死的，长久下去，一定会被皇太极彻底的收复， 你们和大金结盟，据我猜测，首先是大明的压力，二是皇太极应该是许诺了等大金入关后，将蒙古草原划给你们， 或者说将大金现在的地盘给你们，或者两者一起给。这点我猜的没错吧！” 图鲁拜琥汗眉头一皱，淡淡道：“说重点！” 第786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弹弓更在后 “你觉得以皇太极的性格和雄心，是心甘情愿的给你们的？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对你们动手？ 你们有十多万的骑兵，族人百万，灭族之战时能拉出二三十万大军，你们可曾听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我今日前来就是和你们结盟，待大金入关之后，我们两方结为攻守同盟，共同防御大金， 作为诚意，你们付给我们的物资，我们再增加一倍，然后以每年一成返还给你们，持续二十年，如何？” 图鲁拜琥汗看着满是激动的众部首领，沉声道：“柳生君，此事重大，待我们商议一下再给你答复，如何？” “理当如此，我在庆会楼等大汗的好消息！” 柳生宗矩一拱手，转身离去，潇洒之极。 “大汗，我觉得柳生说的有道理，皇太极是什么人，从这两年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了，表面正人君子，背后阴险小人一个！” “对，吃定了我们，将我们绑在他的战车之上，我们除了获得一些粮食物资之外，就没有其他实质性的好处了！” “尤其是这次入朝之战，最大的好处都被他拿去了，有了火器和技术之后，我们的差距变的更大了！” “大金入关后就拥有无尽的财富和军队，无论是我们还是扶桑单方面都无法抵抗，唯有我们联合，才能共同抵御。” “我们必须得找个盟友，防止被皇太极给吞并掉，如此看扶桑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扶桑在朝鲜，我们在辽东，隔江而治，相互防备又相互扶持，也不怕大金断了我们的后路。” “扶桑开的条件很好呀，虽然分二十年返还给我们，这也足以缓解我们的困难了！” …… “大汗，您的意思呢？” 听着众人问自己的意见，图鲁拜琥汗沉声道：“诸位，你们说的有道理，但没有看到扶桑的真实意图和野心， 本汗在想，他们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撕毁盟约，对我们动手，占领辽东和蒙古草原，从三足鼎立变成两雄争霸？” 看着众部首领吃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图鲁拜琥汗继续道：“不要觉得不可能，当年丰臣秀吉时代和如今扶桑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朝鲜面积不算大，只能解决眼前问题， 等完全吃下后，扶桑的那些大名们就会不满足现状，继续对外， 而对外的途径除了我们，那就是入关的大金，两者之间他们一定会选择我们的。” 众人沉默了，图鲁拜琥汗分析的可能性极大。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进退两难之间。 前面还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两边都抢着要，现在却发现到处都是危险。 “大汗，那我们怎么办？还结不结盟？” “当然结盟！” 图鲁拜琥汗慢悠悠道：“不结盟，那可能未来几年内就会被大金吃掉，结盟了，扶桑想动手，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会动手，两权相害取其轻，自然是结盟的。 况且，扶桑想吃掉我们，那我们又何尝不能吃掉朝鲜呢？” “本汗的意思是，和扶桑结盟，给我们的物资也不要了，换成冶炼技术和火器技术，从今以后我们也要学着使用火器。 其次，从今以后，我们也要改变生活方式，从游牧民族变成半游牧民族，在战争中学会攻城、守城，为大金入关后，我们更好的生活在辽东，也是为防备大金和扶桑做准备！ 第三…… 察哈尔林丹汗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做到，重现大元太祖时的荣光！” 这一刻，图鲁拜琥汗变成了一个智者，与十余天前在庆会楼内粗狂表现判若两人。 看着激动的众部落首领，图鲁拜琥汗心神飘向了远方，大金能从毫末之间崛起，那他们也未必没有机会，只要拥有辽东的土地，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这就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捕螳，弹弓在后。 “大汗，那在明年的攻击大明中，我们是不是要出兵不出力，保留实力？” “不用，大金、扶桑两方出多少我们就出多少，他们的态度决定着我们的态度，因为只有大金入关，我们才有辽东的土地，否则，一切的设想都是白搭！” “好了，攻击大明的事情还有近半年的时间，本汗会仔细思考一下，现在不必过多的讨论！” “那我们和扶桑结成了攻守同盟，那大金那边怎么办？若是被大金发现了，他们还能庇护我们，还能给我们辽东的土地吗？” “还记得刚刚柳生宗矩刚刚说的物资返还的规则吧，每年年底给一成，既是防备我们单方撕毁盟约，也是不给大金留下把柄， 毕竟这事只要我们不说，大金就没办法，明年年底给我们物资时，大金已经入关了，辽东已经在我们手上了，皇太极还能打出来吗？大明内部都够他忙的了， 大金入关之时，就是我们和扶桑结盟之时，这就是扶桑的聪明之处。 至于火器技术，就说是我们用京畿道部分领土和江源道领土换的。” “大汗睿智！” “本汗再次重申一下！” 图鲁拜琥汗说完后，脸色严肃的看着众人：“今日所议之事事关未来的千秋大业，出了这个房间后，不得向外透露半个字， 否则将会被我们所有部落联合追杀，至死方休！行了，都散了吧，准备好，将物资运送到咸镜道长津城以北，本汗去见见柳生宗矩，谈谈结盟的条件。” 众人点了点头后，慢慢的退出的房间。 图鲁拜琥汗陷入沉思之中，他在整理这段时间所思。 “要不要在大金攻破关宁防线时，协同扶桑一起反水，干掉大金？” “也不是不行，相信扶桑会有极大的兴趣的！到时候让扶桑的水师趁着战乱从渤海进入，神不知鬼不觉！” “嗯，我们也要做准备，各族可战之兵估计还能抽调十五六万左右，只要兵器够用，就是一支强有力的生力军，会同我们本部，联合扶桑直接干掉疲惫的大金军士？” “或者说，在灭掉大金之后，我们再调转头灭掉扶桑？如果扶桑的火器消耗完了的情况下，机会很大，扶桑的步兵根本挡不住我们的骑兵！” “得好好谋划一下，争取在这场乱战中，尽可能的获得最大的利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喃喃自语的图鲁拜琥汗清醒了过来，眼中神光一阵闪动，背负着双手走到院中。 看着辽东的方位：“这天下是谁的，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 第787章 再次被利用，先收利息 人生政自无闲暇，忙里偷得半日闲。 这是崇祯自从火器研究院回来后的真实写照。 整个大明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在发展着，朝鲜一时半会儿没事，瑶族那边有骆思恭，西南有秦良玉，他倒是清闲了下来。 每日上午处理政务，下午便在宫中逗儿子，日子别提多潇洒了。 可这种宁静很快就被朝鲜的一封情报给打乱了。 “陛下，朝鲜传回消息！” 这一日李若涟急匆匆的进了东暖阁，急促道：“陛下，我们似乎又被皇太极给利用了！” “利用了？怎么回事？” “陛下，这是朝鲜的详细情报，请陛下过目！” 李若涟呈上一份情报，继续道：“陛下，朝鲜潜伏在汉城的锦衣卫回应，朝鲜王室被杀后，王陵又被炸，激起了朝鲜士族百姓的怒火，纷纷向江华岛和白翎岛支援， 结果皇太极血洗了数十个士族，数千人被屠杀，物资都被劫掠一空，同一时间汉八旗向江华岛进攻，血洗了江华岛， 江华岛两千驻军和支持的五千士族、六千余原住民全部被屠杀，事发突然，我们的潜伏的五十余名用于假扮昭显世子的锦衣卫，只有两人幸免于难！” “五十余名锦衣卫尽数被屠？” “建奴真是找死！” 崇祯愣了愣，而后猛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满脸的怒意。 终日大雁，现在被雁啄瞎了眼睛。 说实话，朝鲜士族和百姓被屠，这都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死万把人和死十几二十万对大明来说都没有损失。 而且士族死的多了，等灭掉建奴、扶桑后，大明将朝鲜划入大明领土后更好的掌控。 可王陵被炸和江华岛被血洗就有些古怪了，毁王陵这事即便是魏忠贤掌控的的锦衣卫都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更何况现在的锦衣卫了。 且江华岛易守难攻，乃是朝鲜王室避难之所，工事极为完善，怎么会几个时辰就全部沦陷了？ 似乎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李若涟继续解释道：“陛下，江华岛之所以被快速攻陷是因为有朝鲜士族投靠了建奴，或者是早就有士族在丁卯之乱后就被建奴掌控了，也在此次支援江华岛的行动中， 且建奴攻岛时有大量火器，里应外合之下，江华岛才迅速被沦陷。 江华岛的储备物资全部被拉走，装了数百船。” “即便如此，那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血洗岛上的原住民吧！” “可能是震慑朝鲜境内的士族和反抗者吧！” “不对，皇太极是故意的！” 崇祯猛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你们之前说谋划朝鲜王室顺利的不像话，皇太极猜到了我们有潜伏在朝前的人，也猜到了江华岛是我们策划的， 他所幸将计就计，血洗士族获得资源，血洗原住民就是要将潜伏在江华岛的锦衣卫和暗叹给干掉，反正已经是死仇了，干掉一个算一个， 也是提示我们，他已经看透了我们的计划，更是在挑衅我们！” “陛下恕罪！” 李若涟额头满是冷汗，虽然没法验证皇太极的想法，但皇帝分析绝对是最符合事情的发展的。 “这和你们虽然有责任，但不算大，谁能想到有士族早被建奴掌控，谁又能想到建奴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干掉大明潜伏在岛上的人员直接将全岛给屠了！” 崇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不得不说，皇太极是真的狠辣，绝对的一代枭雄。 换作是他，他可能做不到这种程度。 “至于王陵被毁之事，十有八九是皇太极所做，我们的判断依据有两点， 其一，整个血洗过程，全部都是建奴动的手，扶桑和蒙古诸部位参与。 其二、建奴血洗士族和江华岛后，皇太极就在汉城城墙之上宣称王室被杀和王陵被毁是我们做的， 而后他就率军从汉城离开，直奔平安道平壤，拉着的物资足足有上千车，在这之前，就已经有数千车拉往平壤了， 以我们估算，粮食至少有五百万石以上，配合建奴境内的粮食等，至少能满足建奴十个月以上的所需。 汪国兴他们本来想策划想烧了他们的物资大营，结果防备极为森严，找不到丝毫的机会。” “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要调查清楚军需存储在哪个地方！” 崇祯摆了摆手，思索了片刻后，脸色严肃了起来：“传令给毛文龙、马祥麟，让他们盯着建奴的辎重队伍， 如果他们运输物资度过鸭绿江，朝沈阳运输，找机会冲杀、袭扰，他们不是找粮食渡粮荒吗，那就给他们搞点事情！” “另外，传令给汪国兴，让他查清楚到底是哪几个士族投靠了建奴，这笔账咱们必须要清算。” “陛下，据调查，很可能就是与汉城相连的水原留守府的崔家和郑家、韩家、车家和池家等五家。” “已经查清楚了？” 崇祯深感意外，随即脸色冷了下来：“传令汪国兴，让他调查清楚这五家，等明年攻击扶桑时，彻底屠了这五家，为战死的五十余名锦衣卫报仇， 这五十余名锦衣卫的抚恤银提升三倍，明年覆灭建奴和扶桑后，在江华岛给他们立碑，以作纪念！” “不过，在此之前，朕要先收点利息再说！传令孙传庭，择机攻下广宁城，将城内的建奴贵族都砍了，杀朕五十人，朕就砍他们五百人。” “臣代他们谢过陛下！” “将这份情报送和朕的安排知会内阁，告诉他们，全力准备明年北讨之事，务必做好周全准备。” “另外，过几天就是祭孔大典了吧，你注意点曲阜那边，别出大事情！” “臣明白！” 待李若涟离去后，崇祯背负双手站在窗边，看着辽东的方向。 从血洗朝鲜士族和江华岛，以及干净利索的撤离京畿道等，就能判断出，皇太极已经与扶桑达成了协议，并且拿到了火器的技术。 更重要的是做好了与大明决一死战的准备了。 “决一死战？呵呵……” 崇祯自语了一声后，便不再多想，结果已经注定了。 第788章 祭孔大典，百货供销社开业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祭孔大典的时间了。 曲阜北孔被废后，严禁各地祭孔，改为北京、曲阜、衢州三地同时公祭。 北京由礼部尚书担任监礼官，内阁担任陪祭和主祭，曲阜由第一任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孔贞运担任主祭，卢象升担任监礼官，衢州由南宗族长孔尚乾主持，因为取消各地祭祀，三地是人满为患。 尤其以曲阜为甚，人数暴增，祭典前的七八天，整个曲阜都已经人满为患，远超出了一个多月前皇帝亲临曲阜时的盛状。 只因为皇帝废除了非功名在身者不得入孔庙的规矩，前来的人都是想进入孔庙一瞻孔圣圣容，沾一沾孔圣的文运，保佑家里出个进士、举人。 孔庙外最近的一座阁楼之上，崇祯负手而立，看着大典。 他还是第一次观看这种大典，以前老朱家对孔家打压，怎么可能会让在京子弟观看这个。 大典极为的隆重，尤其是集乐、歌、舞、礼为一体的祭祀乐舞最为震撼。 “大伴，这个祭孔专用的舞蹈叫六俏舞？” “陛下，六俏舞是上古时代汉民族祭祀天地和庆祝丰收与战功的原始舞蹈，有‘闻乐知德、观舞澄心、识礼明仁、礼正乐垂、中和位育’之谓，据奴婢所知，六俏舞是唯一从孔圣时期传下来的汉民族舞蹈。” 崇祯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感慨着，这六俏舞无论是从衣的公服、三梁冠、四方平定巾，还是舞生们所用的龠、翟等器具，都极度体现了儒家思想的仁者爱人、以礼立人的思想，历代帝王推崇儒家是有道理的。 相比较北京大典的庄严，曲阜孔庙的大典更为宏大，也更容易感受到儒家的威严。 祭典前后的半个月，曲阜的人数高达二十余万，在孔贞远的坐镇和天雄军的震慑下，虽然闹腾了些，但秩序还是有的。 更重要的是，在知县卢象升、县丞陈明遇、主簿冯厚敦等人的协调下，整个曲阜原住民全员做起了餐饮和客栈生意。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曲阜百姓至少赚了过去三年的银子，赚了银子自然是替朝廷说话，将曲阜孔家北宗的恶行全部描述了一遍。 敢出言替北宗说话的，直接都是一顿怼，一人怼不过的，那就十人、二十人，直接怼的别人自闭了。 如果还敢叫嚣的，整个曲阜城内，不说寸步难行了，吃饭喝水上厕所是想都不用想了。 可以说皇帝之前担心天下读书人会因为废除北宗搞事情的，直接被曲阜百姓给解决了，可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了。 当曲阜参加祭孔大典的人慢慢离去时，远在千里之外苏州城正在上演着一件大事。 苏州城原冶炼世家吴家府邸前的街道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只因为这里的商铺要开业了。 没办法，这个商铺在大明日报苏州分馆上连续刊登了十天的开业信息，而且更是每天早中晚的有数队人敲锣打鼓的在街上喊着。 不仅如此，连城门口、码头上、沿河都挂着一面面写着开业信息的幌子，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 如此大声势的宣传，自然是引起了城内百姓和来往客商的注意了，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商铺到底是卖什么的。 一身合体服饰的孙春阳站在大门之前台阶上，头顶上的牌匾和两侧的楹联被红布遮挡着，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诸如招财的貔貅、聚气的葫芦、店招等等。 听着人群的议论，台阶上的孙春阳心中满是不屑，正常商铺外都是摆放着貔貅、葫芦等等，用以聚财， 可这商铺背后是皇帝、大明朝廷，财气在国运面前算个屁。 “孙掌柜的，您这是玩哪一出？怎么改行来当司礼了？” “孙老板，好久不见了，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的？” “老孙，天天不见你，老子以为你回去探亲了，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 …… “诸位，鄙人从今天起，就担任这家商铺的掌柜子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愣住了，这话中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 “老孙，你那南货铺虽然不大，但口碑极好，也挺赚银子的，放着老板不当，跑来当伙计，你咋想的？” “哈哈，老伙计，没办法，人家给的太多呀，而且保证不管能不能持续开下去，保底给我三十年的年俸，红利另说！”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要知道孙春阳南货铺虽然不算大，但很有特色，质量更是保证，口碑极好， 虽然被城内商人打压，可依旧是人来人往，每年不说多，万两白银是可以的。 现在孙春阳说，这家商铺的老板给的太多，保底三十年年俸，这可是旱涝保收，比起自己开店要强太多了。 自己开店，现在看还不错，遇到一个大灾，就彻底完蛋了。 “老孙，问问你们掌柜的，还招不招人呀，外柜我是一把好手呀！” “孙老板，毛遂自荐一下，我可以担任账房先生的，这苏州城论算账我绝对能进前五！” “孙掌柜的，我们以前合作的挺好，您这新店铺要不要继续和我们合作？我保证绝对比以前还要优惠、质量还要好！” …… 围观众人有点实力的都纷纷开口了，眼中满是炙热。 从孙春阳的话中可以判断出，这个商铺极为有背景，且极为有实力，这就是财神爷。 只要搭上了线，即便利薄，那也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最主要省事省心省力。 见众人开口谈合作，孙春阳心中暗笑，要的就是这种财大气粗的印象，但以他的口碑还差一点点，不过好戏还在后面。 “诸位先不着急，此事等今日开业之后，有想合作的咱们再细谈，今日先开业！”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借什么借，谁不想……啊，这边请！” 在众人好奇中，几道高喝声传来，让前方的人让开，前方的人正准备开骂，转头看着出声之人时瞬间闭嘴了，连忙侧过了身体，让开了一道米许宽的路。 只因为出声之人身穿的是漕帮的服饰，而且还是高级弟子的服饰。 宁远得罪官府士绅富商，也不要得罪漕帮之人，这话在苏州府早已深入人心。 漕帮的人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要收保护费吗？ ps：处理完孔家之后，节奏是慢了些，有些读者甚至觉得有些水，但从作者的角度来说还算正常，前面挖坑和埋了伏笔的事情总得交待一下，过度也得自然一些。 按照现在的写法，估计还有几章就结束过渡了，然后就要开始要干建奴、蒙古诸部了，趁着核废……咱们在书中好好教扶桑做人…… 小伙伴，催更点起来…… 第789章 送礼，黑白两道通吃 “孙掌柜，听闻贵铺开业，在下不请自来，还望海涵，略备薄礼，既是赔罪，也是祝贵铺财运亨通！” 在众人疑惑中，走到大门前的曹三朝着孙春阳拱了拱手，不待孙春阳说话，曹三转头朝着后方挥了挥手：“抬上来！” 四人抬着一个上面盖着红绸的平板走了上来，看起来极为吃力，绳子都发出咯咯的响声。 漕帮的人来撑场子这是定好的，但他真不知道会送什么礼物来。 “孙掌柜的，请！” 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孙春阳上前拉掉红绸，万道金光迸射，待众人适应之后，皆是发出惊呼声。 显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背负钱串，丰体肥硕，满身富贵自足的三脚金蟾，关键的是这只金蟾足足长一尺、高宽皆半尺，通体金色。 不会是金的吧？这个念头刚升起，曹三的话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孙掌柜的，在下是江湖中人，没啥墨水，就送些俗物， 这只金蟾用纯金打造，重一百八十八斤八两八钱，贵店自带财气，在下送这只金蟾，算是锦上添花！” 嘶…… 听着曹三的话，围观之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这特么的是真正的金蟾，近两百斤的黄金，这就是两万两白银，加上雕刻和稀少，至少值五万两白银，大手笔。 金子他们见过，整箱的金子也见过，可从未见过这么一大块的金子，而且还做成了金蟾。 最关键的是漕帮是主动来的，生怕得罪了孙春阳，什么时候漕帮的人这么好说话了？ “孙掌柜的，帮主让在下给您带个话，以后贵店有任何需求，只需让人传话给在下， 帮里绝对是倾尽所有的帮助您，银子、人还是物资等等，您开口就是！” “曹堂主，请代在下谢过帮主，等在下忙完了，在苏州城摆酒感谢，请务必赏光！” “哈哈哈，这话本堂一定会带到！今日是贵店开业的日子，在下就不打扰了，您且自顾去忙！” 说完这话后，曹三有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诸位，帮主让本堂也给诸位带个话，做生意各凭手段，胜负自定，我们不会说什么。 但敢背地里搞事情，就是跟我们漕帮三万兄弟为敌，漕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诸位好自为之！” 曹三说完后，下了台阶，朝着人群外走去。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漕帮那绝对是整个南直……安徽、江苏、浙江最大的帮派，且和朝廷有合作的帮派。 这种庞然大物都来了，送了贺礼还是给了承诺，这个商铺背后究竟是什么背景？ 曹三最后一句话，直接让众人胆寒，什么想法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刚刚出声要合作的人这一刻看着孙春阳恨不得直接将他吞下去，有漕帮的这条线，即便是和孙春阳合作是亏的，那其他的路线也是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不待众人多想，又一道声音传来：“江苏右布政使兼巡漕御史、苏州知府周廷儒周大人到！” 人群后方一声高喝声传来，人群慢慢的散开一条通道，周廷儒从轿中走了出来，看着孙春阳，笑道：“孙掌柜，本官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周右布政使说笑了，您能来捧场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刚刚在下还在头疼缺少一个重要的揭匾宾客，不知道周大人是否愿意为小店揭牌？” “哈哈哈，好说，孙掌柜的在本官治下开了这么大一间商铺，惠及百姓，区区一个揭牌算的了什么，你不说本官一会儿也厚着脸皮沾沾光了！” 周廷儒说完，转身看着围观的百姓们：“诸位邻里乡亲，这商铺在知府衙门交了三十万两的保证银， 凡是出现假货等等的，没有及时交接货款的，都可以到知府衙门告状，本知府会为你们做主， 但本知府把丑话说在前面，各凭手段、公平竞争，这些本官管不到、也懒得管，但若是弄些下三滥的手段，前段时间那些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谁给本官搞事情，本官就让你试试本官的屠刀锋不锋利， 今日是孙掌柜的主场，本官就不多说了，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如此多谢周大人，还请周大人在旁边稍作休息，等待吉时！” “孙掌柜自顾去忙，本官随意看看！” 孙春阳朝着周廷儒拱了拱手，随即又看向了人群。 两人的对话，让围观之人大惊。 周廷儒是谁？那可是前礼部尚书，重新启用后血洗苏州府官场和商场的真正执行人。 更是以此为起点，直接在南直隶刮起了一道自成祖之后最大的反腐运动，将整个南直隶官员换了一批，无数牵扯的商人被抄家灭族了。 而且皇帝更是一怒之下，将自开国之后就存在的留都南京给裁撤了，南直隶也给拆分了。 现如今的又是右布政使、巡漕御史、苏州知府，论权势，绝对的江苏第一人。 做生意结交江湖中人，还是掌管运河的，这无可厚非，可怎么官府的人也来了？ 黑道有漕帮，官场有江苏权势最大的官，黑白两道通吃，谁敢来找麻烦？ 也难怪刚开始的时候孙春阳说东家许诺了三十年的年俸呢，这种背景想开不下去都难。 漕帮、江苏官场两位大佬前来祝贺，其他一些本想着都是一个城内做生意的，前来走个过场的。 现在这种时候，再送礼就是打孙春阳和背后人的脸了。 “吉时到！” 一声高喝声响起，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瞬间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烟雾四起。 同一时间，孙春阳和周廷儒一人拉住牌匾上的红绸，轻轻一扯，红绸滑落，露出了牌匾上‘百货供销社’五个金色大字。 随后两人又将两侧楹联上红绸拉下，两侧楹联露出。 上联：阳关大道，进八方名产百货，凭微处便民，顾客熙熙攘攘 下联：人和地利，列四海精品千般，尽诚中取胜，商家红红火火 横批：汇川纳海 看着牌匾和楹联，再看着对联，众人再次被震惊了。 对联说不上多好，但却是看的明明白白。 八方名产、四海精品，这两句简直就是将牛皮吹破天了，但却是体现的底气。 微处便民，诚中取胜，这就是商铺的经营准则了。 第790章 供销社开业，大明版营销策略 “诸位，百货二字出自哪里，诸位可以回去查一查，在下就不多说了， 你们可以将百货供销社看成在下以前南货铺的扩大版，但要大很多且丰富很多，具体的大家可以去店内看一看， 今日开业，店内很多的惠民活动，诸如套圈、掷飞镖、红包墙、砍一刀等等，诸位都可以参与。 具体内容是什么，自然会有人专门解释，话不多说了，诸位自行体验吧！” “哦，对了，进店的客人可以大门处领一张店铺示意图和惠民活动介绍，凭借此图可以享受削价（打折）优惠。” 孙春阳说完后，手一挥，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一个足足有数百平的院子上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条条的回廊连通着不同的房间。 孙春阳让开大门口后，一群足足百余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统一的服饰、抱着一叠纸张走了出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齐刷刷的喊道：“欢迎光临百货供销社，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让围观众人顿时惊声一震。 “有点意思，单单是看这些伙计，就是眼前一亮，小伙子精气神十足、干练！” “是呀，你们看看这些小二，行走之间的动作、声音、脸上的动作，都很有分寸。”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点头哈腰，也没有小心翼翼，有的是真诚的笑容！” “嚯……菜场区、水果区、服饰区、餐具区、酒水区、干货区……针头线脑……” “咦，这酒水、糕点还能先尝后买？不怕有无赖一直吃？” “脑子有病吧，你没有看到刚刚漕帮都来了，官府也来了，无赖地痞只是无赖，又不是傻子，吃一口尝尝和沉尸运河总分的清吧！” “别点评了，进去看看，实际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 在议论中，很多人都拿到单子，朝着大门内走去。 “诸位，这个是红包墙，这个墙上每个红包内都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奖励，诸如本单免费，从九折到一折不等的折扣券、有本店内的商品等等， 今日消费一两银子的都可以来抽一次，立拆立付，绝无内幕！” “诸位，这个砍一刀的活动，圆盘上有三十个格子，从九五折到一折以及谢谢惠顾等等，一会我转动的时候，诸位就扔出飞镖，扎到哪个格子，就会给对应的折扣返现， 此活动适用于五两银子以上的顾客，每一两银子增加一次砍一刀的机会，最高五次，是自己扔还是找朋友扔，你们自行决定！” “诸位，这个是套圈活动，只要消费了都可以领一个圈来套取，套中哪个就给哪个物品……最好的就是这个价值百两的金钗……” …… 院中一个个区域的年轻人在吆喝着，卖力的介绍着一个个的活动，吸引着无数的客人。 这些营销策略后世玩的花样极多，崇祯虽然没有仔细研究过，但还是被动参与过不少，现在拿出来吸引大明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轻松的。 “诸位，心动不如行动，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送完即止！” 在一声吆喝中，顾客们冲进各个区域中，各区域的东西更是让众人惊讶。 水果区，一筐筐的水果擦的干干净净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旁边还有一个盘子放着一片片切好的水果供人品尝。 厨具区，各种样式的碗、碟、杯、罐、壶等等，上到瓷器，下到陶具等等，应有尽有。 酒水区，药酒、普通酒分开，白酒、豆酒、金华酒、烧酒、羊羔酒……天南地北的酒全部都有，想尝酒可以，配的还有花生米、猪头肉等等， 但只能尝一小杯，不是吝啬，实在是怕不胜酒力的人喝了闹事。 服饰区，成人、孩童、男女都分开了，一匹匹各色布料挂了出来，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最有特色是是区域内有很多书籍，每一页都是一个款式的衣服，如果顾客没有喜欢的成衣，那就在册子上找喜欢的，选面料，量尺寸，付银子，只要在苏州城的，都能直接送到家。 …… 即便是他们事先知道百货供销社是孙春阳南货店的扩大版，但此刻每一个区域的货物摆放和服务都对进店的顾客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对于货物的质量，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一些必须品，早买晚买都是买，如此大的优惠，不买等什么？ 尤其是院中各种抽中免单、打五折等等唱和声，更是刺激着众人。 买、买、买……抽、抽、抽……砍、砍、砍…… “不得不说，孙春阳出品，必是精品，这里面的东西和南货店一样的好，甚至还有不少超出了！” “孙掌柜的人品没得说的，估计这个百货供销社的东家就是看中了他的这一点品性！” “百货供销社，还真是店如其名呀，或许没有全城的货物齐全，但绝对超过苏州城任何一家的商铺的货品。” “质量好、小二的服务好、货品齐全，以后所需就在百货供销社买了！” “质量好、货物真，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便宜贵的都有，自己选择，不能花了银子还买到假货，这就让人心头不舒服了，百货供销社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到位。” …… 买完的人的评论更是刺激着外面观望的顾客，一波又一波的进入。 后堂会客厅内，周廷儒端茶茶杯喝了一口，长长的出了口气：“孙掌柜，你们再不开业，我这边都拖不下去了， 那些富商三天两头联名来找我，还有城外的坊市，马上入冬了，这么开着也不是个事呀！” “周大人辛苦了！” 孙春阳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拖个三五日，等热度过儿，口碑打出去了，您这边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那些富商们估计要哭了！” “哼，他们哭总好过百姓哭吧！” 周廷儒冷哼一声：“陛下说的对，既然他们不改变，那咱们就逼着他们改变，改变不了没那就彻底的淘汰掉，百货供销社事关……” 咚、咚、咚…… 周廷儒话还没有说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孙春阳眉头皱了皱，起身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跟随他多年的助手老黄，老黄看着孙春阳，低声道：“掌柜的，出事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第791章 火爆现场，被迫中场停业 “出什么事了？” “一句两句的解释不清楚，您还是去店内看看吧！” 孙春阳脸色凝重了起来，朝着客厅内的周廷儒道：“周大人，外面出了些小状况，我去处理一下，您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 “本官和你一起去，本官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闹事！” 周廷儒一听出事了，脸上闪过一丝杀意，站起身体就朝着店内走去。 事关皇帝的布局，容不得任何人破坏。 只是片刻后，三人就到了店内，看着店内的情况，孙春阳和周廷儒都懵了。 好家伙，见过疯狂的，没见过这么疯狂的， 店里面挤满了人群，拿到购物筐（竹筐）和自带菜篮子的都是满满当当的，没有购物筐的就用衣服兜着，怀里抱着，手里提着。 就这还在朝里面挤着，仿佛里面东西不要银子一样。 大部分的货架都空了，店内的伙计们补货都来不及，尤其是盐、大米等平日的必需品，只要搬上来，几乎都是在几息内都空了。 而服饰区，排着长长的队伍，足足两三百人，拿着册子小声讨论着。 整个店内仿佛被打劫了一样，孙春阳和周廷儒两人看着情景，就已经明白了老黄说出事了是什么意思了。 “掌柜的，您再去大门口看看！” 在老黄的提醒下，两人又朝着外面走去，经过院子的时候，每一个活动区域前都挤满了人群。 “恭喜这位客官套中茶叶半斤优惠券！” “这位爷，您要不要再去买点东西后再来套？” “老王，你他娘的是不是昨晚搞太多了，眼花了，这么近都套不中？” “老李，你这技术不行，要不你还是去抽个红包吧！” “恭喜这位爷抽中价值二两银子的德化窑白瓷碗一个！” “等老子再去买五两银子的大米，今天非得将那本王老先生的字帖套回去！” “你疯了，你这么搞还过不过日子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百货供销社的大米那质量绝对是苏州第一，买回去即便不吃，转手就能卖掉，反正也不亏，还能抽个奖啥的，多好呀！” “妈的，你小子果然奸诈，我咋没想到呢，要不我们在这进货，然后去走街串巷，赚个辛苦钱？他妈的，我果然聪明呀！” …… 叫好声、唏嘘声、叹息声、大笑声、叫骂声等等声音夹杂在一起，冲天而起。 孙春阳三人只看了看后，便继续朝着大门走去。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呀？” “是呀，别人都能进，我们为什么不让，你们也是看人下菜碟？” “我以为你们和其他的商人不一样呢，结果也是看人的！” “后生，赶紧让开，别耽误老头子抽大奖！” “小兄弟，为兄还要等着套中那个金钗送给心仪的姑娘呢，都说宁破十座庙，不拆一桩姻，你这挡着就过分了！” “小子，赶紧让开，我找了十个兄弟来，这次一定能砍到免单！” …… 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就隐约听见嘈杂声，一浪接着一浪。 等走到大门口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和不断从远处赶来的百姓，再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后，孙春阳就明白了事情经过。 周廷儒转头看着老黄，眼中满是无语之色。 这就是你说的出事了？ 这不是大好事吗？ 老黄急忙道：“掌柜的，店内各区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再进人容易出事，您得拿个主意呀！” 孙春阳只是略微一思索，便开口道：“诸位父老乡亲，请听在下说一句！” “感谢诸位的赏光、捧场，实在是太热情的，但现在店内已经挤满了人，再进人万一发生了踩踏，伤着诸位就不好了， 诸位的想法我刚刚已经听见了，刚刚和东家商量了一下，为了满足诸位的想法，开业的这些活动会延续五天，现在开始限制进入，出来多少人，再进去多少人， 反正活动还有几天，诸位没必要急在一时，而且也没必要非得在百货供销社购买，想体验、猎奇的，过段时间再来也不迟， 愿意等的就在这里等着，不愿意等的，过几天也不迟的的，大家都散了吧！” “诸位邻里乡亲，孙掌柜所承诺之事，本官可以作证，说延期一定会延期，都先散了吧！” 听着周廷儒也站了出来，围观的百姓们才缓缓的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散去，但依旧有很多等候在大门口。 见状，周廷儒和孙春阳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不是没有其它安排。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百名苏州城府兵就到了大门前，负责维持秩序。 商铺开业，官府派人维持秩序，别说苏州城了，整个大明都还是第一次。 同一时刻，漕帮苏州堂也派了百名汉子到了百货供销社的仓库，帮忙搬货。 火爆的盛装一直持续到酉时，店内伙计清场时，百姓们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随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店内的伙计们也都瞬间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这一天说的话、干的活、走的路比过去三五天加在一起的都多。 但他们没有抱怨，眼中都满是兴奋之色。 从店内各区域巡视了一圈，看着勉强还维持干净的各个区域和已经累瘫的伙计们，孙春阳也满脸的苦笑。 杨少安满脸感慨道：“孙哥，我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多年，这种盛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是呀，实在是超出我们预期了，还好有准备充分，不然开业第一天就直接关门，那就成大笑话了。” “对，但问题也不少，等吃完饭了，我们好好总结一下，五天的开业期结束了，得给‘大东家’一份总结！” 孙春阳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伙计们：“诸位，大家的辛苦我是看在眼中的，今天开业人多一些，明天可能会更多， 但过了这几天的猎奇后就会趋于平稳，大家坚持几天！ 伙房那边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酒菜，诸位吃完了动起来，将缺的货物补齐了，然后好好休息，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明天的客人！” “掌柜的，您放心吧，交给我们，保证明早都恢复到早上开业前的标准！” 众伙计纷纷站了起来，朝着孙春阳拍着胸脯保证着。 第792章 当代商圣，断苏州富商后路 没办法，谁叫掌柜的给的多呢！ 首先是月给例银，普通伙计足足三两银子，各区执事六两银子，而且管吃住，顿顿都有肉、米饭馒头随便吃。 除此之外，每个月还会根据情况给红利，从五钱银子到数两不等，这种超高的待遇不拼命难道等着被开除吗？ 见众伙计的状态，孙春阳很是满意，随即扯着嗓子喊道：“老黄，你盯着点账房，赶紧把今天的账给算出来！” “掌柜的，您先去吃饭，保证在您吃饭完了，把账给您算出来！” “兄弟们，吃饭去了！” 孙春阳带着众人朝着伙房走去。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酒足饭饱，孙春阳、杨少安到了账房，账房内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十余名账房先生拨着算盘的手在烛光下都出现残影了。 “掌柜的，您稍等，正在二次核对，马上就好！” “核对就核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等会儿您就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算盘声停止了，账房管事将账本递了过来，满脸的震惊之色。 孙春阳接过账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着数字，神色也是一怔。 今日销售九万八千三百五十三两，毛利一万九千六百七十两，净利润一万一千八百二两。 “十、十万两？” 凑过来的杨少安看了一眼，直接惊呼了出来，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一天净利润一万一千八百零二两，一个月就是三十五万四千零七十两，一年就是四百二十四万九千两，按照规划大明一百四十余府都要开一间，那一年就是近六万万两，这、这……” 啪…… 听着杨少安喃喃自语，孙春阳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将其拍醒：“瞎算什么呢，这也就是今天开业才能这么多，有诸多因素， 例如富商的店铺被封了太多，百姓无处购买，今天我们开业他们才大买特买， 其次是百姓们苦富商士绅剥削太久了，有些仇视他们，我们开业给了他们希望， 第三就是图个新鲜、猎奇， 第四就是那些活动的吸引，还有就是苏州城的富庶，换个州府就不一定有这个效果了， 按照我走南闯北和经商的经验，等那些富商上当之后，正常的销售，一天估计在五千两的销售已经是顶天了，净利润估计在三百两左右。 如果考虑到东家以后的布局，那这个利润可能还要翻上一倍。” “那也不少了！” 杨少安轻笑道：“按三百两算，一个月九千两，一年十万八千两，加上逢年过节做做惠民活动什么的，十一万两绝对是有的， 一百四十余府，一年至少能赚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这都赶上赋税的六成了，东家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当代商圣！” 对于杨少安的评价，孙春阳点了点头，很是认同。 皇帝不仅眼光独特、立意深远，细微之处更是令人折服。 就如这开业的活动，每一个设计的都轻松的拿捏了客人的赌徒心理，让客人买了还想买，欲罢不能。 他也不知道这些新奇的想法身为一国之君没有在市面上混过是怎么想出来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质量和低毛利的把控。 老话说三分毛利吃饱饭，七分毛利饿死人，就是说三成的毛利才能吃饱饭。 在《货殖列传》中记载：佗杂业不中什二，则非吾财也，意思就是说毛利率低于两成的买卖，就不太推荐了。 而大明百货供销社的毛利控制的就在两成，净利在一成二，远低于其他商人的三成、四成，但这还是不会底线。 之所以这么低，是因为有整个链条都被打通了，加上皇权特许的便利，各地货物互通有无。 其他商号若是模仿，除非他们也能组建一支在整个大明到处跑的商队，也能做到如此低的利润，如果能做到，那么崇祯惠民的目的便达到了。 “我们分析一下各区的情况，看看怎么调整，同时要注意一下出现的问题，等开业活动结束了，我们得给东家禀报一下情况！” “行，明天我让伙计们留一下各个区的情况，再找客人了解一下！” 两人在算着账的时候，在苏州城的一座别致的庄园内，数十名富商士绅聚集在一起，此刻的众人脸色极为的难看。 “诸位，对于孙春阳百货供销社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沉默了一下后，一人道：“周廷儒到了，漕帮的人也到了，这是黑白两道通吃了，就是不知道周廷儒都是代表官府还是个人。” “搞不好是代表官府，否则漕帮不会是这种态度。” “漕帮的原帮主死的不明不白，镇江总堂高层被南京和漕运衙门牵扯，死了八成，新任帮主是以前苏州堂的曹真，朝廷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如今官府和漕帮都维护这个百货供销社，搞不好就是两者一起做的。” “肯定是，我还在想周廷儒为什么一直卡着不给我们审核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 一旦让百姓们适应了百货供销社，我们的商铺即便开业了，也会少很多的顾客，这一招是釜底抽薪呀！” “诸位可别忘了，周廷儒和漕帮的人都放话了，敢背地搞事情，决不轻饶，阴招是不能用了，周廷儒不出手，漕帮就能弄死我们，只能正大光明的对抗了！” “对抗？怎么对抗？诸位都去看了吧，大米、食盐、酱醋等项，我估算了一下，他们即便不赔，但也绝对赚不了， 综合下来他们的毛利绝对不会超过两成，如此低的毛利，我们怎么做？” “我倒是觉得不用太担心，整个苏州城数十万百姓，一个百货供销社根本占不了多少份额。” “哼，一个占不了多少，那两个呢？两个不够五个行不行？你是不是还想说那就将苏州城让给百货供销社？那人家能不能在其他府城开分号？ 你能退一座府城，还能退十座？我们退一步，他们就能进一步，直到将我们彻底的蚕食掉！” “你、你、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么多人还……” “够了！” 首座的叶家家主叶龙溪眉头一皱，猛的一拍桌子：“百货供销社虽然对我叶家的书局生意没什么影响，但老夫还是要说一句！” 第793章 赔本赚吆喝，上钩的苏州富商 “我们必须抗争到底！” 叶龙溪说完，站了起来，俯视着众人：“诸位有没有想过百货供销社这种赔本赚吆喝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恶心我们？” “不，老夫觉得是为了逼我们改变，你们想想店历、店铺评分机制和路引挂钩的机制，就能明白了！ 老夫今日去看了，他们大米质量极好，没有丝毫杂物的掺和， 而你们的呢？不说一把大米一把沙，但至少百斤大米两三斤沙，虽然占不了多少便宜，但麻烦、恶心人。 他们的酒水，老夫也买了几坛，没有丝毫兑水，而且绝对的正宗…… 质量好、服务好、价格低、有保证，你们觉得百姓们会到哪里去购买？ 跑个七八里地买有保证的东西，这很合算，毕竟百姓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和时间。 周掌柜说的不错，我们没法退让，他们一定会在其他府城开分号的，到时候我们只能在县城、乡镇做生意了，甚至说连上县我们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所以我们必须要抗争！ 我们任何一个店单开，想要持续开下去，就必须达到和百货供销社一样的状态才行，但达到那样的状态，我们只会赔。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所有人联合起来，模仿他们，也开一个类似的，他们做什么我们就学什么，不仅如此，有些货物的价格可以比他们还要低一点点。” “还要低？那我们赚什么？” “赚是能赚的，只是少一点点而已，当年张居正一条鞭法不是也成了吗？但最后不是还废除了吗？ 老夫就不信，一直赔本，他们还能一直开下去，换个知府、换个漕帮帮主，甚至下一任皇帝登基，都不好说了， 一年不行那就三年、五年，百货供销社亏了，我们还能在行商、其他县城赚点，总之，辛苦点还是有的赚的， 就此退出商事经营，还是在对抗中寻找、等待机会，你们总分的清吧！” 众人沉默了，叶龙溪的分析是对的。 不改变就只能等死，这是一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尤其是米面粮油、笔墨纸砚等日常易耗品的商铺，更是首当其冲。 可改变了，少赚、不赚，甚至亏本。 这是两难的选择。 看着沉默、纠结的众人，叶龙溪继续道：“老夫提醒诸位，想抗争就快点决定，从找地方到建设，最快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 你们可不要忘了孙春阳南货铺和周边的几个商铺都被人高价买了下去，目前来看，应该就是第二个百货供销社了！ 诸位再犹豫几天搞不好就来第三个，或者说其他府都有了。” “叶家主，您分析的很多，我们也愿意，可知府衙门那边会通过审批吗？” “当然会，既然是逼着我们改变，那就一定会审批的，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而且我们一旦模仿了，还可以拉上其他府城的富商士绅一起联合抵抗百货供销社，人多力量大，风险也小！” “既然如此，那我愿意参与，自己地盘都被霸占了，这是耻辱！” “对，必须要抗争，我参与！” “附议！退出容易，想要再进入就难上太多了。” “可以搞一下！” …… 只是数息的时间，屋内数十人都有了决定，联合对抗，并将前段时间暂停的苏州商会的事情给提上了议程。 叶龙溪也当仁不让的成了第一任话事人，统筹接下来的供销社。 “诸位，且先各自散去，筹措银两和选择店址，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将我们在阊门横街的店铺给拆掉，将周边的商铺也买下，哪怕他们狮子大开口也必须拿下； 其次，多去百货供销社转转，将百货供销社的内部构造画出来以及他们经营的方法、手段都打听清楚， 审批店历的事情老夫亲自去找周知府，问题应该不大，你们动作也要快些！” “如此劳烦叶家主！” 众人拱手后慢慢离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传播和发酵，百货供销社的神奇已经彻底的在苏州城传开了，原本的不屑、不以为然转变成了好奇。 第二天一早，百货供销社还没有开门，外面就已经聚集了无数等候的百姓，都想来体验一番。 而叶龙溪和几名主事人早早的就到了知府衙门。 “知府大人，我等前来是……” “好说！” 不待叶龙溪说完，周廷儒就打断了叶龙溪的话：“你们来意本府已经知晓，只要本分做生意，本府不会阻止的，你们所需的店历在交了保证银之后，本会即刻颁发给你们。” “保证银多少？” “看你们的规模大小了，从几万两到百万两不等，主要用于恶意不发工人月例、家伙赔偿、货款或者重大事故的赔偿等等。 待你们交了银子之后，本府会下发通告，将此事告知百姓，也会上报朝廷，本府和户部会给你们一份凭据，等你们不做了的时候，拿凭证前来领取保证银。 你们不用担心官府会贪了这笔银子，放心就是了！” “知府大人言重了，那我们这就回去商议，等做好规划之后再来拜访大人，在下告辞了！” “好说！” 周廷儒轻笑了一声，眼中的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终于上钩了。 他们这几日不来，他就准备将百货供销社的销售和利润透露出去，进而吸引他们。 “章旷，将叶龙溪他们准备开百货供销社的消息放出去，给他们加把火，顺便将百货供销社的消息朝着周边县城传递。” “属下明白！” 章旷回应后，立刻离去。 而知府衙门外的叶龙溪等人，眉头紧皱，事情顺利的让他们有些心神不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让他们束手待毙，绝不可能。 在百姓们的口口相传和周廷儒的推动下，百货供销社的开业，让整个苏州城异常的热闹，并且随着商队朝着周边州府县城传去。 半个月后，附近几府的百姓都知道了苏州城有这么一家神奇的商铺。 而同一时间，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北京城皇宫东暖阁内的皇帝也得到了周廷儒和孙春阳的联名题本。 看着题本的内容内容，崇祯是异常的高兴。 第794章 商人中的鲶鱼，铁模铸炮技术成功 开业五天活动，共销售四十三万两，其中以第二天最高，达到了十一万两。 总净利润五万余两，平均万两，异常的恐怖。 但崇祯也知道，这是因为开在了号称天下第一繁华郡邑的苏州府，以后即便是其他府城开业，除了北京和南京两城外，开业能达到三万两可能性都不大。 不过也能侧面反映百姓们对价格、质量、服务的看重。 在孙春阳的信中，最让崇祯意外的就是孙春阳的想法，那就是结账的时候很麻烦，因为客人使用的银钱不一，有铜钱、碎银、银锭等等。 问题就出在这里，碎银形状、大小不一，重量也就不一样，得用戥秤来称重量，还涉及到银子的成色问题，价值很难估算，结账速度极慢。 孙春阳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在进门的地方开了一个银子的兑换处，兑换成由百货供销社铸造的一钱、五钱、一两的银条，顾客进店的时候兑换一下，结账就快了很多。 此法虽好，但也只是适用于店内，还是无法大面积流通，也无法解决大量银子携带的问题。 “看来，币制改革是时候提上议程了！” 崇祯自语了一声，便将孙春阳的信放在了一边，而后又拿起周廷儒的题本。 大致内容就是说苏州富商已经联合准备模仿百货供销社了，保证金已经交了，预计三个月后开业。 “呵呵，不怕你们模仿，就怕你们不模仿！” 看着题本的内容，崇祯冷笑了一声。 现在百货供销社的毛利是两成，净利润是一成二，但远不是极限，他的极限是不赚银子。 等其他富商士绅开业之后，他就再降低价格，逼着商家一起降价，惠及百姓。 不降价，那就没有百姓去买，到时候都要滞销，烂在仓库里了。 但降价不一定说一定会亏本，因为等朝廷的商队出海带回来很多舶来品的时候，那一件舶来品就能赚几十倍的利润，供销社内其他货物亏了，舶来品赚的就能补回来。 其他商队也能去海外，但总得大明水师护卫吧，这也得交银子，进出口也要交关税。 总得来说，朝廷几头吃。 但他不会将商人往死里逼，也只会在府城开且只有一座。 百货供销社就是一条混在商人中鲶鱼，商人能适应就适应，不能适应那就去县城 、乡镇做生意。 不是不能赚银子，只能说，从今以后，躺着赚银子的时代过去了。 他开百货供销社的最终目的有三个，一是逼着商人们改变，二是让天下各地的货物流通起来，如此百姓们才能富起来，三是商税，卖的多收的多，国库才富有。 “种子已经种下了，静待花开、结果了，希望结的不是歪瓜裂枣吧！” 崇祯轻笑一声，将两份题本放在了一边。 如今万事具备，只等火器研究院的铁模铸炮技术完善了，装备水师的福船，等待开春之后，亲率大军一举灭掉建奴、蒙古诸部和扶桑了。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天气也日渐寒冷。 可火器研究院的一个山谷内，百余号虽然单衣薄衫，但依旧是汗流浃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在场中高台上吴大华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而徐光启、毕懋康等人则是在一侧的高台之上，静静的等待着。 一块块的焦炭倒进高炉的炉底，在风箱的鼓动下，迅速的被点燃，温度升腾着。 一块块经过铁匠精炼过的铁锭从从高炉的铁口送入，在高温下变红、融化。 …… 虽然过程枯燥，气味难闻，但徐光启等人依旧是看的津津有味。 不得不说，冶炼世家的当家人的确是有几把刷子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对各个环节的把控极为细致和准确。 不知道过了多时间，随着吴大华的一声开炉，工匠们迅速的调整高炉和模具的位置。 让人奇怪的是模具竟然是深埋在温度极高的铁砂之中的，按照吴大华的说法就是降低铁水冷却的速度，可以增加铁的韧性。 铁水进入模具、冷却变成暗红色、拆模、清除毛刺，除净泥芯…… 整个过程又用去了大半个时辰，等一切全部做完后，一根长三米，口径在十三厘米，散发着黝黑光芒的炮管出现在众人眼前。 “吴师傅，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光启等人凑到了跟前，触摸着略带余温的炮管，紧张的问了一句。 吴大华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拿着一个小锤子轻轻的敲打着炮管，倾听着炮管发出的声音，从头敲到尾，而后拿着放大镜仔细的看着炮身的纹理，又凑到管口仔细的观察着。 好一会儿之后，吴大华才直起身体：“声若洪磬、纹理紧密、生气孔少、触手细腻……” “这么说是成功了？” “目前看是成功了！” 哦…… 山谷中百余名工匠欢呼着，拼命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么一刻。 听着欢呼声，吴大华按捺着激动，沉声道：“具体的情况还得经过实战后才知道。” “那还等什么，拉到山谷去装配好了，打几炮试试！” 徐光启说完后，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军士就熟练的操动着杠杆将炮管吊起放在马车之上。 小半个时辰后，红夷大炮运到炮台之上并安装完毕，装药、捣压、装弹…… 轰…… 轰…… 轰…… 火舌喷射，一颗又一颗炮弹打出。 三天后，徐光启到了东暖阁：“陛下，臣不辱使命，铁模铸炮技术已经完成了，而且我们结合之前的复合技术，完成了熟铁炮芯、生铁炮体的铸造， 三天前已经完成了第一门红夷大炮的实验，三天时间一共打了三百颗炮弹，经过检测，炮身外观壁没有任何问题，内壁有轻微的不平和崩坏，但不影响发射， 极限是多少，目前没法预估，影响的因素也太多，臣可以断定，一定比以前的要好上很多！” “好！” 骤然听闻铁模铸炮技术完成，崇祯也是异常的开心，从穿越来就惦记着这个，终于在北讨建奴前搞定了。 这是决定能否一次性将扶桑、建奴、蒙古诸部一次性覆灭掉的关键所在，更是决定大明加入大航海的底气所在。 “皇太极，等着朕，咱们一起算算新仇旧恨！” 第795章 冶金院，火器研究院的未来规划 “徐爱卿，明年开春后朕要御驾亲征，北讨建奴，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臣知晓！” 徐光启脸色一肃，沉声回应了一句。 虽然皇帝没有明着告诉他，但他掌控大明火器的研发和制造，皇帝连续几次让对他下达了全力制造各式火器的命令。 加上上次知晓朝鲜被建奴、扶桑覆灭后的消息后，他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你们火器研究院的火器是朕的底气所在，能否一次性将盘踞在朝鲜的建奴、蒙古诸部、扶桑给一次性干掉的关键在于南海水师舰队能否将扶桑的水师战船给覆灭掉。 而水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红夷大炮来装备三桅炮船和福船，船已经造好了，但没有红夷大炮， 所以，接下来你们在保证不影响其他火器的情况下全力生产红夷大炮，每十天送走一批，运送到登莱水师、南海水师，先以南海水师为主。” “臣遵旨！” 徐光启回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收复失地，一血耻辱，开疆拓土就在眼前了。 兴奋过后，徐光启继续道：“陛下，铁模铸炮技术能这么快突破，品质大幅度提高，吴家当居首功！” “你掌管火器研究院，你觉得该如何赏赐？” “陛下，冶炼技术的突破无论是对火器，还是对兵器都是极大的提升，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对百姓们日用农具等等也有帮助，至少不会磨损那么快了， 臣以为冶炼的研究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是极具战略意义的。 既然吴家世代从事冶炼技术，不如在火器研究院或者在工业研究院下成立一个冶金院，让他们专门负责金属的冶炼和研究工作， 然后再从民间招募一些铁匠，民间奇人颇多，正奇相辅，或许真能研究出一些成果， 如果能研究出来一种硬度高、质量轻、耐高温、韧性好的金属，那绝对是火器发展的里程碑。” 咦…… 听着徐光启的建议，崇祯眼中满是惊奇之色，不愧是历史名臣，这考虑的很全面。 工业时代，金属的冶炼是重中之重，别说现在了，即便是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了，冶金也是由国家掌控的。 好的金属能卡住很太多的产品了，例如航空发动机等等。 冶金这是一个国家所有工业的基础，既然徐光启提了，人才也有了，现在先走一步也是合情合理的。 “行，就按徐爱卿所言，此事你事后去吏部和内阁协商一下，看看需要设置哪些官职，弄好了呈送东暖阁， 但这些赏赐远远不够，等大战之后，朕会再行封赏！” “臣代吴家叩谢陛下天恩！” 徐光启很是开心，皇帝赏罚分明、能听的进去臣子的建议，这是做臣子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开心之后，徐光启从袖口拿出一份奏疏呈了上去：“陛下，燧发枪、燧发地雷、铁模铸炮技术等已经均已经完成，臣对火器研究院的下一步的规划有几个重点， 第一是火炮类的规划，尤其是红夷大炮，有三种考虑，第一种是在保留发射炮弹数量的同时减轻炮管厚度，减轻重量，增加机动性，以用于野战！ 第二种是增加炮管厚度和口径，增加发射火药量，增加射程，用于守城，或用于重要的港口、岛屿，诸如黄河、长江入海口以及重要的沿海城市。 第三种则是在两者基础之上，研究如何打的更精准！ 第二类则是火铳类，重点考虑如何提升发射速度和精准性。 第三类则是海战火器的开发，陛下提出了加入大航海和开海禁，以后海战必不可少， 现在的水师战术主要是依赖两种，一是接舷近战，就是登船近战，和陆战差不多了， 二是火攻，诸如火箭、投石机抛投燃烧物体、火船等，火箭射程近，我军攻击敌人时，敌人也能攻击我们，投石机的命中低，全凭运气； 火船虽然威力大，但浪费船，也容易死伤军士，敌人一旦躲开，一切白费；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用铁做出来的船，凿穿、接舷、火攻就失去作用了，唯有火炮才可以造成伤害。 臣的设想是研究三百米到五百米之间的有效射程且命中率高的火器，最好是如同飞雷炮一样，发射的是轰天雷，一炮直接炸毁一条战船。 如此我大明水师天下无敌，才能在大航海中保护我大明商船、震慑外夷！” 我去…… 这老徐脑子里的东西有些多呀，而且还很超前。 以现在的认知都能知道以后船会是铁做的。 崇祯略带考量的语气问道：“徐爱卿，你怎么会认为铁做的船可以飘起来？” “陛下，南宋嘉泰三年，秦世辅建造的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就在船舷包裹上铁甲，朝鲜的龟船和织田信长的大安宅船都是如此， 既然能在船舷包裹铁甲，那整艘船为什么不能都包裹铁甲？ 一块拳头大的铁直接放在水中就直接沉底了，但如果打成铁锅就能飘起来，那船为什么不行，无非是形状、大小不一样， 或许我们现在技术做达不到，但未来一定会做到！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全是铁制造的战船，那重量一定极重，空船就比现在的满载的福船还要重，怎么航行这都是大问题。” 好家伙，这认知绝了。 崇祯咧嘴笑了，笑的很是开心：“徐爱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的规划很不错，深合朕意，规划之事就就按你所说的办， 不过现阶段，先以野战火器为主！你说的那种铁船会出现，但至少二三十年可能性不大，至于航行问题，王徵正在研究，已经有了些眉目， 但大明周边群敌环伺，可远攻的野战火器属于当务之急！” “臣明白，回去之后会和众人一起集中力量研发野战火器！” “徐爱卿，火器研究院交给你，朕很放心，你先去忙吧！” 徐光启行礼之后，慢慢的退出东暖阁。 崇祯背负双手走出东暖阁，感受着太阳照在脸上的温度，铁模铸炮技术的完善让他心中压力瞬间轻了许多。 第796章 开年三道诏书，惊喜参半 崇祯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早了一些。 只是十一月初，整个北京城就已经是冰封雪飘了。 别说出门了，连在家中取暖都异常的寒冷，崇祯的心也是担忧着天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在担忧中，终于到了百官封印的时间，百官封印和休假的事情内阁早有经验，根本就不用他担心。 经历两年多的谋划，大明内部不说澄清，但绝对不会有大事情发生，崇祯也难得清闲了下来。 或许是心宽体胖，在百官开印前，经过他不懈的耕耘，后宫的袁贵妃、田贵妃等四人先后有了身孕。 这让整个宫内上下都充满了喜悦之情。 百官开印的第一天，崇祯在皇极殿走了个过场后，便让百官退去。 众官员刚回到出了午门，毕自严便叫住了众人：“诸位，陛下仁慈，心念百官，自今日起，所有官员俸禄按照洪武二十五年的定制，不再折色和宝钞、实物， 按照上年米价，足额发放禄米或者等价白银，年底多退少补。这道诏书已经在今日的大明日报上刊印了，诸位回去了好好看看！ 作为同僚，本官多说两句，陛下恢复了俸禄，虽然算不上高，但也还过的去，现在大明还是困难时期，外敌众多，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再敢贪污的，那就别怪陛下砍了你们。” 咦…… 午门口百余位大臣除了已经事先知道的内阁几人外，其他人都愣住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大明一朝俸禄极低，尤其是几次折色、宝钞等的改制后，官员的日子虽然不能说贫寒，但相对来说也是紧巴巴的。 尤其是新帝搞了一个还地于民的策略后，他们手中原本田地等也都交给了朝廷，收入来源锐减。 上到六部尚书，下到四品官员，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若非这是在午门口，他们都要手舞足蹈了。 日子终于要好过许多了。 他们兴奋，整个京城的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皇帝还是仁慈呀，足额发放俸禄，这是自太祖之后，最大方的一位了！” “皇帝这两年抄家了多少官员和富商士绅，你们统计过吗？国库估计都堆不下了吧！” “对，国库堆了那么多，换做是我，我还要大方！” “大方不大方的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个败家子，增加了简单，想要再降回来就难了，国库的银子终究有花完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办？”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还地于民，先种后贷这事，平均六两一亩，国库每年都有数千万两进账，根本就花不完！” “相当一部分官员们贪污就是因为俸禄太低，现在恢复了，贪官就少了！” “天真了不是，能成为贪官的有几个是有良心的，指望他们良心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看不懂呀，官员们恢复俸禄了这也能理解，可为什么胥吏和役人都有俸禄了，胥吏高则五石，低则三石、役人一石半， 再加上平日暗地里搞到手的，估计比官员的都要高，这日子舒服呀！” …… 所有看到诏书的官员们和百姓们都在议论着。 尤其是受到实惠的官员和胥吏们，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可这种开心只是持续了两三天的功夫，又两道诏书接连传了下来，让他们彻底的蔫了。 第二封诏书大致意思就是惩治贪官污吏律法调整，行贿者比受贿者，罪加一等，轻则杖刑，重则凌迟处死。 第三封诏书大致意思就是朝廷成立了直属皇帝的巡视组，实行四不两直策略。 两道诏书的颁发，将还在为恢复俸禄而开心的官员们给整懵了。 “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就恢复了俸禄，连胥吏和役人都有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 “行贿重罚这个想法倒是好的，只要富商士绅不行贿，那受贿就少很多！” “巡视组的成立就断绝了官员因为没银子拿而造成了懒政行为，敢懒政直接都被干掉，这是逼着官员们廉政呀！” “逼他们？当官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主政一方吗？清廉、完成本职工作这是最基本的，现在还由外力驱使，这就是耻辱。” “对，拿了朝廷的俸禄，完成本职工作，这是最基本的，什么时候完成本职工作还要嘉奖的？” “哎，千里为官，为了吃穿，朝廷如此严刑峻法，估计想当官读书人都少了！” “哼，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他们不当，有的是人当，再说了，他们清苦还能有我们百姓辛苦？ 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三伏天顶着大太阳干农活，一个月撑死也不过一两银子，可从九品最低都有五石了，我们说什么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十年寒窗苦读，尽日穷夜，还要经历数次的考试，付出的绝对不比你们少！” “哈哈哈……可笑，我们也想读书，可我们有机会吗？有那个闲钱吗？如果有机会，我们普通百姓中未必不能出现一些大才，同等机会我们不一定比你们差。 如果你们不是官商二代、三代的，你们未必比我们过的好！” …… 三道诏书宛如三道惊雷，将整个大明的人都给惊醒了。 官员们既开心又惊恐，开心的俸禄恢复了，日子过的好一些了，惊恐的是巡视组的存在，宛如一把把悬在脖子上利刃。 士绅富商们满是惊恐，不约而同的下达了命令，让后辈子弟都收敛一些，再触犯了大明律，谁都保不住他们了，皇帝的冷血他们已经领教过了。 最开心的是百姓，不求官府特殊照顾，只要官员清正、廉明，让他们不用受富商士绅的压迫，如此生活就很美好了。 三道诏书，赋予了大明百姓们无限的活力，似乎天也没有那么冷了，因为这是希望。 带着这种希望，迎来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二月的最后一天，在京七品以上的数百名官员聚集在午门之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疑惑，内阁六部九卿亦是如此。 第797章 册封吴王，崇祯的小心思 “程大人，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们通政司只负责通知，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你们问问孙阁老他们呢！” “别看本阁，本阁也不知道！” “袁阁老，会不会是和皇室有关，不然宗人府的几位怎么会参加朝会？” “可能性很大吧，但皇室也没什么大事吧！” 袁可立和孙承宗等人都在摇着头，心中也满是疑惑之色。 又不是大朝、礼朝，怎么会通知在京七品官员上朝？ 在疑惑的等待中，角楼上的钟声响起，两侧角门打开，文武百官排着队伍依次进入，偌大的皇极殿站的满满当当的。 “皇上驾到！” 王承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群臣脸色顿时一肃，待皇帝落座之后齐刷刷的行礼。 待众人直起了身体后，王承恩的声音再次响起：“宣皇后娘娘觐见！” 片刻后，周皇后抱着朱慈烺进入了皇极殿，朝着崇祯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免礼，坐吧！” 周皇后抱着朱慈烺行礼之后，上了平台，在崇祯左手侧的座位坐下。 群臣有些懵，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定制。 皇后别说坐在皇帝龙椅旁了，就是进入皇极殿都是大忌，但重大盛典除外，可现在有什么盛典？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朕的嫡长子朱慈烺就一周岁了，召诸位爱卿前来，朕觉得趁此机会册封他。” 刚刚还在疑惑的群臣恍然大悟，难怪皇后会在，也难怪会召在京七品官员入朝了。 皇子册封亲王的年龄在大明一朝有明确的规定，除却太子外，其余皇子十岁册封，二十岁就藩。 但也有特殊的情况出现，诸如某位皇子极受皇帝喜爱，会提前册封，这都是有可能的。 但按照祖制，未满十岁者，为防止皇子在皇极殿内‘连哭带尿，连摔带爬’的成为笑话，只能抱着在后宫或者在乾清门接受册封。 可朱慈烺现在已经进入皇极殿了。 难道要直接立为皇太子？虽然朱慈烺是嫡长子，但皇帝如今才二十岁，这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袁可立、孙承宗等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立太子是皇家的事情，朱慈烺又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立为太子本无可厚非。 但太子乃国之根本，但事关大明未来，他们必须要请皇帝三思一下。 不是不立，是晚几年再立。 “朕决意，册封朱慈烺为吴王！” 崇祯话音刚落，群臣松了一口气，不是册立太子就好说，但随即有些错愕。 因为朱慈烺的亲王封号是吴王。 皇室封王的王爵封号分为一字王和两字王，一字王地位远高于两字王，因为这是亲王爵位，而亲王爵位又以‘晋、秦、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 虽然四个封号地位相当，但从统计的数据看，还是晋王为最高，自分封制开始有29位，其中12位成为了皇帝。 从皇位继承顺序上看，晋王继承皇位的概率仅次于太子，从这一方面来说，晋王是所有王爵中最为尊贵的。 现在晋王因为八大蝗商之事被废，晋王一脉也被踢出皇室族谱，按理说这种嫡长子册封晋王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就成吴王了？ 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倒是若有所思，吴王虽然比秦、晋、齐、楚四王低了一个档次，但在整个大明一朝中却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只因为吴王这个封号是太祖登基称帝前的王爵封号。 其他朝代不知道，但在大明一朝，吴王绝对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了，太祖五子朱橚初受封吴王，随即改为周王，朱标之子朱允熥也是册封吴王，但也被成祖降为了广泽王。 自此吴王的封号一直空着，历经十几代数十位皇子也没有启用，足可见其特殊性了。 皇帝如此年轻，封疆裂土只在眼前，未来的继承人不说如他一样圣明，但最差也是一位守成之主。 朱慈烺是嫡长子不假，但还小看不出什么，未来能不能继承皇位还有待考察。 如果不能继承皇位，那吴王就是朱慈烺最好的归宿了，毕竟这是大明朝最为特殊的王爵，对的上嫡长子这个身份。 吴王这个封号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群臣在猜测什么，崇祯自然是清楚的，但也没有解释。 身为后世之人，对‘立嫡立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种继承思想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觉得有些脑残。 立嫡立长说是为了避免皇室自相残杀，实际上都是上任皇帝过度迷恋皇位，非得等死了才宣读继位诏书，诸如最有名的九子夺嫡。 而他的想法很简单，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能走到什么地步就看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 不要求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但至少能具备控权握柄、知人能任、杀伐果断、明治善理中的两项。 达到他满意的程度后，直接禅位。 皇帝看似九五之尊，实际上就是被圈禁的最高打工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有四处逍遥的好。 其次，他有预感，他儿子大概率活不过他，既然大概率继承不了皇位，那就搞个闲散王爷。 毕竟他亲自定下了亲王三世而泽，五世而衰，这也算是身为父亲的一些私心吧！ “诸位爱卿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陛下圣明！” 听着皇帝的询问，群臣直接齐声回应，代表默认了。 现在是亲王，又不是藩王，没有藩国、封地、赏赐等等，他们反对什么？ 反对年龄太小？太祖第八子朱梓、九子朱杞不满一岁、第十子朱檀不足三个月册封，朱祁镇第七个儿子朱见浚，不足两岁册封吉王。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意见，那就升殿受贺，行十二拜礼，其余礼制全免了，至于亲王的金宝金册年满十岁之后再行赐予，礼部起草一道诏书昭告天下！” 即便如此的简化，也足足搞了小半个时辰才忙完。 自此以后，大明最尊贵的亲王就出现了，那就是吴王殿下了。 待皇帝陪着周皇后抱着朱慈烺离开皇极殿后，平台上的王承恩则是高喝道：“传陛下口谕，内阁、六部、火器研究院徐光启、军纪监察部李邦华到武英殿议事！” 一刻钟后，众人在武英殿见到了皇帝，再次行礼后，众人按次序坐下。 “诸位爱卿，已经开春了，再过一个月，天气就彻底的回温了，朕决定御驾亲征北讨建奴，灭蒙古诸部，顺道将扶桑在朝鲜的军队给灭了！” 第798章 王婆卖瓜的袁可立，北讨大元帅 呼……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一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努尔哈赤自万历十一年起兵至今，近五十年时间，大的战争如抚顺之战、萨尔浒之战、广宁之战、宁远之战，局部战争如开原之战、辽阳之战、浑河之战等等， 占据辽东之地，数十万将士战死，百万计大明百姓被死于战乱，这是举世大仇，唯有一方灭亡，才能彻底平息。 屈辱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开始了，怎么能不让他们激动。 他们没有劝谏皇帝不要御驾亲征，如今大明的实力，只要稳扎稳打，不贪功冒进，不走奇招、险招，绝对没有任何的危险问题。 “陛下，臣等请战！” 武英殿内群臣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眼中满满的战意。 此次北讨，结果已经确定，虽然有混功劳的嫌疑，但覆灭建奴更是他们的理想。 在等待中，袁可立直接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其他人可以不带，但臣您可以一定得带着！” “袁阁老，您这话我不服！” “不服？那本阁今日要就要辩上一辩了，万历二十二年，本阁在苏州府任推官，与琉球、倭寇等打过多次交道，更是断了多次案件，招募乡兵御倭保家， 琉球更是给本阁建庙塑像奉祀，论对倭寇、扶桑的了解，诸位可有人能比的过老夫？” 一言出，众人沉默。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袁可立，还真没有跟扶桑人打过交道的经验，了解的都是从各地塘报等地得到的。 此次肯定要北讨，扶桑也是其中之一，有一个对扶桑习性了解的人很重要。 见众人沉默，袁可立继续道：“天启元年，关外战事起，本阁提出了七条建议，皆采纳，让辽东逐渐站住脚跟，更是稳住了局势，此事诸位知晓吧！” 一收残兵，以省调募;二出奇兵，以图制胜；三明赏罚，以振法纪；四慎防守，以固封疆；五实京营，以固根本；六多储资粮，防患未然；七破格用人，以期实用； 这七条的提出，足可以看出袁可立对局势的把握。 “天启二年，本阁任登莱巡抚，训练登莱水师，坐镇登莱三年，开创东江，形成三方布置，牵制建奴，海陆相犄角，奇兵复辽南……” 将自己‘光辉’战绩都讲了一遍，众人相继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无论是统兵、治军，还是调度、筹备，或是杀敌、布阵，袁可立都是有实打实经验的，且战绩都非常的不错。 “诸位当知道本阁在南京三上辞疏，绝意仕进，但为何陛下的一封书信送到家中，本阁就立刻出仕了吗？” “不是因为陕西大灾之事，而是陛下给本阁的书信，那封书信只有六个字。” 孙承宗、韩癀等人都好奇的看着场中的袁可立，眼中满是好奇。 袁可立辞官他们是知道的，主要是魏忠贤把持朝政，不愿意同流合污，才退出的。 到底是哪六个字，才能让这位对朝廷失望透顶的名臣立刻出仕了？ “平党争，收广宁！” 袁可立轻轻吐出六个字。 我去……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这六个字就是皇帝对袁可立的承诺，现在既然皇帝要北讨建奴，那袁可立自然是要跟随的。 “诸位觉得，本阁是不是能跟随陛下前去征讨建奴？” “袁阁老，您都这么说，我们还能说什么？” “是呀，您若是不去，不是置陛下于不信之中吗？” …… “哈哈哈，看来袁爱卿是众望所归了！” 听着众人的争论，崇祯很是开心。 整个朝野之中，论统兵调度、熟悉建奴和扶桑，袁可立当之无愧的第一，也是此次北讨建奴最合适的人选了。 收广宁，这是袁可立的心病，自己既然答应了，那就必须帮他实现了。 “袁可立听旨，朕任命你为北讨大元帅，统筹北讨建奴、覆灭蒙古诸部等事宜。” “臣遵旨！” 袁可立立刻领旨谢恩，脸上满是笑容，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杀意。 等了这么多年了，终于能为死在自己眼前的数百万军民报仇雪恨了。 谢恩过后，袁可立立刻就进入了大元帅的角色中，沉声道：“陛下，臣说说自己的想法！” “可以，但稍等片刻！” 崇祯点了点头后便自顾喝着茶，众人有些疑惑，但也只能等着。 半刻钟后，腾骧四卫和禁军九卫在京的指挥使、京营指挥使张之极进了武英殿，原本空旷的武英殿瞬间满满当当。 就在众人以为人来齐了的时候，李若涟带着几名锦衣卫抬着一个长三米、宽两米的桌子进了武英殿。 在众人疑惑中，几名锦衣卫在桌子下扣动了一下，随即用力一抬，桌面被抬了起来，露出了桌面下的真容。 “沙盘？” 桌面下面的东西众人自然是不陌生的。 李若涟指着沙盘，轻声道：“诸位大人，这座沙盘是我们锦衣卫自去年六七月份开始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跑了很多地方，结合地图和地方志等等制作出来的沙盘， 不说精准无误，但至少在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等等方面是没有问题。” 崇祯也走到了沙盘前，看着沙盘上一座座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城池、关隘、河流、山川、官道等等，满意的点了点头。 沙盘这东西第一次出现是在建武八年，光武帝刘秀率大军征讨割据陇西的隗嚣，途中马援以米做山谷，指画山川道路，告诉大家两军形势，这就是最早的沙盘。 大明自然也是有的，宫中就有一座京城方圆百里内的沙盘。 这东西在崇祯看来是有些鸡肋，现在的交通、测量等等都极为落后，想要做一份接近现实的沙盘，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但战争不会等人。 所以沙盘更多的只是用于守城、守关时所用，诸如九边这种地形没有变化且长时间需要的地方。 他之所以做这个沙盘，一是用于战前推演，二是以后放在讲武堂，给学员们复盘所用。 北讨建奴，这绝对是经典的案例，让学员们亲身研究地形、敌情、作战计划、组织协调行动、实施战术演练、研究战术实例等等。 思索完后，崇祯看着群臣：“既然要北讨建奴，那我们先在沙盘上推演一遍，袁爱卿主讲，作为大明一方，诸位作为建奴一方，攻守推演！” 第799章 北讨基本面，沙盘推演 “臣等遵旨！” 众人齐刷刷回应后，分成了两部分，袁可立一人方，其余众人一方，战意瞬间在小小的沙盘之上涌起。 袁可立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崇祯行礼之后，看着众人沉声道：“此次北讨，我们不仅要覆灭建奴，顺带将左右横跳的蒙古诸部给干掉，更是要将插手朝鲜的扶桑给干掉， 这是一个整体，要么不打，一旦开打了就不给他们任何退走的机会。 此战锦州、镇西堡、辽东半岛、皮岛四部人马，人数约二十万，皆是精锐、善战之兵。 一旦开战，本阁会抽调宣府、蓟州两镇部分兵力以及京营、禁军、腾骧四卫的部分兵力，总数应该在十万左右， 加上赵率教的关宁铁骑、方正化的河西铁骑以及勇士营、御雷营等，会有十三万兵力加入战场，总计在三十三万左右，这是大明北讨的基本面。 记住了，这只是基本的，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随时再调动二十万兵力，并且在半个月内达到战场！” 袁可立对面的孙承宗听完了袁可立的叙述后，沉思片刻后也开口介绍着建奴三方的情况。 “建奴现在满汉蒙八旗兵在编加上各城兵力，总数大概在十一万左右，灭国之战，估摸还能抽调七八万可占壮丁， 蒙古诸部现存十二万，灭族战估计还能抽调十一二万壮丁，但需要很长的时间集结和赶路，几乎可以忽略，扶桑在朝鲜现在有五万兵力， 三方势力现存兵力二十六万，其中骑兵在十五到二十万之间，可支援兵员在七万到二十万之间， 如今五成兵力盘踞在朝鲜义州到平壤城，三成布置在镇江城到辽阳一线，两成在沈阳，这是三方势力的基本情况！” 话音落下，一个个小旗子也插在了沙盘之上。 黄色旗帜代表大明，每一面小旗子上都写着各部主将的姓，红色旗帜代表建奴、白色旗帜代表扶桑，蓝色旗帜代表蒙古诸部。 一时间，沙盘之上四色旗帜交辉相映，杀机四起，战意弥漫。 “孙阁老，你方先开始吧！” “好！” 孙承宗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看着众指挥使：“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是建奴一方先开始？” 不待众人出声，孙承宗继续道：“第一，去年建奴攻击江华岛，然后血洗了江华岛，我们潜伏在江华岛的五十余名锦衣卫尽数被杀，这是建奴的挑衅与警告， 也是告诉我们他已经做好了与我们一战的准备，换句话说京城周边到关宁防线已经遍布了建奴的密探， 我们大军出击，他们一定会知晓，那肯定会在我们未动之前先行动手，多人气势， 其次，此次北讨建奴乃是无数将士、百姓期盼之事，陛下也要御驾亲征，所以我们一定会先发一份讨檄诏书，以正自身，以示国威，以振百姓！ 除了以示国威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一众指挥使面露沉思之色，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轻声道：“调动建奴三方兵力，使其集中。” 众人又是一懵，这个结果与他们思考的有些相反。 打仗从来都是分而攻之，怎么现在反过来迫使敌人集中呢？ “回答正确！” 孙承宗看着曹文诏，面露赞许之色：“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这是建奴的一贯战法，在萨尔浒之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这一次不一样，我们的实力更是不同往日，目的更是纯粹，直接覆灭建奴，在这种情况之下，基本就是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了， 双方大量兵力集中，否则等待建奴的只有一点点的被蚕食掉，皇太极不蠢，就只能集中兵力，可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孙阁老，我还是有些疑惑！” 禁军九卫的大兴卫指挥使闵清面带疑惑之色：“建奴、蒙古都是骑兵居多，我们是步兵居多，两军对垒，我们明显要吃亏了，这……” “问的好，接下来对战，本阁会让你们知道为什么！” 孙承宗神秘的一笑，并没有立刻揭晓答案，继而继续看向沙盘：“若朝廷下发檄文，皇太极得知后，势必让朝鲜义州、平壤一带兵力增援辽阳， 三四百里路，骑兵两天时间足以，远远超出我们行军的速度。” “袁阁老，我会将数十万兵力布置在新民、沈阳为一线，以及沈阳、石城、辽阳、鞍山、海州等城池堡垒， 将数十万兵力沿着辽河沿岸的十余处渡口扎营，诸如兴隆、小岗、道法、腰堡、官家、朱家房、西四等地。” 孙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面面建奴、蒙古诸部的旗帜插在了一个个的渡口和辽河的浅滩处。 听着孙承宗的描述和看着一面面的旗帜，众人眼睛一亮。 “孙阁老，您防线布置的真不错，辽河是东北最大的一条河流，平均宽度在100到两百米之间，水深在四到八米之间，中心处可能有二三十米深， 流经近三千里路，根本就无法绕过去。 想要渡过除了几个重要渡口外，撘浮桥都不现实，可谓是天然屏障了。” 出声的是曹文诏，未进京之前就在辽东参军，对辽河的情况可谓随手拈来了。 “两条防线以沈阳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写的七字型，加上左侧的大兴安岭余脉，刚好组成了一个门框，牢牢的将北讨大军拦在中间。” “是呀，占据对方渡口，想要过河，只能强攻了。” “以孙阁老的布置，沿河布置，每一处相距不过三十里地，以狼烟为号，骑兵支援速度极快，每攻击一处，都相当于攻击三处的敌人，压力极大！” “如此布放，既能减缓我们攻击的锋芒，还能消耗我们的实力、储备！” “即便失守，辽河之后还有浑河、太子河，两河虽然不如辽河，但也是天然屏障，过了这三道河流，才正式攻打他们的城池。” “久攻不下，必有失城，孙阁老的布防看似简单，实则是返璞归真了。” 第800章 守不住，还是守不住…… 众指挥使看着防线纷纷议论着，以水为防等同于以水代兵。 人天生对水有恐惧心理，建奴骑射双绝，一旦落入四五米的水中，基本就是有死无生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太极不可能不知道，众人也看向袁可立等待他的破阵。 可众人看向袁可立时，却是发现袁可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轻声问道：“孙阁老，你确定能防守的住？” “守不住！” “至少我没有办法守住！” 盯着沙盘看了良久之后，孙承宗摇了摇头，眼角满是无奈之色。 “既然辽河守不住，那浑河、太子河也守不住，唯有在辽河与浑河之间、浑河与太子河、太子河与辽阳中间的地带，以骑兵战阵冲锋。” “此法可行，可能冲破我们的防御？” “可以，但死伤惨重，十不存一，战损至少十比一，建奴十，我们一。” “如此之下，你们怎么办？” “退守辽阳等城池！” “可能守住？” “守不住，短则半日，长则一日，城必破！” 孙承宗摇了摇头：“最迟五日，大军就能逼近沈阳。” “可能守住沈阳？” “守不住！” “然后你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众指挥使听着两人的对话和移动的旗帜，满脸的错愕之色。 你们要不要听一听你俩在说啥？ 难道这就是高手过招，无招胜有招？ 他们真的没有看懂，袁可立到底是怎么进攻的，建奴的数十万大军怎么就守不住了。 孙承宗没有回应袁可立的话，而是看向身后的众指挥使：“诸位，如果大军逼近沈阳，明知守不住的情况下，你们会如何选择？” 众指挥使沉思了片刻后，周遇吉上前一步，拿起一个小旗帜插在一处城池之上：“袁阁老，如果我是皇太极，在明知守不住的情况下，会率兵从新民、彰武，经科尔沁左旗进入蒙古， 或者经康平、双辽进入蒙古草原，然后迅速摆脱，隐匿后再寻找机会。 草原算是他们的家了，且广袤无边，茫茫草原之中想找一支残兵，除非运气逆天，否则很难发现，即便发现也很难追击，这是主场优势！” “想法倒是挺不错，可能性也很大。” 袁可立轻轻点了点头，拿着地图棍指着沙盘之上的广宁城和镇西堡、西平堡：“这三处已经被我们拿下， 一旦开战，本阁会在大军进攻辽河防线时，让孙传庭部从广宁城出发，攻克望平县，强攻新民和康平，堵住通往草原的道路， 同时让宣府镇满桂率军从草原进入通化设伏呢？另外，勇士营随行！” 袁可立说话之间，移动旗帜，钉在了周遇吉所说的道路上。 周遇吉脸色猛的一变，他说的两条路虽然可以通行，但大军却无法快速通行，若是带着辎重，速度会更慢。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想要逃走，只能丢弃辎重， 即便冲破了前面的拦截，但草原那头还有大军以逸待劳，先埋燧发地雷，后火器攻击，再冲杀，建奴即便能冲出去，那十不存一了。 没有了辎重，在草原之上，日子就更难过了。 更别提还有以一当十的勇士营追杀了，如此情况下，能逃出去那是真的命不该绝了。 “阁老，我觉得可以朝东北退去！” 禁军济阳卫指挥使赵运江指着沙盘：“东南是长白山脉，与小兴安岭交汇处有三江平原，物产算不上丰富，但足够败军休整了！ 如果不休整，那就渡过黑龙江进入罗刹国，寻找休息之所。” “不行！” 袁可立没有反驳，京营指挥使张之极立刻出声了：“如果按赵指挥使所说，那是真的死定了， 一是那边江河太多，小一些的河流先不说了，最外围还有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拦着，不利于大军通行，他们难通行，我们也容易追击， 二是即便侥幸渡过黑龙江，摆脱我们的追击，那还要面对野人女真，面对残兵败将的仇人，野人女真可不会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只要阻拦几天，我们就能赶到，合力灭掉他们。” 赵云江沉默了，同一时间，禁军通州卫指挥使在沙盘上也画出一条路：“阁老，既然不能退入草原，也不能进入三江平原，那就直接朝北退去， 经长岭、松原一直向北，我们虽然攻占了沈阳以南，但以北的区域还在建奴的控制下，向北退去后，甚至沿着大兴安岭进入罗刹国。” “这个更不行！” 曹文诏开口了：“你的这条路更难，西北有大兴安岭阻断，东北有小兴安岭阻断，两条山脉在正北处有一处缺口， 但外面就是黑龙江，路途太过于遥远了，且翻山越岭，损耗太大。 如果说袁阁老派遣御雷营携带燧发地雷在缺口处等候，等败军经过后，直接炸响，那后果更严重， 或者说直接将某处通道炸毁，战马无法通行，那就只能被我们追上了，没有了战马，面对我们的火器，那死的更快！” 否定、否定、再否定，西、北、东三条路都被堵死了。 众人将目光盯向了沈阳的东南处：“阁老，其他三处都不行，那就只有朝着东南退去，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朝鲜虽然不大，但纵深也足够了， 且这里是他们刚刚打下的，补给什么的都方便，平壤的地形是负山阻水，控制西北，俯瞰长江（大同江），远临旷野，有两西重镇之称， 且平壤城有内城、中城、外城、北城四层城，易守难攻呀！ 最关键的是，朝鲜三面环海，除却皮岛控制的海面，其余两面都可以逃走！” “言之有理，进入朝鲜，我们的补给线就拉长了，如果出问题，这就是建奴的机会！” “这似乎是唯一的一个选择了，相比其他三条路，这条路至少还是有机会一搏的！” …… 众人纷纷讨论着，却是没有发现孙承宗的脸上诡异的笑容。 袁可立轻轻咳嗽了一声，冷声道：“恭喜你们，也恭喜我们！” 第801章 全军覆没的选择，掌握战争主动权 恭喜？ 听着袁可立的话，众人怔了怔，这说明袁可立也是认可的？ 可不待他们嘴角的笑容扩大，袁可立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的笑容凝固了。 “恭喜你们，选择了全军覆没！” “恭喜我们，你们如我们所愿！” 袁可立可不管他们，拿起一面旗帜，又拿起笔在旗帜上写了一个字，随即插在了朝鲜最南端的海中。 “南？” “有姓南的武将吗？” “朝鲜被建奴、扶桑、蒙古诸部占领，即便是皮岛的毛文龙部也无法直接去最南端吧！” …… 众指挥使满是疑惑。 孙承宗轻声道：“诸位应该听说过郑芝龙吧，他已经归顺了朝廷，以他商队的战船为基础，负责组建南海水师舰队， 讨贼檄文下发之时，就是他们北上之时，直接进攻扶桑停靠在朝鲜海峡的战船，而后守住朝鲜海峡，不让建奴三方逃走，也防止扶桑增援。” “同时，在建奴等三方撤向朝鲜时，本阁会让孙传庭部急行军，从沈阳斜插通化，从临江进入朝鲜，堵住朝鲜东北部， 辽东半岛的马祥麟部、皮岛的毛文龙部会全部动起来，绕过平壤，占据汉城。” 孙承宗解释完后，袁可立补充了一句。 众指挥使脸色巨变，如此布局之下，建奴三方成了瓮中之鳖，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四条路，他们竟然选择了全军覆没的路。 好一会儿之后，曹文诏疑惑道：“袁阁老，如果说皇太极猜出了我们的意图，他直接向正北退去或者朝东北三江平原退去呢？” “如果我将调动宣府、蓟镇、关宁铁骑进入草原的消息故意透露出去呢？” “故意透露？” 曹文诏怔了一下，随即猛然醒悟：“阁老的意思是打草惊蛇，释放迷雾，我们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只要皇太极坐实了我们的调度，而一时半会无法判断真假的情况下，他只能相信是真的， 否则只要判断失误，翻山越岭的疲劳之师遇上以逸待劳的大军，只会全军覆没，这种险他们不能冒，尤其是三方联盟，只要一方不同意，力量立刻分散。” “聪明！” 袁可立看着曹文诏，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他只要过三江平原和进入朝鲜两条选择，退三江平原，那我们就穷追不舍，死死的咬住他们，直到彻底的耗死他们！” “袁爱卿所言深合朕意，此战无论耗费多大代价，哪怕他们是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要彻底的灭掉他们！” 从沙盘推演开始一直没有出声的皇帝突然出声了。 话中满满的杀意，让众人精神猛的一震，随即眼中皆是弥漫着冲天的战意。 崇祯眼中杀意更盛，他不同于其他武将，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 他知道建奴对整个华夏造成的伤害，入关开始屠杀汉人，数以千万百姓死亡，占据天下后各种政策打压和奴役汉人，后期更是丧权辱国。 不能给他们任何一点的希望，否则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后患无穷。 “陛下，臣代虎贲卫请战！” “陛下，臣代腾骧左卫请战” “陛下，臣代羽林卫请战！” “陛下，京营自去年整顿之后，一直以最高强度训练，此战是京营证明之战，请陛下允许臣随行！” …… 武英殿内，所有的腾骧四卫和禁军的指挥使们齐刷刷的朝着崇祯请战，相互看着对方都不顺眼。 毕竟刚刚袁可立说了，京城、宣府、蓟镇等地兵马只会调动十万，而宣府肯定会调动，那留给京城的兵马就不多了。 他们一个卫少则一万五千人，多的近两万人，也就说最多带三到四个卫，可这里还有十二个卫所呢。 “都不必争了，腾骧四卫和禁军各两卫，三日之后开始演武，胜出的随朕亲征，都回去准备吧！” “臣等告退！” 众指挥使行礼后慢慢退出武英殿。 殿外众人相互之间都是哼了一声，扭头就离开，这一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健步如飞。 只是跑了几步后，禁军济阳卫指挥使赵运江突然急停，以至于后面几人直接怼了上去。 “老赵，你他娘的会不会走路，搞什么？” “老赵，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演武之事可是陛下钦定的，你可别胡来！” “你小子不会是回去找陛下，请陛下允许你随行吧？你小子想都别想，赶紧走！”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拉着赵运江的胳膊，朝着午门走去。 其他指挥使听这么一说，直接架起了赵云江。 “放开我！” “他妈的，老子没那么卑鄙！” “赶紧撒开，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赵运江挣扎着：“老子是真有正事，事关刚刚沙盘推演的。” 听赵运江这么说，众人将他放了下来。 看着众人好奇之色，赵运江整理了一下盔甲，疑惑道：“刚刚孙阁老沿着辽河布放，这是以水代兵之法， 辽河、浑河、太子河之间建奴冲锋，即便冲破也会死伤惨重这一点我能理解，佛郎机、虎蹲炮、掌心雷、燧发地雷等等配合，可以做到。 但袁阁老只是问了一句能不能守的住辽河，孙阁老直接说守不住，而后辽阳也是守不住，最多半日城就破了，而且能在三到五日内就能直接打到沈阳， 这一路上好几座城池，攻城的难度你们都知道，袁阁老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两位在打什么哑谜？你们就不好奇？” “就这？” “不好奇！” “要不你去问问袁阁老？” “行了，你小子别瞎问，此战袁阁老指挥，我们只负责冲锋就是了，秘密武器的事情就别瞎打听了！” “就是，知道了整个作战计划，你还想知道秘密武器，你想干啥？” “走了走了，回去训练，胜出之后随陛下亲征一切都明白了！” …… 众人没好气的怼了赵云江一句后，慢悠悠的离去，留下懵逼的赵云江。 倒是曹文诏、周遇吉等人若有所思，他们知道的比禁军知道的多一些，隐约有些猜想。 武英殿内，崇祯看着剩下的内阁六部：“诸位爱卿，刚刚沙盘推演，建奴三方的对策已经很清楚，建奴三方的结局已经定了，但我们还要考虑三个问题！” 第802章 三个问题，扶桑恶行 “朝鲜境内如何接管？” “蒙古诸部如何处置？” “何时攻打扶桑？” 崇祯快速的说出三个问题，众人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棘手。 朝鲜虽然王室死伤殆尽，但截止到目前昭显世子还是没有找到。 一旦建奴三方被围歼，若是这个时候跳出来，感谢大明帮他们复国，那就搞笑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用担心，昭显世子不出来则罢了，出来了臣直接派人弄死，然后找个人冒充一下，公开声明愿意彻底归附大明，以后慢慢汉化就是了。” “陛下，臣以为李指挥使的方法可行、稳妥，但臣有不同的看法， 在我们进入朝鲜之前，他们已经亡国了，我们是从建奴手上获得的，已经和原朝鲜没有关系了，我们打下了那就是我们的，敢反抗的直接杀了，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 “至于说接管，也好办，建奴三方进攻时，部分官员、世家都已经被干掉了，也没有军队了，我们驻扎一两万人就足以应对任何问题了， 在朝鲜境内扶持一批士族起来，从大明调几十位官员以及百余位国子监的贡生，再抽调几百名胥吏，三年后给予升迁， 如此之下有的是胥吏愿意去朝鲜境内拼命干活的，接手也就不是大问题了。” “袁阁老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等附议！” ……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而后看向吏部尚书房壮丽：“房爱卿，挑选官吏之事交由你们吏部了， 根据朝鲜的城池数量，配备一名主官、两名国子监贡生、五名胥吏，六部各出一名员外郎，朕希望，建奴覆灭之时，你们能入朝迅速接管！” “臣遵旨！” “另外朕准备让刘鸿训担任朝鲜布政司的布政使，诸位以为如何？” “刘鸿训？” 房壮丽轻声道：“陛下，可是自称四素山房主人的刘鸿训？” 见皇帝点头，房壮丽立刻道：“臣以为可行，刘鸿训虽然中进士晚了些，年龄也大了些，但却是历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忤逆魏忠贤被贬为民， 更重要的是他在泰昌元年出使朝鲜，对朝鲜颇为了解，由他担任朝鲜布政使倒是颇为合适。” 对于刘鸿训的资料，房壮丽随手拈来。 主要是因为皇帝登基后让他审查天启年间被魏忠贤贬职的官员，刘鸿训就是其中之一，且口碑不错的人。 “既然你认为可行，那就传令刘鸿训即刻进京，让他随大军一同入朝，待接管朝鲜后担任朝鲜布政司的布政使。” “臣遵旨！” 朝鲜的未来就在这三言两语之间给定了下来。 而后崇祯继续道：“蒙古诸部怎么处理？虽然蒙古诸部的十余万精锐会在朝鲜给干掉，但他们在蒙古草原还有数十万民众，也还能抽调数万可战之兵。” “陛下，在土默特归顺后就已经定下了蒙古诸部归蒙古理藩院管辖，既然如此，那蒙古诸部就让土默特顺义伯卜石兔去处理， 能如土默特一样放下兵器、解散军队，归顺我们更好，若是冥顽不灵，那也只能将他们的有生力量全部灭掉了。” “臣附议袁阁老所言，归顺是最好的结果，我们虽然有灭掉他们的实力，可他们是彻底的游牧民族，草原就是他们的家， 茫茫草原，他们若是一心想要逃走，别说我们撒进去几万大军，就是几十万都很难准确的找到他们， 长途跋涉、补给困难，尤其是携带了对抗骑兵的战车、火器等辎重，剿灭更加的困难。” “臣等附议！” …… 听着群臣的分析，崇祯点了点头。 以现在的条件，即便大明拥有很多大威力的火器，但骑兵依旧是战场的最为头疼的兵种， 其他不论，单单只是逃走和机动性，都是普通军队难以企及的存在。 威力再大，打不到别人那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除非说哪天出现了射程在数十里且能准确命中目标的火器，否则骑兵只能由骑兵对抗。 “那就传旨卜石兔，让他回京一趟，随时做好劝降的准备，但蒙古诸部现在依附建奴的骑兵必须得灭掉，此事由孙爱卿负责！” “臣遵旨！” 孙承宗立刻给了回应。 至此，皇帝提出的三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两个，唯有最后一个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大明的外敌很多，蒙古诸部、建奴等等，但对大明百姓最恨的当属扶桑了，只因为倭寇。 倭寇在大明一朝几乎未断绝过，从太祖开国时扶桑抢走山洞两千余名女子和杀害大明使者开始，再到嘉靖倭乱，整个大明的东南沿海就未安稳过。 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恐倭心理严重，东南沿海几乎处于无序的状态。 “朕以为，扶桑给大明带来的伤害和影响远大于建奴，朕想借此机会灭掉扶桑！” 不待众人回应，崇祯看着门边的李若涟：“李若涟，挑几份奏疏，给诸位念一念！” “嘉靖三十一年，戚继光在海宁的奏疏：倭寇入城劫掠居民，男则导引，战则令先驱，令妇女在寺缲丝，裸形戏辱之状，妇人昼则缫茧，夜则聚而淫之。” “嘉靖三十二年安南：今倭寇攻城，安南失守，倭寇入城或杀其老幼，或掳其妻而举家矢亡；或灭其庐舍，或焚其半栗而资产荡废……” “嘉靖三十三年四月，嘉兴府陈宗夔的奏苏：倭寇杀害数千人，荡民产数万家，攻陷崇德，杭城数十里外，流血成川。” “嘉靖四十一年，倭寇攻永宁、深沪，永宁卫指挥佥事王国瑞的奏疏：永宁城陷，杀伤几尽，鸡犬不留。向时之二十余万，今存二三矣， 生者赎命，死者赎尸，尸骸盈野，房屋煨烬……亦有掘人坟墓求取赎金！”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李若涟念了十几条从嘉靖年间的奏疏。 手上的奏疏只剩下了一本，但他却是停下了，拿着奏疏的手都在颤抖，双眼通红，身上的杀意浓郁无比。 第803章 群臣的滔天恨意，卑劣民族 “念！” 崇祯冷冷的说了一句。 李若涟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平复心中的激荡。 “正统四年五月，倭寇犯临海桃渚，数千倭寇分乘四十多艘战船再犯桃渚，驱掠少壮，发掘冢墓。 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视其啼号，拍手笑乐。捕得孕妇，卜度男女，刳视中否为胜负饮酒……” “桃渚城内外，积骸如陵，流血成川，城野萧条，过者陨涕！” 念到这里，李若涟抓着奏苏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跳，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嘶哑。 轰…… 李若涟这最后一道奏苏宛如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视其啼号，拍手笑乐。捕得孕妇，卜度男女，刳视中否为胜负饮酒’这句话将他们彻底的震惊到了。 前一句就是婴儿绑在杆子上，然后往婴儿身上浇开水，让婴儿哭泣，目的就是用来取乐。 而后一句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什么叫卜度男女？就是抓到孕妇后，猜测孕妇肚中的婴儿是男孩还是男孩。 什么叫刳（ku）？就是剖开、挖空。 最后一句就是抓住孕妇，猜测肚子中婴儿性别，然后剖开孕妇肚子检查，猜中的就胜了，猜错了的就要喝酒。 这种行为已经不是用残暴、血腥来形容，用畜生来形容都有些侮辱畜生了。 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了。 倭寇侵边从大明开国时期就存在了，到正统年间开始加剧，到了嘉靖时期达到了巅峰。 在东南沿海百姓不堪其扰的时候，一位武将横空出世，此人就是戚继光，带着戚家军在东南沿海南征北战，攻无不克。 一直到隆庆元年四月，戚继光与谭纶、俞大猷、刘显、汤克宽等配合作战，经历数十战，彻底消灭了侵犯福建、广东的倭寇和勾结倭寇的吴平等部海盗。 自此以后，倭寇再也不敢侵犯大明，或者说不敢大规模侵犯了，东南百姓也终于迎来了安稳的生活。 可就这么一位抗倭英雄，兵法大家，却是被朝中一众小人给整死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天道不公。 内阁六部众人中，年龄最大的是吏部尚书房壮丽，生于嘉靖三十四年，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倭寇入侵。 知道倭寇的诸多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曾想会如此的丧心病狂和惨烈。 而此刻的崇祯心中却是极为的平静，但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滔天的杀意。 他总算是知道历史上三百年后，华夏大地上种种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惨状是怎么来的了， 原来是遗传了他们老祖宗的残暴，而且比他们老祖宗还要残暴数倍。 从唐龙朔三年的白江村海战开始，到大明倭寇袭扰、万历朝鲜战争再到未来的初犯台湾、甲午战争……等等，扶桑入侵中华的野心就未停止过。 从这里就知道，这个卑劣的民族不打掉，他们就会永远的对华夏觊觎。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更是对自家老祖宗的不作为感到不耻、失望，堂堂大明，面对外敌竟然不敢拔剑。 不敢拔剑就算了，竟然还将有功之臣给整死了，简直蠢透了。 众人也明白了为何皇帝刚刚为何杀意那么大了，对大明行此等人神共愤之事，不灭掉他们天理难容。 “陛下，彻底的灭绝掉扶桑，这事有些难办呀！” 袁可立眉头皱了皱：“扶桑少说也有一千两百万人，多则一千五六百万，这么多人都杀了不现实。 而且一旦屠杀的消息走露，会让扶桑百姓全部联合起来拼死抵抗，即便我们有大量火器，但依旧会造成大量军士战死。” “袁阁老所言甚是，但臣觉得，即便无法全部屠杀掉，但也可以将他们青壮年给干掉，余下的全部变成大明的奴隶，永生永世为大明干活， 甚至说在奴役中钝刀子割肉，慢慢的弄死他们，诸如矿洞坍塌、瘟疫传染等等。” …… 我去…… 听着众人的话，崇祯内心都吐槽了一句。 这他妈的都还是文人吗？怎么各个都跟屠夫杀星一样？ 想彻底灭掉扶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的神山爆发了，引起滔天海啸；二是他们两侧的海沟崩了，撕裂大陆板块，让其沉底。 但现在看，哪一条都不合适，奴役才是最可能实现的。 “朕不是要彻底的灭掉扶桑，而是要灭掉有军国主意的扶桑，让他们永远的提不起任何一丝反抗的想法。 攻陷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灭掉一切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武装力量，然后在统治中灭掉士族……” 崇祯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反正目的就是一个，打的扶桑没有任何有生力量为止。 “对于扶桑的处理，你们再好好想想，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什么时间开始攻击？”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用操之过急，扶桑是一个岛国，四面环海，想逃都逃不掉！” “陛下，只要我们打掉他们的战船，他们就只能龟缩在岛内，我们什么时间进攻都可以！” “扶桑虽然是岛国，但他们的本州岛面积极大，也有骑兵，虽然战马质量不太好，速度不算快，但数千骑兵结阵冲锋，也具备很强的战力，这点我们不能不防， 我们想将数千上万匹战马运送到扶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要么不打，要么就犁庭扫穴，否则给了他们积蓄力量的时间，反倒会增加我们的伤亡，毕竟他们也是有火器的。” “对，扶桑本土有四座大岛，且都不相连，一座座的攻陷都得战船运输，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什么时间攻击取决于我们的火器能否跟的上，围歼建奴、蒙古诸部、在朝扶桑军队，肯定会消耗大量火器， 如果剩余火器多，立刻攻击也无妨，如果不多，那就只能修整一段时间，等待火器的制造。” …… 众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虽然能将朝鲜本土的扶桑本土兵力给弄死，但扶桑本土还有数十万正规军和数万武士、剑客等等。 一旦发动战争，他们本是敌对的势力就会联合对外。 “诸位爱卿言之有理，那就等围歼之战结束后再决定什么时间攻击扶桑！” 崇祯说完，看向徐光启：“徐爱卿，说说火器的情况。” 第804章 北讨建奴的底蕴，三轮野战炮车 “是，陛下！” 徐光启出班行礼后，立刻道：“自去年草原之战后，截止至今，火器研究院共产出颗粒化火药二十万斤，其中两万斤是备用，其余全部做成了各式火器。 截止到目前，掌心雷八万颗，轰天雷和飞雷炮所用的开花弹各四千颗，燧发地雷一万八千颗。 燧发枪四万柄，定装药管一百二十万管，已经全部配给腾骧四卫和禁军、京营。 佛郎机炮六百门、虎蹲炮八百门，飞雷炮四百余门，大将军炮两百五十门，红夷大炮三百门，其中两百二十门调给了新江口水师、登莱水师、南海水师装备战船之上， 剩余的一百八十门中，有六十门调给了驻守在天津大沽口的荡虏卫、镇海卫、诛夷卫，用于防守黄河入海口，六十门运输至上海县吴淞口用于防守长江入海口， 剩余六十门还在京城，是要调到广东珠江入海口的，但现在还未运送，想着等南海水师回程的时候顺带着送到珠江去。 至于战车和猛火油柜是工部负责，具体的数量，臣不太清楚！” 见徐光启和皇帝的将目光看向了自己，工部尚书范景文立刻道：“回陛下，战车截止到今日已经有三百二十辆了，猛火油柜八百余台，燃油储备一万两千余斤， 目前全部调入京营大营之中存放，燃油日产三百斤左右，如果有需要，至少可以达到千斤！” 嘶…… 武英殿内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的火器。 随即众人又兴奋了起来，如此之多的火器，建奴三方势力的军队再多一些，也不惧怕。 他们也知道了为何刚刚的沙盘推演时孙承宗说守不住了，如此多的火器一轮齐射什么防御都被打残了。 崇祯却是眉头皱了皱，火器研究院的火器储备还是没有达到他的需求。 其他的倒也还好，只是飞雷炮和飞雷弹的数量有些少。 四百门飞雷炮只有四千颗飞雷弹，平均一门炮十颗弹，从广宁一路要打过三条防线，还要攻击数座城池，平均一座城几十颗飞雷弹。 如此少的炮弹，还叫什么火力覆盖？ 大明缺银子吗？不缺！缺人手吗？也不算缺！缺材料吗？更不缺，既然如此，不玩火力覆盖还等什么？ “徐爱卿，飞雷弹少了，不一定非得用颗粒化火药做，改良后的黑火药也行， 朕给你个底线，四月出征之前，一门飞雷炮至少配一百颗飞雷弹，能不能做到？” “可以！” 徐光启没有丝毫的犹豫，普通黑火药用流水线后，一个月至少能生产五十万斤，造四五万颗飞雷弹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从御雷营抽调两三个千户所来帮忙。 “另外，配给珠江的六十门红夷大炮也随军一起出征，能用马车拉的官道就用马车拉，不能用马车的就算是抬也要将它们抬到前线去。” 崇祯的声音铿锵有力，极为坚定。 众人也没有反对，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攻击辽河防线和鸭绿江防线的重要保证。 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一门红夷大炮三千斤，三十个人抬足够了，征调万把人专门负责抬红夷大炮，怎么样都能送到前线去，而且速度还不慢。 “咦，不对呀！” 就在众人思索时，徐光启的轻咦声突兀响起，引得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崇祯眉头轻皱，看着徐光启疑惑道：“徐爱卿，有什么不对？” 徐光启略微思索了一下，轻声道：“陛下，红夷大炮移动的事情或许已经解决了，这事本应是工业研究院王徵院长向您禀报的，臣……” “无妨，你且说说，王徵那边回头朕亲自解释，到了这种时候就先说说，让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听着皇帝这么说，徐光启略一拱手，走到旁边的书案旁提笔便画了起来，只是片刻纸上便出现了一款类似没有轿厢的马车的车子。 “陛下，臣前段时间再和王徵聊冶金院的事情，他们工业研究院研究出了一款用于运输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的炮车， 炮车是三轮的，两大一小，将轮子加大、加宽，王院长命名为三轮野战炮车， 整车全部都是用铜铁制造，大约一千余斤，虽然笨重了一些，但胜在不用重新安装，直接在炮车上发射，且掉头等等的方便很多。 王院长没有向陛下禀报，想来还是在调试，或许过几日就会有喜讯传来了。” “哈哈……王爱卿倒是沉稳，此等大事竟然还能稳的住！” 看着手中的图纸，崇祯很是开心。 虽然他不太懂马车的结构，但以王徵和徐光启的能力不至于说那这个蒙他，肯定是能用的。 “陛下，王院长的三轮野战炮车当真是及时雨呀！” “野战炮车的出现，让只能城墙防守的红夷大炮有了野战的能力，这对我们的实力是一大增长。” “近有飞雷炮，中有虎蹲炮、佛郎机炮、小将军炮，远有大将军炮、红衣大炮，还有掌心雷、轰天雷这种攻守两用的火器，我大明的火器发展绝对要远超海外诸夷了。” “陛下，臣建议等王院长那边有了准确的结果之后，造出了炮车了，北讨大军再开拔，有了远程的红夷大炮支撑，晚几日出征也无妨！” …… “可行！”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徐光启：“徐爱卿，三轮野战炮车之事等会你代朕去一趟工业研究院，向王爱卿传达一下朕的意思，速度要快！” “臣遵旨！” 待徐光启回应后，崇祯沉思了片刻：“此次北讨朕御驾亲征，袁可立为北讨大元帅，提调北讨事宜，李国普随行，孙承宗坐镇京师，统帅内阁、六部，负责后勤和政务。 一会儿之后，内阁同去钦天监，让他们选一个出征的黄道吉日，内阁出一份讨檄诏书，呈送东暖阁后传召天下。” “另外，传令辽东四部，提高警惕，严防建奴、扶桑、蒙古三部趁机突袭，若遭遇攻击，以防守为准，未有十足把握不得擅自出击，养精蓄锐，等朕亲临！” 第805章 北讨建奴檄文，家国仇恨 “卖报了、卖报了，新鲜出炉的大明日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北京城的各个街道上，报童们挥舞着报纸、高声呼喊着。 大明日报已经出现两年了，从刚开始的好奇到求索，到习以为常，再到习惯，销售已经趋于稳定了。 家里富足的基本都会买一份，读书人虽然没法天天买，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窗也会合买一份，毕竟这上面会刊印朝堂的一些政策和态度。 普通人也只是在重大消息的时候才会买一份。 “重大消息，朝廷欲北讨建奴了！” 就在行人还在淡定的时候，报童的声音再次传出，让行人们都有些错愕，满脸的疑惑之色。 “小孩，你刚刚说什么？建奴北逃了？怎么会逃走了？” “大叔，不是建奴没有北逃，是朝廷要北讨建奴了。” “北讨建奴？瞎说……” “大叔，大明日报上都刊印北讨建奴檄文了，怎么会瞎说，你买份报纸看看就知道了！” “嘶……小子，你最好别骗老子，否则老子将你的屁股打烂，快给我一份，剩下的赏你了！” “给我也来一份！” “把你手上的都给我，今日的报纸本公子请了！” …… 行人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满是急切之色，随手掏出铜钱、碎银扔给了报童。 拿到报纸的众人汇聚在一起，轻车熟路的翻到大明日报的头版。 「北讨建奴檄文」——内阁行文，这是标题，简单易懂。 众人呼吸一滞，双眼瞳孔紧缩。 “故，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努尔哈赤本为大明建州左卫都指挥使，世受皇恩抚慰，然大逆不道，行僭越之举，明抗皇威，盗甲起兵，分裂郡国，截断地络…… 祭天七恨，荒谬可笑，政治借口，起兵谋反，又当又立…… …… 蒙古、女真，世受国家抚赏之恩，虽非华夏族类，但亦抚养无异，今建奴反叛之际，不思报国…… …… 扶桑如有降者，割地赔款进贡称臣，若继续助纣为虐，他日定踏上国土，覆灭全族， 建奴如有降者，保尔等全尸体，蒙古诸部有降者，既往不咎，冥顽不灵者，格杀勿论， 复太祖、成祖之故事，定万世之兴！” …… 呼…… 呼…… 这一刻的街道仿佛静止了一样，没有了吵闹的声音，只剩下了众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建奴带给大明屈服已经罄竹难书了，尤其是去年，若不是皇帝提前识破，建奴很可能就是兵临北京城了。 那从龙井关到北京城这一路的百姓都将家破人亡了。 辽东数地被占领，数以万计的军民死亡，剃发易服，更是赤裸裸的耻辱。 “哈哈哈，竟然是真的，朝廷真的要讨伐建奴了，等了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这篇檄文写的真好，荡气回肠，建奴就是无耻小儿，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到底还是文人写的，换做是老子，就一句话，择日北讨建奴，所到之处，格杀勿论！” “辽东本是田人富谷，泽人富鲜，山人富材，海人富货，家给人足，都鄙廪庾皆满，货贿羡斥的富庶之地， 可努尔哈赤占领之后，干啥啥不行，欺压倒是在行，人丁锐减，田园荒芜，庐舍残破，百业凋敝，饥荒频仍。” “祭天七大恨，简直就是可笑之极，强词夺理，将赤裸裸的野心粉饰成委屈、血海深仇，实际就是他们骑兵的借口，简直就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无耻！” “这诏书写的有些不太清楚，诛杀建奴，那些背叛大明而加入建奴、为建奴效力的汉人怎么办？除了那些文人外，还有汉八旗、工匠等等，这些人怎么处置？” “杀无赦，既然为建奴效力了，那就是建奴的狗了，此等人更该杀！” “不能这么说吧，也许他们是被迫的呢？在建奴屠刀之下，为了活下去投靠建奴，这也能理解吧， 换做你们，在那种顺者昌逆者亡的高压下，你们是选择死亡还是活下去？” “去你妈的，别把贪生怕死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甭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投降，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工匠打造的兵器被建奴拿在手中屠杀了他们的同胞？” “兄台眼生的很，你不会是建奴派过来的奸细吧……军爷、军爷，这里发现一名身份可疑之人！” …… 有人对着讨建奴檄文细数建奴的罪行，群情激愤，声势浩大。 更多的则是痛哭流涕、声音悲切，以年长的老者居多，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亲人被建奴屠戮或者亲人参军被建奴杀害，这是仇恨。 但也有人对北讨建奴表现出了不同的一方面。 “北讨建奴我们举双手赞成，可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对呀，我也是这种担忧，如今大明内部欣欣向荣，一切都在朝好的发展，未来可期，再等上三五年的，覆灭建奴是轻而易举之事！” “萨尔浒之战，投入了那么多兵力，最后依旧全军覆没了，现在……哎，皇帝还是年轻了些！” “哼，你们忘了前年龙井关之战的战果了吗？还是忘了去年草原之战的战果？能覆灭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收服土默特，又经过了一年多的积蓄，还怕建奴？” “你们读书人怕，我们穷苦百姓不怕，陛下若是招兵，老子立刻就报名参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就是，拼死一个算一个，我大明数万万人，还怕区区数万人的建奴？” “招兵没看见，倒是看见招劳役的了，这大明日报上写了，后勤运输需要劳役，要求只有两个，无伤残且吃苦耐劳，其次要有里甲审核。我去……这、这……” “赶紧说，别卖关子，这什么这，不对，你刚刚说……招劳役而不是征劳役？” “问题就是这么，大明日报上写的很清楚，凡参加本次北讨劳役的，包吃包住，保证顿顿有米饭，且免除本年赋税， 以两个月为期限，超过两个月的，按照每月半钱银子付给报酬。” …… 呼……呼…… 众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第806章 招募劳役，举国沸腾 徭役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最为害怕的苛政，没有之一。 小的如村子附近的修桥补路、修缮官衙等等，大的如修皇陵、运河等等。 耽误农活不说，还不给工钱，有时候还要自带伙食、劳动工具等等，即便管吃，也都是稀饭咸菜，给点掺杂了麸糠的窝窝头，勉强有口吃的。 高强度的劳役，加上营养跟不上，很多就直接死在了劳役中，这是百姓最恨的。 最可怕的是服役时间，从十六岁到六十岁，只要朝廷需要，就得应征，否则就要触犯大明律了。 现在他们竟然听说，不仅管饭而且是顿顿米饭，管饭就算了，还免除赋税，更难以置信的是还有报酬。 这哪里是徭役，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诸位，大明日报上写了，只招十万名，北直隶、山东、山西三地招，北直隶只有四万名额，想要去的得赶紧呀！” “兄弟们，冲呀，先到先得！” “各位叔伯们，不好意思了，这次小子就先走一步了！” …… 街上的行人们拔腿就朝着附近的衙门冲去，那速度简直比正规军士都跑的快！ 一些行人不明所以，但看着别人跑，他们自然也跟着跑。 他们得知的早，但有人得知的比他们更早，北直隶、山东、山西三地已经看到诏书的县城的衙门都挤满了人。 “王头，给个名额吧！” “老王，你看看我这体格，当劳力再合适不过了！” “赵小子，尊老爱幼懂不懂？你们这些后生没什么经验，毛手毛脚，别耽误北讨大军！” “胡叔，您老都五十岁了，老胳膊老腿的，摔一跤都怕直接嗝屁了，你们能干啥？我们这些年轻人，只要吃饱，扛起百来斤的东西健步如飞，保证好使！” “对，必要时，我们还能直接上战场，捡起刀子就能和建奴那群杂碎玩命。” “王叔，只要让我去，工钱我给您一半！” “畜生呀，家国大义面前，你还想着工钱？只要让我去，管吃管住，我不要工钱！” “算我一个，咱们也就剩点毛力气了，既然参军不行，没法杀建奴，但我们只要还有力气，运输军需也算是简接杀建奴了！” …… 百姓们不识多少字，没文化，但不代表傻。 米饭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一年到头能吃上十几二十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多数都是稀粥、窝窝头等。 北讨大军至少要三五个月，顿顿有米饭吃，或许还有肉吃，等北讨大军结束，他们亏空数年的身体都能养好了，到时候干农活也好，打短工也罢，都是好手了。 万一运气好，再立个功什么的，那就赚大发了。 至于说劳累、苦，对他们这些汉子来说不算啥，吃饱了睡一觉绝对活蹦乱跳。 “妈了个巴子，老子在衙门干活三十来年了，还是一次看见百姓们抢着要参加劳役的！” 被称之老王的胥吏看着群情激动的百姓们，咽了一口口水后，狠狠的怒骂了一声，随即指挥着衙役们开始干活。 普通百姓们都抢着要参加劳役，而部分士绅富商们则是汇聚到了，诸如苏州城苏州商会的庄园内，会长叶龙溪等人齐聚。 “诸位，朝廷北讨建奴，老夫想趁机在苏州城号召捐银，充作军需， 首先这是家国大义，我等虽然平日里嚣张了些，但这是家国大义，既然有力量那就做些力所能及的， 其次，捐银能挽回我们的声誉和口碑，为我们即将开业的百货商铺造造势，打打感情牌……” “叶会长，各位家主，外面出事了！” 叶龙溪话还没有说完，一名下人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诸位家主，孙春阳在百货供销社门前号召捐银呢……” “什么？” “这厮好敏锐的嗅觉！” 叶龙溪惊的直接站了起来，不待众人反应，急促道：“诸位，这不是我们和孙春阳的意气之争，是为了大明未来的安稳， 大明安稳了，百姓富足了，我们才能赚更多，不管你们捐不捐，老夫捐定了，一万两！” 这话说完后，叶龙溪直接朝着外面走去，身后众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犹豫、坚定…… 孙春阳站在一张桌子上，提着一个铜锣铛铛的敲着，吸引了无数的行人。 “诸位，朝廷要北讨建奴了，这是我等等了数年的结果了，我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上战场都是给建奴送战功了， 但我们还算有些积蓄，既然无法上战场，那我们就让将士们吃饱了，因此我觉得，我个人捐银一万两，百货供销社捐银五万两，用作军需！” 孙春阳一开口，直接将所有人给震住了。 他们还以为是百货供销社又要搞什么优惠活动了，结果却是为了北讨建奴捐银子。 “诸位，此次不止是北讨建奴，连朝鲜的扶桑军队都要被干掉，诸位忘记了这么多年来扶桑的倭寇屡次袭扰我们吗？给我们造成了多少的伤害？ 劫掠一空算是好的，家破人亡是常有的事情，现在终于要报仇了，捐助一些这是很合理的。” 此话一出，本就有些发愣的人群瞬间议论纷纷，东南饱受倭寇之苦多年了，他们可能没经历过， 但他们的上几代都是受害者，族谱、县志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哈哈哈……孙掌柜说的好……”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后面传来，众人回头看去，竟然是漕帮的苏州堂堂主曹三。 曹三走到桌前：“孙掌柜，我们漕帮虽然是江湖势力，甚至还有些触犯大明律，但我们首先是大明的人，家国大义我们还是懂的， 此次孙掌柜发起捐银以作军需，我们漕帮苏州堂也凑个热闹，捐银两万两。” “曹堂主，你今天这番话倒是让叶某另眼相看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说的还是很对的！” 出声的正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叶家家主叶龙溪，身后还跟着二十余名苏州城的富商。 曹三听着叶龙溪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转头看着众人，冷冷道：“叶家主，挑事情也得分场合吧！” 第807章 捐银资助，消息到关外 “孙掌柜的，虽然我们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在商言商，各凭手段竞争就是了， 但今日为前线将士捐银之事算我们苏州商会一份，叶家一万两，郭家八千两……合计捐银二十六万两，银子晚点会直接送过来！” “诸位家主大义，孙某代前线将士拜谢各位！” 孙春阳深深的看了一眼叶龙溪，颇感意外。 “这是老头子的棺材本，只要将士们能将建奴、扶桑给干掉，死后直接将老头子用破草席埋了都行！” “老丈大义，我也来凑凑热闹，这个月青楼戒了，都捐给前线将士！” “你戒了青楼，那我便戒酒一个月吧！” “那我这个月就喝粥吧！” …… 有了漕帮、苏州商会的带头，百姓们也都被带动了起来，你三文我一钱的朝着店前的箩筐中扔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悦耳的乐声。 到了最后，很多刚得知消息的百姓一时没有余钱，直接从家里拿出了存粮倒在了筐中，这一倒不要紧，将捐银的现场彻底的搞乱了。 不止有倒米的，还有活着的鸡鸭，甚至很多一身泥水的渔夫从鱼篓中倒出半篓半死不活的鱼蟹。 一时间，整个百货供销社门口成了杂货铺，什么都有。 孙春阳懵了，漕帮的人懵了，叶龙溪等人也懵了，连赶过来的苏州知府周廷儒也满满的错愕。 粮食什么的都好说，还能放，可这活禽咋办，还得找地方养着，浪费粮食，最难搞的是鱼蟹等等，虽然现在天略凉，但放两天绝对臭了。 周廷儒沉思了半天，看向叶龙溪、曹三等人：“几位，这些都是百姓们的一些心意，但运到北京那边去也不大合适，诸位想办法解决了？” “周大人，这些米我们百货供销社买了，百家米又称功德米，可是好东西，煮着吃祛病免灾，用红布包着可以招财、化煞、安神、定惊， 这些米是数以千计百姓们对前线将士的祝福和祈祷，可是大功德，这里何止百家，千家都不止了， 这些米我们处理一下，将里面的杂物择出来放在店里售卖，绝对一天都空了。” 我的天…… 听着孙春阳的话，众人不得不佩服孙春阳脑子转的快，难题变成了商机。 “不行，这米不能卖！” 叶龙溪出声了，脸色严肃道：“既然这米是功德米，包含着对前线将士们的祝福，那就更得给将士们吃， 送到前线，将这米的来源告诉将士们，让将士们知道咱们南方的百姓也是惦记着他们的，或许吃了咱们这米，战场上更英勇呢？” “对、对，老叶，你说的对！” 孙春阳面带惭愧之色，而后看向曹三：“曹堂主，这些米麻烦你们加速送到北京城去，争取在大军开拔之时让将士们吃到咱们的祝福！” “包在我们身上，保证二十天内送到！” 曹三拍着胸脯保证，又道：“我们漕帮天天与水为伴，这些鱼蟹什么的都吃腻了，那这些活禽什么的就卖给我们，吃不完的可以找个地养着， 鱼蟹就交给叶家主他们吧，你们苏州商会几十家，下人、工人加起来估摸着数千人，你们买下来就当给下人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曹堂主都这么说了，老夫不答应估计得落个抠门的名声，那这些鱼蟹就交给我们吧！” “好，一切都这么定了，本府代朝廷谢过诸位，会写一份奏疏为诸位请功！” 周廷儒出声了，拍板将捐助之事定了下来。 不仅苏州府如此，整个大明都被北讨建奴檄文给震惊了，而后彻底的欢腾了起来，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北讨大军的支持。 大明境内如此的热闹，关外自然也是知晓了。 西平堡，袁可立所率的辽西军的驻地，守备府，众将齐聚。 看着桌上的北讨建奴檄文，各个脸色不一。 北讨建奴，他们已经猜到了，但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经略大人，北讨之事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建奴、扶桑、蒙古诸部有近三十万的兵力，骑兵占了一大半，如果凭借辽河防守，我们想要打过去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而且打过辽河，后面还有浑河、太子河两条大河，每过一条河我们都得损耗一两成。” “能过河倒也好说，可建奴三方十几万的骑兵，我们怎么抵抗？草原之战的那种火器得提前埋伏，很显然，这种大战不合适呀，皇太极不可能给我们这种机会的！” “袁可立担任北讨大元帅，他是当世名臣，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难道皇帝的龙威已经强盛到了这种地步？” “哼，要论对建奴、蒙古诸部的了解，谁能比的过经略大人？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拼了十几年了，现在他们倒是来捡现成的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首座上的袁崇焕脸色一阵的变化，随后恢复了平淡之色。 实际上他内心也是极为愤怒了，论对建奴、蒙古诸部的了解，他说第二，没人说第一，哪怕是盘踞在皮岛的毛文龙都不行。 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宁远城，就更没有现在的关宁防线，更是收复锦州、松山、杏山等数座城堡，开疆复土两百余里。 在天启六年的宁远之战中，干掉建奴一万七千余兵力，更是干掉了努尔哈赤。 论战功，他绝对是所有抗击建奴的武将中第一的存在，本以为北讨大元帅非他莫属，结果却是给了袁可立。 他愤怒，但内心更是害怕。 袁可立是谁？那是历经四朝的名臣，沉浮官海数十年，经历的大风大浪远比他多的多，更还有孙承宗、韩癀、李国普、毕自严、李邦华等名臣。 皇帝北征肯定是经过众人商议的，既然这些人都同意了，那一定是有所依仗的。 不说覆灭建奴，那也是有着绝对把握与建奴三方联军硬碰硬的。 腾骧四卫、禁军九卫、白杆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还有宣府、大同、蓟镇等整顿过后的边军，皇帝掌控的实力能轻易碾压任何有二心的人。 他手上这些不一定能指挥的动的十万军士，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朝廷的安排。 换句话说，他已经彻底的丧失了主动权和话语权。 第808章 各方反应，皇太极激情演讲 “诸位，大敌当前，谁当主帅都一样，关键的是能打胜仗！” “个人荣辱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此战的意义，能覆灭建奴不是你我参军的意义吗？” “本经略不管你们在打什么小算盘，但本经略警告你们，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别怪本经略亲自清理门户了！” “都散了，按照既定的部署，巡视辽河沿岸，打探建奴动向，严防建奴发起主动进攻！” 袁崇焕说完这话后，挥了挥手，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众将见状，想说什么但却都闭嘴了，他们太了解这位经略大人了。 看着离去的众将的背影，袁崇焕将茶杯放在桌上，突然轻叹道：但愿皇帝不要彻底清算吧！ 而在另一边，皮岛海边的大石头上，毛文龙等一众东江将领齐聚，个个脸色严肃。 “父亲，朝廷这道诏书写的很清楚，要覆灭建奴，这是喊口号振奋民心还是真的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义父，萨尔浒之战，朝廷掌控的精锐尽失，皇帝登基后虽然励精图治，整顿军备，可时间太短了， 皇帝虽然掌控了一些精锐，但毕竟数量太少了，建奴、蒙古诸部、扶桑三方联合至少三十万，骑兵居多，这会不会重走萨尔浒的后路？” “是呀，我们在大战中要不要保留实力？” “诸位叔伯，我觉得大伙儿讨论的方向都错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毛永喜（尚可喜）突然出声了，脸色严肃道：“诸位叔伯想一想，皇帝登基两年了，可有明君气度？” “诸位再想一想，朝中袁可立、孙承宗、韩癀、李邦华、毕自严等人可是能臣干吏？” 大堂中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龙井关之战过去两年了，当年的细节也传出了一些，皇帝猜出了建奴要进攻，提前安排了两支大军潜伏，堵住了路口，这事连内阁的袁可立、孙承宗等人都不知晓。 足可见皇帝城府之深了，也能看出皇帝是懂一些兵法的。 草原之战、土默特归顺等等都能看出皇帝的气度，能听的进群臣的劝谏。 没有孙承宗就有没有关宁防线，没有袁可立就没有东江镇，这两位都是懂兵的大家，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会不劝谏皇帝？ “诸位叔伯，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们唯有绝对的听从军令，让打哪儿就打哪儿，唯有如此，才能在大战之后，不会被清算。” “你怎么知道不会被清算？” “以这份檄文看，建奴多我们这三万人马就一定能打赢？皇帝少了我们这三万人马就不能再调动三万、十万？ 皇帝或许会清算，但我们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大的可能是给一笔财富让我们回去养老！ 虽然我们有愧于朝廷，但对的起东江数十万百姓，这就足够了！” 尚可喜看着负手而立、面朝大海的毛文龙：“爷爷，自去年建奴攻击朝鲜之后，我们就一定在努力的证明自己，打仗从未含糊， 现在到了最后一刻了，千万不能动摇之前的方向，否则我们真的就会被彻底清算了！” 毛文龙没有说话，而是向前走了几步，蹲在一块礁石上伸手触碰着冰凉的海水，心也跟着冰凉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毛文龙转过身看着众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永喜分析的很有道理，本帅自万历三十三年参加武举开始，从军二十五年了， 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仗，有胜有败，这辽东可以说是成全了本帅，但也是让本帅堕落了， 本帅今年五十四岁了，从军数十年，身体暗伤累累估计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本帅死之后，你们又将如何？ 以你们平日的作为，只要御史弹劾，你们就绝对跑不了，这种情况下，我们唯有拼死搏杀， 覆灭建奴之后，皇帝若是算账，本帅一力承担，为你们谋个去处，虽然不再权势显赫，但富足度过余生却是没有问题的。 都别在一条道上走到黑了，安心准备大战，说不定再立大功，皇帝能既往不咎呢？” 毛文龙的声音很平淡，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但也不得不分析毛文东说的很正确。 但也在怀疑毛文龙到底能不能帮他们摆平皇帝。 “本帅有强烈的预感，或许此次朝廷北讨建奴，真的能将建奴彻底的覆灭掉，此刻投靠建奴，事后绝对要诛九族且留下万古骂名，待在军中大战拼死搏杀才是正确的， 我们没得选择，本帅说了能保住你们，那就一定能保住你们，都去准备吧，本帅一个人待一会儿！” …… 同一时刻，在距离皮岛数百里的鸭绿江边的义州城的城主府内，皇太极、保科正之和柳生宗矩、蒙古诸部的图鲁拜琥汗等人围坐。 皇太极将北讨建奴檄文放在了桌上：“这份檄文诸位都看过吧，大明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但我们也不用害怕， 凭借辽河、浑河、太子河三条河流防守，他们即便能打穿三条防线，至少会损失三到五成，至少也需要两三个月，守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 我们是本土作战，缺什么都能及时补给，而明军三五十万的大军每日的人吃马嚼所需极大，而且都得从北京那边运送， 一千五百里的补给线，随时都能出问题，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可他们有大量火器呀、战车等等！” “红夷大炮不出，火器射程能打过辽河？离岸边百余米布放，他们火器就是摆设； 退一步讲，即便他们花费力气带来一二十门红夷大炮，那我们就一直挑衅，等着红夷大炮炸膛， 再退一步，即便他们不计代价的强攻过了辽河，我们就使用火牛冲阵，冲破他们的战车战阵和火器阵地，骑兵紧随其后冲杀，也可以用战车、楯车对抗他们的火器， 火器是厉害，但只要阵型散了，面对骑兵就只有被屠杀的份，只要他们敢过河，来多少我们就能杀多少。” 面对皇太极激情的战术讲解，除了柳生宗矩听的津津有味外，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等人兴趣乏味。 柳生宗矩听到最后，思索了一会儿后，脸色严肃道：“天聪汗，你说了这么多现在都无法验证！我只问你一句，大明此番气势汹汹而来，你有多大把握？” 第809章 再次增兵，未谋胜先谋败 “几分把握？” 皇太极轻笑一声：“这话问的有意思，本汗说十成，你信吗？” “你不会，因为你是皇太极！” “哈哈哈……有意思！” 皇太极哈哈大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柳生宗矩，淡淡道：“天时、地利、人和，目前为止，三者只占地利！” 说到这里，皇太极起身提笔在一边的地图上圈了几座城池，分别是广宁、盘山、台安、辽中、新民县，然后将这几个城池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圈。 这一个圈看的柳生宗矩等人莫名其妙，满头的雾水。 不待他们细想，皇太极继续道：“地利已经占了，天时这东西一般来说非人力所为，能下几场大雨更好，下不了，那本汗自有其他处置的方法，现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保科正之就出声打断了，满脸疑惑道：“天聪汗，此事事关我们三方数十万军士的性命和今后的发展，不可儿戏！” “本汗说行就行，若是失败首当其中是我们大金，本汗会拿大金的未来开玩笑吗？” 皇太极淡淡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现在唯一缺的就是人了，目前我们现存人马是二十六万，本汗已经在整个大金境内下达了征召令，征调所有能战之兵， 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两方最好再各自增兵五万以上，四十万以上的大军，哪怕是与明军正面对上，我们都是必胜的。 只要我们将大明的北讨大军耗死，那大明短时间就没有能抗衡我我们的精锐了，我们就能纵马关宁防线，打进大明了。 广袤的领土、丰富的物产、无尽的资源、银子、美女等等，都是我们的了。 如果你们再次增加兵力，本汗承诺，待我们入关之后，给两部白银一千万两或者同等物资！ 如果你们能增兵，本汗有八成的把握击溃大明的大军！” “两千万两！” 保科正之略一沉思便说出了一个数据：“你若是答应我可以回去和将军说明情况！” “我们也需要两千万两的物资，五万大军！” 保科正之说完，图鲁拜琥汗也出声了。 他们之所以答应了，其一是因为皇太极所说的八成把握，入关了他们才有领土，击溃了大明，他们以后才会更轻松。 其次，他们两方已经签订了攻守同盟，也准备浑水摸鱼，即便皇太极不提增兵，他们也会找理由增兵。 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主动提出增兵，还提出给报酬，这个时候不狮子大开口还等什么？ “本汗答应了，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大明的北讨大军随时都会出发，越快越好！” “告辞！” “告辞！” 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两人一抱拳，就朝着外面走去，简直是来去如风。 待蒙古和扶桑的人离去后，皇太极看着叫来了一众将领。 “豪格、萨哈廉，你二人率镶黄旗驻守新民城，等本汗的命令！” “硕托，你从镶红旗抽调两个甲喇的精锐，再集合周边城镇的兵力，镇守康平城，罗绣锦协助！” “未得本汗军令，不得撤出，违者军法处置！” “末将领命！” 四人齐刷刷的行礼。 但硕托疑惑道：“大汗，臣有些疑惑，我们全力防守辽河，那应该重兵把守，现在把兵力分出去驻守辽河对岸的两座城池，分散兵力？” 听着硕托的疑惑，又看了看豪格，皇太极轻声道：“《孙子兵法》的第三篇章《谋攻篇》中有云：先谋败后谋胜，你们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先想办法让自己不输，然后再想办法让自己获胜。” “这是正解，但你太死读兵法了，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先想想自己失败后怎么办，然后再想办法去获胜，万一事情不成，上下有招，有挽回的余地，未雨绸缪就是如此， 虽然有些畏首畏尾、不敢放手一搏、缺少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但我们还未走到那一步， 且我们集合了蒙古和扶桑两方的兵力，也不缺这点兵力。” “明白了！” 豪格和硕拖若有所思，明白了皇太极如此安排的用意。 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又看向鲍承先：“鲍先生，按照预定的计划，准备防守之物，此战我们以拖为主，耗尽大明锐气，以袭扰为辅，击杀军士！” 又做了一番交代之后，众人领命而去。 大堂之上，皇太极盯着地图上刚刚画的圈，眼中冷光闪烁：“纵然背负骂名，但为了大金的未来，本汗也只得冷血一回了！” 一时间，整个大金境内各城、各牛录、各旗都在征调着可战之兵，在沈阳周边集结后临时的训练着，而八旗兵力开始在辽河沿岸布放，修整官道。 辽河、浑河之上一条条渔船都被征收了，更是严令任何人进入河中捕鱼、洗衣等，违者一律按细作论处。 一车车的石头、木头从山上运送到城内，又送上了城墙之上； 辽阳、鞍山、沈阳等城池外围挖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壕沟； 朝鲜境内的蒙古诸部、扶桑两方军队押运着无数的物资渡过鸭绿江，朝着辽阳、沈阳等城池而去。 整个辽东被黑云压城、剑拔弩张、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笼罩着。 与他们的剑拔弩张相比，大明境内虽然也很热闹，但相对来说算是平和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什么时间出兵。 若不是每天都有劳役从各地集结到北京城周边，然后朝着山海关运送粮草，他们都想去衙门闹上一闹，问问是不是朝廷在趁机‘敛财’了。 这一等又是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也到了三月底。 东暖阁内，终于迎来了工业研究院的王徵。 一番行礼之后，王徵将一个盒子呈了上去，继续道：“陛下，三轮野战炮车已经彻底完成了，且经过了红夷大炮的实射，目前都是比较稳定的。” “王爱卿，朕终于把你等来了！” 崇祯打量着从盒子中取出的尺许长短的模型，眼中满是笑意，有了野战炮车，红夷大炮的真正威力才会发挥出来。 此次北讨建奴，伤亡会更小一些了。 “王爱卿，打造一辆三轮野战炮车需要多久？” 第810章 惊闻技术大佬，定出征日期 “回陛下，三轮野战炮车研究很久了，流水线也整合完了，这几天臣也和工部协商准备好了大量的原料，如果全力动工，一天五辆是可以的。” “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朕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尽可能的做出最多，但一定要保证质量！” “臣明白！” 待王徵回应后，崇祯轻声道：“王爱卿，这三轮野战炮车是根据你那本《新制诸器图说》中的火台炮架改良的，年前朕和你聊的蒸汽机，研究的怎么样了？” 王徵思索了一下，面带惭愧之色：“陛下，研究倒是研究出来了，只是很不理想，主要有三点， 第一动力不行，臣等研究主要是因为密封不够，导致大量的水汽外散； 第二就是无法及时停下来，从启动到停止，得半炷香的时间； 第三，轮子倒是能动了，但怎么带着车厢行走，还没有突破，想要带着车厢走，那就需要在火船上装更多的煤炭呵和将机器做的更大， 可这两样做大了又会增加重量，动力又不够，然后……这就陷入了死循环！” 哎…… 崇祯揉了揉太阳穴，蒸汽机这玩意他只是知道是用水蒸气带动轮子转动，有活塞、传动杆、锅炉等等，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这玩意除非是后世工科的人，而且是动手能力极强的人，否则还真搞不定，更别提他了，所以蒸汽机只能靠王徵他们自己研究了。 想了想后，崇祯轻声道：“王爱卿，任何的研究都需要一个过程，在试错中进步，尤其是机械的研究，不要怕浪费，也不要害怕犯错误，多尝试尝试。 用这个机械带着车厢走这个先不急，先研究装在船上带着船走，这个相对要简单多吧！” “臣叩谢陛下信任！” 王徵朝着崇祯一行礼，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道：“陛下，机械的研究，臣有一个想法，不知道现实不现实，如果真的存在或许我们对各种器械的研究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哦？王爱卿有想法但说无妨！” “陛下，我华夏一脉源远流长，各种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各种惊艳的东西也是屡见不鲜， 其中有两个家族对器械的研究极为出名，一个是公输家族，另一个则是墨家。” 崇祯刚刚提起的兴致瞬间被王徵的话给整懵了，据他所知，整个大明对机械有着深入研究的，以王徵、徐光启为最，余者基本都在工业研究院和火器研究院了。 整个大明还有比他们更牛的技术大佬？ 结果王徵直接跟他说公输家和墨家，让他有些错愕，但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公输家名号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提到鲁班就众所周知，而鲁班全名就叫公输班，机关家族，传承了一本鲁班书。 鲁班书开篇即写明：欲学此书，必先五弊三缺，只要学这本书就会被诅咒。 据说诸葛亮就是学些了公输家传承下来的鲁班书，造出了木牛流马这种运输工具，而后被诅咒，病死在五丈原中。 真假尚不可知，但在民间，这本书的传说极多，懂的人却是极少。 墨家也是机关术的家族，着名的诸如连弩车、转射机、藉车等等。 有一个成语叫做止楚攻宋，讲的就是公输家和墨家的争斗。 精通机关之术的，必然是精通机械的，至少很多东西都是触类旁通的。 思索过后，崇祯眉头轻皱：“据朕所知，这两家已经在春秋战国的战乱中灭亡了吧！” “陛下，大家族被灭了，这是肯定的，但肯定有子弟逃过了，只是隐形埋名了而已， 臣这些年在外游历也听过不少的传闻，其中在南……江苏吴县有一位叫徐天明的奇人造出了飞车， 所谓的飞车就是形似大鸟，下有轮子，可在天上飞行。 据说是在飞车内部有一块踏板，两只脚轮番地踏着一块特别装置的木板，达到一定的速度后就能飞起来，在空中如同大鸟一般，然后还顺着原路返回了。” 我去…… 崇祯再次被王徵的话给震惊，一天震惊的次数比这两个月的次数都多。 大明还有这么牛逼的技术大佬？ 那轮番踩踏的木板不就是脚踏板吗？如同大鸟一样盘旋，不就是滑翔机的简易版？ 但他表示怀疑，人力踩踏板真能飞上天？ “王爱卿的意思？” “臣想请陛下派锦衣卫暗中找一找，如果能找到这两家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或许能在寻找的过程中发现一些对器械有深入研究的奇人异士或者传承下来的书籍， 诸如指南车、记里鼓车、木人木鹊等等，那对我们的机械研究也是有大帮助的。” “行，朕会让锦衣卫查一查，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一切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解决！” “臣明白！”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王徵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背负双手，眉头微皱，面带思索之色。 如果王徵所说的这个飞车是真的，那飞车能解决很多的问题，例如原路返回，就是转向的问题，还有踏板肯定是利用齿轮转动装置，带动螺旋桨，这些都能用在蒸汽机上。 这事必须得查一查，反正也费不了多大事。 想了这里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刚刚王爱卿所说的你都听见了，你去找李若涟，让他通知各地的锦衣卫多打听一下， 然后再亲自去一趟内阁，传朕口谕，北讨大军出征日期就选钦天监选的定的最后一个，四月十八日！” “奴婢遵旨！” 王承恩回应后快速离去。 一刻钟后，王承恩到了文渊阁。 “传陛下口谕，北讨建奴大军四月十八日辰时出发！” 袁可立五人浑身一震，眼中精光闪烁，满脸喜悦之色。 钦天监在三月初择了六个黄道吉日，但因为野战炮车未完成，一直没有定下来。 如今皇帝确定了具体的日期，那就是说野战炮车搞定了，而且能满足红夷大炮需求了，那此战的远程攻击就有了。 “来人，速去通知六部前来文渊阁议事！” 第811章 各部齐动，大军出征 这一场会议，从巳时初刻开始，一直持续到戌时才散去。 在这期间一道道命令、一封封的书信从文渊阁内传出，一名名传令兵跨上战马疾驰而去，都动了起来。 四月三日，所有边境互市关闭，所有边镇城门封闭，严禁外出。 官道设卡，没有路引者全部抓入大牢之中。 同日，御雷营千户姚千坤率一千御雷军士和一千辎重兵悄无声息从龙井关离开。 四月六日，驻扎金门的南海水师舰队港口前，南海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看着帆樯如云，舳舻千里的战船，心中很感慨。 有银子就是好，一年多的时间，用银子硬生生的砸出了一支数千艘战船水师，且战力强横。 郑芝龙站在高台之上，铿的一下拔出长刀：“诸位兄弟们，咱们日夜辛苦，在这海上风吹日晒一年多了，朝廷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此番大战胜利，你们只管勇猛杀敌，剩下的就交给本将了，若是咱们都活着，封侯拜将、高官厚禄都等着你们， 若你们不幸战死，除了朝廷的抚恤外，本将也会照顾你们的后代，放心就是了！” “杀！” “杀！” “战！” “战！” 南海水师的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火铳、轻刀、长枪等等，吼的声嘶力竭。 南海水师拥有战船一千三百余艘，轻型的火龙船、连环船、鹰船、赤龙舟等各百艘，中型的海沧船、苍山船等不低于两百艘，子母船二十艘、蜈蚣船五十艘，战座船、巡座船等各数十艘。 除此之外还有长达三十六米的福船八艘以及二十五艘、每艘装备了八门红夷大炮和四十门佛郎机炮三桅炮船。 南海水师如此强的战力，绝对能轻易碾压任何一支海上舰队，这就是他们怒吼的底气。 “登船！” 吼了好一会儿后，郑芝龙高喝了一声，挥了挥手，众将朝着各自的战船而去。 下达完军令后，郑芝龙转身看着身后几名身穿盔甲的武将，一抱拳：“感谢诸位前来相送，待本将回来之后咱们再把酒言欢！” “郑参将，待你回程之后，我恐怕要称呼你郑总兵了！” “借俞总兵吉言！” 郑芝龙朝着俞咨皋抱拳，脸色凝重道：“俞总兵，十八芝海盗未彻底清理完成，且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在寻找机会，我此次带走战船，您这边要严防他们袭扰、报复！” “放心，海战我们不如你们水师，但陆战我们比你们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只要他们敢上岸，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只要他们敢来袭扰，等你回来后，咱们配合起来，将他们老巢都给捅了！” “如此最好，那末将就走了！” “凯旋！” “郑参将，替我们多杀几名敌人！” “回来请你喝酒！” 简单的客气之后，郑芝龙带着南海水师的诸多将领登上战船，在十八声震天的炮声中，缓缓离开了港口，驶入茫茫的大海之中。 舰队最中间的一艘福船上，郑芝龙凭栏而立，感受着海风的吹拂，脸上满是享受之色。 身后一青年满脸的担忧之色，疑惑道：“龙哥，扶桑虽然不大，我们南海水师装备精良，兵不畏战，可去攻打扶桑似乎有些鸡蛋碰石头吧！” “这话对，也不对！” 郑芝龙瞥了一眼身后的青年：“我们是要去攻打扶桑，但不是扶桑本土，而是扶桑在朝鲜海峡的扶桑战船，将他们全部击沉。” “朝鲜海峡的战船？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按军令行事，让兄弟们都认真起来，覆灭此战之后，我说不定真的要成为总兵，你们也都加官进爵了，投入这么多该有收获了！” 郑芝龙轻笑了一声，很是满意。 同一时间，蓟镇总兵孙祖寿率两万精锐，虎大威、猛如虎两人率领三千河西铁骑到了龙井关前的山谷中。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树木稀疏了许多，只因为一年半前朝廷围杀了破关而入的建奴联军，周边山上的树都被砍了焚烧尸体了。 山边一座巨大的陵墓，墓前耸立着一座高达十一米的巨碑。 没错，这座巨碑就是龙井关战死的军士的纪念碑，为什么是十一米高，因为在这里有十一万将士战死。 巨碑前的石桌上，供奉着三牲五畜，到处都是燃放香蜡纸炮的痕迹，可以看的出，这里是有人经常来祭拜的。 孙祖寿点燃了三支拇指粗、长一米的立香插入香炉之上，袅袅的青烟升腾。 “诸位兄弟们，报仇的日子到了，你们就等好吧！” 说完这话后，孙祖寿又转头看着出征的将士们，怒吼道：“诸位将士们，出发，用建奴、蒙古诸部的鲜血洗刷我们的耻辱，我战死的将士们和无辜屠戮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 相隔千里的宣府镇，总兵满桂率两万大军携带辎重离开宣府，进入茫茫草原，何可纲率领的三千关宁铁骑随行。 各军的调动，普通百姓们都没有察觉到，日子如常。 又是十余天过去，终于到了诸事大吉的四月十八。 德胜门外，军旗飘扬，一个个方阵林立着，每一名军士们都端着一个碗，只是碗中的食物好几种颜色，让一众军士们很是奇怪。 崇祯站在点将台之上，看着将士们：“诸位将士们，今日这饭大有来头，乃是大明各地百姓们捐助的米，然后紧急运送到北京城， 百家米是功德米，但这里至少数万家，所以这饭中有着大明百姓对我们的祝福和祈祷，更是饱含着大明百姓对我们的期盼，期盼我们覆灭外敌， 吃了这百家米所做的饭，我们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此战过后，大明将一片安宁，百姓们将安居乐，能不能建功立业，拿到更到是赏银，就看此战了。 而且各地百姓、富商士绅们捐了差不多四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朕也不会运入国库，等大战胜利后，全都赏赐给诸位，这是除朝廷赏银外的赏银，可要抓住机会了。 朕就不打扰诸位了，吃完了，随朕出征，覆灭建奴，回京之后，朕犒赏三军，不醉不归！” 军士们双眼通红，这还是第一次受到百姓们的祝福，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还有额外赏银，即便是扣除部分猛人的赏赐，估摸着他们每人都能拿到五六两银子，抵他们四个月的饷银了。 将士们大口吞咽着，但却是没有掉出一粒米，宛如稀世仙物。 下了点将台，崇祯也端着一碗百家米的米饭慢慢的吃着，半个时辰后，用餐完毕，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袁可立来报。 “陛下，一切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了！” 第812章 大明战歌，变故陡生 “知道了！” 崇祯回应了一声，看着身后的福王朱常洵：“王叔，此番朕御驾亲征，孙承宗统帅内阁六部处理政务，你坐镇京师，看好宗室，敢闹事的，直接砍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替您看好家！” “有王叔这句话，朕就放心了，那朕就出发了！” “恭送陛下，恭祝大军凯旋！” “臣等恭送陛下，恭祝大军凯旋！” 福王恭贺完后，身后百官齐刷刷的高喝了起来，眼中满满的向往之色。 向往什么？ 自然是向往众将士能亲上战场，覆灭建奴、蒙古诸部、扶桑。 建奴为患大明五十载，蒙古诸部更是在大明开国的两百多年中屡次犯边，劫掠百姓，扶桑倭寇连年侵犯东南沿海，恶行滔天。 如今能彻底的覆灭这三方，他们自然是想亲手杀几名杂碎了。 想法是好，但皇帝说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足够了，就是为覆灭建奴做贡献了。 “出发！” 崇祯翻身上了一身毛色繁杂的黑龙，没错，就是那匹曹变蛟带着勇士营在草原中抓捕到的那匹马王。 看着曹变蛟，崇祯脸色一肃：“曹爱卿，唱首歌，助助兴、提提士气！” “臣遵旨！” 战马上的曹变蛟朝着身后的勇士营军士，比出了一个姿势，随即扯着嗓子：“大明男儿……预备唱！” 粗犷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略微有些怪异的曲调，不仅送行的群臣懵了，连出征的将士们都满满的错愕。 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毕竟之前大明少年说已经在整个大明流行开了。 “大明男儿，大明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 …… “长江大河，亚洲之东，峨峨昆仑，翼翼长城，天府之国，取多用宏，皇帝之胄神明种。” …… 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只是小半柱香的功夫，这首只有十一句的歌便唱完了。 可不待众人回味，一千勇士营勇士的歌声再次响起。 一连重复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大，气势一遍比一遍强。 第一遍一千人，第二遍两千人，第三遍五千人…… 刚开始如泉眼无声惜细流，只有德胜门外能听见，但直入众人心田。 随后如穿石裂云，高亢激越，闻者无比震撼。 最后声音如惊涛拍岸，风卷残云，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上的云朵震碎，半个北京城清晰可闻。 闻着头皮发麻，浑身颤栗，鸡皮疙瘩瞬间起满全身。 尤其是那句‘我有宝刀，慷慨从戎，击楫中流，泱泱大风，决胜疆场，气贯长虹，古今多少其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这句不仅是他们如今的真实写照，更是激励着他们。 整个校场的军士们瞬间战意弥天，呼吸急促，紧紧的握着兵器，恨不得立刻就冲上战场与建奴们拼杀！ 北京城内关注着城外的百姓们听着歌声，齐刷刷的放下了手中的活，看着城外。 他们没有听清楚具体的歌词，但那曲调和气势就足够了。 待他们想靠近城门听的更清楚一些的时候，城中一处歌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发现那是腾骧右卫的驻地。 而后城中禁军九卫各自营地也响起了雄浑的歌声。 起初杂乱不一，但众人慢慢发现，歌声逐渐的清晰、统一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是彻底的听清楚了歌词，不禁为歌词折服。 “太棒了，这词太有气势了，绝对又是出自陛下之手！” “肯定的，也唯有陛下才能写出这种气贯长虹、横扫宇内的磅礴大气！” “风虎云龙，万国来同，好期待这么一天呀！” “狼奔虎攻，日暮途穷，眼前生路无觅从，这话听着心酸呀，这是皇帝登基时所面临的的现状，若非皇帝英明，哎……” “皇帝绝对是位明君，登基后立刻诛杀阉党，整治吏治，还地于民……每一项都是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 “最苦、最为难的日子过去了，马上就要迎来新的生活了，此战用敌人的鲜血洗刷往日百年的屈辱！” “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我华夏几千年传承，历经数朝，多少外敌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而我华夏依旧在！” “皇帝这话说的对，睡狮千年，一朝醒来，一夫振臂万臂雄！皇帝振臂，整个大明都在响应！” “战！” “战！” “杀” “杀！” “恭祝陛下凯旋！” “凯旋！” …… 城内的百姓们不会唱，但会用其他方式表现自己心中的喜悦，整整齐齐的战、杀、凯旋声从城内海啸般送入城外临行的大军中。 带着京城百姓的嘱咐和祈祷、期盼，北讨大军顺着官道朝着山海关进发。 因为辽东战乱和龙井关之战的原因，从北京到宁远的官道又宽又平整。 但此刻的官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别说官道上没人了，官道两侧一里内都不会见到活人。 十万大军、十万劳役，共二十万人，浩浩荡荡队伍绵延了十余里地。 十万劳役或推着车子、或抬着、挑着物资，夹在大军之中。 遵化、三屯营……十天后，大军到了山海关，英国公张维贤早就安排好了营地，大军休整。 经略府内，张维贤搞了一大桌子的酒菜，山里爬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可谓是真正的山珍海味。 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张维贤自己闲来无事去弄的，而且是亲自下厨做的。 “英国公，你这日子过的比朕都舒服！” “陛下，孙传庭和马祥麟出关后，看着袁崇焕和毛文龙，臣这日子舒服多了，这里依山靠海的，倒是个休养的好去处，比京城待着舒服多了。” 英国公说着，给崇祯倒了一杯酒：“陛下，这一路辛苦，您先用膳！” “行！” 崇祯点了点头，看着袁可立：“袁爱卿，咱们今日有口福了，行军在外，不用太多礼节，都坐吧！” “臣托陛下的福，英国公辛苦了！” 袁可立和李国普两人朝着英国公拱了拱手，正准备坐下，一道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陛下，西平堡袁崇焕的六百里加急！” 李若涟进入大堂，崇祯朝着袁可立点了点头。 出发时就说好了，此行袁可立是北讨大元帅，负责一切事务，他就是个吉祥物，镇场子、提士气的。 袁可立接过情报，快速的扫视着，眼中精光闪烁，低叹道：“皇太极为了胜利，还真是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第813章 人为制造辽泽，聪明反被聪明误 嗯？ 众人听着袁可立的轻叹声，皆是疑惑了一下。 这是夸皇太极还是贬皇太极的？ 袁可立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一边的地图旁，提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然后将圈连在了一起。 “陛下，臣所画的圈子就是辽泽！” 不待崇祯回应，袁可立继续解释道：“陛下，辽河流经内蒙古荒漠地区，河水含沙量极大，在进入辽中平原后流速放缓，泥沙沉积，形成了地上悬河， 暴雨时极为容易决堤，平均每七八年就会发一次水灾，于是在平原的低洼处形成了辽泽，大致范围就是广宁城以西，盘山、台安、辽中以北，新民县以西的位置， 以绕阳河流域为主，基本位于辽河左岸，就是臣所画的位置！” “辽东自被努尔哈赤占领之后，于天启元年定都辽阳，后再五年迁都沈阳，这数年中一直在开垦良田，整修辽河，以防止辽河决堤淹没良田，辽泽有数年未曾出现了， 因此，臣并没有往这上面想。 可不曾想皇太极竟然如此决绝，掘开了新民城附近的辽河大堤和柳河大堤，河水漫出，进入辽泽区域，辽泽重新出现。 如此一来，辽泽面积迅速扩大，阻断了从新民到盘山一带的辽河区域，想要度过辽河，要么强攻新民，从新民过河，但新民南部现在也可能是辽泽的一部分了。 要么从盘山下游渡河，可对面过去就是平原，最适合战马结阵冲锋，建奴能将骑兵优势发挥到最大。 最可怕的是如果有一两场大暴雨，锦州到盘锦的道路完全淹没，甚至延伸到辽西走廊。” “历史上有多次辽泽阻挡中原王朝进攻辽东的案例，例如三国司马懿征讨公孙渊，一场大雨下来，魏国军队被泡在了水中，若不是司马懿统兵极严，估计司马懿都得在辽泽引恨了。” “陛下，经袁阁老这么一说，臣也记起来了一些，《资治通鉴》中有记载，隋朝大业八年，隋炀帝百万大军征讨高句丽，突遇辽河涨水，渡河失败，大量士兵被困辽泽之中， 以至于唐太宗征讨辽东时还能在辽泽中看见隋军士兵的尸体，虽然最后成功渡过辽泽，但也损失不少，这是少有的成功渡过辽泽的案例了！” 嘶…… 听着袁可立和李国普的话，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实属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辽泽的存在，更没有想到皇太极竟然人为的制造了辽泽。 “皇太极掘了大堤，制造了辽泽，岂不是说，这辽泽内的村镇、良田都将被大水覆盖？” “对！” “皇太极好狠的心，为了阻止我们，不择手段呀！” 崇祯眼中寒光闪烁，杀意弥漫。 按照袁可立所画辽泽里面数万亩良田，百姓少则四五万，多则十余万，就这么淹没了，数年的努力就这么白费了。 皇太极不愧是枭雄，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过也能理解，与打败敌人、亡国灭种相比，数万亩良田就不算什么。 他更庆幸孙传庭的大军没有趁着攻下广宁之后继续进攻北面的望平县，以及更远处，否则皇太极的这一招很可能就将他们给困在辽泽之中了。 “袁阁老，按您这么说，那岂不是我们此次……” 见李若涟有些犹豫，袁可立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轻声道：“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近几年天旱，河水减少，皇太极虽然掘堤了，但想要将辽泽完全覆盖不大可能，淹没更是不可能， 充其量也只是尺许深的水，淹到台安的可能性都不算大，但这就足够了。 被水泡过，车马不能通行，火炮、物资就没法运输，骑兵更无法通过，以步兵对抗骑兵，这就是找死， 臣料想，皇太极的本意是将新民到台安的路堵起来，集中兵力在台安到辽河入海口一段，只要守住这一段，和我们打消耗战。 更可怕的是，如果我们真的打过了辽河，深入建奴腹地，恰巧大雨，辽泽面积扩大，蔓延至辽西走廊，切断辽东与山海关的通道，那我们的补给将完了， 而他们本土作战，物资可以迅速的补充，数十万大军没有补给，立时就乱了，他们就能反攻了，决堤制造辽泽，这是可攻可守的策略， 以数万亩良田换敌人数十万敌人性命，甚至能入主中原，这买卖值得。 不得不说皇太极决堤的时机把握的是真好，大军快到山海关了才决堤，这种情况下，我们撤退那对军队的士气打击很大，也会让期盼的百姓失望，朝廷威望尽失，只能硬着头皮进攻， 可进攻就会受挫，久攻不下，锐气尽失，侥幸过河也是损失惨重，打的一手好算盘呀！ 只是可惜了……” 袁可立看着地图，摇了摇头后又叹了口气。 他的叹息听的众人莫名其妙，但崇祯却是轻笑了一声，他似乎明白了袁可立叹息的意思。 皇太极决堤造辽泽，看似攻防两用，集中兵力防守辽河，让北讨大军无法通过，实际上却是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没有想到大明携带了六十门红夷大炮，更没有想到大明造出了飞雷炮而且还是开花弹，炮弹管够，以及猛火油柜。 集中兵力力量强这没错，但密度就变大了，原本一颗飞雷炮下去，可能死伤四五人，现在估计要死伤数十人。 此次北讨大军光是飞雷炮就携带了四百多门，炮弹近五万颗，以飞雷炮开路，建奴能挡住才怪呢。 慢慢的众人也想明白了袁可立的叹息声，看着地图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们现在很想率大军到台安，万炮齐发，看看皇太极的表情。 畅想过后，李国普指着情报：“袁阁老，这情报中说，皇太极派了豪格和萨哈廉率镶黄旗进驻新民城，新民县南边也属于辽泽范围，而且还是辽泽开始的地方， 这里挡住了广宁到新民的道路，皇太极此举是给自己留了退路了， 如此情况下，如果我们渡过辽河，进攻辽阳，逼迫建奴，皇太极会不会就直接从沈阳过辽河， 然后派一军防守，他自己率大部人马从新民经彰武进入蒙古，那满桂总兵的三万人马不一定能挡住建奴的骑兵呀，要不要通知满总兵，调整作战计划？” 第814章 到达前线，定渡河地点 “来不及了！” 袁可立摇了摇头，走到地图前：“从这里传令给满桂，不说六百里加急了，一天两百里都是极限，满桂收到军令至少也是十天后了， 可我们没有时间等了，必须趁着辽泽面积还没有扩散到盘山一带，迅速攻过辽河， 否则等的时间久了，万一下大暴雨，河水暴涨，辽泽覆盖辽西走廊，我们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而且辽东半岛的马祥麟、皮岛的毛文龙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臣若是没有记错，想要绕过辽泽进入辽东还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走阜新朝阳，通过大凌河河谷，翻过医巫闾山，穿过泥泞的辽隧道通道进入辽东， 二是契丹人发现的另一条路，那就是从沿着辽河河谷绕过辽泽进入辽东， 臣知道这两条路，身为制造辽泽的皇太极肯定也知道，一定做了完全的准备，这两条路就走不通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强攻了！” 说到这里，袁可立脸色一肃，看着李国普：“传令马祥麟，以现有城堡为主，固守现有地盘，最差也要守住永宁到黄骨岛堡一线，占据周边几座岛屿，并且随时准备反攻。 传令登莱水师总兵杨肇基即刻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运送物资到旅顺！ 传令毛文龙，让他派出战船，布置在连云岛到右屯一线，形成海上驿站，负责传送军令； 传令孙传庭部，立刻出兵占领望平县，派出斥候打探望平到新民一线辽泽情况， 如果水不深，即刻挖沟引水，在官道两侧形成挡水墙，广宁所部视情况强攻新民城。 传令袁崇焕，让他分出两万人马，与孙传庭部汇合，合力攻城，待攻下新民城后，即刻率军前往康平，攻占康平城， 攻下新民和康平两城后，立刻在城外挖壕沟，以防建奴骑兵冲锋，并占据新民渡口， 若建奴从沈阳过河，务必拼死阻击，未得本阁军令，不得撤退，哪怕全军覆没，也不得让开。 其次，让他在考察辽泽的准确范围，重点在台安到盘山一线，选择合适渡河地点，做好渡河准备。 传信回京，将辽泽之事告诉孙阁老，让他立刻安排一位户部官员前往登莱，负责筹备和调动粮草之事，以备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能入阁的大臣那记性都是极好的，崇祯都听的有些错乱，但李国普在袁可立下达完一连串的军令后立刻离开了大堂。 “袁爱卿，情况有变，是不是要即刻启程，前往西平堡？” “陛下，情况虽然有变，但不至于危及到立刻行军，十余日行军，将士们也累了，休整一日，明日出发！” “既然如此，那就先吃饭吧，吃完了好好休息，陛下请坐！” 英国公听着袁可立的话，招呼着众人坐下。 吃着吃着，众人就发现袁可立走神了，然后不顾失仪走到地图边比划了起来，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崇祯。 “袁爱卿，这事……可行吗？” 饶是以崇祯的城府，看着纸上的字也是心惊了一下，但眼中却是燃起了希望。 “臣晚上回去再思量一下，可行性高达八成，而且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好，此事袁爱卿多费心思，现在先用膳吧！”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离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北讨大军立刻开拔，留下了满脸幽怨的英国公。 因为英国公也想上战场，软磨硬泡，崇祯也没有答应。 山海关距离西平堡有五百余里，北讨大军用了七天的时间才赶到，营地早已经安排好，北讨大军立刻进驻。 守备府内，崇祯坐在首座之上，北讨大军众将领及孙传庭等坐在左手一侧，袁崇焕辽西军将领坐在右手一侧。 “陛下，袁阁老，末将率部考察后，辽泽面积已经扩散到台安到望平县一带了，以北的区域全部被辽泽覆盖，最深处水估计有两米深，但大部分都在一尺半左右， 近三天的时间，每天以百米的速度扩大，以臣的判断，除非有大暴雨出现，否则辽泽扩大到台安县以南的可能性不大。 并且臣已经令人在台安附近挖了数十条引水渠，将水引到下游辽河和绕阳河内及附近的一些河流内，至少也得七八天时间才能排空。 但这里是辽中平原，土质松软，已经被水泡了七八天，半个月内是无法通行车马了，所以我们主要渡河区域主要集中在台安以南到盘锦一带。” 说到这里，袁崇焕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地图旁：“臣带人勘察后，选定的渡河地点有三处， 一是台安县东南经北四道、大岗子、东荒，到达辽河，对面就是朱家房镇，从南天门过浑河，然后顺着太子河北上，到达辽阳， 或者直接从小天鹅滩过太子河，直接到达辽阳， 这一条路线的特点是三条河流的水流比较平缓，搭建浮桥等等都极为容易，但缺点是对岸都是沙滩地，车马可能就无法渡过，且平原地区，骑兵冲锋容易。 第二条路则是从盘山出发，在新华镇过西辽河，然后一路向东在南坝渡过浑河，在天河滩渡过太子河，直逼鞍山城， 或者过了西辽河后，在南海附近渡过大辽河，浑河和太子河在前坎附近交汇形成大辽河，此举可以避开太子河，然后直接攻击海城。 第三条则是走海路，从盘山红海岸用船将将士运送至营口，在营口登陆后向北进攻，一路打过海城、鞍山、辽阳等等。” “据臣探查，建奴从辽中开始到盘锦布置了六处大营，另有十余处小渡口也安排了人手，以狼烟为号，具体的人数布置臣没有打探到，请陛下恕罪” 袁崇焕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地图上勾勒着进攻路线，清晰可见。 辽河右岸一处处小旗帜更是显示了建奴联军的布防。 众将看着地图的标记和分析，皆是暗自点头。 “袁爱卿辛苦了！” 崇祯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了袁可立，等待他的决策。 得到皇帝的示意，袁可立也站了起来，众将的视线也随着袁可立的走动也移动着，这将决定着大战的第一战，也是决定北讨成功与否的关键。 只见袁可立缓缓的走到了地图旁，提起黄笔将海路的路线描了一遍，转头看向了众将。 “元素，如果是你，你选择哪一条路线。” 第815章 意料之外的选择，视察辽河 “袁阁老，如果只是我们辽西军作为主攻，末将会选择海路，如果算上北讨大军……” 袁崇焕看着众将又看了看地图，迟疑道：“末将三条路都不选，而是选择等一等，等辽河进入枯水期，从辽河河谷绕过辽河， 河谷中建奴骑兵也无法冲锋，我们用佛郎机炮、虎蹲炮等对抗，如此我们会占据优势！” “是一条不错的选择，可惜我们没有时间等，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建奴此番攻击朝鲜，得到了朝鲜的火器技术， 而且与扶桑达成了协议，得到了部分火器和火器技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建奴弥补了部分短板，综合实力增强！” 袁崇焕喃喃自语，脸色很是不好看。 一边的祖大寿看着袁崇焕有些阴沉的脸色，沉声道：“袁阁老，末将也有一个想法，也是三条路都不选择， 而是集中兵力从广宁出发，全力进攻新民，从新民直接攻击沈阳。 望平到新民两百余里，数十万大军动起来，学唐太宗渡辽泽的方式，修建引水渠、挡水墙、搭土筑桥，现在的辽泽比隋炀帝和唐太宗时期的辽泽情况好多了。” “想法很好，但不现实！” 袁可立摇了摇头：“如果皇太极将一半兵力安置在新民城，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率着疲惫之师到达新民，打还是不打？这是进退两难吧。 而另一半兵力在你们过了一半路程后直接从你说的三条路过河，抄了你们的后路怎么办？” “这……” 祖大寿脸色也巨变，眼中闪过一道恐惧之色。 如果真是如此，那不仅北讨大军会全军覆没，连锦州、宁远都要丢了，关宁防线也要破了。 袁可立看了看众将，转身看着皇帝，轻声道：“陛下，以臣的判断，臣会选择第一条路！” 此话一出，众将都有些错愕，第一条路虽然平缓，但集结了建奴的大军在。 不待众人过多思考，袁可立继续道：“首先排除海路，二三十万大军用加上军需物资等，战船运送需要耗费数天的时间， 而且我们的将士都是北方人，会不会晕船等等都不好说，影响战力， 重要的是建奴得知我们动向后，肯定会在营口布置重兵，登陆尤为困难，即便是辽东半岛的马祥麟与我们合力攻击，难度也极大。” “第二条路臣也不建议，这里的辽河是浑河、太子河、三岔河等河流汇聚成的大辽河，临近入海口，水量大、水流急、河面宽，虽然绕过了浑河、太子河，但渡河难度比较大。” “排除了第二、三两条路，那就只剩下第一条路了，虽然要过三条临河防线，但胜在河面窄、水流平缓，可控性强，风险小， 最主要的是能直接进攻辽阳，给我们省很多时间。 至于辽阳以南的鞍山、海城、营口等，就交给马祥麟了，两部同时攻击，开辟多个战场，减小阻力，分散压力。” 众将暗自点头，袁可立分析的没错，地方就这么大一点，方案就这么多，也只有第一条最合适。 缓过心神的袁崇焕忍不住道：“袁阁老，可那边皇太极集结了大军，步兵对骑兵，即便我们有火器，也难抵抗呀！ 据末将探查，皇太极准备了大量的牛马群，末将猜测可能是用来破我们的战车战阵的， 加上他们的楯车、战车，我们的火器的威力发挥不出来一半，他们骑兵冲锋之下，我们不一定能挡的住。 而且即便第一条路线的河面窄，但也要一百二十余米宽，两侧还有数十米的沙滩地，渡河也难！” “呵呵呵……不怕他们集结，就怕他们不集结！” “陛下说过，首战即终战，一战定乾坤，此事本阁自有安排，到时候你们依令行事就是了！” 袁可立一脸的神秘莫测之色，随即转身看向皇帝：“陛下，臣想去实地考察一遍，确认一些情况，然后再决定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行呀，朕也想去看看这辽东的第一大河，顺便露个面，给皇太极看看！” 崇祯说完，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一众将领也迅速的跟了上去，只是他们满脸的疑惑，搞不清楚袁可立和皇帝到底要闹哪一样，怎么还主动暴露自己的銮驾呢。 更搞不清楚怎么过河，即便他们提前造了数十余艘战船，可那船只是四五米长的渔船，也不顶用呀。 皇帝銮驾，勇士营随行，浩浩荡荡数千人沿着辽河在溜达着，知道的是在考察地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游山玩水呢。 百米余宽辽河，对岸景色清晰可见，透过千里眼，能清晰的看到对岸建奴外围的布置，足足离岸边一里有余。 且岸边每隔三五十米就有两人站在河边，巡视着河面，更有高达数米的望楼立在河边监视着对岸。 百米余宽，这里指的是水域的宽度，加上河床至少三百米以上。 袁可立走在沙滩上测试着沙地的硬度，然后又在河边测试了水流、开阔地宽度等等，才回到岸边的銮驾前 看着这情形，崇祯轻声道：“袁爱卿，皇太极这布置明显是也猜到了我们可能要从这边进攻了！” “陛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除去辽泽覆盖的区域，能够供大军渡河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加上辎重车马什么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一手之数，而这里是最合适的。 打仗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尤其是这种隔河相对，双方选择余地极小的时候，除了硬碰外，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都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也是！” 河风吹起，河中荡起层层的波浪。 “陛下，对面有动静了！” 就在众人打量着辽河的时候，崇祯身边曹变蛟轻声说了一句，并将千里镜递了过去。 果然，对岸远处冲出一队人马，在河边停了下来，数十骑聚在一起，为首的几人也拿着千里镜打量着崇祯等人。 第816章 王见皇，大战将近 双方都出现在对方的千里镜之中。 崇祯的千里镜中，看到其中一人面色赤红、面容略显粗犷、眼睛细小，长寿眉毛，八撇胡须，隆鼻居中，端庄正派，尽显福相，即便是骑在马上也能看出身材魁梧。 即便没有人介绍，崇祯也一眼就确定了，此人就是皇太极，单以这外貌就有王侯之相。 而在皇太极的千里镜中，一少年身穿常服，但面部天颜白皙，莹然玉润，长眉过目，瞳如点漆，丹唇秀髭，虽然年少却是能看出英气逼人，双眼开合之间流露出无尽的威严。 只是这一眼，皇太极就认定，那名少年就是大明皇帝——崇祯。 似乎是发现了对方在注视着自己，两人都是身体瞬间挺直，注视着对方，只不过两人表情不同。 皇太极脸色严肃、凝重，满是肃杀之气，而崇祯则是似笑非笑，眼神一片高深莫测。 这笑容让皇太极心底发毛。 凝视了片刻后，崇祯朝着后面摆了摆手，銮驾掉头离去。 直到銮驾消失在了了皇太极的千里镜中，皇太极才缓缓的放下略微有些发酸的胳膊，长长的出了口气，脸色一阵变换。 保科正之疑惑道：“天聪汗，你在看什么？” “看崇祯！” 皇太极低声回应了一声，脸色凝重道：“崇祯脸上的表情你们看见了吧，我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不屑，他看向我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一般！” 保科正之、柳生宗矩、图鲁拜琥汗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之色。 皇太极的能力他们从进攻朝鲜开始就已经领教了，绝对的枭雄。 尤其这决堤制造辽泽的策略，更是让他们无比佩服的同时更是心中惊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最为可怕。 此刻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众人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柳生宗矩低声道：“天聪汗，辽泽阻挡了明军的道路，从刚刚明军的动向看，有很大可能会从这里过河， 可这近百余米宽的水面，平均深度在四米以上，河中心更是七八米深，两岸都是沙土，不适合车马通行，明军过河都难， 且我们加上新增的兵力，近四十万大军，而正对面的明军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余万，无论是地利防守还是兵力都远胜于明军，还怕明军？” “话虽如此，但回想着崇祯的表情，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皇太极摇了摇头，又眺望了一下崇祯銮驾的方向，而后凝声道：“传令下去，沿河加强警戒，全力打探明军动向，我估摸着明军可能就在这几日就要开始进攻了。 大营再朝后两里，将投石机全部驾到离河岸三百米处，火器营随时准备动手！ 传令豪格，坚守新民城，不得主动出城攻击明军。” 众人应声后，慢慢朝后退去，整个建奴联军动了起来。 而已经回转到西平堡守备府的崇祯看着袁可立：“袁爱卿，说说情况吧！” 袁可立点了点头，沉声道：“陛下，从西平堡到东荒三十余里，也只有袁经略所说的三处地方可以渡河， 从刚刚渡口的情况看，皇太极在对岸驻扎了重兵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什么时间进攻，取决于新民城那边以及锦衣卫在扶桑的布置。”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内除了崇祯、袁可立、李国普、李若涟四人外，连孙传庭都满满的错愕，更别提袁崇焕等人了。 强攻新民城是为了阻止建奴从新民撤退到蒙古，可此次攻击建奴三方联军和扶桑内部的布置有什么关系？ 袁可立没有管众人的表情，而是看向了孙传庭：“孙都指挥使，你们西路大军什么时间能到达新民？” “袁阁老，大军离新民目前还有五十余里，越靠近新民，水越深，路越难走，据末将与朱梅估算，最迟三日时间，就能抵达新民，然后开始攻城， 按照调拨的火器，如果一切顺利，三天后的午时就能攻破新民。” 听着孙传庭的禀报，袁可立看着地图，比划了一下：“新民到沈阳是两百里左右，沈阳到辽阳是一百余里， 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也有驿站传递，基本可以断定从新民到辽阳需要大半天的时间传递情报， 也就是说，皇太极得到新民城破的消息至少在三日后的戌时，甚至更晚。” 说到这里，袁可立又看向李若涟：“李指挥使，德川家光会亲自来朝鲜、沈阳这边吗？” “袁阁老，从目前的趋势看，德川家光并没有想来扶桑的动向，至少截止到现在，末将没有收到这种情报。” “这么谨慎？” 袁可立眉头皱了皱，自语道：“不好办呀，若是德川家光不来，我们就没办法弄死他，扶桑内部也乱不了，于我们下一步计划不利！” “阁老，这种情况我们也有预料，已经做好的预案，只要郑芝龙那边开始动手了，我们也会动手， 强攻德川家光居住的本丸御殿和德川秀忠居住的西之丸，最差的情况也能将他们的直系家眷全部弄死。” 袁可立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若涟，并没有多问具体的计划是什么。 这些机密的东西都是皇帝亲自制定的，即便他是北讨大元帅，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的为妙。 “既然如此，那我们进攻的时间就定在四日后午时吧， 寅时初刻起床，寅正时刻埋锅做饭，卯时初刻启程，巳时初刻大军到达东荒渡口，午时初刻开始进攻！” “孙传庭，你即刻回转，按照约定时间行事，不必请示，自行进攻，本阁只要新民城和康平城，攻下之后立刻拆开这封信，按信中内容行事！” “袁崇焕，你率辽西本部兵马，在第二条道路的基础上分成四五部佯攻，吸引建奴注意力，分散兵力，为我们渡河分散压力。” “曹文诏、赵云江，你二人分别统帅腾骧四卫、禁军，按照计划大营前移，在东荒渡口十里处扎营，按照计划秘密行事。 明日开始，小股队伍开始试探攻击，顺便摸一摸河底情况！” “李若涟，从虎贲卫调两个千户给你，即刻起，两个渡口沿岸上下十里加强巡视，渡口五里内的百姓全部迁走。” “末将领命！” 四人同时领命离去，大军各部动了起来。 第817章 反其道行之，兵临新民城 “大汗，大汗！” 辽河对岸七八里外的大营中，一人冲进了大帐之中，脸色略显惊慌。 大帐内，还在研究地图的皇太极眉头皱了皱，不悦道：“何事慌张？难不成明军开始攻击了？” “大汗，攻击倒没有，但明军已经动了，一部朝着东荒渡口而来，一部朝着新华渡口而来，少量朝着东南而去，按照路线，最终目的是盘山的红海岸。” 皇太极迅速的在地图上标记着，头也不抬的问道：“红海岸可有战船？” “目前没有发现！” “那这一路很大可能是佯攻，严密监视，有情况立刻来报！ 传令营口守将，严防明军小股队伍从营口登陆偷袭！” 皇太极提笔将红海岸的路线给叉掉。 而后看着东荒和新华等数处，眉头紧皱，喃喃自语了起来。 “全面撒网，重点捕鱼？” “以点代面，以面代全？” “调虎离山，乘虚而入？” “还是多方进攻，消耗储备？” 一时间他搞不清楚明军到底要从哪里进攻。 “天聪汗，本帅以为从新华渡河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河面宽、河水急，对明军渡河不利， 但也有优势，那就是有少量的沙包、坨子和岗子，骑兵冲锋速度慢，无法成大规模阵型，且只需要渡过一次辽河， 实际上看，渡一次大辽河损失的人马，可能比渡西辽河、浑河、太子河等三次渡河损失的少。” “本汗也是这种看法，明军明知道我们在东荒这边布置了大量兵马，且地形平坦，还非要从这里渡河，只要对方统帅脑子没问题就不大可能从这里渡河。” 听着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的分析，柳生宗矩轻微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们都这么想了，那明军统帅会不会也想到了，然后利用你们这个心理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呢？” “这、这……不大……可能吧！” “可能性……不大吧！” 保科正之两人心猛的一惊，虽然很不想承认柳生宗矩的话，但这种可能性极大。 两人不再出声，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皇太极，可皇太极却是将目光看向了柳生宗矩。 “柳生君，可有高见？” “高见谈不上！” 柳生宗矩摆了摆手，指着地图：“从台安到盘山就这么几十里，可供渡河的地点就那么几个，我们也做好了准备，以狼烟为号， 无论明军从哪地方渡河，我们的援兵都能在半个时辰赶到，各渡口驻扎的兵力总不至于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吧； 其次，传令各渡口，只要明军没有靠近我们这边的岸边，不得攻击，减少军需损耗；” “就按柳生君所说的办，传令下去！” 明军的动静引起了建奴的连锁反应，各部都在调动着。 一连三日都是在各个渡口试探攻击着，有的渡口用船过河，有的直接跳入河中朝着对岸游去，有的搭浮桥，有的直接拿着弓箭直接朝着对岸射， 有的将船划到河中间发射虎蹲炮、佛郎机炮，结果船被后坐力给冲翻。 反正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明军做不到的，逗的建奴三方军士哈哈大笑，可却是让皇太极等高层满是疑惑。 明军的种种行为已经让他们彻底的搞不懂了，好好的大战搞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在他们惊诧时，孙传庭的西路军和朱梅率领的两万辽西军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到达了新民城西南的柳河边的黄旗堡。 踩在干燥的地面上，孙传庭长长的出了口气，跺了跺脚上泥巴，脱下靴子拧了拧，泥水落下。 “皇太极真是该死，等攻下新民，本指挥使非得将豪格头拧下来当尿壶！” “哈哈哈，但不得不说这一招很高明！” 朱梅笑着回应了一声，指着浑浊的柳河低声道：“孙都指挥使，这柳河是辽河右岸比较大的一条支流，含沙量较多， 源头是厚很河，蒙古语是奶头的意思，决堤的地方就在下游三里处。 从这里渡过柳河，对岸离新民城只有五六里地了，末将建议在这边休整半天，吃口热乎饭，顺便搭桥，然后渡过柳河，直扑新民城， 反正这会儿新民城驻军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早一点过河和晚点过河无所谓，凭借柳河我们可以放心的休息。” “可以，你去传令吧！” 军令下达的同时，有一队约莫千余人的骑兵带着百余名挑着箱子的劳役脱离了大军，沿着柳河向上而去，不知所踪。 半个时辰后，临时营地飘起阵阵饭香，将士们大块朵颐着。 一个时辰后，众将士吃饱休息好，数座浮桥也搭好了，没有建奴的干扰，只是半个时辰六万大军和一万辎重兵及军需全部到了对岸。 大战将近，将士们没有害怕，有的只有兴奋。 孙传庭率领的是武骧左卫和禁军的府军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能战场经验不足，但装备、个人能力都是极强的，而且经过数次的演武。 而朱梅率领的两万辽西军都是经历过数次大战的，能活下来的都是好手。 看着准备的完毕的大军，孙传庭眼中满满的战意，看向朱梅：“朱参将，一会儿我们直扑新民城，途中分出三个千户所攻击新民渡口和连接新民的官道设伏， 待我们攻下新民之后，你再率大军前往鱼梁（法库）。” 朱梅没有回答，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出发！” 孙传庭跨上战马，大军出发，辎重兵也散入周边，遇见合适的树木直接砍了，然后用绳子捆绑快速的做成简易的拒马桩，抬着朝新民前进。 五六里路，大军也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新民城一里处。 看着五六米的城墙之上站满了建奴军士，孙传庭冷笑道：“建奴想坚守城池，只要新民城在，就有退路，想法是好，但可惜遇见了我们。” 新民城墙之上，豪格和萨哈廉站在城门楼上，拿着千里镜打量着明军阵型，眼中满是凝重。 豪格疑惑道：“目前看，明军阵没有看到梯子，只看到一些可能是投石机的东西，人数大概六七万左右，这点攻城工具和兵力想攻破新民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萨哈廉脸色凝重：“没有把握，他们不可能蹚着水、踩着泥泞，跨越两百余里到这里，赶到这里，肯定是有把握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第818章 一步错步步错，强力攻城 “传令下去，等明军靠近城墙八十米范围了再行攻击，未得本将允许，不得使用火器， 我们的目的是坚守，而不是消灭，城中守城物资有限，不能浪费，坚守时间越长，对大局越有利。” 萨哈廉下达了军令，城墙之上的军士动了起来。 而一里外的明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半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孙传庭前停下：“孙都指挥使，新民渡口的建奴驻军在看见我们之后直接过河了，新民渡口已经被我们占据。” “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孙传庭轻笑了一声。 明知守不住还要守，那就是蠢。 孙传庭看着朱梅，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笑容：“朱参将，你不是好奇我们怎么攻城吗？今日就叫你开开眼界了。” “孙都指挥使，只攻击东城墙？建奴若是从西城门、北城门逃走了怎么办？” “这样更好，我们的目的是占领新民和新民渡口，阻止皇太极的大军从新民渡河，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为何要围城攻击？” 孙传庭轻笑：“传令，按预定计划准备，一刻钟后开始攻击！” 一道军令传下，辎重兵们迅速动了起来，抬着一个个的拒马桩摆在了新民城一百二十米处，每隔三米一道，足足摆了十道，杂乱无比。 战马即便能跨越第一道，但落脚的地方可能就是另一个拒马桩了，拒马桩阵只是半炷香的功夫就成型。 这一幕看的城门楼之上的豪格、萨哈廉等人莫名其妙，他们又没有准备出城，摆拒马桩做什么？ 而且这个距离弓箭等根本就够不着。 萨哈廉虽然不知道明军到底要做什么，但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也不顾不得刚刚定下的规矩了，随即怒吼了起来：“传令，用火器、投石机攻击！” 可命令还没有下达完，就看见明军三人一组抬着还在冒烟的虎蹲炮朝着拒马桩而来。 轰！ 轰！ 轰！ 虎蹲炮刚放下，一道道火舌喷射伴随着浓烟、巨响，铅子带着嗖嗖的破空声，笼罩着城墙。 建奴军士下意识的躲避着，可这一躲避就彻底的失去了先机。 虎蹲炮是一波接一波，随后则是佛郎机炮，佛郎机炮是子母炮，一个子炮内少则百枚、多则五百枚铅子，笼罩的面积何其大。 一声声的轰鸣声中掺杂着建奴的惨叫声，城墙之上几乎没人敢露头，只能躲在垛口用火器还击。 这一幕看的豪格、萨哈廉等人愤怒不已，可却是有心无力。 在虎蹲炮、佛郎机炮的交叉轰击掩护中，一座座弓力形投石机一溜的摆开，足足三十架，对着城门左右两百米处。 这些投石机虽然是放在马车上的，但泥泞的道路上，马车极难，辎重兵们几乎是抬着它们走了两百余里路，其中的艰辛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一个个大箱子从马车上卸下，放在投石机旁，打开之后是一个个用油纸包裹的紧紧的黑不溜秋的方形物体，只是这个物体上带着一根引线。 “投射兵就位！” “装弹兵就位！” “点火兵就位！” …… 尖锐的竹哨声响起，一名名军士将轰天雷放入抛石机的弹兜内，火把点燃引线，随即被抛石机抛射出去。 轰天雷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后朝着新民城墙而去。 黑点在城墙上建奴军士的双眼中迅速变大、清晰。 轰！ 轰！ 轰！ 一个个黑点落到城墙之上，猛然爆炸开来。 佛郎机炮、虎蹲炮的发射声和轰天雷爆炸的声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青砖垒成的坚固城墙在这种爆炸声中显得有些脆弱，伴随着火焰和浓烟，青砖碎裂、铅子和碎石四射、粉尘乍起、硝烟弥漫。 落在城墙之上兵道上，爆炸的冲击力直接将方圆十米内的军士冲下城墙，炸上半空，方圆三米内的垛口全部震塌。 已经被煮沸的金汤、火油等飞溅，滴落在躲避的建奴军士身上，烫的哇哇大叫，大部分顺着城墙流淌，带起漫天的火焰、浓烟。 落在城内的，将城墙下堆放的储备物资炸的稀碎，更巧的是将一些火油也点燃了。 在硝烟和烟尘中，隐约可见有军士被炸上了半空，有军士直接被冲下城墙，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着。 别说已经被炸懵了的城墙上的建奴了，连明军中的朱梅等辽西武将都满眼的惊骇之色。 他们曾听闻在龙井关之战时，勇士营和另一支不知番号的军队手中有新式火器，随便一个能炸伤数人，但那个与现在这个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个到底是什么？ 城墙之上趴在地上的萨哈廉脸上再不复往日的淡定了，看着被炸裂的城墙、肢解的投石机、还在哀嚎的军士们，睚眦欲裂。 “反攻、反攻……” “还击、还击……” “打开城门，骑兵冲锋、冲锋……”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明军在城门外放拒马桩阵了，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冲锋的，但现在他们不得不冲锋了。 萨哈廉一边怒吼着，一边冲到一边架着的战鼓边，拿起鼓槌，抡起手臂就锤了起来。 听着鼓声，孙传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投石机是好用，就他妈的准头差了点，数十颗轰天雷，竟然没有一颗落在城门楼上。 他以为趁着建奴没准备，有一颗轰天雷落在城门楼，直接将豪格和萨哈廉干掉呢，现在看想多了。 “传令，趁着混乱先朝着城门楼上扔几颗掌心雷，然后调整两台投石机，集中轰击城门楼！” 传令兵得令怒吼着，明军阵地上冲出了数百人，朝着城墙冲了过去，离城墙七八十米时，就开始朝着城墙扔着什么。 下一刻如超大型的鞭炮连续响起，再次带起了漫天的残肢断臂。 在这批人退走后，数十架重新装填好的虎蹲炮再发射了，而投石机也再次复位、投射轰天雷。 虎蹲炮、佛郎机炮压制城墙上军士的反击，投石机投射，然后军士靠近扔掌心雷。 如此反复交替，七八次，整个新民东城墙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更有数处外立面青砖倒塌，露出了城墙中间的夯土。 城墙之上的建奴军士几乎没有活着的了，军士们都在城墙后数米处和未受到攻击处拥挤着，他们不怕死，但这是直接送死。 看着裸露出来的夯土，孙传庭朝着身边武将轻声道：“差不多了，开始定向轰炸，争取一刻钟后将城墙轰塌！” 第819章 毫无抵抗之力，死亡收割 “末将领命！” 虎蹲炮群、佛郎机炮群再次靠近城墙，发射压制着城墙上的建奴敌军。 百余人扛着非常尖锐的类似铁镐一样的东西，趁机朝着青砖倒塌的地方冲去。 间隔五米挖洞，塞掌心雷用于扩大洞口，随即在米格大洞中放入八九个轰天雷，点燃引线，迅速撤退！ 这群人刚退出百米的距离，数道远超之前的轰鸣声响起，地面都狠狠的抖动了一下，数十米长的城墙飞上半米高，然后狠狠的摔落下来，四分五裂。 只是瞬间，整个南城墙被灰尘笼罩着，方圆数十米内都被夷为了平地。 附近的城墙虽然没有倒塌，但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有些裂缝足足尺许宽，摇摇欲坠。 城门楼虽然没倒塌，但也是受损严重。 剧烈的响声和烟尘，让所有建奴吓得愣在当场，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黄得功，立刻率武骧左卫占据倒塌城墙，以掌心雷、弓箭和虎蹲炮防御，防止建奴外冲，另外从倒塌的城墙处登上城墙，向两侧推进，严禁入城。” “末将领命！” 黄得功高喝一声，手一挥，身后三个名千户带着早已等待多时的将士们冲了上去。 这三个千户所分工很明确且各有特色，一个直奔已经倒塌的城墙缺口，装备的全是燧发枪、弗朗机炮。 另外两个一左一右，顺着缺口处往城墙之上冲锋着，他们的装备就很杂了，但杂而不乱，且很有讲究。 前面的几排都是需要两三个人扛起的加厚、人把高的大盾牌，后面跟着是长枪兵，再后面则是挂满了掌心雷的军士，最后面则是清一色的燧发枪军士。 新民城墙长宽都在八百米左右，高近六米，底部宽九米，兵道宽只有六米宽，但满是坑坑洼洼。 六米是很宽，可在城墙之上就远远不够了，尤其是两军交战的时候，已经不是不够了，而是相当的拥挤。 被武骧左卫军士的大盾牌死死的顶着，一柄柄闪烁着寒光的长枪斜斜的指着盾牌的前方，任何企图翻过盾牌的都被捅个透心凉。 建奴骑射是很不错，可城墙之上根本就无法骑马，弓箭更是被大盾牌挡住了，只能抛射。 建奴军士猛烈的撞击着盾牌，但都被明军军士死死的抵住，哪怕盾牌凹陷、哪怕后面的军士头破血流，也不后退半步。 但对明军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后方的军士点燃掌心雷扔过盾牌，落入拥挤的建奴军士阵型中。 原本只能炸伤两三人的掌心雷，此刻成了亡灵的收割者，每一枚下去都能带走十几人。 只是几个呼吸，盾牌前方百余米成了真空地带。 明军余者则是蹲在城墙之上，用燧发枪朝着城内的军士射击着，确保进攻队伍不太受影响。 “继续进攻！” “补刀！” “清理尸体！” 一连串军令下达，盾牌错开前进，身后长枪兵随行，只要看到建奴军士甭管死了还是在惨嚎，都是一枪捅在喉咙上，然后被身后的军士扔下城墙。 死透了的还好，没死透的重重的摔下城墙，倒霉的直接掉到燃烧的器械上，发出惨嚎声，然后被火焰吞没。 半塌的城门楼附近，豪格和萨哈廉从一处坍塌的桌案下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胳膊上数处伤口，但都被灰尘覆盖着。 看着半塌的城门楼，两人眼中满是惊骇和后怕，若非提前两个呼吸跑到了一边，现在绝对已经被掩埋进废墟中了。 看着城墙上节节后退的军士以及城墙下百余米外奋力还击可却弓箭射程不够的军士，再看看城墙外正运送投石机的明军，萨哈廉满是悲戚。 他的睿智、知足多谋，如果是冷兵器，他有自信坚持一个月以上，可在明军的这种火器的攻击下他的足智多谋没有丝毫的作用。 “豪格，新民城守不住了！” “如果等明军将投石机运送到城墙之上，那整个新民城都在投石机的射程内，我们就成了活靶子，不用太多，只要那种火器有一千枚，我们就只能等着全军覆没！” “我准备让大军冲出城去，哪怕外面明军已经准备了拒马桩阵和佛郎机炮等等，哪怕是我们这一万两千镶黄旗勇士全军覆没，我们也能干掉对方一半的兵力！” 豪格满脸的悲戚之色，萨哈廉分析是对的。 大金勇士骑射无双，但不善守城。 按照以往的惯例看，想要攻下一万两千镶黄旗勇士驻守的新民城，那至少需要十万军士，需要耗费数天的时间。 可现实情况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从明军攻城开始到现在，顶多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此刻的新民城，城墙倒塌的一大截，明军至少占领了三百米长的城墙，大金军士至少死了两千以上，且还在扩大中。 “等一下！” “还等什么？多等一个呼吸，就多死数十人，现在你还想着坚守？” 面对萨哈廉的怒吼，豪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父汗交给我的，说是如果真的守不住了，那就按信中计划行事！” 萨哈廉一把抢过信，拿出里面的信笺，快速扫描着。 “城破之际，一军断后，一军撤向彰武，会同彰武城驻军，立刻入蒙古，自拆信之刻起，由萨哈廉全权负责！ 另即刻通知康平城多铎，即刻率军沿辽河北上入蒙古，在白河汇合，然后快速隐遁！” 看着信笺的内容，萨哈廉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是让他们逃走。 但这的确是皇太极的笔迹。 难道大汗已有预感新民守不住了？ 还是说整个大金三方联军都挡不住明军的攻击？ 此战注定是失败的？否则为何要让他们隐遁？ “既然可能全军覆没，那不如拼死一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我们这里万余勇士至少能干掉对方两三万人，死了算是赚了！” “不行，大汗这信似乎有托孤的意思，让我们直接撤退隐匿，这是留给大金的火种。” “大汗知不知道明军有这种可以直接炸碎城墙的大威力火器？新民这边都抛射了数百颗了，那辽河那边岂不是更多？ 如果大汗不知道，被这种火器打个措手不及怎么办？” “嗯……不对，这种大威力火器需要投石机，想将投石机送过辽河需要大战船才行，投石机射程有限，架在河边完全威胁不到大军，但还是要告知大汗，早做准备。” 第820章 新民城陷落，豪格败走 “该死的探子，到底是怎么打探的，明军这么凶猛的火器都没有打探到！” “天要亡我大金呀！” 这些念头在萨哈廉脑海中迅速闪过，但最终还是决定率军撤走，以骑兵的速度，明军绝对追不上。 会同康定城的数千人后，一万大军足够在草原纵横、慢慢积蓄实力了。 “豪格，我们撤退！” “好！” 豪格虽然不太明白父汗的用意，但既然由萨哈廉负责，那听令就是了。 萨哈廉看着身边的将领：“呼格楞，大汗命令，让我们撤向彰武，本贝勒将所有火器都交给你，你率两千精锐断后！” “巴特尔舒，率一千精锐开路！” “末将领命！” 身材魁梧的呼格楞和身材削瘦的巴特尔舒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转身离去，萨哈廉又下达了数道军令后，和豪格下了城墙。 半刻钟后，东城墙基本被明军占领，不是建奴弱，是明军火器太强，一死就是一片。 又是半刻钟后，西城门开启，一队骑兵冲了出去，分成了三股散开，而后大队骑兵也冲出了城门。 同时，城中一道粗黑的狼烟，笔直升上了高空之中，只是几个呼吸，北部数里外，也升起了一道狼烟，一直朝着北部延伸而去。 “将军，建奴从西城门出城，向西逃走了！” “北城门也有百余人冲出，疑似向康平城去了！” “哟，这是去康平城通风报信了呀，可惜晚了！” 听着禀报，孙传庭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朱梅：“朱参将，你们可能要省事儿了，康平城的多铎知道新民这么快先陷落，搞不好直接撤走了！” “但愿吧！” 朱梅表情也是一松，随即沉声道：“要不要派人追豪格他们？” “当然，但他们肯定留下断后的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吃掉这部分断后的人。” 孙传庭脸色一肃：“朱参将，你率军继续攻城，控制城内。” “高碧峰，即刻率府军卫围歼建奴断后精锐，并且追击豪格！” “末将领命！” 朱梅得令后，率兵朝着倒塌的城墙处冲去，大军如潮水漫入新民东城墙。 高碧峰则是率着两万大军带起漫天烟尘朝着西门外的断后精锐冲去。 两千骑在马上的建奴精锐排成数排，呈冲锋队形，看着明军追来，立刻冲锋了起来。 “攻！” 数十门佛郎机炮一字摆开，在建奴军士惊恐的眼中，喷射着火光。 一名名建奴军士被击中落马，一匹匹战马吃痛跳跃着，将身上的建奴军士颠落下马。 但后面的建奴骑兵踩着同伴尸体依旧冲锋着，可迎接他们的是数百颗掌心雷。 两轮的攻击后，两千建奴精锐只剩下了数百人，但明军只剩下了数十人。 明军将士面容清晰可见时，数千柄燧发枪同时开火。 如此近的距离，剩余的数百建奴骑兵根本没有躲避的能力，少则三四颗铅子，多则十余枚。 但依旧有一些继续前冲，可等待他们的是长枪阵，直接被串成了葫芦。 “补刀！” “追击！” 整个过程，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建奴的两千断后精锐直接全军覆没，府军卫追击着。 府军卫围歼顺利的不像话，而朱梅的辽西军入城更是丝滑，几乎没有什么抵抗。 东城门大开，孙传庭带着剩余的武骧左卫缓缓入城。 “召集全城百姓，将建奴全部抓出来，集中看管！” “告诉百姓们，敢包庇、隐瞒建奴者，格杀勿论！” “相互指认，将主动投靠建奴的汉人也找出来，单独看管！” 孙传庭下达完军令后，朝着身旁的一名军士使了一个眼色，眼中尽是冷色。 几万大军在不大的新民城内来回穿梭着，一名名百姓被赶出了家门，在附近的街道上挤在一起。 看着满街的大明军士，他们眼中有着惊喜、解脱、轻松、惊恐、愤怒等等。 大部分汉人都是惊喜和解脱，自辽东被建奴占领后，他们很多的亲人都被建奴杀害了，他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也是低人一等，只能为建奴服务。 轻则怒骂，重则直接动手，敢反抗的，处罚更为严重。 如今大明终于打过来了，欺辱的日子要结束了。 一名名建奴旗人被揪了出来，一名名投靠建奴的汉人也被城内百姓给指认了出来。 “将军，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呀！” “对呀，建奴拿刀逼着我们，不服从就直接砍了，我们没办法！” …… “都给本将闭嘴！” 听着主动投靠建奴的汉人的辩解，孙传庭怒喝一声：“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人说你是，那可能是冤枉了你了，可两人、十人、百人都说你们是，那还是冤枉吗？ 投靠建奴、为虎作伥、出卖朝廷、欺压同胞，你们还有脸辩解？还配找本将求情？” “来人，将这群狗东西拉出去砍了！” “大人，我们汉人呀！” “将军，我们是大明的人呀！” “将军，饶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人，饶命呀，我们愿意将所有家产捐给你们，求大人给条活路呀！” …… 众人哭喊着，可武骧左卫的军士们却不管这些，军令如山，两名军士抓住一名投靠建奴的汉人就拖着出去了。 手起刀落，鲜血喷涌，数百人只是瞬间就变成了尸体。 如此血腥的一幕，百姓们没有害怕，有的只是解恨之色，相比建奴，这群人才是最可恨的。 “大人，这群建奴的杂碎怎么办？” “将军，这群杂碎往日里可没少欺辱我们，必须杀了他们！” “将军，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轰……轰隆隆…… 百姓们叫苦的时候，一道巨响从西方响起，远比刚刚攻城时的任何一道火器声都响，宛如冬日的旱雷，在空中回荡着。 百姓们都翘首看向西方，孙传庭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和朱梅跨上战马。 在翻身上马的那一刻，孙传庭朝着叫苦的百姓们中扫了一眼，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随即用力一夹战马，朝着西城门而去。 留下了满场的五千余百姓和四百余建奴旗人愣神。 第821章 建奴残军受伏，围杀建奴旗人 “看什么，再看老子将你的眼睛挖下来！” 一道怒骂声响起，惊醒了还在愣神的众人。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竟然是一名建奴旗人，顿时脑袋一缩。 但看着周边看守的明军军士顿时怒意上涌。 “都他妈成阶下囚了，还跟老子横什么？” “就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别说瞪你了，打你又能如何？” “乡亲们，跟我冲呀，打死这群王八蛋！” …… 群情激愤的人群中，两名中年男子冲向了建奴群中，对着还在愤怒的建奴就是一脚。 被踹的建奴立刻大怒，站了起来朝着踹他的男子怒吼，并要扬起手去打他。 可还未站稳又被另一名中年汉子砸在鼻子上，顿时血流如注，发出惨叫声。 一时间，将两方人都给震住了。 流血的建奴旗人大怒，这群汉人反了天了，竟然敢打他，捂着鼻子怒道：“老子要弄死你！” 然后三人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着，建奴旗人哪里是两名中年汉子的对手，挨了不少拳。 还在呆愣着的百姓们见周边军士没有劝架的意思，在一声招呼声中，也都冲了上去。 这五千余百姓除去老弱病残妇外，汉子不到千人，而且还是个个瘦不拉几的，哪里是衣食无忧的建奴旗人的对手。 混乱的人群没有发现有百余名精瘦的汉子穿着破烂的衣服也混进了扭打的人群中。 每一次出手，都重重的击在建奴的软肋之上，让建奴短时间失去力量，然后接受百姓们的捶打。 “老子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叫你惦记老子婆娘！” “你们也有今日，不能打死你们，老子也要打残了你们！” “你们再横呀，今日就让你们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后果！” “乡亲们抄家伙，打死他们！” …… “军爷，借您的轻刀给草民用一下，草民去砍了他们！” 面对百姓们的请求，看守军士都差点捂脸了，都特么的如此纵容了，您还想借刀子？ 眼看借刀子不行了，百姓们抄起地上的砖头、碎石、棍子，朝着建奴旗人砸去。 有家伙和没家伙是两回事，甭管多凶，一砖头下去保管他躺下。 一时间现场血腥无比，惨叫连天。 另一边的西城门楼上，孙传庭拿着千里镜看着西方十余里外漫天灰尘，脸上满是笑意。 一边的朱梅疑惑道：“孙都指挥使，您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当然知道！” 孙传庭头都没回，继续道：“知道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是怎么死的吗？” 嘶…… 听着孙传庭答非所问的话，朱梅只是一怔，随即满眼的惊骇之色。 草原之战，林丹汗大军在归化城东五十里一战覆灭四万余人，这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都在猜测朝廷有秘密武器。 能一次性干掉林丹汗四万余人，那豪格、萨哈廉率领的七八千人就是小意思了。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数骑从西方疾驰而来，随即狂奔上城门楼。 “都指挥使，豪格七千余人被燧发地雷场炸死了四千六百六十三人，余者朝着彰武快速逃走，飞熊营千户易无敌千户已经率军追下去了。” “有没有发现豪格、萨哈廉的尸体？” “还在寻找中，末将先回来复命了！” “知道了，让高碧峰调两个千户所跟下去，负责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末将领命！” 来人立刻离去传令。 而此刻的朱梅眼中满是恍然大悟，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在刚开始的时候孙传庭没有四面同时攻城，也没有围三缺一了。 原来是早有布置，而且还不是一手布置，不仅有那什么所谓的雷场，还有勇士营。 对于勇士营的大名他们早已经如雷贯耳了，进草原随意溜达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军队，即便是只有一个千户所，也绝对能全歼豪格、萨哈廉率领的镶黄旗了。 对于这一点孙传庭没有丝毫的担忧，你以为只有一个雷场吗？既然知晓了明确的逃走路线，怎么可能只布置一个？前方还有更多惊喜。 或许不用飞熊营动手，逃走的建奴就会被燧发地雷炸死完了。 “朱参将，走吧，大局已定，回去等消息，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处理那些建奴旗人！” 众人下了城门楼，朝着广场而去，等他们到了广场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刚刚还好好的建奴旗人，此刻都躺在了地上。 有的四肢不规则的弯曲着，一看就是折断了； 有的则是脑袋开花了，白色脑浆都流了出来； 有的则是手掌血肉模糊，已经看不见手指了，有的七窍上插着碎木…… 总之，整个现场一片血腥扑鼻，异常凄惨，可以肯定这些建奴死前绝对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不待孙传庭开口，一名武骧左卫的千户上前禀报道：“指挥使大人，您刚刚走，建奴旗人就开始闹事、挑衅，百姓们气不过，然后双方就扭打在了一起， 或许是百姓们太仇恨这帮建奴旗人了，拿着砖头、木棍见着建奴就砸，状如疯狂，我们本想上前劝止，但害怕伤到百姓们，结果就这样了， 我们刚刚检查了一下，四百余建奴旗人全部被活活的打死了，末将看管不利，请都指挥使大人责罚！” 孙传庭听完，心中很是无语，在他的安排中是等百姓们围攻建奴旗人后拉开他们，然后以建奴反抗为由直接射杀的。 这样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于道德层面都能说的过去，结果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看守的千户也是很无奈，百姓们都打红了眼，几个人按着一个建奴旗人，另外有人拿着砖头朝着建奴旗的手猛烈的砸去，一砖头又一砖头，砸到血肉模糊都还不停手。 他们也劝了，结果也挨了几转头，甚至指着他们鼻子骂。 孙传庭看着鼻青脸肿但眼中满是解恨神色的百姓，心中轻笑，但脸色却是故作严肃道：“周千户，你看守不……” 第822章 动乱的幕后‘黑手\’，炸柳河口 “将军，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全都因我们而起，我们愿一力承担！” “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些建奴王八蛋平日怎么欺压我们的，现在也算是报仇了！” “将军，您真是糊涂、是非不分呀，我们与建奴本就是世仇，不死不休，我们现在杀了建奴，没有赏赐还要惩罚，这上哪说理去？” “大人，您要是处罚这位千户将军，我们第一个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对，不答应！” “你要是敢处罚这位将军，我们就去京城告御状！” …… “够了！” 孙传庭高喝了一声，没好气的看着百姓们：“你们说的本将焉有不知？但国有国法，家有家法，军有军法，怎么处置那是军法的事情。 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都跟你们一样私自处理，那以后外敌入侵占领了城池，也这样私自围杀你们，你们愿意吗？” 人群沉默了，但尤自不服。 “将军，没有这么一天，若是有一天我们的城池被敌人攻破了，那我们也都战死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苟且偷生，我们做不到！” “闭嘴，真以为本将不敢处罚你们吗？” 孙传庭狠狠的看了人群一眼，心中暗自吐槽，脑子这么不灵光的嘛？没看出来本将是在走过场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陛下说的，也真正的做到了，你们既然犯错了，本将也不能偏袒， 周千户，你看守失责，本应领三十军棍，但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时，本将就先给你记着，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你可服气？” “末将甘愿领罚！” “至于你们……” 处理完了看守的千户，孙传庭看向众，半数人眼中带着一丝惊慌，心道你们也怕？ “就罚你们帮忙打扫战场、掩埋尸体、修补城墙吧！” “管饭！” 孙传庭补充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再不走，他真的要绷不住了。 一边的朱梅摸着下巴，眼中满是古怪之色，他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这种‘动乱’就是孙传庭策划的。 四千余百姓们听着处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中满是狂喜之色。 按惯例，这种大战后百姓都是被征调的，现在还管饭。 要知道去年整个辽东都是大旱，仅存的粮食都被建奴旗人给夺了去，粮食高达十余两一石，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哪能吃的起。 别说野菜了，草皮树根都吃完了，多少百姓饿死，现在孙传庭说管饭，岂能不开心。 这他妈的哪里是处罚，简直就是奖赏呀。 “还愣着干啥，还不动起来？” “汉子去搬运尸体、修补城墙，婆娘去清理建奴的兵器、帮助包扎伤兵，老人带着孩子走远一些，顺便给他们烧点热水喝，都动起来！” 周千户高喊一声，带着众人朝着城墙而去。 城门楼下，孙传庭看着朱梅：“朱参将，本指挥使会让黄得功带着一万武骧左卫和火器营给你用，怎么攻城的，他们很熟练， 待攻下鱼梁城（法库）后，会留一半在七星左渡口，用于防御建奴从渡口返回来，以七星渡口为中心，上下五十里都要派人巡视，有消息立刻来报！” “末将领命！” 朱梅回应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孙指挥使，那鱼梁城的建奴旗人怎么处理？” “家国大义在前，百姓仇恨在后，刚刚百姓们的反应你都看在眼中，怎么处理你自己看！还有，本将不接受任何形式投降的建奴，只要是军士，格杀勿论！” “明白了！” 朱梅狞笑了一下，翻身上马带着两万辽西将士和一万武骧左卫朝着鱼梁而去。 送走了两人后，孙传庭回到半塌的东城门楼上，亲兵队长从小盒子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孙传庭：“大人，这是前几日袁阁老在您离开盘山时给您的信，让您攻下新民后即刻按信中命令行事！” “你不提这个了，我都差点忘了！” 孙传庭拆开信封，取出信笺，只是扫了一眼，瞬间站了起来。 “炸了柳河口？” 这是信上的内容。 孙传庭将信封看了又看，确认是自己刚拆封的，而自己的亲兵队长那是自己在老家时就跟着自己的，绝无调换的可能。 “袁阁老这是要做什么？” “辽泽的出现就是因为皇太极炸了柳河大堤，以至于我们无法快速通过，现在还要炸了柳河入河口，到时候柳河和辽河的水都从缺口漫出，那辽泽岂不是更大了？” “大人，水流出了，辽河水量就少了，按照柳河水和辽河交汇处的水量看，炸开大堤，辽河水量至少会下降两成左右，到了下游时，水位至少能下降一米以上，渡河会更轻松了。” “那也不对呀，虽然简单了一些，但以我对陛下和袁阁老的了解，绝对不会拿数十万亩良田来交换的。 损失数十万亩良田可不是再开垦数十万亩良田能解决的，这涉及到人口迁移、筑城、耕地划分、地域划分等等，至少需要百万两以上的银子，耗费两三年时间，得不偿失！” 亲兵队长听孙传庭这么一说，讪讪的笑了一下：“那还炸不炸？” “炸，必须炸，虽然不知道袁阁老的用意，但军令必须执行！传令火器营携带轰天雷即刻去柳河口，然后再去城中找几个熟知柳河、辽河的百姓一起去。” 半个时辰后，数百人站在柳河和辽河的交汇处，数百人在挖坑放轰天雷！ “将军，您可要三思呀，这炸了简单，再修起来就难了！” “将军，这下游有数万亩良田，现在建奴将柳河炸了倒也没什么，等水退了依旧能耕种， 可若是将柳河口炸了，那数十万亩良田可就彻底完了，我们可就指望这些地过活了。” …… 听着几名百姓的哀求声，再看看翻滚的浑浊的辽河水，孙传庭头皮发麻。 “几位老乡，下游北讨大军正准备渡河，攻打建奴，炸了柳河口是为了大军能更容易过河，彻底的覆灭建奴， 等覆灭建奴后，朝廷会有妥善安置的，你们就放心吧！” 几名百姓听说是为了大军过河，瞬间沉默了，他们虽是平民百姓，但也知道家国仇恨。 见几人沉默，孙传庭看着准备好的火器营，手中的令旗挥动。 远处浓烟升起，随着数道爆炸声，辛苦筑成的大堤被摧毁，浑浊的河水带起泥沙朝着缺口奔腾而下。 刚刚交汇的河水再次在缺口处分流，涌向辽泽区域，辽河水位也在缓缓的下降着。 第823章 两封捷报，瑶族是卧底? 五月十五日，酉时。 西平堡守备府大堂内，众将齐聚。 “陛下，孙传庭送来的战报，新民城已经被攻下，攻击三刻钟后，豪格、萨哈廉弃城率七千余参军逃向彰武，在新民城西十余里处踩中雷场，当场炸死伤过半， 豪格两人继续西逃，飞熊营追杀中全歼了对方，活捉了豪格和萨哈廉等守将，两人最迟明早就能送到。 截止战报传送时，我军伤六百三十八人，战死四百三十七人，建奴战死九千八百人。” 嘶…… 袁可立禀报完后，大堂中，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尤其是以辽西军的众武将为主，每个人脸上都满满的震撼之色。 他们从军数年，经历无数大战，哪怕是一座小城，也没有说能在三刻钟之内攻陷。 新民城虽然不算大，但那里有建奴八旗中战力最强的一万两千人的镶黄旗，还有建奴的智者萨哈廉辅助，怎么可能在三刻钟就攻陷了？ 而且建奴战损是明军的九倍。 这个时间和战损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还有刚刚提到的雷场，直接炸死了三千多人，这个雷场到底是什么？ 众将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既然新民城破了，那法库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距离覆灭建奴又进了一步。 新民渡口被我们占据，以孙传庭在外围官道上的布置，豪格安排送信的人不大可能会通过，狼烟传递的信息不一定知道我们用了什么手段攻城的，皇太极得到城破的消息也没事。 诸位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准备，明日辰时准时开始渡河，都去忙吧！” 众将刚起身，袁崇焕朝着崇祯行礼：“陛下，臣和几位武将都想去观摩一下明日的渡河，请陛下允许！” “北讨之事袁爱卿统筹，行不行，你得问他！” 听皇帝这么说，袁可立深深的看了一眼辽西众武将：“既然你们想看，那就去看吧，但你们得乔装打扮一下，别被建奴发现了，免得识破了你们的佯攻！” “多谢袁阁老，末将明白！” 众将离去，各部都忙碌了起来。 寅时初刻，尖锐的哨音响彻整个大营，继而营地中间火堆火焰腾空，照亮周边。 埋锅做饭，营地内飘起浓郁的饭香，将士们端着碗狼吞虎咽着。 哒……哒……叮……铃……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隐约夹杂着铃声，大营中间也在用餐的众人脸色猛然一肃，这种情况只有六百里加急才会出现。 难道其他地方出现变故了？ 崇祯端坐着，将目光看向了大营口，静静等待着，片刻后，有声音从远方传来。 “西南大捷！” “西南大捷！” “西南大捷！” …… 战马逐渐靠近，声音也随之传来。 众人严肃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下来，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外围的锦衣卫策马迎了上去，接过六百里加急，检查过后，送到了崇祯手上。 崇祯接过情报拆开，快速的扫视着，片刻后，脸上挂着喜悦之色，将情报递给了袁可立。 袁可立快速看完情报，脸上也是喜色，片刻后，轻声道：“陛下，瑶族这一步还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了，进入安南就难办了！” “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 袁可立愣了愣，不明所以。 这捷报上虽然说攻破了阿迷州城，杀了和俘获了不少作乱的叛军，但还是有几名首领从山中的地道逃走了，疑似进入了安南境内。 而且从桂林出发的瑶族也在中途转了个弯攻破了那坡县城，在那坡县城劫掠了一番后，带着大批物资进入了安南。 瑶族和奢安残部进入安南，这两支百足之虫说不定哪天就又杀了回来，广西、云南两地山高林密，根本就没法防守。 “内阁拟一道诏书，派遣使者去安南，让他们出兵镇压进入安南的瑶族和奢安残部，然后押送回大明，胆敢包庇的，就不要怪朕派大军踏平安南了。 其次，传令秦良玉迅速清查云南境内奢安残部，着手安抚各部土司，以抚为主，以杀为辅，重在震慑， 传令朱燮元招流移、广开垦，快速恢复民生和经济，所需之物从陕西、四川调，速度要快； 另外派兵守住广西、云南与安南交接的城池，严防瑶族和奢安残部回杀，严令任何人进入安南地界，尤其是云南的瑶族、阿迷州土司的族人等，违令者，以细作论处。” “臣遵旨！” 听着皇帝的安排，袁可立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瑶族这事就是以后大明兵临安南的借口，而且是很完美的借口，怎么看瑶族都像是大明安插的内应，实在是太配合了。 有了这个捷报，一会誓师就能更容易激起将士们的士气，崇祯的心情明显愉悦了许多。 十余里地，即便携带着辎重，大军也只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站在河边，打量着对岸，一身亲兵服饰的袁崇焕突然朝着河中跑去，然后又在沙滩上用步伐测量了几步，才满是疑惑的回到銮驾前。 “阁老，这河水水位不对呀，和昨天对比，至少下降了半米以上。” 经袁崇焕这么一说，祖大寿等人也立刻发现了异样，立刻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袁阁老，此事有些蹊跷，末将在辽东这么多年，连去年大旱的时候，辽河水位下降的也没有这么离谱，是不是建奴在上有筑坝，准备在我们过河的时候放水冲击我们？” “阁老，末将以为还是先派人查探清楚为妙！” “好了！” 袁可立开口了，看着众人：“本阁让孙传庭炸开了柳河口，柳河和东辽河的水在河口分流，辽河水少了，水位自然就下降了，无需大惊小怪！” 袁可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将更懵了。 他们很想问问袁可立，您是觉得辽泽范围不够大吗？ 还是觉得朝廷银子太多了要用在治河上面？ 面对众人的疑惑，袁可立淡淡问道：“黄河改道了几次？大禹治水的诀窍是什么？京杭大运河是怎么修建的？” 第824章 四朝名臣的恐怖，誓师 众人陷入思索之中，能坐在这里的，那都是熟读经典之人。 自有记载以来是五次，分别是春秋时期，周定王五年暴雨冲毁了原来的河南浚县南岸的堤坝，第二次是王莽新朝，第三次是北宋庆历八年河南濮阳东岸决口，第四次是南宋绍熙五年，河南新乡原阳地区决口；第五次是大明孝宗弘治七年。 为什么会改道，是因为泥沙太多，形成地上悬河，加上年久失修、大暴雨，以至于决堤。 大禹治水的诀窍是什么？堵不如疏，因势利导，将河水从低洼处导出，而不是一味的加堤筑坝。 京杭大运河是怎么弄出来的，那肯定是人挖出来来的呀。 三个问题的答案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都知道了，再联系辽河的特点就明白袁可立为什么要炸了柳河口了。 辽河西沙东水，尤其是柳河流经区域有四条支脉汇入，都是带着泥沙的，以至于在柳河与辽河交汇处下方沉积，久而久之就成了地上悬河。 只要下大暴雨，河水必涨，平均七八年决堤一次，就形成一次辽泽。 虽然家奴占据辽东后，一直在清淤加堤，但终究有一天堤坝无法再加了，到时候就不是沼泽地，而是真正的泽国了。 既然如此，那就炸了柳河口，让柳河水进入低洼的辽泽区域，辽泽区域内也有诸多的河流，诸如绕阳河等等，只要顺着水流开挖，将河水引入诸多河流就行了。 久而久之，整个辽泽说不定会被沉积的泥沙给填平了，辽河决堤之事就不会在发生了。 而且大战之后，总得给百姓们找点事情做，直接给银子也不好，挖河是不错的选择。 以短时间的阵痛换数百年的长治久安，这笔买卖值得。 而且还能让辽河水位降低，有利于大军渡河，这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阁老，您这看似惊悚的一招，实则是神来之笔呀！” “对，长痛不如短痛，加堤筑坝早晚早晚有一天没法加高了，到那个时候决堤了损失只会更大！” “阁老，您这一招是一举三得，一劳永逸、降低辽河水位便于我们渡河、更能让百姓赚点银子。” …… “不！” 袁可立摇了摇头：“你还说少了三得，其四，辽东已经落入建奴手中数年了，很多百姓出生都是在这里， 年轻一代对大明是什么态度我们都不清楚，本阁此举就是试探他们的态度，收服辽东第一件事情就是考虑民生工程，惠及数万百姓，也是让老一辈对朝廷感恩戴德； 其五，借此整治辽河，开荒，移民，筑城，将他们全部打乱，便于管理，更方便还地于民策略的实施。 其六，废除辽泽天险，以后即便辽东地方再有什么叛乱，也无法借助辽泽阻挡朝廷平叛大军，而我们最坏的情况是还有长城、关宁防线在，这才是最重要的。” 嘶…… 听着袁可立说出的三点，众人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们以为看透了袁可立炸柳河口的用意，到头来却发现，他们看透的只是表面，看到的只是眼前的东西。 而袁可立则是放眼未来，从大局、战略层次着想。 他们与袁可立相比，之间的差距宛如萤火与皓月。 这就是四朝名臣的恐怖吗？ 辽西军中有些小心思的武将此刻心里那是凉冰冰的，浑身都发冷。 这还只是袁可立一个人，朝中还有数名比他差一些，但也都是能臣的人在，这些人集合在一起那才是最恐怖的。 “行了，此事等大战之后再议！” 袁可立说完，朝着崇祯躬身：“陛下，时辰差不多了，可以誓师了！” “朕知道了！” 一身明黄色的六神盔甲的崇祯点了点头后，缓缓的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在初升的太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宛如天神降世。 “诸位将士们，先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早上西南六百里加急， 西南奢安在西南总督朱燮元、忠贞侯秦良玉的合力之下，于五月六日攻破阿迷州城，活捉了主要首领，杀敌两万三千六百人，投降一万一千人！ 持续数年的奢安之乱终于初步安宁了！ 第二件事情，昨天午时，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率大军攻击新民城，三刻钟内豪格率军逃走，路遇我们埋伏的大军，豪格和萨哈廉以及建奴诸将全部一网打尽。 万事开头难，但我们还没有开头，就已经喜逢两件大捷，且先下建奴一城，干掉了他的儿子和智囊，未战捷报先到，此战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众将士瞬间欢呼了起来。 西南之祸已经数年了，西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止是西南，东南沿海倭寇劫掠、西南土司作乱、辽东建奴、北境蒙古犯边，内部贪官污吏泛滥、苛捐杂税一项接一项，整个大明都是民不聊生了。 如今东南畏惧、西南初平、北境臣服、内部澄清，就差辽东了。 而此战就是覆灭辽东建奴，待建奴一灭，整个大明就彻底安宁了。 众将士想想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诸位将士们，努尔哈赤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儿受成祖招抚，受封建州卫指挥使， 一直袭封到努尔哈赤，中间不乏有晋升到右都督的，受大明皇恩两百近两百年， 但此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野心尽显，起兵反叛。 叛国就叛国吧，但还搞出个七大恨标榜自己是受害者，简直是无耻之极， 自努尔哈赤起兵开始至今，建奴犯了哪些罪行，诸位将士想必也听过，朕就不重复了， 朕知道，诸位想覆灭建奴已经等了数年了，今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朕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杀光所有建奴！” “杀！” “杀！” “杀！” …… 十万人精锐怒吼着，声音至上九天，在空中炸响，让对岸的建奴惊惧的同时也满眼的凶光。 好一会儿后，怒吼的将士们才安静了下来，崇祯右手搭上了腰间的天子剑，铿的一下子抽了出来。 “将士们，此战大明必胜，覆灭建奴，战！” “战！” “战！” “战！” …… “开始攻击！” 第825章 看不懂明军用意，渡河最稳妥的办法 咚……咚……咚…… 十八面战鼓同时响起，震天的鼓声听的将士们头皮发麻。 “曹文诏，开始吧！” “末将领命！” 曹文诏策手一挥，数十人抬着一条船朝着河中冲去，足足数十条，辽西武将认出，这些船就是他们这段时间打造的。 难道要用这个渡河吗？ 还是用这个搭浮桥？ 在众人疑惑中，前面三艘船下水了，一个足足有百余斤重的船锚被抛入河中，两名军士也随之跃入水中，船稳稳的固定在了河中，随着微微的河浪起伏着。 河对岸，望楼上的皇太极等人透过千里镜看着明军的操作，满满的疑惑。 “柳生君，明军这是在做什么？是用这些小船过河，还是准备搭浮桥，还是其他的目的？” “看不懂，这些小船一条船撑死了运十人，三十条船一次运送三百人，不用我们骑兵冲锋，只是一轮齐射都能覆灭对方，而且运兵也不会现在将船锚扔进河中吧。 如果是搭浮桥也不是不行，但供人通行是可以的，想走车马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们只需要在上游放几艘燃烧的船，就能直接撞毁浮桥。 前一种是添油战术，后一种是火烧连营，袁可立绝对不会做如此蠢的决定。 除这两种外，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明军用这些船做什么，但我心中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本汗也有这种感觉！” 皇太极心中却是无奈，这么多年经历了数十次大小战斗，第一次搞不懂敌人在玩什么，这仗打得有些憋屈呀。 随即脸色猛的一肃，低喝道：“咱们不管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即便是下河抓鱼，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传令下去，投石机前移百米，保证能打到河中心！准备好后，即刻攻击！” 皇太极下达了军令，军士还没有动起来，明军这边又有新的动静了。 三名军士一组，抬着一根根长短不一、一端尖锐、足足有手臂粗的黑色棍子，船上的军士接过棍子后放入水中，从船上拿起大号的锤子砸了下去。 每砸一下都有火花飞溅，原来这些黑色的棍子是铁的。 军士们宛如打铁出身，即便是船随着波浪震荡着，但他们的每一锤都能准确的砸中铁棍。 只息的时间，铁棍没入水中。 以船为中心，方圆上下三五米、左右三米每隔半米都会插入一根铁棍下去。 三艘船并列的范围，足足有四五十米宽。 完成了第一个后，第二批的三艘船下水了，与第一批船间隔三米，也是同样的操作。 整个河面之上，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绵不绝，但那高高抡起的铁锤每一下都宛如砸在建奴的心中。 建奴的投石机也开始抛射了，但有着望楼的监视，每一次投石机开始投射时，就有一声尖锐的竹哨声响起，船上的军士们直接瞬间翻入河中，躲在船下。 等石弹落水了再翻身上船继续干活。 累了就会从岸边换一批人来，在建奴投石机的攻击的间隙中干活。 建奴密集投石机的攻击下，也不是毫无寸功，砸伤了近二十人，击沉了五条船，但依旧无法阻止明军的的动作，一个时辰后，船已经到了河中心。 看着差不多了，袁可立看向工部右侍郎唐渊道：“唐侍郎，可以开始第二步了。” 唐渊点了点头，策马入大营中，只是半刻钟的功夫，万余人扛着铁锹、锄头、麻袋进入河道，有条不紊的站在不同颜色的旗帜下，抡起铁锹就挖了起来。 有人挖土，有人牵着麻袋口，有人用铁锹将挖出来的土倒入麻袋中，装满之中扎住袋口朝着河边传递而去，然后被河边的军士们放入船上，扔到水中。 整个过程就是一条流水线，忙而不乱。 “我明白了！” 河对岸的柳生宗矩突然大叫了一声，激动的指着对岸正在忙碌的明军，急促道：“明军不是运兵过河，也不是在搭浮桥，而是做桥墩， 搭一座真正能容纳车马过河的桥，那些打入水中的铁棍就是防止沙袋被河水冲走。” “你们再看看，明军现在挖的那条线，是不是一个很大的弧度，绕过了桥墩，将桥墩的上下游连接在一起， 因为一旦河中多出大量桥墩，河水短时间内必然上涨，那挖的这条河就是起着分流的作用，保证不会因为河水上涨而导致水流加大、冲毁临时的桥墩。” “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真是一举两得呀！” 保科正之疑惑道：“柳生君，此处河面虽然水流平缓，但那是相对的，明军不怕临时桥墩被冲毁吗？或者我们用大船在上游往下冲击，撞倒桥墩！” “笨，一百个麻袋组成的桥墩可能会被冲毁，那一千个、五千个麻袋组成的桥墩还能被冲毁吗？我们能用战船，难道袁可立就想不到？ 撼山易，撼泰山难，这桥墩也是如此。” 似乎是验证了柳生宗矩的猜测，就这么说话的功夫，第一个桥墩形成了。 桥墩是长方形的，十米长、六米宽，最他妈夸张的是在桥的前方竟然还做成了三角形的分流墩，两侧都是逐级降低，整个桥墩呈塔状结构。 为了防止单个沙袋被冲走，每一层沙袋都被粗壮的大网给兜在一起，上下两层用绳子绑在一起。 这种笨方法虽然不能让桥墩长时间存在，但只要没有大洪水，存在三五个月是没问题的。 桥墩的出现，除了少数几名武将外，辽西众将都满是错愕之色。 猜了很多方法，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方法。 看着众将惊愕的表情，崇祯、袁可立相视一笑。 为了渡河，他们想了很多对策，但最后还是一致决定使用这种最笨拙但最稳妥的方法。 无他，银子多、人多、时间多。 河中的军士都是从延绥镇调来的，是那群在黄河破坏林丹汗大军过河的那批军士。 别说是辽河，就是黄河他们也能在里面游几个来回，连铁棍打入河底都是在黄河训练了三个月的时间。 装沙子的麻袋和大网都是用油浸泡过，麻袋足足五万个，大网上千张。 就问问建奴该如何破解。 第826章 建奴的阻止，‘送\’俘虏给皇太极 “天聪汗，现在怎么办？” “天聪汗，怎么办？” 看着快速形成的桥墩，满不在乎的保科正之慌了。 图鲁拜琥汗额头已经出汗了，也急忙问道。 看着两人的表情，皇太极脸色阴沉，心中却是怒骂着。 我知道怎么办？那桥墩三丈方圆，还用铁棍和大网固定，红夷大炮、投石机的的石弹砸上去都没啥用，而且还是三条，他能怎么破？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例如派熟知水性的人去割开大网、抽调沙袋，但明军又不是傻子，保管去多少死多少。 还有就是明军的水底雷、水底龙王炮、混江龙、火龙出水等水雷，这些火器在明军那里都是绝密的存在，若是有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火器没有发展起来。 再说了，他们是半游牧民族，都没有水师，要这些水雷做什么？ 沉顿了片刻后，皇太极沉声道：“诸位，桥墩目前是破坏不了了，想要阻止他们过河，只有两条路了， 一是阻止他们继续建桥墩，二是阻止他们建桥。 目前我们先阻止他们建桥墩，实在阻止不了了，那就只能阻止他们过河了，这一点诸位没有意义吧！” “天聪汗，到了这一步了，你就不要再问我们了，直接下命令就是！” “如此最好！” 听着柳生宗矩的话，皇太极精神一震：“第一，集中投石机打对方的船只，没有船他们就没法继续建桥墩了， 第二，集中抱式大筒，在河边攻击明军建桥墩的军士，排成三五排，轮流不间断攻击，让他们的军士无法冒头。 用楯车挡在前面，防止对方用虎蹲炮还击。 第三，在上游放船，撞击他们的桥墩或者船，万一撞塌了呢？” “可以！” “可行！” “这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皇太极的策略得到了三方高层的一致同意，一队队的兵马动了起来，岸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军士。 天空之上一个个石弹落下，或带起一片水花，或炸起片片碎木。 岸边一道道火舌喷射，一颗颗的铅子带起嗖嗖的破空声，笼罩着正在建桥墩的军士。 如此密集的攻击，远处高台之上的崇祯和袁可立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崇祯将茶杯放下，淡淡道：“袁爱卿，建奴反应如你所料呀！” “也就这么几种方法，真以为在宁远之战中用楯车防御我们的火铳、虎蹲炮，就觉得我们就没办法了？天真！” 袁可立面色淡然：“传令，用弩车攻击，从虎蹲炮营调三百门在岸边等候，随时准备攻击！” “末将领命！” “陛下，豪格等人带到了！” 袁可立命令刚下达完，李若涟上前低声禀报着。 “带上来！” 李若涟朝着后方一挥手，十余人被押了上来，然后被一脚踹倒跪在地上。 十几人遍体鳞伤，从新民城送过来一路被折磨的不像样了。 崇祯打量着众人，随即看向中间的两人：“豪格，上次让你在龙井关跑了，这次朕看你怎么跑？” “昨天守城的时候有没有绝望？” “但你以为那是我大明的底气所在吗？” “你错了，那只不过是我们的准备的九牛一毛而已，可惜你看不见了！”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袁可立：“袁爱卿，你知道让敌人同仇敌忾之后，再让他们极度惊惧的后果是什么吗？” “陛下的意思是将豪格等人‘送给’皇太极？” “对，都说皇太极是枭雄，朕今天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枭雄！” “陛下圣明！” 袁可立瞬间就听懂了皇帝话中的意思，朝着曹文诏吩咐了几句。 十几人被拖了下去，一刻钟后被五花大绑的装到了船上，朝着河中划去。 自楯车阵和抱式大筒阵型在河边摆好后，明军缩了回去，他们以为明军在想对策，没想到竟然还敢派船出来送死。 “预备……” “等一下！” “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 河边观望的武将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众人被怒吼声吓了一跳，转身怒视出声的鲍承先。 鲍承先脸上满是惊慌，指着已经到了河中间的战船，急促道：“大汗，那船上好像是豪格、萨哈廉等人！” “对，没错，是他们！” “那旁边的是镶黄旗甲喇额真齐布琛靖，我认识他！” “船尾的那一人是不是启心郎马鸣佩？”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新民城被攻下了？这怎么可能？” …… 似乎是怕建奴高层认不出来，船上的明军军士直接将豪格等人扔进了水中，奄奄一息的众人被冷水一刺激瞬间清醒了，然后挣扎着。 可五花大绑的他们只能沉底然后用力蹬着河底后冲出水面，吸了两口气后再次沉底…… 如此周而复返，足足沉底了七八次后，终于将脸上污垢给洗干净了，这一次建奴高层看的更清楚了。 豪格等人被冷水这么一呛，也清醒了许多，扭头看着身后，再看看对面严阵以待的大金军士，瞬间就明白了明军的目的了。 开始拼命的挣扎着，可换来的就是再次扔进水中浸泡。 皇太极等人脸色阴沉，眼中夹杂着恐惧和疑惑。 新民城到这里足足两百余里，还是辽泽之中，即便是日夜兼程，至少也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孙传庭于昨日午时开始到达新民城，如果按路程算，新民城只在两个时辰就被攻下了？ 明军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还是说有人叛变、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如果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那此战可就麻烦了。 就在众人思索时，鲍承先又叫了起来：“大汗，明军又开始建造桥墩了！” 果然，明军再次开始造桥墩，只是豪格等人挡在了桥墩前方，如果用火铳、抱式大筒攻击，那豪格等人就死定了。 可不攻击，那就无法阻止明军继续建造桥墩。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建奴高层脸色阴沉，扶桑的保科正之和蒙古诸部的图鲁拜琥汗脸色也极为难看，都在等着皇太极的决定。 第827章 营救失败，虎毒食子 “来人，调军中最精锐的弓箭手来！” “准备船只，用盾牌掩护，强攻，救下豪格等人！” 皇太极下完命令后，亲兵立刻就策马狂奔，口中大声的呼喊着，一条条船被抬进了河中，开始朝着载有豪格等人的船而去。 他们动了，明军也动了，在船上也竖起了盾牌，两块盾牌中间夹着一名俘虏，明军军士就躲在后面摇晃着船只，用燧发枪还击着。 虽然建奴来的都是射箭高手，可船只剧烈晃动，加上燧发枪还击，不仅没救下，豪格等人还中了几箭。 攻击了三四次，每一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气的建奴高层破破口大骂。 骂是没用的，丝毫阻止不了明军继续建造桥墩。 “传令，让火器营攻击，死活不论！” 皇太极脸色变换了一会儿后，脸色一冷，突然下达了命令。 面对皇太极的军令，建奴高层愣住了，扶桑、蒙古诸部的人也满是错愕，要知道对面可是有他的亲儿子，未来的接班人，还有他的侄儿和诸多将领。 “大汗，不要呀，末将愿意再带兵攻击一次！” “大汗，请在再给末将一次机会，这一次一定能救下豪格贝勒！” “大汗，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再等等……等！” “大汗，等我们的战船从上游下来，看看能不能撞毁明军的桥墩！” “大汗，我们可以用梯子组成简单的云梯，居高临下攻击明军在建桥墩的军士！” …… “够了！” 皇太极冷喝了一声，双眼冷冷的扫视着众将：“你们用云梯是不是得靠近明军，他们的火器都是摆设吗？ 还有战船，你们就确定能撞毁？ 明军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不就是为了恶心我们吗？” “大汗……” “闭嘴！” 皇太极再次怒喝：“既然被明军俘虏了，那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让明军折磨致死，不如我们自己动手，让他们死的痛快一些。” “老子还年轻，还能再生，杀一个，老子再生十个。” “他们是老子的儿子，更是大金的臣子，老子心疼他们，更要为大金和联军的数万将士着想，更要为大金的百万百姓着想，生为大金的勇士，为国尽忠是本分， 他们死后，待我们胜利后会给他们筑庙烧香，全国百姓祭奠。” “再有劝阻者，以扰乱军心惩处，格杀勿论！” “传令，抱式大筒换棒火矢，即刻进攻！” 皇太极几乎是怒吼出来的，连粗话都喊出来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既心疼又愤怒，心疼的是自己的长子、侄儿，却要死在自己人手中。 愤怒的是这些人为何不直接战死，战死了也不会这么多事，也不会陷自己于不仁之中。 砰…… 砰…… 砰…… 河边的火器营点燃了火绳，抱式大筒内的棒火矢划过河岸，直接射中豪格等人。 在生命尽头，豪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萨哈廉则是解脱、欣慰，众武将则是不甘。 只是稍一愣神，明军中尖锐的竹哨声响彻河面，正在建造桥墩的军士瞬间跃入河中。 看着被棒火矢刺穿身体，嘴角流血，已经悄无声息的豪格等人，建奴高层个个睚眦欲裂，呼吸急促着。 皇太极刷的一下子抽出腰间的金色弯刀，高举过头，怒吼道：“勇士们，大明如此羞辱我大金，本汗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光一切挡在我们面前的汉人， 杀我们一人，我们就屠他们一城。” “杀！” “杀！” “杀！” 皇太极身后的大金众将也齐刷刷的抽出战刀，跟着怒吼了起来，数万将士的怒火被点燃，化成了无边的战意。 无数高举过头顶的战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光芒，让整个营地战意盎然。 扶桑的保科正之、柳生宗矩等高层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感慨，不愧是枭雄，原本的惊惧、屈辱却被皇太极化为了无边战意。 几句话，就就让建奴的战力增加一成。 同时，他们眼中也满是警惕之色，如此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对他们下手了。 河对岸，听着建奴的怒吼，崇祯轻声道：“皇太极还真是个枭雄，还真下的去手，仅此一点，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陛下，皇太极此举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豪格这些人被俘虏了，即便救下来了，以后更不可能在军中担任任何职务了，更会被百姓唾骂。 与其这样，不如战死，以后还能给他们立庙祭祀，救下了是狗熊，战死了是英雄，不得不说皇太极的脑子的确非常人所能及！” 听着袁可立的分析，崇祯轻笑了一下：“想法是好，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袁爱卿，开始吧！” “是，陛下！” 袁可立回应后，朝着曹文诏点了点头，令旗挥动。 大军后动了起来，数十人一组推着一架车弩进入河滩，一溜排开了十余辆。 只见车弩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上搁着一支巨箭，长三尺五村、粗五寸，以铁叶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寒光闪烁。 “一号弩车就位！” “二号弩车就位！” “三号弩车就位！” …… “三十六号弩车就位！” “放！” 尖锐的竹哨声响起，车弩旁的军士扣动车弩上的扳机。 嘣…… 嗡…… 嗖…… 扳机的声音响起，复合弓弦回弹发出嗡嗡的声音，巨大箭矢宛如一道闪电，划过河面，插入河边的楯车之上。 这玩意在红夷大炮出现之前是攻城的重器，射程在一千五百米左右，所中城堡无不摧毁，楼橹颠坠，更何况这只有三百余米的距离和楯车了。 主箭矢射入楯车，若非尾部铁翎阻挡，估计能直接射穿，即便如此也将楯车后面的倒霉蛋来了个透心凉，强大的冲击力更是瞬间将楯车冲翻在地。 一时间，和对方的楯车阵人仰马翻，一片的混乱。 同一时间，百组两人抬着一门虎蹲炮、一人泡着厚重的木板，一人拿着小号火把，急速朝着岸边岸边冲去。 点火、铺木板，架虎蹲炮。 第828章 车弩显威，捕捉战船 轰！ 轰！ 轰！ 百门虎蹲炮喷射着火舌，铅子划破虚空笼罩对岸。 拥有百丈射程，对只有两百米的河面来说，那是轻轻松松。 慌乱中的建奴，朝着翻倒的楯车后躲去，可他们再快哪里有虎蹲炮的速度快，一名名躲避不及的建奴军士被铅子击中，倒在了地上。 那些躲在楯车后的军士以为躲过了一劫，可他们不知道，这才是开始而已。 车弩在三十名壮汉的努力下已经复位，巨大的箭矢再次破空，只是瞬间就钉上了翻倒的楯车，再次让楯车翻滚，露出后面的建奴军士，虎蹲炮也开火了。 两者配合的极为默契，一轮又一轮，五轮过后，再也没有活着的建奴军士了。 而后，车弩微调，瞄准建奴的望楼，数根巨箭矢直接将望楼摧毁。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大明必胜！” 大明必胜！” …… 这一幕让明军振奋，齐齐的欢呼着。 而对方的建奴个个胆寒，特别是刚刚有军士被主箭矢射中，箭矢透体而过，整个身体被箭矢尾部的铁叶给切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洒了一地。 小箭矢更是将三四名军士射穿，最后将军士钉在地上。 这种恐怖、血腥的冲击，让他们眼中满是恐惧。 皇太极透过千里镜看着岸边的惨状，在看着身边军士眼中的恐惧，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来水了。 大金军队之所以能与拥有大量火器的明军对抗，甚至占了上风，除了大明军队腐败和大金军士无双的齐射外，最大的秘密武器就是楯车。 楯车上的盾牌由厚木板包覆牛皮、铁皮复合而成，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 不仅在统一满洲各部中起着重要作用，更是在后期进攻开原、铁岭、沈阳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没想到秘密武器直接被明军给破解了，而且还不是火器破解的。 “大汗，那是车弩！” “明军怎么会有弩车？” 一边的鲍承先看着河边的惨状，惊呼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不待众人询问，鲍承先立刻道：“大汗，若是臣没有记错，这种车弩是北宋时期攻城的重器，又称三弓床弩、纹车弩、八牛弩， 顾名思义需要八头牛或者三十名大汉才能拉动，是一种复合型的大型弓弩，军中又称之为一枪三剑箭， 射程低则六百步，远则一千步，折算大明新出的尺寸标准，那就是九百到一千五百米， 据说当年活捉了宋真宗的大将萧挞凛在围攻澶渊城时，就是在千米外直接被一箭射中，当场死亡， 大战未开，主将先折，辽军无心恋战，随即撤军。 萧太后失去了军事方面的依仗，遂和北宋议和，于是就有澶州之盟，北宋出现了长达百年的和平局面。” “因为元朝是骑射无双，这种大型弩无法适应，只用于守城之用， 但大明开国后，火器快速发展，火器装备比例增加，这种车弩基本淘汰了，只存在史书中记载，会不会做都是问题， 明军有红夷大炮、将军炮，怎么会将这种重弓做出来？真是奇怪！” 这话若是大明工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听见，肯定要给他一个回答，因为猛火油柜的事情，都被皇帝给责罚了，两人回去将能找到的书籍都翻了一遍，在工业研究院的研究下搞了出来。 然后内阁在推演攻守的时候，考虑到这种情况，做了数十架出来。 三百余人的火器一营直接全军覆没，连带十五台楯车全部报废了。 如果只是这些损失就算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刚刚提起来的士气被直接打回了原型。 “大汗，我们的战船来了！” 鲍承先提醒了一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离明军桥墩数百米的上游，十余艘长达近二十米的乌尾船顺流而下，在船上船工的划动下，速度越来越快。 “撞上去！” “一定要撞上去，撞翻桥墩！” “冲呀！” “速度再快点、再快点！” “船头再偏一点点，长眼睛是干什么的，没对正看不到吗？” …… 建奴一众人对战船涌起了无限希望，这是目前阻止明军继续建造桥墩的唯一方法了，如果撞不翻，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顺利过河了。 在所有人的怒吼中，明军动了。 数十架车弩齐刷刷的向上移动，在军士们的整齐的号子声中，上移了百米，齐刷刷的摆成了一排。 “一至三号车弩，捕捉第一艘船！四号待命，若是一二三号未捕捉到，立刻出手！” “五六七号车弩，捕捉第二艘船！八号待命，若是五六七号未捕捉到，立刻出手！” …… “弓箭手、火铳兵准备！” “陌刀队准备，随时准备登船杀敌！” “御雷营准备，一旦车弩捕捉不住，即刻炸毁船只！” “水鬼入水，同时绑缚敌船。” …… 一道道军令下达，在建奴的乌尾船离桥墩还有两百米的时候，车弩动了。 不过这一次与之前不一样，只有主箭矢、尾部的铁翎更小更薄，而且尾部是圆孔设计。 主箭矢划过河面，瞬间整根没入船舱之中，只留圆孔在外面。 同一时间，已经潜入水中的水鬼也将一根根带有钩子的绳子挂到了圆孔之上。 百名军士喊着号子迅速的拉着数根麻绳，原本还急速往下冲的乌尾船瞬间横移，朝着岸边而来。 同一时间，岸边的火铳兵开火了，无数的铅子笼罩着乌尾船，让操纵船的建奴军士瞬间死伤过半，余者只能趴在船上。 即便有想站起来的，也都被弓箭手挨个点名。 因为桥墩也只到河中心，所以这些船也都靠近明军这边，不到百米，在数十名军士的努力下，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船就到了岸边搁浅了。 早已等待的陌刀队伍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冲上货船，干净利落的干掉了船上的建奴军士。 有了第一艘的成功，第二、第三……第八艘失败了。 在建奴高联军兴奋的表情中，朝着桥墩冲去，只是下一瞬间，他们的笑容就被河中突发的状况给凝固了。 第829章 战略收缩防御，天錾变通途 只听见河中心几道沉闷的巨响，几道巨大水柱冲天而起。 货船飞出河面，在落入水面前散架……慢慢沉入河底。 看着这一幕，将希望寄托在货船上的建奴联军高层差点暴走了。 “这、这是明军的水底雷？” “我知道了，前几天明军用小船渡河，有的跌入河中，是主动跌入河中的，目的就是掩盖布置水底雷，他们早就防着我们了！” 事后诸葛亮的鲍承先，恍然大悟，口中喃喃自语，浑然没有看到旁边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的皇太极等人。 ps：明朝的水雷有水底雷、水底龙王炮、混江龙等等，触发方式很多，《武编》、《心略》等兵书上有清晰的记载，有兴趣的可以翻着看看。有几种水雷可以在海上飘着，顺着水流攻击。 “多谢天聪汗千里送战船，我们笑纳了！” 突然响亮的声音传来，让原本在暴走边缘的建奴联军高层呼吸再次急促，有几人更是直接喷出一口血，神情萎靡。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从三方四十万联军到制造辽泽，这给联军无限的希望，大汗承诺屠城三日、劫掠三日，让联军士气大增，可新民城的陷落以及豪格等人被抓、羞辱，让他们士气低迷。 但因为皇太极的果决让所有人同仇敌忾，可车弩的强大威力将他们的希望破灭，最后的战船也被明军俘获，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建奴三方联军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希望再到……绝望。 所有的算计，明军都有对策，这仗还未真开始，己方士气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了，士气低迷到了极点。 看着脸色阴沉的皇太极，保科正之也不敢放肆了，低声问道：“天聪汗，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你问本汗，本汗问谁？” “你不是扶桑的统帅吗？” “这个时候问本汗做什么？” 皇太极内心咆哮着，憋屈至极，可面色慢慢恢复了淡然。 拿起千里镜看了看明军营地，营地内军旗飘扬，一座座帐篷林立，看不清营地内的布置。 又看了看继续建造桥墩的明军军士，沉思了片刻后，无奈道：“大军后撤三里！” “什么？后撤？” “天聪汗，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不阻止明军建桥墩和过河了？” “你这是彻底放弃了？” “不行，绝对不行，如果明军的桥墩建好了，大军随时都能过河，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将白费了。” “我们还有数百辆楯车，一层不够那就两层、三层，我就不信他们能突破。” …… 皇太极决定一出，众高层先是错愕，随即脸色巨变，纷纷争论着。 皇太极双眼猛的一瞪，怒喝道：“都什么时间了，还在争论？” “到现在还没有看来明军就是故意在耍我们，打击我们大军的士气吗？ 一开始就将这种射程一千五百米、威力不输于红夷大炮的车弩摆在河边，还弄什么豪格等人故意示弱？还等我们的楯车防御？货船撞击桥墩？ 这就是摆明了以敌示弱，吸引我们的兵力上前，然后出其不意的干掉，给我们希望又让我们失望，打击我们的士气。 你们也别说用楯车组成三层、五层，他们若是跟捕获货船一样，直接将楯车拉入河中怎么办？ 他们一边架桥墩，车弩也随着前进，我们不后退就在车弩的射程范围内，你们虽能挡住？楯车都能射穿，你们觉得你们比楯车还要结实？ 车弩威力虽大，但也有缺点，那就是拉弓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唯有退后，等他们上岸后，用火牛阵冲击，破掉他们的车弩和战车， 等他们聚集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用轻炮轰击，最大范围轰杀他们。 平原之上，我们才是王者，哪怕他们有大量火铳也不行。 所以，本汗这不叫后撤，而是战略收缩防御。” 众人沉默了，眼中面露思索之色。 他们也不是蠢货，经皇太极这么一分析，立马就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赞成后撤！” “附议！” “平原之上我们再和明军决战！” “大汗，等会您可一定要答应末将第一个冲锋，末将要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 见众人同意了，皇太极手一挥，鸣金收兵，大军缓缓后撤。 “哦……” 见建奴退军了，数万明军瞬间欢呼了起来。 震天欢呼划过河面，让慢慢后撤的建奴联军的阵型顿时出现了轻微的混乱。 明军大营中间，崇祯看着后撤的建奴，轻笑道：“袁爱卿，建奴果然后撤了。朕估摸着皇太极心中无比的暴怒、憋屈了！” “暴怒是无能的表现，我大明的底蕴岂是他们这些偶然崛起的蛮夷能比拟的，前些年若不是…… 陛下，建奴后撤无非是想在平原之上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冲杀，建奴联军有一二十万骑兵， 如果真的不管不顾，即便我们有战车、猛火油柜等防御以及密集的飞雷炮阵攻击，我们也挡不住，就看皇太极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挡不住了我们就撤回河这边，然后再过河，再轰炸一次，就看他们能死多少了。” 袁可立说了自己的看法后，沉吟了片刻：“陛下，臣建议，今天先把桥搭好，用车弩防御，建奴也没法来破坏，然后休整一夜，明日辰时开始过河，与建奴联军交战！” “可行！” 崇祯同意后，袁可立下达一连串的军令，大军各部都动了起来。 没有了建奴的阻挡，加上俘获了建奴的七艘货船，明军建造桥墩的速度极快，到了申时初刻时的时候，三排近两百座桥墩全部建成。 随着几声巨响，分流的引水渠也被炸开，足足半个时辰，水流趋于稳定，桥墩露出水面一米左右。 一根根长达七八米长、粗约半尺粗长木架在了桥墩之上，然后跟编竹排一样用绳子固定在一起，最后用耙钉将相邻的两颗钉在一起。 一块块从城中百姓家中拆下的门板铺在了上面，用耙钉固定。 三条宽十米、长两百余米的木桥宛如巨龙横跨辽河，天堑变通途。 一队队明军在桥上来回的行军着，还夹杂着战车、马车等等，似乎是在检测桥的结实与否。 听着欢呼声，对岸一直观察着的建奴联军高层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若非皇太极下了死命令不得出击，他们真想冲杀一番。 “都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大战！” 待众将离去后，皇太极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明军，面色狰狞：“狂欢吧，最后一夜的狂欢，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第830章 故技重施，祭旗 月明星稀。 在皎洁的月色中，明军大营中军士陷入酣睡之中。 但中间一处帐篷中袁崇焕等辽西众将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今天白天的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大为震惊。 “看到了吧，这才叫打仗，我们以前那充其量就是冲锋陷阵，一点谋略都没有！” “袁阁老这用兵真的是没的说的，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是一层层推进！”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今日袁阁老让建奴有希望又失望又有希望然后绝望，这种打击……啧啧，换做是我，估计都不想打了！” “皇太极这些年顺风顺水，没想到也有今天，算上这次，这是第二次在我们手上吃亏了吧！” “明日一旦开战就是石破天惊的大决战，建奴三方有近二十万骑兵，骑兵结阵冲锋，尤其重骑兵结阵，我实在是想不通可以用什么抵抗。” “如果有数千架车弩，倒也无惧，可这东西制作难度极大，朝廷带了三十六架就已经超乎我们的预料了。” “今天是我从军这么多年来最痛快的一天，建奴的每一步对策都被袁阁老算计到了，从千里镜中看着皇太极阴沉的脸，估计都要憋屈死！” “为什么不能是陛下的算计呢？” …… 一直沉默没有做声的袁崇焕轻轻一句话，让还在兴奋的众将愣住了，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众人抱着兵器和衣而卧，想着心事，慢慢进入梦乡之中。 只剩下一堆堆燃烧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与天上的星星交辉相映。 呜…… 卯正时刻，低沉的号角声在大军中响起。 一处处篝火升腾，各个帐篷已经都有了动静，营地内已经弥漫着浓郁的饭香。 辰时，大军已经整顿完毕。 “将士们，朕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杀光对面的建奴联军，为过去数十年被建奴杀害的百姓们报仇雪恨！放心杀敌，一切有朕为尔等做主！” “在这之前，咱们先祭个旗，讨个吉利！” 崇祯拔出天子剑指向了河对岸。 已经战意高昂的军士们在袁可立的一道道军令中渡河。 第一批过河的赫然是三十六架车弩，除了车弩兵外，还有数十辆被布盖着的车辆，神神秘秘。 紧随其后的的数百辆战车，在河对岸足足拉出了三四里宽。 “搞什么？” 看着被布盖着的马车，皇太极等人很是好奇，心中升起一道不妙的预感。 “天聪汗，要不要趁着明军大军还未过河，先冲锋一次？” “不建议，有车弩在，无论怎么过去，都是靶子。 火牛阵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要出其不意，要么不动，只要动了就要取得最大效果，等他们阵型成型了再冲， 本汗倒想看看万头火牛能踩死多少明军！又看看这辽河能淹死多少明军！” 皇太极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弩车还在朝着建奴靠近，差不多相距千米的时候，弩车还未停止，皇太极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是挑衅。 他不得不下达进攻的军令，否则等弩车再靠近一些，他们这些高层都有生命危险。 “楯车在前，轻骑兵在后，等他们弩车发射完一轮后即刻冲锋！” 皇太极刚下完军令，明军军士将马车上的盖着的布给拉了下来，竟然是囚车。 而且每辆囚车都塞着两三人，透过千里镜才发现，这些人都是穿着建奴武将盔甲。 似乎是怕建奴不认识，明军又在囚车上插着一杆旗帜，赫然是镶红旗。 镶红旗、囚车、大金武将盔甲……这些结合在一起，答案浮出，这些人就是康平城的武将。 这个猜测刚浮上心头，众人就在囚车发现了镶红旗旗主硕托、协助的军士罗秀锦，旗下的各个参领、佐领等等。 “王八蛋，又来这一招，卑鄙、无耻！” “崇祯小儿，有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拿这个算什么本事？” “混战，堂堂天朝上国手段竟然如此让人不耻！” …… “传令，进攻！” “囚车内的能救下来就救，救不下来也怪不得本汗，生死各安天命吧！” “冲锋！” 看着依旧前进的车弩，皇太极冷声下达军令。 连夜加厚的楯车被建奴军士推着飞速的前进，后面则是跟着万余轻骑兵。 楯车虽然能减轻车弩的伤害，但也压制了轻骑兵的速度。 突然，车弩停下了，调整了片刻后，明军军士扣动车弩上扳机，三十支主箭矢朝着几个方位而去。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主箭矢射中几座望楼上的顶棚，一种不知名的液体从主箭矢上流下，发出淡淡的刺鼻味道。 而后剩余的六支主箭矢也发射了，不同的是这些主箭矢箭头竟然带着火焰，在射中望楼的一瞬间，整个望楼顶部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转瞬间望楼被大火吞噬。 急速燃烧的大火，让建奴三方联军都惊呆了。 等他们回过神后，转头看向车弩时，发现车弩已经快速的后退着，却是将囚车留在了原地。 囚车掩护就是为了毁掉望楼？袁可立脑子被门夹了吗？ 到底是有阴谋，还是唱的空城计? 但透过千里镜观察囚车，整个囚车并无异常。 这种情况，别说建奴懵逼，连明军中不知情的众将都满满的错愕。 不前进，那就只能看着镶红旗的武将横在战场中间，然后等会被交战的大军射杀，而且明军竟然趁着这个机会在迅速的过河、布阵。 前进，恐怕有阴谋，他们高层这么想，但普通军士可不一定能看透，他们只看到了掩护。 在权衡中，囚车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淡淡的青烟飘起，拉着囚车的马匹突然疯狂的朝前冲去，哪怕前面有楯车。 同一时间，撤退的车弩也停了下来。 “射杀马匹，全军立刻后撤！” 可短短百米的距离，只是数个呼吸就到了楯车前。 车弩火箭再次划破虚空，射中囚车，囚车周边火焰蒸腾，炙烤着囚车内众将。 隐约可见众将在车内挣扎、扭曲着、惨嚎着。 这一幕看的建奴一方怒气填胸，暴跳如雷，楯车后的建奴军士见状冲了上来，有的想劈开囚车，有的抓起沙土往车上扔着想覆灭火焰。 看着这一幕，崇祯嘴角挂着一丝弧度，轻声道：“开始祭旗了！” 第831章 挫骨扬灰，火牛冲阵的小把戏 轰！ 轰！ 轰！ 在建奴军士忙着救人、灭火的时候，数道巨响响起。 囚车四分五裂，车内的众将也直接炸成了肉沫，以囚车为中心，方圆十丈成了真空。 千余人直接死亡，更多的军士被震的七窍流血、双耳失聪。 囚车上的火焰如雨点落下，点燃了建奴军士、战马，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惨嚎声、战马嘶鸣声、武将的怒吼声、火焰燃烧声交织在一起； 硝烟味、火油味、肉香味、血腥味等等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整整一个人间地狱第一层。 先是严刑拷打受尽非人折磨，然后又烈火灼烧，死了不算，还被炸的粉碎，这是真正的挫骨扬灰。 “啊……” 皇太极气的怒吼，双目圆睁，眼睛内满是血丝，仿佛要择人而嗜！ “崇祯小儿无耻！” “本汗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本汗要屠掉你们百万人为他们陪葬！” “即刻收拢军队，准备火牛阵，一万重骑兵准备，三万轻骑兵随后，五万步兵跟随，军令一旦下达，勇往直前，督战队督战，没有本汗的命令，后撤者直接射杀！” 下达完军令后，皇太极调转马头看着身后的眼中有些恐惧的军士，怒吼道：“勇士们，明军怎么对待我们的，都看到了吧， 说我们是不开化的蛮夷、残暴，明军比我们更残暴， 杀人不过点头地，可明军却是让他们受尽非人折磨，最后还挫骨扬灰，手段何其残忍， 如果不想我们的同袍受这种罪，我们唯有拼死搏杀，哪怕是用嘴咬也要喝干他们的血、撕掉几块肉，唯有杀光他们，才能替勇士们报仇雪恨！” 大军是事先安排好的，开始朝着明军阵地前进，可前方被混乱挡住了。 但也正和皇太极的用意，等明军过的足够多的时候，一次性全部解决掉。 “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袁崇焕等辽西武将的声音有些不利索，他们在辽西经历数次大战，比这惨的景象都看过，但这两次大火起来的太诡异了。 袁可立瞥了脸色有些惊惧的众将，淡淡道：“马车是特制的，底座加厚、囚笼的立柱都是空心的，都塞满了火药， 至于那大火是特制的燃油，瞬间起火、遇水不灭。” “建奴背叛大明，占领辽东数十年，屠戮百姓何止百万，挫骨扬灰都难解朕心头之恨。” 崇祯接过话，脸色满是冷意：“皇太极倒是反应快，可传达军令是需要时间的！想借助平原重骑兵冲杀我们，那朕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火力覆盖！”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明军已经有两万余人过河了，且快速的按照预定的计划组成战阵防御着。 数百辆战车组成了长达三四里长的墙，形成了一个门字型。 战车前数百门弗朗机炮一溜排开，每一门弗朗机炮旁边都放着数个子炮。 佛郎机炮后面则是数百门的虎蹲炮。 大半刻钟的功夫，被囚车炸的混乱的局面被收拢了迅速，朝着两翼退去。露出了后面的上万头牛马，尤其是牛的双角之上绑着锋利的铁器。 看着已经过了四万的明军，皇太极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手用力一挥，准备多时大金军士点燃了牛尾巴上的鞭炮。 受惊的牛马群疯狂的朝着明军阵型冲去，百余米后的三万轻骑兵齐刷刷的抽出弯刀、高举过头顶。 万马奔腾，发出轰隆的声音，声势极为浩大。 “踩死他们！” “撞碎这群泯灭人性的畜生！” “踩死他们，为豪格贝勒报仇！” “抓一些活口，老子要当着明军的面凌迟了他们！” “只是凌迟吗？不，老子要以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子要将他们挂起来烤了！” …… 建奴三方联军观战的人怒骂着，双眼紧紧的盯着冲锋的火牛，眼中满是恨意。 明军后方观战的辽西众将脸色巨变，火牛冲阵，在他们的认知中无法破解。 佛郎机炮、虎蹲炮是多，可发射的是铅子，牛马皮糙肉厚的，近距离没个两三炮根本就打不死。 战车能挡住几头，能挡住几十头吗？这对面可是成千上万头，别说只是战车阵，就是城墙都能撞塌了。 “我们汉人玩剩下的把戏，到他们这里倒成了秘密武器，真是不知死活！” 袁可立没有说话，曹变蛟淡淡说了一句。 在众人惊慌中，已经组成战阵的明军没有丝毫的惊慌，在火牛距离防线千百米的时候，三十六架车弩动了。 主箭矢宛如流星瞬间划破八百米的空间，从牛的脖子穿入，整根没入身体中，由于惯性，牛还是朝前冲了几步后才倒下。 后面躲避不及时的牛马群，瞬间出现了轻微的混乱，但依旧在冲锋着。 车弩这种战争机器开始显威了，军士们根本不管车弩的损耗，玩命的转动绞轴，从正常的十息发射一次，缩短到了五息。 随着距离的缩短，车弩的威力成倍提升了，到了五百米的时候，主箭矢能轻松穿透两三只牛马。 尖锐的竹哨声响起，军士们抬着车弩往后狂奔，虽然从攻击到撤退只发射了四轮，但至少射死了千头以上狂奔的牛马。 只是刚越过佛郎机炮阵时，佛郎机炮喷射着火焰，无数铅子带起嗖嗖的声音笼罩着冲过来的牛马。 佛郎机炮是子母炮，发射完成后，立刻换掉子炮再发射，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三息。 数百门佛郎机炮同时喷射火药，一轮接一轮，那场面让观战的辽西诸将头皮发麻。 他们也算是火器使用老手了，尤其是宁远之战，更是一战成名，可从未有过如此多的佛郎机炮同时开火的场面。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都满是担忧，建奴的火牛虽然被炮声、铅子惊吓，但后方数万大军赶着，他们依旧在冲锋着。 十枚子炮发射完后，佛郎机炮立刻后撤，万余牛马也死了两三千头。 这一幕让建奴三方联军松了口气，狞笑再次挂上嘴角。 第832章 猛火油柜显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车弩是很厉害，这我承认，可惜数量太少了，有个两三百架还差不多！” “火器也很不错，但也要看对象是谁，牛马这种皮糙肉厚的牲口，又是远距离攻击，两百米内正面挨上一炮都不一定立刻死亡，明军打算是好，可惜算盘打错了！” “对，现在还有七八千头，即便是他们的虎蹲炮再伤亡一些，也至少能有五千头，发疯的五千头牛马，他们的车阵就是笑话。” “终于可以报仇了，两天憋屈死老子了！” “快了、快了，撕碎他们！” “呜呼……踩死他们，哈哈哈！” “桀桀…… 建奴三方联军高层狂笑着，眼中满是残忍之色。 昨日到今日的种种实在是让他们太憋屈了，亲手下令射杀自家的武将，还亲眼看着他们被挫骨扬灰，心中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佛郎机炮撤退了，后面的虎蹲炮开火了，五百余门虎蹲炮喷射火焰。 论射程、发射速度，虎蹲炮不如佛郎机炮，但威力要稍微大一些，只是两轮发射后，原本七八千头牛马只剩下了五千多头，距离明军阵地只有两百米了。 明军军士已经能清晰的看清楚牛马狂奔时口鼻喷出的炙热的白色气息了。 可明军却是安静了下来，猜想中的火铳兵攻击并没有出现，在建奴眼中前方就是一排的战车组成的防御墙，一柄柄长枪伸出，组成了枪林。 明军后方中的辽西武将手心满是冷汗，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可袁可立却是不为所动。 建奴三方联军高层更是慢慢的疑惑，但心头愈发的谨慎了起来，按照明军的尿性，很可能就有其他阴谋。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在无数人的注视中，一支支火把在战车前点燃，一名名军士手持一种奇怪的东西在车上站立，对准奔腾而来的牛马群。 这一幕让所有观战的武将有些发懵，牲口怕火这不假，可数千头已经发狂的牛马会在乎你们这区区数百支火把？ 哔…… 急促的哨音响彻整个战场。 噗……簌簌…… 在牛马群还距离战车十余米的时候，战车之上突然喷出了长达数米的火焰，千余道火舌形成了一道火网，笼罩着急速奔腾而来的牛马群。 动物天生怕火，而且尤其以牛为最，此刻面对火网，那叫一个惊惧。 ps：小伙伴们不要被西班牙斗牛给误导了，斗牛的那块布不一定非要是红色的，牛愤怒的是布的抖动，而不是红色的布，其次，斗牛中牛的愤怒是诸多因素的，布只是诱导。 前面因为速度太快的牛马在冲过火网后已经遍体鳞伤了，然后直接撞到了枪林之上，只是瞬间就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 后方的牛马感受着炙热的火焰只能调转方向，朝着后方冲过去，然后与后方冲来的牛马群撞在一起，立刻就混乱了起来。 同一时刻，明军车营之后一颗颗黑乎乎冒着烟的东西落入混乱的牛马群中爆炸开来。 一块块浸满了火油的棉布也被投石机扔入了牛马群中，让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的混乱。 哔……哔……哔…… 又是三道急促的哨音响起，战车竟然被军士们抬着朝前移动着，逼迫着牛马群调转方向朝后冲去。 与后方的建奴骑兵相比，前面猛烈的火网更让他们畏惧。 看着已经调转方向的牛马群，明军战车中一挂挂的鞭炮扔到了牛马群后，让牛马群更加疯狂的朝着后方冲去。 “快鸣金让轻骑兵向两翼撤退，从两翼进攻明军，步兵结阵冲击，干掉牛马！” “重骑兵迅速结阵冲锋，抛射，干掉他们的喷火兵！” “传令两翼，迅速让开，朝明军包围，朝明军抛射！” “快！” 看着突如其来的火网，皇太极瞬间怒吼了起来，脸上第一次出现绝望之色。 军令的传达需要时间，反应也需要一个过程，可火牛已经往回冲了，距离身后的重骑兵只有几十米了。 砰！ 砰！ …… 牛马群撞入重骑兵阵型中，直接将阵型大乱，一名接一名的重骑兵被掀下马背，或者被牛角上的利刃插入身体。 重骑兵又能如何，面对数千发狂的牛马，根本就不够看。 发狂的牛马冲过重骑兵，撞入还未完全撤退的轻骑兵阵型中，然后撞入结阵的步兵阵型中。 建奴一方的阵地乱的一塌糊涂，伤亡惨重。 在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损失后，疯狂的牛马终于被彻底清空。 钲……钲……钲…… 急促的声音响起，明军开始后撤，一排的弗朗机炮断后。 两侧骑兵有弗朗机炮压制，倒也没办法进攻，可正面的步兵推着加厚的楯车逼近着，弗朗机炮、虎蹲炮都没有太大效果，连车弩的主箭矢都只射进去了一半，远低于昨天的整根没入。 而建奴的抛射已经给明军造成了一些损失，但都是瞬间被同伴带走了。 明军刚刚占领的大片区域被慢慢的压缩着。 两刻钟后，明军撤回到了河边，开始渡河。 “哎，楯车虽然算不上无敌，但普通火器依旧没办法攻破，尤其是这种加厚了的，车弩都没有办法！” “怎么办，刚刚占领的优势现在荡然无存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推着战车与楯车对抗，然后双方短兵厮杀！” “这样的话，那就中了皇太极的道了，虽然破了他们的楯车，但我们的战车也没有了，打开了防线，他们的骑兵就能顺着缝隙冲锋了，而且他们的兵力远多于我们。” “不是还有掌心雷吗？这种能直接炸掉楯车吧。” “也不行，人力抛只有七八十米，靠近了倒是可以，但这已经在建奴的抛射范围内，还没有扔出去，可能就被建奴的箭雨射死了！” “要不用弩车，跟捕获建奴货船一样，嗯……也不行，这会变成拉锯战，他们也会砍断绳子！” …… 明军观战的武将中，只有辽西的武将在小声讨论着，面带担忧之色。 可他们不经意看向腾骧四卫和京营的武将时，却是发现他们不仅没有担忧，反倒是嘴角挂着一丝的笑意，看着对岸仿佛在看热闹一样。 第833章 重蹈覆辙，恐怖战损比 轰！ 轰！ 轰！ 在辽西武将的疑惑中和建奴三方联军的冷笑中，数道震天的巨响声在逼迫的建奴阵营中响起。 漫天的尘烟腾空而起，血雾与沙土混合在一起朝四周射去。 肉眼可见的气浪在迅速的朝着周边急速冲击着。 残肢断臂、兵器盔甲漫天飞舞。 无数军士被冲上天，更有无数军士朝着周边倒去，宛如多米诺骨牌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方的将领都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被漫天烟尘笼罩的战场。 可明军的佛郎机炮营却是没有愣住，在巨响过后，他们抬着佛郎机炮跑出战车，对着建奴大军就是一阵的轰击，而战车则是迅速朝着两侧横推而去。 猛火油柜再次喷射着火焰，成百上千的掌心雷扔了出去，如雨点般落入两侧的重骑兵、轻骑兵阵营中。 让本就被巨响炸的混乱的阵型再次变得支离破碎。 战机稍纵即逝，就这么愣神的功夫，明军再次掌握了主动权。 佛郎机炮、虎蹲炮就没有停过，一轮一轮又一轮，如此近的距离，步兵哪里能挡的着，每一炮出去，建奴的步兵都是成片的倒下。 “魔鬼，他们是魔鬼！” “大汗，快下令撤退吧！” “大汗，这不是战争，是直接送死！” “呜呜……后撤，快后撤，不要管军令了！” …… 前方的建奴军士崩溃了，每一名建奴军士脸上都挂满了恐惧，这是赤裸裸的屠杀，而且他们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 他们想后撤，可大汗刚刚说了，没有军令，他们敢后退，就屠了他们所在的牛录。 两侧虽然是骑兵，战力更强，可猛火油柜之下，无论骑兵怎样操纵，战马不仅步向前，好暴躁的跳动着。 掌心雷是何等的恐怖，虽然覆盖范围没有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范围大，但只要落下，方圆三米轻则重伤，重则直接粉身碎骨。 战车前进，身后军士直接补刀，所过之处，无论是战马，还是军士绝无活口。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建奴终于反应过来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早等着这一刻的建奴军士撒开腿就跑，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可跑的再快能有佛郎机炮跑、虎蹲炮的铅弹跑的快吗？ 更何况这两种还是能抬着就能往前跑的。 大半刻钟后，距离建奴营地两里地的时候，一道低沉且长的号角声响起，正在追着的建奴的明军军士瞬间停住了脚步。 一排又一排的虎蹲炮、佛郎机炮对准着建奴，粗略数一下，两种合起来至少千门以上。 只要建奴敢冲锋，他们就能在十息之间发射三千炮。 “兄弟们，补刀结束，可以撤了！” 数十个呼吸后，一道高喝声响起，虎蹲炮营、佛郎机炮营相互交替后撤。 等他们回到岸边后，回手看着来路，齐刷刷的呕吐了起来，然后齐刷刷的跳进了河中。 即便他们是腾骧四卫，可此刻胃中依旧翻涌着。 刚刚所过之处，残肢断臂、血沫肉浆到处都是，他们是踩着肉浆走过，他们的鞋子已经全部被血水浸湿，鞋上、腿上更是沾了不少的肉沫。 原本青灰色的沙土此刻都被染红，一些被掌心雷炸出的坑中都汇聚了半坑的血液。 血液汇聚在一起朝着低洼的辽河流去，辽河的东岸已经一片殷红，和西边黄褐色的河水泾渭分明。 但唯独没有明军的尸体，因为明军战死的军士都被补刀的军士给带回去了。 “陛下，战损清点完毕，我军战死两千一百六十二人，伤两千三百五十八人，其中重伤六十五人，余者都是表皮伤，消毒包扎后不影响战斗！ 建奴三方联军具体伤亡不清楚，但战马直接死亡和补刀的，共计一万三千八百九十四匹， 初步估算建奴重骑兵死亡八千余人，轻骑兵死亡一万四千人余人，步兵死亡四万三千余人，共计六万五千余人。 消耗掌心雷八千六百颗，超大号燧发地雷一百颗，战车破损二十九辆，佛郎机炮损毁六十三门，虎蹲炮损毁三十九门，车弩损坏四架，消耗燃油一万三千斤，猛火油柜没有损毁。” 明军大营大帐之中，曹文诏迅速的禀报着战损。 腾骧四卫和禁军众将虽然有些激动，但尚能保持理智，可辽西众将都彻底的惊呆了。 脑海中回想着曹文诏禀报的一个又一个数字。 尤其是伤亡，建奴战死的是明军的近三十倍，以往都是明军伤亡是建奴的五六倍，哪怕是他们辽西军经常与建奴战斗，战损也在三倍左右。 前年龙井关之战，虽然围杀了建奴的六万五千联军，可明军自身也战死了十一万之多，各部参战的军队战损都超过五成了。 可那是围杀之战，主场优势，战损还是建奴的一倍半。 而今天这是主动进攻，还是平原地带，建奴的主场，但建奴战损是明军的二十五倍，这彻底的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似乎是看出了辽西众将的震惊，袁可立道：“你们都知道去年察哈尔林丹汗覆灭了，但不知道怎么被覆灭的吧， 他们也用了火牛冲阵，但依旧被我们一战弄死四万，建奴这次只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建奴如此大的战损，雷场占了七成功劳。 雷场是什么，你们暂时不要问，那是朝廷最机密的存在。” 袁可立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暗道，若不是吸引更多建奴，飞雷炮、红夷大炮、燧发枪一起上，这九万建奴已经死无全尸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残肢断臂。 听着袁可立解释，辽西众将才明白过来，虽然对雷场好奇，但众人却是不敢多问。 袁崇焕突然出声道：“阁老，昨天拿豪格等人阻敌，用车弩干掉建奴楯车，建奴后撤开始，皇太极就已经落入了您的算计中。 今天一开始就直接干掉他们的望楼，是不是就是为了掩护我们埋超大号燧发地雷，布置雷场？ 烈火炙烤硕托等人，然后又将他们挫骨扬灰，就是让皇太极失去理智，安排大军进攻，让雷场发挥更大的威力？ 建奴三方联军的一切调度都在您的意料之中？” 第834章 预测建奴对策，崇祯的两难选择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都是本阁的算计？” 袁可立笑着反问了一句，只是笑容有些神秘。 不是您的算计难道是内阁六部的？或者是皇帝的？ 念头一起，众人心中猛的一惊，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不待众人多想，袁可立继续道：“行军打仗，无非是天时、地利、人和！这里的人和是还包含了兵力和敌军统帅的心理，组合起来无非就那么多。 每一种都有做一种对策就行了，但前提是你有足够应对突发事件的底气，否则就是在死亡边缘游走，随时都能万劫不复。 行了，你们都去河边看看，一旦建奴有动静立刻来报！” 众将抱拳行礼后退出大帐。 崇祯拿着曹文诏汇总的战报，轻声道：“没有将这九万人一次性弄死，有些可惜了，早知道就将地雷再做大一些了，建奴现在知道我们有这个大杀器，以后就没法用了！” 一边的曹文诏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眼角狂跳。 草原之战雷场的布置都是五十斤的普通火药，可今天布置的都是一百斤的颗粒化火药，足足搞了一百颗。 若不是战场范围不够大，建奴这九万人真的能直接干掉了。 “陛下，也不一定，若是建奴按照我们的预定退到平壤城，而毛文龙又能占住汉城的话，那南退的道路就会被彻底阻断， 建奴联军只能朝着东北的咸镜道或者东南的江原道撤去，容纳大军通行的道路就那么几条， 我们完全可以提前布置，沿途可以多布置几道，既是消耗他们的实力，也能为我们追击赢的时间。 但此事现在还不用，建奴到底会不会退去朝鲜不好说，等他们过鸭绿江的时候再安排也来的及。” “此事袁爱卿把握，绝对不能让三方联军撤走！” “臣明白！” 交待完阻敌的事情后，崇祯沉思了一下，轻声问道：“袁爱卿，两天时间，皇太极损失了近七万人，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两条路，一是直接退过太子河，太子河到辽阳有着近百里距离，一路都比较平坦，骑兵的威力能发挥到最大，而且是他们控制的区域，我们想搞些动作都不行。 二是直接退守辽阳城，辽阳自战国时就是燕国大城，元朝设置辽阳行省，平章驻地， 大明开国后辽东都司驻地辽阳，辖辽东二十五卫，是大明在东北的政治、经济中心，规模、人口都冠绝辽东，号称辽东第一坚城。 周边有奉集堡、威宁堡、虎皮驿、武靖营等数个城堡，每个都能驻扎数千到万余兵，与沈阳只有百余里，完全可以打造成沈辽防御圈，据城以守消耗我们。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辽阳城和周边城堡已经收集了大量的守城物资。 在皇太极的情报中，我们目前阶段的重器是掌心雷、车弩、猛火油柜、佛郎机炮、虎蹲炮等，这些东西除了掌心雷和车弩两样可以攻城外，其它并不能直接攻城，只能压制。 对辽阳这种大城来说，压不压制的无所谓，攻城难度极大。 掌心雷需要靠近城墙，这就会被建奴的弓箭干掉，车弩也不大行，能攻破城门，但我们无法靠近。” 说到这里，袁可立沉默了，似乎是在整理思路。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袁可立抬头道：“如果是只是皇太极个人，那臣以为他会选择第一条，但现在三方联军，估摸着会选择拒守辽阳城，消耗我们！” “拒守辽阳城？” 崇祯眉头皱了皱：“那岂不是说我们攻城的时候会毁掉这座大城？” “如果能灭掉建奴联军，毁掉就毁掉了，百万两银子而已！” 袁可立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臣担心的是，一旦我们攻击太过于迫切，他们就会走极端，效仿我们！ 如果我们围而不攻，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 “你是说他们会拿城中百姓挂在城墙之上阻止我们用飞雷炮、红夷大炮攻城？粮食耗完后，他们很可能杀民充饥？” “对，臣没敢让飞雷炮、红夷大炮参战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示敌以弱，二是怕逼急了他们会直接退守辽阳。” 袁可立脸上挂着无奈、担忧。 大军还未出征之前，这些他都考虑到了，但辽阳在建奴手中，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即便他不拿豪格、萨哈廉、硕托等人做诱饵阻敌，到了关键时候，皇太极依旧会这么干的。 以民御敌，杀民充饥，这两者在历史上的无数次战争中出现过很多次了。 数十万大军和建奴的未来相比，拿百姓做挡箭牌，背负几十年骂名算什么？ 这一刻，崇祯眼中纠结慢慢浮现，这是自他登基以来最为纠结的时刻。 “陛下，如果真到了那一刻，这罪名臣……” “此事朕再想想，你先去看看战场，随时准备过河！” 见皇帝这么说，袁可立还想再劝什么，但张了张口后还是慢慢退出了大帐。 站在大帐门口，看了看大帐，又看了看河对岸，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叹了口气，自语道：“陛下若是能度过这一关，以后就再也没什么能难住他了，千古一帝……” …… 另一边，建奴联军的大营中，皇太极、保科正之等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来水了。 多铎轻声道：“大汗，重骑兵归建一千九百六十人，轻骑兵归建九千三百五十二人，步兵归建六千七百三十八人，共计归建一万八千零五十人，战死七万两千人， 归建的这些人中，重伤一千三百六十一人，轻伤九千六百三十五人，完好的七千人中也都是惊吓过度。 另外楯车损失八十三辆，战场上的所有兵器……凡是金属的，全部被明军带走了！” 哗啦…… 皇太极猛的站了起来，一把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给推了下去。 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仿佛要择人而噬。 从军这么多年来，大小数十战，从未有今天这么大的损失，堪比以往数年损失之和了。 最让他心痛的是重骑兵，一共只有三万人，可这刚开始的一战就直接损失了两成半，这可是大金能镇压各部的依仗所在。 保科正之等人都被皇太极的突然举动给震住了。 自认识皇太极开始一年的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他们本还想指责什么的，但瞬间闭嘴了。 大帐内只有皇太极沉重的呼吸声。 第835章 平原冲锋?退守辽阳? 好一会儿之后，皇太极才平复了下来，脸色恢复了平淡。 只是那通红的双眼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皇太极扫视着帐中众人，冷声道：“你们也不要想着在心中责怪本汗，你们都想想，在这次大战中，本汗的决策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无论是决策，还是反应速度，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换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无法做到。 至少在他们的认知中，没有任何手段能挡住万余头发狂的火牛冲击，哪怕是明军有无数的火器，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可谁都没有想到明军会有喷火的火器，而且能喷出十余米远，且遇水不灭，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以至于功亏一篑。 火牛反冲的时候，轻骑兵速度快朝两侧包抄，重骑兵速度慢，但威力大，结阵抗击火牛，迟缓冲击，步兵结阵射杀火牛，这都是最正确的做法。 事实也是如此，才会尽可能的减少了损失，轻骑兵拖住了明军，给大军反攻赢得了时间，将明军逼到了河边。 可谁又能想到明军会在战场上埋下了那种大威力的爆炸火器，让他们彻底乱掉呢？ 那种东西估计在明军内部都是绝密的存在。 “本汗让诸位想想，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要告诉诸位，大战已经开始，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内杠，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明军干掉。 虽然损失了七万余大军，但我们还有三十三万，而且骑兵依旧还有十七八万，兵力上依旧占据优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诸位结合刚刚的大战，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皇太极说完后，抓起旁边的水囊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思索之色。 “从今天的大战来看，明军最大的依仗就是那种爆炸性的火器和那种能喷火的火器， 虽然佛郎机炮、虎蹲炮较多，但我们有楯车，只要推进到百米，剩下的冲锋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所以我建议直接退走，退到太子河以南，驻守在太子河和辽阳中间， 明军既然能在辽河架桥，加上他们有车弩攻击，那浑河和太子河也挡不住，与其在两河狭窄地小规模的大战，不如直接退走， 只要明军离开太子河三十里，那我们就能从两翼绕到他们后面，我们还有三十余万大军，不顾一切的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一二十万骑兵的冲锋，那绝对是毁灭性的， 最坏的结果是他们全军覆没，我们至少损失六成以上，即便如此我们还剩下十来万兵力，然后长驱直入，攻破山海关！” “天聪汗，我也有一个想法，也是撤退，但是直接撤到辽阳城，据城防守，消耗明军物资，寻找机会，理由有三， 其一，辽阳是一座大城，城墙底座三十米，高十二米，周围十六里，有三百多个观察口和两百多个箭楼，明军即便是用百余门红夷大炮轰击，也需要数天的时间， 但他们有那么多红夷大炮吗？即便有，能运过来吗？ 其二，辽阳周边有许多城堡，以辽阳为中心，周边城堡驻扎兵力，以狼烟传递信号，不停的袭扰，让明军疲于应付，寻找战机。 其三，城内有数万百姓，即便明军隐藏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火器，我们还能抓城中百姓挂在城墙之上，就看看他们敢不敢暴力攻城了；” 嘶…… 听着柳生宗矩前面的两点原因，众人还在暗自点头，可到第三点的时候，眼中满是震惊。 “不要这么惊讶，明军能拿豪格等人做挡箭牌，我们为什么不行？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众人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 明军只要不敢攻城，那他们就能一直坚守，消耗明军物资，寻找战机。 明军若是敢攻城，消息传出，大明就要被的百姓口诛笔伐了。 “可明军若是不管不顾呢？他们可以找很多借口，诸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前线一名将领见百姓如此屈辱，忍不住攻城，事后自杀赎罪。 覆灭我们这是盛世大功，朝廷可以搞一座跟龙井关外一样的纪念塔，加上主犯自杀，百姓不会过于纠结的。” “对，本将也是这种想法，而且如果说我们坚守成功了，明军退走，可我们用百姓抵抗的事情一定会传出去，到时候百姓暴动怎么办？ 即便我们能镇压，他们会对我们无比仇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无时无刻的都得防备着。 诸如在上交的粮食中、街上卖的食物中投毒、修河堤筑坝、修房子做点手脚，我们中毒死亡，堤坝和房屋垮塌，这种情况怎么办？” “退一步讲，如果在我们的袭扰下，明军一直没出问题，城中的储备够我们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多少天？到时候粮食吃完了，我们是不攻自破了。” “依末将看，还是第一种方案比较靠谱，平原是我们骑兵的主战场，四面八方攻击，只要有一方突破了明军防线，剩下就是屠杀了。” “对，主要是能消灭明军，损失一半，我们也能接受。” “即便是攻击不起效果，我们还能撤退，可若是进了辽阳城，被明军围住我们想出城都难了。” …… “哼……” 在众人议论声中，一道冷哼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提出第二方案的柳生宗矩，柳生宗矩扫视着众人，冷声道：“平原适合大兵团冲锋这话不假，可你们有机会冲锋吗？ 忘了河边那种防不胜防的大范围爆炸的火器了？只要明军在营地周边三里埋上一圈，你们有多少人够他们炸的？ 一颗带走五百人，明军只要六百颗就能将我们全歼，你们不会以为明军拿不出这么多吧？” 呼…… 柳生宗矩的话瞬间让众人落入了冰窖之中，刚刚的激情瞬间降到了冰点。 想想刚刚的惨状，他们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这种情况还真的……很大可能出现， 毕竟对面的统帅可是一直将他耍的团团转的袁可立。 “天聪汗，你的想法呢？” 第836章 折中想法，再等一等 “本汗的想法？” 皇太极将水囊放在一边，慢悠悠的道：“难道不能两条路都选择吗？或者折中一下。” 不待众人询问，皇太极继续道：“两种方案各有优劣，柳生君说的对，明军如果真埋那种爆炸性火器，我们会死伤惨重的。 关键的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哪怕我们愿意用将士的生命去消耗都做不到。 但柳生君说的也不全对，明军可以在左右后三方埋，可正前方他们没法埋，因为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而且他们要前进，既然前方不能埋，那我们就从正前方直接进攻， 依旧用楯车在前，挡住火器，或者用汉人百姓挡在前面，我们大军跟在后面，大军依次冲杀， 只要靠近百米，以骑兵的速度，两三个呼吸就能跨越，只要骑兵能突破一点，我们就占据着主场了。 至于说战后被百姓仇恨，本汗在乎吗？ 本汗会宣布，只要他们敢背地耍手段，出现了你们说的投毒等等，本汗就将那座城都给屠了，已经死了百万了，也不差这么几万、几十万。” 呼…… 听着皇太极的话，众人呼吸瞬间凝固。 这是说着最轻松的话，做着最狠的事情，一座城说屠就屠了。 不过也正常，连自己未来接班人的亲儿子、自己的亲侄儿都能下令干掉，屠掉一座毫无关联的城池算的了什么。 大金的武将们眼中满是兴奋之色，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和嗜血。 而扶桑的保科正之、柳生宗矩以及蒙古的图鲁拜琥汗等人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内心对皇太极的警惕更高了一分。 冷血无情的人掌控了绝对权力，才是最可怕的。 柳生宗矩沉声道：“天聪汗，你刚刚说两条路都选，现在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呢？” “第二步？呵呵呵……” 皇太极轻笑：“如果第一步不顺畅，那我们直接退守辽阳，按照你说的办法进行防御。” “天聪汗，防守辽阳……” “且听本汗说完！” 皇太极打断了保科正之的询问，继续道：“昨天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想辽河水位为什么下降了吗？ 据本汗得到的消息，明军将柳河口给炸了，柳河水从河口流出，辽河水量减少，水位自然就下降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辽泽的面积会扩大！” 柳生宗矩立刻给了回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道：“辽河枯水期是十二月到三月，平水期是四至五月、十至十一月，丰水期是六到九月， 现在是五月中旬了，再坚持半个月，最多一个月，辽河就进入丰水期，那辽泽的面积必将扩大，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去年整个辽东都是大旱，今年很可能有大雨。 只要坚守个把月，大暴雨一下，辽泽很可能将锦州到盘锦之间的通道可能全部淹没，他们的补给和增援通道就断了， 我们三十余万人，平均每人一天按三斤算，两个月也就是三十六万石，辽阳城内的粮食储备足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袭扰中等机会。” “柳生君不愧是兵法大家！” 皇太极称赞了一句，脸上虽然满是笑容，但眼中的杀意却是一闪而过。 这种未来的敌人，而且知晓了大金的实力，还是要找机会弄死的好。 “本汗的想法，诸位可赞成？” “可行！” “附议！” “同意！” …… 扶桑、蒙古两方的高层武将直接同意了，这是最好的方案。 “既然诸位都同意，那就传令撤军吧，务必在今晚酉时前退到太子河以南，凭借太子河防守。” “天聪汗，撤军当然没问题，那战场怎么办？我们军士的尸体怎么处理？” “不管了，我们去打扫，明军可能会偷袭，再说了，我们去打扫了又能如何，要么埋掉，要么烧掉，总不能带着吧。 带着七万余具尸体势必会拖累我们行军速度，就地掩埋也不现实，直接留给明军吧，他们不处理那就等着出现瘟疫吧。 反正都是处理，我们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皇太极的话很随意，也很冷漠。 众人脸色也很难看，但不得不说皇太极的处理方式是最正确的。 能阻敌追击，也能省去他们很多事情。 只此一点，就能看出皇太极的冷血了。 “传令撤兵，安抚各部，时刻准备进攻！” 片刻后，低沉的号角声在建奴联军的营地中响起，各部按照秩序依次后退着，步兵、重骑兵先撤，楯车、两万轻骑兵断后。 建奴营地的动静在半炷香内，袁可立就知道了。 犹豫了片刻后，袁可立还是进了大帐，只是大帐内的情景让他有些错愕。 他以为皇帝在纠结，可进来发现皇帝在优先的喝着茶、吃着点心，仿佛刚刚的难题没有出现一样，难道皇帝已经有对策了？ 见袁可立有些愣神，崇祯轻声道：“袁爱卿，可是建奴有动静了？” “陛下，据对岸监察传回情报，建奴联军已经开始撤退了，也未派人打扫战场！” “哦？” 崇祯目露惊异之色：“皇太极这反应倒是挺迅速的，算计也挺好，就是不知道是退守浑河，还是退守太子河，或者退守辽阳。” “袁爱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等！” 袁可立没有丝毫的犹豫给出了对策：“建奴联军撤兵很大可能是退守太子河，伺机进攻，进攻受挫再退守辽阳，否则一旦直接退守辽阳，我们就能直接围城了，皇太极不蠢， 无论是退守太子河还是辽阳，其最终目的都是消耗我们， 既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最终动向，那就先等一等，他们有楯车和骑兵断后，在不暴露飞雷炮和红夷大炮，短时间内越不过去， 我们追击的效果不大，等他们做好了，我们再做对策。” “袁爱卿的想法，深合朕意！但朕等的不是建奴的动向！” 崇祯点了点头，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递了过去：“这是京城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第837章 崇祯的应对，捷报入京城 “火器研究院在我们出征的这一个月中，停了所有的火器流水线，全院赶造飞雷炮， 目前又造出飞来炮六百门，普通火药做成的飞雷炮弹三万颗，目前已经出发三天了。 孙承宗下令征召了沿途的百姓，换人换马不换车，昼夜不停，预计八到十天内就到了。” 看着之上的孙承宗的禀报，听着皇帝的介绍，袁可立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想法：“陛下的意思是等这批飞雷炮到了，我们主动进攻？” 崇祯走出大帐，接过千里镜扫视着战场，看着遍地的残肢断臂的尸体，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崇祯脸色越来越冷。 “朕刚刚在想，如果想解决你提出的他们用百姓阻止我们攻城，唯有在城外将他们解决掉，甚至打残，让他们产生绝望，如此他们才会溃逃。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有主动进攻了。” 说到这里，崇祯放下千里镜转头看着袁可立：“袁爱卿，朕是这么想的，我们拖延几天时间，一边建桥，一边处理尸体，一边等待第二批的飞来炮送到， 同时传令马祥麟率军绕过营口、海城、鞍山等城，截住溃败的皇太极，但这个时间需要把握好，早了会被皇太极吃掉，晚了就堵不住了。 飞雷炮会在经过杏山的时候，用船送一百门给马祥麟，防止皇太极直接冲击他们。 当然了，为了防止建奴反冲锋，我们还要做大量的拒马桩。” 袁可立沉思了片刻后，拱手道：“陛下圣明！” 马祥麟率军绕过城池，按照以往那是绝对不行的，因为会被断掉后路，但现在就无所谓了。 建奴大军集结了，各城最多也就是一两千正规军和民夫，攻城可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伤亡也大。 但城池中的守军若是敢出城，那以马祥麟的实力能轻易干掉。 如果不出来那更好，只要这边一战击溃建奴联军，剩下的城池那都是嘴边的肥肉，随时都能吃下！ “陛下，主动进攻后，到最后肯定是短兵相交，为了保险起见，臣建议，在我们开始渡河的时候，调辽西军一起。” “此事，你来安排！另外，将捷报送回北京城，刊印在大明日报上，也是时候给百姓们提提气了。” “臣遵旨！” 袁可立快速离去，一队队军士在河边集结着。 一个时辰后，探子来报，建奴联军渡过浑河，早已经集结的军队迅速过河，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 龙井关外的焚烧尸体的场景再次在辽河右岸上演着，黑色浓烟直冲云霄，刺鼻焦臭味弥漫方圆数里。 三天后，两匹战马进入了北京城，悬旗摇铃，高声呼喊着：让开……紧急军情…… 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中，两骑冲到了文渊阁，刚好遇见得到消息赶出来的孙承宗和内阁几人。 “孙阁老，这是袁阁老从辽西传回的捷报！” 孙承宗眼中满是喜色，接过盒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后，迅速拆封取出信笺，快速的扫视着。 片刻后，孙承宗仰天哈哈哈大笑，与以往的嬉笑怒骂不形于色，判若两人。 “来人，带他们下去好生招待，赏银五十两！” “请东厂提督曹化淳来文渊阁议事！” 待旁边卫兵将传令的两人扶走后，韩癀、李标上前，兴奋道：“孙阁老，到底什么事情，您这么高兴？” “孙阁老，听说辽西来塘报了？” “孙阁老，塘报上怎么说的？” “阁老，是不是陛下他们与建奴他们交战了？结果如何？” …… 听见消息的六部九卿都来了，七嘴八舌的问着，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实在是皇帝走了个把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着实让他们担忧。 孙承宗抬手轻轻的摆了摆，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诸位，袁阁老传回的信息， 五月十十五日，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率六万大军渡过辽泽，用时一个时辰攻下新民城，活捉豪格、萨哈廉及诸多将领， 豪格率领的一万两千余镶黄旗全军覆没，孙传庭部伤八百三十八人，战死四百三十七人。 五月十五日，辽西参将朱梅率三万大军从新民出发康平……全歼四千余镶红旗军士及数千守军，自此截断建奴西撤草原之路。 五月十八日，陛下亲率的北讨大军已经在三日前与建奴大军在辽河西东安打了一场， 覆灭建奴近七万人，我明军战死两千一百六十二人，伤两千三百五十八人，其中重伤六十五人，其余皆为轻伤！” 静！ 无比的安静！ 整个文渊阁前的广场上所有人都满是惊愕，张达嘴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片刻后，兵部尚书侯徇上前‘抢过’孙承宗手中的塘报，迅速的扫视着，其余众人也围了上来，小小的一张纸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第838章 敲打，各方小心思 “哈哈哈，真的，是真的，我们大胜！” “我们没有听错，明军战死两千余人，建奴覆灭七万！大捷、大捷、真正的大捷！” “虽然知道一些此次北讨一定会获胜，但这大捷实在是来的太快、太惊人了！” “陛下圣明、大明威武、明军威武！” …… 内阁六部的大臣们个个喜笑颜开，大声的说着话，表达着内心的喜悦之情。 又是半炷香的功夫，曹化淳匆匆而来，得知了情况后，更是开心。 “曹提督，陛下有旨，让你将这份捷报在大明日报上刊印，以最快的消息传遍大明州府！” “阁老放心，此事我会亲自盯着！” 曹化淳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来的时候有些担忧，走的时候却是满身轻松。 三天后，大半个大明的州府的大明日报都刊印了大捷的事情，报纸一出，瞬间售卖一空，小半个大明都在议论着。 “哈哈哈，看到没有，我们百家米起效果了，北讨大军真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枉老汉吃了一个月的粥，真是太值得了！” “别瞎说，百家米是有效果，但最终还是陛下统军有方，将不畏战，兵不畏死！” “对、对，这是我们全体将士拼命换回来的。” “明军威武，按照塘报，此次北讨真的能将建奴给覆灭掉，从此大明就太平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苍天有眼呀，建奴这群杂碎终于要被灭了，我大明数十年的屈辱终于血债血偿了。” “熹宗虽然不问朝事，出了魏忠贤这种恶人，但看人眼光的确不错，皇帝虽然年轻，但这功绩在大明一朝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闭嘴，这种事情也是我们能讨论的？” “新民、辽河东荒两战，建奴的战损都是我们的二十多倍，应该是有秘密武器吧！” “本人大同城大兴米坊掌柜的，若是北讨大军真的覆灭了建奴，我再捐一千两，犒赏将士们，诸位可监督！” …… 百姓们议论纷纷，对明军取得的胜利无比的开心，随即又开始的自发捐银捐米的活动。 但也有一些质疑的，可都是很明智的没有出声，龙井关之战、草原之战已经狠狠的他了他们的脸。 这个时候他们敢跳出来，百姓们能打死他们，官府可能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归化城，城主府，数名原土默特部的台吉、牧主聚在一起，看着刚刚刊印出来的大明日报，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诸位，一年多了，放弃复仇的幻想吧，明军的实力已经是翻天覆地了，我们没有赢的可能了！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可能了。” “我们应该庆幸，这一年多来没有干出格的事情，也庆幸没有上听皇太极的建议，否则待覆灭建奴后，我们就死定了。” “呼……现在想想，我都一身的冷汗！” “你们就这么相信明军能彻底覆灭建奴？虽然现在覆灭了七万，但按照皇太极送来的信息看，建奴三方联军还有三十余万吧，都是精锐之师，还有火器呢！” “忘了去年察哈尔林丹汗的大军是怎么覆灭的了？又过去一年多了，你怎么就知道大明没有研究出新的火器？建奴有火器用能咋地？又能有多少？有大威力的吗？” …… “诸位大人，归化城副总兵侯拱极来了！” 在众人说话间，一名下属进来了，话音刚落地，一身盔甲的侯拱极就不请自入。 看着齐聚的众人，侯拱极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随即淡淡道：“哟，北讨大军大捷已经刊印在大明日报上了，既然都在，也免得本将一个个的传达，都好好看看吧！” 说着，将手上的大明日报递了过去，随后右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慢悠悠的离去了。 看着离去的侯拱极，众人浑身一阵发冷。 他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出，侯拱极或许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现在来就是在敲打他们。 而门外，一名便装的锦衣卫百户低声道：“侯副总兵，他们……” “先不用管他们，盯着即可，没有实质的证据，动他们有些麻烦，等覆灭了建奴后，就会彻底断绝他们的希望了，若是还是不知好歹，那杀几个也无所谓了！” “末将明白！” …… 京城鲁王府，书房内，鲁王朱寿鋐看着桌上的大明日报，脸色一片惨白。 自回京之后，他整日里都呆在府内，整日都在提心吊胆着，不知道闻香教有没有供出他，更不知道城中地窖中的兵器有没有发现，更担心朝廷是否查到了他与建奴有联系。 他不敢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以防止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查到，但他隐约有预感，似乎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如此。 他快要疯了……近一年的时间，苍老了至少十岁。 建奴一旦覆灭，他或许就死定了……死亡在倒计时。 …… 五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诸如，在六百里加急之下，辽西捷报传遍了整个大明，百姓们北讨大军充满了信心。 而五天的时间，辽河边上的近七万具体尸体才彻底的焚烧完。 在建奴三方联军焦急、不安的注视中，明军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既想让明军老老实实的窝在原地，又想让明军迅速进攻，然后彻底灭掉他们，但又怕明军的那种火器…… 第839章 建奴联军算计，承诺赏赐 战后第六天，明军开始在浑河搭桥。 百余米宽的浑河，明军搞了两天的时候，比之辽河上的速度慢了何止一倍，只能磨磨唧唧来形容。 第八天，明军在太子河搭桥，依旧是搞了两天。 明军的墨迹落在建奴联军的高层眼中满满的疑惑。 “明军这是在做什么？慢的有些不像话呀！” “总感觉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就是在故意拖延，既是消耗我们，也是在积蓄从关内运来的军需，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天我们得到不少情报，明军在天华山、青龙山、铁山寺等山上砍伐了大量的树木，除了用以焚烧尸体外，似乎还在秘密的制作什么。” “这还用猜吗？要么是拒马桩，要么是战车，以现有条件看，肯定是拒马桩，估计他们也猜出来我们要在这边围攻他们了！” “无所谓的，楯车猛冲之下，拒马桩要么被撞散，要么被撞开，然后被我们后面的军士给挪开，进攻依旧在。” “哼，他们有准备，难道我们就没有吗？这几天我们又在楯车上加了两层铁片，抱式大筒三十米内用棒火矢攻击，也只是一点凹痕，唯一威胁我们的车弩就是废物了。” “真想看看到时候明军惊愕的表情了，想想就觉得痛快！” …… 听着众人的讨论，首座上的皇太极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他也想看看明军被冲杀的惨状。 在他的认知中，二十万骑兵的共同冲锋，没有任何人能挡住。 哪怕是明军有大量的火器都不行。 “报……” 急促的声音从大帐外传来，一个呼吸后，一名呼吸急促的传令兵进入大帐，将一封情报递了上去：“大汗，营口急报！” 皇太极接过情报扫了一眼，瞬间坐直了身体：“诸位，大战要开始了。” 看着众人眼中的疑惑，皇太极继续道：“营口守将禀报，马祥麟早上率三万大军从盖州出发了，已经绕过耀州了，目标疑似辽阳。 听清楚了是绕过，并没有攻城！” 不待众人发表看法，又是一道急报声传入帐内：“大汗，两个时辰前，新华渡口的辽西军除了一万人留守外，其余大军已经顺着辽河北上了，目标疑似东荒渡口。” 此言一出，众人只是稍微错愕后，便兴奋了起来。 绕过城池，这就是找死的行为，结合辽西军的动作，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众人，明军要有动作了。 “好呀，终于等到了，我的弯刀已经忍耐很久了！” “军中的兄弟们每天都闹着要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我已经压不住了，现在终于等来了！” “对，一会儿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估计他们晚上都睡不着，磨刀霍霍！” “大汗，末将一定替您将崇祯小儿抓过来！” “抓住袁可立，老子要凌迟了他，他才是罪魁祸首！” …… 看着大帐内众将气氛高涨，皇太极很是满意，别说下面的军士安奈不住了，他都要忍不住了。 “本汗估摸着，明军最迟三天内一定有动作，传令下去，各军按照原定计划调动，随时准备进攻！都去准备吧！” “另外，告诉勇士们，杀一名明军普通军士，赏银二十两，牛马各三头，小旗赏银五十两，总旗百两……抓住指挥使，封固山额真，赏银万两， 抓住袁可立，旗人直接晋升贝子，赏银十万两，牛羊马各千头，只要立的功够大，旗主都可以考虑！” 待众人散去后，皇太极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发麻的头皮，走出大帐上了一座望楼眺望着辽河，眼中的笑意慢慢的变冷。 另一边，辽河边的大营中，崇祯看着押送军需的人，眼中满是意外，因为来人竟然是火器研究院的的孙元化。 孙元化朝着崇祯行礼：“陛下，老师不放心，所以让臣亲自押运，另一个目的就是带着院中一些年轻人来战场上看一看，天天在院中闭门造车，不如到战场上走一遭。” “徐爱卿费心了，既然来了，那就留下。” 崇祯只是略微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但随即脸色一肃：“你一会儿告诉他们，大战一旦开始，不得离开朕的銮驾十米，否则军法处置！” “臣遵旨！” 待孙元化回应后，崇祯站了起来，看着袁可立：“袁爱卿，既然军需送来了，明天熟悉一天，后天辰时过河，未时到达太子河，凭借太子河休整。 大后天辰时初刻进攻，争取午时初刻结束战斗！” 一天后，河边的高台上，崇祯看着数万将士：“将士们，十天前，我们一战杀敌七万。” “今天，对面的建奴联军已经严阵以待了，准备围杀我们，但朕想说的是，我们也有这个全歼他们的想法， 一旦开战，军令下达，朕希望你们能拼死搏杀，杀光挡在你们面前的一切建奴联军，不接受任何投降。” “另外，凡活捉建奴旗主及同等官员，封伯，赏银万两，伯爵府邸一座，颁发星辰奖章！” 呼…… 近二十万大军将士呼吸都急促了，这还是首次听见皇帝说封伯的事情。 不说伯爵了，即便是星辰奖章，那都能在大明横着走，改变子孙后代的命运。 旗主和同等官员，整个建奴也才十来个，可现在有近二十万大军，这争夺有些残酷呀。 每一名军士都在暗自给自己打气，八旗旗主一定有自己一个。 在众人打气中，军中传出一道声音：“陛下，如果能活捉皇太极呢？”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都错愕了，相互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看看是谁胆子这么肥，敢在这种场合乱说话。 崇祯扫视着全场，沉声道：“出声的站出来！” 话音刚落，整齐的大军中，一人跨出一步，继而周边军士朝着周围让开，露出一个直径三米的空地。 看着那名年轻的不像话的脸庞，但眼中满满战意和向往之色的青年，崇祯道：“你很不错，朕看好你！” 继而话锋一转，高声道：“凡活捉皇太极者，直接封侯传三代，赏银十万两，颁发日月勋章，着书立传， 百年之后允许葬在朕的皇陵边，或者雕像立在神道前。” 第840章 狼来了，反包围进攻 轰…… 崇祯话音刚落，数万将士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双眼慢慢的通红，抓着兵器的手愈发的用力了。 此战他们坚信，一定能覆灭建奴，到时候整个大明宇内澄清，开创大明盛世。 到时候兵强马壮，率军达到斡难河畔，饮马瀚海，史书上也绝对是浓重的一笔。 死后能埋在这种盛世明君陵前，那是天大的荣耀，史书也绝对会浓墨重彩的记住他们。 只要大明不灭，他们的后代都将被大明尊重、礼遇有加。 “战！” “战！” “战！” …… 军士挥舞着兵器怒吼着，战意盎然。 在一声出发中，唱着大明战歌踏上三座浮桥，朝着辽阳而去。 “报……明军越过辽河，朝浑河而来！” “报……明军跨过浑河，预计一个时辰后，到达太子河，已经安营扎寨了！” 太子河右岸五里处，皇太极等三方联盟高层骑马而立，听着斥候的急报。 部分将领脸色一垮，满是无奈，他们大军都准备好了，结果对方安营扎寨做饭吃，这心里叫一个难受呀。 “走吧，回去，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这半天。” 说完，便调转马头朝着大营而去。 众将看了看隐约能看见军旗飘扬的明军营地后，无奈的也调转马头朝着大营而去。 随着时间流逝，到了酉时，太阳缓缓落山，皇太极围坐在篝火前，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着羊腿上的肉食，急促的马蹄声和高喊声传来。 片刻后，一骑到了打仗前：“大汗，明军开始过河了！” “什么？” “传令，全军备战！” 皇太极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扔下羊腿，跃上旁边的战马，朝着太子河而去。 等他赶到河边五里处的望楼时，却发现对岸没有丝毫的动静，千里镜中河对岸的明军大营，炊烟袅袅，河中更有不少军士在洗澡。 “大汗，刚刚明军至少过了两万人，但只是不到一刻钟又退了回去！” “混账！” 听着斥候的回答，皇太极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下来。 明军这就是在试探……耍他们。 既然能耍他们一次，那就能耍他们两次、三次……若是每隔一个时辰来这么一次，军士集结又解散，解散又集结，军士们熬不住不说，更会怨气冲天。 “来人，调一万轻骑兵驻扎在这里，再调三万步兵在十五里处扎营！” “明军要过河就随他，只要不攻击你们，你们就不要动， 若是攻击你们，人少就干掉他们，人多就后撤，到十五里处与大军汇合，敲锣传递消息，继续后撤。” 下达完军令后，皇太极狠狠的看了一眼明军营地后，调转马头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如他所料一般，明军每隔一个时辰就冲击一次，每一次都利用火铳的优势远程攻击建奴守军，而且每次人数都不一样，少则数千，多则两三万人。 建奴若是冲锋，他们就用猛火油柜和掌心雷反击，让建奴恨的牙直痒，可却无可奈何。 到了凌晨卯时，明军再次冲锋着，可这一次，建奴骑兵懵逼了。 明军的火器那叫一个猛，佛郎机炮、虎蹲炮、车弩都出来了，将本就疲惫的建奴骑兵打的措手不及。 只是一轮齐射，就损失三成。 眼看抵不住了，骑兵开始后撤，明军猛追不舍，退到十五里处，明军齐刷刷的转身后撤了三里，可建奴不敢追。 十天前的那一幕他们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心中，鬼知道明军有没有趁着夜色埋那种爆炸性的火器。 这正如了明军的意，百门佛郎机炮一字排开，对准建奴。 后方大军快速的过河，大量的火器隐藏在大军之中，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北讨十万大军和辽西能调动的六万大军过了河，一个个方阵形成。 最前方是数以千计的拒马桩，后面则是拒马桩，再后面则是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后面则是飞雷炮、红夷大炮。 十数万大军整齐的向前移动着，虽然慢，但很稳，压迫感十足，十五里处的三万步兵和溃败的数千轻骑兵也只能后退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皇太极率领大军赶到，三十余万大军气势比起明军强太多。 行进之间地面都在震动着，方圆数里都是军旗飘扬，战马嘶鸣声。 两军相聚三里路，横向足足排开三四里路。 让他们奇怪的是，明军的拒马桩竟然是摆在两翼，而正前方却没有，只有一排战车。 “我的血已经沸腾了！” “贝子爵位在向我招手，今日之后请叫我贝子大人！” “贝子不贝子的我不稀罕，赏赐的金银珠宝美女，这才是我的所需！” “我似乎闻到了汉人女子甜美的体香，杀一个明军军士，就能买两个汉人女子，我要买上十个，一天一个！” “去你妈的，大汗都答应攻破之后，允许我们抢三天，还用去买？” “美酒、美女，醉卧美人漆呀！” …… 透过千里镜，看着建奴联军军士脸上残忍、淫笑、嗜血的表情，崇祯强忍着怒意，铿的一声抽出天子剑，怒吼道：“擂鼓，进攻，半包围！” 咚……咚……咚…… 十八面巨大的战鼓被擂响，望楼之上令旗摇动，大军整齐的向前推进着，横向战线拉长呈现一个弧度。 只有崇祯的銮驾停在原地，五千勇士营骑兵静静的立在四周，冷漠的看着周边，仿佛眼前的数十万大军不存一样。 以及作为预备队的腾骧左卫紧紧的盯着前方。 “见鬼，明军竟然主动进攻？” “这是做准备包围我们？脑子是不是有病？” “狂妄！” 见明军主动进攻和准备包围他们，建奴三方联军都有些错愕，这不在他们的预计范围内，顿时怒骂了起来。 “闭嘴！” 皇太极怒喝一声：“既然他们主动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了他们。” “保科正之、巴喇玛，你二人率两万轻骑兵和三万步兵，负责左翼进攻！” “图鲁拜琥汗、瓦克达，你二人率两万轻骑兵和三万步兵，负责右翼进攻！” “记住了，以明军刚刚的站立的那条线为止，不得越界攻击，以防止踩中他们埋下的爆炸性火器。” “柳生宗矩、琐诺木，你二人率一万重骑兵和两万步兵绕到明军后方，堵住明军后路！” “多铎、岳托、迈达礼、李国翰、佟图赖，你们各领一路，负责正面进攻！” “各自归位，以正面进攻为号！” 第841章 大战开始，红夷大炮登场 众将策马狂奔，片刻后一支支大军脱离了建奴联军主力，朝着两翼和后方运动。 对于这一幕，正在移动的明军似乎没有看见一样，继续缓缓向前。 一支支的车弩主箭矢划破虚空，集中建奴楯车，前几日能整根没入楯车的威力不在，只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落下地面。 只有极少数能插进去，但也不足半尺深。 这一幕看的建奴众将哈哈哈大笑，可明军没有丝毫的影响，继续前进。 两里地，也不过一刻来钟就到了，双方似乎已经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了。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两方越来越近。 轰！ 轰！ 轰！ 建奴也开始攻击了，抱式大筒发射榜火矢射中战车，也是如刚刚明军的车弩攻击他们的楯车一样，甚至远远不如。 “红夷大炮，攻！” 崇祯的銮驾旁，一直注视着战场动向的袁可立下达了军令。 早已经准备多时的红衣大炮军士迅速扯掉一台台三轮野战炮车上的伪装，点燃早已经填装好的红夷大炮的引线。 观战的辽西众将瞬间懵逼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北讨大军中竟然携带了红夷大炮，而且还是数十门，最关键的是丝毫没有影响行军速度。 他们以为猛火油柜、掌心雷是此战的底牌，结果发现谜底才正式揭开。 红夷大炮火舌喷射，一颗颗石弹划破虚空，朝着建奴联军军中落去。 而红夷大炮的发射药是用了颗粒化火药，射程从原本的两里路，直接延伸到了三里外，直接落入建奴大军的中心。 六十门红衣大炮齐刷刷的开火了了，两侧各十门，正面四十门。 石弹落入人群，被直接砸中头颅，整个头颅如西瓜一样瞬间碎裂开来，脑髓混合着血浆四射，只留下还在喷血的、犬牙交错的脖子。 砸中胸腔的，直接从人的胸口穿过，将整个人都带的飞起来，将后面的军士砸的翻滚着。 红夷大炮的石弹是弹跳伤人，触之，非死即伤，基本都是重伤的那种。 最吓人的是一枚石弹落在了离皇太极不足十米的地方，差点将还在观战的皇太极给吓的落马。 “红夷大炮？” “明军怎么哪来的红夷大炮？” “怎么会有这么多？” 只是瞬间，皇太极就判断出了那是红衣大炮。 从明军北伐大军到辽河前，他中途虽然偶有愤怒，但依旧是沉稳，连上次的被明军弄死了七万军士，他都没有怎么害怕过。 可此刻，他真的害怕了。 他父汗就是在广宁之战中被红夷大炮的碎片炸伤，然后引发了毒疽，病死在叆福陵隆恩门鸡堡。 广宁之战，大金勇士战死一万七千人，是自父汗起兵以来，大金受到的最大挫折。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具有不确定性，每一次的射程、炮弹落点都不可预测，谁也不知道下一颗会不会将他砸死。 “传令，重骑兵全力进攻，采用玉碎战术，直冲红夷大炮所在地，毁掉红夷大炮！” “传令，轻炮前移，不计损耗费的攻击！” 惊恐过后，皇太极脸上布满狠辣之色，下达了全力进攻的命令。 从刚刚的估算来看，红夷大炮的射程至少达到了三到四里的距离，也就是说，大金三方联军的一大半的兵力都在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内。 刚刚明军整体前移，红夷大炮也跟着前移，这就说明红夷大炮是可以快速移动的。 他们若是撤退，明军肯定会拉着红夷大炮跟上，他们跑的再快能有红夷大炮的炮弹速度快？ 这里离辽阳城还有数十里地，明军拉着数十门红夷大炮追着他们，后果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一道凄厉的刺耳声音响起，楯车和重骑兵脸上都满是决绝之色。 建奴的楯车从静止突然急速运动了起来，朝着明军战车冲去，似乎要和战车同归于尽。 只有撞开明军的战车，他们的骑兵才能冲锋，才能废掉红夷大炮，军士们才不会受到威胁。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楯车后百米的骑兵开加速了，漫天的弓箭抛射而来。 看着加速冲锋的重骑兵，崇祯轻声道：“袁爱卿，看来皇太极的反应和你猜的一样呀，果然是全力进攻，想毁掉红夷大炮。” “陛下，红夷大炮的威力是射程远，缺点是射程内的没办法，只要进入射程内，反倒是安全许多。 他们即便能跑回辽阳，数十门大炮瞄准了城门平射，一轮不行那就十轮、二十轮， 只要城门破了，他们即便是拿百姓在城墙之上做挡箭牌都没用了，这个道理皇太极自然是懂的。” “可惜了，如意算盘打错了，这只是开胃菜！” 崇祯轻笑了一声，随即笑容逐渐变冷：“既然来了，那就让他们试试火力覆盖的滋味吧，看看能不能直接干掉一半以上兵力。” 令旗转动，军令传达。 建奴楯车离明军还有八十米时，从明军战车后，一个个掌心雷扔了出来，如漫天雨下。 落在战车上，战车基本四分五裂，即便是加了两层铁板，但本质上依旧是本质榫卯结构，哪能挡住掌心雷的轰击。 只是一轮攻击，引以为傲的楯车被全部炸毁，楯车兵无一幸存，楯车后二十米出现一片真空，露出后面的密密麻麻的建奴军士。 面对如此惨状，建奴的重骑兵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猛力的抽打着胯下战马，拼命的朝着明军冲去。 没有了楯车的压制，骑兵速度更快了。 万余全身黑色、手持长枪的重骑兵冲锋带起一往无前的气势，整个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都盖住了燧发枪、佛郎机炮发射的声音。 百米外，燧发枪、佛郎机炮的铅子打上去，火星直冒，依旧无法阻止骑兵的前进。 掌心雷若是没有落在重骑兵身边两米内，基本都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伤害。 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凶猛的重骑兵和带来的压迫感，崇祯口中突然冒出一句话：“黑骑？” 第842章 火力覆盖，主战场＝送死场 “陛下，用黑骑来形容倒也合适，但这支重骑兵在建奴内部叫索伦，满语是猎手、先锋的意思， 皇太极统一女真各部后，与鄂温克、鄂伦春与达斡尔族等三族达成了协议，抽调的族人组建的， 这三部生活在西伯利亚与外兴安岭一带一带，常年冰雪覆盖，是真正的渔猎民族， 艰苦的生存环境造就了强大的体魄，也成就了这支重骑兵。 据传选拔这批重骑兵军士的标准是能挽弓十石，能自缚于树，射熊虎洞穿，负之而归焉。 这支重骑兵全身盔甲极其厚，套了三层铁甲，连坐下的战马都是套着厚厚的甲胄， 可谓真正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想杀死一名这样的重骑兵，明军至少要付出一二十人的代价。 十天前，被我们干掉的重骑兵以及现在在后面堵我们退路的是建奴的白甲兵，与索伦重骑兵相比，那只能算是不伦不类了。” “难怪萨尔浒之战和浑河之战的记载中说，明军火器和箭弩齐发但八旗死伤有限了，这种装备换做以前的军士，只有被冲开军阵的下场了。” 听着袁可立的解释，崇祯感叹了一句，但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 佛郎机炮、燧发枪起不到作用，但明军的秘密武器多的很。 相距五十米后，明军战车后的阵型一阵的变动，一台台带着铁质炮架的大圆筒被抬了出来，黑乎乎的管口瞄准了重骑兵的方向。 足足有近千台之多，分成了三排，错位排列着。 点火……嗤……成千上百根引线快速燃烧着。 轰！ 轰！ 轰！ 一枚枚飞雷炮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落入两百米外的建奴骑兵阵型中，十斤重的飞雷炮，哪怕是普通的黑火药，那爆炸威力也是极强的。 原本掌心雷效果都起不到太大作用的重骑兵，这一刻不说跟纸张一样脆弱，但也都是‘弱风扶柳’， 一个飞雷炮炸开，方圆一丈内的直接被气浪冲到半空，三丈内的也都被冲的东倒西歪。 只是一轮飞雷炮，索伦重骑兵损失了近一成。 偶有侥幸穿过佛郎机炮、燧发枪、掌心雷封锁的重骑兵，迎来的是战车后的猛火油柜的烘烤。 穿着三层铁甲，不是对燧发枪、佛郎机炮无所谓吗？ 那就问问你怕不怕被火烤一烤？ 三层铁甲？那就来个铁板烧！ 震天的巨响和损失，让后方观战的皇太极再次懵了，这支重骑兵的战力他再清楚不过了，可如今在明军的火器下跟纸糊的差不多了。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刚刚那种大范围爆炸的火器再次发射了，又是一片死伤。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明军的那种火器仿佛无穷无尽一样，宛如雷火灭世，一波刚飞上半空中还未落下，下一波就又来了。 三息之间，明军前方出现了两百米范围，烟尘飘荡、烈火燃烧，透过烟尘竟然无一人站立，满地的尸体。 明军对面的建奴三方乱军彻底的被打懵了，刚刚还在抱怨前面耽误了他们赚军功，结果下一瞬间，前面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办？继续进攻，还是撤退？” “如果明军这种火器有万枚，我们绝对无法攻破防线，去多少都是送死！” “可若是撤退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靠近明军了！” “即便是退守辽阳，明军也会依靠这种火器直接炸毁城墙，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前有红夷大炮，后有这种大范围爆炸的火器，天亡我大金！” …… 皇太极面色狰狞，内心咆哮着。 这一刻，他才知道，明军北讨的底气在哪里了！ 他才知道，此前明军的种种都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他们以为平原是他们的主场，这也没错，只不过是送死、埋葬他们的主场。 “大汗，明军开始进攻了！” “那种火器的射程也在朝前覆盖！” “大汗，撤兵吧，这种火器非人力可抵挡，根本无法冲破他们火器的封锁！” “重骑兵、楯车在这种火器面前，不堪一击！” 亲卫急促、惊恐的声音惊醒了微微出神的皇太极。 看着抬着战车整体前移且丝毫不乱的明军防线，皇太极狠狠的吐出撤兵两个字后，调转马头，朝着后方奔去。 他怕再晚一些，军士都被炸死完了。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建奴开始撤退，撒腿就跑，什么阵型、断后都是扯淡，保命要紧。 可跑的再快能跑的过虎蹲炮、佛郎机炮吗？三到五百米的射程，逃跑的建奴都在覆盖中，更有三里以上的红夷大炮。 这两个炮营的军士抬着佛郎机炮玩命的追击着，一轮佛郎机炮发射三个子炮后，后面的第二轮继续追着。 一排排的建奴军士如同割麦子一样的倒下，然后被飞雷炮再次震飞。 这不是在浪费飞雷炮，而是在清理中弹未死的建奴军士，前几天明军死亡的军士有一半是因为追击中被受伤倒地军士袭杀掉的。 “皇太极，我去你妈的，老子被你坑死了！” “皇太极，老子要活劈了你！你他妈就是蠢货！” …… 左翼的保科正之和右翼的图鲁拜琥汗两人看着成片倒下的军士，心中那叫一个痛呀！ 心痛的同时，更是恐惧。 两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怒骂着。 “撤，快撤！” “不要考虑阵型！” “朝着两翼撤，分散开！” “跑快点！” …… 一道道的怒吼在溃败的建奴军中响起。 什么封固山额真、贝子、赏银、赏美女的，都去他妈的。 这会儿就算是将大金汗位给他们，他们也不干了。 单个跑，肯定比抬着虎蹲炮、佛郎机炮、飞雷炮的明军军士要快，但火器射程远。 足足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建奴才逃出明军的红夷大炮的覆盖范围。 望着已经跑出射程的建奴军士，袁可立立刻道：“袁崇焕，带两万人立刻补刀，清理战场！” “追击军士一边继续追击，一边收拢阵型，咬住建奴，伺机攻击！” 军令下达，后方一直未动的辽西军士冲了出去，见到地上躺着的建奴联军，甭管死活，就是一刀砍下。 在这种密集的火器攻击之下，自然也是有些气运之子……漏网之鱼，躺在地上装死的，而且还不少。 可现在开始补刀了，躲不下去了，跳了出来。 “我投降！” “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 “我知道大金的秘密，不要杀我！” …… 可惜换来的却是一刀，即便有反抗的，刀还没有挥出去，就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不接受投降，这是皇帝战前亲自下达的军令。 补刀的补刀，追击的追击，方圆数里内，忙的不亦乐乎。 而在建奴撤退的东南方向，马祥麟率领的三万余大军绕过数座城池急速朝着辽阳城靠近。 第843章 马祥麟增援，百花齐放 “将军，前方西北方四里处发现大量建奴军士。” 马祥麟脸色一变：“传令，全军备战！” 而后继续问道：“大量？有多少？” “不知道，无边无际，估摸着至少好几万吧，整个队伍拉出来了四五里地！看起来似乎是溃败下来的。” “数万？溃败？” 马祥麟愣了愣，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怎么看都极为奇怪。 建奴军士的战力可不弱，能溃败数万，那就说明有十数万的军队参战了，如今的这种局势，唯有北讨大军击溃了建奴。 “将军，溃败的建奴军士中似乎有扶桑的军士！” “扶桑？” 马祥麟脸色一肃，朝着身边的几名将领道：“诸位，前面溃败的一定是三方联军了，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到建奴在溃败前挡在战场到辽阳的官道上， 现在再去辽阳已经来不及了，本将建议，我们急行军截住建奴联军退路，用陛下调拨的一百门飞雷炮开路，他们已经吓破了胆子，估计不会恋战， 尤副总兵，你率宣府军负责左翼，赵副总兵，你率蓟镇军负责右翼，本将负责中路，相聚百米，三路军相互呼应，将御雷营护在中间，飞雷炮开路。 我们组成塔式长枪战阵，百人一组，从正面凿穿他们。 周副千户，飞雷炮就交给你们御雷营了，能不能最大程度杀伤建奴联军，就看你们了！”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宣府副总兵尤世威和蓟镇副总兵赵光瑞两人立刻同意了，御雷营的副千户钱周正峰虽然没有回应，但脸上战意满满。 见三人同意后，马祥麟抬头看着身后的三万余疲惫的将士，高声道：“将士们，北讨大军已经击溃了建奴三方联军，他们正在溃逃，我们要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 升官发财，封侯拜相就在眼前了，冲！” 众军士猛的一听，一天一夜急行军的疲惫瞬间被冲散了，个个跟打鸡血一样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朝着前面冲去。 一刻半钟后，三万余大军已经看到了溃败的建奴三方军了。 “兄弟们加把劲，拦住他们！” 马祥麟怒吼，身后的两千白杆兵和一千御雷营速度再次猛增。 “大汗，前方发现了明军，看方向应该是马祥麟部了！” 听着斥候的禀报，皇太极脸色更冷了。 妈的，崇祯小儿拿火器欺负我们也就算了，现在连马祥麟也欺负本汗，真以为本汗是泥捏的，谁都能来捏一把？ “传令，绕过去，不要恋战！” 愤怒归愤怒，但没有失去理智。 明军还在后面追着呢，万一在这纠缠的功夫被明军追上，到时候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数个呼吸后，两军相遇了，马祥麟部的数门佛郎机炮、虎蹲炮开火了，瞬间让正前方的建奴军士放缓了脚步。 而后一百门飞雷炮开火了，瞬间清理出一片真空地带。 下一瞬间，建奴联军如同洪水遇见了分流坝一样，直接朝着两侧绕去，自动避开了马祥麟部。 这一举动，直接让马祥麟的三万军士懵逼了，拼尽全力准备厮杀，结果人家直接绕走了，这让他们很是难受。 马祥麟反应很快，立刻怒吼道：“按三号预案，百花齐放！” “杀！” 三支大军在一起与建奴战斗近一年时间，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只是军令下达的瞬间，战阵变换。 一个个千人小阵分离出去，朝着建奴分开的队伍追去。 所谓的百花齐放就是将大军分成千人的长枪战阵，携带五门飞雷炮，自由追击，以三里为限，人在炮在，人死炮毁，相互支援！ 是一种诱敌深入，攻守两用的战法。 人少的直接撞过去，将建奴穿成肉串。 人多的先发射几枚飞雷炮，然后再撞过去串成肉串。 百花齐放效果果然很明显，但也很惨烈。 两刻钟后，建奴联军再次摆脱了马祥麟部的阻击，朝着辽阳城退去。 又是半炷香的功夫，曹文诏带着明军追了上来，抬着火器终究是比不上轻装逃跑的。 曹文诏下达了防御的命令后，走到了马祥麟身边，笑道：“马将军，你这边来的正是时候，竟然真的赶上了。” 马祥麟脸色有些不好看，郁闷道：“建奴联军是怎么回事，直接不抵抗的，也太怪异了！” “不抵抗是对的，你一会见到陛下就知道了！” 见曹文诏脸上的笑容有些神秘，马祥麟有些疑惑，但现在不是深问的时候：“要不要继续追？” “不用，携带火器的我们，根本就追不上他们的骑兵，不携带火器容易被他们掉转头干掉， 先打扫战场，回去听陛下和袁阁老安排！” 曹文诏摆了摆手，抬头看着已经跑的没有影儿的建奴联军，淡淡的说了一句。 心中却是冷笑着，跑能跑到哪里去？跑的了一时还能跑一世？ 退守辽阳城，正好瓮中捉鳖，一锅端了。 若是撤去朝鲜，刚好顺着他们的意思。 只不过早死晚死的问题！ 在他看着建奴联军退走的方向的，狂奔了个把时辰的联军却是停在了辽阳城三里的位置。 “怎么回事，怎么继续走了？” “搞什么？辽阳城近在咫尺，不进城等着明军追上来吗？” “赶紧进城，据城防守！” “将军，不是我们不进城，是前方大金军在拦着不让进，不仅不让我们进，他们自己也没有进去！” “混账……皇太极想做什么？老子要劈了他……” “将军，大金派人请您过去议事情，同时让您清点战损！” “他还好意思请本将议事？不请，本将也要找他问问，简直就是个蠢货！” …… 一个个怒骂声在辽阳城前三里处的一处平原上的各部大军中响起，继而一匹匹战马朝着城门前而去。 片刻后，浑身狼狈的保科正之、柳生宗矩等扶桑的领军武将进了用栅栏围城的临时大帐中。 看着保科正之等人只是模样狼狈，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狠辣之色。 若是战死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手他们的军队了。 现在没死，大军还损失惨重，搞不好就要分崩离析了。 第844章 玩砸了，损失惨重 “皇太极，你个蠢货，你到底在搞什么？” “明军为什么会有红衣大炮？而且还是数十门？” “你不是说明军没法携带红衣大炮吗？” “还有明军那可以发射爆炸性炮弹的火器到底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一颗炮弹可以炸死数人？” “你的情报到底是怎么做的？我们这么大的损失，怎么办？” …… 保科正之一进大帐，直接就朝着皇太极怒吼了起来，唾沫四射，眼中满是愤怒。 一边的柳生宗矩等扶桑的几名高层扶桑的领军大名也是满脸的阴郁之色，恶狠狠的盯着皇太极，恨不得上前劈了他。 “皇太极，你给本汗出来！” “皇太极，这就是你说的，集合骑兵冲破明军战阵，覆灭明军？” “十天前一战战死七万，今天估计又是数万，就你这指挥水平，还想攻破山海关？做梦吗？” “兵法云：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可你看看，你连明军的底牌都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 “你叫天聪汗？我看你直接改成天蠢汗算了，是蠢货的蠢！” …… 保科正之刚骂完，图鲁拜琥汗粗狂的声音从帐外响起，进了大帐就开始骂了起来。 身后诸部大汗怒目而视，右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战刀。 “皇太极，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必须要给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 “够了！” 皇太极怒吼了一声，帐外铿锵的拔刀声不绝于耳。 “你们要本汗给你们什么交代？” “是砍了本汗？还是灭了我们大金？” “你们不客气一个给本汗看看？” 皇太极冰冷、带着浓郁杀意的声音响起，大有再敢骂一句话，他就敢剁了他们。 “皇太极，你也不要吓唬我们，我们来之前就下了军令，我们若是两刻钟后没有回去，那大军就会直接冲杀过来， 既然不想玩了，那大家都不玩了， 你可以试试我不是在唬你！” “哼，皇太极，别以为你叫天聪汗，就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是聪明人，我们即便没有你聪明，但也不蠢， 你可以让帐外的刀斧手动手试试，看看我们两部合在一起能不能打残你们大金？” …… 呼……呼……呼…… 帐中气氛顿时凝固了，皇太极脸上的冷笑逐渐僵硬，他也没有想到扶桑和蒙古两方会如此强硬，还做了周密的部署。 一时间，他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他妈的，玩砸了。 继续强硬，那搞不好不用明军动手，三部就自相残杀了！ 退一步，那他的威信彻底大失，脸都没有了。 “大汗，战损统计出来了！” 正在皇太极思索对策的时候，鲍承先进了大帐，打断了帐内的凝固气氛。 “来的正是时候！” 皇太极心中松了口气，脸色恢复了淡然，沉声道：“说！” “大汗，步兵归建两万六千三百人，战死四万五千一百二十九人，白甲兵归建三千五百二十人，战死三千四百六十一人， 索伦重骑兵归建两千八百三十人，战死四千五百二十四人，骑兵归建三万九千三十人，战死一万九千两百零八人， 共计归建八万两千人左右，战死七万两千人！另外，截止到目前，岳托、迈达礼、李国翰三人未找到，不知道是走散了，还是……” 噗…… 鲍承先刚禀报完，皇太极一口黑血喷了出去。 加上十天前的那一战，大金举国之力调动的十八万大军已经折损了五成，而且作为底牌的白甲兵折损过五成，压箱底的索伦重骑兵正是折损过七成。 想到这里，皇太极哇的一声，又是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布满了疯狂的杀意。 龙井关之战，他的二三十名兄弟、子侄战死，十天前新民城、康平城等两城已经让豪格、萨哈廉、硕托等子侄战死。 他现在快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听着大金如此高的战损，扶桑和蒙古诸部将领心中也是猛的一惊，脸色再次难看了下来。 大金如此，他们两部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所谓‘心想事成’，念头刚起，两道声音从帐外传来，随后两人进了大帐，分别走向了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 “将军，战损出来了，归建四万七千三百六十八人，战死两万九千一百二十七人，从五位以上的武将战死四十四人。” “大汗，诸部归建六万七千六百人，战死两万七千六百人。千夫长战死三十六人，台吉、牧主六人。” …… 呼…… 呼…… 沉重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保科正之和柳生宗矩目露心痛之色，十日前开战至今，入朝的十万大军，战损五成半。 而蒙古诸部高层眼睛瞬间通红，十日两战，十五万大军，战死八成。 尤其是今天，若非蒙古诸部的兵力都是骑兵，估计战损还要增加两成。 鲍承先眼中满是惊惧之色，加上两部的战损，三方四十万联军，已经损失二十万了，折算过半。 明军撑死了战死万把人，双方之间的比例…… “大汗，刚刚斥候来报，明军在战场处警戒，并未追上来，据此地四十余里，按照明军的速度，估计两个时辰内一定能追上来。 臣以为，早做打算。” 说到这里，鲍承先看了看扶桑和蒙古诸部的高层，沉声道：“几位将军、大汗，在下多一句嘴，虽然两战我们损失过半，诸位对大汗不满，出现争论这都很正常的， 但争论过后，我们还是要静下心来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现在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内讧、离心，只会被明军快速吃掉， 这个道理，诸位都是兵法大家，自然是懂的。 刚刚在下在帐外隐约听见诸位的怒骂和不满，从刚刚诸位的表情中，不难猜测到诸位心中满是后悔之色，心中更是萌生了退意， 但如果你们想死，那就退走好了。” 此话一出，刚刚平息的扶桑和蒙古众将，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鲍承先。 保科正之冷冷的看着皇太极：“皇太极，这就是你们大金教出来的臣子？若是你教不好，本将可以帮帮你！” 第845章 一条路走到黑，撤退战略 “哼！” 鲍承先冷哼了一声，对保科正之的威胁丝毫不惧。 “保科君，你们若是想撤走，那必须要经过朝鲜，回到釜山城，度过朝鲜海峡， 但你们别忘了，这中间还有毛文龙部在，人数虽然没有你们多，但阻挡你们几天问题不大吧，到时候明军追上去，你们跑的掉吗？ 当年丰臣秀吉所为，以及大明沿海倭寇对大明的伤害，你们觉得大明会放过这个痛打你们的机会吗？” 怼完了扶桑，鲍承先又看向蒙古诸部：“图鲁拜琥汗，崇祯最狠的就是背叛之人，他不止一次的说过，对待背叛之人，杀无赦， 从天启年间开始你们就背叛大明，进攻、劫掠大明多次，更是经历龙井关之战和近几日的大战，你们觉得明军会接受你们的投降吗？ 你们就算是想撤，能撤到哪里去？” “新民有孙传庭四万余大军守着渡口，法库有朱梅三万大军守着七星渡口，西撤之路已经断绝了， 现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说全被监视着了，但数万大军北上，明君还是能轻易探查到的，到时候是传送信息快，还是你们大军行军快？ 朱梅只要率军守住渡口，除非你们能飞，否则都之只能干看着，你们可没有明军那种建浮桥的方法和实力。” “所以，目前，我们唯有联合起来才能赢的战争，至于此战的损失，只要我们赢的战争，一切都好说，诸位以为如何？” “好！” 听着鲍承先的话，皇太极内心大喝了一声，这番话算是替他解围了。 单凭鲍承先这番话，如果此战胜了，大金学着大明开内阁六部，怎么着也要给个他一个大学士或者尚书的位置。 听着鲍承先的话，保科正之和柳生宗矩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和无奈。 他们的确已经心生退意，入朝的十万人中，有四万都是幕府的直系军队，两次大战折损近半。 若是全军覆没，消息传回，那整个扶桑都要再次进入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了，遭殃的是整个扶桑的百姓。 可他们也明白，鲍承先说的对，大明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们若是知道大明的红夷大炮能拉着到处跑，有数种威力极大的爆炸性火器，他们打死都不会出兵的。 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图鲁拜琥汗面无表情，粗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细腻的心，鲍承先不说，他就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后果了。 现在唯有三方联合，一条路走到黑。 可明军有数十门红夷大炮和成百上千门的爆炸性火器，可他们除了少量的火绳枪、抱式大筒等外，只有弓箭、弯弓、投石机了。 双方的实力就不再一个等级上面，他们是刚刚及冠的少年，明军则是五大三粗的成年男子，而且还是拿着大砍刀的成年男子，双方差距极大。 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仗除了全军覆没，还能怎么打？ 看着沉默的众人，皇太极察觉到时机已经到位了，于是低声道：“诸位，刚刚是本汗不对，以小人之心夺诸位君子之腹了，本汗在这里向诸位赔个不是。” 说到这里，皇太极起身朝着众人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举动，让众人心中猛的一震，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一国大汗，身份何等尊贵，给他们赔礼道歉，他们若是再不识好歹，那就真的要闹掰了，况且现在还要依仗他呢。 “鲍先生说的对，愤怒归愤怒，我们还是要商议对策，如何打赢这一仗！” “对，天聪汗，说说你的想法吧！” 听着保科正之和图鲁拜琥汗的回应，皇太极心中松了口气，继续道：“本汗觉得立刻撤退，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不待众人反问，皇太极继续道：“理由有三，其一，辽阳虽然有大量的守城物资，但我们守不住，即便是用汉人挂在城头也守不住， 数十门红夷大炮齐轰城门，一轮就能将城门炸开，明军若是进城巷战，我们不是对手。 即便没有红夷大炮，本汗估摸着，崇祯也会下死命令用那种大炮强攻，死一些百姓就能覆灭我们，他不在乎的。 其次，新民渡口、七星渡口已经被堵死了，数万大军无法隐藏，孙传庭他们只要沿着辽河和我们相对行军，无论从哪里我们都不可能渡过辽河退入草原， 新民城陷落那么快，一定有那种大范围的爆炸火器的。 所以，我们唯有退入朝鲜，凭借鸭绿江防守，鸭绿江可不是辽河、浑河，平均宽度在五百米左右，深度在五米以上， 马上就要进入沣水期了，河面更宽、更深，明军即便是有那种建桥方法，速度也极慢，说不定就会被冲毁。 本汗刚刚观察了，那种可爆炸性的火器射程只有两百余米，他们在鸭绿江边可打不到对岸，如此一来，这种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众人听着皇太极的分析，皆是思索着可行性。 此战最大的问题就是那种爆炸性的火器，如果没有那种爆炸性的火器，只是红夷大炮，他们还真不怕，这会儿明军应该已经覆灭了。 好一会儿后，保科正之沉声道：“天聪汗，你这想法是好，可他们还有红夷大炮，射程远远超过鸭绿江，威力不可小觑。” “保科君，只要没有那种爆炸性的火器，红夷大炮倒也好办，红夷大炮的石弹是弹跳伤人， 我们可以在河边多挖一些壕沟，躲在壕沟中，甚至挖一些地洞躲藏，明军过河我们就冲过去干掉他们。 或者多埋下一些树干来阻挡弹跳的石弹，减小伤害。 虽然不能用骑兵了，但我们步兵也不差，短兵接触了，他们的所有火器都没法用了。” 柳生宗矩轻轻的摇了摇头，回答了保科正之的担忧，而后继续道：“朝鲜在我们的掌控下，有的是百姓给我们挖壕沟、地堡，一两天就能构筑防线了。 如果再退一步，退到平壤城，我们还可以拒守平壤，平壤城周围近三十里，城墙高八米左右， 东、南两面有护城河可以防守，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将重兵放在西、北两面就行。 而在东北角有一座高百余米的牡丹峰，顶部面积三十亩，其上有一座军事指挥所的乙密台， 占据此峰，我们可以用投石机朝下攻击，平壤古城互为犄角。 第846章 最坏打算，退守朝鲜 “做最坏的打算，平壤城有外城、中城、内城、北城，一层层的防守，我们能弄死大量的明军。 哪怕是我们守不住了，哪怕是死，依靠着对城内的熟悉，我们也能将进城的明军干掉一大部分，这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柳生宗矩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冷冷道：“我们撤走之前，携带几万的汉人百姓，既是帮我们运输辽阳城的物资，必要的时候成为我们的挡箭牌。 即便是最后，我们全军覆没，我们也要让明军肉疼，让崇祯背负千古骂名！” 呼…… 嘶…… 帐内十余人个个眼睛大睁，眼中满是疯狂之色，而后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好，就退守朝鲜，以鸭绿江御敌！” “同意，如今看也只有朝鲜更合适防守！” “天聪汗，就这么定了吧！” “大不了和明军同归于尽，我们不好过，他们也不好过！” “对，朝鲜三面环海，到时候我们还能出海，或者沿着鸭绿江往上走，寻找退路！” “我们可以在朝鲜就地取材，无论是粮食还是军需都简单很多，可明军的补给路线就长了，加上辽泽范围在扩大， 若是大暴雨来袭，断绝了辽西走廊，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反正都是拖时间，在哪里不是拖？” …… 对于柳生宗矩的补充，众人只是略微思索就同意了。 在众多同意生中，一人担忧道：“柳生君，想法是好，可我们带着辽阳城的物资，速度肯定快不了， 明军虽然带着火器，可肯定比我们要快一些，我们只有四十里距离，到时候被追上怎么办？” “好办！” “简单！” 皇太极和柳生宗矩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想法，随即哈哈大笑。 这一笑笑的众人莫名其妙。 但一个一国大汗，枭雄人物，一个是扶桑最着名的兵法大家，两位智者同时出声达成了协议，让他们担忧的心放松了些许。 “既然诸位都同意退守朝鲜，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现在都去准备，半个时辰后撤离！” 说到这里，皇太极看着鲍承先：“鲍先生，调给你五千精锐，听从柳生君的调遣，负责阻敌事宜。” “柳生君，此事拜托你了！” “放心！” 柳生宗矩只是轻声回应了一声，声音中满满的自信之色。 众将迅速离去，辽阳城城门大开，三方联军剩余的近二十万人动了起来。 而在另一边，明军的临时营地中，马祥麟也见到了崇祯。 这一路走过来，方圆数里之地，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满地，血腥味异常的浓郁。 到处都是建奴三方联军的散落的物资，四分五裂的楯车和尸体在燃烧着。 饶是白杆兵经历了大小数十战，在浑河硬抗建奴骑兵，此刻也都是头皮发麻，胃中翻涌着。 如此地狱般的惨像，他明白了曹文诏刚刚说建奴三方联军跑就对了的话，不跑留下来等死吗？ 曹文诏和马祥麟一边朝着临时的大营走去，一边打量着战场，时不时的砍一刀将还未死透的建奴联军给干掉。 有些地方尸体横七竖八、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两人也只能踩着尸体过去。 走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在大营里把地的地方，遇见了十余名吐得昏天黑地的年轻人。 一边的中年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拄着一根长枪大口喘着气，嘴角的污渍可知之前也呕吐过。 “马将军，说曹操曹操到呀，刚刚还谈飞雷炮的事情，现在就遇见正主了，去打个招呼？” 曹文诏朝着马祥麟说着，然后对着中年男子道：“孙监院，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孙元化抬头一看，发现是曹文诏和马祥麟，没好气道：“你看看他们这熊样，只是看见尸体都这样，若是上战场了，是杀敌还是送死？” “行了，都是年轻人，一下子看到这人间炼狱一样的战场，没昏过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曹文诏摆了摆手劝慰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低声道：“孙监院，不死我说您， 但凡这飞雷炮的射程增加一百米，这一战就能多留下五万建奴联军，咱们的将士至少也能少死两三成！” “你懂个屁，以我们现在的冶炼技术，两百余米是极限了， 再增加射程就得增加发射火药，到时候不是将飞雷炮打出去，而是直接原地爆炸了，那不是杀敌而是自杀了。 你以为我不想打的更远一些？我还想一炮打出百十里路，在这里一炮就能将皇太极给炸死，但那不需要时间吗？” 孙元化没好气的怼了曹文诏一句：“赶紧走，别耽误我教学生！” 被怼了一顿，曹文诏讪讪一笑：“孙监远，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您听听。” 不待孙元化回应，曹文诏继续道：“飞雷炮射威力大，射程短，四个人抬着就可以跑，但再怎么跑，也跑不过空手逃跑的人，速度要落后很多， 可两条腿跑不过，那四条腿呢？装在三轮野战炮车上，用马拉着跑，一匹不行那就两匹、四匹，肯定比抬着跑的快的多。” “唉……” 听着曹文诏的话，孙元化叹了口气：“你这想法我们院中已经提出来了，但问题是战场上满是尸体，跑起来容易颠簸，车轮也容易被卡住， 且飞雷炮发射的声音和喷出的火药会让战马受惊的，万一调转了方向，那乐子可就大了！ 我此次来战场，除了押运物资和带学生长长见识外，就是在战场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之法。” “得嘞，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您继续忙着，我得带马将军去见陛下！” “等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孙元化说完，看着十几名学生，怒斥道：“接下来几天你们就和将士们一起打扫战场，都好好想想，若是这地上躺着的都是我们的将士，你们怎么办？” 说完这话，掉头就走，留下了满是哀嚎的学生在风中凌乱着。 半刻钟后，三人刚到临时大帐旁，就见一匹战马急冲而来，急报声在大营回荡着。 第847章 辽阳异动，建奴出阴招 “陛下，前线来报，建奴三方联军未进辽阳城，在辽阳城三里处驻扎，但各部都异常的忙碌，已经看见许多的物资出辽阳城朝着东南而去了！” “再探！” “臣遵旨！” 待李若涟离开大帐后，崇祯将目光看向了袁可立：“袁爱卿，按照斥候刚刚的情况，建奴三方联军这是准备撤退了？” “有这个可能性！” 袁可立眉头皱了皱，说说话，这会儿他也看不懂建奴联军三方的想法了。 换作是他遇见明军这种千余门爆炸性的火器以及千余门的佛郎机炮、虎蹲炮，那肯定是能跑多远跑多远了。 而且，连续两次大战，建奴三方损失惨重，扶桑和蒙古诸部竟然没有与建奴闹掰，也是实属奇怪了。 想了想后，袁可立轻声道：“陛下，无论建奴三方在搞什么，是拒守辽阳也好退走也罢，但往外运输物资这总不会错，那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臣以为，我们要大军压上，虽然说不一定能追上，但至少能减少他们运输物资， 他们少运了，到时候不够消耗，留在城中，也给我们补充了！” “可以！” 得到皇帝的同意后，袁可立朝着几名武将下达了军令后，众将迅速离去。 一边的李国普立刻道：“陛下，战损统计出来了！” 李国普上前呈上一张纸：“陛下，因为建奴三方想毁掉红夷大炮，猛烈进攻，致使我军伤亡比十日前大上不少，我军战死七千三百九十四人，重伤四百四十五人，轻伤九百余人， 战死的主要是是因为建奴、扶桑的轻炮、抱式大筒、投石机造成的占据了六成，三成是弓箭，一成是近战伤， 总旗战死六十七人，百户战死三十二人，千户九人，指挥同知一人。 建奴三方联军死亡十一万到十三万之间，具体无法统计，因为很多都被飞雷炮直接炸的粉丝碎骨了。 从他们的服饰中，我们看到了二十余名贝勒、台吉、牧主级别的武将，具体是哪些，需要找建奴的人认一认。 另外，马祥麟部伤亡近两千人，杀敌近八千人。” “陛下，臣没有截住建奴，请陛下恕罪！” 李国普禀报完战损后，一边的马祥麟立刻上前，满脸的羞愧之色。 看着满身血污，脸色疲惫的马祥麟，崇祯摆了摆手：“拦不住就对了，建奴三方就算是被我们打的溃逃，至少也还有一二十万人，你们就三万人怎么拦？ 况且，他们只要不蠢，就绝对不会和你们缠斗，一个吓破胆、拼了命的要逃走，还是在平原之上， 别说是你们三万，就算是十万也拦不住，你们也杀了不少建奴，功过相抵！” “臣……”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马祥麟还想再说什么，崇祯摆了摆手。 不是他仁慈，实在是因为这事怪不了马祥麟，马祥麟他们只有三万多人， 而盖州到这边两百多里地，来的早了容易被皇太极的大军给干掉，来的晚了那就赶不上，这个度不好把控。 而且最主要的是还是绕过建奴的占据的数座城池，以及信息传递的及时性，能截住建奴一部分，这已经很不错了。 其中的变数是建奴三方联军怂的太快了，哪怕多进攻一刻钟，马祥麟都能布防，多留下万把人。 他要是有无线电台通讯，马祥麟若是还迟到了，那没说的，砍了都不冤枉。 将马祥麟的事情定性之后，崇祯眼光闪动：“这么算下来，建奴三方联军还剩下二十万人？哎，还是高估了飞雷炮的威力！” 嘶…… 听着皇帝自语的话，刚刚被飞雷炮震的迷迷糊糊的辽西众将都倒吸了口凉气。 不到半个时辰干掉了三方联军十二三万人，而且个个都是精锐，这份战绩后面有没有来者不知道，但肯定是前无古人的。 就这皇帝还不满意，难道要一战将地方全部干掉才行？ 刚刚突如其来的红夷大炮、飞雷炮，让他们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对飞雷炮的威力更是惊的满身冷汗。 凭心而论，若是他们遇见这种火器，除了逃走或者全军覆没，别无选择。 “陛下，飞雷炮射程的问题，院中正在商议，已经有些想法了！” 听着皇帝感慨飞雷炮的事情，孙元化立刻回应了一句，将刚刚曹文诏的提议和缺点快速的讲了一遍。 崇祯听后点了点头：“有想法就好，回去后和工业研究院联合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解决！” “臣遵旨！” 待孙元化回应后，崇祯看向了帐中众将：“飞雷炮已经暴露了，接下来的大战，若是攻城，那飞雷炮还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 可如果是野战，飞雷炮起到的作用就不算大了，建奴三方不一定给我们这个机会， 所以，诸位一会儿和将士们说清楚，别总是依仗火器，接下来可能就是血战了，都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血战意味着大战损，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但也是必须要面对的。 甭管火器有多厉害，最后依旧是人与人的拼杀。 “都不用这么紧张，说不定建奴会据城以守呢？” “走吧，大军前移，我们也跟上，看看今天能不能将建奴堵在辽阳城内！” 崇祯说完这话后，起身朝着帐外走去，众将也跟了上去。 只是大军还未走到十里，便停了下来，在崇祯的疑惑中，李若涟铁青着脸回到了銮驾旁。 “陛下，大军是臣让人拦下的！” 李若涟立刻解释道：“建奴从辽阳城内抓了数百名孩童，身上都淋满了火油，并派人告诉我们，若是我们再敢追击，他们就放火烧死这些孩童。 建奴还说，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验证！臣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就还没有派人去！这是建奴给陛下的信，臣已经检查过了，无毒！” 李若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听完李若涟的禀报，崇祯瞬间站了起来，双眼涨红，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随后拆开信扫了一眼，手都颤抖了。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李若涟知道皇帝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第848章 崇祯吐血，一个都不能少 “噗……” 暴走边缘的崇祯猛的喷了一口血出来，在残阳的照射下，显得极为殷红。 身体摇晃了两下，脚步虚浮，手中的信笺也掉落在了地上。 “陛下！” “传太医！” “防御！” “都退后！” …… 身后贴身防护的方军、方家两人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的扶住了脚步踉跄的皇帝。 曹变蛟铿的一声拔出轻刀挡在了皇帝面前，随后怒吼了一声，虎目圆瞪盯着众人。 身后勇士营军士反应速度是极快的，在曹变蛟怒吼的瞬间，身形闪动，将皇帝围在了中间，长刀出鞘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 只要任何人敢有异动，他们就直接扑过去击杀掉。 李若涟迅速捡起地上的信笺，袁可立顺手接了过去，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另一封信大概意思是，哪怕是崇祯绕道了，或者派毛文龙阻挡他们，他们还有另一手准备， 那就是他们会将辽阳城到丹东一路的年轻女子都抓住，然后当着全军的面扒光了他们，甚至直接强奸了他们。 袁可立上前朝着曹变蛟点了点头，而后伸出右手搭在了皇帝的左后寸口处，只觉得脉象急、促、弦而激，但跳动十分有力，顿时松了口气。 皇帝只是怒急攻心，身体并无大碍，休息几天就行了。 否则真的会动摇军心，那此次北讨搞不好就要就此退军了，大好的局面就断送。 “皇太极，既然你要玩，那朕就陪你好好玩玩！” “变蛟……让开！” 在众人担忧中，崇祯清醒了过来，怒吼了两句。 随即挣脱了方家和方军搀扶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马祥麟，朕给你两天时间……” “陛下！” 袁可立上前一步，打断了皇帝的话，而后看着众人：“马祥麟，本帅给你两天时间，将这里到盖州的城池给打下来，搜寻建奴的孩童，一并带来这里来！ 另外，将城内建奴都给本阁屠了，在城门处堆成京观！” “李若涟，传令新民孙传庭和康平朱梅，除了必要看守渡口的人手外，大军向外搜捕，将建奴十三岁以下的女子通过水路全部送到辽阳这边来，速度要快！ 如果遇见抵抗，可以不计损失的推进，本帅只要结果！” “袁崇焕，派一名参将率两万人沿浑河北上接应，并将辽阳与沈阳之间的石城驻兵拖住！” “末将领命！” 马祥麟、李若涟、袁崇焕三人只是稍微的犹豫后便做出了回应后，迅速离去。 袁可立刚刚话中说的是本帅，而非平时说的本阁，这其中的含义太明显了。 而且打断皇帝的话，直接下达军令，结合军令和刚刚发生的事情，这其中的意味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 待三人离去后，袁可立看着皇帝，跪了下去：“陛下，臣实非僭越，臣是北讨大元帅，提调北讨事宜，此事理应由臣安排！” 崇祯盯着跪着的袁可立，久久不语。 如果只是普通百姓，甭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只要是成年了，为了大局的胜利，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下达追击的命令，可皇太极竟然抓的是孩童。 这性子明显就变了，说实话，初为人父的他真狠不下这个心。 而且还有那封信中的内容，女子的清白大于天，遭受那种屈辱，哪怕建奴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自尽而亡。 死前还要承受畜生的凌辱，哪怕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他承认，建奴这两招拿捏住他了，彻底的触碰了内心最深处的防线。 好一会儿后，才出声道：“袁爱卿，你的心意朕明白，但此事朕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即便背负骂名，朕也认了， 既然建奴喜欢玩，那朕就陪他们玩到底，看看是他们狠，还是朕狠！” 说完这话后，崇祯看向众将，低沉略带着嘶哑的声音响起：“朕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会觉得区区几百个孩子而已，与覆灭建奴大军相比不算什么？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这里退让了，传遍大明后，我们将丧失年轻一代的信任，这种后果你们想过吗？ 朝廷不管百姓死活，百姓会管你朝廷死活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最重要的是，退让一步以后就会退让无数步，其他敌人都会效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想办法解决，争取一个都不能少！ 努力过了，实在无法解决，那就按无法解决的路走。 你们可明白？” 众将脸色严肃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太认可，但此刻却不敢表露出来。 听着皇帝的想法，袁可立思索了一下，立刻道：“陛下，从建奴联军的动向看，很可能就是退走，具体往哪个方向走现在还不明确， 但肯定会让人去带着妃子、子女一起撤退，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现在可能沈阳那边还不知道皇太极要撤退的消息，既然如此，那我们若是抓住他的那些妃子子女，以此作为交换，比他们放了那些孩童和女子！ 臣肯请陛下下令调动一千勇士营，沿辽河北上，与新民城的一千勇士营汇合，共办此事！ 此地离沈阳不过百余里，以勇士营一人三骑的速度，最多一个半时辰就到了，说不定能直接截住它们！” “曹变蛟，安排两个千户所去办，速度要快！” 待曹变蛟离去后，袁可立继续道：“陛下，臣建议将今日战报传回北京城，顺便将建奴所为也写上去！能不能救下这些孩童，此事都瞒不了， 不如刊印在大明日报上，让大明的百姓们都知道，我们掌握主动权的同时，也降低不良的影响！” “可行！” 崇祯回应后，拿过水囊灌了几口，顿时舒服多了。 见皇帝苍白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话声中中气十足，众将也松了口气，于是便纷纷请战！ “陛下，刚刚李指挥使说建奴传话，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验真假，臣愿意前往，以臣的身手，一息击杀五六人还是可以的！” “陛下，臣也愿往……” “够了！” 崇祯怒喝了一声：“想法是好，可如果建奴用弓箭远程点燃呢？或者用抱式大筒的棒火矢呢？ 你们知道那里有多少人看守？能杀掉十个，还能杀掉二十、三十个？ 皇太极既然布置了，那就不可能给我们强攻救下的可能性！” “还有，即便是你们能救下那些孩童，还能救下在建奴大军中的那些女子？” “都回去将真实情况以及可能出现的情况向将士们说清楚，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追击！” 待众人离去后，崇祯看向袁可立的等人：“袁爱卿，随朕去前面看看情况！” 曹变蛟亲率一千勇士营随行，其余勇士营则是停在辽阳城二十里处待命，数百名斥候分布在周边数里处，确保建奴没有埋伏。 半个时辰后，千余人到了辽阳城五里处，前方两里处就是那群孩子所在地。 崇祯缓缓的将千里镜抬起。 第849章 卑鄙策略的制定者，泄愤 呼…… 饶是崇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此刻出现在千里镜的视野中，他依旧呼吸急促，浑身颤栗。 数百名孩子，小的只有六七岁，大的十一二岁，穿着略微有些破的粗布衣服，衣服上湿哒哒的，仿佛被水泡过。 但毫无例外，所有孩子的双手背后用绳子捆住，双脚也被捆住，然后用绳子将他们串在一起，围成了数道同心圆。 圈中则是架着几个火堆，旁边坐着二十余名看起来身受重伤的军士，他们大口的喝着酒，撕咬着烤的金黄的肉羊，偶尔发出狞笑声。 摆明了就是同归于尽的阵势了。 即便如此，这些孩子衣服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血迹，可以判断出被打过。 孩子们脸色苍白、低声抽泣着，双眼中满是惊惧之色，似乎是明白了接下来的命运。 如此布置，他们绝对没有救出人的可能性，哪怕是崇祯想过用热气球趁着夜色搞偷袭都做不到。 “这群畜生，简直是泯灭人性！” “杂种，简直就是畜生不如，说是畜生都抬举他们了！” “如果这群孩子真的被烧死了，我非得将建奴亡种灭族！” “亡种灭族是肯定的，我要将他们抓起来，个个凌迟三千刀！” “李指挥使，将诏狱的行刑高手都调过来，本将要将十八酷刑全部用在他们身上！” …… “咦……有些不对！” 在众将愤怒中，一直观察着的袁可立低声说了一句，让众将瞬间沉默了下来。 “陛下，臣以为，建奴的这一招很可能不是皇太极做出来的，皇太极可能会想到用百姓来阻拦我们，但很大可能不会用孩子。” “袁阁老，不是皇太极还有谁？难道是扶桑、蒙古？” “对，就是扶桑！” 袁可立淡淡吐出一句，随即解释道：“原因有二，其一，如果他们能挡住我们，以后再返回辽东，这种用残忍的方法会让他们彻底的失去民心的， 百姓们哪怕是死，也会彻底的报复的，杀不了军队的军士，那建奴的普通百姓和孩子呢？能防一天一个月，还能防一年吗？ 皇太极也知道普通百姓拦不住我们，但又不得不用这招，所以扶桑就成了替死鬼，想想汉城时，建奴屠杀朝鲜富商士绅而非扶桑动手，就明白了。 哪怕以后传出去，皇太极可以说这是扶桑的决策，而他在两战中失去了统兵权和决策权，嫁祸扶桑，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其二，你们看那圈中的军士，从面貌、长相，再到穿着、吃喝的动作、习惯上看，都不是建奴和蒙古军士的特征。” 见众人沉默了，袁可立转头看着李若涟：“李指挥使，派两个懂扶桑语的军士过去，查看孩子的情况，表现的愤怒一些，然后突然用扶桑语骂他们两句！” “末将明白！” 李若涟点了点头，迅速的离去。 一刻钟后，两名查看情况的锦衣卫回来了，脸上满是愤怒：“陛下，袁阁老，一共是四百六十二个孩子，身上的确都淋满了火油， 这些孩子都被打过，有一些孩子似乎肢体被打折， 中间的军士的确是扶桑人，我们突然用扶桑语骂他们时，他们用的是扶桑语回应的。” “好、好、很好！果然是这个卑劣的民族，前有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视其啼号，后有捕得孕妇，卜度男女，现在又拿孩子当人盾，还有什么是这个民族不敢做的？” 听着锦衣卫确认的消息，崇祯气的浑身直哆嗦：“朕还没有找你们麻烦，你们倒是主动凑上来了，看来你们也要亡族灭种了！” “孙元化，即刻传朕旨意，告诉徐光启，朕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三个月内必须做出一千门飞雷炮、十万颗飞雷弹，以及两百门红衣大炮， 朕要在灭了建奴三方联军后，东征扶桑，将这个卑劣的民族打残，打的永世不能翻身。” “臣遵旨！” 孙元化立刻回应，此刻的他也彻底的怒了。 即便皇帝不提，他也会上奏。 “陛下，辽阳城有动静了！” 在崇祯愤怒中，一直通过千里镜观察的曹变蛟说了一句。 只是片刻的功夫，在千里镜的视线中，皇太极等三方联军的高层武将就到了绑着孩童的圈外。 崇祯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后，调转马头离去。 如此不屑的一幕，建奴三方联军高层不仅不生气，还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仿佛在为自己的计策奏效而开心。 “诸位，计策奏效了，就看明军能忍多久了，这里到鸭绿江边大概在四百余里，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 酉时前离开，运输不了的粮草全部烧了，绝对不能留给明军！天聪汗，你觉得呢？” “可行！” 听着柳生宗矩的话，皇太极点了点头，看向明军的双眼中隐藏着满满的杀意。 既有对明军的，更有对柳生宗矩的。 这个人是兵法大家，也是智者，而且还是没有底线的智者。 他提议是用汉人百姓作为挡箭牌，结果柳生宗矩说用孩子，还提出用妙龄女子作为备用手段。 即便明军没有追上来，这些女子还能作为赏赐给军士享用。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冷血、无情了，可与柳生宗矩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个档次了。 若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一定毫不留情的将这人给砍了，这种人太可怕了。 “传令，各军按照定好的计划依此撤退，前军戌时前赶到龙山，依山扎营，斥候全部撒出去，方圆数里内出现任何可疑人员，杀无赦！” 皇太极下达完军令后，调转马头，朝着东南而去，众将也纷纷跟了上去。 太阳缓缓西沉，残阳的照耀下，整个战场异常的凄凉，数万明军军士在战场上穿梭着，每个人脸上都是冰冷。 他们已经知道了建奴三方的卑鄙策略，所以此刻拉着建奴三方军士尸体的腿，像拖垃圾一样。 更有甚者，直接拔出轻刀对着尸体一阵乱砍，若非是怕尸体引起瘟疫，他们非得让这些尸体让野狗吃掉。 第850章 一步晚，步步晚 鞍山城，又名鞍山驿堡。 本为传递所，但自建奴占领辽东后，加以修整和扩建，改为了鞍山城。 坐落在东西鞍山两座山的中间地带，离两边山各五百米左右，东贴鞍山河，东北是长白山余脉的千山，西南则是辽河平原，所以只有东北、西南两门。 虽然周长只有三里左右，但却是兵家必争之地，交通要冲。 因为地理位置，城内车马繁多，商贾极盛。 早上刚刚绕过，没想到时隔四个时辰，又转回来了。 而且早上经过时，还偶见商队经过，可此刻却是异常的安静，城墙之上建奴军旗东倒西歪，一个守军都没有看到。 蓟镇副总兵赵光瑞轻声道：“马将军，要不要先佯攻一下，试探一下反应？” “试探什么？就这么一座小城，飞雷炮一轮齐射，整个西南城墙就塌了，我们时间有限，没必要在这里耗费时间！” 马祥麟淡淡的说了一句，想想建奴用孩子阻挡他们，他的杀意就按不下去了，恨不得现在就进城屠了。 “周千户，御雷营准备……” 嘎吱…… 马祥麟话还没有说完，城门缓缓的打开了，从门缝处伸出了几个头，瞅着明军这边。 只是片刻的功夫，城门迅速的拉开，几名百姓冲了出来，朝着大军冲来。 赵光瑞见状，怒吼一声：“站在原地，再敢往前走一步，就地射杀！佛郎机炮准备！” “军爷，我们的汉人，不要动手！” “将军，我们是城中百姓，有要事禀报！” “大人，相信我们！” …… 几人说话间，开始扒衣服，只是瞬间，就只剩下了一条裈（类似内裤的东西），连脚上的草鞋都脱了，脱完了还不忘转两圈、跳两下。 看着这一幕，马祥麟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朝着赵光瑞点了点头，片刻后，四人到了跟前。 众人这才看清楚了来人，他们也是知道了骨瘦如柴的真实写照。 不待马祥麟继续问，四人中的一名佝偻老者快速道：“将军，我们是这鞍山城中的百姓，鞍山城内的建奴驻军在一个时辰前就撤走了，城中的建奴旗人也跟着走了，连一些青壮年都被抓走了。 具体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了，现在的鞍山城，就只剩下一些孤老病残了，大概有四五百人！” “撤走了？” 马祥麟脸色一沉，朝着赵光瑞点了点，而后一个百户所朝着城内冲去，身后则是两个手持燧发枪的百户所，城墙上任何敢出现的人，都会被第一时间打成筛子。 一刻钟后，进城的百户出来了：“将军，城内如老人家所说，除了老弱病残外，没有其他人了，城内的商铺都被砸抢过。” “将军，很明显，建奴三方撤退，下令让各城驻军带着城内旗人撤退了，抓的青壮年就是帮他们运输的劳力，以及作为人质，阻止我们追击！ 建奴传令兵的速度远比我们大军行军速度快，我们来晚了！” “对，将军，末将估计，不止这鞍山城，很可能后面的城池都差不多如此，再追下去的意义不大！ 末将以为，第一，派人回去将此事告知袁阁老， 其次，我们率军追下去，各城带着旗人、百姓、物资，速度快不到哪里， 我们分兵三路，一路从这里直接出发，直指凤凰堡，封锁凤凰堡到鸭绿江一带， 无论是营口、海州等等城池的驻军从哪里撤走，都必须经过这里，我们封锁这里，他们插翅难逃！ 第二路继续朝着营口这一条线而去，查看虚实，并接管城池、安抚百姓， 第三路则是从这里朝东南而去，目的地是岫岩，清理岫岩到海州一带的建奴，减轻凤凰堡一带的压力，同时也是堵住凤凰堡以南的建奴。” 蓟镇副总兵赵光瑞和宣府副总兵尤世威两人瞬间有了判断，并且给出了建议。 看着铺开的地图，以及尢世威的建议，马祥麟仔细盘算了一下，立刻道：“三路大军，以第一路最为危险，不仅要面临北部的建奴大军，还要面临南部撤退的各城驻军， 这一路本将亲自去，两千白杆兵和一万五千兵力和御雷营， 赵副总兵率八千人马朝岫岩进发， 赵副总兵率五千朝下，如果各城已经撤离，那就率军直奔岫岩，然后朝北扫荡，速度要快！” “马将军，凤凰堡一带……” “不用争了，本将是主帅自然由本将去，时间紧迫，立刻出发！想想那些孩子，不要心慈手软！” “末将领命！” 两人立刻清点兵力分两路出发。 看着离去的两路人马，马祥麟看着远处的百姓，对着亲兵道：“留下十石粮食给百姓们， 其次，让他们搜寻城内旗人家中，估计还有没带走的粮食，但不得破坏房屋建筑，等覆灭了建奴自然会有人来安置他们的。 另外，让他们撤入千山之中，防止有漏网的建奴杀个回马枪！” 安排完后，马祥麟也率军急速离去，已经晚了一步了，那后面不能再晚了。 不止他这里，辽阳北部也是如此，虎豹营千户林弈和赤焰营千户唐猛率着两营急速靠近沈阳。 离沈阳还有二十里路的时候，两营隐匿在西峡谷中，两骑急速靠了过来。 “林千户、唐千户，这位是锦衣卫潜伏在沈阳的付兵百户！” 林弈打量一眼富商打扮的付兵，快速道：“付百户，军情紧急，咱们就不客气了，说说情况！” “林千户，两个时辰前，沈阳城内皇太极的两千亲军突然动了，冲出城外，往东南而去， 皇太极的妃子、子女是否在其内，暂时不得而知，而后各旗旗主亲卫也带着数辆马车离开沈阳城。 因为亲军和亲卫的出动，导致整个沈阳城内人心惶惶，已经出现了混乱，但还在控制之中。 千户大人，沈阳城虽然比不上辽阳，但经过皇太极的修修整后，城墙高三丈五尺，厚一丈八尺，女墙七尺五寸，护城河宽十四丈五尺， 城内驻兵不算多，但居住的贵族极多，家仆更多，战力虽然一般，但粗略估算至少也有两万人，封闭城门，拒城防守，十几丈宽的护城河我们都靠近不了城门。 且沈阳城的总兵是舒穆禄·扬古利，努尔哈赤的女婿，曾参与征伐辉发、乌喇、哈达、渥集诸部的战役，先后擒哈达贝勒孟格布禄、蒙古贝勒介赛，冲锋陷阵，屡立战功， 天命六年攻下辽阳，被封为一等总兵官，地位仅次于八大贝勒，也算是名将了，加上与皇太极是连襟的关系，所以皇太极才放心出征。” 听着付兵的回应，林弈冷笑：“名将？连襟？老子打的就是名将，多尔衮、诸多贝勒都被我们弄死了，还在乎这么一个老东西？” 冷哼过后，林弈继续道：“如果皇太极的妃子、子女在在亲军里面，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我们绝对追不上了， 如果还在城内，沈阳城高坚固，单凭我们这点人绝对进不去。 既然进不去，那就只能让他们出来了，即便抓不住皇太极的家眷，那富商士绅贵族的家眷抓一些也行。” 付兵双眼一凝，沉声道：“林千户您安排吧，城中兄弟们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第851章 屠杀开始，勇士营堵城 “付百户，你且回城，迅速在城内放出建奴两次大战失败的消息，以及建奴三方联军撤退的消息， 还有大军已经攻占了辽阳，明日就进攻沈阳，引起城内混乱，引诱城内的贵族逃走，我们趁机冲杀，俘虏一部分！” 林弈说完，将两战的损失说了一遍。 付兵听的整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震惊.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北讨大军竟然会取得如此大的胜利，难怪皇太极要带着家眷离去呢！ 震惊过后，付兵兴奋道：“林千户，此事交给我，保证办好！到时候我们在城内焚烧一处民宅，以烟火为号！” 说完便转身跨上战马疾驰而去，眼中满满的兴奋之色。 一个时辰后，建奴两次大战失败的消息在全城迅速的传播着， “一派胡言，据我所知明军出动的大军只有十余万，哪怕是加上辽西军，也只有二十万不到，而我们三方则有四十万大军，明军怎么歼灭的？” “对，还有辽河、浑河、太子河三道天然屏障在，明军怎么可能过河？” “七万？十三万？合起来就是二十万，就算是二十万头驻猪，也得几天的功夫吧，这就是明军故意为之！” “你们不要忘了崇祯元年的龙井关之战，那一战几乎全歼了联军，去年草原之战，察哈尔林丹汗直接覆灭，鄂尔多斯被打残，土默特归附， 如今又过去了一年，天知道明军实力会达到什么程度？” “对，大明查抄了那么多亲王、富商、贪官污吏，太仓库里的银子估计要发霉了， 你们有没有听过‘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战果很可能是真的。” “我也觉得可能是真的，你们想想刚刚大汗的亲军急速出城了，各旗旗主亲卫也出城了， 沈阳城墙高坚固、护城河宽且深，没有数万大军连续攻上两个月就是痴人说梦，他们不守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城？” “你说这事我倒是想起来，前段时间好像新民城那边出问题了，渡口都被封锁了！” “行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是真的，围困上几个月，我们就只能等死，赶紧趁着现在逃吧！” …… 锦衣卫在城中散布的消息真真假假，暗中推波助澜，加上城中部分汉人百姓心向大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情表演，更是让城内建奴旗人惊骇。 一个时辰后，新民渡口的孙传庭部开始用轰天雷等在辽河中炸起漫天水花后，不愿意相信的城中建奴旗人终于动摇了。 一辆辆携带着金银珠宝的马车在仆人、家丁的护送下从南城的德胜、天佑两门，东城的抚近、内治四门出逃，带起了漫天的烟尘。 又是一个时辰后，城内一处民宅被焚烧，浓烟升腾，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的虎豹营终于动了。 “老唐，你们赤焰营负责从北面绕到东城，分出三个百户去追杀逃走的人，我们虎豹营负责南城，堵住南城！” “除去追杀的人，剩余的人先在城外两里处拖动树枝，弄出烟尘，制造大军攻城的动静，为兄弟们争取时间，半个时辰后，我们去堵门！” “记住了，人数太多就直接撤走，如果少，那就直接干掉他们！” 待唐猛回应后，林弈转头看着身后的勇士营，厉喝道：“兄弟们，建奴如此待我百姓，那我们也不惯着， 除了孩童和少女外，其余人全部杀了，不要留手！” “冲！” 二十余里的距离，虎豹营和赤焰营一人三骑全力冲刺，也就是大半刻钟的功夫。 从北讨开始，勇士营就是个看客，早已经手痒难耐了，且今日辽阳城外发生之事让他们杀意爆满，此刻被释放出来，那真当是神兽出笼了。 拖家带口、携带家产的诸多贵族速度哪有勇士营的速度快，只是半刻钟的时间就追上了。 “明军，有明军！” “这里怎么会有明军？城中消息果然是真的！” “大人快走，我们断后！” 家仆们看着虎豹营脸色巨变，但依旧调转马头朝着虎豹营冲去，企图为自家主子拖延时间。 只是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忍的，建奴八旗精锐一对一都不是勇士营的对手，更何况这些贵族的仆人、家丁，且人数只是虎豹营的一个零头。 一个冲刺，对方全军覆没。 然后屠杀开始了……南城门三里处，杀敌六十八人，俘获九人，四里处，杀敌八十九人，俘获八人…… …… 几条官道上都上演着单方面的屠杀，半个时辰，虎豹营追了二十里地，也杀了二十里地。 掳走了数百孩童和女子，留下了一路横七竖八的一刀毙命的尸体。 至于携带的那些金银珠宝，只能等着辽西马世龙所率的人马来接收，想必城内勋贵看着路上的惨状，也不敢再出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当唐猛带着赤焰营的七个百户所、林弈带着虎豹营的七个千户所出现在东城和南城外的护城河两百米外的时候，城墙之上的建奴驻军顿时惊了起来。 北面有辽泽和辽河阻挡，南面有大金、扶桑数十万三方联军，明军到达这里的可能，没想到明军还真来了。 但等他们看清了一字摆开的人数后，皆是肆无忌惮的狂笑着。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就这么点人想还想攻击城防坚固的沈阳城？以我们城中两万人，明军没二三十万人攻击两三个月想都不要想！” “没有攻城器械，这是准备当王八游过护城河吗？” “哟，还是骑兵，不知道我大金骑兵战力天下无双吗？辽东铁骑过来我们都能碾压，就这么一支杂鱼，还不是随我们怎么捏？” “就是，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吧！” “狂妄，我大金的都城什么时候轮到明军来撒野了？” “总兵大人，末将愿率一千精锐出城干掉对方！” …… 众将嘲讽过后，有武将对着匆匆赶来的沈阳城总兵舒穆禄·扬古利请战。 扬古利观察了一会儿后，摸了摸下巴：“阿哈旦，你率两千精锐出南城试探一下，拜松武，你率一千精锐站立吊桥外，即是防止明军有诈，也是负责接应！” 第852章 碾压与嚣张，事了拂衣去 “末将领命！” 两名武将大喜，应声后急匆匆离去，脸上挂着狞笑。 大汗率着大军去屠杀明军了，他们只能在沈阳看家，这回终于轮到他们了。 片刻后，南门再次打开，吊桥缓缓放下，两支骑兵冲出城，拜松武留在吊桥外，而阿哈旦则是继续朝着明军冲去，一边冲一边怪叫着，满满的兴奋。 “一群蠢货！” 林弈看着越来越近的建奴骑兵，冷笑了一声后，高声道：“冲！杀！” 军令下达，虎豹营勇动了，齐刷刷的拉下头盔面罩，开始冲锋，同时拔枪、抬枪、微瞄、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燧发枪喷射着火药，一颗颗铅子从燧发枪口喷出，在空中组成了一张死亡大网笼罩了还在张弓搭箭的建奴骑兵。 砰…… 啊…… 啾啾…… 骑兵的惨叫声、落地声、战马吃痛的声音加在在一起，骑兵队伍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在努力控制住战马，更别提反击了。 就这么瞬间的功夫，虎豹营已经到了建奴五六十米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虎豹营军士手上燧发枪换成了弓箭，又是一轮的箭雨落下。 连续两波的攻击，直接让冲锋的建奴损失一大半。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两息之间，快的连城墙上的众将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舒穆禄·扬古利却是看到了，朝着吊桥处的怒吼了起来：“拜松武，快增援，干掉他们！” 还在愣神的拜松武瞬间惊醒，怒吼了一声，带着一千精锐就朝着阿哈旦冲去。 可虎豹营已经到了建奴骑兵前，战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轻刀挥动，从残余的混乱骑兵队伍中穿过。 有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虎豹营这是从建奴军中过，不留活口。 等虎豹营冲过后，建奴战死的骑兵才轰然坠地。 可虎豹营并没有停止冲锋的脚步，径直朝着增援的拜松武冲去，但在冲锋的途中瞬间变成了两队。 一队则是弓箭攻击，另一队则是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枚枚掌心雷，朝着增的建奴扔去。 轰……轰…… 突如其来的百余道爆炸声，直接让正在冲锋的建奴阵型大乱。 就这么一瞬间，虎豹营再次掌握主动权，再次靠近数十米，一颗颗掌心雷扔出，残肢断臂横飞，沙尘四射。 剩余的建奴骑兵被冲锋而来的虎豹营直接咔嚓掉，而后在护城河边三十米处齐刷刷的停了下来，战刀高举，朝着城墙怒吼。 “战！” “杀！” 不足千人的队伍配合刚刚的凶残，硬生生的喊出了数万人的气势。 一时间，整个城墙之上鸦雀无声，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从阿哈旦出城，到大战结束，整个过程都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三千人就这么覆灭了，而明军的骑兵貌似……没有战死的。 是的，至少在他们的视线中，明军没有战死的，倒是有不少中箭的，但都不在要害，依旧顽强的在马上冲锋着。 “太狂妄了！” “总兵大人，末将愿意再带两千精锐下去灭掉他们！” “大人，末将请战！” “大人，不干掉他们我们就无法出城，被千余人堵在国都外，这是我们的耻辱！” “用投石机远程攻击吧！” …… “都闭嘴！” 舒穆禄·扬古利怒喝一声，指着护城河边的虎豹营：“他们有火铳，以刚刚的射程看至少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米之间，我们的弓箭能攻击的到吗？还没靠近就被射死了。 看清楚了，刚刚那些火铳并没有点燃火绳，似乎是一种新的火器，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除了火铳，还有那种大威力的爆炸性火器，你们都能挡住？ 用投石机攻击，他们又不是死人，站在那里等着你们打？ 这支骑兵人数虽然不多，但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装备极为精良，比之白甲骑兵更强， 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勇士营，而且是勇士营中最强的虎豹营或者飞熊营。” 众将沉默了，扬古利说的没错，他们骑射虽然强，但都靠不近对方还怎么打？ 最夸张的是，对方的军士铠甲之上竟然有护心镜，而且不止一面，且每个人都有，这已经不能用夸张、奢侈来形容。 但依旧有武将出声了，声音满是不甘道：“总兵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任由他们堵着？” “传本将命令，让城内所有贵族的家丁全部上城墙防守，半个时辰未到的，别怪本将就抄家灭族， 待人来之后，本将亲自带五千人马冲锋，堆也要堆死他们，以洗……” “将军，前面有动静！” 一名武将指着远方，打断了扬古利的话。 只见后方烟尘弥漫，且隐约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果然有诈……” 扬古利自语了一声。 话音刚落，护城河边的虎豹营突然动了，朝着城门奔去，一颗颗的掌心雷扔到了护城河边吊桥的桥墩上。 一时间，整个城门处烟尘弥漫，视野极差。 等烟尘散去后，虎豹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多出了十几辆马车，但马已经被牵走了。 “混账！” 待看清城门处的情况时，舒穆禄·扬古利怒吼了一声，因为城门对岸吊桥的桥墩就被炸没了。 看着短了几米的桥墩，城墙上诸将差点暴走，刚刚还说率大军出城堆死对方，可现在吊桥都放不下去了，连城都出不去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嚣张了一番后退走。 千余人堵住了大金的国都，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总兵大人，那马车好像是瓜尔佳氏郎家的。” “还有瓜尔佳氏刚家的！” “他们不是出城了吗？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先喊话，让他们出来，十息后不出来的，直接用投石机攻击！” 十息之后，一颗颗石头飞向马车。 虽然准头差了很多，但几轮之后，还是将有一些石弹砸入马车之中，但马车内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有一股股的血液顺着马车缝隙往下流淌着。 这一幕让众人心中很是疑惑，但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853章 人头滚滚第二方案 “派人去看看，用绳子栓住车门，远处拉开！” 思索再三后，舒穆禄·扬古利下达了命令。 城门缓缓放下，又是一番折腾后，几名军士到了对岸，按照舒穆禄·扬古利的交代远处拉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颗颗人头滚了出来，遍地都是，而车厢内还有半车。 这一幕看的城墙上的众将脸色大变，连忙朝着军士嘶吼着，紧接着一个个车厢门被打开，一颗颗人头滚出、掉落在地上。 放眼望去，足足有数百颗之多。 “总兵大人，末将愿意带五千人马追出去，彻底灭掉他们！” “将军，咱们沈阳城城高坚固，护城河宽阔，哪怕只有一万人守城，也能坚守个把月，末将愿意带一万大军出城围剿明军！” “大人，明军这是欺人太甚，绝对不能忍！” “将军，此仇必须报，先是杀我们三千精锐，又有炸毁桥墩，现在又屠杀了我们这么多八旗贵族，这是耻辱！” …… “够了！” 舒穆禄·扬古利怒喝一声：“我们的目的是守住沈阳城，只要大汗那边胜利了，这些明军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覆灭了明军主力，杀进山海关，杀我们一人，我们杀他们百人、千人，到时候让你们杀个够！ 现在都去巡视，严防城内明军细作闹事！” “硕尔辉，即刻带人修补桥墩！” “伊尔登，你去征调两千劳役，待桥墩修补完后出城为战死的军士收尸，另带五千人和十辆楯车在城外防备明军偷袭！” “阿尔岱，你亲自去统计城中可战之兵，那些贵族若是敢藏着掖着的，直接砍了，出了事本将担着！” …… 一条条军令下达着，众将慢慢散去，留下了满脸阴沉的扬古利站在城门楼眺望着远方，心中却是思绪起伏。 按照明军刚刚的动作，搞不好城中散布大汗败退的消息是真的。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好沈阳城，等待大汗反败为胜。 如此，大金还有救。 若是连沈阳都失陷了，那沈阳以北的数城百姓都将失去信心，那大金是真的完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明军怎么挑衅，只要明军没有攻城，打死他都不开城门，死守沈阳，等待大汗回援。 而刚刚挑衅完的虎豹营正押着百余辆马车朝着辽阳赶去，中途换马不换车。 第三天的巳时初刻，百余辆马车到了崇祯所在的临时大营。 “陛下，臣截杀了沈阳城内四十六家贵族，共杀敌两千六百余人，俘获孩童两百一十九人，女子一百零八人！” 听着林弈的禀报，崇祯眉头轻皱：“加上马祥麟那边送来的，孩童差不多四百人左右，也差不多了。” “袁爱卿，再等等，等到申时初刻，若是没有再送来的，那就将这些人带去辽阳， 将这些人关押在与建奴三里处，隔空相望，和建奴谈判，让他们放了那些孩童，否则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臣遵旨！” 半个时辰后，在众将焦急的等待中，袁可立脸色阴沉的回到了大帐之中。 看着袁可立脸上的表情，众将心中猛的一沉，暗道坏了。 “陛下，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不待崇祯问缘由，袁可立继续道：“对面那群扶桑军士油盐不进，无论臣怎么说，他们就说他们是军人，听令行事，上头的决策让我们找上面，他们管不到！ 这摆明了就是在拖延时间，换一个角度想，等建奴撤到目的地后，这群重伤的扶桑军士就会与这些孩子同归于尽！” “据臣推测，我们的这种应对很可能在建奴三方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等事后，皇太极完全可以说自己没有接到明军的谈判请求，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其次，我们在发布的北讨建奴檄文上说了，亡其种，灭其族，既然如此，那建奴可能就破罐子破摔， 既然你要灭我全族，早死晚死都是死，那不如先干掉一些，让我们背负心里负担，更让世人责骂我们！” 听完袁可立的禀报，崇祯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辽阳城的方向，眼中杀意越来越盛。 好一会儿后，才轻声道：“执行第二方案吧！” “臣这就去准备！” 袁可立退出了大帐，众将满满的疑惑，淋满了火油，那可是瞬间就能点燃的，连营救都做不到，那第二方案是什么？ 可看着已经闭目养神的皇帝，众将很是识趣的闭嘴满满的退出大帐。 另一个大帐中，袁可立盯着帐中百余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军士：“记住了，如果计划成功则罢了，如果失败被敌人察觉，他们就算是发射火箭，你们也要用身体堵上去， 事关陛下圣德和未来的大明盛世，此时的大明需要一名圣君带着大明彻底走出困境，大明能否彻底腾飞，就看这一仗了，此下策是迫不得已未知，只是委屈你们了。 你们放心，若是你们身死，本阁亲自为你们着书立传，也会给你们立庙塑身，供大明百姓祭拜，家族后人若无恶行，世代受朝廷照顾。” “阁老放心，我们虽是粗汉子，但这种道理我们明白，放心吧，我们绝对无怨无悔！” “行，你们准备吧！” 安排了营救的人，袁可立又和方军仔细交待了一些事情后，方家和懂扶桑语的锦衣卫李南各架着一辆马车朝着辽阳赶去。 夜色降临时，两人赶到关押孩童地方的一里处就被拦了下来。 谁都没有发现，在离暗哨数百米外的地方，从马车的底部和后面滚下四条人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不见。 “站住，例行检查！” 方家和李南两人跃下马车，打开车门，方家的车里装的全是烤的金黄的烤全羊、烤鸡、烤鸭，而李南的车中装的都是白面馒头。 浓郁的香味瞬间米坊方圆数米。 看着车中的烤肉，扶桑军士咽了口唾沫，冷声道：“今天怎么这么丰富？前几日不是都是馒头吗？” “犯人死前还能吃顿好的断头饭呢？他们都是孩子，还不能吃了？” “这……” “闭嘴！” 方家怒喝一声：“再他妈废话，拼着不过了，我们大军也要立刻压上！” 第854章 断头饭与演戏，开始营救 “你……” 暗哨脸色愤怒，但还是被那句大军压上给震住了，转身去叫圈中的头领。 片刻后，一名矮小、满脸狡诈之色的头领走了过来，不待他说话，李南立刻道：“两件事，第一，给这些孩子送断头饭， 第二，奉陛下之命，送谈判书，你们若是不允许和不送给皇太极，那我们就只能大军压上，看看你们撤的快，还是我们追的快！” “你们……” 领头之人双眼一翻，本想怼过去，但还是忍了下来。 从来人的话中他已经猜到了明军猜到了他们要同归于尽的计划。 若是惹怒了明军，明军不管不顾，真的大军追击，那他们阻敌计划就无用了。 若是计划被破坏，那他们的族人在扶桑绝对会遭遇最悲惨的遭遇的。 “我们要再检查一下！” “随便！” 马车再次被打开，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在方军两人不耐烦中，才让两人继续前进，但两人的动作都在众人的监视下。 等到了地方后，方家两人抬下烤羊肉架了起来，从扶桑那里要了几根木材开始加热，等烤羊肉滋滋冒油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方家顺手将挂在马车上的灯笼取了下来，一个挂在烤肉旁，一个提在手上，而后开始朝着孩子们走去。 虽然已经入夏了，但地处东北，晚间的风吹起来还是有些微凉，衣着单薄的孩子们瑟瑟发抖。 “叔叔，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突然的一道声音，让方家的夹肉的手瞬间凝滞在半空中，但很快就调整了表情， 柔声道：“怎么会呢，我们已经抓捕了建奴数百孩子，用他们交换你们，马上就有结果了， 晚上天凉，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等我们接你们回去！ 陛下说了，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大明的百姓，你们要相信陛下、相信朝廷！” “叔叔骗人，我爹说了，犯人被砍头前都会吃顿好的，叫做辞阳饭，这应该就是断头饭吧！” 见方家沉默了，出声的孩子又道：“叔叔，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烤羊肉呢，这些天顿顿白面馒头，而且死前能吃到，已经很好了！” “叔叔，我们死后，你们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将这群畜生凌迟处死、千刀万剐，将建奴亡种灭族！” 孩子说完，狠狠的撕咬了一口烤羊肉，大口的咀嚼着，眼中全是笑意。 但其他的孩子却是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与刚刚出声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灯笼中蜡烛燃烧的进度，再听着孩子们的哭声，方家吸一口气，怒喝道：“哭什么哭？哭了就能活命吗？ 即便是死，吃饱了也是饱死鬼，不吃就是饿死鬼，到了地府也不能投胎，要在十八层地狱受苦百年，吃不吃，你们自己选吧！” 果然，威胁的话一出，苦恼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虽然还在抽泣，但终于开始吃了。 足足个把时辰的时间，在扶桑军士的监督下，方家才将四百多孩子喂完。 看着喂完的孩子们，以及燃烧过大半的蜡烛，方家回到火堆旁开始收拾着，但不小心碰到了一倒的灯笼，灯笼落入火堆，瞬间被点燃。 “叔叔，谢谢你们，死前吃一顿烤羊肉，值了！” “啊……” 方家怒吼一声，脸上满是悲切之色，随即一脚踹倒了搭着烤架，沾满了油脂的烤架也被点燃。 “我警告你们，明天我们再来送饭时，这些孩子若是出了问题，那就别怪我们大军即刻压进了！” 面对方家的怒吼和威胁，扶桑军士满脸的不屑，虽然愤怒，但还能保持理智。 夜色中，扶桑军士并没有发现，剧烈燃烧的火堆里，一股异样的青烟升腾，在方圆数百米范围弥漫着。 他们更没有看到，在方家的怒吼声过后，一些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在地上爬行着，迅速的朝着圈地靠近。 “咯咯咯……” 安静的夜幕下，几道辽东独有的白尾鹤的叫声响起。 听着声音，方家冷冷的看了火堆旁的众扶桑军士一眼，随即转身朝着马车缓缓走去，夜色中扶桑众人并没有发现方家的嘴角挂着冷笑。 “十、九、八……三、二、一……倒！” 方家心中默念完后，回头看着圈中的扶桑众人，只见扶桑众人身形摇晃，宛如喝醉了一样。 “动手！” 方家和李南两人身形爆射，朝着圈中冲去，十余米的距离，只是半息时间就跨越了，举起手中的木棍就砸中了最近的一名扶桑军士头上， 随后反手抽出军士腰间的战刀，急速朝着另一边劈了下去。 能被选入学习扶桑语言，除了脑子要好使外，身手更是要是好，否则被敌人发现了，那就死定了，李南自然也是如此。 此刻的扶桑军士虽然知道中了明军算计，想伸手去拿火把与孩子同归于尽， 但整个身体酸软无力，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平日里很简单的动作如今却是困难无比。 方家和李南两人身手何等的矫健，只是一个呼吸，圈中的二十几名扶桑军士就被一刀毙命。 同一时间，三里外看押建奴孩子的明军军士动了，战马急速朝着李若涟他们靠近。 两百余名身穿紧身衣的汉子从黑幕中冲了出来，手起刀落，将捆着孩子们的绳子挑断，一手夹着一个孩子掉头就跑。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数百米外断后的建奴联军的动静了，营地大门打开，嘈杂声传出。 “李南，发信号！” “随我阻敌，争取时间！” 咻！ 穿云箭在天空炸开，数里外一直观察着动静的勇士营动了，只是两三个呼吸战马速度就达到了最大，急速朝着穿云箭处冲去。 方家两人冲到各自马车旁，在马车的顶部拍了一下，弹出不大的空间，两人抓起里面的小布袋后，架着马车就朝着建奴联军营地冲去。 等到营地两百米处时，两人滚下马车，闪入了黑暗之中，而燃烧的马车则是继续朝着大营冲去。 第855章 营救成功，争抢未来名将 “退！” “散开！” 还未冲出营地大门的骑兵头领怒喝一声，操纵着战马朝着一边闪去。 十余日天前马车燃烧和爆炸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谁知道这两辆马车是不是也是如此。 营地一片混乱。 等重新整理队伍冲出来的时候，一道道剧烈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火光和惨叫声，本来已经冲到火堆旁百米的建奴联军瞬间停了下来。 前方一片黑暗，隐藏了多少敌人不清楚，尤其是携带了爆炸火器的敌人。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三里外看守建奴孩童的军士终于到了，数十柄燧发枪开火了，而后又是一阵掌心雷落下，逼的千余建奴联军后撤。 哒哒……哒哒…… 千余勇士营骑着战马也冲了过来，对方火器众多，黑暗之中，建奴联军只得退回大营，凭借营地拒马桩等防守。 到此，就落入了勇士营的算计中。 千余勇士营分成十个百户将营地围了起来，并趁着夜色在营地周边埋了不少的燧发地雷，建奴留守的联军几次往外冲都被燧发地雷给炸了回去。 双方持续到天亮的时候，数门飞雷炮送了过来，只是几轮齐射，营地就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敢冲出来的，都是直接被燧发枪打成筛子。 足足半个时辰，整个营地完全烧成了废墟后，又下令轰了数十枚飞雷炮后，才又下达了进营补刀的命令。 “哼，便宜这群畜生了，咱家恨不得将他们抓出来凌迟处死！” “方侍卫，不要急，还有二十万建奴三方联军呢，还有数十万旗人，就怕你杀到手软！” “走吧，回去向陛下复命，看看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武磐说完后调转马头，朝着大营冲去。 半个多时辰后，众人回到大营，武磐进入大帐中时，刚好是升帐点卯的时间。 闻着武磐身上淡淡的血腥和火药味，崇祯沉声道：“怎么样？” “回陛下，辽阳那边留守的建奴联军已经全部被歼灭，我军无伤亡！” 听着武磐的回应，帐中众将心中猛的一惊，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北讨大军连续两战歼灭建奴三方联军近二十万，这是史无前例的大胜利，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就是因为建奴搞了数百孩童来阻敌，而陛下又说了那句一个都不能少的话，所以才眼睁睁的看着敌军从容撤退。 现在将阻敌的敌军围杀了，是皇帝改变初衷？还是已经救下了孩子？ 念头刚起，李国普急匆匆的进了大帐：“陛下，四百六十一个孩子已经全部苏醒，可能还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恢复， 另外有三十几人感染风寒，医官已经熬了药汤，暂时也无大碍了！” “走，去看看！” 崇祯精神一震，也松了口气，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众将也跟了上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在一处大帐中，崇祯看到了数十名孩子，此刻的孩子脸上依旧挂着些许的惊恐之色。 听着医官叫参见陛下，众孩童也有学有样的想起身行礼，但被崇祯阻止了。 “孩子们，你们回家了，都好好休息吧，那些看守你们的建奴、扶桑军士，都被朕砍了！” 众孩童听完，一阵欢呼声。 可一名孩童却是突然道：“皇上，我阿姐能救回来吗？” “朕尽力为之！” 崇祯的回应，让孩童脸上挂满了悲戚之色，看的众将心中一酸。 但下一刻，孩童挣扎着站了起来，随即猛的跪了下去，脸色坚定道：“皇上，草民要参军，要为阿爹、阿娘、阿姐报仇，草民要杀光这群禽兽不如的畜生，请皇上允许！” 听着孩童的话，看着孩童眼中仇恨之色，众将微微有些错愕。 方家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这名孩童叫杨元，十一岁，早年其父亲在陕西互市做点小生意，然后被掳走，流落于辽东，昨晚……” 方家低声将昨晚之事讲了一遍，崇祯眼睛一亮，杨元年龄虽小，但从昨日和今日的表现来看，却是极为勇敢、果断、聪慧。 加上杀父杀母之仇以及被扶桑凌辱之耻，有名师教导，未来说不定也会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名将。 想了想后，崇祯上前拉起杨元：“参军可是随时会死人的，你不怕？” “如果因为怕死就不参军，那我泱泱大明又有谁来守护？” 杨元说着这话，指着帐中众将：“他们都不怕，草民怕什么？ 草民家里就只剩草民一个了，死就死了，但草民死前能弄死几名建奴畜生，就此生无悔了！” 话音刚落，帐中众将顿时眼睛一亮，看着杨元，满是欣赏之色，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去了。 小小年纪，沉稳、果断且不惧怕生死，这可是军人的好苗子。 “陛下，这小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如交给臣，臣好好操练一下他，让他清醒清醒？” 我去…… 听着曹变蛟的话，众将心中齐刷刷的暗骂了一声。 见过无耻的，还没有见过曹变蛟这么无耻的，喜欢就直接说的，搞这些干啥？ 但众人都没有开口，他们不傻，都能看出皇帝很欣赏这小子，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放在绝对心腹的勇士营中培养了。 “行吧，那就放你们那里吧！” 崇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其他孩子：“你们都好好休息，等此战结束了，朕会让人送你们回去，将来若是参军，也是可以的！” 在一声声的感谢声中，崇祯带着众将回转到大帐之中。 见众将眼中疑惑的神色，崇祯朝着袁可立点了点头，袁可立淡淡道：“诸位可知道押不芦、草乌？” 听着袁可立的问话，众人陷入思索之中。 好端端的怎么聊到药材上来了？ 沉默了片刻后，袁崇焕的副将汪翥低声道：“陛下，押不芦，臣知道，又名洋金花，是从西域传到中原的，具有平喘止咳、脘腹冷痛，风湿痹痛，小儿慢惊，更重要的是用于外科的麻醉止痛， 其名又叫醉心花、狗核桃、醉仙桃，当然了他还有另一个名字，曼陀罗花！ 大明不少地方都有，这一带也有很多，军中每年都会备一些，用于军士的止痛。” 第856章 十香软筋散，开始追击 “阁老，草乌末将知道，这是辽东特有的药材，呈圆锥形，状如乌鸦之头故又名乌头。 秋季茎叶枯萎时采挖，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用于风寒湿痹，关节疼痛，心腹冷痛，寒疝作痛及麻醉止痛。 虽是药材，但更是毒药，成人指甲盖大小放入一碗水中，一口就能让人陷入昏迷之中，哪怕用刀砍都感觉不到疼痛， 据末将所知，蒙汗药中就有这么一味药。” 听着汪翥、祖大寿两人这么一说，众将愣了愣，众人似乎明白了关键所在。 袁可立淡淡道：“押不芦、草乌等十余种中草药组合在一起，可以制作出一味名为十香软筋散的药物，此毒无色无香，中者全身筋骨酸软、陷入昏迷。” “末将明白了！” 袁崇焕出声了：“从一开始，袁阁老就没有打算用建奴孩童来与建奴谈判，派各军出击主要就是麻痹建奴三方高层， 而同一时间，阁老有派人每日送饭，为昨晚给扶桑军士下药做准备，我们每日都送，扶桑也不会起疑， 只要将……十香软筋散放在蜡烛之中，或者融入水中刷在灯笼纸上等等，蜡烛燃烧就会将十香软筋散的味道散发出来，不知不觉间扶桑联军就会中招了！ 而昨日陛下下令将建奴概统关押在离关押汉人孩童三里处，就是为了增援！ 估计昨晚准备的烤肉里都有一定的解药在里面，保证孩童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 “可惜此法只能用一次，我们能救下这些孩童，却无法救下那些被建奴掳走的女子，更无法救下那些被当做人盾的百姓！” 袁可立没有正面回应袁崇焕的话，但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所谓的第二计划就是如此。 救下了数百孩童，他们本应该开心的，可听了袁可立说的那些女子和百姓，他们就将到了口边的称赞给咽了回去。 “阁老，能救下这些孩子已经算是偷天之功，至于那些女子……救不下也是命数，无需自责！” “阁老，待我们覆灭建奴三方联军后，将建奴亡族灭种，为她们报仇！” …… “报……” 一声急报声打断了众人的劝慰声，随后一名斥候进入大帐之中。 “陛下，前线已经探明，建奴三方联军已经撤到五龙山，途径新开岭时，与匆忙赶去的马祥麟短暂接触后，马祥麟部南撤！” “再探！” 袁可立出声了，随后走到了地图旁，按照斥候的禀报，在地图上圈出了新开岭和五龙山两个地方。 思索了一会儿后，继续道：“陛下，按照斥候禀报，建奴果然是想撤入朝鲜境内了。” “陛下，臣也有此判断，五龙山离鸭绿江只有不到四十里，向南可以到鸭绿江边的帽盔山，江中有一岛，名为月亮岛， 南北长近三里，东西长两百余米，西侧离大明约200米，东侧距朝鲜新义州市约600米，鸭绿江在其东南出现三条支流，水流平缓，容易过江。 而且丁卯之役就是从这里过河的，且次次他们三方联军从朝鲜撤回来以及运送军需都是从这里过的，浮桥完备，随时都能渡河！” 只是瞬间，袁可立就分析出了，建奴三方的动向。 众将纷纷点头，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了。 崇祯背负双手，看着地图，轻声问道：“建奴三方撤入朝鲜，想必就是想以鸭绿江为天崭，阻止我们的飞雷炮吧， 没有飞雷炮，我们对上他们的骑兵绝对是死伤惨重的，倒是好想法！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那我们就偏不能如他们所愿，都说说看法！” 众将盯着地图，慢慢思索着。 有千余门红夷大炮在，六十门红夷大炮什么的无所谓，但鸭绿江不同辽河，无论江面宽度和深度，水流等都不是辽河能比的。 如果时间足够、没有干扰，明军搭几座桥倒是轻而易举，可建奴三方联军吃了大亏了，这次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过河，一定会拼死防守！ 好一会儿后，众将出声了：“陛下，我们可以到达凤凰堡垒后，朝东南行军，到达兴东镇，那边的江面大概在四百米左右，渡过去就是朝鲜了，然后再朝南进攻！” “不行，这里虽然江面不宽，但上面不远就是瑷河与鸭绿江交汇口，水流有些急，不容易搭桥，且距离建奴联军太近，他们会阻止我们搭桥！” “末将以为可以向东北行军，渡过瑷河向北进发，到达宽甸， 鸭绿江被那里上游朝鲜的威化岛分流，西侧的河流又在宽甸那里被珍珠岛分流，江面极窄，容易过河！ 而且去年建奴进攻朝鲜就是从这里渡河，到达了朝鲜的碧潼，证明此处可以渡江的！” …… 众将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崇祯也想效仿后世，来个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但当时有鸭绿江大桥，自己现在也没有哪个实力。 崇祯看向一直沉思的袁可立，轻声问道：“袁爱卿，你有何看法？” 听着皇帝问自己，沉思的袁可立抬头向地图又靠近了两步：“陛下，臣的想法与诸将有些类似， 臣建议我们直接向东北出发，在宽甸最南部度过叆河，到达马耳山（虎山）长城， 在虎山的一步跨进入朝鲜于赤岛，然后再渡过被分流的鸭绿江，进入义州，然后朝南进攻。” 袁可立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标着行军的路线。 随即又看了看众人，继续解释道：“叆河河面宽度不大，稍微修整就能直接过河，一步跨那里更是踩着石头就过去了，甚至不一定有水， 于赤岛对面的义州是山地丘陵，建奴的骑兵就无法冲锋，而我们有火器，占据有利地势。 这一条路的缺点就是有些耗时间，但我们这么多天都过了，还再意绕行多出来的四五天吗？ 而且我们从北往南，直接截断了建奴联军想往北撤的道路，让毛文龙部占据汉城，再调动孙传庭部，配合我们将建奴三方压缩在黄海道内， 如此以来，也免得我们到处追击了！” 袁可立说完，众人眼睛猛的一亮，眼中满是佩服之色。 不得不说，袁可立的这个提议是目前最合适的，且一劳永逸的办法。 崇祯看了看地图，重新回到书案后坐下，凝声道：“袁爱卿，你来调度吧，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第857章 捷报入京城，一个都不能少 “臣遵旨！” 袁可立回应后，转身看向众人，脸上的淡然之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杀气，众将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传令马祥麟部，即刻收拢各军，监视建奴三方联军，待建奴三方联军渡过鸭绿江后，即刻率军占据帽盔山， 依托山地扎营，监视月亮岛的建奴，必要时，炸毁浮桥， 没有本帅命令，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得让建奴联军重新过河！” “传令孙传庭部和朱梅部，两部各自留下万人镇守各自渡口，其余大军过辽河，从沈阳开始行军，到虎山长城， 进入朝鲜后，向东进入咸镜道，占据耀德和兴平两城，如遇反抗者，杀无赦！ 告诉他们，半个月内必须占据两城！” “传令石城的马世龙，即刻朝沈阳行军，冲杀沈阳城外辽河渡口驻军，帮助孙传庭和朱梅渡辽河，等两部渡河后，大军撤回石城，监视沈阳。 若是沈阳城内有少量驻军出来，即刻截杀！” “传令皮岛毛文龙部，监视建奴，若是建奴撤入往平壤撤退，即刻率军攻占汉城，切断建奴南撤之路，未得本阁命令，不得撤退！” “传信回北京城，今后补给，由登莱用战船运送至皮岛！” …… “魏阳，你率虎贲卫作为前锋，即刻开路，路遇阻拦者，杀！” …… “传令下去，大军午时开拔！” 一条条军令下达着，足足十余条。 “诸位，一旦我们前进，补给线就会拉长，目前我们的补给能坚持一个月天左右， 所以，我们必须在一个月天内击溃建奴三方联军，让他们撤至平壤，如此我们才能在皮岛获得补给！” “此战关乎能否彻底覆灭建奴，各军如未能按期完成任务，休怪本帅军法无情，都去准备吧！” “末将领命！” 大帐内众将抱拳迅速离去。 转眼间，大帐内只剩下了崇祯、袁可立、李国普、曹变蛟、李若涟五人。 “陛下，辽阳到虎山长城不到五百里，虎山到义州不到百里，若是一切顺利，今日算起，大战会在第半个月内开始， 目前我们有飞雷炮就九百一十二门，飞雷弹五万五千颗，掌心雷七万颗，燧发地雷带的不多，目前还有五千颗左右，燧发枪四万柄，定装药管一百一十万管左右。 臣的打算是，再调两千枚飞雷弹给马祥麟部，以防万一， 调两万颗掌心雷给孙传庭部，他们拦截压力也是极大的， 然后将地雷营一拆为四，一部携带一千颗燧发地雷坐船去皮岛，协助毛文龙部，埋在平壤到汉城的道路上。 一部在虎山长城等孙传庭，随孙传庭进入朝鲜，负责平壤到耀德路上的地雷埋设， 一部留给马世龙，将燧发地雷埋在沈阳城外各个官道之上，组织沈阳城建奴外逃！ 最后一部跟随我们，负责我们大营周边防守。” “另外，可以传令郑芝龙部，接到狼烟传信时，他们就要在三天内对停靠在朝鲜海峡的扶桑战船进行毁灭性打击！” “可行！” 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同意了袁可立的想法，而后袁可立继续道：“陛下，还有一事，辽阳城建奴已经全部撤走，现在……” “暂时先不用管，派人去张贴一道诏书，任何敢趁机闹事者，待大军班师回朝时，朕就诛了他们！” 崇祯说到这里后，看向李若涟：“沿途各城池都是如此，并且派遣锦衣卫暗中进入， 既是监察城中百姓富商士绅，也是调查看看有没有漏网的建奴，等覆灭了建奴，朕再一一清算！” “臣明白！” 自军令下达开始，整个大军都动了起来。 半日后，临时营地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地面散发着血腥气味外，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几天前经历了一场力量悬殊的大战。 大军前进的第二天，辽阳大捷的消息通过大明日报传开了。 “嘶……一战歼灭建奴三方联军十三万？我军只战死了七千余人？” “太恐怖了，到底是怎么做到了？” “半个月前是二十五倍，这一次是十八倍，也算差不多了！” “天啦，看的我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让人兴奋了！” “第一战七万，第二战十三万，合计二十万，按照之前公布的数据，建奴三方联军还剩下二十万左右，再有一战就能彻底灭掉三方联军了！” “哈哈哈……老王，你那一千两白银的捐助是跑不掉了，准备好银子吧！” “只要覆灭建奴联军，千两白银算个啥？天下太平，有的是机会赚银子，建奴三方不灭，搞不好哪天就入关了，我怕是没命花了！” “啧啧……三方联军四十万，光是赏银都得八九百万两吧，加上我们捐助的，我记得北讨大军合起来也才三十万左右，每人都能拿三五十两，值得了！” “将建奴覆灭了，朝廷能搜刮出数千万两，这点银子算啥，再说了国库缺银子吗？” …… “都闭嘴！” 一道怒吼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赞美。 “老陈，你抽什么疯，朝廷打胜仗……” “闭嘴，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报纸第二版的内容！” 老陈再次怒吼着，呼吸急促，双眼通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身边众人被吓了一跳，平日里老好人的老陈这是怎么了？ 但众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将报纸翻到第二版，标题是一个都不能少。 带着疑惑，众人只是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 如果说前面大捷让他们进入天堂，第二版的内容就让他们坠入了无边地狱了。 “王八蛋，这群蛮夷之人真是畜生不如！” “呸，畜生还知道同类不相食，这群畜生知道吗？” “如此缺德、丧尽天良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北魏太平真君十二年，拓跋焘率军进攻刘宋的盱眙城，就是使用了这种方法，一统自西晋末年以来分裂的北方， 三国时期，刘备率荆州十万大军撤离，成功阻止了曹操的追击，这不是也将百姓当成了肉盾……” “闭嘴，好好去看看史书，这……” “你也闭嘴，现在讨论的是这个吗？历史上使用这种策略的是很多，但你们见过用孩子的？还是准备用火烧死的？” 第858章 面对面扎营，联军的歹毒 “如果陛下有所顾忌，让建奴三方联军撤离……逃走了，北讨就失败了，那这些孩子就是罪人！” “去你妈的，按你这意思，就应该直接碾压过去，眼睁睁的看着数百孩子烧死？看着数百妙龄女子被强暴？” “你这种狠毒心肠永远都不会有孩子的，你不为人父，永远都体会不到为人父的心！” “打仗是为了百姓和平、安稳的生活，可用孩子的生命去换取胜利，这仗不打也罢！” “呵呵……与大明数百年边境的安稳相比，这数百孩子算什么？ 如果因为顾忌这数百孩子而放弃追击，那今后其他敌人也会效仿，建奴能使用一次就会使用第二次，北讨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 大明边境永远都无法安宁，北方百姓一直会受到骚扰，每年会有多少百姓死亡？你们算过这个账了吗？ 陛下能救下这些孩子，可还能救下那些被掳走的少女与几万的百姓？长痛不如短痛。 今天建奴能联合蒙古、扶桑，以后就能联系更多地方外敌，会死更多的人，换句话说，他们的死会让更多的百姓活下来，这是大功德。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用这些人的死亡换取彻底的胜利，等大战后朝廷给他们立碑立庙，大明百姓祭奠， 如此大功德和朝廷气运庇护，去了地狱，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得起身相迎，然后投胎个好人家，这买卖值得！” “对，建奴如此丧心病狂，更加充分的反应了他们的残暴，更加证明了彻底覆灭他们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今日他们能这么做，谁知道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梗残暴的事情？” “账不能这么算，这是人命……” “别扯有的没的，打仗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这不就是算账？” …… 人盾事件，整个大明分成了两派，俞吵俞烈。 但慢慢的赞成以数万百姓的生命换取战争胜利的想法占据了主动的一方，这就是人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些崇祯还不知道，但即便是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动摇他的想法。 大军追击的第三天，沈阳被攻击明军两千人攻击，护城河桥墩被炸毁，出城贵族和家仆被截杀数千人，人头在沈阳城外遍地都是的消息传入鸭绿江边月亮上的建奴联军大营中。 皇太极暴怒，将大帐中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 第四天，辽阳城外用于阻止明军追击的数百孩童被救下，两千余骑兵被烧成焦炭的消息再次传来。 听闻消息后，皇太极直接暴走。 柳生宗矩阴冷道：“无妨，我们已经安全无损的退入朝鲜了，再说了，我们手上还有数百女子，还有四万余百姓， 即便是明军绕路过鸭绿江又能如何，想覆灭我们，那就先将这四万百姓炸死，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天聪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军抓住的那几百大金孩童、少女杀了就杀了， 只要我们打了胜仗，多杀一些大明百姓为他们报仇就是， 至于你们大金人口少也没关系，占领了大明，你们有广袤的地盘和资源，慢慢驯化汉人， 到时候一人娶个十个八个，生个十个二十个都行，就怕你们的勇士不行了。 十年后，人口翻上十倍、二十倍，你还在意这么点人口？ 说的再残酷一些，只要你们八旗王室的人还在，那些普通的旗人又算的了什么？” “你若是还生气，那就去关押汉人百姓的大营中，砍个百十人解解气， 或者拉几个汉人女子发泄一番，大战在即，你需要保持冷静，否则，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本汗明白！” 皇太极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话语中的态度。 但众人知道，换做是谁，遭遇这种事情，都无法平静。 第八天，大军到达虎山长城，修整半天后跨过一步跨进入朝鲜于赤岛，而后迅速踩着虎贲卫搭建的浮桥，迅速进入朝鲜。 第十天，明军到达朝鲜义州地界，在距离建奴三方联军二十里左右的距离安营扎寨，周边五百米都埋上了燧发地雷。 大帐内，众将齐聚。 袁可立将目光看向了身为前锋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说说情况！” “袁阁老，建奴联军目前以新义州城为背，占据了月亮岛到新义州之间的地带， 从朝鲜征调了一两万百姓，围绕着最中间的军士营地挖了无数条壕沟，然后在沟内挖了一个个的大洞，也留出了足够骑兵冲锋的通道！” “据我们估算，建奴从辽阳出发，沿途抓了至少三万大明百姓，这些百姓白天干活时，十个人一组，用绳子拴在腰间，有建奴军士看守， 晚上则是十个人背靠背背负双手捆扎一起，放在营地的外围，最前面是一条深近三米、宽三米的壕沟， 且实行连坐制度，只要有一个人逃跑了，其他人全部都拉出去砍了，据末将打探，至少千余人因为逃走被连坐砍了。 吃的都是他们军士剩下的，等放馊了才给他们吃，一天只有一个窝窝头。” “阁老，建奴三方联军的营地，离最前面的关押百姓的营地，足足有四里路以上，也就是说，我们的红夷大炮攻击不到他们的军士营地。 且利用挖出的土在外营和内营之间筑起了一道高约一米多的土木混合墙，虽然不高、不算结实，但佛郎机炮和虎蹲炮是没办法攻击的！” …… 听着魏阳的禀报，帐内众将脸色皆是有些难看。 朝鲜百姓死活，他们管不着，可大明的三万余百姓怎么办？ 白天进攻，大军还未靠近就会被发现，那些百姓就成了飞雷炮的靶子。 晚上进攻，百姓更是逃不了。 这种情况，想要彻底覆灭建奴联军，只能从这些百姓身上轰炸过去。 崇祯也是轻微的摇了摇头，以百姓为人肉盾牌，这种策略在历史上那是屡见不鲜。 尤其到了近代的八年战争中，扶桑更是屡次用了这种方法，数以十万计的百姓死在这种计策之下。 “诸位可有破解之法？” 面对袁可立的询问，众将沉默了，除了碾压外，别无任何办法。 “行了，都出去准备吧，本阁想想！” 众将脸色羞愧的离开大营，袁可立满脸的纠结之色。 好一会儿后，才轻声道：“陛下，臣想知道，锦衣卫有没有人渗入建奴大营之中，能接触到什么层次的人？” 崇祯双眼一凝，淡淡道：“你想做什么？” 第859章 策反，南海水师出击 “陛下，想要全部救下百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能说服图鲁拜琥汗倒向我们，那能少死很多人！” 不待崇祯询问，袁可立解释道：“三方联军中，扶桑倭寇侵袭大明沿海两百余年，犯下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且这个民族极其卑劣，不将他们打怕了，一定会再次侵犯我们的； 建奴起兵至今，占据了辽东之地，虽然有我们……腐败的因素在，但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人都是枭雄，野心极大，妄图颠覆大明，绝对的死仇； 这种大敌，不将他们彻底灭绝，只要他们有机会，就一定还会再犯大明。 但蒙古诸部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游牧民族，日常用品需要与我们互市才能维持，人数也不是很多， 等大战之后，他们集合的精锐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无力反抗我们了， 况且我们也没有准备对蒙古诸部赶尽杀绝，只要说服他们，在我们进攻的时候，能少死很多百姓。” 听着袁可立的话，崇祯眉头轻挑，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他以为袁可立问他潜伏的事情，是想给高层下毒、暗杀呢，万万没想到是策反的事情。 思索了一下后，崇祯轻声道：“袁爱卿，这个想法很不错，但不现实，如果说开战前倒是有可能， 现在他们战死了数万，这是大仇，即便是图鲁拜琥汗同意，其他各部也不会同意的！” “陛下，您走入误区了，不需要全部同意，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图鲁拜琥汗和他的和硕特部存活下来，其他各部死绝了也无妨吧！ 蒙古诸部虽然是北元分下来的，但相互之间更是竞争，相互吞并的不在少数， 没有对手，独享草原东南、东北，还能与我们互市，陛下再封赏一个伯爵，解决日常所需，这不好吗？ 只要他们倒向我们，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同化掉他们。 最主要的是，蒙古诸部也需要一位和顺义伯卜石兔一样的领袖来制衡各部。” “袁爱卿，如果此事能成，那就是此战最大的功劳了！” 崇祯眼中满是意动之色，随即低声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但目前这是除我们准备的后手外最合适的一条路！ 臣估摸着前两战已经让蒙古诸部心生退意了，现在我们只要给个台阶下，至少有五成的机会。 退一步讲，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同意，我们继续进攻就是了。” “此事交由你去办吧，但你不能亲自去！” 崇祯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了下来，随即又道：“朕以为等郑芝龙覆灭了朝鲜海峡的扶桑舰队、锦衣卫突袭了德川家的二之丸御殿后再去，如此震慑力更强！” “陛下圣明！” “那就通知郑芝龙他们，开始动手吧！” “臣遵旨！” 袁可立行礼后，转身离开大帐。 两个时辰后，辽东半岛的老铁山之上，一道粗大、笔直的狼烟升上高空，万里无云，数十里之外清晰可见。 而在距离老铁山三十里外的海上，两艘战船上的军士看着狼烟后，也迅速的燃起了狼烟，如此狼烟一道接一道，朝着蓬莱而去。 随后沿着烟台、海洋、青岛……而后在如东陡然转向东，进入茫茫大海之上。 南黄海的一处距离济州岛大概两百余里的不知名的小岛周边，战船接天蔽日。 “参将大人，狼烟来了！” “双狼烟，没错，是北讨大军发过来的。” 闲着海钓的郑芝龙瞬间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他妈的，在这海上晒了一个月了，终于等到我们了！” “传令，半个时辰后，全速朝朝鲜海峡前进，跟本将吃香的、喝辣的！” “大人，鱼竿……” “去！” 经亲兵提醒，郑芝龙发现手上还提着竹子做的鱼竿，但随手扔进了海中。 有肉吃了，谁还吃鱼？ 鼓声响起，旗舰之上令旗摇动，无数军士在各船之上忙碌了起来，而后船队朝着朝鲜海峡而去。 “老大，采用什么战术？” 旗船船头之上，郑芝龙转身朝着出声的郑芝虎头上抽了一巴掌，没好气道：“韬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军中要叫官职，别把以前咱们那些坏习气带到军中， 被有心人利用，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你们几个，都是水师游击，都注意一些。” 见几人摸着头傻笑，郑芝龙狠狠的瞪了一眼，看向郑芝奇：“建奴水师有什么装备？” “将军，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扶桑舰队中安宅船（大型战船）只有两艘，还是十年前的，装备了大约四门红夷大炮， 关船（中型船只）九十三艘，装备红夷大炮一门、轻炮四到八门不等以及若干抱式大筒，小早船（小型船只）多一些，预计在八百到一千艘之间， 常用战术是群狼战术，用小船进攻，火烧。” “我们呢？” 郑芝龙反问了一句后，指着正在前进的舰队：“就我们这实力，需要什么战术？ 福船、三桅炮船几轮齐射估计都能干掉他们，更别提还有万余颗掌心雷了，扶桑那些小船能靠近我们吗？一颗掌心雷都能让他们下海喂鲨鱼！ 我们常年在扶桑行商，他们那造船技术你不知道？当年戚将军为何喜欢用冲撞战术？除了没有远程攻击的火器外，就是他们的船的质量太差了！” 听郑芝龙这么一说，身后众将立刻笑了，是他们太敏感了。 扶桑水师总得来说还过的去，虽然战船数量不多、质量太差外，但单以战斗素质比新江口的水师好上一个档次，毕竟是岛国，水师是重要依仗。 但也就这样了，国土面积、资源、技术摆在这里。 不是他看不起扶桑，单一造船技术看，朝鲜处于唐代，扶桑还处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跟大明的造船技术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以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型安宅船为例（长度达到50米，宽能达到10米），船体采用搭接技术，没有龙骨，也没有肋板， 就这强度，被福船撞一下，不说直接散架了，两节是肯定的。 论战船数量、技术比不上大明，论装备更比不上，他们实在想不通，扶桑能赢？ 想归想，但郑芝奇还是继续道：“将军，从我们得到的情报看，扶桑是有铁甲船， 天正四年，九鬼嘉隆建造了六艘黑色大船，泷川一益建造了一艘白色大船，且丰臣秀吉在文禄二年建造了铁甲船，不知道是真假！” 第860章 突袭釜山港口，覆灭扶桑水师 “不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以本将对扶桑战船构造和技术的了解，即便是有，也只是在船体表面铺设一层薄薄的铁板， 一炮解决不了，那就一百炮、两百炮！” 被郑芝龙这么一说，众将轰然大笑，眼中的担忧全部消散。 但郑芝龙却是严肃了起来：“战略上藐视，但战术上绝对不能马虎，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此战对朝廷极为重要，若是出了问题，别说升总兵了，砍了我们都有可能。 韬远，你们虎部率一艘福船和十艘三桅炮船、三十艘中型船、百艘小型船穿过对马海峡，堵在朝鲜海峡的东北端，防止扶桑战舰退入扶桑海。 若唐，你们豹部率两艘福船和五艘三桅炮船、三十艘中型……从巨济岛方向攻击！ 羽公，你们凤部率一艘福船和三十艘中型船、百艘小型船停靠在扶桑宇久岛二十里处，监视扶桑长崎港口的动向。 本将率龙部、鹏部、亲卫正面攻击朝鲜釜山港口，三面夹击，彻底覆灭掉扶桑在朝鲜海峡的战船！ 围歼之后，若唐率兵登陆对马岛，将岛内的驻守的扶桑军士全部干掉！ 然后韬远率军占据釜山港口，尝试登陆，建立防御阵地和补给，羽公你立刻和本将掉转航向，直扑扶桑长崎港口，干掉港口的战船。” “至于为什么舍近求远，先打釜山再打长崎，只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众将应声之后，郑芝豹轻声道：“将军，我们三面进攻，扶桑水师肯定会有退入陆地的， 要不要派一支队伍从百合岛这边登陆，携带佛郎机炮和火神枪，截住逃走的扶桑水师？” “笨蛋！” 郑芝龙伸手拎住老三郑芝豹的耳朵：“知道我们是什么军种吗？我们是水师，他妈的水师，陆地上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再说了，你将他们都围杀掉了，建奴三方联军那边还怎么得到消息？不得到消息还怎么动摇军心？ 我们覆灭掉扶桑的战船后，建奴三方就被困在朝鲜了，被围歼是早晚的事情， 早死晚死都是死，我们现在去弄死他们干嘛？你能不能动点脑子？” 说完这话，一脚踹在郑芝豹的屁股上：“都给本将滚蛋，敢出幺蛾子，别怪本将大义灭亲！” 身后众将脸色严肃的回应着，随即坐上小船回到各自的战船中。 待众人走后，郑芝龙转身看着郑芝奇：“老七，你亲自带两艘快船先走一步，告诉长门县的锦衣卫，我们会在五日后的午时开始进攻。” “明白！” 五日后的午时，郑芝龙带着数百余战船出现在釜山港口十里外的海面上时，才被巡逻的扶桑军士发现了，并传递回了港口的大营中。 “东南、东北、正面都有大量的明军水师战船？哪一支水师？毛文龙部的？” “毛文龙部的战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是要发起国战吗？” “不管他们来做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们靠近，打出令旗，让他们离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传令，全军备战，准备全歼明军水师！” …… 十里外，战船上传令兵将扶桑的旗语翻译了一遍后，郑芝龙嘴角挂着冷笑：“不客气？还要反击？真是不知死活！”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靠近三里后，所有装备了红夷大炮的战船一字摆开，直接轰击扶桑战船，鹰船、网梭船随时准备进攻！” 军令下达，成百上千艘战船的桨摇动的更快了，战船虽不能如离弦之箭一般，但也是极快的。 八里……六里……五里……四里…… 明军船速放缓，开始变幻阵型，所有装备了红夷大炮的战船一字摆开，炮口朝向了釜山港口。 “那是荷兰的三桅炮船？明军怎么会有这种船？这不是毛文龙部的战船！” “东南五艘、东北五艘、正东十五艘……共计二十五艘！” “嘶……据说三桅炮船每艘装有红夷大炮八门，若是这上面都有红夷大炮，那我们就完了！” “快！快传令，全部散开，不要集中在一起！” 轰…… 轰…… …… 在扶桑水师统领还在絮絮叨叨的时候，数十艘福船、三桅炮船上的红夷大炮开火了。 两百余门红夷大炮齐射，那场面极为的壮观。 港口密密麻麻的战船，根本就不用瞄准，每一颗石弹落下，几乎都有一艘小船被砸穿。 船上的扶桑军士的怒吼着，在惊惧的眼神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水从大洞涌入船中，慢慢沉入海中。 扶桑的战船无论是数量还是战船强度都比明军弱的不是一点半点。 明军的红夷大炮能打到他们，他们仿制的红夷大炮却是够不到明军，只能等着被挨打。 扶桑小船带着火油朝着明军战船冲来想焚毁战船，只可惜还未靠近就被掌心雷炸沉了。 三十余轮齐射之后，釜山港口的战船有一半都被打的四分五裂，红夷大炮轰击的效果弱了不少。 郑芝龙见状，立刻道：“传令，所有三桅炮船再前进一里路，红夷大炮降低炮口高度，集中轰击扶桑的安宅船！” 一道军令下达，仅剩的二十余艘大中型战船被明军盯上了，每艘都有十门红夷大炮照顾着，即便是精度再差，也扛不住数量多。 又经历了二十余轮的攻击后，残存的中型船被砸的千疮百孔，船身不少地方都出现了黑乎乎的大洞。 “所有海沧船、车轮舸、蜈蚣船全速前进，先以掌心雷进攻，然后以火箭进攻，最后则以火砖进攻！ 所有小型船全部进攻，以火神枪、弓箭射杀海中扶桑军士！” 军令再次下达，千帆齐动，中型船后跟着小型船朝着港口冲去。 此刻的海中，有的扶桑军士抱着断木在水中拼命朝岸边游去，有的则是水中扑腾着、浮浮沉沉…… 看着数以百计的明军中型船以极快的速度碾压过来，巨大的绝望、恐惧涌上心头，而后拼命游着，可再游哪里有战船的速度快。 侥幸逃脱的，又被后面跟着的小型船上的明军直接射杀。 所过之处，战船全部四分五裂，军士全部毙命。 密集的轰鸣声、爆炸声响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后才慢慢的小了下来，此刻的海面之上，看不到任何一艘完好的扶桑战船了。 未沉没的也都燃烧着熊熊大火，沉没只是时间的问题。 釜山港口战船被覆灭的场景被对马岛上的扶桑军士发现，通过驿站加急朝着扶桑京都传去。 ps：驿站不止明朝有，扶桑在唐朝时就学习了驿站的方式，他们叫驿传马、驿马，境内有四百个驿站。 三天后的酉时，釜山港口战船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入了江户城内德川家光居住的二条城内。 浑然没有察觉，这一切已经落入了潜伏在城内的锦衣卫的眼中。 第861章 暗杀计划，德川家光的惊惧 “混账！” 刚刚躺下的德川家光看到情报后，瞬间大怒。 “来人，传令老中、御用人、若年寄、奏者番、高家、大目付、町奉行、勘定奉行等所有在京从五位以上大臣来二之丸御殿议事！” 一名名侍者从二条城冲出，朝着各个大臣家跑去。 其实不用他们去通知，在京都能入二条城的大臣都已经朝着二条城走去了。 他们不是瞎子，使用六百里加急传递情报，肯定是出大事情了。 在这些大臣朝着二条城走去的时候，在二条城西面一处民宅中数十名在半年前就潜入江户城的锦衣卫齐聚。 只要不过多说话，但从身材、体型、打扮等等上看，几乎和扶桑人没什么差异。 领头之人扫视了众人一圈：“诸位兄弟，刚刚扶桑的六百里加急，我已经确认过了，就是从本州岛西边传过来的， 应该就是传递釜山港口战船全军覆没的消息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兄弟们，干完这一票，若是能回到北京城，咱们至少能晋升一品， 若是能弄死了德川家光、德川秀忠，封伯和星辰奖章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咱们人太多，不好确定个人功劳， 但至少能连升三品，赏银几十万两以上，给个四海奖章。 即便回不去，家里也不用担心，有咱们回去的人照顾，朝廷也会照顾，这一点诸位可以放心吧。” 众人点了点头，眼中完全没有担忧之色。 皇帝仁慈，对有功之臣那是毫不吝啬的，这点在之前的两次大战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即便是死了，也能名垂青史，想想就兴奋。 “我再强调一遍，任务完成后，一定要销毁热气球，都去准备吧，一刻钟后开始进攻，都去准备吧！” 众人迅速散去，朝着各自的任务点跑去，个个嘴角都挂着冷笑之色。 二条城由石墙和护城河环绕，二之丸御殿外更是有一条内护城河，守备森严，想正面进攻二之丸御店，机会渺茫。 而且哪怕是侥幸混了进去，内部还有一条鹂鸣地板的走廊，人走在上面会发出黄鹂鸣叫般的声音，还没进去就会被发现了。 但很可惜，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有人能飞上天空，从天上攻击。 是的，此次计划，就是用热气球从天上扔轰天雷，为了将热气球和轰天雷运入江户城，他们用了半年的时间，花费了数万两白银的物资打点、开路。 十个热气球和一百枚轰天雷、两百枚掌心雷，炸毁江户城可能性不大，但炸毁二条城应该还是可以的。 运气好，能将德川家在京的高层一网打尽。 在众人准备中，二之丸御殿内，德川家光坐在首座之上，数十名急匆匆赶来的大臣跪坐在大殿中。 德川家光强忍着怒意，沉声道：“诸位，三天前，明军水师突然袭击了釜山港口，我们在釜山的战船和军士全部沉入海底！” “什么？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明军水师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日渐衰落，哪怕是戚继光时有所恢复，但也糜烂不堪了， 否则前年我们进攻上虞时，追击我们的三江千户所就不会被我们全军覆灭！” “对呀，我们在釜山那边有两艘大型船，近百艘中型船和千余艘小型船，想将他们全部覆灭，大明得出多少水师？” “大君，这个消息可属实？” “混账，大明这是找死，我们必须要出兵覆灭他们！” “明军陆军实力不行，现在用水师来弥补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和谏言，首座上的德川家光嘴角抽了抽，心中满是无奈。 他已经得到了扶桑两战被覆灭过半的入朝军士的消息，如此重大的失利他没有告诉众臣。 因为柳生宗矩写信告诉他，先拖着再说，等鸭绿江这边有了胜利的消息后再公布，免得影响扶桑内部的混乱，牵连入朝军士。 两战损失联军二十万人，现在又将釜山港口的战船全部覆灭，明军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若是他早知道是这个结局，他就老老实实的苟在岛内积蓄实力。 “皇太极，你真是蠢货！” 德川家光在心中怒骂了一声，随即冷声道：“召你们来是为了寻找对策，不是听你们争论和质疑的。” “我需要的是实质性的、有可行性的分析和建议！”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内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大君怒了，再扯皮真的被拉出去砍了。 好一会儿后，一名老中沉声道：“大君，很明显，这是明军的报复，朝鲜海峡的战船被覆灭对我们影响极大， 其一，对朝鲜战场的消息会存在严重的滞后性，甚至说完全中断； 其二，中断了我们补给的道路，虽然柳生宗矩他们能在朝鲜自给自足，但火器还是需要我们补给，没有火器，若是大金对我们动手，危险很大； 我们必须要建立一条情报传递的通道，保证朝鲜那边不会失控！” “这些都是次要的！” 另一名老中出声了：“一时半会儿通道不好弄，三四天的时间朝鲜也出不了多大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通知长崎港口的战船迅速撤离，到达宫琦这边。 明军大概率是登莱水师或者南京新江口的水师，但无论是哪里的，应该先经过长崎， 那为什么不先干掉长崎港口的战船，然后北上围杀釜山港口，而是直扑朝鲜釜山呢？” “答案只有一个，大明有一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与大金、蒙古三方联手进攻大明，那就是彻底与大明闹翻了，现在大明既然调动水师进攻，那绝对没有放过长崎的可能性。 说不定这会儿战船已经朝着长崎进发了呢！ “大君，快下令让长崎港口的撤离吧！” “大君，调动铁甲船吧！” …… 众人迅速的分析着，给出一些建议。 而二条城外的西城墙外数米处的十余处民宅中，一个个燃烧器发出呼呼的燃烧声，热气球已经鼓起了，将安全绳拉的铮铮作响。 若非束缚着，估计早就飞走了。 第862章 空中突袭，炸毁二条城 “晚上竟然是西风，真是天要亡扶桑！” “兄弟们，我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动作都麻利一些。” “兄弟们，各自珍重，行动！” “干！” “杀！” “炸死这群畜生！” …… 每个吊篮中十颗轰天雷和二十颗掌心雷，两名军士，一名负责操控喷火器和扔掌心雷，一人负责扔轰天雷。 众人翻身进入吊篮，下面的人迅速解开固定的绳子，没有了绳子的束缚，早已经被热空气撑的圆圆的热气球带着吊篮和安全绳迅速的升空。 只是两三个呼吸，就升上了百米之上，然后在风力的作用下迅速的朝着二条城内二之丸御殿上空飘去。 “快看，那是什么？好像会飞？” “还会喷火呢，咦……下面有绳子系着？” “离亡灵节还有四五个月吧，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快看，好像到二条城上空了……没有动了？” “不好，敌袭！敲警钟，通知统领！” “你疯了吗？你见过会飞的东西吗？将军正在召集众人议事，万一不是敌人，我们敲响了警钟会被严惩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那将军就危险了……闪开，敌袭、袭袭……” …… 虽然是黑夜，但喷着火的热气球还是被城墙之上巡逻的军士们发现了，开始呼喊着。 守护二条城的是德川家私兵，名为名誉将军卫队，轮值的统领小早秀钟怒喝了一句：“站在原地，不要乱，听本统领安排！” “来人，立刻通知大君撤离！” “即刻通知京都所司代，让他们封闭江户城，全城搜索，凡是异国面孔全部抓捕，待大君处理！” “山崎次郎、小三迟安……你们能各自带一队人马立刻去周边搜索，胆敢有任何阻拦者，就地格杀勿论！” “武田义直，带着抱式大筒，将他们打下来！” 隐约听着下面的呼喊声和蚂蚁带下跑动的人群，热气球上的军士高声道：“兄弟们，开始了，看准了扔！” 嗤…… 嗤…… 嘶…… 一枚枚冒着青烟和火花的轰天雷从两百米之上的热气球上落下。 两百米高度自由落体大概需要六秒多一点，但如果扔的时候加上了初速度，两百米高度连三秒钟都不到，也就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 轰…… 轰…… 轰…… 一颗颗轰天雷落入二之丸御殿庭院内的建筑上爆炸开来。 轰天雷的威力何等可怕，一颗爆炸开来，一间房屋瞬间被摧毁，而后然后燃烧着。 剧烈的爆炸声，让本丸御殿内正在议事的德川家光和群臣瞬间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冲去。 可还未冲到大门处，大门瞬间被暴力的撞开了，数名狼狈的军士就冲了进来。 “发生了何……” “大君快走，有外敌入侵！” “大君，敌人从天上用火器攻击的，属于大范围的爆炸火器，快走！” “快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军士们怒吼着，上前背起德川家光、德川秀忠就要往外冲。 粗暴的动作惊醒了发愣的德川家光，德川家光感受着大殿的震动和门外的火光，头皮瞬间发麻，立刻怒吼道：“不要出去，跟我来，从密道走，快！” 在生命安全和秘密面前，德川家光瞬间就选择了前者。 说着就要朝着里间冲去，可速度再快，哪里有天上的攻击快。 一颗轰天雷落入本丸御殿大殿正上方，轰然炸开，顶部瞬间被炸出一个硕大的洞，断木、瓦片、房梁、灰尘如雨落下，覆盖了正在奔跑的众人。 不待众人躲避，又一颗轰天雷在屋顶炸开，一道足足半米粗的横梁轰然落下，直接将躲避不及的三人砸的胸腔塌陷、鲜血直喷，眼看是活不了。 横梁也挡在了众人前进的道路上，碎木、瓦砾砖石四射，逼的众人四处躲避。 “该死的，密道怎么会这么远！” 一边躲避一边奔跑的德川家光心中怒骂着，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障碍。 一百颗轰天雷和两百颗掌心雷只是十余个呼吸之间全部落了下去，覆盖了本丸御殿和二之丸御殿的所有建筑。 一声又一声的轰鸣声响起，无数房屋被炸的支离破碎，然后剧烈的燃烧着。 “兄弟们，走了！” 看着下面的火海和吵闹声，热气球上的锦衣卫大笑一声，随后拔刀砍断了安全绳。 没有了轰天雷的重量，热气球瞬间升空数米，然后在风力的推动下，迅速朝着东方而去。 原本还能看的清楚的热气球，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在扶桑军士眼中成了眨眼的星星，而后慢慢消失。 “混账！”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热气球，将军卫队统领小早秀钟一把将刚刚填充好的抱式大筒砸在地上。 “立刻包围本丸御殿和二之丸御殿，组织人救火，小心防范有刺客潜入！” “其余人随本统领来，找到那些地方，老子非得车裂了他们！” 下达完军令后，小早秀钟转身就跑。 整个本丸御殿和二之丸御殿都陷入了火海之中，他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更没办法确认将军和那些大臣们是否逃走了。 如果没有逃走，现在留下来意义不大。 如果已经逃走了，那他唯有抓住敌人，才能减轻罪责。 “闪开，都闪开！” “将军卫队捉拿间隙，阻挡着以同罪论处！” 在一声声的厉喝声中，小早秀钟顺着落下的安全绳带着人到了刚刚锦衣卫放飞热气球的民宅外。 “统领大人，属下刚刚打听过了，这处宅院是京都富商荷叶中田家的，前几天被人高价买去，附近那几座房屋都是如此。” “撞开房门，冲进去，拿下所有人，留活口！” 砰……砰…… 只是数下大门被撞开了，数十人冲了进去，朝着一处处房间内搜寻着，小早秀钟也跟了进去，院中除了一根绳子外，什么都没有。 “将绳子卷起来带走，没有本统领允许，任何人不得触摸！” “传信京都所司代，将这些房屋的主人和九族都抓起来，只要活着就行！” “另外，封闭这些房屋，派人看守，胆敢靠近的，杀无赦！” “撤！” 恨恨的下达完了几条命令后，小早秀钟朝着外面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一道咔嚓声突然响起。 虽然很轻，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传入了小早秀钟耳中。 第863章 连环后手，二条城毁灭 “等一下！” “有情况！” 听着自家统领的话，众军士把手搭上了腰间的刀柄。 可不待他们拔出腰刀，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众人就飞上了天空，然后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巨大的冲击波朝着周边扩散，院落外看守的军士和闻讯赶来的百姓们被四射乱石击中，留下满地的惨嚎声。 这一道巨响仿佛一个信号，而后凡是进入搜查的院落全部响起了一道道的震天的轰鸣声。 待烟尘散去后，只见一两百米的巷子直接成了废墟，无数百姓、军士在哀嚎着。 “还愣着做什么？” “快救人！” “统领、统领……” 远处警戒的军士见状怒吼着朝着巷子扑来，可巷子里除了残垣断壁外，只有无数的四散的残肢断臂和逐渐旺盛的大火。 这里的大火与百米外剧烈燃烧的二条城内的大火交辉相映着。 尤其二条城西北角的火势最为惊人，因为那里有一座加台基和五层建筑，高达八十余米的天守阁正熊熊的燃烧着，整个江户城清晰可见。 方圆数百米，热浪逼人，救火是不可能的。 本就被剧烈爆炸声惊醒的江户城百姓，此刻看见天守阁在燃烧，迅速的朝着二条城涌了过来。 随着火势的蔓延，整个江户城陷入一片的火海和混乱中，将整个江户城的上空映的通红。 这一幕被离开江户城范围的、数百米之上的高空中锦衣卫看在眼中：“这烟火真是壮观呀，此生无憾了！” “哈哈哈，的确如此，以后谁再叽叽歪歪的说我们锦衣卫只会动嘴皮子，老子非得抽他一顿！” “你们说有没有将德川家光、德川秀忠他们给直接炸死？” “这谁知道，虽然轰天雷威力大，但二条城面积也不小，二之丸御殿和本丸御殿面积也很大，万一运气好躲在哪个角落里躲过了呢？ 而且殿内有逃生的密道，能不能逃出来就看他的造化了，但那些大臣、各殿之间的侍卫、内侍肯定是死定了！” “北讨建奴，我们虽然没有正面与建奴三方厮杀，但我估摸着我们今日这次奇袭造成的后果，一定不亚于一场大战，比干掉扶桑一两万人还要重要。” “可惜了，扶桑那什么破天皇的皇居有些远，不然一起炸了，想想就刺激！” “瞎搞，天皇都死了，还怎么和德川家、大名们争权夺利，扶桑不内乱我们怎么会有机会？” “兄弟们，在预定的地点集合，咱们回大明领赏去了！” “哈哈哈……过瘾呀！” …… 在众锦衣卫的大笑中，热气球朝着远处飘去，直到江户城大火在视线中若隐若现。 而地面上追击的骑兵却满是无奈之色，出城一段还能跟上。 可追着追着就进入了山区，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天上飘的。 如果追击倒也无所谓，可追着追着时不时的就是一道巨响，带走数十名军士，这才是让他们最恐惧的地方。 “统领，还追不追了？” “追？怎么追？朝哪里追？” 追击的统领冷冷的回应了一声，随即调转马头朝着江户城冲去，身后骑兵顿时松了口气，一拉缰绳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回到江户城时，大火依旧呼呼的燃烧着，一直燃烧到了天亮的时候，才逐渐的被全城百姓扑灭。 太阳初升时，以二条城为中心的街道上站满了狼狈的百姓和军士，每个人眼中都是深深的疲惫和恐惧。 所有人都看向了二条城的西北角，那座雄伟的天守阁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框架，在风中轻轻的摇摆着。 一阵轻风吹过，天守阁发出一声咯吱声，随即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轰然倒塌，带起漫天的灰尘。 如果说本丸御店和二之丸御殿是德川家族权势的象征，那天守阁就是整个扶桑百姓心中信仰的象征。 此刻倒塌，无疑是对他们心中信仰的一次沉重打击。 “大君呢？” “将军怎么样了？” “将军亲卫呢？快去看看将军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 待灰尘散去后，终于有人清醒了过来，看着二条城呼喊了起来。 天守阁被烧毁了，但可以重建，若是将军出事了，那麻烦就大了。 但都被将军亲卫给挡了回去。 不得不说，如此大的灾难，将军亲卫还能恪尽职守，守护二条城城门，能力绝对一流。 在拥挤的人群中，数名武将推开了人群，走到了城门前：“本将是京都所司代泽木小岗，让你们统领出来见我！” “统领不见了！” “混账，你们自己的统领不知道去哪里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统领带人去抓奸细，然后那座宅院发生了爆炸，可能已经被炸死了！” “蠢货！” 泽木小岗怒骂了一声：“闪开，我要去找大君！” “不行，没有统领和大君的命令，我们不能擅自让你们进去！” “蠢货，你们统领已经死了，万一大君被困住了怎么办？他在等我们救援！赶紧让开！” “不行，我们无法判定你们和大火的纵火的敌人有没有关系，万一有人混在你们中再次刺杀怎么办？” “滚！” 泽木小岗怒吼了一声，一脚踹开了出声的守卫：“来人，撞开城门，在京所有官员全部随我进城营救大君，其余军士全城戒严，胆敢阻拦的，杀了！” “另外去查一下昨晚哪些大臣进入了二条城，现在全城去查一查，看看哪些人还在！” 泽木小岗虽然愤怒，但不蠢，只是要求官员进入。 随着猛烈的撞击，二条城的西门被打开了。 嘶…… 透过城门，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目之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废墟，原本是一回游式水庭院的二之丸御殿已经全部烧毁，连水庭中的三座小岛都被夷为了平地。 这个季节的二条城内本应是绿树成荫、百花斗艳的，可此刻却是树叶枯萎、百花连根拔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一个又一个的大坑，碎石随处可见。 随处可见一具具姿势各样的、被烧的黑乎乎的尸体。 看见这一状况，所有人心都沉入了谷底。 别说是那么多人了，哪怕是只老鼠在这种情况下都得变成焦炭。 第864章 惨重损失，几乎团灭 “不对，大君应该还活着，这二条城内一定有密道存在！” “虽然我不知道在哪里，但一定有，那些大名们修建的宅院都会安排，何况二条城内，快大声呼喊、敲击地面，告诉大君，已经平安了！” 听着泽木小岗的话，众人抄起旁边的长矛、长枪开始敲击地面，大声呼喊着大君的名字。 二条城外百姓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整座江户城内声势浩大。 这场声势浩大的搜寻在持续了两个时辰后，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数百米外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馆的门被推开了。 十余名身穿官服但浑身狼狈的官员抬着一人冲了出来，然后迅速的被百姓认了出来。 正是误以为已经被烧死的大君德川家光，但此刻的德川家光双眼紧闭，看起来似乎不太妙的样子。 得到消息的京都所司代泽木小岗立刻带人将德川家光送入了德川秀忠居住的位于江户城西侧的西之丸大御所。 一番救治后，德川家光清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半躺在床上，身体还时不时的抽搐着。 “医官，余的伤势怎么样？” “大、大君，因为被重物直接砸中，右脚已经血肉模糊，骨头全部碎裂了，加之受伤时间过长，部分经脉已经开始坏死， 目前看锯断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否则一旦处理不好，灌脓了，那就麻烦了，轻则整条腿坏死，重则危及生命！” 医官的话一出，屋内众人脸色猛的一变。 床上的德川家光浑身也是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别说整个扶桑不允许了，就连德川家也不会允许一名残疾的人当征夷大将军的。 虽然将军不一定出征，但却是扶桑军队的总指挥，纵观历史，这个位置的人，无论是扶桑还是其他国家都没有残疾人出任。 他的那个弟弟一定会趁机游说他父亲，废了他这个将军。 没有了将军这个位置，加上是个残疾和得罪了太多人，他真的会被弄死。 想到这里，德川家光立刻道：“伤亡情况怎么样？我父亲和那些大臣呢？有多少逃出来了？” “这……” 泽木小岗脸色凝重了起来，损失太大了，他怕德川家光承受不了。 可不待他说话，德川家光就挣扎着坐了起来：“来人，抬我去二条城看看！” “大君不可，我们没有抓大刺客，外面还不太安全，您有伤在身，不宜出去呀！” “泽木，我现在还是扶桑的征夷大将军！” 听着德川家光的冰冷的话，泽木小岗浑身一颤，额头冷汗直冒，立刻低声吩咐了几句。 一刻钟后，穿过了拥挤的、翘首以盼的人群后，德川家光登上了二条城的城墙。 “呼……” 只是扫了一眼，德川家光眼睛瞬间就涨红，呼吸急促，双手死死的抓着椅子的扶手。 目之所及，一片废墟。 这座自关原之战后，历时六年、耗费无数资源修建的皇宫就这么被毁掉了。 要知道这里面有几座宫殿都是将丰臣秀吉在伏见城留下的几座建筑移建至此的，里面很多的画作、史书都几乎是绝版。 最关键是那座天守阁所使用的巨木高达三十余米，粗约一米半左右，从木曾川运送到江户港口，一来一回需要一年时间。 建造宫殿使用的石头都是从数百里外先用修罗橇车再换船，再换修罗橇车运送过来的，往返一趟需要两个月。 当年共准备了三千艘船，中途沉没了一百九十六艘。 代价之大，已经无法估算了。 建造之初，就准备传承三五百年的，可如今只过去了三十年不到，就被直接被焚毁了。 而城外数百米内也都是残垣断壁，黑乎乎的一大片。 “呼……呼……” 德川家光努力的平息着呼吸，略带颤抖的声音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我要听真实数据！” “大君，昨日晚间议政，集合了江户城从五位以上的大臣共计二十四人，目前只有八人活着， 老中死了三人，御用人死亡两人，若寄年死亡三人……勘定奉行死亡一人， 另外昨晚在追击刺客中，将军亲卫统领被炸死。 至于您父亲目前没有信息，我们无法判定是否还活着， 您的正室已经确认死亡了，三位侧室死亡两位，三名子女死了一人，现已经另外安顿好了。 整个二条城内的的侍卫、内侍死亡两千三百余人， 以二条城为中心，方圆三百米内房屋全部被焚毁，三百到五百米的房屋不同程度的损伤，烧死百姓一千两百余人。” “昨日事发之后，我就派了两千骑兵出城追击，可知追出了十余里地后那些喷火的怪物就消失了， 而且我们追击的骑兵在没有、没有……看到敌人的情况下，被炸死了两百余人。” 嘶…… 身后众大臣浑身冷汗直冒，身体都在颤抖着，惊惧的时候也暗自庆幸昨晚能在那场大火中存活下来。 窃喜的是如今老中、若寄年等从三位以上的官员死差不多了，他们就有机会了。 但他们眼中更多的是惊恐，敌人能从天空上袭击一次，那就能袭击两次、三次……无数次，而且那种踩上去就能瞬间剧烈爆炸更是让他们头皮发麻。 防无可防，躲无可躲。 躺椅上的德川家光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除了对二条城被毁和城内伤亡的情况，还有对接下来局势问题的担忧。 这么多高级官员死亡，一定会引起背后各大势力的争斗，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将再次被洗牌。 外有大明虎视眈眈，内有各方势力争斗，一个搞不好扶桑将重回战国时代。 “大明，我跟你们……” “报……” 德川家光还没有说完，一道急促的急报声传来，随后一名侍卫冲上城墙。 “大君，这是长崎港口送来的情报！” 听着侍卫的话，德川家光双目一凝，而身后的大臣们则是脸色巨变，双眼紧紧的盯着德川家光手中的情报，心跌入了谷底。 第865章 开胃菜，江户城乱 “噗……” “大明，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只是扫了一眼，德川家光怒吼了一声，引动了昨晚留下的内伤，喷出一口血。 连续两天时间，扶桑六成的水师被灭，江户城损失惨重。 不用想，昨晚的暗杀，一定是大明实施的。 “报……” 又是一名军士冲上了城墙，看着军士手中的信，还在怒吼的德川家光心中猛的一惊，喘着粗气，低喝道：“哪里传来的信？” “大君，这封信用匕首扎在出京都所司代的大堂公安桌之上，早上我们进入后才发现的，信封上写着，转交给大君！” 听着军士的回答，众人浑身一个哆嗦。 京都所司代是什么地方？那是负责京都警卫，对朝廷与关西大名的监视，并统辖畿内的直辖地的机构。 在扶桑编制上是仅次于负责辅助管辖的政务的老中之下的，江户城的安全全部系于他们之手。 如此重要、防守严密的地方，竟然有人能潜进去。 那他们这些大臣的府邸岂不是任由这些人自由进出？他们生死岂不是直接掌握在别人手上，说不定哪天吃饭被毒死、睡觉被暗杀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恐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京都所司代泽木小岗身上，眼中满是愤怒。 “泽木君，你负责江户城的治安和警戒，就是这么治理的？” “泽木小岗，出现了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泽木小岗，是不是哪天我们出个门都可能直接被暗杀了？” “你在搞什么？江户城是扶桑的都城，任由敌人自由进出，你的衙门也是如此，此次大火，你要负全部责任！” “大君，臣请求将泽木小岗处死，以平息民愤！” “大君，泽木小岗玩忽职守，以至于二条城被毁，数千军民被烧死……” “够了！” 德川家光怒喝了一声：“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是追责的时候吗？ 敌人能将火器和那种飞行的东西弄进江户城，那必定是耗费了无数的功夫，你们处在这个位置上，谁能保证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谁能保证，余可以将京都所司代的位置让你们来坐，不能保证做的更好，那就闭嘴！” 面对德川家光的训斥，众人低着头不再说话，脸色阴沉。 而京都所司代泽木小岗则是看着德川家光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之色，没有德川家光这句话，他今天即便不死也肯定会遭受极重的惩罚。 “大君，这封信？” 经泽木小岗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还有信没有看。 在众人紧张、好奇的眼神中，脸色异常冰冷的德川家光用颤抖的手缓缓的拆开信封。 “这只是一道开胃菜，希望你能喜欢！” 信中只有这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心中发毛，但也证实了昨晚的袭击就是大明策划的。 一道开胃菜就焚毁了扶桑权利象征的建筑，烧死数千人？ 那接下来的大餐会怎么样？ 这一刻，德川家光心中异常的后悔，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退路。 大明先是覆灭了两处港口的水师，又派人潜入江户城袭杀，这已经表明了态度了。 想了想后，德川家光抬头扫视着众人，眼光冷的让众人头皮发麻。 “泽木小岗，传本将军令，第一，传令扶桑所有大名，十日后在本……西之丸议政， 告诉他们，扶桑已经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大明很可能要对我们动手了，不想死的，就让他们赶紧来！” “第二，传令扶桑所有城池，对一年内来扶桑境内的大明人，全部就地格杀，胆敢包庇者，杀无赦！” “第三，传令潜伏在大明周边海域的武士，自由进攻大明沿海城池，随意烧杀劫掠，所得全部归他们自己所有！” “第四，江户城自即刻起全部戒严，任何人未得允许，不得私自走动，违令者，杀！” “末将遵命！” 待泽木小岗应声离去后，德川家光看着侥幸未死的大臣：“即刻起，京都所有官员依次向上替补，主官死了，副手顶上…… 按照以往职责即刻运转起来，安抚百姓、恢复重建，三个月后考核，达标了就继续干，达不到的原官职降一等，都去忙吧！” 突如其来的提升，冲淡了众人脸上的惊恐，可他们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展开，一道急报声又传来，让他们重新收回的心再次沉入深渊。 “大君，不好了，现在城中到处都在传着、传着……我们在大明辽东战败的消息！” 冲上城墙的亲卫军士急促的禀报着，并随手将手上的纸张送了上去。 “大明崇祯三年五月十八，台安东荒渡口，大明一战覆灭建奴三方联军七万， 五月二十八，辽阳城外，大明一战覆灭建奴三方联军十三万， 六月十八日，大明水师包围朝鲜釜山港口，釜山所有战船全军覆灭， 六月二十一日，大明水师直扑长崎港口，覆灭长崎港口战船……” 只是扫了一眼，德川家光的脸色巨变，颤抖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两次大战失利的事情他一直都在瞒着，想着等取得胜利了再公布，到时候占领了大片土地，死一些将士也算不了什么，可如今直接被大明给爆了出来。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 “如果承认了，加上昨晚的事情，我这个征夷大将军肯定会被家族给撤掉的，谁都保不住！” “也不对，不承认，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去打听的，到时候更被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 各种念头在德川家光脑海中闪过，但只是瞬间，他就有了决定，抬起头看着脸色凝重的众人，直接将纸摔在了地上。 冷冷道：“一派胡言，大明真是混账、卑鄙、无耻！” 而后一把扯掉身上盖着的薄被，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了墙边，短短的三四步路，让他浑身布满了冷汗。 虽然疼的浑身颤抖，但依旧是顽强的站立着，看着街道上聚集的数万纷纷议论的百姓。 第866章 演戏与先下手，扶桑推演 “多谢诸位挂念，余一切安好，大明的阴谋失败了！” “但也成功了！” “他们成功的炸毁了二条城和城内所有的房屋建筑，烧毁了方圆三百米内的房屋！” “炸死了我们两千余军士、内侍和一千余百姓！” “此仇不共戴天，余发誓一定要让大明百倍血偿！今日我们死一人，来日余就杀他们百人、千人！” “今日所损毁的房屋，都由余私人出资修建，烧死的百姓皆按照军士阵亡抚恤的三倍给予补偿，烧伤的百姓余会派出医官治疗，费用全都由余个人承担！” “请给余一些时间，报仇之事，余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达成！” 德川家光挥舞着手臂，神色激动。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唱反调的高呼道：“大君，这张纸上的信息是不是真的？” “半真半假！” 听着百姓的质问，德川家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立刻道：“我们、大金、蒙古有四十万大军，其中二十万是骑兵，明军怎么可能两战覆灭我们二十万人？ 如果大明真的这么强，也不至于让大金在辽东肆虐数十年，还丢掉了辽东广袤的土地吧！ 但这东荒一战我们的确是失败了，我们扶桑大概损失万余人左右， 不过诸位放心，有柳生宗矩在，这些都不是问题，目前已经稳固局势，不日将传回捷报！ 至于釜山港口的事情，目前真假不知，我们还需要验证。 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是明军扰乱我们军心的阴谋，包括昨晚的暗杀，都是如此， 只要余死了，扶桑大乱，就给了他们可趁之机，诸位日后以我们通报的情报为准，不要上了大明的当，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噗……” 说完这些话后，德川家光喷出一口血，身体朝后软倒了下去。 所有看着的百姓们全都愤怒了起来，挥舞着双臂，怒吼着，对大明各种阴毒的诅咒着。 如果诅咒真能生效，大明这会儿已经彻底灭绝了。 听着怒骂声，躺椅上的德川叫康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依旧咳嗽着，时不时的喷出一点血沫子。 回到西之丸，经过医官的一番‘医治’后，德川家光也‘清醒’了过来，‘虚弱’道：“传亲卫统领次官和京都所司代泽木小岗、老中前来见余。” 众人退出后，德川家光缓缓的坐了起来，眼中精光闪动，偶有杀意流露。 只是片刻的功夫，外面巡逻的次官宫崎山木进了德川家光的房间，却是正对上了目光冰冷的德川家光，瞬间浑身一震，大气都不敢喘。 好一会儿后，德川家光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宫崎，余刚刚得到消息，昨晚之事，德川忠长可能在其中扮演了一些角色， 立刻抓捕他并关入地牢中，未得余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探视。” “什么，这怎么……” “你在质疑余？” 德川家光打断了出声的宫崎山木的话，房间内气氛陡然凝固了起来。 “等昨晚之事的风波平静了，你就担任亲卫统领！跟着我六年了，也是时候该往上走一走了！” “父亲昨晚被炸死了，哎……多事之秋呀！” 最后这话像是自语，但却像是故意为之。 宫崎山本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德川家光话中的意思。 德川家光的征夷大将军位是德川秀忠禅让的，实际权利还在德川秀忠手中，仗着父亲喜爱，德川忠长对将军位虎视眈眈。 现在德川秀忠死了，从五位以上的大臣死了一大半，现在德川家光才是真正掌权的人，自己也算是德川家光的心腹了，现在不抱紧大腿，还等什么？ 而抓捕德川忠长就是自己的投名状。 “大君放心，此事我立刻去做，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宫崎山木立刻给了保证，转身离去，嘴角却是挂着狞笑。 若是德川忠长成为征夷大将军，那他身为德川家光的心腹，绝对会被清洗掉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彻底的抱紧德川家光的大腿。 在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安排完各项事情后急匆匆赶来的泽木小岗和几名刚刚顶替上来的老中。 一番行礼之后，德川家光轻声道：“有几件事情也不瞒着诸位了，余说一说，你们分析一下，想想对策； 第一，朝鲜战场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明军虽然兵力少，但似乎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火器， 目前大金与我们三方联军正和明军胶着着，柳生宗矩传回的策略是拖着明军，等待明军补给出问题和消耗他们的新式火器， 他们以大明百姓为人盾，明军短时间内不会进攻的； 第二，昨晚与今日的两封加急情报是关于釜山和长崎两处港口的战船被覆灭的事情，至今我扶桑有六成的水师被大明覆灭；” 见众人脸色大变，想要开口说话，德川家光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继续道：“加上昨晚发生的事情，余估摸着，不久的将来大明可能要对我们跨海征战了！” 他妈的…… 四名老中齐刷刷的在心中怒骂了一声，尤其是新增补上来的三人，心里更是无语之极。 本以为捡个肥差，结果现在发现竟然是火坑，还是三昧真火的那种。 吐槽过后，四人目光闪动，眉头轻皱，如果德川家光推测是真的，那是要出大事情了。 足足沉默了一刻来钟的瞬间，原来仅存的老中堀田正盛低声道：“大君，以目前的形势看，大明对我们跨海征战的可能性很大，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太过于警惕， 其一，无论是从大明的南直隶的上海县还是从登莱出发，离我们都至少一千两百到一千五百里，哪怕他们有一千艘船，一次也最多只能运送六七万人，这已经是顶天了， 但他们不会这么做的，海上天气多变，距离太远，补给困难，这是兵家大忌； 其次，我们虽然损失了六成以上的水师，但我们水师的实力并没有下降太多，只要我们的十二艘铁甲船没有出问题，那根基都还在， 这次两个港口被覆灭是因为太过于突然，面对面的战斗，我们并不一定输给大明！ 再退一步讲，哪怕水师覆灭了，陆战我们是主场，骑兵冲锋，明军绝对挡不住的。” “正盛君，你这个分析的对，也不对！” 堀田正盛刚说完，新增补的老中松平信纲出声了：“大明不一定非得从上海和登莱这边出兵，还有一个非常不错且稳固的选择。” 第867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合纵连横 “还有选择？” “哪里？” 不止是堀田正盛在询问，其它两名老眼中也满是询问之意。 松平信纲轻轻吐出两个字：“台湾！” ps：万历年间，因台湾地形如弯弓，浮海如平台，遂称之为台湾。 “台湾诸罗县（宜兰）和那国岛相距两百余里，且自台湾与九州岛之间有一连串的岛屿，距离在两百到三五百里之间， 明军完全可以一个岛屿一个岛屿的打下来，建立补给基地，然后再打过来。 你们也别说荷兰、西班牙占据了台湾，明军能覆灭我们两处港口，说不定也能覆灭他们，一切皆有可能！ 你们别忘了，郑芝龙在天启七年与驻台荷军大战了一场，荷军败了，一个商人都能如此，更何况大明水师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整顿陆军，没理由不整顿水师吧！抄了那么多贪官富商的家，国库银子堆积如山，建一些战船很难吗？” 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如果真按松平信纲的分析，那扶桑真的危险了。 听着松平信纲的分析，半躺着的德川家光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不愧是自自己出生开始就跟着自己的小姓（类似家将），眼光独到。 以前父亲在幕后掌控大权，想安插都不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等找着机会了一定要将他弄成老中第一。 装作思索了一会儿后，德川家光沉声道：“信纲君，你说这话应该是有的放矢吧！” “大君英明！” 松平信纲恭维了一声，轻笑道：“大明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既然西班牙、荷兰都是大明的敌人，那就是我们的朋友， 现在我们与他们都有生意往来，可以派人联系一下，来一个合纵连横！” “不可！” 松平信纲刚说完，堀田正盛立刻反对了起来：“想法很不错，但如果西班牙提出让我们开放全境，然后在我们境内传教怎么办？ 这些年基督教教徒越来越多，行事也极端了起来，若是教徒越来越多，我们根本就无法统治，他们会颠覆我们的政权！ 况且，他们几次败北，现在还敢不敢对大明动手，都是未知的。” “正盛的担忧是对的，但您似乎走入了误区！” 松平信纲脸上满是自信之色：“我们联和荷兰、西班牙并不是只针对大明水师，而是击溃大明水师之后，进军大明。 他们传教的目的是什么？肯定是壮大基督教，以基督教教徒统治地域，大明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根本就不是我们扶桑能比的， 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为什么非要选择我们？ 退一步讲，等瓜分大明之后，协议算不算数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众人脸色一黑，有这么说自己贫瘠的嘛？ 但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们扶桑和大明根本就没法比。 “具体说说计划！” “如果明军从台湾走，那就让荷兰和西班牙佯装退走，然后趁明军攻击我们的时候，偷袭海岛上的补给地，然后三方夹击，灭掉大明水师。 没有了水师，我们可以从多个地方进入大明，大明主力被我们牵制在辽东战场，我们能迅速的抢占地盘。” “策略是不错，但就怕是我们一厢情愿，毕竟他们被打败了好几次了！” “正盛君，不是我们一厢情愿，而是他们必须要和我们联合。” 松平信纲脸上挂着笑容：“其一，他们失败了多次，是因为两方不团结，但凡合力一处，明军水师想挡住都难， 其二，如果长崎港口真的被覆灭了，那么荷兰、西班牙的商船肯定也被波及了，这个仇是要报的。 其三，明军水师力量强横，台湾早晚要被收复，那必将面临大明水师，一旦赶出台湾，他们就没有了停靠的地盘，那生意往来就断了， 他们想要继续保持，获取资源，那就必须有一块可以中转的地方。 现在我们牵制了明军主力，我们现在三方水师联合，从水上进攻，必然会成功的，他们只要不傻，就一定会同意联合的。” “可……” “诸位听余说两句！” 德川家光打断了众人的探讨，严重满有深意的道：“诸位，联合荷兰、西班牙，不是余脑子发热突如其来的想法。” 见众人沉默，德川家光开口了：“如果说我们与大金的三方联军打败大明之后，大金入主中原，以后会不会对我们动手？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朝鲜虽然面积还行，但依旧不够我们瓜分的，多年以后我们既要面对大金的压迫，更要面对境内各大名的逼迫，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再联合荷兰、西班牙进军大明，既能瓜分一些领土和资源，更能给大金找点事情做，有西班牙、荷兰的牵制，我们压力小很多。 而且我看过丰臣秀吉当年留下的笔记，隐约记载着当年他两征朝鲜时，西班牙的国王腓力二世也想进军大明， 但恰好与大不列颠发生了海战，计划被迫终止了， 如果当年实施了，丰臣秀吉与腓力二世一南一北攻击，说不定现在我们已经入主中原了，哪里还有大金什么事！” “大君，您这话有问题呀，若是丰臣秀吉入主中原了，我们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咦…… 众人苦笑了一声，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好一会儿之后，众人纷纷表态。 德川家光沉声道：“既然诸位都同意，此事交由信纲君去处理，正盛君负责处理烧毁仿房屋的重建和补偿、安抚工作，稻叶君负责召集各大名来江户城议政事宜， 诸位，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可离心，否则扶桑将彻底埋没于历史之中了，拜托诸君了！” 众人行礼后退出房间，德川家光看着依旧留在房间的泽木小岗：“泽木君，第一，立刻传令给柳生宗矩，让他即刻回转扶桑，主持军务和情报； 第二，立刻派人去长崎和对马岛，核实水师情况，打探明军水师实力。 第三，将那些卖房子给大明人的富商都抓了，打入地牢之中，将他们的家都给抄了！ 等和荷兰等联合的事情确定后，余想办法将你升为老中，这期间若是再出问题了，余也保不住了你了，你可明白？” 第868章 德川家光的小九九，开始策反 “臣明白，大君厚爱，臣必鞍前马后、唯首是瞻！” “去吧！” 泽木小岗慢慢退出房间，只留下满脸疲惫的德川家光闭目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川家光猛然睁开了眼睛，低骂道：“皇太极，你个蠢货，如此优势的兵力，还是主场作战都能连吃两次败仗，真是蠢到家了！” 骂完之后，德川家光满脸的无奈之色，实际上联合西班牙等是无奈之举。 他本想着大金若是攻破山海关，趁着他们从北往南进攻、分散精力时，他就就让扶桑水师直奔登莱或者从琉球群岛、台湾，攻击福建，占领福建和周边， 等建奴反应过来的时候，扶桑已经站稳了脚步，从此扶桑也多了一大块地盘，然后慢慢和大金较量，进而达到将大明划入扶桑领土的计划。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皇太极这个蠢货竟然失败了，以至于明军水师出击覆灭了部分扶桑水师，让他的计划几乎落空。 以后不仅要面对大金，还要面对荷兰、西班牙，夹缝中求生才是最难的。 “真是蠢到家了！” 德川家光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后慢慢的昏睡了过去。 而他骂着的对象，却是在大帐中与众武将懵逼着，实在是明军近十天的所为很是奇怪，追了上来却又不进攻，也不包围，着实让他们想不通到底要做什么。 在他们商议的时候，数里外的明军大营中，袁可立满脸兴奋的进入了大帐之中：“陛下，釜山那边传来情报了！” “情报中说了，郑芝龙的南海水师舰队分三部分，包围釜山港口的扶桑战船，激战一个时辰左右，朝鲜海峡的战船全部沉没，具体杀敌人数未做统计， 南海水师舰队沉没十六艘网梭船、海沧船和车轮舸各一艘，其余有三十余艘不程度的损伤，阵亡七十九人，受伤一百余人和损失若干的火神枪、弗朗机炮等等。” “接下来的计划是现在调转舰队中八成力量直扑扶桑长崎港口，待彻底覆灭长崎港口的战船后再返回釜山，沿着海岸线航行，覆灭所有朝鲜半岛海港的船只。 剩余两成攻占朝鲜海峡的对马岛及扶桑海峡的壹岐岛，既是占据一个补给地，也是防止扶桑增援和监视扶桑本土。” “好，干的漂亮！” 崇祯大喜，近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 “袁爱卿，既然郑芝龙覆灭了釜山的战船，那潜伏在江户城的锦衣卫就会趁着他们议政之机，使用热气球在天上攻击二条城， 然后在城中散布扶桑三方联军两战的战况和釜山、长崎港口战船覆灭的消息，让江户城和整个扶桑陷入混乱， 我们是等那边传回捷报了再劝降图鲁拜琥汗还是等江户城的消息传回后再去？” 听着皇帝的话，袁可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现在才知道皇帝怎么暗杀扶桑高层了，或许大半年前皇帝早就想好了这个计划了。 舰队被覆灭，这对扶桑是天大的事情，德川家光一定会召集群臣商议，这就给了一锅端的机会。 思索了片刻后，袁可立继续道：“陛下，无论能不能直接炸死德川家光，只要焚毁了二条城，对扶桑来说都是重大的打击。 覆灭釜山战船已经展现出我们水师的强大了，截断了退路后，他们就没有撤退的可能，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半日后建奴三方也会得到釜山那边的消息，到那时候再去劝降就晚了， 臣建议，现在就去劝降，同时告诉图鲁拜琥汗，只要他得到釜山那边扶桑传递过来的消息时，我们就会择时进攻， 机会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他迷途知返是最好的，我们能救下更多的百姓。 如果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底，对我们也没有损失，这种情况百姓也救不下来，生死各安天命了！” 袁可立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呈了上去：“陛下，这是臣给图鲁拜琥汗的劝降书信，请陛下过目！” 崇祯接过扫了一眼，好家伙，这封信足足二十来页。 采用的是一问一答的方式，将蒙古诸部能考虑、不能考虑的都讲了一遍。 诸如第二十一问：我们该如何相信大明的诚意和保证？ 答：皇帝亲笔诏书加盖印玺，本阁亲笔承诺书加盖本阁均令、本帅帅令，大战胜利之后，下发诏书，传遍大明！ 第二十九问：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答：亡其种，灭其族，宣府总兵满桂率两万精锐率、何可纲率领的三千关宁铁骑随行。 蓟镇总兵孙祖寿率两万精锐，虎大威、猛如虎两人率领三千河西铁骑分两路进入草原。 …… 一封信足足有四十多个问题，都给出了详细的解答。 陈述事情、利诱、恐吓与威胁、结局、未来展望等等，所有手段用上了。 换做是他，除了投降，别无他法了。 “袁爱卿，就这么办了！” 崇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帐外喊道：“传李若涟来见朕！” 片刻后，李若涟进了大帐，崇祯摆了摆手阻止了李若涟行礼，朝着袁可立点了点头。 袁可立将手上的信递了过去：“将这封信传给图鲁拜琥汗，然后让我们的人迅速撤离！” “同时严密监视平壤城那边，看看是否有扶桑的传令兵过来，发现后立刻来报！” “传令众将，暗中做好准备，一旦军令下达，按照一号预案全力进攻！” “末将领命！” 李若涟拿着信脸色严肃的离去。 而后明军大营慢慢的动了起来，外松内紧，每名军士都在准备着。 一个时辰后，天色黑了下来，一名亲兵端着一条烤的金黄的羊腿进入了图鲁拜琥汗的大帐中。 “大汗，吃晚饭了！” “先放……你是谁？” 正闭目沉思的图鲁拜琥汗瞬间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亲兵。 只因为刚刚的话竟然是大明的语言，自己的亲兵怎么会和自己说大明话？ 但眼前的亲兵无论是身材、相貌、穿着都是自己的亲卫。 “大汗，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先看看这封信！” “还有，我劝您安静一些，别声张，否则我不敢保证手上这枚掌心雷会爆炸！” 第869章 怕死与枉死，叛徒与英雄 “放轻松！” “手别抖！” 看着‘亲兵’手上黑乎乎带着引线的圆球对着蜡烛，图鲁拜琥汗就一阵心惊。 他自然认出了‘亲兵’手上黑乎乎的东西是前两战中炸死无数军士的神器，他自认为身手矫健，但能进入他这大帐的明军岂是平庸之辈？ 更何况还有那种神器在手，他承认，他怂了！ 恨恨的看了一眼‘亲兵’后，伸手拿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桌子上的信封。 只是扫了一眼，身体猛的抖了一下，额头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平复了惊疑的心情后，图鲁拜琥汗迅速的翻阅着书信。 足足半刻钟后，他才将信放下，眉宇间满是思索之色。 亲兵也不催，一手托着掌心雷，一手拿着烤的金黄的羊腿啃着，时不时的喝一口羊奶酒，十分的惬意。 待一条羊腿啃完了，打了个嗝，惊醒了沉思的图鲁拜琥汗。 “大汗，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回去的？” “带回去？” 图鲁拜琥汗冷笑道：“你还回的去吗？” “你猜你这蒙古诸部中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或许你的亲兵队长、你的生死与共的兄弟等等也是我们的人呢？ 你若是想被炸成肉沫，那就动手好了，有一个大汗陪葬，我觉得很值得。” 他妈的…… 图鲁拜琥汗差点炸毛了，不说他还没有想到，一说的确是如此，实在是太可怕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能活下来，而且还能活的很好，还是带着家人一起的，谁又愿意死呢？” “建奴肯定会被亡种灭族，扶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蒙古诸部是也想如此吗？” “不要以为你们抓了我们几万百姓当人盾，我们就不敢动手，大明境内百姓至少八成都愿意拿这几万百姓的生命换取你们的彻底覆灭，数百年的和平。” “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们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连行动计划在这信中都写的很清楚了，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 “你……” 图鲁拜琥汗被亲兵气的差点要暴走，但还是冷静了下来：“本汗需要确认消息是否属实再做打算，现在……” “得咧，那你继续等吧，告辞！” “机会给你了，和硕特部数万部众都尽在你手上，就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亲兵说完这话，慢悠悠的走出大帐，没入了黑暗之中。 图鲁拜琥汗脸色复杂，紧紧的握着信笺。 信中开篇就写了扶桑在朝鲜海峡的战船被覆灭的消息以及扶桑长崎港口战船即将被覆灭。 如果消息属实，那对扶桑及整个联军都是重大打击，也从侧面反应大明水师的实力。 更让他惊骇的是，江户城即将被炸毁和扶桑高层被炸死的计划。 如果计划真的成功，搞不好扶桑就会立刻大乱。 现在鸭绿江对面有马祥麟的三万精锐挡着，想再次返回去可能性不大。 北面是大明的北讨大军，南面是马文龙部和大海阻拦，更别提还有东北方孙传庭部在机动着。 只有西面是空着的，但现在被大明水师阻挡了，他们就彻底困在朝鲜半岛了。 刚刚那名亲兵说了，为了大明北部的数百年和平，牺牲几万百姓，这值得。 “如果消息属实，到底要不要劝一劝其他诸部？” “算了，不劝了，袁可立说的对，死道友不死贫道，万一他们反对，走漏消息就麻烦了！” “草原就那么大，多一个部落就少一块地方，反正都是臣服大明，多一个部落少一个部落也无所谓！” 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图鲁拜琥汗有了决定，叫来了几名绝对心腹的千夫长，将大明的信给他们看了一看，众人也是大惊。 信中将利弊、局势分析的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们不信。 “本汗不怕死，但没有必要枉死，如果这信中消息真实，那不仅我们要覆灭，连草原的部众都要死亡， 我们是军人，战死沙场这是光荣，可数万部众怎么办？那些孩子怎么办？ 既然大明给了机会，我们就得把握住，先投降待以后再说！” “大汗，咱们兄弟都是从进入军中开始都是跟着您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你做什么决定弟兄们都会无条件服从，只是末将有几点疑惑， 这信中说大明水师覆灭了釜山港口的扶桑水师，这事很可能是真的，大明水师自开国就一直很强，七下西洋，威名远播， 虽然走下坡路，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崇祯整顿陆军，没理由不整顿水师， 但他们即将准备在江户城动手，炸死扶桑高层，这事？” “你觉得他们能将手伸到本汗这里，会不会伸到扶桑那边？ 单从长相上可不一定能分辨的出来，且大明一直有商船去扶桑，大明的人可不少，更好实施。 搞不好某个大臣、富商就被收买了，然后帮助将火器运送到江户城。” 众人沉默了，双眼不自觉的朝着帐外看了看。 发生了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人会不会被收买了。 “大汗，我是说如果，如果事后我们部落的部众会说您是叛徒、不服从我们的管理，您会背负骂名，这……” “叛徒？骂名？” 图鲁拜琥汗冷笑了一声：“那就让他们搞清楚他们到底因为什么活着，没有本汗，我们的军士都要死，部落数万部众都要被大明屠杀掉。 知不知道本汗承受多大的压力，他们能活着都要感谢本汗，还敢骂本汗？ 不知道感恩的，那就杀了，就当本汗没有投诚，他们被明军杀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没想到大汗会是这番言论。 不是背叛吗？怎么就成了拯救他们的英雄了？ 但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不投诚都是死，投诚了就能带着部众一起活命，这到底是叛徒还是英雄，只能留给史书去说了。 凭心而论，这种事情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明军的提议。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仗义，而是蠢。 待众人想通了后，一人低声道：“大汗，这事会不会有诈，我说的是崇祯会在事后清算我们？” 第870章 逢场作戏，劫持皇太极 “可能性有，但不大，他若是如此做了，会彻底寒了群臣的心， 金口开一言九鼎，为君者说话不算话，以后谁还敢信任他？尤其是如今的这种局势下！” 图鲁拜琥汗低声说着，随即道：“但我们也要准备后手，萨齐拉巴，你带着这封信悄悄离去，若是大战结束了，大明朝廷兑现了承诺则罢了， 若是反悔了，就将这封信和整个事情散布出去，或许会被镇压下来，但只要传出去就行， 不信任就像是一颗种子，只要落入心中，就会时常怀疑。” “大汗，我……” “别废话，为了和硕特部数万部众，就这么定了！” “可、可……” “大汗……大汗……” 在众人低声争论时，一名亲兵带着一名大金传令兵进了大帐，大金传令兵立刻道：“大汗，天聪汗派人请您去中军大帐议事！” “只是请本汗？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扶桑保科正之和柳生宗矩！” “好，你先去帐外等候，本汗穿好盔甲就去！” 待传令离去后，图鲁拜琥汗轻声道：“本汗去看看，你们都去按照这信上的安排先去准备吧，小心点，别暴露了。 若是消息属实，那明军动手的时候咱们就立刻动手，救下的百姓越多，大战后咱们的境遇会更好！” 安排完后，图鲁拜琥汗穿上盔甲，出了大帐后，跃上战马就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天聪汗，您是真会挑时候，这羔羊刚烤好，你就派人去找本汗来议事！” “正之君、柳生君，吃了吗？没吃一起来点！” 半炷香后，图鲁拜琥汗进入中军大帐，身后两名亲兵将一只烤的金黄的羔羊架在了大帐中，一时间整个大帐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天聪汗，找我们什么事？你说你的，我吃我的，不耽误！” 图鲁拜琥汗说着拔出弯刀砍下一只羊腿，旁若无人的大口的撕咬、咀嚼着。 见状，天聪汗拿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刚刚得到情报，大明水师突袭釜山港口，釜山港口的数百艘战船尽皆沉没！” 噗通…… 话音刚落，正在大口咀嚼的图鲁拜琥汗手中的羊腿掉到了地上，提着弯刀就朝着皇太极冲去。 旁边的几名建奴武将立刻拔出刀指着图鲁拜琥汗：“图鲁拜琥汗，站住，放下刀！” “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妈的，你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吧！” 图鲁拜琥汗见有人拔刀对着他，顿时破口大骂：“本汗只是想看看情报，难不成要去捅了你们大汗？ 这是中军大帐，本汗捅了他还能走出去吗？都给本汗滚蛋！” 骂完后，随后将弯刀扔到了地上，然后走到皇太极身边伸手抢过信笺，快速的扫视着。 心中却是对自己的这场逢场作戏很是满意。 同时也有些遗憾，若不是这些武将反应太快，他真的要劫持皇太极，可惜了。 皇太极也满是郁闷之色，朝着众将摆了摆手。 这个匹夫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暴躁的性子。 虽然知道消息了，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天聪汗，这消息属实吗？” “你问问正之君！” “正之……” “属实！” 保科正之脸色阴沉，双眼涨红。 如果说只是皇太极拿出这份清情报，他还要质疑一下，可他们也同样收到了。 “保科正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千余艘战船都能全军覆没？都是纸糊的不成？” “我们退守朝鲜，你们的战船就是我们的退路，如今退路没有了……” “闭嘴！” “够了！” 保科正之和皇太极同时怒喝了一声，打断了图鲁拜琥汗的质问。 “找你们来是商议接下来怎么办，不是吵架的，都先冷静一下！” 皇太极走到两人中间：“难怪明军半个月没动静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如果消息一旦传开，那扶桑军士一定会产生惊恐的心理，到时候肯定会闹事， 我们必须要趁着消息没有扩散开来动起来，既然明军不主动进攻，那我们就主动进攻，驱赶大明百姓在前，就看看他们敢不敢开炮轰击了， 每天来几次，如果炸死就算了，如果受伤了就看看他们救不救治，只要派人出来救人我们就冲杀， 如此既是打击明军的士气，也是消耗明军的火器储备，更是减少明军的有生力量！具体的计划是……” …… 众人在商议着的时候，数里之外的明军大帐中，李若涟轻声道：“陛下，袁阁老，建奴和扶桑在釜山那边人传信过来了，釜山港口战船覆灭的消息暴露了！” “传令诸将即刻来见朕！” 只是半炷香的功夫，众将就进入了大帐，看着一身盔甲的皇帝，顿时精神一震，暗道大战要来了。 “数日前，郑之龙的南海水师已经覆灭了扶桑在釜山港口的千余艘战船，鸭绿江对面是马祥麟部，南面是毛文龙和大海，现在建奴已经被我们困在朝鲜半岛了， 但他们手中有数万大明和朝鲜百姓做为人盾，以此阻击我们， 朕前几天说了，一个都不能少，现在朕已经努力了，策反了图鲁拜琥汗， 他会在我们攻击时，帮助我们尽可能的解救百姓，如此情况下，还逃不出来，那就怪不了朕了， 朕还是那句话，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诸位都去准备吧，随时准备进攻。 记住了，我们的敌人不仅是建奴三方，还有可能是百姓，毕竟谁也无法保证里面有没有混杂的三方军士，让将士们都注意点。” 随后袁可立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怎么区别图鲁拜琥汗部军士，免得误杀等等。 众将带着满满的震惊后迅速离去，整个大营内战意开始弥漫着，尤其是红夷大炮和飞雷炮营，随时准备冲锋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弯月慢慢落下，进入黎明前的黑暗。 卯时初刻，天色蒙蒙亮，人最疲惫的时候，建奴联军大营东南五里处的一处小山坳中，五十个热气球已经被喷火器加热的圆鼓鼓的。 “兄弟们，轮到你们进攻了，开始吧！” 第871章 热气球登场，空中袭击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俱，不赢都不行！” 看着迅速升空，感受着从海上吹过来的猎猎东南风，李若涟轻笑了一声。 这要是在平原地区，他们即便有热气球也不一定能飞行，或者说飞行很慢。 可建奴联军好死不死的选择了在鸭绿江入海口的义州处扎营，这也给了热气球攻击的机会。 “今日之后，战局将彻底的改写！” “兄弟们，撤！” 李若涟说完，带着众人窜入丛林之中，消失不见。 热气球升上高空后，借着东南风迅速的朝着建奴营地飘去。 而彻夜未眠的建奴大营中，一直在大帐中等着明军进攻的图鲁拜琥汗也焦虑了起来。 “说好了进攻，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旦天亮，搞不好就要暴露了，到时候，建奴和扶桑都要找我们麻烦的。” “难道这才是明军的计划，离间我们？” “他妈的，如果是真的，那本汗就直接屠了那些百姓，死也要让崇祯背上骂名！” 图鲁拜琥汗胡思乱想着，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建奴营地中，数十处望楼上，百余哨兵百无聊赖的巡视着四周，同时也是哈欠连天。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天亮，换岗了好好睡一觉！” “还有一刻来钟就天亮了……咦，那是什么？” 眺望着东边天色的军士突然惊疑了一声，指着天空上数十图黑乎乎的东西。 旁边的哨兵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无所谓道：“大惊小怪的，乌云或者大型的猛禽呗！” “大型猛禽？什么鸟那么大？” “多的去了，咱们这边可是海东青、金雕、虎头海雕的栖息地，这三个每个体长都在一米左右，展开翅膀能有两三米， 我曾经看过一只海东青，展翅至少三米长，轻轻松松的抓起一只成年的羊， 啧啧，那叫一个漂亮，我若是有一只，狩猎之时，绝对是大金最勇猛的勇士！” “嘶……瞎说，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可这天上足足有四五十个之多，咱们大金总得加起来也没有十只吧！” “那你说是什么？总不能是人飞在上面吧，哈哈哈……” “还真有可能！” “瞎搞，人要是能飞起来，那就是神仙了，这仗还打个屁呀！” 出声之人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但双眼却是再次盯上了越来越近的热气球：“他妈的，真有可能被你说对了，好像还有亮光在上面，赶紧示警！” 另一人反应也不慢，从旁边抽出一支特制的箭射向了高空。 咻…… 一道尖锐的哨音响起，让本迷迷糊糊的图鲁拜琥汗瞬间清醒了，冲出了大帐。 他听的出来，这是大金特有的哨箭的响声。 哨箭的材质通常由骨头，牛角或木头制成，发明之初是用于驱赶猎物的，后来用于示警之用，不同的响声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这个当头，有哨箭响起，很大可能是大明开始进攻了。 轰……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彻营地，伴随着一闪而过的剧烈火光。 “他妈的，这是那种爆炸性火器？” “皇太极不是说射程在两百米吗？怎么会在营地中心炸开？难道明军还有隐藏的火器？” 不待他想明白，一道又一道的剧烈爆炸声响起，整个营地一片混乱。 到处都是军士的呼喊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 “大汗，您看天上？” “天上？” 借着模糊的天光，图鲁拜琥汗抬头一看，瞬间懵逼了，随后头皮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这才发现，那些爆炸性火器竟然是从天上落下的。 “不要乱，都不要乱！” “所有人都朝着营地边缘集结！” “带上兵器，进入坑洞之中！” “快，跳入壕沟中躲避！” …… 武将们各个拼命的大吼着，竭尽全力的收拢军士。 可天上的轰天雷如雨般落下，爆炸声一声接一声，他们的怒吼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听见。 一颗颗轰天雷落下，落在地面上爆炸的稍微还好一些，空爆的才是最要命的，一颗就能让方圆数十米军士伤残。 人上一万，无边无岸，人上十万，彻地连天，更何况是二十万大军。 一个个帐篷被炸碎后被点燃，一名名军士被炸的飞上天，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在热气球即将到达建奴联军大营时，明军中随行的、但自大战开始一直未冲锋的四千河西骑兵和五千辽西骑兵朝着建奴联军大营冲了过来。 身后则是跟着的是用马车拉着的红夷大炮，再后面则是拉军需用的四轮大车。 但此刻的四轮大车内没有军需，有的是一门门飞雷炮和飞雷弹、佛郎机炮、虎蹲炮。 身后则是玩命狂奔的军士，个个战意盎然，杀意弥漫，他们早到一息，或许就能有一名、十名百姓活下来。 数万军士急行军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直扑建奴营地。 “大汗，我们要行动吗？” 亲兵拉了一下图鲁拜琥汗，图鲁拜琥汗回过神，飞速上马，朝着营地的北方而去，那边是关押大明百姓的地方，也是他们投诚的关键所在。 现在整个营地乱成了一锅粥，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那边。 只要半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能砍断所有绑着大明百姓的绳子，能不能逃出去，他就不知道了。 大半炷香的时间，带着两百余名亲兵的图鲁拜琥汗就到了关押大明百姓地方，此刻旁边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三方军士。 七名千夫长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迎了上来，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图鲁拜琥汗扫了一眼扶桑和建奴的军士，突然厉喝一声：“干！” “驾！” “杀！” 七名千夫长中五人瞬间朝着扶桑、建奴、蒙古诸部的军士冲了过去，图鲁拜琥汗身后的亲兵也跟着冲了去，奔跑中战刀出鞘，劈向了还在还在惊慌的三方联军。 而剩余的两名千夫长带着两千余和硕特部的军士冲向了还在发懵、惊恐的汉人百姓。 在他们惊恐的神色中，长刀在他们眼中迅速放大。 第872章 解救百姓，血腥厮杀 “快跑！” “朝着北方跑！” “那边是明军的营地，他们会接应你们的！” “拼命的跑，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必死无疑！” “跑呀！” …… 大明百姓们被和硕特部的军士给整懵了，不是要把它们当人盾吗？怎么这会儿又救他们了，难道前面有陷阱？ 还是说把它们当做猎物，然后射杀他们？这是建奴长玩的游戏，将人当猎物。 但看着后面与建奴、扶桑厮杀的和硕特部军士们，他们又觉得不像！ “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看着愣神的百姓，千夫长又怒吼了一声，惊醒了愣神的百姓们，然后撒开腿踩着壕沟上的木板朝着北面冲去。 这一刻，对活着的渴望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力量，从来没有现在跑的这么快，哪怕是已经饿了个把月了。 他们跑的快，后面厮杀的也越来越激烈。 不仅扶桑、建奴两方懵了，连蒙古诸部都满满的错愕，搞不清楚图鲁拜琥汗发什么疯，怎么会对自己人动手。 没有防备之下，伤亡惨重，且图鲁拜琥汗带着的八千精锐大部分都是骑兵，战力更强。 “图鲁拜琥汗，你们在做什么？” “图鲁拜琥汗，你背叛了我们！你不得好死！” “住手、快住手！” “图鲁拜琥汗，为什么！” …… “为什么？” “老子只想带着部众们活命而已！” “至于你们的报复，去你妈的，你们能活下来再说吧！” “兄弟们，继续杀，坚持半炷香时间，支援就来了！” “为了我们数万兄弟姐妹们的未来，杀！” 图鲁拜琥汗骑在马上一边怒吼着，一边抡起砍刀，左右开弓，每一刀劈下，都有一人倒地。 这一刻的厮杀，不为别的，只为部族百姓能在大明的屠刀下活下来。 “兄弟们，杀，狠狠的杀！” “既然他们不仁，也不能怪我们不义了，杀了这群狗东西！” “都不要挤在这里，分出一批去抓捕逃走的大明百姓，没有了百姓，我们就死定了，快！” 有武将反应了过来，开始绕过图鲁拜琥汗带领的六个千夫队伍，朝着逃走的大明百姓追去。 “挡住他们！” “抽掉木桥，放在北面，等明军过来再铺上！” 图鲁拜琥汗头都没有回的怒吼了一声，刚刚解救完大明百姓的那两个千夫长带着人冲了上去，挡住了追击的人。 没有了木桥，虽然暂时挡住了追击的人，但也断掉了图鲁拜琥汗他们的退路。 双方近距离拼杀着，每一息都有数十人死亡，战况异常的惨烈。 这一刻，没有什么技巧，比的就是快、准、狠！ 虽然建奴联军也有不少的火器，可双方胶着在一起，火器就失去了作用，射中图鲁拜琥汗军士的同时，也会将他们干掉。 刚开始，图鲁拜琥汗他们出其不意的攻击，加上有战马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可随着厮杀，越来越多的武将从后方赶来，骑兵也越来越多，战局开始倾泻。 慢慢的图鲁拜琥汗的八千军士被压缩到了营地最前面的壕沟前，而且建奴、扶桑开始用火器远程攻击，伤亡瞬间成几何数的增加着。 若非被天上热气球扔下的轰天雷牵制着以及地上用来阻挡明军火器的而挖的壕沟、坑洞阻挡，他们这八千人已经伤亡的差不多了。 看着昔日一同征战的兄弟落马，图鲁拜琥汗双眼涨红，怒目圆瞪，再看看已经大部分跨过壕沟的大明百姓，顿时怒吼了一声。 “兄弟们，我们死不要紧，但为我们数万部众赢的生机，足够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崇祯，别让本汗失望，否则本汗和数万兄弟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杀！” …… 大战继续着，伤亡越来越大。 而明军今晚骑兵组成的前军已经离建奴联军营地三里左右了，而前方已经有百姓奔跑过来了。 “前营喊话！” “立刻组成人墙通道！” “红夷大炮准备远程攻击！” “骑兵立刻冲锋！” 看着奔跑而来的百姓，赵率教脸色大喜，随即怒喝了起来。 随着军令的下达，前进的明军立刻分出数百人，组成了一道举着火把的人墙，这道人墙是斜着向两侧的，延伸到了远处的黑暗中。 “所有百姓，沿着火把的方向奔跑，不要停。” “向两侧运动，让开大军前进方向！” …… “所有百姓，沿着火把的方向奔跑，不要停。” “向两侧运动，让开大军前进方向！” 数百名军士组成了十余个长枪战阵挡在百姓前面，大声吆喝着，指着身后的通道，不断重复着。 有着指引后，散乱的百姓们开始沿着火把通道跑去，形成了一条条长龙。 其实不用怎么指引，逃跑来的百姓们也不傻，万余骑兵冲锋过来，再挡在前面，那不是找死吗？ 拉着红衣大炮的三轮野战炮车停了下来，也调整好了角度，随着一声放，数十门红衣大炮喷射着火焰。 带着一颗颗石弹，落入围杀的建奴、扶桑、蒙古诸部的阵型中。 密集的人群，一颗石弹落下，都能让数人受伤，清空一片。 虽然有了红夷大炮的支援，可也只能朝阵地方面，最前面依旧在血腥厮杀着，否则，那不是支援，是帮建奴三方灭杀图鲁拜琥汗。 “兄弟们，明军来了，坚持半炷香！” 看着一颗颗石弹落下，图鲁拜琥汗怒吼一声，原本疲惫的军士瞬间再次涌现出一股力量。 果然，只是小半炷香的功夫，明军的骑兵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轻炮攻击！” “楯车横推过去！” “集中所有抱式大筒、火神枪、佛郎机炮，攻击！” “箭雨覆盖，死活不论！” 得到消息纵马狂奔而来的皇太极，马还未停住脚步就怒吼了起来。 若是让明军冲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了大明百姓组成人盾，那下场更惨。 但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的营地中，军令下达哪有那么容易执行。 第873章 明军增援，血腥屠杀 咻…… 还有两百米的时候，冲锋的明军骑兵中，一支穿云箭飞上半空中炸开。 看见信号，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和硕特部的军士将一座刚刚撤走的木桥再次铺上，而图鲁拜琥汗等还在厮杀的军士拼尽全力砍了一通后，掉头就跑。 冲刺的明军骑兵瞬间分成了数十股，宛如利剑一样，给逃过来的和硕部军士让出了一条条的通道。 “扔！” 一颗颗掌心雷扔了，在空中组成了一道大网落到了追击的建奴联军前面，剧烈的爆炸硬生生的将追击的建奴联军给挡回去。 虽然有可能还有和硕部的军士未逃离出来，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轮掌心雷后，已经没有建奴追出来了。 明军的燧发枪开火了，五段战术配合，燧发枪的威力达到了最大，连绵不绝，在前方两百米处形成了一块宽三四里的死亡地带。 “天聪汗，怎么办？” “闭嘴！” 皇太极怒吼一声：“将所有抱式大筒、火绳枪集中起来，对轰，只要枪没坏，那就一直对射下去！” “避开明军红夷大炮轰击的范围，随时准备进攻。” “迅速清理跌落到各个壕沟中大明百姓，集中看管起来！” 刚刚集结起来的火器对着明军开始攻击了，效果立刻凸显。 明军的燧发枪虽然填装迅速，但射程太近，而建奴三方的火器虽然少，但抱时大筒的射程远超明军的燧发枪。 烟尘之下，明军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调整，一支支棒火矢跨越烟尘，集中了明军骑兵，阵型出现了轻微的骚乱。 “后撤三百米，等待火器营和战车营！” 随着赵率教军令的下达，关宁铁骑和河西铁骑调转马头后撤。 只是几个呼吸，就脱离了建奴三方的火器射程，只要建奴追，他们就后撤。 足足僵持了近一炷香的功夫，飞雷炮营、战车营才匆匆赶到，不用军令，数百辆战车就在骑兵前组成了一道车墙。 这一刻，东方泛起了一丝红光，天色已然亮了起来。 烟尘也散去，露出了两军之间的场地。 场地中除了少量明军、和硕特部军士的尸体外，基本都是百姓的尸体，粗略估算至少有三四千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缺衣少食个把月，还天天干活，即便是能跑，哪里能跑的过建奴三方的箭雨。 至于建奴营地内的景象他们看不到，因为被建奴联军给挡住了。 透过千里镜可以发看到，有些百姓还在挣扎，努力的朝着明军阵营爬来， 有的伸着手朝着明军呼喊着，脸上满满的求生和绝望。 “将军，还有不少在挣扎，救不救？” “禀报袁阁老吧！” 赵率教满脸的冷漠之色，眼中的恻隐之色一闪而过。 他可以肯定，只要明军出去救，建奴一定不会放过攻击的机会，到时候出去的军士都是靶子。 “将军，建奴那边有动作了！” 建奴推着楯车缓缓的前进着，拉起一名名还在挣扎的大明百姓挂在楯车之上，然后剁下百姓的手脚、剖开百姓的肚子，最后一刀砍掉头颅。 “这群畜生，真是猪狗不如！” “王八蛋，一会儿老子非得凌迟了他们！” “将军，我们用战车前进，能救下多少算多少吧！” “将军，哪怕我们救不下来，给他们一个痛快也行呀！” …… 众将看着建奴三方屠杀百姓给杀猪一样的，个个都怒火冲天，但理智尚在，没有想着带兵去冲击。 “将军，车弩来了！” “纪权，本将不管你怎么搞，带着你的车营将对面那些畜生全部射杀掉！” “末将领命！” 弩车营千户纪权也看到了对方建奴联军的动作，怒喝道：“兄弟们，只用主箭矢，瞄准建奴那些刽子手，自由发射！” 咻！ 咻！ 一支支长达一米多的主箭矢带着弩车营将士的怒意划破虚空，射向了一名名正在屠杀百姓的建奴联军军士。 运气好的，直接被射穿。 差点的直接箭矢尾部的铁翎将身体切出一个前后能透亮的大洞。 再差点的，脖子以上直接被尾部铁翎切掉。 惨状直接吓住了建奴联军军士，没有人敢出现在楯车外，但依旧推着楯车前进，摆明了就是要抓还在挣扎的百姓。 “将军，袁阁老有令，推着战车前进，飞雷炮在后面进攻，能救多少救多少！” 有军令了那就好办多了，车营的战车前移，动作很是迅速，前进了大概百十来米后，两军相距不到百米，早已蓄势待发的飞雷炮开火了。 原本以为明军有所顾忌的，毕竟手上有不少还在挣扎的军士，结果明军不管不顾，直接开炮了。 数百门飞雷炮只是一轮齐射，就将建奴的数百辆楯车给报废了一半，更是让建奴迅速后退着。 弩车营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没有楯车阻拦，如此近的距离，每一根主箭矢都能带走五六人。 前有飞雷炮，后有红夷大炮，整个建奴营地一片混乱。 “步兵、弓箭手进入壕沟和地洞躲藏，只要明军进入阵地，就用弓箭还击或者冲出去拼杀！” “火器兵和骑兵退入土墙之后，攻击进入阵地深处的明军！” 随着军令的传递，扶桑和建奴的步兵进入的壕沟和地洞之中，整个明军的视线中，没有一个活着的建奴三方联军军士了。 飞雷炮是厉害，但也没法准确的落入壕沟之中，更何况壕沟之中两侧都有容身的大洞。 除非是直接落在大洞口，否则也只能将壕沟扩大一些而已。 飞雷炮都不行，更何况是以弹跳伤人的红夷大炮了，此刻两者基本都是靠运气。 象征性的攻击了两三轮后，赵率教带着明军后撤出两里路，刚好迎上了前来观战的皇帝和袁可立。 “陛下，现在情况是这样的……” 赵率教简单的将建奴联军的应对讲了一遍，眼中满是不忿之色。 崇祯听完后轻笑了一声：“赵爱卿稍安勿躁，建奴三方不过是困兽而已，还是先听听图鲁拜琥汗提供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第874章 知己知彼，地道战 “陛下，图鲁拜琥汗来了！” “请他过来吧！” 片刻后，一名身材魁梧、面貌有些粗犷的中年汉子进了临时围成的营地，迎面而来的是凶狠的气息和浓郁的血腥之气。 “和硕特部首领孛儿只斤·图鲁拜琥见过大明皇帝！” 一身血迹的图鲁拜琥进入营地，右手抚胸、头颅略低，朝着崇祯行礼。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崇祯和袁可立等人双眼一缩。 姿态放的太低了，和土默特的卜石兔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种情况要么是胸无大志，要么是识时务，但一定是后者，能成为蒙古诸部共推的盟主，没点能力怎么可能让诸部信服？ 崇祯嘴角含笑，淡淡道：“图鲁拜琥，你是先和朕聊聊建奴三方联军的情况，还是先和朕谈谈条件？” 此话一出，图鲁拜琥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他不是有勇无谋的武夫，正相反，在他粗犷的外貌下隐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既然已经倒向大明了，那立场就要坚定，更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皇上，军情要紧。” 没有犹豫，图鲁拜琥汗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应，随即开口道：“建奴三方联军在我出来之前，是二十四万左右， 多出的三万多是从辽阳撤退后，各城征调的壮丁和驻军，战力一般般，但绝对比大明的卫所军强很多。 除去我带出来的八千多人和刚刚的空中袭杀，那边具体还有多少军士就不太清楚了。 抓获的大明百姓是三万八千六百五十五人，朝鲜百姓是一万七千三百余人。 整个阵地的防御……” “等一下！” 崇祯打断了图鲁拜琥汗的话，沉声道：“那些被你们抓的女孩子呢？情况怎么样了？” “她们……” 图鲁拜琥汗脸色微变，脸色难看，但看着皇帝逐渐变冷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道：“她们基本已经死差不多了， 是被、被……糟蹋至死，多的时候，一天百十人轮流上，很多都被折磨至死！而且、而且，还需要给银子！” 砰！ 崇祯猛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图鲁拜琥汗。 如果说杀了这些女子，他也能接受，可竟然会是这种下场。 建奴三方联军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的认知，也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他的底线。 身边众将皆是齐刷刷的将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只待皇帝一声令下，直接砍了图鲁拜琥汗。 饶是图鲁拜琥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皇上，我们和硕特部基本都没有参与，因为大名女子太娇小，不是我们的喜欢的类型， 而且我们蒙古勇士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大多是扶桑军士参与，少量的大金……建奴军士参与！” “图鲁拜琥，说话可要负责任！” “我愿意用脑袋担保！” 听着图鲁拜琥汗的话，崇祯朝着众将摆了摆手，放不放狠话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 “你接着刚刚的继续说！” “整个阵地的防御是以壕沟、地洞、土墙为主，壕沟与壕沟之间相连，壕沟两侧有洞，可以容身，既能抵御你们……我们的爆炸性火器的攻击，又能迟缓我们的短兵接触， 壕沟、地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哪里藏的有人，说不定我们越过了前面十条壕沟，会从前面几条壕沟冒出来一些人在你们身后攻击。 我们想要达到土墙后，攻击大营，只能拿人去填平前面的壕沟。 但现在我们有可以飞行的东西，可以从天上攻击营地，这一点建奴是防不胜防，但依旧能进壕沟躲避的。 整个防御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耗你们的火器和慢慢瓦解我们的斗志！” 听着图鲁拜琥汗的阐述，崇祯脸色有些古怪。 这他妈的妥妥的就是后世的地道战，提前了三百多年。 若是换作以前，用这种方法消耗是可以的，可现在就是痴心妄想。 “这个方案是谁提出来的？皇太极吗？” “不是，是扶桑的柳生宗矩，是一名兵法大家，也是扶桑的大目付，类似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提督这样的官职， 是德川秀忠、德川家光的剑术指导师傅，参与过多次大战，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不止是这个壕沟的防御，包括之前辽阳城外的策划、抓捕孩童、大明百姓当人盾的计划、将那些女子赏赐给军士作乐等，都是出自他手！” “柳生宗矩？”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了一边的曹变蛟：“交给你了，朕要活的！” “臣遵旨！” 曹变蛟回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大帐外走去。 虽然皇帝的声音很平淡，但众将都知道，皇帝的杀意已经到了极点。 只是刚走了几步，就遇见了从外面进来的李国普。 “逃离的百姓已经安顿好了，目前统计出来大明百姓是两万七千多人，加上战场上死亡的三千多，一共是三万一千人左右。 这个数据应该有一些误差，据集中的百姓说，有不少逃出建奴联军营地的百姓是朝着两侧跑去的，还有些跳入了鸭绿江中。” 李国普说完后，将目光看向了中间站着的图鲁拜琥汗。 不待他开口，袁可立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低声道：“陛下，按照图鲁拜琥汗提供的数据以及李阁老的统计数据，目前建奴联军那边有六千五百余百姓， 但因为逃亡很多人掉入了壕沟或者被建奴联军射杀了，具体还有多少存活的目前尚不可知道，臣估摸着至少一半以上。” 众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按照这个数据看，一半那就是近四千人还在建奴联军手中。 也就是说，如果要进攻建奴联军，依旧是要先炸死这些百姓才可以。 虽然救了近三万人，但人性是自私的，百姓只会看到你的不足而忽略你曾经所做的努力， 所以，还有四千没救，那就等于所有人都没有救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皇帝，等待着皇帝的决定，而袁可立则是紧紧的盯着皇帝，只要皇帝开口下命令，他就先开口替皇帝担下所有。 崇祯看了一眼众将，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看着建奴联军的方向，脸上的冷意越来越盛！ 身后众将右手也搭上了腰间的战刀，杀意、战意在凝聚着。 第875章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传令……” “陛下！” 崇祯转头看着出声的袁可立，轻轻的摇了摇头。 而后又看了看众将，缓缓道：“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为了大明安稳，这个恶名朕背了又如何？” 众将浑身一震，罪在当代，功在千秋这个八个大字宛如洪钟大吕在他们脑海中响起，让他们瞬间明白了身为军人的意义所在。 袁可立眼中更是欣慰之色，此次北伐最大的收获不是覆灭掉建奴和扶桑，使得大明北部安稳了，而是皇帝终于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了。 皇帝自登基以来，做了很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利国利民，高瞻远瞩，知人善用，听的进劝谏……但唯独缺少帝王最基本的冷血无情！ 身为皇帝，他不需要人之常情，只需要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对国家社稷好的，从江山百代永固出发。 能说出这八个字，就代表着皇帝终于迈过了这一关。 “传令毛文龙部，留少量军士镇守皮岛，大军立刻向东急行军，占据清川江边的宁边城和球场城，所属水师严密监视龙川、铁山、郭山一带港口，再次清理海边的任何船只！” “传令孙传庭部，立刻向西北行军，占据东新城、香山城，与毛文龙部在清川江一线布防！” “传令马祥麟部，等北讨大军开始进攻后，同步进攻鸭绿江，将鸭绿江边的建奴联军逼回月亮岛，浮桥能守住就守，守不住就直接炸毁！” “曹文诏、魏阳，即刻带领腾骧左卫、虎贲卫和辽西铁骑占据当宛城，与孙传庭部防守当宛到殷山一线！” “地雷营将所有道路布满地雷！” “飞行营，做好准备，随时听令从空中发起进攻！” “军中斥候全部撒出去，将建奴联军营地周边清洗一遍，切断建奴联军与外界的联系！” …… “告诉诸部，一旦与建奴乱军遭遇，务必拼死阻击，绝对不能放建奴联军离去！” 一条条军令从皇帝的口中下达，与之前的布局有了很大的调整，尤其是孙传庭部，至少要向西行军近两百里。 但从皇帝的布局中众人隐约觉得极为熟悉，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这次的布局和之前的龙井关之战、草原之战大同小异。 如果说龙井关之战是以伏击、诱击、侧击、尾击等方式达到诱敌深入，包围歼灭的天炉战法，那皇帝刚刚的调整就是一个标准的围三缺一战法。 只不过缺的一是无尽的大海。 一旦北讨大军全力进攻，溃败的建奴只能朝东或者朝东北撤，但两条路都被虎贲卫、孙传庭、毛文龙部堵死了。 众将转身迅速离去，一边的图鲁拜琥汗犹豫了一下，立刻道：“皇上，诸部都有安排，我们和硕特部也请战，虽然我们人少，但都是精锐之士！” “你们就算了吧！” 不待崇祯回应，李国普就出声了，可这话直接惹毛了图鲁拜琥汗，急促问道：“这位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人数虽然少，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您这是看不上我们？ 还是认为我们是临阵倒戈，不信任我们？ 您这……” 图鲁拜琥汗逮着李国普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搞得李国普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图鲁拜琥汗，你误会了，且听本阁一说！” 李国普苦笑了一声，随即看向皇帝：“陛下，和硕特部军士现有近四千人，重伤两百三十人，轻伤近三千人，目前已经全部安置好了， 对于伤者医官也在全力救治，目前看轻伤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重伤几乎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能不能重回军武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如此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参战的！” 听着李国普的禀报，众人心中惊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着图鲁拜琥汗，带出来八千人，战死一半，剩余的这些还几乎已经是人人带伤了。 甭管以前立场怎么样，只凭今日为大明百姓争取一些逃跑时间，这些人都是可敬的。 图鲁拜琥汗听着李国普的禀报，心中松了口气，讪讪的一笑。 但同时也心惊，他自然是知道战场上的受伤的后果，尤其是炎热天气，重伤几乎是九死一生。 可大明却说没有生命危险，这是何等的手段。 “图鲁拜琥，今日你解救我大明近三万百姓，这是大功，对接下来的战事更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你们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好好休养吧， 袁爱卿，你代朕去一趟，慰问一下将士们，今日所有参战将士每人赏银百两，另外刚刚为掩护百姓逃亡而战死的将士，按照大明将士阵亡抚恤标准发放！” “臣遵旨！” 袁可立立刻给了回应。 图鲁拜琥汗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之色，不愧是天朝上国，一出手就是百万两银子。 至此，明军和图鲁拜琥两方是皆大欢喜，可对面的建奴三方联军营地却是陷入了无尽担忧之中。 三方之间的军士都在相互防备着，蒙古诸部的各部更是相互防备着，图鲁拜琥汗的突然反叛让他们在营地中成了众矢之众。 图鲁拜琥汗的大帐中，蒙古诸部首领齐聚，个个脸色阴沉、愤怒至极。 “谁能告诉我，图鲁拜琥为什么会临阵倒戈？为什么？” “王八蛋，他把我们坑苦了，大金和扶桑两方看我们跟看敌人一样，还不能反驳，真他娘的难受！” “等大战结束，我们诸部一定要联合起来，将他们和硕特部彻底的覆灭掉，我们草原不需要背信弃义之人！” “够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手上没有多少大明百姓作为人盾了，肯定挡不住大明的火器攻击！面临我们的是全军覆没，我们要思考对策！” 众部落首领脸色猛的一变，他们自认骑射无双，可面对大明的那种爆炸性火器后，骑射不是冲锋，而是找死。 如果大明下达进攻的命令，他们该如何自处？ 好一会儿后，一人低声道：“要不……我们也投降？图鲁拜琥能带着和硕特部投降，我们也可以吧！” “愚蠢，如果可以，大明为什么没有派人与我们接触，而是……” “报……” 众人话还没有说完，传令兵就来了：“诸位牧主、贝勒，大汗请诸位去议事！” 第876章 最后的挣扎，开始熬鹰 “走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一会儿去了中军大帐，不要争论，一定要共进退，不要想着投靠明军，我们没有机会了！” 传令兵走后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名首领才出声打破了大帐内的沉闷。 众人相互看了看，随即做了一些安排后，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至于什么安排，那肯定是防备建奴和扶桑两方突然对他们动手了。 正常情况下，他们这些首领是不需要来参加这种商讨的，可谁让他们推举的盟主反叛了呢？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半刻钟后，众人在中军大营之中，皇太极、保科正之、柳生宗矩等大金、扶桑两方的高层齐聚。 皇太极和柳生宗矩等人看着蒙古诸部首领的眼神很复杂和纠结，图鲁拜琥汗已经反叛了，谁也不知道剩余的这些部落中还有没有反叛的。 已经反叛的还好说，如果还有潜伏的等着明军进攻时突然发难，那才是最致命的，防不胜防。 但现在没法决裂，一旦决裂，会将这些人推入到大明一方。 即便不倒向大明，蒙古诸部也有五万多人，三方联军就少了五万多，在兵力上和大明对比就不占优势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图鲁拜琥汗是什么时候决定接受大明反叛的，是联合之前还是大战之后。 如果是之前倒也罢了，可若是大战之后，那就说明有人接触了他，换句话说，大明的人视他们联军大营如无人之境。 既然能摸到图鲁拜琥汗身边，那他们这些人身边会不会也有？ 如果暗杀他们怎么办？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想了想后，皇太极看着蒙古诸部众首领：“诸位，对于图鲁拜琥的反叛，本汗很震惊也很失望，一部首领、诸部盟主竟然背叛了我们，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诸位也不要想着投靠大明，你们不妨想一想，大明派来的人到底是怎么做的，是让你们蒙古诸部都投诚，还是只让图鲁拜琥投诚？ 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图鲁拜琥欺骗你们也欺骗的大明，以图鲁拜琥救下大明百姓的功劳，你们若是倒向大明，你们觉得崇祯会怎么处理？ 杀了图鲁拜琥，那对百姓和将士都没法交代， 若是不杀，这是欺君之罪。 接受你们，那你们两者之间这种大仇没法调和，朝廷一直不放心，关键的是口说无凭，还没有证人在场，朝廷只会相信图鲁拜琥。 所以最后的可能就是不会接受你们，反而会直接干掉你们，如此才能给图鲁拜琥和那些他们救下的百姓一个交待。 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大明压根就没有看上你们，换句话说你们没用，既然如此你们投降也不会要你们的。” 嘶…… 蒙古诸部首领倒吸了口凉气。 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此刻的众首领，眼中有纠结、仇恨、愤怒、不安以及对未来的担忧。 纠结的是大明朝廷对他们的态度； 愤怒的是他们推选的图鲁拜琥汗对他们的不信任和背叛； 不安的是图鲁拜琥背叛后带去了他们的部署和计划，以及没有了人盾。 担忧的是如果战败，大明朝廷以及图鲁拜琥该如何对待他们的部众，是劝降还是屠戮、斩尽杀绝？ 好一会儿之后，这些杂糅的神色变成了坚定，无他，无论如何大明都不会放过他们，既然如此，那就一条路走到黑了。 “天聪汗，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大明百姓充作人盾了，我们是不是趁着明军还未形成包围迅速进入平壤，据守平壤城。” “不！” 皇太极缓缓的摇了摇头，脸色凝重道：“现在朝鲜海峡的扶桑水师全军覆没，我们南撤道路完全断了， 平壤城虽然城高坚固，但一旦进入后，想要再出城，只有从八门出入，只要明军堵住了八门，我们想逃都逃不走， 但这里不一样样，四面八方都有出路，且凭借着壕沟、地洞躲避来消耗大明火器， 我们构建的营地方圆三四里地，明军不可能有那么多火器，也没有那么多人围住整个营地， 想要退走，随时都可以选择一个方向突围出去，当初退守朝鲜选择这里除了躲避飞雷炮外，这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见众人沉默，皇太极继续安慰道：“诸位不用太过于担忧，虽然图鲁拜琥救走了不少大明百姓，但这里依旧还有四千多，且还有一万多朝鲜百姓， 我们将这些朝鲜百姓换上大明百姓的衣服，混在大明百姓之中，充作大明百姓，大明想进攻，就先把这些百姓弄死吧！” “诸位，按照事先预定好作战计划，即便是图鲁拜琥汗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也无济于事的。 这几天我们再将壕沟和地洞挖的再深一些，持续消耗他们，胜利将属于我们！” “地上的我们能防住，可天上的呢？” 关键时刻，总有人泼凉水。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说实话，半个时辰前的攻击将他们吓得够呛，人能飞上天，这简直是比肩神明了。 短短半炷香功夫死伤万把人，可他们连敌人影子都没有看到。 “东西是好，可再好也要能打到我们才行吧！” 不等皇太极开口，柳生宗矩出声了：“那种东西我刚刚观察了，离地面高度大约两三百米左右，需要风来推动， 而且是燃烧着大火，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们都能观察的到， 我们营地方圆三四里地，骑兵都在正中间，想炸我们骑兵那就必须得到我们头顶之上才行。 到时候，我们将两百门抱式大筒集中起来，在营地的边缘，只要他们敢来，那就直接打下来， 飞不到我们头上都是无所谓，阵地边缘我们直接躲地洞就是了。” 呼…… 有应对的方法，众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实在是刚刚将他们吓得够呛。 又一番交代够，众人离去，迅速调整了营地上的布局。 半个时辰后，整个建奴联军的营地上除了被挂出来充当人盾的大明百姓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名建奴联军军士。 但明军众将都知道，营地上敌人无处不在。 热球场上的军士将看到的建奴应对禀报后，崇祯冷笑了一声：“启动熬鹰计划！” 第877章 开始熬鹰，反击 “咻！” “有情况！” “明军的飞行火器又来了！” …… 一道道惊呼声和尖锐的响箭声在中央营地响起，建奴联军众将脸色一肃，随即扶桑火器营的主将宫本秀长跃上战马冲了出去。 身后则是数百名扛着抱式大筒的军士以及推着轻炮的军士。 营地边缘，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明热气球，宫本秀长看了看身前的已经成型的数百名半跪着的、肩扛着抱式大筒的军士，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放！” “撤！” 引线点燃，发出嗤嗤的燃烧声，伴随着轻微的火光跳跃。 在一声声的轰鸣声中，一根根长达一米有余、粗约一寸有余、头部闪烁着寒光的棒火矢飞向越来越近的热气球。 而发射完的扶桑军士迅速后撤着，然后装填弹药。 “他妈的，果然是用这玩意反击！” “拉升、拉升！” “都稳住！” “按照预案行动！” 在一声声的吆喝声中，热气球再次拔高了一段高度。 抱式大筒的射程多数在三四百米左右，但那是平射，这种斜着抛射，射程减小了不少，且精准度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一根根的棒火矢擦着热气球的球囊、吊篮飞过，然后落向了远方。 虽然精准度差，但有道是大力出奇迹，量多碰运气，数百根棒火矢还是有一些插到了吊篮上、射穿球囊。 直径十余厘米破碎相对于两三百平方的球囊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热气球上军士却是迅速的扔着轰天雷。 短短三四息的时间，二十颗轰天雷就扔了出去，少了数百斤的重量，热气球陡然再次升高，飞行的速度再次增加。 而地面上则是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烟尘飘散，笼罩方圆数百米的区域，而未遭到破坏的热气球则是迅速的朝着建奴联军营地中间而去。 这一幕让观战的联军高层脸色巨变，怒吼着让军士分散。 一刻钟后，营地之上烟尘散去，留下了无数大坑和一些被炸毁的帐篷在燃烧着。 看着一些被炸伤呻吟的军士，联军众武将松了口气，刚刚的反击证明策略是有用的。 可他们猜中了开局，却是没有猜中结局。 噩梦开始了，大明的热气球每隔一个时辰就飞一次，关键的是不知道明军从哪个方向进攻，抱式大筒的军士疲于奔命！ 有时候，饭刚做好，明军来轰炸一波，军士们只能端着饭碗进入壕沟躲避，等明军走了，碗中都是半碗灰尘半碗米。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重新做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吃了吧，又难以下咽。 但为了不饿肚子，只能一边骂着一边吞咽着。 吃饭倒也罢了，总归能吃上一口。 可人有三急，总得拉屎拉尿吧，就这难得轻松的时刻都被剥夺了，多蹲一息有可能就直接被炸死了，更别提睡觉了。 最可恶的是，明军不是每次都扔轰天雷，有时候就是来逛一趟，有时候就是象征性的扔一个，也有时候扔几百个下来。 可建奴联军不敢赌，每一次都是全力的躲避，军士疲于奔命。 有一次，热气球被数支棒火矢打了下来，在联军欢呼声中，吊篮中的军士点燃了二十枚轰天雷，一道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方圆数百米夷为平地，军士全部死亡。 整个营地从开始的微微心惊到放心，再到惊慌，到最后的不安和惊恐。 一连两三天的时间，明军除了热气球外，没有其他动作，建奴联军军士个个都疲惫不堪，黑眼圈、大眼袋，精神萎靡。 “妈的，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娘的，这三日时间，老子至少吃了半斤沙土进去！” “憋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打不能打，退不能退，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等什么时候明军的火器耗的差不多了我们才能出击，不然那种爆炸性火器在，除非我们也能飞，否则拿人命填都不行！” “如果明军那种火器是无限的怎么办？到底是耗死我们还是耗死他们？” “图鲁拜琥这个王八蛋，吃独食，枉我们那么信任他，竟然抛弃了我们！” “要不我们也学图鲁拜琥汗，趁着夜色解救那些大明百姓，作为投诚的礼物？” “少在那里扯淡，现在大明百姓和朝鲜百姓混杂，你知道那些是大明百姓？ 既然发生了一次，天聪汗他们会没有防备？现在去那就是自投罗网，死了白死！” “行了，少说几句吧，被上面听着，少不了一顿军法，熬几天看情况吧，估计天聪汗他们比我们还要着急！” …… 的确，皇太极、柳生宗矩他们是挺上火的。 到了这一刻，他们都对在鸭绿江边构建防御阵地的决定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如果他们知道明军有这种飞行的火器，他们绝对会有其他对策。 再退一步讲，如果他们知道明军能弄出弩车、飞雷炮以及可以带着红夷大炮前进，他们绝对不会发起进攻。 至少扶桑不会答应建奴联合进攻大明，老老实实的苟在扶桑慢慢壮大自己。 现在好了，将扶桑都给搭进去了。 可在数里外的大明军营中，崇祯和一众武将过的是非常舒服的。 尤其是一众武将，每天看着飘来飘去的热气球，那叫一个舒坦，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么再玩两天，建奴联军的战力能保留一半都算是好的。 又是一日时间，袁可立急匆匆进入大帐：“陛下，孙传庭传来消息，已经占据了新城、香山两城，已经和毛文龙、袁崇焕两部完成了布防。” “好！” 崇祯顿时精神一震，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为什么不在图鲁拜琥汗救下大明百姓之后趁着士气立刻进攻建奴联军？主要原因就是等各部合围完成。 建奴联军无论哪个方向走，都会被一部堵住，另两部会驰援！ 这几日利用热气球将建奴联军那边折腾的够呛，虽然消耗了他们的精神，让他们疲惫，但也让他们攒了一肚子的火。 第878章 攻心战，恐慌产生 “袁爱卿，进行第二步吧！” “臣遵旨！” 一个时辰后，热气球再次飘向了建奴联军的营地，无数建奴联军军士一边怒骂着一边迅速的躲进壕沟内的地洞中。 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等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除了抱式大筒和轻炮发射的声音外，日常的轰天雷爆炸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在疑惑中，一张张纸落到了壕沟中。 “什么东西？” 壕沟中的联军军士随手捡过纸张瞅了一眼，只见纸上有数行字。 整个营地之上飘舞着漫天的纸张，宛如冬日的雪花一般飞舞着，笼罩着营地上空。 “这是大明汉字，有没有认识的，读一下？” “大明汉字？不对吧，我这个怎么是扶桑文！” “我这张是满文！” “我这是蒙古文！” “别管哪个了，认字的读一下！” “老子从军前读过几天书，认识一些大明的汉字，这上面好像是写着只要我们解救一名大明百姓，大明就接受我们的投降，对过往既往不咎，另赏银十两！” “对，这张满文上写的内容是一样的！” “嘶……真的假的？会不会有诈？” “肯定是假的，动摇我们军心，即便是现在能接受我们的投降，等大战之后有的是方法弄死我们，都别上当！” “假的，一定是假的！” …… 皇太极等人走出了地洞，看着漫天的纸张，随手抓过一张后，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明军会如此的无耻，这一招如果处理不好，会直接暴动的。 现在大明百姓在手，明军还有顾忌，可一旦没有了，那就要面对明军的炮火攻击了。 最可怕的是一旦有军士去解救大明百姓，势必会与看守军士厮杀，更可能让解救的军士自相残杀，那他们损失就大了。 “来人，让本汗亲卫亲自去看守大明百姓，没有本汗军令，任何敢靠近三十米者，格杀勿论！” “正之君，你负责……” “将军，将军……您看这张纸上的内容！” 皇太极话还没有说完，一名扶桑的武将抓着一张纸冲了过来。 看着来人脸上的惊恐之色，保科正之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慌什么慌，明军劝降的话不可信，不要……” “将军，不是劝降的事情，是江户城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保科正之没有回应，柳生宗矩却是出声了，伸手接过纸张，只是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即便是他经历了无数大战，此刻浑身都在颤抖着。 既是愤怒，又是恐惧！ 看着柳生宗矩的表情，保科正之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接过纸张扫了一眼，身体猛的一个踉跄，朝后退了几步。 随即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假的……” 只是虽然怒吼，但底气明显的不足。 能用热气球攻击他们这里，就不能攻击二条城？ 具体伤亡不好说，但绝对的不小。 见两人如此，其余众将将目光盯上了来报信的武将，那名武将硬着头皮道：“那张纸上写着扶桑在朝鲜釜山港口的水师被全军覆没了，长崎港口水师也是如此， 大明用热气球偷袭了二条城，整个二条城被摧毁，内部建筑全部被焚烧殆尽，在京从五位以上的大臣死伤八成，第二代和三代征夷大将军、以及子女全部被炸死…… 江户城半城燃起连绵大火，军民死伤惨重……” 话音刚落，现场所有武将都懵逼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扶桑的武将个个都是怒火冲天，他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结果老巢被偷袭了，死伤惨重。 “泽木小岗这个混账，到底是怎么保卫江户城的，大明的奸细都进去了这么多，都未发现，他就是罪人！” “小早秀钟这个将军亲卫统领是干什么吃的，夜中那么明显的火光看不到？真是蠢货！” “他们是我们扶桑的罪人，要剖腹自尽赎罪！” “大明，你们不讲武德！” “将军，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撤军回去吗？” “你蠢不蠢，战船都沉没了，怎么回去？游回去吗？” …… “都闭嘴！” 听着众将的争论，柳生宗矩怒吼了一声，苍白的脸色多了几抹的潮红，双眼通红，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看着已经得到消息且聚集过来的军士，柳生宗矩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恢复了平淡，高声道：“诸位将士们，消息真假本将现在无法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明军打算用这个来动摇我们军心的，一旦我们撤军，就会给了大明分而攻之的可趁之机， 这恰恰说明了明军的粮草补给或者火器储备不足，否则直接攻击了，还玩这些小把戏做什么？ 退一步讲，即便是真的，我们现在也回不去，没有壕沟地洞的躲避，那些爆炸性火器我们绝对挡不住，不如留在这里与明军死磕。 我们三方联军还有二十余万，这几天明军的持续轰炸和我们的应对诸位都看到了，明军并无太大作用，我们只需要坚持几天就行了！ 都各自回营地准备，唯有杀光明军，我们才能替那些战死的同胞报仇雪恨，一雪耻辱，此战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听着柳生宗矩的话，暴躁的众军士慢慢平息了下来，在各自武将的劝导下慢慢离去。 但柳生宗矩等人却是心沉入了谷底，能忽悠军士们，却无法忽悠自己，明军敢这么玩，就说明很大可能是真的。 “天聪汗，这……” “本汗知道，现在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这个时候要稳住，否则前面所有的都前功尽弃了，都先去安抚将士们吧，晚一点我们再到中军大帐商议一下！” “好！” 三方高层慢慢散去，深入到各部中做思想工作。 这一幕自然是被明军阵地上空的热气球上的军士看在眼中的，并且禀报了崇祯和袁可立。 “哼，恐慌一旦乱了，岂是这么容易平息的？朕陪你们玩了这么久，网都围上了，还能让大鱼跑了？” 崇祯冷笑了一声，随即沉声道：“传令众将，半个时辰后全力进攻！” 第879章 火炮覆盖，众生相 “陛下，全军已经准备好了！”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袁可立进入大帐之中准备禀报了一声，眼中皆是兴奋之色。 此战一旦打响，不将建奴三方联军灭绝对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日之后，为祸大明数十年的建奴将成为历史，这是历经三代君主都未完成的大事，现在在他手上完成了，怎么能不兴奋。 “诸位爱卿，随朕到前线去观战吧！” 一刻钟后，在离建奴联军三里处的地方停住了，并登上了搭起来的望楼。 透过千里镜，看着已经被挂出来的大明百姓，崇祯脸色先是有些不忍，随即冷漠了下来。 看着建奴联军空无一人的营地，崇祯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身边的图鲁拜琥：“图鲁拜琥，朕若是没有记错，你前两天说想要攻下建奴联军营地只有用人命堆？” “是、是……这么说过！” 图鲁拜琥回应的有些迟疑。 来到明军这几日，看到了明军的部分火器后，除了庆幸外，就是后怕。 尤其是那个叫热气球的火器，这几日将建奴联军军士的精神、身体、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睡不好、吃不好、逃不了、无法进攻，被明军死死的钉在营地上，恐惧日增。 现在建奴联军那边军士的战力能保持平日的五成都算是好的了，大明将攻心战玩到了极致。 “听过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吗？” 不待图鲁拜琥回应，崇祯继续道：“袁爱卿，开始吧！” 袁可立朝着身边一名武将吩咐了几句，三台战车迅速上前，身后则是一溜排开的三十余门弩车。 一直到组成人盾的大明百姓前百米米的地方，武将跃上战车，双手凑近嘴边呈喇叭状：“诸位父老乡亲，本将前来传达陛下的话， 你们之所以被建奴联军俘获，因为我们在一个多月前两战覆灭了他们二十万兵力，他们已经是穷途末日了…… 他们抓了孩童，朕救下来了，抓了你们，朕策反了图鲁拜琥汗，但你们依旧未能逃出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干掉他！” 皇太极怒吼一声，可军士刚冒出头，直接被准备多时的弩车给射死。 足足讲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将崇祯的话给传达完。 大致意思就是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该做的都做了，大名北部数百年安定和你们，朕选择前者。 但朕会将建奴亡种灭族，将扶桑和蒙古诸部彻底打残，为你们报仇…… 到了这一刻，充当人盾的大明百姓们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住了，同时也知道自己彻底被放弃了。 震惊、开心、绝望、不甘等等在众人脸上升起。 震惊的是大明的军事实力，竟然能打的建奴三方联军一直后撤； 开心的是大明终于有了实力收复失地，覆灭外敌了； 绝望的是，在有了希望之后被彻底的放弃了，他们要死了； 不甘的是，胜利已经在眼前了，马上就能过上四海升平的好日子了，可却是要死了； “不、不要，我不要死！” “陛下，草民虽然大字不识，但也知道家国大义，用草民这些人换北境数百年安稳，这买卖合算，只求陛下将建奴亡族灭种为草民报仇！” “陛下，不用愧疚，草民一家老小就交给您了！” “不，陛下，您再想想办法，我不要死！” “陛下，既然能灭掉建奴联军二十万人，那下次一定能灭掉，用撤兵换取我们吧，求求您了！” “陛下，您不能抛弃我们，您说过一个都不能少，您是一国之君，这是要食言吗？” “皇上，草民去了！” “陛下，只要能收复辽东，为我们曾经惨死在建奴手中的家人报仇，死就死了！” “狗日的建奴杂碎，老子给你们拼了！” …… 怒吼、抽泣、嚎啕大哭、怒骂声逐渐在人盾的大明百姓中响起。 悲切、凄惨的气氛弥漫这整个营地。 有人愤怒大哭，骂着崇祯的冷血； 有人大义，直接咬舌自尽了； 有人直接冲向了看守的建奴联军，虽然被缚住了手，但他们还有嘴，咬向看守军士的耳朵、喉咙； …… 一切的一切都被崇祯等人看在眼中，虽然他心中不忍，但他知道不能犹豫。 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崇祯脸色恢复了平淡，冷冷道：“传令，即刻进攻！” 军令下达，令旗转动，战鼓擂响。 一排排的战车横在前方朝着建奴联军营地而去，身后则是一排排的飞雷炮，每三门飞雷炮中间放了一门佛郎机炮，防止建奴联军冲锋。 如此的配备，战线足足拉出了五六里宽！ 在距离建奴联军营地不足两百米时，军阵停了下来。 “准备！” “填装弹药！” …… 每一门飞雷炮都由八人负责，四人负责移动，一人负责装填弹药，一人负责清理炮管，一人负责点火，一人负责递飞雷弹。 随着军令的下达，众军士动了起来，人虽然多，但却是没有丝毫杂乱的感觉，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虽然对面是数千大明的百姓和近两万的朝鲜百姓，但他们更是大明的军人，这一刻更明白家国大义。 更明白，如果不这么做，敌人就会将这个作为他们的软肋，每一次战争都会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们，死的人会更多。 明明有着远超敌人的实力，却是束手束脚的，还怎么宣示天朝上国的大明王朝？ 此举就是告诉天下人，别心存侥幸！ “放！” 嗤…… 火把点燃引线，火花跳跃着，淡淡的青烟升起。 轰…… 轰…… …… 近千门飞雷炮在相差不足半息的时间里、在火光和浓烟的伴随下，划破两百米的空间。 在大明百姓的惊恐、解脱、苦涩和建奴联军军士的惊惧的眼神中，落向建奴联军的营地。 “他妈的，真是疯子！” “连自己人都炸，真是疯狂！” “快撤、撤！” “跑呀！” 看着落下来的飞雷弹，看守大明百姓的建奴联军军士一边怒骂着，一边转身就冲向最近的壕沟。 逃跑的他们没有发现，明军的飞雷炮阵型却是有些许奇怪的。 虽然有落入大明百姓人群中的，但落入的数量极少，只有周边的一成不到。 最关键的是，落在人群中爆炸开的威力远远小于周边覆盖方圆数米的飞雷弹。 第880章 命中该绝，火力覆盖 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土飞扬，仿佛一道巨大的幕布将明军和建奴联军分隔开来，根本就看不清建奴联军营地上。 一支身上挂满了掌心雷的千余名精锐在烟尘的掩护下冲了进了烟尘中的大明百姓人群中，人还在前进中，一颗颗掌心雷落入了百姓周边的壕沟之中。 飞雷炮足足进攻半炷香的时间，推进了两百米后才停了下来。 又等了近一刻钟的功夫灰尘才逐渐散去，露出了建奴联军营地上的场景，前几道壕沟和中间土墙被炸的参差不齐。 有的土墙直接被炸的塌陷，形成了一个大坑。 一名名被吓傻了的、侥幸未死的大明百姓被早已准备多时的大明军士抬到后方。 一刻钟后，负责后勤调动的李国普匆匆而来：“陛下，共计救下一万三千三百人，按照图鲁拜琥汗前几天的数据，依旧有近万百姓未救出， 其中大明百姓有两千余人，其余全是朝鲜百姓！” “嗯……”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眼神没有太大的波动。 虽然做了准备，耍了建奴联军军士一次，但依旧有不少百姓被炸死。 两次都没有救下来，那真的是命中该绝了，怪不得他了！ “既然人都救完了，那就干正事吧！” “全力进攻，火力覆盖！” 感慨过后，崇祯脸色一怔，再次下达了军令，只不过声音中满是冷冽之意。 于是让所有人终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 轰…… 轰…… 万炮齐发，一颗颗飞雷弹落入建奴联军营地之中，然后猛烈炸开，宛如雷神降世，带起无数漫天四射的尘土。 每发射一颗，明军阵地就往前推进三米，然后随着轰击次数的增加，推进距离也跟着增加。 就是要告诉躲在壕沟中的建奴联军军士，跑不跑？不跑要么被炸死，要么被活埋！ 一条条壕沟被炸平，一个个地洞被填平，将还未来的及逃走的军士埋下去。 一颗又一颗，在建奴三方联军惊慌中炸开，足足攻击了三十次后才停止了下来。 此刻的营地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和被轰炸的痕迹，很多军士下半身还在壕沟中，而上半身还在朝着外面跑去，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更多的则是露出了一些肢体，其余的则被灰土掩埋。 “检查！” “补刀！” 袁可立下达军令后，祖大寿带着一万辽西军快速进入壕沟，开始对着尸体补刀。 图鲁拜琥等一众和硕特部的武将看着被灰尘、烟雾、火光笼罩的建奴营地，除了震撼之外，就是惊惧和苦涩了。 今日之后蒙古诸部依仗的骑射无双就是一个笑话，骑兵不说彻底被终结，但绝对在明军手上讨不到任何的好处了。 他们心中那些等着大战之后谈条件和以后慢慢积蓄实力再做打算的心思彻底的熄灭了。 同时也庆幸自己投降的快，否则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埋下去了。 更是明白了刚开始时皇帝说的富则火力覆盖是什么意思了，不是明军用军士性命去堆，而是明军直接将建奴联军给活埋了。 “陛下，进攻的效果虽然显着，但如预料一样，无法准确的落到壕沟中，浪费太多了，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看，哪怕是我们有五万颗飞雷弹可能都填平不了建奴联军的壕沟， 再说飞雷炮也承受不住连续发射四五百颗飞雷弹，需要冷却一段时间后再发射！” “意料之中的事情！” 听着从营地上收集数据回来的孙元化的禀报，崇祯点了点头。 哪怕是后世加装了制导、瞄准等等高科技的现代火炮也只能是在允许的误差范围内攻击，更别说是现在这种没有膛线的飞雷炮了. 典型的射程两百米，误差三百米。 以大明现在的工业基础，三五十年内想弄出精准度极高的火器可能性不大。 看了看建奴联军的营地，崇祯又看了看孙元化低声道：“孙爱卿，你们数据收集完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轮覆盖？” “陛下，暂时不用了，等打到中军营地的时候再说也一样！” “行！” 崇祯点了点头，朝着袁可立道：“袁爱卿，换种战术吧，先把猪赶到一起了再宰！” “臣遵旨！” 袁可立回应一声，下达了几条军令，前沿阵型迅速的变动了起来。 建奴联军的中军营地上，看着明军的火器轰炸，三方高层脸上说不出的惊惧。 “明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一直轰炸过来？如果一路轰炸过来，我们的策略就没用了！不是炸死就是被活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这营地方圆三四里，那得多少火器？ 就算是五米发射一颗，到中军营地都得四五百颗，这千余门火器就得四五万颗，他们哪里有那么多？” “对，红夷大炮都无法连续发射四五百颗，这种大威力的就更不行了！” “到了这一刻想太多也没有意义了，只能硬扛了，等着他们火器耗完或者炸膛！” “目前看……” 轰…… 众人话没有说完，明军的轰炸再次开始了，但这一次却不是飞雷炮，而是御雷营的军士进行攻击。 这种情形让建奴联军高层松了口气，攻击方式的变换意味着明军火器的不足，就给了他们喘气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们开心的太早了，接下来攻击让他们陷入了无底深渊。 这些军士平日里训练标准就两个：快、准，要求做到指哪里打哪里，二十米内误差一尺，五十米内误差半米内，八十米内误差一米！ 一溜排开后，将掌心雷扔进了七八十米外的壕沟中，轰然爆炸开来。 论威力、射程比不上飞雷炮，但论精准度，那绝对是碾压般的存在。 且全部落在壕沟中，一起爆炸开来，那威力绝对比落在壕沟墙上的飞雷弹的威力大。 甭管你是躲在壕沟里，还是躲在壕沟两侧的地洞里，都挡不住一颗掌心雷的爆炸。 运气好点，直接被冲击波震晕. 运气差点，掌心雷直接落在了地洞旁，直接将一个地洞内的军士包圆。 如此密集的攻击，虽然爆炸的视觉和声觉效果不如飞雷炮，但效果远比飞雷炮要好，不后撤，那就只能被炸死。 第881章 炮火持续覆盖，步步紧逼 嗤……掌心雷引线燃烧的声音； 嗖……掌心雷扔出后划破虚空的声音和尘土四射的声音； 轰隆……掌心雷在壕沟中爆炸的沉闷； 这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整个建奴营地上响起的最多的三种声音。 两万颗掌心雷的消耗，占据了八百米的建奴联军阵地。 漫天的灰尘和烟雾笼罩，随处可见正在燃烧的尸体和碎木，显示着战争的残酷性。 望楼之上，李若涟爬了上来：“陛下，马祥麟部已经将看守浮桥的建奴联军逼回了月亮岛，并炸毁了月亮岛与大明之间的浮桥，建奴回撤之路彻底的被堵死了！” “好！” 崇祯点了点头，又看向孙元化：“飞雷炮检查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已经可以再次使用了！” “行，那就用飞雷炮继续进攻吧，让御雷营的休息休息，等轰炸一波后再换他们！” “臣遵旨！” 袁可立回应后，开始下达军令。 战车后的进攻阵型再次变换，在令旗的挥动中，近千门飞雷炮再次开始了齐射。 刚准备松口气的建奴联军只能再次躲避着。 两千手持燧发枪的军士进入了壕沟之中，跟随着飞雷炮前进，清理着被轰炸后的壕沟！ 十米……三十米……八十米…… 战线在迅速向前推进着，建奴联军别说进攻了，连有效的防范都做不到，只能一步步的往后退。 千炮齐发，点燃了引线的飞雷炮划过虚空如雷火降世，密集的爆炸开来，大地在颤抖着，天空仿佛都在燃烧。 炮火与硝烟交织在一起，摧枯拉朽的将建奴用血肉之躯组成的防线撕破，然后覆灭。 是的，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壮举，哪怕是大明巅峰时期的神机营全部出征，都没有这个时刻的十分之一的场面。 战线在一步步的朝后压缩着，壕沟中的建奴联军军士也越来越密集。 壕沟中，建奴联军军士们在飞雷炮的追击下迅速的后撤、躲避着。 生死关头，人性自私的一面凸显了出来，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跑，快跑呀！” “跑个屁，赶紧躲起来！” “不要过来，这个地洞是我们的！” “再挤一挤，不差我一个！” “滚……挤不了，真挤不了了！” “妈的，不让老子躲，老子就会被炸死，那你们也不要想好过，大家一起死！” …… 当时挖的时候有多骂娘，这会儿就有多后悔。 原本一个地洞能藏三四人的，最后硬生生的塞进去八九人，结果一颗飞雷弹下来，外面的被直接炸死，里面的直接被活埋。 有时候为了一个地洞，大打出手、自相残杀，然后将昔日同伴的尸体堵在地洞外面。 想法是好，可明军岂会漏过？ 甭管是已经死的、半死的，还是躲着的，全部都是补上两刀，保证死的不能再死了。 战阵所过之处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焦黑的坑洞。 狂轰乱炸了一个半时辰，明军朝着建奴营地推进了近三里路，已经逼近了中军营地前的土墙了。 只要越过土墙，中军营地的骑兵将彻底的暴露在明军的火器之下了。 三方联军的高层挤在地下三米处的一处狭小的坑洞中，个个脸色阴沉，嘴角满是苦涩。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明军会储备了如此之多的火器，连续轰炸了一个上午。 他们虽然没有死太多军士，但却是丢死了前面的营地，如果明军继续攻击，那后面伤亡绝对惨重，因为人员太密集了。 数万战马一旦受惊了，不用明军继续进攻，他们自己都能死伤惨重了。 保科正之低声道：“天聪汗，挡不住了，撤吧！” “往哪里撤？” “我们派出的数百斥候都没有消息传回，外围明军已经封锁了，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此刻的皇太极再也不复之前的自信和运筹帷幄了，有的只是悲哀。 哪怕大金和蒙古骑兵天下无双，可面对大明却是力不从心了。 从战争一开始，就被明军牵着鼻子走。 骑兵最大的优势有三点，一是机动性，二是冲击性，三是骑射。 可这三大优势在明军面前就是一个笑话，在辽河东岸、辽阳城外，都是平原地区，最适合骑兵运动，可明军埋了地雷，数以千计的火器防御，根本就无法机动。 唯一的机动那就是后撤和逃跑了。 没有机动性，那就更谈不上冲击性和骑射了，虎蹲炮、佛郎机炮射程都是数百米，弓箭还没射出去，直接被明军射杀。 至于说冲击，哪怕是重骑兵都扛不住明军火炮的轰击。 他们也试图袭扰明军，可离明军营地还远着呢，就直接踩中地雷，暴露了自己。 可以说此战自开战以来，每一步都被明军克制的死死的，虽然对方很少有骑兵，却是凭借火器将自己二十万骑兵压制死死的。 “往东北撤吧！” 柳生宗矩嘴角满是苦涩，但依旧出声了：“西面是鸭绿江，南面是大海，东面两百里外就清川江， 三百米宽的江面，平均水深一米半，中心处水深四五米，我们这些人都不识水性，也没有时间搭浮桥的， 即便过了清川江到了平壤城，据守平壤也没用。 明军的这种火器能轻易轰碎城墙，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而且骑兵也彻底的失去了优势。 唯有朝东北撤，在撤离途中，寻找机会反向冲锋明军，如果能缴获一些火器，我们还能与明军周旋，在运动中寻找机会！” “我们能想到，明军也能想到，东北有江南山脉和狄逾岭山脉，中间只有一条道可以过，那里一定有大军拦截，而且是丘陵地带，不利于骑兵的机动！” “拦截是肯定的，但估计数量不算太多。” 柳生宗矩摇了摇头：“明军北讨大军加上原来的辽西、毛文龙、马祥麟三部，也只有二十余万， 现在马祥麟在对岸，除去负责镇守新民、康平、辽西走廊、战死的，以及清川江拦截和对面进攻的，东北拦截的三五万已经是顶天了！ 而我们则是有二十万左右，能直接冲过去！” “对面有火器，怎么冲？” 面对众人的质疑，柳生宗矩双眼泛着冷光，扫视着一种武将，直到看的众将心惊了才再次出声。 “拦截的一定没有这种爆炸性火器，骑……” “你怎么知道没有！” 第882章 吓破胆子，再次撤退 “要不你来分析？” 见有武将打断自己的话，柳生宗矩眼中杀气和怒意混杂着。 这群人已经被明军的火器吓破了胆子。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拦截的军队也有这么多火器，还有拦截的必要吗？ 直接包围了我们横推过来不好吗？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被柳生宗矩这么一吼，众人愣了愣，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出声的武将讪讪一笑，低声道：“柳生君，您继续说！” “既然拦截的明军没有那么多火器，那我们就直接冲锋！” “骑兵不计伤亡的冲锋！” “前仆后继的冲锋！” “只要没有冲破明军防线，那就一直冲锋，直至全军覆没！” “冲过明军防线后，就能绕过清川江，是继续北上进入咸境道，重返辽东或者北上突出，还是南下进入江源道，一直到釜山，让扶桑派水师来接我们。 选择更多，但，前提是我们能冲过去！” 柳生宗矩的声音很平淡，众人听的头皮发麻，一股惨烈的气息从他的话中散发出来。 见众人还想说什么，柳生宗矩淡淡道：“不要想着在这里和到清川江一带游走，利用骑兵机动性袭扰明军，这是不现实的。 清川江被切断后，我们从平壤那边的补给就没有了，最多一个月我们的粮草就耗尽了，明军只要占据现在的阵地不动，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 不要忘了，北部有江南山脉，东北有狄逾岭山脉，东部有妙香山脉和清川江，只要守住几条通道，骑兵绝对过不去， 耗下去，我们没有粮草，自己就乱了，然后被明军消灭， 冲锋，我们还有逃出去的希望，你们自己选吧！” 众人沉默了，继续待在这里，会被明军的火炮给干掉。 似乎，撤走是唯一的想法。 “当然了，还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抛下大军，我们趁着夜色跳入鸭绿江，顺流而下，明军即便发现了也追不上，但下游肯定有毛文龙部的水师！” 刚刚听着还有出路的众人脸上的希望之色还未完全展开，又被柳生宗矩的话给浇灭了。 先不说能不能逃过毛文龙水师的封锁，即便逃过了，没有了他们统帅，这里的二十万大军绝对要全军覆没。 他们逃出后，一定会被部落的部众弄死。 有人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柳生君，第二条呢？” “朝向东南，过铁山半岛，占据皮岛，截断明军补给，最后从皮岛出海……” 众将脸色阴沉，盯着柳生宗矩的脸色都不好了，这比第一条路更不靠谱。 铁山半岛是丘陵地带，极大限制骑兵，辎重更是无法通过。 即便能过了铁山半岛，怎么度过铁山和皮岛之间的江面？ “柳生君，我觉得还有第三条路走。” 蒙古的一名首领出声了：“那就是冲击对面的明军，对面的明军火器众多，如果我们能冲破防线，那就能抢一些火器， 不说太多，只要百十来门，就能遏制明军的进攻，在这里消耗明军。” 咦…… 听着最后一条，众人眼睛一亮，面露思索之色。 他们为什么一退再退？ 就是扛不住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一颗能让方圆五米内的军士非死即伤。 如果他们有百十来门，明军绝对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的往前压缩战线。 “想法不错，但不现实！” 见众将脸色意动，柳生宗矩冷冷道：“首先，我们需要先突破明军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的第一道封锁， 然后再突破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的第二道打击， 其次突破后撤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的第三道防线， 再次则是火铳，以及面临建奴这种扔出来的爆炸性火器以及弓箭的封锁， 最后则是明军的战车和那种喷火的火器！ 你们敢保证明军在后撤的时候没有在地上埋地雷吗？ 前面一道道壕沟、坑洞，骑兵根本冲锋不起来，步兵冲锋那是有多少死多少。 从辽阳城外的大战看，明军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至少也在千门以上，子母炮的佛郎机炮一旦动起来，何等的可怕。 少则五道封锁，多则八九道封锁，诸位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嘶…… 千门佛郎机炮、千门飞雷炮以及数不清的火铳，这不是进攻，而是在送死。 即便是有一部分能冲到明军的重重封锁，难道就能抢到火器？ 地雷防无可防，一战炸死六七万军士，他们至今记忆犹新。 如此看来，也只有朝东北撤退了，虽然也有拦截，但至少比正面冲锋这里的明军可行性大的多！ 轰…… 轰…… 在众人思索中，明军的再次开始了进攻，依旧是掌心雷的逐条壕沟的清理。 地面震动着，地洞内尘土簌簌的掉落着，打断了众将的沉思。 “诸位，赶紧做决定吧，没时间了，最多半个时辰内，明军就能攻占土墙，等中军营地暴露在明军的视线中后，战马受惊，就完了！” “撤吧，从东北撤出重围！” “还有什么考虑的，东北是唯一的选择！” “对，直接撤走，冲过去后再考虑其他的！” …… “行，既然都赞同从东北撤走，那就告诉将士们，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全力冲锋，只有冲过去，才能活下去，都去准备吧，一炷香后立刻撤退！” 柳生宗矩下达完命令后，众将离去。 一直未怎么出声的皇太极也率众离去，整个过程仿佛一名看客。 一炷香后，在明军距离建奴联军中军大营土墙百余米时，建奴联军动了，一块又一块巨大的木板铺上了壕沟，一队队的骑兵疾驰而去。 一名名的军士钻出地洞，顺着壕沟撒开退就朝着东部冲去。 这一刻，只要不让他们呆在壕沟中，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实在是太可怕了，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一死就是一洞，要不就是被活埋，谁不怕？ 建奴的撤退，自然是被热气球上侦查的军士禀报给了崇祯和袁可立。 对于建奴联军的撤退，都在两人意料之中。 别看这里一直被飞雷炮和掌心雷覆盖着，但实际上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炸死多少联军军士。 毕竟射程摆在那里，联军打不着你，还不能往后躲吗？ 自己这边虽然在推进，可还得防止壕沟和地洞中残留军士的偷袭。 好在建奴联军撤退了，而且是向他们预料中的撤退了。 看着急速撤退的建奴联军带起的漫天烟尘，一侧观战的图鲁拜琥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第883章 敲打图鲁拜琥汗，虚晃一枪 “这群蠢货，早死晚死都是死，就不能胆子再大一些反向冲一波吗？” “这回好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个是自号天聪的大金之主，一个是扶桑兵法大家，连最基本的血气都没有了！” “妈的，还好老子识时务，倒的快，不然非得被这两个蠢货给坑死！” 图鲁拜琥脸色平静，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心中却是对急速撤退的建奴乱军怒骂着。 “终于撤退了！” 前排的崇祯和袁可立则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们还真怕建奴联军豁出去了反向冲锋一波。 因为这边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被曹文诏带走了七成，掌心雷带走了两成，遂犯地雷七成，燧发枪更是带走了九成。 他们这边除了四万多颗飞雷弹和五万颗掌心雷外，就没有太多的大威力火器了，再轰炸三轮，火器就要见底了，到时候就露馅了。 如果建奴联军反向冲锋，在突破了剩余的虎蹲炮、佛郎机炮、掌心雷后就是肉搏战了。 好在建奴联军撤退了。 但退一步讲，即便是建奴反向进攻他们也不怕，毕竟这里方圆几里都被建奴挖的一条又一条壕沟，又被数万飞雷炮炸的坑坑洼洼的。 别说骑兵冲锋了，步兵都跑步起来都难，敢冲锋，哪怕是剩余不多的火器都能干掉一大部分。 “陛下，面对我们这种猛烈的火器的轰击，换做任何人来统兵，撤退都是第一选择！” “这倒也是！” 崇祯点了点头，很是认可袁可立的话。 这若是放在后世的抗战中，这些场面都算是小儿科了，成百上千吨炮弹的洗礼都是常事。 可放在现在这种爆炸性火器极少的古代战场，那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崇祯回应完后，转头看着一边的图鲁拜琥，淡淡道：“图鲁拜琥汗，你认可袁爱卿说的说法吗？” “是、是，袁阁老说的是，换做是本……我，早就跑了！” 图鲁拜琥看着袁可立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浑身一哆嗦，迅速的表态着，随即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了。 他是知道明军的布置，若是身在建奴那边，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势，他肯定比皇太极、柳生宗矩他们跑的更快！ 如果是面对面的搏杀，哪怕敌人是他们的三五倍，他们都能拼上一拼。 可现在是连敌人的面都没怎么看到，一颗火器直接覆灭数十人，而且还是数以万计的，这仗还怎么打？ 袁可立思索了片刻，转头看着李若涟，沉声道：“李指挥使，传信曹文诏部，建奴联军已经朝着他们撤退了，一旦接触先以拖延为主，迟缓进攻锋芒， 以不变应万变，等待毛文龙、孙传庭两部增援！” “传令毛文龙部，一旦建奴联军过了天摩后，即刻向龟城急行军，堵住建奴联军后路。” “传令孙传庭部，建奴联军过了天摩后，急即刻行军殷山，若是能及时赶到曹文诏部最好，若是不行，那就在后面截杀漏网之鱼！” “传令马祥麟部，即刻搭建浮桥，保证月亮岛一段可供大军快速通行，另外防止有小股建奴沿着江边逃离！” “传令大军，收拢队伍，一刻钟后出发，追击建奴联军！红夷大炮和弩车即刻追上去， 边追边发射，不要给他们歇息的时间，迫使他们迅速撤退，熬死他们！” “将所有斥候全部撒出去，严密监视建奴联军动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告诉所有将士们，最后的大战要来了，这一战决定这北讨的成功与否， 打完了大明北境将换来数百年的平和，大明外敌尽去，我们将被历史铭记！” …… 一条条军令传达了出去。 人影闪动，各部将士在各自武将的带领下迅速的动了起来。 每一名军士脸上都是满满的战意，困扰大明数十年的外敌就要被他们干掉了，能不兴奋吗？ 建奴联军迅速的朝着东北撤去，仿佛后面有猛兽追击一样。 不，后面追击的明军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 数万骑兵和步兵的逃命，队伍拉出数里长，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方圆数里之地，带起了漫天的烟尘，惊起了沿途无数鸟兽。 大军所过之处，像是被犁过一样，路面都变得平整了许多。 抛弃了辎重的他们，速度极快，可再快也没有建立了临时驿站的明军传递信息的速度快。 太阳西斜之时，两骑狂奔到了当宛城外一处大营之中。 “曹指挥使大人，袁阁老的急信！” 曹文诏接过传令兵的书信，展开扫了一眼，眼中先是大喜，随后脸色凝重了起来。 “请魏指……” “老曹，紧急军情，难道是建奴联军撤退了？” 曹文诏话还没有说完，在外面巡视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便进了大帐，看着曹文诏手上的信便问了起来。 见曹文诏点了点头，魏阳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整个布局他们很清楚，鸭绿江边那就是虚晃一枪，无论是图鲁拜琥汗的策反，还是热气球的进攻，还是攻心战，以及炮火的覆盖， 目的都是将建奴联军从方圆三四里、纵横交错的壕沟营地中逼出来。 而他们这里才是北讨之战的最终战场，无论建奴联军愿不愿意，都只能朝他们这边撤退。 魏阳看了看远处隐约可见的飞扬的尘土，自信道：“老曹，放轻松些，腾骧左卫是腾骧四卫中最精锐的，我们虎贲卫是禁军中最精锐的， 两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加上御雷营，以及装备的火器，不说能挡住建奴联军了，但至少阻挡三四个时辰是没问题的。 到时候孙都指挥使和毛文龙部，以及追击的大军都能围上来了。” 听着魏阳的话，再想想装备，曹文诏点了点头。 光是燧发枪都有三万五千余柄，八十万颗定装药管，就这都能让建奴联军吃一壶了。 “话虽如此，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磨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 “放心！” “尤其是地雷阵，绝对不能出问题！” “此事我亲自负责，绝对没问题！” “好！” …… 两人对整个部署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出了大帐。 第884章 各自誓师，冲锋与阻击 “兄弟们，建奴联军已经朝我们这边溃逃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拖住并消灭他们！” “只要覆灭建奴联军，大明北境将会迎来数百年的平和！” “广阔的辽东将重新纳入大明的疆域之中，与我们分离了数十年的百姓们将重新回到大明的怀抱之中！” “对待建奴这种叛国之敌，我们要杀无赦！” “对待灭绝人性、入侵疆土的扶桑，更是要赶尽杀绝！” “陛下将北讨之战最重要的一战交给我们，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绝对不能辜负陛下和朝廷的期望！” “各部按照预定的部署行动，未接到军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一旦出现问题，我们都将是历史的罪人！” …… 战！ 战！ 杀！ 杀！ …… 四万余人的精锐挥动着手中的武器，群情激愤的怒吼着，眼中满满的战意。 连后方的三万余辎重兵和劳役也都被感染，跟着怒吼了起来。 巨大的呼喊声朝着远方传去，在远处狄逾岭山脉中回荡着。 各部散去，整个营地再次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各种阻敌工事在迅速的完善着。 又是一天后的太阳初升之时，撤离的建奴联军的队伍到了当宛城外七八里外的地方。 “天聪汗，前方八里处就是当宛了，前方有大量明军阻拦，具体数量、布防都不知道， 防线有五里宽左右，两侧各有两三里与山体相连，堆积了土墙，后面遍布乱石、巨木、坑洞等，大军无法通行！” 听着斥候的禀报，皇太极、柳生宗矩等人脸上浮现出意料之中的神色，但随即又转成了无奈之色。 从鸭绿江边撤离开始，明军就不远不近的吊着他们，只要他们停下休息，明军的红夷大炮和弩车就来了，隔着三四里进行远程攻击。 只要他们反过来冲击，明军就用飞雷炮轰击他们。 而且天上时不时的有热气球飘过来攻击一次，搞得他们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从撤离开始的一天半的时间中，他们只休息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还是用万余骑兵不停的袭扰明军换来的。 虽然休息了两个时辰，但这万余骑兵也消失在了明军的火炮之中。 用这样一支疲惫不堪的军队，能否冲过明军的封锁，他们心中没底，但这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皇太极出面了。 “将士们，前方就是明军的封锁线了，具体有多少明军、什么样的布防等等我们一概不知！” “不要抱怨，抱怨也没有任何意义！” “想要活下去，唯有冲破这里的明军封锁，否则这里就是我们的葬身之所！” “我们若是死在这里，大金将灭国，蒙古诸部将被屠杀，扶桑内部会陷入群雄割据的内乱之境！” “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为了家国，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无边地狱，我们也必须一往无前的冲过去！” “只要冲破这里，我们将鱼入大海，鸟上青霄，未来有无限可能！” “其余的话，本汗就不多说了，休息半个时辰，吃口干粮，半个时辰后是生是死，就看诸位拼不拼命了！” “生，本汗与将士们共分万里江山，同享荣华富贵； 死，本汗与诸位一起共赴黄泉，带着诸位在地府打下一块疆土！” …… 建奴联军近二十万的军士听完皇太极的训话后，疲惫的脸色狠戾多代替。 到了这个关头，再去计较统帅决策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明军将他们逼到这个地步，绝对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了，一定会弄死他们。 既然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就没什么说的，杀就是了。 军士们大口吃着干粮，喝着清水，或许这是最后的一顿饭了。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在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中，席地而坐的建奴联军军士们站了起来，战意慢慢的凝聚着。 “出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哪怕是我们这些人全军覆没，也要拉着前方的明军陪葬，杀！” 杀！ 杀！ 杀！ 联军军士们怒吼着，紧紧的握着兵器，跟在骑兵后面开始朝着前方小步跑去。 这一刻，不为家国而战，只求自己能冲过去，活下来！ 虽然如此，但冲锋的队伍也不是乱来的，而是极有调度，队伍的最前方千余战马，跟在面的是带着装有千人杀的抱式大筒的重骑兵。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急速冲锋的时候，利用千人杀，打乱明军前方的阵型，只要有十几二十息的时间就足够了。 紧随其后的则是集合了联军所有的火神枪的队伍，足足有三千柄，只要抱式大筒能赢得十息时间，他们这三千支火神枪就能冲到明军前百米的地方，再次给予明军重击！ 同一时间，他们会将点燃前方这些战马的尾巴，让他们彻底冲开明军战车、拒马桩和阵型的。 然后就是骑兵的冲锋、厮杀。 最后则是步兵的冲击，厮杀的同时，收集明军的散落的火器，冲出包围。 五里……四里……三里……两里…… 透过千里镜发现，明军前方的明军没有战车，只有数排的拒马桩，这让建奴联军众高层惊喜。 “为了活下去，全速冲锋！” 皇太极怒吼，进攻的号角声响起，最前方的重骑兵开始了小跑了起来，随后慢慢加速、加速、加速…… 轰隆隆……轰隆…… 数千残存的索伦重骑兵急速冲锋，宛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带着视死如归的战意，伴随着战马四蹄踏地的急促战鼓声，地面在震动着。 五百米……四百米…… “建奴联军这阵型有点意思呀！” “这是想利用重骑兵的铠甲来抵挡我们的火器吧！” “想法是好，可惜我们已经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老子还以为他们会孤注一掷，将他们剩余的十万匹战马一起点燃了，形成火牛阵冲过来呢！” 明军中间的一处望楼上，透过千里镜看着冲锋而来的重骑兵，魏阳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曹文诏翻了个白眼，瞪了魏阳一眼：“他们在辽河边吃过一次地雷阵的亏了，再这么做不等我们主动进攻，那些掉头的战马都能将他们踩死，不到绝境不会这么做的！” “也是，他们只是被我们打怕了，又不是被我们打傻了！” 第885章 试探进攻，打乱计划 “行了，别贫了，盯紧了！” 曹文诏无奈了说了一句，怎么今天才发现禁军指挥使中还有这么皮的家伙。 四百米……三百米…… “五、四……一。” “倒！” 看着已经被建奴索伦重骑兵驱赶着接近射程的战马群，曹文诏轻声倒数着数。 倒计时刚结束，冲在最前方的战马身体猛的一个趔趄，猛然摔倒。 此刻若是在战马群中，一定能听见如炒黄豆般的咯嘣声，那都是战马高速疾驰时踩中陷马坑折断了腿的声音。 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响彻战场。 对于这一幕，中军观战的皇太极等人瞳孔只是稍微紧缩了一下后便又恢复了正常。 明军布置陷马坑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让战马在前方探路了。 陷马坑虽然起到了作用，但也不是所有战马都折了腿，向前摔倒的战马更是将伪装的陷马坑给暴露了出来。 更多的战马则是爬起来后一瘸一拐的向前奔跑着。 他们似乎知道自己的使命，更知道自己的主人将面临的困境，他们开始了死亡前的冲锋。 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直至爬不起来了，发出凄厉的嘶鸣声。 有时候不得不说，牲口对主人的信任要远高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尤其以战马为最。 就这么一折腾，试探陷马坑的战马已经将明军阵型前百米外的陷马坑基本暴露了出来。 整个过程中，明军仿佛是一个看客，没有丝毫的动静。 建奴联军阵型再次动了，战马群后的索伦重骑兵迈着小碎步越过前方倒地的战马后，齐刷刷的跃下战马，取下一面盾牌，继续朝着明军缓缓逼去。 “老曹，这些重骑兵干啥？不骑马反倒是步行？排除陷马坑吗？” “不止是陷马坑，还是排雷，估计是怕我们在前面埋了地雷！” “呵呵，想法是好，可惜了，让他们失望了，能被你们找出来才真是奇怪了！” 看着一个个的陷马坑被索伦重骑兵给暴露了出来，魏阳冷笑，令旗挥动：“虎蹲炮攻击！” 军令下达，前方的军士齐刷刷的后退着，露出了百余门虎蹲炮。 引线点燃，在火花的跳跃中，一颗颗的铅子划破虚空，笼罩着索伦重骑兵。 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索伦重骑兵并没有想象中的倒地，而是伴随着四射的火花，发出了撞击的沉闷声。 “他妈的……什么情况？” 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前进的索伦重骑兵，魏阳低骂了一声。 虎蹲炮的射程虽然说不是很远，破甲力不够，但这只有百余米的距离，即便破不了重甲，但也不能说一点影响没有吧！ “老魏，这批索伦重骑兵有问题，他们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似乎背着百斤的重物一样。” “的确是，身形也有些臃肿！” 经这么一提醒，魏阳也反应了过来：“这些索伦重骑兵不会是又多挂了几层重甲吧？ 一定是这样，否则，哪怕是重骑兵，这个距离被虎蹲炮集中，即便不死也会受些影响才是！” “对，建奴联军就是利用这种防御充当人盾，将阵前的陷马坑和隐藏的地雷给弄出来，给接下来的骑兵冲锋提供条件！” “虎蹲炮不行，要不用掌心雷攻击吧！” “不用！” 曹文诏摇了摇头，冷笑道：“他们都不急咱们急啥，要排就排呗，刚好咱们也等等孙都指挥使和毛总兵两部的援军！” 令旗再动，急促的金声响起，在建奴联军的疑惑中，明军急速后撤了。 原本重骑兵离明军阵营只有八九十米了，明军这么一撤，让两者之间的距离再次空出了三百米！ 哦豁…… 看着空出的距离，皇太极等一众高层懵逼了。 他们正准备下令抱式大筒攻击和全军冲击了，结果明军撤退了，用力过猛的感觉好难受。 最关键的是这个场景已经在辽河边发生过一次了，那一次直接死了六万多。 现在又是这个情况，他们要不要继续前进？ 万一又出现上次那种惊天爆炸怎么办？ 明军的一次后撤，直接将他们的计划彻底的打乱了。 皇太极脸色有些难看的道：“柳生君，要不继续进攻？” 柳生宗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空地看了片刻：“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地雷的，即便是有，这只有两百米，也炸不死多少人！” 见众将脸色有些难看，柳生宗矩转头看了看身后，冷声道：“关键的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里， 短则一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崇祯就会率大军追上来， 如果毛文龙也追上来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那就麻烦了！”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随即阴晴不定了起来。 但只是几息的时间，众人脸色就彻底的冷了下来。 “不用考虑了，直接冲吧！” “左右是个死，冲上去就完了，生死各安天命！” “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冲出去吗？” “早就说过，不要搞这些，一拥而上，二十万人，除非这里也有鸭绿江边的那些火器，但他们有吗？ 如果有还撤退做什么，直接轰就是了！” “对，不要再犹豫了，骑兵在前冲锋，哪怕是明军有大量火器，但终究是需要填充时间的，总能有一些能冲过去， 只要能冲过数百上千，为我们赢取十余息时间就够了！” …… 众将这会儿彻底的火了，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再考虑这个。 “够了！” “闭嘴！” 皇太极和柳生宗矩两人同时怒喝了一声，眼神如刀的扫过众人。 “你们都这么说了，谁先打头阵？” “是你们？” “还是他们？” “谁不想活下来？” “如果能让多一些人活下来……” “皇太极，你他妈的别废话，你就说现在这种情况有没有办法？崇祯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蒙古诸部的众首领直接打断了皇太极的话，言语中很是不客气。 若不是这会儿场合不对，他们真想抽这位大汗一顿，总是逼逼的，没有取得一点实际性的效果。 第886章 戏耍建奴联军，地道战的实际运用 “那你……” “天聪汗！” 柳生宗矩低喝一声，将差点暴走的皇太极给震醒了过来。 回过神的皇太极看了看朝着自己摇头的柳生宗矩，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大家都赞同冲锋，那怎么冲总得有个章法吧， 是我们大金的骑兵，还是蒙古骑兵，扶桑没有骑兵，怎么冲？” “别废话了，战线五六里宽，各自负责一段冲锋，生死各安天命！” “冲过去，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冲不过去，一了百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算计哪一方了，我们全是骑兵，不可能全部在前面当人盾的！” “对，皇太极，柳生宗矩，你们两个也别把我们蒙古诸部当傻子，我们虽然算计不行，但对这种冲锋还是可以看明白的！ 想牺牲我们，尽可能保留你们两部的实力，想都不要想！” …… 面对蒙古诸部首领挑明的话，本就脸色难看的皇太极、柳生宗矩两人脸色彻底的阴沉下去了。 一个处理不好，那就不是冲不冲的问题了，而是直接内乱的问题了。 尤其是扶桑，他们都是步兵，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的。 如果各自负责一段，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几位贝勒、牧主，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分段进攻更是不可取，我们只有像一支巨箭一样直接凿穿过去，分开……” “别废话，给方案！” “你……” 柳生宗矩也怒了，但瞬间就平息了，平静道：“这样吧，我们扶桑先出五千前在前方试探陷马坑， 然后再出三千人在前面，集合所有的抱式大筒、火神枪、轻炮进行第一轮的攻击，帮你们开道， 大金和蒙古两部骑兵各自负责三百米宽的防线，进行冲锋，最后面就是步兵了，怎么样？ 如果觉得不行，那你们自己出一个解决办法！” “行！” “就这么办！” 只是片刻，建奴和蒙古诸部就同意了，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联军的阵型再次变动了，扶桑被选出来的军士各个身材臃肿，只因为他们将能穿上的铠甲全部穿上了。 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将明军布下的陷马坑找出来，方便骑兵冲锋。 “为了扶桑，为了大君，拜托诸君了！” “冲！” 柳生宗矩下达军令后，五千军士扛着盾牌撒开腿就冲向了明军，一边冲锋着，一边还在嗷嗷叫着，宛如出笼的野兽。 身后则是五千手持各种火器的军士，其余两千是建奴火器营的，五千人的火器装备是联军的所有家当了！ 看着变换了阵型的联军，只是略微思索就明白了联军的打算。 魏阳脸色凝重，低声道：“建奴联军这是准备拼命了？” “是放近了掌心雷攻击，还是用佛郎机炮远程攻击？” “放进了攻击，佛郎机炮对这种穿了好几层盔甲和手持盾牌的家伙效果不明显，五十米都不一定能射穿。 但那些没有铠甲的，一炮能搞死搞伤一大片，还是等着收割后面那些吧！” “那就暴露一些？” “都是给他们准备的，谈不上暴露，准备吧！” “好嘞，希望他们会喜欢，哈哈哈！” 魏阳哈哈大笑，只是怎么听这笑声中都带着一股幸灾乐祸和阴险在其中。 令旗摇动，百余门佛郎机炮的引线被点燃，成千上万的铅子喷射而出，笼罩前方排雷的扶桑军士。 如预料中一般，大部分铅子射入盾牌之中，并未射穿。 也有一些的射在军士身上，但也被数层盔甲挡住。 只有极少数在建奴军士未反应过来前击中了脸部，发出了惨嚎声。 只是几息之间，佛郎机炮准备的三个子炮被发射了出去。 然后大军再次后撤。 这一撤再次将建奴联军给整懵了。 “他妈的，这是耍我们玩吧！” “要撤就一次性撤远点，穿着这么重的铠甲，都扛不住了！” “要不加快速度，直接冲过去？”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都小心点！” “小心什么？都穿不透我们的盔甲！” “哼，两百米穿不透，那五十米、三十米呢？你试试能不能将你打成筛子？” “都闭嘴，按照计划继续前进！” …… 在扶桑军士嬉笑怒骂中，继续前进着。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 一炷香的时间，扫雷的扶桑军士已经接近了明军之前撤退的地方，一路弄出了无数的陷马坑，却是没有任何人死伤。 这让所有人松了口气，可却是让皇太极、柳生宗矩等人心里没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妖在哪里他们没看出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砰…… 在众人疑惑中，离最前方扶桑军士十米到百米的地面突然被掀开了，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掌心雷飞落入了壕沟前方百米的范围内。 数千颗掌心雷被如同鞭炮般迅速爆炸开来，无数的残肢断臂、盔甲、兵器飞上了半空中，随后如雨点般落下。 整个攻击过程，在一息之间完成，快到建奴联军连明军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烟尘逐渐散去，前方身穿数层盔甲、手持盾牌的扶桑军士和五千火器营军士全部倒地。 至于还有没有活着的，暂时未知！ “很完美嘛！” “孙元化这个地道战的想法真不错，防无可防！” “不是孙元化，是建奴联军给的启发，以后的战争，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就是常态了！我们要学会和创造火器为主的战法！” 曹文诏和魏阳看着满地的尸体，评头论足着，眼中满是笑意。 可对面的联军众将却是怒吼了起来。 “卑鄙！” “无耻！” “啊……” 千防万防，唯独没有想到明军会是这么一招。 所过之地是没有埋地雷，但刚刚明军所站之地每隔三米都有一条壕沟，上面用撒了浮土的木板挡着。 里面藏着准备用掌心雷的军士，出其不意的攻击了他们。 现在他们引为依仗的排雷兵和火器全部完蛋了，剩下的路只能用人填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前方每隔三米的一条壕沟，骑兵根本就冲锋不起来，冲锋不起来，那就是活靶子了！ 壕沟是在他们用来阻止明军的和防止明军火器的，现在明军却是用来对付他们。 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柳生宗矩看了看前方的一条条壕沟，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诸位，不用再试探了，明军的壕沟已经将我们的路堵死了，现在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第887章 送死与等死，万马奔腾 “什么办法？” “快说！” “到这关头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众武将同时急促的问了起来，眼中的绝望变成了希冀之色。 连皇太极也是如此。 柳生宗矩扫了众将一眼，低声道：“将所有战马集中起来，点燃尾巴，形成火牛阵，所有人集合在一起形成步兵重阵逼迫战马前冲， 用战马填平前面的壕沟，冲散明军的防御！ 即便是冲不破，佛郎机炮、虎蹲炮也会因为联系发射而炸膛，消耗了弹药，我们冲锋时就少了很多压力！” “什么？” “不行！” “你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一旦明军在前方埋了那种爆炸性的火器，战马受惊就会全部掉头冲击我们的。” “即便没有那种爆炸性火器，那佛郎机炮、虎蹲炮、喷火的呢？战马是我们的伙伴，忠于我们，但它们不是傻子，趋吉避凶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们为什么战力强横，就因为我们是骑兵，没有骑兵，我们的战力连一半都没有了！” “对面明军虽然骑兵少，但也还有数千，我们没有战马即便能冲破封锁，还能跑的过明军的骑兵追击吗？” “对，我们本来就很疲惫了，没有战马，估计连明军的防御都冲不过去！” …… “是被堵在这里等死，还是冲过去再死，你们自己选择吧！” 看着满脸愤怒的众武将，柳生宗矩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但却是让反对的众将闭嘴了。 他们以为柳生宗矩能出什么好主意，结果是这种不靠谱的方法。 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法，可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可柳生宗矩一句话点醒了他们，不这么做就是等死，做了还有活的机会，两者之间很容易权衡的。 “拼了，能多活一刻就活一刻！” “都到这份上了，没有选择了，如果战马真的后撤，那就是我们命中该绝了！” “下令吧！” …… 众将脸色从绝望、愤怒变成了暴戾、狠辣、阴冷、疯狂之色。 生死关头，他们身为军人的雷厉风行终于被激发了。 柳生宗矩松了口气，朝着众将低声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众将散去。 一刻钟后，建奴联军阵型再次变换，最前方黑压压的数万匹战马，后方则是近十七八万的军士。 所有军士脸上都是狠厉之色，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一股暴虐的气息在阵型中升起，笼罩了前方的战马群，让战马们都焦躁不安的用前蹄子刨着地面。 “开始吧！” 柳生宗矩轻轻的下达了命令，数支响箭飞上半空中。 军士们点燃了绑在战马尾部的衣物等，在军士的拍打下不情愿的朝着迈着步子，不时的扭头看着后方、嘶鸣着，似乎是在寻找自己的主人。 “杀！” “战！” 十七万建奴军士齐刷刷的怒喝了，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凭空炸响，朝着远方传去，空中的云朵都被声浪震散了几分。 怒吼过后，军士则是迈着整齐的小碎步，用力的踱着脚，发出砰砰的声音，地面都在震动着。 本就被点燃了尾巴的战马在这股凌厉的气息和压迫下，终于开始了冲锋。 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如气吞山河的巨兽，势不可挡； 千军齐发，浩浩荡荡，仿佛要将天地镇压于身下。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一招！” “生与死，两者之间很好选择，这是拼命了！” “走到这一步，我们是有责任的！” “当然有，送他们去地府见阎王的责任！” “哈哈哈……” “哈哈哈……” 曹文诏和魏阳两人哈哈哈大笑，似乎对将来来的大战没有什么紧张。 但在两人大笑中，各部有序的调整着。 对面的战马到了明军挖出的壕沟前踌躇不前，边缘的尘土在不断的掉落着，后方的战马在更后方的军士的逼迫下继续前进着，挤压这前方的战马。 噗通……终于有战马被后方的战马挤下了两米深的壕沟之中。 掉落仿佛是一个信号，一匹又一匹的战马进入掉落下去。 有战马开始奋力一跃了，怎奈何壕沟之中的土墙只有两三米宽，有些跳过壕沟的，因为速度快停不住再次落入壕沟之中。 动物的天性告诉它们，必须要站起来顺着壕沟跑出去。 但更多的战马掉落了下来，压在了最先掉下来的战马身上。 一匹摞一匹，直到壕沟被填满了，后方的战马踩着壕沟的战马朝着前方奔跑。 一时间战马凄厉的嘶鸣声响彻整个战场。 看着壕沟中的惨状，魏阳低骂道：“妈的，这都是上好的战马呀，就这么被踩成了肉浆，真他妈的败家！” “这才死多少？建奴联军差不多还剩下十余万匹战马，咱们怎么着都能逮住五六万匹吧！”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心疼呀，要是给我们禁军……” “要那么多骑兵做什么？再厉害能挡住飞雷炮、掌心雷、轰天雷？ 别的不说，一万步兵每人携带两颗掌心雷和一柄燧发枪，再加上百余门佛郎机炮，我能在损耗不超过一成的情况下将一万骑兵全部弄死。 两万掌心雷才两加一万燧发枪，也不过五万两银子左右，可一万匹战马每年光草料都得十二万两以上，加上战损、装备、训练等等，一年至少四十万两打底，哪个更合算？ 在大明现有的火器面前，骑兵不说成为历史，但绝对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 等到火器研究院研究出射程十里的火器，骑兵就彻底的完蛋了！” “也是！” 想想草原之战和之前的两战，魏阳轻轻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同之色。 看着越来越近的战马，曹文诏脸色慢慢严肃了起来，低喝道：“点燃前方干草，左右两翼佛郎机炮、掌心雷、弓箭手准备进攻。” “中军撤开！弓箭手瞄准浑水摸鱼之敌！” 中军立刻朝着两侧闪开，露出了一条足足宽百米宽的通道。 只是这个通道有些奇怪，与前方的壕沟相连，深度大概在一米半左右，向着大军后方延伸去。 砰砰的声音响起，一门门的佛郎机炮被抬了出来，一个个的子炮也放在一边。 第888章 堵不如疏，燧发枪显威 “杀！” 随着曹文诏的怒喝，令旗摇动。 引线被点燃，火膛内的发射药迅速被点燃，浓烟升腾，火光喷射。 千炮齐发，数万颗铅子喷射而出，笼罩着三十米外冲锋而来的战马。 佛郎机炮想让皮糙肉厚、生命力旺盛的战马立刻毙命不太现实，但却是可以让他们吃痛、发狂。 最前方的战马身体上少则三四枚铅子，多则十几二十枚嵌入，剧痛让他们奔跑的身体瞬间迟缓，而后跳跃着。 就这么迟缓的功夫，就被后方的战马撞倒、踩踏，跌入壕沟中。 一颗颗掌心雷也扔了出去，落入战马群前方，轰然爆炸开。 如此密集的战马，轻则被震倒，重则直接炸断马腿，再重者肚子炸破，五脏六腑流了了一地。 前方火器喷射的火光和干草燃烧升腾的火焰，以及巨响，让战马畏惧不前。 可后方的战马可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依旧不停的在挤压着。 而中间空出的、没有火器攻击、没有火光的通道就成了奔腾战马们的首选之地。 奔腾的战马顺着斜坡涌入通道中，宛如拦住滔天洪水的水坝打开了泄洪口，一泻千里。 是的，堵不如疏。 即便是他们火器再多，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十余万匹战马全部弄死，既然如此，那就让开一条通道，将冲锋的战马逼入通道，暂时放一条生路。 等大战结束之后再去捕捉。 “老曹，两侧封闭的路有战马和建奴联军进入！” 望楼上，拿着千里镜观察着战场动向的魏阳轻声说了一句 曹文诏闻声后，连头都没有转一下，默默的盘算了一下，冷冷道：“传令两翼，少量的敌人直接射杀， 若是有大量敌军涌入，那就点燃防线，再来个烤野猪，时机自行掌握！” 两名传令兵急速离去。 佛郎机炮、虎蹲炮依旧在喷射着火焰，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急促了。 因为有了中间通道的‘泄洪’，战马已经不怎么向两翼防线冲击了。 看着主动放开的通道，后方的建奴联军高层脸色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诸位，已经没有办法了，冲吧，生死各安天命！” 柳生宗矩说完，看都没看建奴诸将和蒙古诸部首领一眼，一抖缰绳带着扶桑的武将和亲卫跟在大军之中冲了出去。 皇太极和蒙古诸部武将也没有放什么狠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双腿一夹战马，也跟着冲了出去。 到了这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唯有杀就是了。 一刻钟的时间，冲锋的战马已经是顺着通道走了七成了，明军已经能够透过稀疏的战马看到挥舞着兵器的建奴联军骑兵。 “全军准备，六段战术，无差别攻击！” 随着曹文诏命令的下达，两万手持燧发枪的军士分成四排站在了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的身后，形成了六排攻击阵型。 在后方则是身上挂着四五柄燧发枪的军士，和准备装弹的军士。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随着建奴联军的接近，曹文诏已经能看到建奴联军脸上疯狂、狰狞的表情了。 奔跑中，建奴联军开始了抛射，一支支的羽箭落在明军前方二三十米处。 “攻！” “撤！” “放！” 随着军令的下达，从两方接触一直未出现的飞雷炮出现了，一颗颗飞雷弹瞬间跨越两百米的距离，落在建奴联军最前方手持盾牌的军士阵型中。 只是半息的时间，盾牌方阵被炸的不成阵型。 同一时间，佛郎机炮也发射了一波后迅速的后撤着。 第一排五千手持燧发枪的军士齐刷刷的扣动扳机。 扳机带动燧石夹猛烈的撞击着火镰，瞬间火星四射，掉落在药池中。 药池中的发射药被点燃，带着铅子喷射而出笼罩着人仰马翻的建奴联军。 三次攻击让大量的军士倒地惨嚎，但这些并没有让建奴联军后撤，反而让他们更加的疯狂。 只有百余米距离他们就能进入明军阵营了，只要冲进去，明军火器就没有了用处，就能逃出去。 一名名联军军士嗷嗷叫的挥舞着兵器往前冲着，哪怕是死也要给后方大军制造机会。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军使用的是燧发枪，还是四万柄的，他们的努力注定成了无用功。 第一排发射完的军士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从左侧小跑到后面，将手中的燧发枪递给了一名军士。 同时又接过了一柄已经装好了的燧发枪，并且迅速的站在燧发枪队伍的后面。 砰…… 砰…… 明军的燧发枪没有停顿，一枪接一枪。 若是太多的漏网之鱼靠近，那就佛郎机炮来一轮！ 若是有骑兵和扛着盾牌的靠近，那就飞雷炮来一轮！ 反正原则就是一个，不允许准备齐全的建奴联军靠近明军防线百米内。 一排排的建奴联军倒在了连绵不绝的燧发枪之下，或直接死亡，或倒地惨嚎着。 半炷香后，冲锋的建奴联军终于发现了明军火铳的不对劲了，发射速度太快了。 他们也正面对抗过明军火绳枪的五段战术，虽然也是能连绵不绝，但总归是有火绳燃烧的间隔。 可前面的明军没有，发射更加的迅速。 “不能冲了，这是在送死！” “想想办法呀，这么下去，绝对冲不到明军面前！” “不要冲了，随便选择哪个方向都比正面活下去的机会大！” “朝两侧跑吧，虽然被堵住了，但终归是有机会的！” …… 看着前仆后继冲锋却倒下的同袍，联军的军士崩溃了，怒吼着，四散而去。 他们是军人不假，但并不是不怕死。 连续数日的折腾，让他们身心俱疲不已。 连绵不绝的燧发枪彻底的压垮了他们最后紧绷着的一根弦。 他们崩溃了，不再听从军令，四处乱跑，只求能活下去。 大量的军士绕过正面的防线，朝着两侧跑去。 他们手脚并用爬过土墙、乱石，穿过七倒八歪的巨木，踩着厚厚的枯草，朝着前面冲去。 还有朝着两侧山脉冲去。 “回来，快回来，那里才是死路！” “一群蠢货，明军既然没有防守那里，那肯定是有准备的！” 众武将怒吼着，柳生宗矩眼中满是痛苦之色：“完了！” 第889章 火烧连营，为了活下去 “这些军士不是被我们打傻了？” “两侧没人防守不是很清楚的告诉他们我们布置了陷阱吗？” “难道以我们在玩空城计？” “还是觉得他们有体力能爬过三四百米高的山？” “哎，脑子是有的，但是不多呀！” 听着魏阳神神叨叨的，曹文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嘴角也同样挂着一丝的冷笑。 正面的冲锋减少了，都在朝着两侧运动。 嗖！ 咻！ 数枚掌心雷落入两侧，轰然爆炸开来，将还在乱石巨木间穿行的联军军士炸倒，而后数百支火箭飞入两侧。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点燃了地面的上干材，而且火势迅速的蔓延着。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形成了一道数米宽的火墙。 联军军士这才发现，地面之上铺满了干草、枯木，而且似乎洒上了火油。 大火燃烧着，周边的空间都出现了氤氲和抖动，那是高温所致。 无数已经踏入的军士进退不得，在惊恐中被点燃。 也有军士赌自己能冲出火场，可最终也被点燃，一道道人形的火焰在两侧通道中扭动着、惨嚎着。 朝着远处的同伴伸手，不知道是在向同伴求救，还是让同伴给他们一个痛快。 但最终倒地，变成了焦尸。 一股股烤肉的香气和焦糊的味道在阵地上弥漫着，但却是令人作呕。 这一刻所有翻过土墙的建奴联军军士看着被大火吞噬的军士们，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随即快速的后退着，生怕自己也被点燃。 进入两侧军士来的快，也去的快。 相比于正面的冲锋，两侧更是十死无生。 至于说等火墙熄灭，他们没有去想，明军既然做了这方面的布置，那一定是做好了能燃烧三四个时辰的准备。 进入两侧通道的撤退了，而朝着两侧山脉逃跑的军士也终于到了山脚下。 看着被砍的光秃秃的山脚，建奴乱军军士们大口喘着气，开始拉着地面上的一些树木、石头攀爬着。 谁曾想刚在一块巨石上借了一下力，结果一道巨响响起，巨石被炸的四分五裂。 无数碎石朝着四周飞溅着，射入周边毫无防备的军士身体中。 这只是一个开始，攀爬中各种稀奇古怪的火器爆炸了。 有时候踩着一块石头，石头突然爆炸。 想坐在树桩上休息一下，树桩也直接炸开。 攀爬中踢到一簇草，也直接发生爆炸。 半山腰也有巨响传来，一颗颗巨大的石头滚了下来，将躲避不及的军士给碾压成肉泥。 …… 反正只有想不到，没有这山脚没有的。 每一次的爆炸，都有成百的人被连累受伤。 燧发地雷的巨响和军士的惨嚎在山间回荡着。 只是百米的距离，爆炸了数百次，死伤数千人，上面还有数百米的高度，只要爆炸一颗，都能让无数人滚下来，这样的话，也是非死即伤。 等待他们的就是明军的补刀了。 一刻钟后，折腾的半死的逃跑大军再次汇聚到了正面，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绝望之色。 “开始准备，半炷香后再次冲锋！” 柳生宗矩给扶桑军士下达了军令。 这道军令听在建奴和蒙古诸部军士耳中，满是不屑。 明知是死还冲锋，想死也不是这么找死法吧！ 可扶桑军士却是动了，迅速的抓起身边尸体，开始扒着尸体的衣服。 如果尸体僵硬了，不好脱，那就直接将衣服铠甲撕碎。 “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疯了吗？” “他们都死了，你们还如此的侮辱他们的尸体？” “给老子住手，否则老子砍了你们！” …… 建奴和蒙古诸部军士怒吼了起来，眼睛都红了，凶神恶煞的盯着扶桑军士。 可扶桑军士并没有停手，而是将脱下来的衣服绑在自己腿上，甚至将一些战刀折断，将一件件铠甲拆的四分五裂，然后绑在腿上。 一层又一层，看起来无比的臃肿。 周边军士瞬间就明白了扶桑军士的做法，明军的佛郎机炮射程虽然远，但两百米内若是没有直接击中要害，几乎不会毙命。 百米内，才能穿透棉甲，造成死亡。 燧发枪致人死亡的射程差不多在八十米内。 如果有铠甲、战刀作为绑在腿上，那铅子不一定能射穿，刚开始时索伦重骑兵就是例子。 可他们搞不懂，手臂和腿上有断刀、铠甲和多层棉甲阻挡，那身体怎么办？ 顾脚不顾头，这和没做有什么区别？ 可接下来的扶桑军士的做法彻底的震惊了他。 只见这些扶桑军士拖过一匹战马，提着砍刀开始砍了起来，鲜血滴落，骨渣四溅。 片刻的功夫，将战马的肚子剥了下来，然后用断兵器撑起来，做成了一面肉盾。 没有找到兵器的直接就捅出几个洞套在了身上。 更是将一条条厚寸许的肉割下来绑在膝盖处，防护膝盖所用。 一时间，这些军士身上鲜血滴落，血腥扑鼻，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魔。 为了能活下，如此手段能地狱明军的火器射击，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一些没有找到死马的扶桑军士将目光瞄准了地上的尸体，他们砍断尸体的手脚，尸体就成了人棍……人盾。 终于有建奴的军士忍不住了，提刀冲了出来，怒吼道：“老子……” 可刚冲了几步，几支羽箭就射在了他的脚下，一名扶桑武将阴冷道：“尸体不够，你也想做一下贡献吗？” 冰冷的话，瞬间熄灭了周边准备动手的建奴和蒙古军士的念头。 柳生宗矩走了出来，冷冷的扫视这众将：“他们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就是一堆烂肉，等待他们的是被焚烧，或者直接被掩埋！” “既然如此，那不如废物利用，为我们冲出去做些贡献！” “我们若是死亡，想过我们的部族百姓、亲人老小们的下场了吗？” “等我们活下来，诵经念佛，筑庙烧香，建塔长明，都可以！” “本将知道你们看不惯，接受不了，想动手的那就动手吧。 内耗死在这里，还是冲上去杀几名明军泄愤，你们自己选择，反正左右是个死！” …… 第890章 修罗地狱，最后的疯狂 呼……呼…… 所有人听着柳生宗矩的话，双眼通红，呼吸急促。 手中的兵器被握的死死的，因为用力，青筋暴跳。 他们愤怒无比，但却没有失去理智。 柳生宗矩的话是对的。 只有活下去，未来才有一切的可能。 看着神色变化、纠结的大金和蒙古军士，柳生宗矩继续冷冷道：“不要觉得心有不忍、愧疚， 本将相信，这些已经死亡的将士也会明白我等的用意，借助他们活下去，庇护他们族人，他们泉下有知也会原谅我们的！”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准备，是动手还是等死，你们自行选择，过时不候！” “当然了，等会如果我们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你们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我们肢解了，然后挡在身前，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说完这话后，柳生宗矩也动了起来。 不过他动的不是尸体，而是军士给他准备的两层马皮。 看着柳生宗矩将还带着肉屑骨渣、滴着血的马皮毫不嫌弃的裹在身上后，众军士沉默后也有人开始学习了起来。 为了活命，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人是有从众心理，也会传染，从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犹豫，到纠结，想下手又有些顾虑，再到迟疑、摇摆，最后抽出战刀开始了切割。 整个战场瞬间变成了屠宰场，异常惨烈，血腥味浓郁的令人作呕。 从开始的尸横遍野、人马尸体富余到最后的不足，再到开始为了抢一块铠甲、一套衣服、一块马皮、肉等，大打出手。 甚至他们将目光盯上了受伤躺在地上哀嚎的军士。 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部族的同袍，今日没有死在敌人手上，却是要死在自己兄弟手上。 尤其是目睹了被扒光了盔甲、衣服，还要被肢解的惨状，受伤的军士崩溃了。 “求求你们，不要！” “我把衣服给你们，不要杀我们！” “我们已经这样了，让我们有尊严的等死吧！” “妈的，老子已经受伤了，谁敢上来，老子拼死反扑，弄死一个算一个！” “将军，我们出生入死，到头来就落到这个下场吗？” “诸位兄弟，等会儿你们受伤了、战死了也想落到这种地步吗？” “哈哈哈……这就是我们奋死效力的部族，最后却是抛弃了我们！” …… 一道道的求饶声、质疑声、劝说声响起。 已经冷血的众人眼中再次陷入纠结、恻隐之色。 建奴、蒙古诸部武将、首领不得已出面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不杀他们，但必须要将铠甲、棉甲交出来。 一刻钟后，建奴联军重新集结了起来。 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满的嗜血、凶狠、暴戾之色。 “诸位，能冲出去最好，冲不去，那就尽可能的多杀几个明军！” “即便是死，也要让他们肉疼！” “杀！” 柳生宗矩骑在战马之上，拔出战刀怒吼了一声。 皇太极、蒙古诸部的武将也是如此，怒吼了起来。 剩余的军士们开始嗷嗷叫的挥舞着兵器冲了起来。 如果有人进入战场，就会发现，刚刚的还是满地尸体的战场，现在基本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宛如修罗地狱。 建奴联军营地上的发生的一切自然是被曹文诏、魏阳等武将看在中，委实是联军的做法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看着扛着人棍往前冲的建奴联军，众武将怒了。 “扶桑的这群畜生，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我们认知到人性的险恶了！” “这不算什么，你想想那些以人肉充当军粮的场景，这就不算什么了！” “人在生死关头，尤其是在灭国威胁下，什么举动都是可以做出来的！” “老曹，麻烦大了，火器铅子能击穿铠甲、棉甲，但不一定能穿透皮肉，即便能穿透也需要近距离，他们的弓箭射击会增加我们的伤亡！” “是麻烦，但别无他法，唯拼死阻击而已，绝对不能让他们冲过去。 若是冲过去了，以后想要再围杀他们就需要耗费无数精力。只有千里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毛文龙和孙都指挥使的支援怎么还没有到？建奴联军看阵式还有十三四万，四万对十三四万，血战呀！” “仗不是这么算的！” 曹文诏摇了摇头，双眼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建奴联军：“第一，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只是凭借一股信念支撑着， 只要挡住第一波，迟缓进攻锋芒，他们心中那股气就会卸掉，疲惫之师对上我们这些精锐，不说一对五了，一对三是可以的， 其次，待会燧发枪、佛郎机炮以及地雷阵至少还能弄死他们三四万人，四万对十万疲惫、行动不便的大军，问题不大； 最后，防线就这么长，只要死挡不退，他们也没办法全部涌上来！ 传令，燧发枪掌控好节奏，佛郎机炮和虎蹲炮等放近了再轰击！发射完预留的十万定装药管后必须让开雷场范围！ 弓箭手瞄准漏网的敌军要害部位精准攻击！ 另外，让热气球上的斥候盯紧了皇太极、柳生宗矩和蒙古诸部将领，若是短兵接触，就擒敌先擒王！” 曹文诏下达完军令后，瞟了一眼身后一言未发，但脸色冷峻的自家侄子，随即收回了目光，再次盯向了前方。 阵型再次轻微变动，在燧发枪阵型前加了一面盾牌防护建奴联军的弓箭。 砰……砰…… 燧发枪开火了，只是四队轮转速度更快了，数千门火舌不停的喷射着。 不得不说，建奴联军用肉盾防护是有效果的，而且效果极为显着。 之前燧发枪攻击，八十米内就能让敌人受伤倒地，现在至少要在三十米左右才能击穿肉盾，让建奴联军倒地。 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虽然好一些，但让联军受伤的射程也缩短了三成。 若非是有飞雷炮时不时的轰上一轮，打乱阵型，燧发枪和佛郎机炮趁机射杀，搞不好这会儿建奴联军已经冲到了面前了。 一炷香的功夫，燧发枪轮转了二十余次，燧发枪和飞雷炮也来了两三轮。 前方死了多少建奴联军不知道，但退出了三百米的距离已经铺满了尸体。 看着依旧拼命冲上来的建奴联军，曹文诏冷笑道：“再推他们一把吧，燃狼烟！” “传令众将，最终之战来了，待雷场爆炸后，除防守军士外，全军做好换战刀准备与建奴肉搏战！” 第891章 援军到来，地雷阵再次显威 一道粗大的狼烟笔直的升入高空之上。 而后远处的狄逾岭山脉之上也燃起了一道粗大的狼烟。 只要孙传庭和毛文龙部关注这边了，那就一定能看到。 事实也是如此，十余里外，从清川江边日夜兼程赶过来的毛文龙部的两万余大军自然也看到了。 队伍中心的毛文龙及众将脸色骤变，凝神看着数里外的烟柱，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毛文龙扫着毛家众将，脸色严肃道：“这是北讨最后一战了，北讨开始我们寸功未进， 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要再保留了，或许我们进入战场的那一刻起就会有人盯着我们了，不要想着出工不出力，免得战后被清算。 我们越勇猛，越能体现我们存在的价值，清算的可能就越小！ 按照事先布置好的，大军分五路，形成步兵方正冲锋，相互支援，稳步推进！” 叮嘱了众义子义孙后，毛文龙抽出战刀，指着前方，怒吼道：“抛弃除兵器外的所有辎重，全速行军，杀光建奴、扶桑、蒙古诸部，冲！” 同一时间，东北方向二十余里的地方，孙传庭刚刚带着大军避开逃窜出来的战马群后，就看到了远方山上的粗大狼烟。 “于正，你率领三千骑兵即刻全力驰援，听从曹文诏指挥使的调遣！” “末将领命！” 这三千骑兵是他们这一路大军的所有骑兵了，主要是防备建奴联军骑兵的，但看着逃出来的战马，现在似乎没必要跟着大部队了。 看着疾驰而去的骑兵，孙传庭转身看着身后众将，开始下达军令。 “高碧峰，一会儿急行军达到战场后，你率一万府军卫布防，截杀冲过防线的建奴联军， 记住了，不接受任何投降，只要发现，就地格杀！” “其余众将，随本将以锥形阵凿穿战场，然后以雁形阵反向包围建奴联军！” “抛弃除兵器外的一切辎重，全速行军！” “将士们，这是北讨之战最后的大战了，被陛下在鸭绿江边溜了好几天，已经是疲惫之师了，强弩之末了， 现在的战力估计就和咱们的卫所军差不多了，跑慢了咱们连汤都喝不到！” “冲呀！” …… 军士们闻言，撒开腿就冲了出去。 从去年入辽东开始，除了攻下了广宁城和新民城外，就没啥大战了，即便是攻击新民城，也有一大半军士连刀都没有拔出来。 最近一两个月就是不停的赶路，这会儿早就憋得不行了，送到手的战功能不要吗？ 轰隆隆……砰砰的声音响起，携带着滔天战意朝着烟尘升腾的战场冲去。 “冲呀，明军燃狼烟开始求援了！” “胜利就在眼前，坚持住！” “冲、冲……” “终于看到希望了，终于可以逃出去了，杀！” …… 建奴联军看着远处山上直冲云霄的粗壮狼烟，麻木的脸庞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疲惫的身体仿佛被重新注入了一股生机，嗷嗷叫的再次冲了起来。 不止是军士们，连高层的皇太极、柳生宗矩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狼烟求援这是自狼烟开始就定下的铁律。 “但愿孙都指挥使和毛总兵来的早点吧，不然不仅没有汤喝，还得当苦力干活！” 看了看一直在升腾的狼烟曹文诏调侃了一句，又转头看着再次冲锋的建奴，冷声道：“这群蠢货，真以为狼烟只是传递信息的？ 不这么做，怎么刺激你们再次往前冲？” “罢了，送他们一程吧！” 滴…… 一道尖锐且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明军齐刷刷的朝后跑去。 正逼近的建奴联军依旧在机械的前进着，但麻木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之色。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数十道巨响响起。 地面剧烈震动着，然后人就随着飞上了半空中。 在他们弥留之际，他们看到了远方数里外的场景。 阳光明媚，山川秀丽，阡陌交通，田地间绿油油的秧苗。 而后回落，视线拉近，入眼的是同样飞上半空的同伴、遍地残肢断臂、尸体，血流成河。 烟尘笼罩了视线，剧烈疼痛传来，让他们清醒了过来，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在意识散去的最后一刻，他们心中满是后悔，这场面对明军的装备相差悬殊的战争或许就不应该发生。 这一刻，他们从战争和仇恨蒙蔽了心智和双眼中清醒了过来，触摸着身上缠绕的模糊的同伴的血肉，想努力的撕掉却有心无力。 他们想努力的看一看这个世界，但已经被烟尘笼罩，然后失去了意识，从此从这个世界消亡。 长达三四里、宽三百米的雷场笼罩的范围何其大，叠加出来的威力何等的巨大，尤其是爆炸中心，烟尘直冲云霄。 数里外清晰可见。 还在急速行军的毛文龙和孙传庭两部只是稍微的停顿后，速度再次提升了些许。 一刻钟，在他们离战场还有四五里时，战场上的烟尘已经变得稀薄了许多。 视线所过之处，地面宛如被犁过了一样，惨状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建奴联军的高层看着前方的尸横遍野……几乎找不到完整尸体的战场，脸都绿了。 从撤到这里到厮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了，明军是一退再退，退出了近两里路了。 陷马坑阻敌，壕沟内掌心雷出奇不意的攻击，燧发枪和佛郎机炮仿佛无限量一样，他们死伤无数。 以为明军没有地雷了，结果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 而且一出现就是如此的惊天动地，长达三四里路宽三百米的区域，至少死了三四万人。 关键的是，这三四万人是装备最为齐全、最好的那一批，现在一下子全部炸的稀巴烂。 他们后面的这些人基本虽然也有防护，但已经很薄了，绝对挡不住明军火器的攻击！ 可怕的是后方数里处已经有尘土飞扬，隐约能听见大量军队奔跑时的地面震动的声音。 “崇祯追上来了！” 这是所有建奴联军此刻心中的第一想法。 要不要调转方向，弄死追上来的明军？ 众人只是念头刚起，便浑身哆嗦了一下，眼中惊惧之色瞬间被填满。 第892章 围追堵截，绞肉机 前方堵截的明军是可怕，但基本都是火铳，还能留个全尸。 可崇祯的大军可都是火炮，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而且崇祯那边至少有十万人，掉头回去后，再被后面的追击，那就插翅难飞了。 只是稍微一权衡，残余的建奴联军再次嗷嗷叫往前冲去。 只是被地雷炸过一次后，地面松软，加上血液、肉浆、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轻微的烂泥潭。 明军已经求援了，没有火器了，他们这近十万人，还是有希望的。 砰砰…… 燧发枪再次发射了，但只有十万颗定装药管，也只够三四轮发射。 在某一瞬间，连绵不绝的火铳声瞬间消失了。 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以至于让冲锋建奴联军都不习惯了。 但只是下一瞬间，明军阵型中，震耳的战鼓声响起。 所有军士拔出轻刀和长枪的军士们，曹文诏将战刀高举过头顶，高声道：“杀！” 杀！ 杀！ 杀！ 已经准备多时的腾骧左卫和虎贲卫军士一个小旗一个小旗组成的小型锥形阵，十个小锥形阵组成一个大锥形阵，磨刀霍霍冲向建奴联军。 短兵接触，这个建奴联军最希望看到的，因为他们自认为，他们的战力是无双的。 可接触之后，他们发现他们错了。 这一群人用冷兵器比用火器攻击更具有杀伤力。 小锥形阵在行进之间尤为的紧凑，最前方两人手持长枪与中间两人配合，基本算是两人共用一柄长枪，两侧则是轻刀。 长枪在两人冲锋的加持下，甭管你是不是绑了马皮还是五花肉，长枪能直接捅进去。 而后两侧的长刀就砍了过去，砍中后一脚踹出，前方两人顺势抽出长枪。 小阵型进退之间尤为有序，仿佛一个整体。 小的锥形阵每一次长枪伸出，必定有两名建奴联军被直接捅死。 被折腾了三四天，吃不好睡不好，又撤退奔跑了两百里，加上持续进攻，他们的体力和精神已经耗的的差不多了。 哪里是以逸待劳且是精锐中的精锐的腾骧左卫和虎贲卫军士的对手。 更别提腿上和胳膊上绑着一些盔甲和肉片，行动之间更是不灵活，无论是出刀的速度，还是力量以及精准性，都远远不如。 刚刚救命的防御准备，这会儿成了送命的累赘。 “前面的顶住，后面的解下腿上、胳膊上绑着的东西！” “两三人配合，不要单独作战！” “扶桑将士，向本将靠拢！” “抢夺他们的长枪！” “弓箭手集中，向后抛射！” …… 建奴联军武将很是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开始怒吼着调整着策略。 想法是好，可冲锋的明军已经如一支支利箭射入了建奴联军的阵型之中，而且还在持续深入中。 而且他们在听见建奴联军武将怒吼时，嘴角更是挂着一丝狞笑。 长枪递出，轻刀挥动，鲜血喷出，尸体倒地，砸起片片的血花。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随着深入，两军已经犬牙交错了。 明军也终于接触到了解下胳膊、腿上防御装备的建奴联军，锥形阵也有了轻微的变化。 除了防护的一人外，其余四人跟叠罗汉一样双手抵在最前方长枪兵后背，速度猛增，直接刺中一名建奴联军军士，长枪直接透体而过。 但这仅仅是开始而已，长枪带着口中喷血且还在挣扎的建奴联军军士向前冲去，将一名又一名冲上来躲避不及的建奴联军串进了长枪中。 两三息的时间，十来米的距离，短短三米半的长枪竟然被串上了五六名建奴军士，实在是建奴联军反应过于迟钝且太过于密集了。 而后，众人扔下了长枪，锥形阵瞬间解散，三人一组，背靠着背，呈梅花阵型，挥刀砍向了周边的建奴联军军士。 其实，对于明军军士来说，呈阵型的进攻虽然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身的安全，但也最大程度的限制了他们实力的发挥。 尤其是对建奴联军的这种疲惫之师，他们单兵作战，效率会更高。 长刀挥动，在阳光的照射下，划过一道亮光后，没入了联军军士的喉咙中，而他们的弯刀却还停留在半空中。 长刀拉过，喉间鲜血喷出三尺高，瘫倒在地。 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中，只有你比敌人出刀更快，你才能比敌人更先一步砍中敌人。 如果再能准一些，砍中敌人的门面、喉咙、持刀的手腕，那就更好了。 铿……铛…… 兵器交错间，发出清脆的声音，也迸射着火花。 嗤……噗…… 兵器划过肌肉，长枪捅入身体的声音，血花飞溅。 啊……嗷…… 军士们受伤吃痛的惨嚎声。 砰……轰…… 这是越过进攻明军的漏网之鱼，被留守防御的明军射杀的声音。 十数万的军士在厮杀着，战阵慢慢的失去了效果，比的就是快准狠。 每一息都有无数的军士倒地身亡，有建奴联军，也有明军。 在建奴眼中，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只有杀了眼前的明军，他们才能冲破防线。 对于明军军士而言，眼前的建奴联军那都是畜牲一般的东西，杀掉他们大明北境就能安定了。 每一名都是赏银、是军功，升官加爵就靠他们了。 随着两军交错距离的加大，明军的伤亡也在缓缓增加着，这一刻，整个战场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军士被干掉。 曹文诏看着胶着的战场，转头看着身侧的侄儿曹变蛟，低声道：“你们准备什么时间动手？” “再等一炷香的功法，若是……” “指挥使大人，东南三四里处有大军靠近，看旗帜似乎是明军，不知道是哪一部！东北方向五六里处也有骑兵急速而来！” 曹变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侧热气球上的监视战场的军士就叫了起来，言语中满是兴奋之色。 “东南方？东北方？” 曹文诏双眼一凝：“东南方那肯定是毛文龙部了，陛下他们携带火器又都是步兵，按时间算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 东北方肯定是孙都指挥使部的骑兵了。” 听着曹文诏的分析，曹变蛟深深吸了口气：“叔，既然毛总兵和孙都指挥使已经赶上来了，那我们就准备动手了！免得柳生宗矩和皇太极被干掉了！” 第893章 勇士营出击，凿穿战场 “行！” 曹文诏只是轻声回应了一句，没有说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战场之上，意外无处不在，是个人都可能死，不是说他一句话就能改变什么的。 曹变蛟转身手一挥，身后两千勇士营军士开始检查着马匹装备和盔甲，绝对不带着任何一丝隐患上战场，对自己生命负责，这是勇士营的铁律。 马背之上，左侧挂着一把软弓，右侧挂着一个箭囊，里面是二十支羽箭，马鞍左侧的挂着一柄骑兵战刀，右侧则是两支尺许长的短枪。 平日用的燧发枪等等火器一律拿下，但留下了掌心雷。 刚检查完毕，一支骑兵从东北赶了过来。 领头武将跃下战马：“曹指挥使，末将于正奉孙都指挥使之命，率三千骑兵前来增援！孙指挥使他们距离这里不足十里，预计一刻半钟内会赶到， 届时会分兵一万用于截杀冲过防线的建奴联军，其余军士会随孙都指挥使凿穿战场，以雁形阵反向包围！” “来的正是时候！” 曹文诏眼中满是喜色，看着刚检查完装备的曹变蛟：“变蛟，你率勇士营在前，带着于正这三千骑兵凿穿战场，简单向毛文龙总兵说明战场情况， 然后于正的三千骑兵在后方游走，截杀建奴逃走的军士，防止皇太极他们逃走，然后你再带勇士营去擒拿扶桑的武将！” “跟紧了我们！” 曹变蛟朝着于正说了一句后，翻身上马，整个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 “指挥使大人，扶桑的武将在防线东南侧，距离防线大概两里左右，分辨不出来柳生宗矩和保科正之！” “建奴的武将聚集在正南方，也差不多在两里左右，从盔甲上可以看到皇太极等一众高层武将！” “蒙古诸部的首领、牧主比较分散，整个战场都有！” 听着热气球上军士的禀报，曹文诏双眼眯了一下：“盯住建奴武将，扶桑武将留口气就行！” 说完后，伸手拉下面罩，双腿一夹，战马就冲了出去。 身后虎豹营和飞熊营的两千军士也跟了出去，形成了两支利箭。 即便是在急速奔跑之间，队伍也是基本是整齐划一，两千战马整齐踏地发出轰隆隆是声音，气势都能赶上之前的建奴联军的万马奔腾了。 队伍行进之间，军士们拔出了马鞍上的战刀，长刀舞动，队伍前进之地的建奴联军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割喉了。 “妈的，老子都要砍死他了，你们就来摘桃子！” “好快的速度！” “太他妈的精准的，一刀毙命，刀刀封喉呀！” “咦，勇士营用的是什么刀？怎么和我们的轻刀不一样？” “刀身纤长笔直，部分带有弧度，拥有厚实脊背，刀柄带环，这是这是典型的汉环首刀，可用于骑兵挥舞，也适合近身搏杀。” “老张，你这说的对，也不对，战刀划过时隐约可见刀身之上有龙雀图案，这应该是汉环首刀中的龙雀大环。 没想到勇士营用的竟然是这种战刀，真他娘的奢侈！” “行了，别扯淡了，送到手的战功不要白不要！” …… 众军士虽然在闲聊，但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停下，长刀依旧飞舞着，带走一名名建奴联军的性命。 厮杀继续着，勇士营也在继续前进着。 行进之间，前方军士们抽出马背上的软弓，一支支羽箭飞了出去，射入还在与明军军士战斗的建奴联军军士身上。 羽箭透体而过，尾部轻颤就知道射出的力度了。 箭无虚发，队伍前进两侧五十米内的建奴联军瞬间被清空，以至于都没有建奴联军敢冲上来。 身后的于正所带的三千骑兵啥都没干，轻轻松松跟在后方，虽然知道勇士营很猛，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猛。 在他们凿穿战场时，毛文龙带着两万大军赶到了战场边缘，看着战场上的建奴联军军士，众将都愣住了。 入目可见的全部都是建奴联军军士，但奇怪的是战马数量极少，粗略估算应该不超过三千匹。 要知道蒙古诸部和建奴两部可是以骑兵震动天下，这种灭国之应该就是倾国之力的搞骑兵了，至少有二十万才是。 即便战死不少，可也不至于只剩下三千匹吧？ 最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军士个个浑身破烂，且被鲜血浸透了，血腥扑鼻。 “啊……这……前面……” “鬼叫什么……嘶……” “怎么会这么多的马腿、马头……马肉？” “这些尸体怎么没有穿衣服？衣服哪里去了？”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建奴联军的精锐成了这副模样？” …… 饶是毛文龙的东江军士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但战场上如此诡异、血腥的场景却是闻所未见。 若非前方战斗正在进行着，他们都以为建奴联军遇见了妖魔鬼怪。 “将军，有一支明军骑兵正朝我们而来，马上就要凿穿了！” 正胡思乱想着，车顶上拿着千里镜监视战场的军士急速的禀报着。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的建奴联军都开始朝着周边闪避着，仿佛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而后一支带着凶猛气势的骑兵出现了，且径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就整齐划一的停在了大军前方。 曹变蛟沉声道：“本将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传曹文诏指挥使军令，着毛文龙总兵率东江将士即刻冲杀建奴军士， 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对待建奴联军，格杀勿论！ 东江伯，军情紧急末将就不客套了，失礼之处，还望多担待，本将还有还要去抓扶桑的柳生宗矩，告辞！” 说完这话后，曹变蛟一抱拳，随即调转马头，再次率着勇士营军士冲向了战场之中。 看着带着滔天战意整齐离去勇士营，即便是他们东江军与建奴打了十几年了，见过太多的骑兵精锐，但此刻也不得不说勇士营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精锐的骑兵了。 “果然是名不虚传呀，绝对的精锐！” 毛文龙感叹了一句，随即抽出战刀，用力一夹战马，率先奔了出去。 第894章 万军丛中过，抓获柳生宗矩 “杀！” 毛文龙怒吼着，身后两万大军跟了上去。 虽然这两天一直在赶路，将士们有些疲惫，但一想想能覆灭与之打了十几年的建奴联军，他们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能在敌后存在了十几年，东江军除了孤悬海上的独特地理优势外，战力强横也是一方面。 尤其是在袭扰方面，那是绝对的行家。 大军顺着勇士营冲开的路，撞进了建奴联军之中。 只是瞬间就进入白热化状态，一个倒下就有另一名军士冲了上去。 另一边，曹文诏盯着战场看了一会儿后，沉声道：“老魏，现在建奴是困兽之斗，抱着必死之心也要拖着我们的军士去死， 即便有毛总兵的东江军，压力也有些大， 你带三千军士以圆阵护住火器，我率其余将士上去支援，让开这里的防线，给建奴联军一些希望，释放一些压力， 反正孙都指挥使的大军再过一刻钟就赶上来了，建奴联军即便冲过这里也会被孙都指挥使拦住，被干掉只是早晚的事情。” “好！” 虎贲卫指挥使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接同意了。 曹文诏翻身上马，抽出轻刀带着五千军士冲了上去。 有了两万东江军和五千腾骧左卫的加入，加上让开了防御线给了建奴联军逃走的希望，压力极大明军瞬间缓和了许多。 此消彼涨，在这战场之上是最好的解释，明军的人数、士气都在增加，而建奴联军则是在持续下降，机械的挥动着战刀。 厮杀持续着，在这十几万大军混战的战场，没有一刀是多余的，每一刀都见血，每一息都有人倒地。 但战场之上有一支骑兵所过之处，建奴联军死伤无数。 “柳生君，明军防线已经让开了，要不要冲过去！” “不用！” 被亲兵护住的柳生宗矩摇了摇头：“明军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堵住我们，现在放开了，那就是说明前方已经做好的准备， 说不定就有地雷，现在冲出去那真的是死无全尸了！” “那怎么办？不冲了？毛文龙的东江兵已经赶到了，若是再拖下去，等崇祯率大军赶来，我们就真的走不掉了！” 听着保科正之急促的话，柳生宗矩咧嘴笑了。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冷冽和悲哀。 “正之君，到了这一刻了，你还想着逃出去？你觉得明军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即便能逃出这里又能怎么样？ 大明朝廷一道诏书下发，知情不报、包庇扶桑军士者诛九族； 以朝鲜百姓对我们的仇恨，用不了两天我们都能被朝鲜百姓找出来，甚至直接被朝鲜百姓弄死！ 与其这样，不如在这里多杀几名明军，减轻扶桑本土压力！” “什么？你是说大明会对扶桑宣战？这、这……” “丰臣秀吉两次入侵朝鲜，加我们这一次就三次了，那些武士、浪人、剑客屡次侵袭大明沿海，造成的杀戮你应该很清楚。 现在大明水师已经干掉了釜山和长崎的水师，江户城那边如果真如情报上所说，那扶桑内部估计也会动荡， 这个时机下，只要大明从釜山运送兵力，等江户城那边反应过来，九州岛就被占领了，只要……” “正之君，柳生君，快走！” 一名亲卫冲了过来，急促道：“东南方有一支两三千人的骑兵朝着我们来了，所过之处，触之非死即伤！” “东南方？” 柳生宗矩抬头眺望了一下，眼中凶光闪烁，冷声道：“集合所有亲卫，迎上去干掉他们！” “集合！” 亲卫队长怒吼着，周边正在厮杀的扶桑亲卫军迅速的集合着，只是还未站稳，勇士营就已经临近了。 一支支羽箭飞射而来，将前方的普通军士射成了靶子。 “迎上去，干掉他们！” 随着柳生宗矩的怒吼，已经聚拢的数百亲卫立刻冲了上去。 看着冲锋而来的亲卫，勇士营军士面罩下的脸庞皆是挂着冷笑和不屑。 别说是这些被耗了三四天的疲惫之师，即便是完好状态，也能轻易弄死他们。 勇士营在急速前进中收弓、把刀，高举头顶，迎上了冲过来的扶桑亲卫。 铿……兵器碰撞，火花四射！ 铛……扶桑的战刀被战马冲锋加持的速度折断； 嗤……反手抽出短枪捅进了扶桑亲卫身体中。 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四五个呼吸的时间，两支洪流交错而过。 只是一个照面，引以为傲的扶桑亲卫死伤九成。 交错而过的勇士营没有停顿很是丝滑的转成了雁形阵，长刀入鞘，长弓在手，继续清理着周边百米内的扶桑军士。 只是数息的时间，以勇士营为中心，方圆百米就只有勇士营的骑兵以不足百名的扶桑亲卫。 曹变蛟带着百余人调转了马头，看着残存的扶桑亲卫，眯着眼睛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柳生宗矩等人是否在其中。 随即一挥手，身后百余名军士再次冲了上去，扶桑亲卫也是如此。 可让扶桑亲卫想不到的是，刚刚冲出了十余米一支支羽箭划破虚空，精准的射穿了残存亲卫的手臂、大腿，每人都至少中了三四箭。 在他们落地时，冲锋而来的军士齐刷刷的跃下战马，抓起一人就是左右开弓了抽了下去，一时间牙齿、鲜血喷射而出，个个都肿成了猪头。 “有种单挑？” “你们贵为天朝上国，大国风范呢？” “你们的武士道精神？” …… 即便是肿成了猪头，这群亲卫依旧在叽里呱啦的吼叫声。 曹变蛟依旧坐于马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在等什么。 只是片刻后，二十余名勇士营军士各自抓着一名低阶的扶桑武将到了跟前，指着百抽成了猪头的亲卫：“说说他们叫什么名字，军中担任何职，只要没问题，就饶你们一命！” 有人还想表现的不屈，但只是刚表现出来，长刀挥动，头颅就飞上了天空，落地的头颅上睁大的双眼显示着不甘和惊讶。 即便如此，依旧还有硬骨头，勇士营也不客气，将他们的手指一段段的切下，凄厉的惨嚎声让所有人哆嗦着，开始指认着。 只是半炷香的功夫，柳生宗矩、保科正之就被辨认了出来，然后口中塞入了破布捆了起来。 而那些招供的扶桑军士则是被砍了四肢扔在了地上，说饶一命那就必须做到。 至于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看着被绑好的柳生宗矩和保科正之等七八名武将，曹变蛟翻身上马，朝着西北看了看：“带上他们，咱们去会会皇太极！” 第895章 突发状况，众叛亲离 一望无际的战场上，厮杀继续着。 有了毛文龙部两万大军和曹文诏五千军士的加入，略微有些胶着的战局瞬间倾斜。 且随着厮杀和时间的持续，倾斜越来越明显。 曹变蛟的两千勇士营再次化作巨箭捅入了战场之中，再次撕裂战场。 或许是之前看到了这支精锐骑兵的勇猛表现，一路上所有的军士全都闪开，只是大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防线之处。 “魏指挥使，柳生宗矩他们就交给您了，陛下钦点的人，您可得看好他！” “放心！” 待魏阳回应回应后，已经补充完羽箭的两千勇士营根据热气球上的指引，再次直插战场，直奔建奴联军所在地。 而此刻的联军之中，蒙古诸部的首领、牧主却是汇聚到了一起。 “阿都沁，都快死了，找我们来做什么？” “阿都沁，赶紧的，别废话，死之前本贝勒要多杀几个，死了也不亏本！” “安静，听我说！” 阿都沁汗低喝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低声道：“几位，到了这一刻的，逃是不可能的了，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虽然我们都要死，但我们要为自己的部族考虑一下，现在有一个方法能救下我们的部族，就看诸位敢不敢干了！” 不待众人反应，阿都沁继续道：“崇祯在誓师的时候说了，只要活捉皇太极，封侯传三代，赏银十万两，颁发日月勋章。” “阿都沁，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集合亲兵直奔大金，抓住皇太极，然后以此为筹码，与崇祯谈判？” 有人反应很快，直接道出了阿都沁的想法。 五六名蒙古首领眼中猛的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想法是好，可惜不现实。 先不说他们已经杀了这么多大明军士了，只是现在战局已经定了，皇太极与建奴高层必死无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见几人脸色暗淡，阿都沁立刻道：“诸位，第一，我们可以向崇祯说明，在图鲁拜琥反叛时，就想跟着一起，但被建奴和扶桑看住了，没有机会； 第二，我们不要封侯，不要赏银和勋章，凌迟了我们都可以，但只求能对我们的部族网开一面，不要亡族灭族就行； 第三，崇祯登基后大肆清洗勋贵宗室，尤其是对宗室制定了三世而泽五世而斩的策略，这就说明他不想再有勋贵了， 即便是这种大战，抓住皇太极这种大功，他也不想封侯的，但又必须得封。 如果是一名武将抓住了，封侯也说的过去，如果是一名士兵抓住了，这个侯封还是不封？ 封了，下到军士，中到文臣武将，上到勋贵都可能心里不大舒服，被群臣孤立，到时候就是打崇祯的脸了。 若是不封，那就是食言，对朝廷和皇帝的声誉是一种打击，好不容易培养的信誉就完了。 如果我们能抓住皇太极，按之前所说，算是帮崇祯解决了难题，顺水推舟之下，崇祯完全有可能答应我们的这种交换！” 听着阿都沁的分析，众人满是意动之色。 这种可行性很大，即便不能饶恕自己，但自己部族好过一些，这笔买卖划算。 他们被皇太极绑在战车之上，被坑的这么惨，抓他既是报仇，也是为了部族！ 出其不意之下攻击，成功抓捕皇太极的可能性很大。 “干了，能抓住更好，抓不住也无所谓，无非是死在谁手上！” “对，就算是抓不住，弄死一些建奴武将，也算是报了坑我们的仇了！” “即便是崇祯不同意，那我们也能手刃了皇太极！” “可以，我们就以有了逃出策略为由去找皇太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既然诸位都同意，那本汗来做一些安排！” “哈图质硬、玛拉秦、孛日帖赤那、图门巴雅尔，你们四人负责清理和挡住周边军士，本汗和达兰台负责抓捕皇太极，行动吧！” 数息之后，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形成了，然后朝着建奴联军武将奔去。 “天聪汗、天聪汗，本汗有紧急情况！” “天聪汗，我们有一个想法，可以逃出去！” “让开，都让开！” …… 阿都沁一马当先，疾驰中口中大声呼喊着。 前方的联军军士看着是蒙古诸部首领，很是干脆利落的散开了，众人很是容易的就到了皇太极等人的跟前。 “天聪汗，本汗有一个新的想法，或许可以让我们逃过去！” 看着急匆匆而来的满脸兴奋之色的阿都沁，满脸疲惫的皇太极精神一震，立刻道：“阿都沁汗，什么想法？” “想法就是……动手！” 阿都沁暴喝了一声，刚刚随手捡的长枪狠狠的砸向了皇太极。 而周边时刻准备着的蒙古诸部首领瞬间持弓搭箭，箭如雨落，没有防备的皇太极亲卫瞬间死伤惨重。 一些武将也是在第一时间被蒙古诸部的首领给控制住了。 而没有防备的皇太极也被阿都沁的长枪给砸中跌落战马，且立刻被身后亲兵拿着弯刀架在了脖子上。 远处的建奴军士见状，也纷纷冲了上来，口中大喊着保护大汗。 一时间点燃了方圆百余米的战火。 阿都沁怒吼了一声：“都住手，再动，老子就砍了你们大汗！” 皇太极挣扎着，强忍着疼痛，怒吼道：“阿都沁，你们在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自相残杀？真的想全军覆没吗？” “皇太极，别拿这个吓唬我们，全军覆没是肯定的，但只要我们部众能活的好一些就行了！” “你、你……你们天真，真以为崇祯会答应你们的要求吗？” “对于大明来说，本汗活着死了都无所谓，只要大金灭了就行！” “放开本汗，我们一起多杀一些明军，才是正道！” 只是瞬间，皇太极就明白了蒙古诸部首领的想法，开始了攻心。 可已经有了决定的蒙古诸部首领哪里会如此轻易的动摇，一旦开始赌了就没有后退之路。 阿都沁冷冷的看着皇太极，随即上前一巴掌抽了下去：“皇太极，当我们傻吗？放了你，你估计第一时间就会弄死我们！” 第896章 相互撕逼，勇士营求援 “抓了你，我们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但继续跟着你，那是绝对会死！” “再说了，我们也不奢求能活下来！” “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我们是疯子，但我们至少还有良知，我们是一部之主，在死之前为部族考虑一下未来，这是我们的责任， 能不能成，不好说，但至少我们做了！” 阿都沁眼中满是嘲讽和感慨之意，更多的是后悔。 “若不是你，我们这会儿可能也和卜石兔一样，享受着大明的资源，安居乐业！ 是你，将我们一步步带入了灭族的深渊！” “这话你们自己信吗？别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相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 你们就是一群疯狗，谁给吃的就对着谁摇尾巴乞怜， 但你们记住，狗就是狗，永远狗改不了吃屎的秉性！” 到了这一刻，皇太极知道蒙古诸部首领不会放过自己，反倒是不生气了，眼中满是不屑之意。 左一句婊子，右一句野狗，深深的刺痛了阿都沁等蒙古诸部的首领，瞬间暴怒了，齐刷刷的朝着皇太极冲了上去。 在他们动手之时，被阿都沁给阻止了，淡淡道：“诸位不要上了他的当，若是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他，那就遂了他的愿了！” “活着的大金之主远比死了的大金之主价值高的多！” 阻止了众人之后，阿都沁又转头看着皇太极：“想死？不要着急，崇祯会送你的，以你对大明的伤害，车裂？腰斩？人彘？凌迟？ 你一定会死的，不仅是你，你的妃子、子女等等都要跟着你一起死，你们大金会彻底的亡种灭族。 我们是不是狗不重要，只要能活下来，种族能延续，做条狗也不是不行！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未来有无限可能！” 几句话将暴怒的众首领给惊醒，但依旧忍不住对着皇太极吐了两口唾沫。 不能打你，还不能恶心你吗？ 阿都沁抓了一块扔在地上的不知名的肉块塞进了他的口中，防止他自杀。 身为大金之主，何曾受过如此的侮辱，但被四名蒙古亲卫死死的按着，只能不停的扭动着。 “诸位，趁着明军未杀过来，多抓一些建奴武将和扶桑的武将，增加我们的筹码！ 去通知各个建奴武将，就说是皇太极找他们有事商量，然后趁机抓住他们！” “这可是柳生宗矩说的，只要能活下去，任何手段都可以！” “都去吧，速度要快！” 亲卫们留下一部分后，剩余的亲卫都冲了出去。 只是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只是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众人就回来了，只因为看到了在阵地上横冲直撞且冲着他们来的勇士营。 “列阵！” “将皇太极等人护在最中间，如果谈判不成功，直接砍了他们！” 阿都沁怒喝，亲卫们的站外外侧，形成了一个圈子将皇太极及众首领围在了中间，而曹变蛟带着勇士营也冲了上来，并且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内圈的阿都沁高声道：“明将听着，皇太极在我们手上，让你们统帅来谈判，不要想着将我们全部射杀，在我们死前一定能砍了皇太极。” “你倒是替我们省了不少事儿！” 看着圈中被五花大绑且被两把刀架着脖子的皇太极和建奴众多武将，曹变蛟冷声道：“乱箭射死！” 他妈的…… 听着曹变蛟的命令，看着搭弓的勇士营军士，阿都沁和诸部首领心中怒骂了一声。 随即阿都沁怒吼道：“活着的皇太极比死了更有意义，皇太极由谁杀死，怎么死，死在哪里，这其中的意义完全不同。 你若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就去请示袁可立和崇……皇帝！ 杀我们固然痛快了，但后果你绝对承担不起！” 看着依旧持弓的勇士营军士，蒙古诸部首领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心中也在不停的打鼓。 万一来的名将是个愣头青，直接射死他们，那才叫一个坑。 好在数息之后，曹变蛟挥了挥手，勇士营军士将弓放了下来，但却是长刀在手，冷冷的盯着蒙古军士。 “发信号，让曹指挥使带人前来！” “圆形防御，防止周边联军军士袭扰！” “看住他们，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军令下达完后，圆阵迅速形成，一柄柄联军的兵器被集中到了一起以待备用。 圈中一名军士从马背上取出一个一尺来长两寸粗细的长筒，用火折点燃后，随着青烟的升腾，咻的一声，一个火球喷上了数米高，然后炸开。 虽然是白天，但依旧能看到绚丽的色彩，自然是吸引了军士的注意。 防线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看着天空炸开的烟花，脸色随之一肃。 急促的对着刚刚赶来的孙传庭道：“都指挥使大人，这是曹变蛟与我们的预定，肯定是遇到棘手的情况了，您快带人去支援！” “儿郎们，随本将冲！” 孙传庭脸色也随之一变，飞跃上马，带着身后众将士就冲了出去，两万余大军瞬间撞入了战场之中，如同一颗超级大地雷。 甭管前方是什么，都被撞开。 而同一时间，战场中厮杀的曹文诏看着天空的信号，一招横扫千军清空周边联军军士后，就朝着烟花发射处冲去，身后众军士也是如此。 毛文龙虽然不知道这个烟花是哪一方放的，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既然放了烟花那就是有大事情。 如果是大明一方，那就去凑热闹。 如果是建奴联军一方，那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随即也率军冲了上去。 而建奴一方的军士似乎是得知了大汗和自己武将被蒙古诸部抓获的消息，而开始朝着勇士营的圆阵汇聚。 三支大军宛如三条巨龙，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从三个方向朝着曹变蛟处进攻着，将原本趋于平静的战场再次搅动。 战况再次激烈起来，激烈到连勇士营的军士也有人死亡了。 圆阵虽然是最好的防御阵法，但那是建立在有盾牌、长枪的情况下，现在的他们可没有，只能凭借战马组成战圈防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路大军几乎是同时赶来，再清理了周边联军军士和布防后，三人到了圈内。 曹文诏皱了皱眉头，看着曹变蛟：“变蛟，什么情况？皇太极呢？” 第897章 残阳如血，大战落幕 “你们自己看吧！” 曹变蛟脸色有些不好看，朝着勇士营军士挥了挥手，众军士散开一条道。 孙传庭、毛文龙、曹文诏三人顺着通道看去，瞬间就懵逼了！ 勇士营护住的竟然是蒙古诸部的人，而且看起来似乎身份还不算低。 几个意思？ 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救这些墙头草？ 没直接将他们分尸就已经很不错了，还保护他们？ 看着三人疑惑的眼神，曹变蛟看着蒙古诸部首领没好气的道：“这几位估计你们也不认识，本将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正三品武将，这里防线的总指挥！” “这位是东江总兵、东江伯毛文龙，正二品武将。” “这位是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正二品武将。” “本将，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 “你们不是要找人吗？人已经来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听着一连串的介绍，众武将疑惑更深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着。 而蒙古诸部的首领和武将们则是麻了，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这些明军个个无比精锐，打的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了，比之他们蒙古军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禁军就不用说了，皇帝的亲军，而勇士营、腾骧左卫，那是皇帝亲军中亲军，论精锐程度绝对是大明第一的存在了。 震惊过后，阿都沁等人缓缓的拉开盾牌，露出了里面的场景，结果孙传庭几人更懵逼了。 只见皇太极等几名建奴的高级武将被蒙古军士拿刀架着脖子，满脸戒备的盯着众人。 他妈的……什么情况？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真是活久见了。 以为勇士营是在保护蒙古诸部，结果发现蒙古诸部劫持了皇太极。 能来这里的几人，个个不说七窍玲珑心了，那也都是人精。 只是瞬间就明白了曹变蛟招他们来的用意了，更明白了蒙古诸部的用意。 皇帝和袁可立未来之前，曹文诏是最高负责人，哪怕孙传庭和毛文龙官职都比他高，这会儿也只能听他的。 曹文诏沉声道：“你们不是找本将吗？本将来来，想谈什么，现在说吧！” “你不够格，也决定不了，让袁可立或者……大明皇帝来！” 阿都沁摇了摇头，脸色坚定道：“别吓唬我们，既然我们做了，那就是彻底豁出去了， 听说你们勇士营是大明最精锐的存在，你们不妨可以试试，看看在你们弄死我们之前，我们能不能先弄死皇太极。” “你……” 曹文诏气的直想骂人，他妈的，叫自己来就是让你们讽刺的？ 但他必须要承认，阿都沁他们手中的皇太极对大明和皇帝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努尔哈赤自万历十一年起兵造反至今，近五十年的时间中，不仅占领了辽东之地，更是屠杀了数以十万计的军民。 仅仅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明军惨败，总兵一级武将战死四人，道员、副总兵、参将、游击等将领战死三百一十人，这是奇耻大辱。 自万历四十六年到天启七年，军饷高达六千万两，给整个大明带来了多大的伤痛。 ps：这个军费是《明季北略》中的记载，真假不知道，不用过多深究。 现在要灭掉建奴了，太庙献俘若是献上皇太极，这彰显的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 “毛总兵，即刻率东江兵从此地向东南清理！” “孙都指挥使，即刻率禁军，从此地向西北清理！” “封正魁，你率腾骧左卫从此地向西南清理！” “记住了，凡是建奴联军，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格杀勿论，务必要在銮驾到来之前结束大战！” 众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率军立刻再次杀入战场之中。 曹文诏冷冷的看着阿都沁等人，没法对你们动手，还没法对蒙古诸部动手吗？ 可惜的是，阿都沁等人眼中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战场在厮杀着，有了毛文龙、孙传庭两部的五万生力军的加入，战场优势再增。 加上冲锋和鏖战了个把时辰，建奴联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了高级武将的指挥，更是溃不成军。 说屠杀有些过了，但基本都是手起刀落了。 长刀划过，鲜血喷洒、零落成泥。 到了日暮时分，大战结束了。 如血的残阳下，无数具尸体躺在略微炙热的战场之上，受伤的战马跪卧在地上凄厉的嘶鸣着。 血液浸湿了地面，与泥土、肉浆等形成了烂泥地，每一脚踩下去，血泥飞溅。 一处处的小型坑洼中，汇聚了一汪汪的血水。 时不时的有军士从死尸堆中爬起，挣扎着朝前面走去，然后又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不知道是断了气，还是没有了力气。 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方圆数里之地，鸟不敢飞，兽不敢鸣。 万籁俱寂，只有两侧山脉上逃走的建奴联军军士踩中地雷发出的轰鸣声。 “传令各部，各自负责一个方位向中心处补刀，统计战损！” 军令传达，各部再次齐动。 相比厮杀，补刀这种活虽然轻松，但更加的危险，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地下躺着的‘尸体’会不会诈尸。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补刀结束了，孙传庭等人汇聚到了一起。 不待众人开口禀报战损，西南方两骑飞速到了跟前，马上军士大声道：“指挥使大人，陛下銮驾已经离此地不足三里了！” 曹文诏看着几人，脸色一正，低声道：“诸位，一起去恭迎陛下圣驾吧，等见了陛下后再禀报战损情况！” 说完又瞟了一眼蒙古诸部首领后便率先离去，众人相互看了看后也跟了上去。 毛文龙脸上虽然平淡，但实则内心有些打鼓，即便他经历了无数风雨和大战。 短短三年……一年的时间，曾经在敌后搅动建奴风雨，朝廷视为奇兵的存在，就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现在更是可以成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了。 虽然他一直和东江众将领说能保住他们，但他心中真的没底。 而蒙古诸部的首领心中更是无比的惶恐和忐忑。 第898章 另类的团聚，就地射杀 “阿都沁，现在……” “诸位，都沉住气，一切交由我来应对！” 看着惶恐的众人，阿都沁摇了摇头，脸上惊慌一闪而过，随即被暴虐气息取代。 “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如果我们没有抓住皇太极，现在已经和我们的将士一样化成了肉泥，现在活着的每一刻都是赚到的。 如果崇祯不答应，无非是一死而已，多活了几个时辰，还亲手杀了皇太极，我们应该感到满意才是。 哪怕去了地府看见那些老兄弟们，我们也能自豪的告诉他们，将我们带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已经被我们亲手干掉了。” 说完这话后，阿都沁看着最中间五花大绑的皇太极，低声道：“皇太极，你是不是期待着崇祯不要答应我们的要求？ 你费尽心思的将阿敏他们弄死，到最后自己却成了亡国之君，而且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你到地府去了怎么向你老子和兄弟交代，哈哈哈……” 皇太极挣扎着，口中嗯嗯哈哈的。 身边的建奴众将个个咬牙切齿、横眉怒目，如果眼神能杀人，在场所有人已经死无数遍了。 可惜，没有人搭理他们。 砰……砰…… 几道声音响起，像是重物摔地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人趴在地上。 “柳生宗矩？” “保科正之？” 阿都沁等蒙古首领上前两步，将地上五花大绑正在拱动的几人翻了个面，顿时惊呼了起来。 柳生宗矩和保科正之等人听着惊呼声，眼中也满是错愕。 被塞着破布柳生宗矩也发出哼哼呀呀的声音，虽然听不出来说什么，但阿都沁却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将两人扶起来坐好，并指着圈中的皇太极等人。 只是瞬间，刚坐起来的两人身体瞬间紧绷，眼中满是惊恐。 以他们的智慧，再加上周边的情景，哪里还猜不到蒙古诸部的用意。 “柳生君，你们十万精锐全军覆没，釜山和长崎战船尽数沉没，江户城损失惨重，扶桑境内很大概率出现动乱，这些都是拜皇太极所赐。 如果崇祯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那本汗会亲自砍死他，也算是替你们出了口恶气，如果答应了，那他很可能会被凌迟处死……” “哈哈哈……” 阿都沁疯狂大笑着，眼中隐约有泪水浮现。 而另一边，曹文诏、孙传庭、毛文龙等人就接到了崇祯的銮驾，盔甲在身，众人只是略一躬身：“臣等恭迎陛下！” “众爱卿免礼！” 崇祯轻轻的抬手，看着遍地尸体的战场，轻声道：“若是早来一个时辰……” “陛下，建奴撤离时人数足足二十余万，骑兵都有近十万，这种情况下他们随时都能反扑，远远的吊着，防线整体推进才是最为稳妥的。 军人马革裹尸，这是最好的归宿，更何况我们挡住了建奴联军，抓住了皇太极、蒙古诸部首领以及扶桑的高层武将， 北境数百年平和，历史将铭记我们，陛下无需自责！” “陛下，曹指挥使言之有理，与陛下安危、大明盛世相比，这些代价就不算什么了！” “是呀，陛下的稳步推进，才没有给溃逃的建奴联军有可乘之机，才给我们了截杀他们的机会！” …… 听着众将的劝慰，崇祯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眼睁睁的看着数万将士厮杀，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为了大局只能牺牲了一些军士。 感慨过后，崇祯平复了有些激荡的心，低声道：“哦，对了，你们刚刚说抓到皇太极、蒙古诸部首领和柳生宗矩等人，人呢？ 是哪一位将士抓住了他们，朕说话算话，封侯巨额赏银，并亲自为他们设宴，昭告天下！” “陛下，柳生宗矩他们是被勇士营抓住的，但蒙古诸部和皇太极他们、他们……” 曹文诏禀报了一半后没有继续说了，反而是看向了曹变蛟。 崇祯见状，好奇道：“变蛟，什么情况？” “陛下，臣带勇士营去抓皇太极时，发现皇太极和建奴的几名武将被蒙古诸部的首领给抓了，然后要和陛下您亲自谈判， 并威胁我们，若是有任何异动，就直接弄死皇太极！” 话音刚落，别说是第一次听见这事的崇祯等人，哪怕是亲身经历了这事的孙传庭等人，也都是满脸的古怪之色。 一边的图鲁拜琥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满是不敢置信。 崇祯有些懵，蒙古诸部抓了皇太极，要和朕谈判？ 他们不知道他们都是朕的必杀之人？拿朕的敌人威胁朕，他们是不是被打傻了？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话没错，但首先咱们都是敌人呀？ 这算啥？跟朕玩碟中谍？ 至于说太庙献俘这事，他没有怎么特别的在意。 对他来说，只要将心头大患的建奴覆灭了，这就足够了。 倒是一边的袁可立和李国普两人眼中精光闪烁，猜到了一些想法。 袁可立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咱们先去见见蒙古诸部首领，听听他们想谈判什么？” “走吧！” 銮驾再次动身，踩着遍地的尸体前行着。 只是走了百余米后，崇祯的眼中慢慢的被疑惑填满。 因为他发现这满地的尸体中很多建奴联军的军士都是光着身体，更加诡异的是死的战马大部分都是残肢断臂。 一条条马腿、一个个圆目怒睁都马头抛洒在战场上，怎么看都很诡异。 “曹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是这样的……” 曹文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崇祯等人听完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扶桑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这已经不能用残暴来形容了。 一路阴沉着脸到了勇士营围着的圈外，军士立刻让开了一条路，曹变蛟高声道：“阿都沁，陛下亲至，有什么想说的，那就出来面见陛下吧！” 看着通道数米外的銮驾上的皇帝，阿都沁脸上满是兴奋，高声道：“让崇祯进……” “哼！” 阿都沁话还没有说完，崇祯冷哼了一声，随即冷冷道：“就地射杀！” 第899章 认怂与谈判，卑微的请求 吱……吱…… 绷……嘭…… 弓弦拉紧的声音将有些错愕的阿都沁给惊醒了。 “别动手，都别动手！” 看着已经如满月的软弓，阿都沁浑身一哆嗦，立刻高喊道：“我出来，立刻就出来！” 一边喊着，一边朝着通道外跑去。 因为大战的疲惫和刚刚的紧张，短短三四十米的距离，阿都沁跌倒了三次，额头冷汗直冒。 看着狼狈的样子，崇祯冷笑，还真以为不怕死呢，结果才一个回合就怂了。 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正就想和自己谈，那朕也不惯着你们！ “大明皇帝，本汗有话要说！” “活着的皇太极远比死了皇太极有价值！” “建奴为患大明近五十年，辽东之地尽失，军民死伤无数，此次北讨大胜，太庙献俘，皇太极是最合适的……” “朕不需要！” 崇祯继续打断了阿都沁的话，不屑道：“朕清算阉党，平党争，还地于民，整顿吏治，龙井关和草原之战更是大捷，杀敌数十万，此战更是覆灭了你们四十多万联军。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大功绩，朕需要在太庙献俘上来禀明自己的战功？ 朕不需要，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只要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家有余粮，手有余钱，不比那些虚名来的强？” 尼玛的…… 听着崇祯的话，阿都沁心中直骂娘了，二十岁的皇帝不应该好大喜功吗？怎么会看的如此之淡？ 不要活着的皇太极，那他们就失去了价值。 不仅要背负叛徒的骂名，整个部众也都被屠戮。 “不行，一定要说服崇祯！” 阿都沁心中怒吼着，脑海中各种念头闪电般闪过：“不，您需要，比任何人都需要，建奴为患大明近五十年，辽东之地尽失，军民死伤数以百万计， 现在覆灭了建奴，这是不世之功，太庙献俘，这是对整个屈死的数百万军民的一个交待。 平时太庙献俘，那都是什么武将、部落之主而已，可皇太极是一国之君，意义大不一样……” “谁承认建奴是一个国家了？既然不是一个国家，哪里来的一国之君？ 再说了，他也配当一国之君？” 自己的话再次打断，阿都沁在要暴走的时候瞬间愣住了。 崇祯这话没错，大明一直都是以建奴称呼大金，并没有承认建奴是一个国家，若是承认了，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看着崇祯平淡的脸色，阿都沁突然脸色一正：“大明皇帝，您说的对，也不对！” “您是不需要，但大明的文臣武将需要，大明的万千百姓需要！” 说完这话后，阿都沁背负双手，抬头看着如血的残阳，不再说话，脸上满是决然之色。 崇祯似笑非笑的表情听完这话后也慢慢的恢复了平淡，随即严肃了起来。 他承认，阿都沁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他是不需要这些虚名，但大明群臣和百姓需要，哪怕是他将建奴犁庭扫穴了。 但那些离大明的百姓太远了，大明百姓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将皇太极在太庙献俘，然后凌迟处死是最好的宣泄口，对提升大明的凝聚力和对周边敌人的震慑起着巨大作用。 而太庙献俘也不仅仅只是皇帝一个人表功，还代表着群臣，将皇太极献俘与否，意义完全不一样的。 估计以袁可立的心性和涵养，都抵挡不住这种诱惑吧！ 大明治理靠的不是他自己，更多的是群臣。 想了想之后，崇祯低声道：“条件？” “别太过分，少一个皇太极，朕还能找来数个皇太极，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大明周边的敌人可不少，诸如扶桑！” 补充的一句话瞬间将准备狮子大开口的阿都沁的心给熄灭了：“我们可以死，但请放过我们诸部部众，给他们一条活路！” 此话一出，众将都满是错愕，都以为会提出放过自己，没想到是以他们的命换整个部落部众的活路。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蒙古诸部首领倒是一位合格的首领了，还算是条汉子。 “你们倒是知道分寸！” 崇祯深深的看了一眼阿都沁，随即轻声道：“你们的请求，朕答应了， 不过，你也别急着开心，你们的部众可以活，但你们的部落不一定还在，大明需要的是长治久安， 部落一多，势必发生争端，更有可能会让仇恨延续，说不定哪天就再次起兵造反了。” “我们……明白！” 阿都沁精神一震，脸上挂着笑容：“大明皇帝，您是皇帝，一言九鼎，不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事关百万部众姓名，不可儿戏， 我们需要您拿出一份能让我们安心走的计策！” “放肆！” 曹文诏怒斥了一声：“阿都沁，别得寸进尺，你要我们怎么证明？ 即便是下发诏书，传遍大明再返回这里那也得个把月的时间，我们没时间耗在这里。 况且，下发诏书了，你们就一定信吗？” “不信！” “那你说怎么办？” 阿都沁脸色严肃了起来，看着满战场的尸体，凝重道：“只要大明皇帝对着这满地战死的大明将士说一句，朕答应蒙古诸部的请求就足够了！”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看着阿都沁眼中满是惊愕，连崇祯都忍不住心中鼓掌了。 这是封建时代，鬼神思想严重。 对为大明战死的将士都不信守承诺，那指望着他对活人信守承诺？ 这一招不得不说，绝对的是神来之笔。 想了想之后，崇祯转身看着战场，高声道：“朕答应蒙古诸部的请求！” “多谢大明皇帝！” 阿都沁将左手放在右胸口，朝着崇祯微微一躬身，身后的蒙古诸部首领和亲卫也是如此。 行礼完毕后，阿都沁低声道：“大明皇帝，能否给我等笔墨纸砚，再给我等一些时间，我们做最后的交待？” 崇祯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方家立刻从随行的辎重车中取来笔墨纸砚。 阿都沁左右看了看后，将纸张铺在了一匹死马背上，提笔便写了起来，文不加点的写了几大张纸。 而后诸部首领也都顺序上前，各自写下一封，又取下随身的一些配饰放在了书信之上。 等做完这一切后，阿都沁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崇祯身后一人的身上，厉喝道：“图鲁拜琥，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第900章 提前计划好的?杀人诛心 “你想做什么？” 图鲁拜琥见皇帝没有出声，便缓缓的走出了队伍，盯着满脸怒容的阿都沁。 “想找本汗报仇？是单挑，还是车轮战，本汗都接着！” “报仇？呵呵……” 阿都沁冷笑了一声，随即满脸的复杂之色：“你先背叛我们，而我们又背叛建奴和扶桑，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样的货色，只不过你比较幸运而已。 未来如何，我们不知道，只求你曾经是我们盟主的情分上，能照顾一下我们的部众，如此就足矣！ 我们的亲笔书信和随身信物，以及朝廷的诏书，部众们会很好的配合你的。” 说完这些后，阿都沁沉顿了一下，自嘲道：“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们的确是挺恨你的，但现在嘛，倒是要感谢你了！” 感谢我？ 感谢我什么？感谢我背叛了你们？ 图鲁拜琥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待他出声，阿都沁转身看着五六名诸部首领以及残存的近两百的亲卫，高声道：“诸位，我们屡犯大明就是从大明那里获取粮食和必须物品，让部众生活的更好， 现在大明皇帝答应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的目的达成了！ 部落可能不在了，但部落的信仰会一直存在的。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手段有些过激，但我们的目的达成了，这就足够了，部众们会理解我们的， 图鲁拜琥，若是做不到，老子在地府也要再打回来的。 诸位兄弟，咱们来世再聚，本汗先走一步了，哈哈哈……” 大笑过后，阿都沁拔出腰间的弯刀，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后，轻轻的在脖间划过。 谁不想活下来？他也想，可他知道，此次大明北讨，覆灭建奴，北方安定，那就绝对不允许他们这些起兵的人活下去。 让他们活下去，那是对万千拼杀的将士的不尊重。 圈中的诸部首领和亲卫们也都动了，有的划过脖子，有的捅入心脏。 而后噗通、噗通的摔倒在地，鲜血迸射，在残阳下显得更外的殷红和凄美。 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倒向的方向都是西北方，那是草原的方向。 尤其是阿都沁等几名首领，并不是倒下的，而是跪着的。 虽然没有气息，但双眼依旧圆睁，残留着对这个世界和部族的眷念之色。 即便众人经历了无数大战，见惯了生死，但此刻也被这一幕弄的有些心酸。 作为军事统领，他们不合格，但作为部众首领，他们还算是合格的。 看着昔日同宗同族的盟友自杀在自己面前，图鲁拜琥眼中闪过一丝兔死狐悲的悲哀之色，但随即一闪而过。 自己虽然背叛了，但自己终究活了下来，而且是蒙古诸部唯一活下来的首领。 相对于将蒙古诸部交给大明的官员来统治，不如自己人来统治自己人来的好。 从这一方面来说，自己的反叛是具有重大价值和战略意义的。 他明悟了，知道阿都沁的那句感谢的意思了。 自己的投降倒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的一样。 安慰了自己之后，图鲁拜虎转身直直的将膝盖砸向了地面，悲戚道：“陛下，他们虽然对不起大明，但绝对对的起部众， 臣请求陛下允许臣将他们带回草原，交给他们的部众！” “准！” 崇祯点了点头，勇士营军士上前检查了一番。 图鲁拜琥指挥着亲卫将这些部落的首领收集到了一起，朝着远处的山脉走去，想来是被火化后带回蒙古了。 “陛下，他们怎么处理？” 听着袁可立的声音，崇祯抬头看了一眼。 清理了蒙古诸部首领后，现场一下子空旷了起来，跪着的皇太极和柳生宗矩等人就有些格外的显眼了。 崇祯先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瞬间锁定了皇太极，但只是打量了一眼后，便瞄准了扶桑的武将们。 “柳生宗矩是哪一个？” “陛下，是这个！” 曹变蛟指着最中间的一位，说了一声。 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高中等、略微偏瘦、脸色略微有些发黄的老者，但裸露外在的皮肤却是能清晰的看到棱角分明的肌肉下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倒是和情报上所说的扶桑剑客实力前三的说法有些沾边了。 想了想后，崇祯冷声道：“将皇太极等一众建奴武将押下去，由勇士营严加看管，班师回朝之后，朕要在太庙献俘，然后将他们凌迟处死！” 说完便收回了目光，这一幕让皇太极等建奴武将无比羞愤。 崇祯这是赤裸裸的无视了他们。 说实话，也的确如此，崇祯曾经想过无数次这种场面，想过待俘获后去怒骂、嘲讽一番，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又懒得去正眼看一眼了。 已经是阶下囚，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现在再去嘲讽那不是显得自己没档次也没风度？ 岂不是遂了皇太极他们的愿？ “至于柳生宗矩等人就算了，就不要押入北京了，朕怕这种毫无底线和人伦纲常的东西脏了太庙！” 杀人诛心呀！ 能听的懂大明话的柳生宗矩和保科正之两人脸上无比的愤怒。 “李若涟，他就交给你了，他是扶桑的情报掌控者，你是大明的情报掌控者，朕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让他开口，将他所知道的东西全部榨干！” “臣遵旨！” 李若涟脸色凝重了起来。 按照情报上所说，柳生宗矩是‘新阴流’剑术的开创者，主要是夺取对方的武器，尽量让双方保全性命，所以称之为活人剑，说白了就是心理战。 他所着的《兵法家传书》的兵书的思想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说白了还是心理战，也是扶桑唯一一位精通此战的兵法家。 从之前的孩童、少女阻敌，以及战场上的种种安排，也的确是差不多。 剑术超绝，拥有无比的韧性。 可以说，这种人是锦衣卫遇见最难对付的人了，想让他开口更是难上加难了。 “来人，带……” 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东南方两匹战马急速奔来，一名勇士营军士立刻迎了上去，片刻后，一封信就被拿了过来。 “陛下，锦衣卫在扶桑的加急，南海水师通过战船送到皮岛，从皮岛转到这里的！” 听着勇士营的话，崇祯和袁可立等知道扶桑计划的大臣瞬间精神一震。 崇祯接过情报迅速的扫视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将目光看向了还未被押走的柳生宗矩，只见两人脸色巨变，满是惊恐。 见状，心中顿生一计。 崇祯心中冷哼一声，暗自说道：“哼，你以为就你会玩玩心理战？朕也玩一次给你们看看！” 第901章 攻心，惊人战果 “陛下，可是关于锦衣卫关于二条城的情报？” 听着袁可立的话，崇祯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自己只是一道目光，袁可立就能心领神会。 “袁爱卿，猜对了！” 崇祯轻笑一声，扫了诸将一眼：“潜伏在江户城的锦衣卫传信说，他们趁着德川家光和群臣商议釜山港口战船覆灭之事时，利用热气球袭击了二条城， 二条城内所有建筑全部被烧毁，周边的房屋也烧毁很多，具体伤亡不好说，但至少有四五千， 第二代征夷大将军直接被炸死，然后被烧成了渣，德川家光炸伤了右腿，估计也保不住了， 江户城中从五位的大臣死了二十余位，扶桑境内暗流涌动，不少大名在私下联络着。 潜伏的锦衣卫说了，他们在策划着再次袭杀一些大名，嫁祸其他大名，让扶桑彻底乱起来！” 我去…… 听着皇帝的话，众将面面相觑，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前几日热气球上洒下了关于锦衣卫袭杀了扶桑的事情，他们都以为是陛下是为了攻心而编织的谎言。 毕竟那是海外，还是防守严密的扶桑的京都之地。 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他们，敌人进攻了他们守护的北京城和皇宫，而且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这不是扯淡吗？ 但现在皇帝告诉他们，这都是真的，而且比之前那些更恐怖。 不止是他们，能听的懂大明话的柳生宗矩和保科正之两人脸色变得惨白。 崇祯瞟了一眼两人，心中暗笑，这只是攻心第一步，马上开始第二步。 “曹爱卿，说说此战的伤亡情况！” “臣遵旨！” 曹文诏一抱拳，立刻道：“陛下，此次拦截之战，腾骧左卫战死三千三百六十六人，轻伤三千五百余人，重伤两百五十八人， 虎贲卫战死四千六百三十人，轻伤两千九百人，重伤四百五十余人， 东江军战死六千八百余人，轻伤三千余人，孙都指挥使所率大军战死三千九百余人，重伤六百余人，轻伤一千四百余人， 总计战死一万八千余人，轻伤一万一千余人。 火器损耗等，暂时未作统计，但弹药等全部消耗殆尽。” 崇祯转身登上了一座辎重车顶，看着遍地的尸体和边缘等待的将士们，高声道：“诸位将士们，东荒渡口覆灭建奴七万余人，我军战死两千一百人，战损近三十比一； 辽阳城外覆灭建奴十三万余人，我军战死七千余人，战损近二十比一； 鸭绿江边覆灭近三万人，我军战死一千两百余人，战损二十五比一； 此战我们又覆灭建奴二十万余，我军战死一万八千余人，战损十一比一； 四战我们覆灭建奴联军四十三万人，全歼建奴联军，我军共计战死两万八千余人， 并且活捉建奴之主皇太极、扶桑统帅柳生宗矩和保科正之、蒙古诸部首领。 北讨之战，我们胜利了，而且是超级大捷。” “自此以后，建奴和蒙古主力尽数被覆灭，待这边打扫完战场，朕将下达犁庭扫穴的诏书，将建奴亡种灭族。 此战参与的蒙古诸部也都将纳入大明的疆土范围。” 静！ 无比的安静！ 除了战马偶尔的嘶鸣声外，就只有西南风吹过时，军旗卷动的啪啪声。 “诸位将士们，历史将铭记我们，史书将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朕为你们自豪，为大明有尔等善战之士自豪！” 战场依旧很安静！ 安静的让崇祯都有些尴尬了，特么的，这个时候不应该欢呼吗？ 心脏这么大？如此大捷都看不上？还是被震住了？ 你们不欢呼，朕接下来还怎么震慑扶桑？ 事实上，诸位将士是真的被震住了。 第一震慑的是，此次将建奴四十三万联军给全军覆没了，且伤亡不足建奴联军的零头； 他们知道战损极小，但从未想过会小到这个程度。 如此的比例，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第二震慑的是，皇帝要对建奴犁庭扫穴，亡族灭种； 建奴为患大明近五十年，历经四帝，无数军民惨死，无数军民想收复失地，如今在他们手中实现了。 第三震住的是，蒙古诸部要都将纳入疆土之中，这是开疆拓土了，不同于之前的番邦，而是彻底的融入大明； “恭贺陛下，陛下圣明，大明威武！” “臣等恭贺陛下，陛下圣明，大明威武！” 袁可立最先反应过来，朝着皇帝行礼恭贺，而后身边众将也跟着大喝，让所有被震住的军士也跟着大喝了起来。 “陛下万岁！” “大明万岁！” “明军威武！” “陛下威武！” …… “陛下万岁！” 军士们挥舞着兵器，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 这一刻，没有将军、没有军士，有的只是大明的军人，他们在为胜利恭贺着。 一声声的杂乱的高喝声最后变成了齐刷刷的陛下万岁。 声音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强，朝着远处传去，在远处的群山间炸响。 轰隆隆的声音连成一片，仿佛九天惊雷，将战场上血腥的阴霾气息清洗一空。 “老大，我们胜利了，我们全歼了建奴联军！” “别他妈的晃老子了，老子还受着伤呢！” “太牛了，以不足三万人的代价，全歼的建奴联军四十三万大军，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但绝对不是后无来者，火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以如今火器的发展趋势，说不定以后一炮炮弹能直接覆灭一座城池。” “对，此战战损如此小，八成是火器的作用，一成是陛下和袁阁老的布局，一成才是我们全体将士拼命厮杀的结果！” “甭管咋说，我们大胜了，加官进爵是肯定的，赏银也能拿到手软，哈哈哈！” …… “老王，听见了吗，我们胜利了，大胜呀，可你他娘的却是战死了， 不过你放心，你老娘就是俺老娘，只要俺在，一定会给你老娘养老送终的！” “百户大人，我们全歼了建奴联军，必要还要犁庭扫穴，虽然我们百户只剩下了十来人， 但您放心，只要我们在，我们的百户所就一定在，我们会时刻铭记百户大人的教导，百户精神永存！” …… 恭贺过后，将士们开始自由的欢呼着。 有的在和旁边的同袍分享喜悦，有的则是向战死的同袍报喜……方式很多，但都在庆祝着。 第902章 扶桑罪行，炮轰江户 听着震天的欢呼声。 被绑着的皇太极、柳生宗矩等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尤其是皇太极，犁庭扫穴，亡族灭种，八个大字在脑海中回荡着，将整个脑浆子都给打成浆糊了。 眼中隐约有泪水浮现，身体也在拼命的挣扎着。 这一刻什么大金之主、蒙古众汗都和他没有关系了，现在的他就是一条葬送了大金的丧家之犬。 什么冷血无情、残暴等等都是假的，因为没有到现在这一刻。 他想说话，但他发现，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搭理他。 军士们欢呼了好一会儿之后，声音慢慢的低了下来，最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崇祯扫视全场，继续道：“诸位将士们，虽然我们覆灭了建奴联军，但大战还未结束，还有一个大仇，我们必须要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怒吼道：“嘉靖三十一年，戚继光在海宁的奏疏：倭寇入城劫掠居民， 男则导引，战则令先驱，令妇女在寺缲丝，裸形戏辱之状，妇人昼则缫茧，夜则聚而淫之。” …… “正统四年五月，倭寇犯临海桃渚，数千倭寇分乘四十多艘战船再犯桃渚，驱掠少壮，发掘冢墓。 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视其啼号，拍手笑乐。捕得孕妇，卜度男女，刳视中否为胜负饮酒……” …… “百余年来，侵袭东南沿海，城地尽失，居所尽毁，良田尽没，百姓流离失所” “我们没有找他们报仇血恨，他们前段时间，竟然联合建奴和蒙古诸部，主动对我大明动手， 辽阳城外，又抓获孩童，淋上火油，用以阻止我们乘胜追击，而后又抓捕数百妙龄女子进入军中，这些女子全部被轮致死， 最后又抓了数万百姓充当人盾，以至万余百姓死亡。 种种罪行都能看出，扶桑是一个卑劣的民族，他们不会因为改朝换代就会变得平和，因为残暴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一条条扶桑的罪证被他大声吼了出来。 这一刻，他不是大明的皇帝的角色，而是大明的一位百姓，在诉说着扶桑对大明犯下的累累罪行。 将士们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敛着，一股异样的气息在数万大军从中升腾着。 皇帝所说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毫不知情的，毕竟那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爷爷都不一定在，更不用说知道了。 现在听皇帝的怒吼，他们瞬间暴怒了起来。 欺我大明无人？还是欺负我们提不动刀了？ 此仇不报，枉为大明军人。 “陛下，末将愿率腾骧左卫跨过朝鲜海峡，马踏建奴！” “陛下，此仇必须血债血偿，臣愿率军前往！” “陛下，臣请战！” “皇上，我们虽然是个大字不识的粗汉子，但我们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扶桑如此欺大明，我们就必须打回去！” “陛下，扶桑如此残暴，唯有将他们彻底的打残了，打怕了，以后才不会对我们大明有想法！” “此言不妥，不是打残、打怕，是直接将他们覆灭了才行，不然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会趁机而起！” “不行，扶桑有千万余人难道都杀了吗？将他们打怕了、打残了，让他们给我们挖矿、种地，定期清洗一波！” “陛下，末将请战！” …… “战！” “战！” “战！” …… 震天的怒吼声远比之前皇帝宣布大捷时的声音更大、更浩荡，因为这里带着满满仇恨。 四十三万的建奴联军都被他们打的全军覆没了，还怕小小弹丸之地的扶桑？ 拥有如此多的大威力火器，他们胆敢与任何敌人打上一场。 “诸位将士们，鸭绿江边，热气球抛下的关于扶桑江户城被炸的消息不是朕为了攻心编造的，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他们的水师被我们覆灭了六成，他们的掌权大臣也被我们干掉了大半，现在他们境内已经开始动荡了， 朝鲜的釜山离扶桑只有百余里路，战船一天的时间都不用，不用担心补给问题， 只待火器研究院的火器补给跟上，朕将挥师东进，跨过朝鲜海峡，马踏扶桑，炮轰江户，活捉德川，打残扶桑！” “战！” …… 又是一阵震天的怒吼声，战意满满。 一方面是对扶桑残暴的愤怒，一方面是送到手的战功。 他们不认为，有如此多的火器，扶桑能翻起什么浪花。 皇太极这会儿也不挣扎了，因为有扶桑陪着他们了。 而柳生宗矩和报科正之两人则是哇的一声，鲜血大口大口的吐着，面如金纸。 怒急攻心、气急攻心，惊惧与悲伤涌上心头。 这一刻，他们万念俱灭，心如死灰。 而后双眼如毒蛇般阴冷的盯着皇太极，若不是他，扶桑怎会落到如此的境地？ 柳生宗矩更是在地上滚着，朝着同样躺着的皇太极撞去，没有剑，他还有头可以充当武器。 不愧是剑道高手，即便是捆住了，还是将没有防备的皇太极砸的鼻梁塌陷，鲜血横流。 看守的将士们对此也懒得管，就当是看耍猴的了。 “将士们，在大战之前，我们要先安顿好此战阵亡的兄弟们， 朕会效仿龙井关之战，在每一处大战场立一座大墓，将所有阵亡的将士的骨灰葬在一起，世代受周边百姓和朝廷祭拜， 朕会让礼部将此战前因后果、细节都着成书，将他们英勇的光辉战绩流芳百世， 让我们的子孙知道，他们和平的日子是我们用鲜血换来！ 现在我们打扫战场，然后休整，等待火器补给！” 说完这话后，崇祯又看向身边的李国普：“李爱卿，打扫战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天气炎热，要快速的处理！” “陛下放心！” 李国普立刻躬身回应。 打扫战场这事他已经干过好几次了，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而崇祯则是带着几路大军的统帅，慢慢的退向了数里外的当宛城。 当宛城和大明的县城差不多大小，房屋建筑和街道几乎和大明境内的一模一样，若是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这是大明境内的城池。 能够想象一下，百姓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休闲生活，可惜此刻却是因为建奴联军的侵袭和大战，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城主府内，崇祯高座，诸将分两侧在左右手坐下。 孙传庭、曹文诏等人脸上满是喜色，可袁崇焕、毛文龙、图鲁拜琥三人则是如坐针毡。 第903章 朝鲜布政司，文人阴狠 “袁爱卿，你来说说吧！” 听着皇帝的话，袁可立站了起来，先是朝着皇帝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看向众人。 “诸位，北讨之战到现在，差不多是完成七成了，还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主要有三项， 第一，对建奴力犁庭扫穴，攻破沈阳城，亡种灭族； 第二，蒙古诸部整编； 第三，清理朝鲜境内建奴联军，将朝鲜彻底划入大明的疆域之中； 只有完成这三项，整个北讨之战才算是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封赏大典了！” 大堂内众人顿时一惊，眼中有些不惊疑。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大明此次不是援助朝鲜，而是要趁机将朝鲜纳入大明疆域之中，这算是开疆拓土了。 毛文龙双眼瞳孔猛的一缩，随即闪过一道喜色，但瞬间又恢复了古波不惊之色。 但双眼余光却是瞄向了对面的一位老者，眼中若有所思，心中念头翻转着。 不待他细想，袁可立继续道：“朝鲜领土拟定为朝鲜承宣布政司，现有八道改为八府，布政司和按察司驻地在平壤，都指挥使司驻地在汉城。” 说完这话后，袁可立看着下首坐着的一位老者：“刘大人，你是第一任朝鲜的左布政司，说说你的想法吧！” 此人正是出征之前就选定的朝鲜布政司左布政使刘鸿训，和在坐的基本都是熟人。 尤其是毛文龙，当年辽阳被建奴占领，归路断了，朝鲜造了两艘船让他绕道回北京城，途径东江镇辖地，收拢难民时，还打过几个月的交道。 “陛下，臣以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即刻清理朝鲜境内的贼寇盗匪，理由有三， 第一自去年建奴、扶桑、蒙古三方劫掠朝鲜后，各地官府已经失去了职能，盗匪横行， 县城不敢开门，商人不敢行商，这对恢复民生很不利， 第二，臣估摸着，这些盗匪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境内的诸多势力扮演的，及时清理贼匪，也是震慑各大势力。 第三，现在是六月底，再过两三个月后就要秋收了，秋粮入仓这是重中之重，关系到朝鲜今年是否会出现动乱。 本就被建奴和扶桑、蒙古诸部劫掠了一次，百姓家中几乎已无存粮了， 若是再被贼匪等劫掠一次，那朝鲜就是饿殍遍野了，届时流言四起，对我们极为不利。 臣以为只要是盗匪贼寇，一旦抓住，全部在县城门口集中处死， 另外，臣还准备下一道官文，凡是包庇、隐匿盗匪贼寇者，以同罪论处。 清理之事可以交给都指挥使司来做！算是给都指挥使司立威了。 另外，臣恳请陛下下旨，免除朝鲜今年的赋税，既能减轻百姓压力，也能让朝鲜百姓感恩戴德。” “准！” 崇祯点了点头：“另外，朝鲜、扶桑、建奴三方劫掠的粮食等等应该有很多剩余，等大军班师回朝后，多余的部分全都调拨给你，必要时可以开仓赈粮！” “臣代朝鲜百姓叩谢陛下天恩！” 刘鸿训叩谢后，又道：“在清理贼匪的同时，臣会以朝廷的名义给八府的各大势力发邀请，让他们来平壤，共商朝鲜纳入大明疆域的事情， 他们若是配合我们接手朝鲜则罢了，若是不配合，那就别怪臣在剿匪的时候顺便给他们剿了， 哪怕是听话的，也能弄死几个。 反正已经被建奴三方杀了不少了，也不在乎再多杀几个！ 杀多了，土地才能流转出来，才能让百姓受惠，才能收拢百姓的归顺之心！” 嘶…… 大堂内基本都是武将，此刻听着刘鸿训的策略，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文官狠起来比武将更狠，一招比一招阴，一招比一招狠。 关键是常人还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理顺了之后，开始对朝鲜的百姓进行登记造册、清丈田地、根据大明律修订适合朝鲜的律法、修建驿站等等，这些事情可能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而且朝鲜这边如果有什么新政，臣觉得可以在这边试验起来，反正都已经被打乱了！” 新政？ 听着这个词，崇祯眼角一跳，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几条策略。 诸如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养廉银、分层商税、新币、银行等等。 诸如摊丁入亩这个策略，主要是将丁银摊入到田地之中，减轻了无地、少地农民的经济负担。 现在他虽然在实施还地于民，但实际上只是让百姓们有地种，但该交的税也没有减少太多，只是相对好一些，能有一口吃的。 而那些富商士绅手中通过正常渠道得到的田地，朝廷也不能直接抄了归于朝廷。 更不可能让这些富商士绅直接将地卖给百姓，更别说花银子买下来然后再卖给老百姓了。 而摊丁入亩却是能遏制土地兼并乱象的发生，但大明何其大，富商士绅何其多，即便他这次大胜而归，想推动这个不大开杀戒都不大可能推动。 现在朝鲜已经被建奴三方给霍霍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在这边试试水，将摊丁入亩和一条鞭法给实施起来，总结经验。 但他不敢，至少在解决不了几年后的旱灾的问题之前，他不会拿出这个策略的。 看着沉思的皇帝，大堂中众人立刻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尤其是袁可立，他可是经历了皇帝的每一次的奇思妙想，每一个都是立意高远，每一项都取得不错的成果。 他很好奇，皇帝会出什么新的政策。 好一会儿后，崇祯恢复了心神，淡淡道：“刘爱卿，朕还要在朝鲜这边待几天，你争取在朕班师回朝之前将刚刚所说拟一份条陈上来， 另外，为了方便你开展工作，朕给你四品以下官吏的任免权，事后呈递一份奏疏说明情况即可，其中方寸你自行把握！” “臣叩谢陛下！” 刘鸿训无比的惊喜，汉城到大明近三千里，正常的奏疏肯定无法走加急，一来一回三个月算是正常的。 朝鲜百废待兴，三个月后黄花菜都要凉了。 有任免权，他就能震慑下面的官吏了，开展工作就快了，更容易看到成果。 但皇帝最后也说了方寸自己把握，这就是在警告自己，别乱来。 将朝鲜治理好了，未来未必不能入阁。 第904章 给自己算一卦?袁崇焕的选择 “坐吧！”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刘鸿训坐下，而后将目光看向了毛文龙。 毛文龙也刚好对上了崇祯的目光，只是一瞬间，他都感觉到一条五爪金龙顺着他的眼睛扑入脑海之中，探查着他的想法。 饶是他经历了无数风雨，这一刻，他也被皇帝看的心头发紧，额头冷汗密布。 他是真怕皇帝在下一刻出声将他拉出去砍了，从刚刚见蒙古诸部首领的整个过程可以看出，皇帝是真的敢，也不怕任何的影响。 下面的人若是敢闹事，外面的十几万大军能一拥而上，将他们彻底的覆灭掉。 好一会儿后，崇祯淡淡道：“毛爱卿，朕听说你年轻的时候在街上摆摊算卦、测字，有没有给自己算上一卦？” 轰…… 皇帝的话，宛如一枚掌心雷在脑海中炸响，刚刚额头的冷汗立刻成股的流下。 这话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但背后的意思却是问自己有没有算出来自己哪一天死。 这是调侃自己？还是准备清算自己？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旁边坐着的辽西主将袁崇焕，他虽然比毛文龙好一些，但两人的性质却是差不多。 一个回答不好，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心念急转之间，毛文龙沉声道：“陛下，卦不可算尽，恐天道无常，卦师自然是没有给自己算的道理， 臣虽帮人算命、改命，但自己则是顺应天命！” “顺应天命？呵呵……”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轻笑了一声。 但就是这声笑让毛文龙心惊肉跳。 好一会儿后，崇祯沉声道：“毛爱卿，朝鲜承宣布政司刚成立，都指挥使还在空缺着，你可愿担任朝鲜的都指挥使，镇守朝鲜？” “臣愿意！” 只是稍微的错愕后，毛文龙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心中也松了口气，本以为即便不砍了自己，罢免自己是肯定的。 没想到竟然去做朝鲜的都指挥使，也是一个实权的官职。 孙传庭、曹文诏等人满是意外之色。 朝中御史弹劾毛文龙的奏疏那真的跟雪花一样，各种罪名多达三四十条，诸如冒功欺君、贪污军费、私开马市、命姓赐氏、劫掠商船…… 每一条拿出来，都能将毛文龙砍上十次。 但没有想到，皇帝没有处罚，反而还调任都指挥使，他们有些搞不懂皇帝的想法。 “按照朝廷的策略，整顿兵政后，每府驻扎一个卫所军，也就是八个卫所军，具体兵力先从东江军中抽取一半，另外再从辽西军中抽调两万给你，剩余的你可以从朝鲜本土征召。 辽东都司武官都是空缺的，你自己拟定一份名单呈送给朕！ 你的第一要务就是和刘爱卿协商，彻底掌控朝鲜。” 说完这些后，崇祯看向袁崇焕：“袁爱卿，从辽西军中抽调两万兵力，此事不难吧？” “不难！” 袁崇焕立刻摇头：“他们是大明的军人，而不是辽西的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行，此事你和毛爱卿商谈，速度要快！明天完成交接，然后即刻出发，朕希望在大军回转时能听见好消息！” “臣等遵旨！” 这一次，连刘鸿训都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行礼！ 崇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袁崇焕：“袁爱卿，辽东要收复了，朝鲜也纳入大明国土， 那么关宁防线的意义就弱了许多，至少不会想以前那样驻守重兵了， 朝廷拟定在辽东设置辽东承宣布政司，朕给你两个选择，调任辽东布政司左布政使或者都司指挥使，或者你有其他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听着皇帝的问话，袁崇焕沉默了。 布政使是一省行政事务的老大，负责一省的行政、财政、田土、户籍、钱粮、官员考核等等。 都指挥使则是负责一身的军务，总理屯田、验军、营操、巡捕、漕运、备御、出哨、入卫、戍守、军器等事务，以及负责下属武将的考核。 从品阶上看，都指挥是正二品，排在从二品的布政使之前，但地方三司各不干涉，就无所谓谁听谁的问题了。 而且都司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平日里负责训练、战备等等，遇到战事也得有兵部的兵符火牌等才能调动军队。 论职权远不如布政使，而且自己已经从军数年了，军旅经验已经有了。 如果自己以后还想再进一步，诸如调回中枢任一部尚书或者进入内阁，那就必须要有地方从政的经验了。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在辽西的作为已经不受皇帝喜欢了。 再在军中担任职务，而且下辖的卫所军都是自己统帅过数年的辽西军分出去的，换作是谁都不会放心的。 现在看没问题，估计北讨之事彻底平息后，就有大量的御史弹劾自己了，没有外敌，也不需要仰仗自己，那自己就死定了。 如果他选择担任辽东都指挥使，那他的对头毛文龙的安排就是对他的钳制。 如果他不担任辽东都指挥使，那么朝廷一定会派一位信的过的武将过来担任都指挥使，那么新来的都指挥就是钳制毛文龙的，也顺带看守他。 思索到这里，袁崇焕便有了选择，沉声道：“陛下，天启二年广宁失守，臣开始入辽东从军，与建奴大大小小打了数十仗， 有局部的失败，也有兴宁大捷，至今已八年了， 如今辽东收复，东北收复，蒙古归附，东北之地已无战事，既然如此，臣再在军中待着意义不大。 所以，臣选择担任辽东布政司的左布政使，为百姓做点实事！” “陛下不用担心，臣在万历四十七年以三甲第四十名同进士出身，观政于工部， 次年任福建邵武知县，天启二年的京察中臣获得‘上考’的评价，行政事务还算熟悉！ 臣有信心能将辽东治理的更好，让百姓在陛下的天恩下安居乐业，请陛下允许！” “准！” 崇祯眼中满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神色，但众将眼中又都是疑惑。 让他们选择，他们肯定会选择军旅生活，布政使可不是好干的活，事太多太杂了。 众人的疑惑自然是被袁崇焕看在眼中的，心中轻笑一声，他的眼光岂是他们能比的？ 崇祯脸色一肃，沉声道：“袁爱卿，既然你选择担任辽东的左布政使，朕对辽东未来的发展有几点看法，你且听上一听！” 第905章 给辽东官员下诱饵，火耗归公 “请陛下示下！” “第一，辽东布政司范围是建奴所在区域，范围太大了，比陕西布政司都要大，这很不利于管理， 待犁庭扫穴之后，你要对辽东区域重新划定府州县， 以朕对辽东的了解，至少要划出二十个以上的府州，具体的你根据实际情况确定。” 咦？ 听着皇帝的话，众人眼中若有所思。 因为类似的话皇帝在拆分南直隶的时候说过。 难道皇帝要拆分辽东之地？ 如果要拆分辽东，按照辽东的面积，至少也是两三个布政司。 大明发展至今两百余年，各大衙门部院基本都定型了，官职数量基本都是稳定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想要往上爬，只有两条途径，一是最顶层的人离任或被干掉了，一条线的人都动上一动。 二是开疆拓土，疆域范围增加了，那自然也能增加官职了。 未来辽东拆分出两三个布政司，四品以上的官员至少能多出四五十个。 一旦拆分，那肯定是以原来的官员为基础进行增补，原本的官员就有机会往上爬了。 如果足够出色，很可能是跨品阶的往上升，这事已经在拆分的南直隶上演过了。 三五年的功夫换一品两品的晋升，这个买卖划算！ 想到这里，众人的表情都有了些变化了。 看着众人的表情，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要的就是这效果，不给点念想让这些最开始官员努力工作，这辽东的苦寒之地还真不一定能发展起来。 不是他不想现在就拆分，实在是高品阶的官员缺的太多了。 “第二件事情！” 崇祯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刚刚刘爱卿的说的新政倒是提醒了朕，朕还真是有一个想法，你先琢磨琢磨！” “朕拟定在辽东实行火耗归公！” 听着皇帝的话，众将满是疑惑之色，毕竟他们没有从事过民政的工作。 而袁可立眼中精光大放，历经五朝，从最初的推官开始，沉浮官场数十年，各个官职几乎当了个遍，自然是知道皇帝的用意的。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满脸疑惑道：“陛下，恕臣愚钝，不管火耗是归私人还是公家，这不都是百姓的银子吗？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袁爱卿，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听着皇帝的话，袁可立看了众将一眼：“诸位都是武将，没有经历地方民政的管理，自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首先，本阁给你们解释一下什么计较火耗，火耗又叫做耗羡，是指地方官在征收课税时，会要求纳税者在规定税额外再多交一部分。 为什么要多交呢？ 因为，百姓交的都是碎银子，地方需要融化重新铸成银锭上交国库，在重铸的过程中就会有损耗。 征缴火耗是正常的，因为碎银在日常使用中会有磕碰、磨损，导致分量不足，虽然极小，但一定存在。 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了，地方在征收时，一两银子少则两三钱银子，多则六七钱银子的火耗， 例如三钱银子的火耗，实际损耗在一成，剩下的两成就直接进了官员的腰包。 因此百姓们抗缴火耗的事情屡有发生，百姓苦不堪言，抱怨朝廷，天启七年的陕西民变就有这么一个原因在里面。 骂名朝廷担了，却是肥了官员！” 众武将们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而袁可立继续道：“陛下提出火耗归公后，无论地方征缴多少火耗全部都归国库所有，官员就没法从中捞好处了， 如果动了火耗，那锦衣卫、巡察御史、巡视组就能查到，后果就是直接被处死了。 如此一来，地方官再征收高火耗，百姓抗缴就会被查到，官员就倒霉了，那官员们自然就不会去收高得离谱的火耗， 火耗归公就能解决长期存在的地方官横征暴敛的弊政，减轻百姓们的负担。” 说完这些后，袁可立又朝崇祯躬身：“陛下，此举乃是仁政，乃百姓之福！” “对百姓的确是仁政，但对官员们就不是仁政了！” 崇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实际上，这项策略还有一个配套的，那就是养廉银。 征收的火耗除了填充国库后，剩余的作为公费和官员的养廉银。 但崇祯看来这个养廉银就是扯淡了，收的火耗多，填充国库后剩余的就多，各官分到的养廉银就多。 虽然有几大监督部院巡查，收一钱和一钱二，对百姓区别不算大，整个省合在一起那就是大数字了。 而且他已经提升了官员的俸禄，未来还会有改动等等，养廉银是绝对不可能和火耗归公联系在一起的。 听着皇帝话中担忧，袁可立脸色凝重，面带杀机：“陛下，您已经提升了官员们的俸禄了，按照规划，未来会更好， 如果一切顺利，大明官员的俸禄和福利将是历朝历代最优的，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陛下曾经说过，想发财就不要想当官，想当官就不要想发财，这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 敢反对、敢伸手的，那就直接砍了！” “如果大明的官员们有一成有袁爱卿这种境界，我大明百姓都必将幸福不少！” 崇祯笑着说了一句，而后看向袁崇焕：“袁崇焕，火耗归公的事情，你在辽东试行起来，这算是朝廷的在辽东的第一道惠民策略了， 另外，今年大战，辽东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加上皇太极制造了辽泽，大片良田被淹，朕免除辽东今年的赋税，明年减半！ 这两道惠民政策，朕希望你能落到实处，也算是为你接手辽东铺一条路吧！” “臣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厚望！” 袁崇焕脸色一肃，立刻出声了。 这不仅是慧民，更算是给他的考验了。 到了这一会儿，众武将也回过神来，明白了皇帝所说的火耗归公的意思了。 更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是造福百姓的国策，为什么要在辽东试行了。 因为这项策略会站在所有官员的对立面，一旦政策没搞好，就有可能动摇国本。 但这事他们身为武将，决定不了什么……也不对，可以帮着皇帝杀贪官？ “既然说到这里，那朕还有一项策略，也一并试行了吧！” 第906章 官绅一体纳粮，东蒙古 “既然说到这里，那朕还有一项策略，也一并试行了吧！” 崇祯瞟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众武将，而后将目光看向了新任的朝鲜布政司左布政使刘鸿训。 “刘爱卿，袁崇焕在辽东试行火耗归公，那你就在朝鲜试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吧！” “能明白这项策略吗？” “臣明白！” 刘鸿训脸色一肃，沉声道：“大明自太祖时就对官员和读书人有优待，秀才更是有六大特权，诸如免劳役和赋税的特权、律法优待、礼法特权等等， 秀才如此，那官员自然比秀才的待遇更高了！ 陛下的一体纳粮和一体当差就是废除官绅的特权，让官绅们和普通百姓一样，一起缴纳赋税和服劳役，但劳役可以以银代丁！” “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诸位爱卿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皇帝的话，大堂内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武将们脸色也有些惊愕，刚刚的火耗归公跟他们没关系，但现在的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却是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可随即又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以他们的品阶和俸禄，那点赋税和丁银无所谓了。 皇帝虽然是问他们的，但众人知道，实际就是在考察刘鸿训的。 好一会儿后，刘鸿训轻声道：“陛下，我大明官员不足两万，秀才虽然多一些但也相对大明庞大的人口并不算太多，他们加在一起的赋税和丁银最多在十余万两而已。 十余万两虽然多，但相对大明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 但是……从陛下登基以后彻查的官员和读书人中，有大量代持的田地， 很多的富商将家中田地挂在官员和读书人家中，如此一来就可以省很多的赋税。 八大蝗商被彻查后，山西省官员和牵连的读书人家中大田地多达数百万亩，何等可怕的数字， 整个大明以此估算，每年至少要少三四百万白银的赋税，甚至更多。 臣以为，陛下让臣在朝鲜试行一体纳粮和一体当差的策略，就是杜绝漏税之风，让国库丰盈！” “对！” 崇祯点了点头。 听着皇帝的回应，众武将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而袁可立和刘鸿训两人则是满脸的担忧之色，这是彻底的站在了大明官绅和读书人的对立面了。 若是他们搅动风雨，乱了局势不至于，但也会消耗太多的精力。 “陛下，这个虽然是利国利民，但……” “刘爱卿，你的担忧朕岂会不知？所以才让你在朝鲜试行，反正朝鲜现在已经被霍霍的差不多了，秩序重建，也更好实施。 等你这边完善了，总结了可以完全套用的经验后再在大明实行。” 崇祯摆了摆手，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即便是官员和读书人闹事，煽动百姓，但百姓就会站在他们一边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问的刘鸿训瞬间惊醒了过来，真的是身在其中，未能看清全局了。 皇帝所做的乃是仁政，是将富商士绅拉到和百姓一个层面上来了。 不能说所有百姓都仇富仇权，但大部分百姓都看不惯作威作福的人，没有特权了，那他们自然就开心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一些百姓将田地挂在读书人家中，但这种是极少的，毕竟读书人可不一定能看的上穷苦百姓。 皇帝登基这三年所作所为让他的威信在百姓心中无限拔高了，皇帝和大臣、读书人，他们更相信皇帝。 “是臣多虑了！” “这个策略朕只是一个大致的构思，这几天你和袁爱卿、李爱卿等慢慢的完善一下，能在朕回京之前做出来是最好的， 以后在试行的整个过程都要记录下来，包括遇到的阻力、百姓和士绅富商的反应、成功点等等！” “袁爱卿，你在辽东的火耗归公也是如此！” “臣等遵旨！” 袁可立、袁崇焕、刘鸿训等三人立刻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行礼。 眼见着辽东和朝鲜两部都安排妥当了，武将一排最后面的图鲁拜琥却是急了。 他都投降七八天了，皇帝一次都没有找他聊蒙古诸部的事情。 想了想后，一咬牙就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躬身后，沉声道：“陛下，本……臣的和硕特部和蒙古诸部是不是也有新政？” “暂时没有！” 崇祯自然是听的出图鲁拜琥话中的意思，但这个是真没有。 蒙古诸部又没有田地，连税都没法收，他总不能说按照养的牛马羊数量多少来交吧，怎么交、交多少等等，这都不是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图鲁拜琥，朕在信中答应你的，都会兑现，但蒙古诸部怎么收服，那是你的事情，朝廷不会干预， 朕要的是一个臣服的蒙古，记住了是彻底的臣服，而不是口头上， 当然了，你也可以搞事情，看看朕能不能收拾你！” 此话一出，图鲁拜琥汗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 “三天后，你带着你们和硕特部的军士离开，经新民、彰武到达通辽，蓟镇总兵孙祖寿在那边等着了， 到时候土默特的卜石兔也会到那里，他们两人会协助你们整顿蒙古诸部， 整合后的蒙古诸部就叫东蒙古，你担任理藩院东蒙古分院总理大臣， 其余大臣到时候你和孙祖寿、卜石兔两人商议后呈送吏部。” “你要记着，整顿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蒙古想要和大明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首重秩序， 你们自由惯了，也随意惯了，但无规矩不成方圆，随意劫掠，还有商人敢去你们那边吗？ 蓄养牛马羊等等是你们的看家本领，各种皮毛、药材等等都是大明境内百姓所需，而茶叶、食盐、铁器等等又都是你们所缺， 你们要利用你们的优势和长处与商人做生意，换取所需，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这点你要明白！ 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卜石兔会告诉你的，朝廷也会派人全程协助你， 你若是还做不好，控制不了部众，那就别怪朕没有给你机会了！” “臣明白！必不负陛下重托！” “错，不是不负朕，是不负你们百万部众的期盼，这点你要清楚！” “谨遵陛下教诲！” 崇祯摆了摆手，随即站了起来，平淡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凌厉了起来：“三部的后续发展已经安排完了，但前提是我们能彻底的控制！” 第907章 复杂的蒙古诸部，罗刹国野心暴露 “请陛下示下！” 众将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杀意。 他们太明白皇帝的话了。 现在只是将建奴三方联军覆灭了，但建奴的都城沈阳以及往北的数座城池还在建奴手中。 从鸭绿江到现在，中途肯定有逃走的，以及本来就镇守各城的建奴联军。 虽然少，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估摸着至少有近万人。 “毛文龙，你率辽东都司所属，分三路大军接收朝鲜所有府城和剿匪、追击逃走的建奴联军！建奴和扶桑两部军士杀无赦， 蒙古诸部只要放下兵器，就暂行羁押，然后让人调查一番，如果在他们驻守期间触犯烧杀劫掠、奸淫荒盗者，杀！ 余者，全部参加各城修城补路的劳役，什么时间完成了，什么时间放回蒙古！ 朕会让御雷营带部分飞雷炮和红夷大炮与你同行，拿下平壤和汉城两座大城！” “臣遵旨！” “孙传庭，你率辽西军和你麾下原有的兵力，对整个辽阳城以北区域犁庭扫穴，对所有建奴之人，杀无赦！” “臣等遵旨！” 两人立刻回应了，而后同时道：“陛下，臣有疑惑！” 孙传庭看着一同出声的毛文龙，低声道：“毛总……都指挥使，您先请！” “承让！” 毛文龙朝着孙传庭一拱手，而后沉声道：“陛下，臣从清川江赶过来的时候，听闻被建奴三方联军占领的城池有零星的朝鲜百姓自发组成的军队在抵抗，这些军队若是反对我们……” “凡是反对的，都是敌人，还用朕教你吗？” “臣明白了！” 毛文龙双眼一缩，回应后立刻退到了一边。 皇帝虽然冷血，但正合他意。 “陛下，臣这边的疑惑是那些投靠建奴……” “锦衣卫会给你一份名单，凡是名单上的，格杀勿论！” “臣遵旨！” “传令马祥麟部，除看守浮桥军队外，开始对辽阳以南的地域犁庭扫穴！所属火器留在江边，等孙传庭经过时带上，以备沈阳城使用！” 下达完三条军令后，崇祯看着毛文龙、孙传庭：“你们记住了，虽然是犁庭扫穴，清楚顽固分子，但不代表着可以肆意妄为、不计后果的暴力手段， 这些区域最终都是大明的疆土，彻底打乱了重建也麻烦，这点你们要注意。 更重要的是，约束好队伍，军士出现烧杀劫掠、奸淫荒盗贼的，一律杀无赦。 除袁爱卿和图鲁拜琥外，其余人都去准备吧！” 众将行礼之后，慢慢退出大堂，只留下袁可立和图鲁拜琥两人。 图鲁拜琥很是有眼色道：“请陛下示下！” “给朕讲讲蒙古诸部的区域吧！” 听着皇帝的询问，袁可立很是有眼色的上前取过一份地图挂了起来，而后提笔在上面勾勒一些区域。 这些勾勒的区域，就是此次归附的蒙古诸部，主要是蒙古草原东部和东北部的区域。 “陛下，请稍等，容臣去拿一份地图来！” 图鲁拜琥只是看了一眼袁可立展开的地图后，便朝着崇祯提出了要求。 等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后，图鲁拜琥才拿着一卷地图走进了大堂之中：“陛下，臣手中这卷地图是诸部的界域图，虽然有些粗糙，但比大明这个要完整不少！” 说着，便缓缓的展开地图并挂在了袁可立展开的地图旁。 崇祯看着展开的地图，嘴角猛的一抽。 只见地图上多时一些线条和三角形、四方形等等的图案，极为的抽象。 他辨认了半天也只是根据线条的走向认出了大明长城防线。 他很想问问图鲁拜琥，这他娘的是你说的粗糙？你是不是对粗糙有什么误解？ 毫不客气的说，这玩意就算是给明军得到，估计也没有几个能看懂的。 不过图鲁拜琥说的也没错，的确是比大明的疆域完整多，毕竟大明的地图上只有长城沿线数百里的区域的蒙古诸部。 “陛下，袁阁老！” 图鲁拜琥指着地图：“陛下，去年草原之战后，西北河套平原的鄂尔多斯部、归化城的土默特等部归顺， 现在又有敖汉、乃蛮（奈曼）、兀鲁、浩齐特、乌珠穆沁、苏尼特等等十余个部落划入我大明的疆域之中。 看着很多，但相对广袤的蒙古草原外，这些部落所占区域不足三成。” “正北部还有外喀尔喀七部和西北的卫拉特等部，以及更北部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等大部，中间夹杂着许多的小部落。 这些小部落基本都是从外喀尔喀和卫拉特部分出来的，也都是听命于两部。 万历三十五年前，卫拉特部受制于外喀尔喀，但卫拉特部并不甘心，于是借助罗刹国力量对抗喀尔喀…… 一直到天启三年，卫拉特人杀死硕垒乌巴什洪台吉，卫拉特才从喀尔喀的控制当中解脱出来，得以独立， 这期间，数十个部落卷入了两部的战斗中，损失了无数的勇士。 以臣的判断，卫拉特部常备勇士差不多在三万人左右，可战之士至少在十万，部众三五十万，喀尔喀相对多一些，但顶多多出两三成，因为常年战争，他们过的也很苦！” 听到这里，崇祯和袁可立对视了一眼，均是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既然敌对，那就是有机会拉拢。 卖点兵器、物资给其中一部，让他们打起来，等拼的两败俱伤了，大明再出手。 这种策略，只要操作的好，绝对能成功。 例如让卜石兔去接触卫拉特，让图鲁拜琥去接触外喀尔喀，就说让他们不愿意臣服大明，现在可以提供物资，帮助他们打压对方。 只要打起来，就能消耗两方的实力，大明就有机会捡漏了。 “你继续说！” 见皇帝思索完了，图鲁拜琥继续道：“布里亚特是成吉思汗西征时归顺的，几百年来一直同化着周边部落， 大约在三四十年前又吸收了北海（贝加尔湖）周边的部落形成了布里亚特部，与喀尔喀交界，近些年也不好过， 主要是因为北边的罗刹国屡次入侵，一次次的蚕食鲸吞，在各处要塞建立城堡， 还派出使团游说各部，让他们归顺罗刹国，其真实目的就是南下，入侵大明！” “乞儿吉思部与卫拉特部交界，情况也和喀尔喀差不多，也多次遭遇了罗刹国的袭扰，若非有卫拉特部的支援，估计这会儿已经被罗刹国灭掉了。” 第908章 逼着动刀子，复盘 这一次，崇祯和袁可立两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袁可立可能不知道，但身为后世之人，历史课本上必学的尼布楚条约就发生在十七世纪。 具体是哪一年他忘了，但绝对是在十七世纪。 按照时间算，也就是说五六十年内，罗刹国一定将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两部吞并了，因为只有吞并了这两部，罗刹疆域才能延伸到黑龙江。 而后的两百多年中签订了多份条约，至少一百四五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土被划入了罗刹国。 “妈的，大明还真是块肥肉呀，哪个方向都有人惦记着，都想扑上来咬一口，既然你们想咬，那朕就试试你们的牙齿够不够硬了！” 思索完后，崇祯心中冷哼了一声，脸上闪过道道杀意：“朕还没有打到斡难河畔、饮马瀚海，罗刹倒是先惦记上我大明了！” “陛下，蒙古诸部过于复杂，我们对于罗刹国了解的也不多，短期内罗刹国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未来很可能会威胁到我们。 臣以为，对此事我们分三步走，第一，先行观望，等我们覆灭建奴联军和对建奴犁庭扫穴、东蒙古诸部归顺的消息传出后，看看外喀尔喀等部的动向， 如果他们能主动归顺则罢了，若是继续我行我素，那等东蒙古诸部整合完后再行出兵， 第二步，让图鲁拜琥、卜石兔派人进入这几部打探实际情况， 第三步，组建一支商队进入罗刹国，臣记得万历四十六年，罗刹派了使者到宣府那边的互市，我们组建商队去，也不算突兀。” “此事回京之后，袁爱卿再会同内阁六部商议，定一个策略出来！” 崇祯直接接受了袁可立的建议。 无他，因为辽东、朝鲜、东蒙古刚刚划入大明疆土，需要彻底掌控后才能一致对外，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这个道理他懂。 “图鲁拜琥，你先去准备吧！” 听着皇帝的话，图鲁拜琥行礼之后退出大堂。 崇祯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对于罗刹他是真没啥想法，极度寒冷，打下来做什么？ 大明的旱灾往后会越来越严重，小冰河气候也在逐渐加重。 有这时间、精力，将粮食一年三熟的暹罗、安南、天竺、吕宋等等打下来不好吗？ 但大明被罗刹国惦记上了，这是逼着他动刀子。 见崇祯眉头紧皱，袁可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低声劝慰道：“陛下，无需太过忧虑，以我们的火器，罗刹国只要敢来，那咱们就能直接灭掉他们！” “哈哈……袁爱卿言之有理！” 崇祯接过茶杯，笑了一声，眼中也满满的自信之色。 科技兴国，只要他保持对火器、工业等几大研究院的持续投入和重视，甭管敌人来几个，通通赏他们一万门飞雷炮。 两人回到圆桌前，慢慢的喝着茶，对刚刚的安排进行复盘着，崇祯冷不丁的道：“袁爱卿，倒是袁崇焕的这个选择有些意思！” 崇祯轻笑一声：“朕还以为他舍不得军中权利，选择辽东都司呢，没想到竟然选择担任辽东的左布政使。”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第一他知道东北已经无大战事，武将就只能是个摆设， 其次，去年陛下敲打他，他已经知道陛下不喜了，而且谣言颇多，再手握兵权，那就太容易被猜忌了， 不如去做布政使了，转为文官后，未来能更进一步。” 袁可立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希冀之色：“说实在的，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布政使的工作杂、乱、多，如果能借此磨一磨他那专横、自信、暴躁的性格， 再加上为政一省的大局，未来说不定真能成为一名帅才了，到时候也是我大明之福了。” “希望如此吧！”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也希望可以。 如此一来，就能渡过人才的青黄不接的空档期了。 说完了袁崇焕，崇祯又低声道：“袁爱卿，如此安排毛文龙应该没问题吧！” 崇祯低声问了一句，眼中满是纠结之色。 后世有人说毛文龙是岛上天子，独揽军政大权，数万百姓为其服务； 有人说他是海上长城，孤悬海外，牵制建奴大军，让建奴无法全力进攻关宁防线； ……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毁誉参半。 但身在他这个位置，甭管毛文龙有多大的功劳，仅仅是谎报战功和贪污军饷这两条，就无法容忍了。 但他不能否认在东江开镇前后，牵制建奴是有大功的，否则关宁防线即便能建成，也会损失巨大。 他不是太祖，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加之刚刚的大战有功，这种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以朝廷如今的实力，不惧任何人造反。 看着皇帝眼中的纠结，袁可立立刻低声道：“陛下，臣以为妥当，毛文龙此人虽然骄纵，但绝对是一名难得的将才， 否则臣当年也不会极力推举他，并且助他开东江镇了， 虽然有种种恶行，尤其是传的沸沸扬扬的通敌这事，但锦衣卫查证了这么久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过错很多，但也不能否认他对大明是有功的，贸然处置，下面的那些将领也容易出问题， 陛下已经敲打他了，就看他能不能领悟了。 若是提供的那份朝鲜都司的名单都是亲信，那就别怪陛下没有给他机会了！” 说到这里，袁可立脸色一紧，冷声道：“至于那些亲信，就看他们自己的表现了，若是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们来清算了！” …… 两人慢慢的复盘着，而他们口中的主角端坐在城外的大营中，提笔写着什么，一张一张又一张。 如果刚刚大堂内众人看见，一定能认出，纸上的内容和皇帝、袁可立所说的分毫不差。 十几张纸写完后，毛文龙从头到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思索着，脸色时不时的变换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彻底的回过神来，朝着帐外低喝道：“来人，传众将前来议事！” 第909章 出来混是要还的，皮岛诸将选择 “义父，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爷爷，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将军，陛下是不是给我们下达了军令？是去辽东犁庭扫穴还是留在朝鲜抓逃走的那些？” …… 听着被召集过来的东江军中的亲信将领议论声，毛文龙脸色一阵变换。 “都坐吧，本将有些话想和你们说说！” 待众将都坐下后，毛文龙沉声道：“即刻起，本将调任朝鲜承宣布政司的都指挥使，镇守朝鲜！” “什么？” “朝鲜承宣布政司？” “义父任都指挥使？” “这怎么可能？” “那东江镇怎么办？” ……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让众人大惊失色，随即议论纷纷。 毛文龙眉头皱了皱，敲了敲桌子：“朝鲜都指挥使司除本将外的所有武官，都由本将定夺，这是陛下给的特权！” “太好了！我们又能跟着义父……” “愚蠢！” 毛文龙怒喝了一声，脸色冷厉道：“在这之前，陛下问我有没有给自己算一卦！” 见毛文龙突然生气了，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品味着毛文龙的话。 只是瞬间，众人脸色一阵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眼中也满是惊恐之色。 看着众人，毛文龙叹了口气：“你们都猜到了，陛下这是在敲打本将，你们再跟着本将，那不是团聚，而是送死！” “不仅是你们，连本将都要死！” “袁崇焕在辽东都指挥使和左布政使两者之间选择了左布政使，你们仔细想想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如果袁崇焕选择都指挥使，那以爷爷和袁崇焕的关系，那就是相互监视， 如果袁崇焕选择左布政使，那朝廷肯定令调一名信的过的武将来，依旧是防备爷爷！ 如果朝廷马踏扶桑成功后，扶桑也将纳入大明疆域，也会派重兵把守，两方夹击……” “永喜说的对！” 毛文龙看了出声的尚可喜一眼，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所以，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退还这些年贪下的军饷，找个不认识的地方做个闲家翁； 让后辈子侄出来在朝鲜做点生意，有我的照顾，大富大贵可能性不大，但衣食无忧是可以的； 二是继续在军中，但不可能还是现在的官职，很可能会降一品、两品，而且会调到大明境内的各个卫所中，其中的道理你们应该能想明白吧！” 众将脸色惨白，这还是两条路吗？明明是一条路好吧！ 继续在军中，降品是小事，关键肯定会被卫所的武将们排挤、打压。 下面的军士若是知道自己的千户、百户是皮岛的武将，也不会服气的。 两头受气之下，要么忍着，要么自己滚蛋！ 想想从军这么多年，如今只能离开，心中瞬间凄凉了起来，大帐内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义、义父，在敌后和建奴打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也累了，辞官就辞官了，可我们担心的是辞官就能保全我们吗？ 皇帝会不会日后清算？皇帝不清算，那以后呢？” “你都死了，还想以后的事情？我又不是神仙，能算到几十年以后的事情？” 毛文龙狠狠的瞪了毛承祚一眼：“那是皇帝，大明之主，如今大明国力远超太祖开国时期，兵权在握，他想做什么，谁又能阻止？ 与其担心秋后算账，倒是不如活好每一天。 不过我倒是觉得，以皇帝的气量，以后只要你们别自己作死，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要心生怀恨之心，也不要怨天尤人，江湖有句老话：出来混的终究是要还的， 你们带兵数万，感受过驰骋沙场，杀人无数，快意恩仇， 你们大权在握，享受过山珍海味，声色犬马，荣华富贵； 这种生活，普通百姓哪怕是享受一个月，你让他们自杀，他们都愿意！ 这天下没有好事占全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皇帝！” “爷爷说的对，皇太极身为大金之主，若非陛下横空出世，他能将大金带的蒸蒸日上，可如今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蒙古诸部拥有数万铁骑，战力无双，可如今也都是被逼自杀身亡以保全部众‘ 袁崇焕何等高傲之人？如今还不是选择主政一方，选择明哲保身？” 尚可喜低声劝慰着：“诸位叔伯兄弟，早做选择，当机立断，活下来，未来才有无限可能。 还记得陛下清除魏党时在承天门前的那篇‘朕有一个梦想’的文章吧，以如今的局势和大明的实力看，不久的将来真的要实现了， 或许等陛下远征海外时，我们还能被征召，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看你们，还没有永喜看的透彻！” 毛文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低骂道：“明早我就去找陛下，今晚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去朝鲜都不要想了，那是死路一条，或者留在皮岛等后陛下安排，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们，明日我见过陛下之后，你们再想反悔可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都散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看着众人脸上的心有不甘，毛文龙也是叹了口气。 别说这些人了，即便是他也逃脱不了权色名利的诱惑，但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 若非他想要护住这些人，或许他也会选择找个地方养老了。 感慨过后，毛文龙将刚刚写好的纸张细细的看了几遍后，在蜡烛上点燃，随即又拿出几张纸。 朝鲜都司指挥同知…… 指挥佥事……经历司、断事司、司狱司…… 一个又一个的都指挥使司的武官名字浮现纸上，而后毛文龙对着这几个武官名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深了，毛文龙的大帐的灯依旧亮着。 一个都司直辖的有都指挥使一名，正二品。指挥同知两名，从二品，指挥佥事四人，正三品，最重要的就是这七人。 其余的诸如经历司、断事司、司狱司、仓库、草场大使、副使等都是六到九品不等，不疼不痒，也没啥大的实权，想撸就撸了。 但除了他以外的六人，分工各不相同，虽然品阶一样，但实质还是有高下之分的。 想让皇帝满意，又得保留自己的些许话语权，毛文龙脑海中对东江众将的性格、履历等等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筛选。 第910章 懵逼的祖家，从此互不相欠 每一次动笔短则一刻钟，长则半个时辰，无比的艰难。 相对于头疼的毛文龙，另一侧的袁崇焕内心更是纠结，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去年回京，在狱中写了平辽策，和皇帝保证五年能收服辽东。而且他非常有自信的认为，整个大明能收复辽东的非他莫属。 可事实上，皇帝根本不讲道理，直接横推了过来。 不仅如此，更是将建奴四十余万联军全歼了，顺带着将他内心的骄傲、自信给彻底的击的粉碎。 现在的他颇有一种英雄迟暮、生不逢时的感觉。 但好在竟然可以调任文官，算的上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经略大人，这么晚了找我们有事？” 在思索中，辽西众将鱼贯而入，各个面带忧色。 被惊醒的袁崇焕收起了嘴角的苦涩，淡淡道：“这么晚找诸位来是有几件事情宣布。朝廷拟定成立辽东承宣布政司和朝鲜承宣布政使！” 此话一出，众将愣住了，辽东他们能理解，可朝鲜是什么意思？ 朝鲜自大明开国开始就是藩国，现在这意思是彻底划入大明疆域了？ 不待他们细想，袁崇焕继续道：“本将自明日起，调任辽东左布政司。” 一句话再次将众将给整懵了。 这比刚刚听见朝鲜布政司都要惊讶多了。 要知道袁崇焕可是辽西经略，掌控十万大军，更是有着兴宁大捷这样的战绩。 无论是治军还是统兵等，都是上上之选，如此优秀的将领即便是被皇帝不喜，那也应该去担任辽东都指挥使才对呀。 可现在竟然调去当文官，这太不可思议。 “不要为本将鸣不平，这个节骨眼，多说话就容易出错！” 看着面色不岔的众将，袁崇焕淡淡说了一句。 实则就是警告众人别瞎搞，说实话他还真怕这些人脑子一热去见皇帝请求皇帝让自己继续留着呢。 如果这样，他的未来规划就完了。 “明日起，左辅、王威两人率麾下两万人马与朝鲜都指挥使毛文龙交接，你们划入朝鲜都司！” 我去…… 又是一个惊天消息。 东江总兵毛文龙竟然调去朝鲜当都指挥使了，这可是比袁崇焕当左布政使更惊爆。 孤悬海外，岛上天子、海上长城，实则是贪污军饷、瞒报战功、结党营私……等等。 论统兵治军和自家经略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凭什么那货都能继续当武将，而自己经略却是当文官了。 而且左辅是辽西的武将，即便调走也是在辽东都司才对，怎么就去朝鲜都司了？ 皇帝的脑子是不是被北讨之战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看着愣神的两人，袁崇焕淡淡道：“这也是陛下钦点的，你们两个也要抗旨吗？” “末将领命！” 两人被惊醒，虽然搞不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但还是立刻回应了。 待两人回应后，其余众将看着袁崇焕，眼中满是询问：“经略大人，那我们怎么安排？辽西军被拆散了？关宁防线怎么办？” “不知道！” 袁崇焕摇了摇头：“陛下没有说，也没有给我们讨价还价的机会，等随着孙传庭对辽东犁庭扫穴完了肯定是有安排的。 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越是要慎言慎行，服从调度，以孙传庭的性子，若是你们犯了错，本将……官都没法给你们求情！” 说到这里，袁崇焕起身走到大帐外看了看，而后转身看着祖大寿：“诸位，你们都是跟了本官数年的人，战场上生死与共，明日之后我就调任了，就再也管不到你们了， 走之前本官送你们几句忠告，不要有任何与大明为敌的想法，不要参与任何派系的争斗，也不要再触犯任何的大明律令。 皇帝虽然年轻，但杀伐果断，城府极深，龙威日盛，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在绝对实力下无所遁形。 想好好活着，就老老实实的为官，做好本职的事情，若是管不住自己，那就赶紧趁着大战结束，明哲保身，否则必将带来灭门之祸。 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都散了吧！” 听着袁崇焕的话，众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最前方的几人。 众将转身朝着帐外走去，看着背影慢慢在火光下模糊的祖家众将，叹息道：“希望你们能主动些，断尾求生，否则就是灭门的下场了！” 祖家在辽东发展了近百年，关系错综复杂，结党营私、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等等。 将祖家成年人全部都砍了，绝对没有枉死的人。 当年他孤身来辽西，能迅速站稳，祖家出了很大力，但对他们所做睁只眼闭只眼，也算是不欠他们什么了。 从此以后祖家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关了，而且他也不敢管！ “来人，将这封信送给毛总……都指挥使！” …… 夏夜很短，在巡逻军士的脚步声中，天边露出漫天的朝霞。 “陛下，毛文龙求见！” 崇祯正在吃早饭时，方军就进了客厅低声朝着崇祯禀报着。 听着是毛文龙求见，崇祯微微有些错愕，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朝鲜都司武将的名单拟定好了？还是其他事情？ “传袁爱卿到大堂等候，朕用过膳就过去！” “奴婢遵旨！” 一刻钟后，崇祯吃了两个大包子、喝了一碗瘦肉粥后，慢悠悠的进了大堂之中。 见皇帝进来，袁可立和毛文龙两人立刻起身行礼。 “两位爱卿免礼！” “赐座！” 崇祯坐到首座之上，接过方家递过的茶杯，淡淡道：“毛爱卿，找朕所为何事？” “陛下，臣此次前来有两件事情请陛下圣裁，第一件事情是朝鲜都司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这么快？毛爱卿辛苦了！” “军情紧急，早一刻拟定好，臣就早一刻率军清理朝鲜境内建奴三方参军，若是让他们逃掉了，那就对不起浴血拼杀的将士们了！” “毛爱卿有心了！” 崇祯夸赞了一句，接过方军转呈的折子，随即翻开。 只是扫了一眼，双眼瞳孔紧缩了一下，而后恢复了正常：“袁爱卿，你也看看吧！” 第911章 辽东都司名单，替东江众将求情 “呼……” 看着名单，袁可立也松了口气。 这份名单只有六个人，但却是很有意思。 指挥同知左辅、黄龙，指挥佥事沈世魁、刘兴祚、尚可喜、张焘。 都司内的四名佥事虽然是同品阶，但因为分管不同，所以地位上自然是有差别的。 毛文龙给的这份名单上，左辅负责迁补、赏罚，黄龙负责练兵、营操、出哨、入卫， 沈世魁负责屯田和漕运，尚可喜负责京操和备御、戍守，刘兴祚负责巡捕、军器，张焘验军、营操。 这么安排很是有意思。 首先是左辅，他是辽西军中之人，和毛文龙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对朝廷还算是忠诚。 这也是袁崇焕将他调给毛文龙的主要原因之一了。 不得不说，从这一点上看，袁崇焕转变的很彻底，也更清楚皇帝的意图。 一支军队最主要的自然是人事权了，可毛文龙却是交给了左辅，这意味着以后毛文龙想提拔谁，那都得询问左辅的意见了。 虽然他是都指挥使，可以强行，但肯定会被左辅弹劾的。 其次是黄龙，这是崇祯登基之后从登莱调过去的武将，对于黄龙，崇祯是有些印象的。 历史上孔有德等叛乱，抓了他的家人要挟他投降，他没有理会，而是率众反抗，差点生擒了孔有德，但最后兵败自杀， 而尚可喜的妻妾及婢女等百余口都被孔有德等人投入水中淹死。 他掌控都司的练兵、营操、出哨、入卫等职务，算是整个都司军队的直属第一人了。 刘兴佐是从建奴逃过来的，还参加过丁卯之役的朝鲜谈判，熟悉朝鲜，被锦衣卫策反成为了朝廷在皮岛的底线。 沈世魁本就是一名商人，从军之后，更是将自己女儿嫁给了毛文龙，此人无论经商还是从军，都是一把好手，在皮岛素有钱袋子之称。 皮岛的商业发展如此迅速且赚银子，沈世魁功不可没。 现在调到身边掌管屯田和漕运两项事关军队温饱的职责也算是合情合理。 自己虽然不直接统兵，但却管着军饷和口粮，相互制约着。 若是全部都是朝廷这边的人，那这个都指挥使还干啥？直接回去养老得了！ 最有意思的是尚可喜，毛文龙收为义孙后改为了毛永喜，可现在这份名单上又写成了尚可喜，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最重要的是尚可喜现在才二十五六岁，六名武将中最年轻的都能当他爹了，不是副总兵，就是参将。 而尚可喜皮岛只是一名正五品守备，现在一下子提升到了正三品的都司指挥佥事，而且还会直接掌兵的。 这就说明了，毛文龙已经猜到了尚可喜投靠朝廷了。 “果然是聪明人！” 袁可立盯着名单思量了一会儿后心中感叹了一句，随即朝着崇祯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毛都指挥使提供的这份名单非常合理，请陛下圣裁！” “有袁爱卿把关，朕自然是放心的！” 崇祯轻笑道：“毛爱卿，那就按照你提供的这份名单调整吧，一会儿你召集众将，由袁爱卿代朕前去，等朕回京之后会让兵部和吏部会将调任文书送来！” “臣领旨！” 听着皇帝的应允，毛文龙心中松了口气，立刻回应了一声。 这份名单，是他将东江军所有有点能力的武官考虑了一遍后最合适的组合。 既能让皇帝放心，又能为自己争取些许的话语权，不至于让自己成为一个摆设。 所幸皇帝还算讲点情面，没有‘赶尽杀绝’。 “毛爱卿，你刚刚说两件事，第二件是什么？” 听着皇帝的询问，毛文龙略带笑意的神色慢慢严肃了起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陛下，臣请陛下给臣那些义子义孙一条活路！” 大堂内安静无比。 匍匐在地的毛文龙虽然看不到大堂内的场景，但他能感受到皇帝和袁可立的目光在直直的盯着他。 崇祯和袁可立两人眼中满是意外之色，着实是没有想到毛文龙竟然会东江众将求情，而且还是很直接的指出是义子义孙。 东江众将犯了哪些罪，毛文龙应该是很清楚，但都这份上了，他搞不清毛文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会做出这种决定的。 “来人，传李若涟来见朕！” 只是片刻的功夫，李若涟就进了大堂，看着地上跪着的毛文龙，心中满是诧异之色。 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见皇帝道：“李爱卿，毛爱卿给东江众将求情，你来告诉他东江众将触犯了哪些大明律，能不能放！” “臣遵旨！” 李若涟恍然大悟，随即冷声道：“毛都指挥使，你且听好了！” “先说说你妾室的弟弟沈少勇吧，在皮岛有沈少保的名声，有他父亲沈世奎的能力在，也有仗着你这位连襟的关系， 强抢民女十九人，贪污军饷十九万两，强行给过往商船摊派利息……按大明律，斩立决！” “毛承禄，东江副总兵，贪污军饷二十一万两，瞒报军功一百八十七人，滥用私刑，造成数十名军士枉死……按大明律，斩！” “陈有时，东江西路参将，贪污军饷十三万两，劫掠朝鲜铁山城，造成百余人伤亡……” “李九成，东江铁山参将，天启七年建奴进攻朝鲜，朝廷下旨皮岛支援朝鲜，李九成率兵溃逃……” …… 一人一人又一人，一条条罪行从李若涟口中念出。 听着听着毛文龙额头的冷汗就流了下来，脸上愤怒、阴冷之色掺杂。 他以为他对皮岛了如指掌了，可如今听着李若涟念出的罪行，他才知道下面的人竟然联合起来欺骗他。 这些人中有的罪名，连他都没有听过。 “毛文龙，以朕收集的罪名，不杀他们，置大明律法于何地？置那些枉死的百姓于何地？ 朕对你既往不咎，还调任朝鲜都指挥，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现在你竟然还敢替他们求情，真把朕对的你格外开恩变成你肆无忌惮的依仗吗？” 第912章 意想不到的人，天使与恶魔并存 “陛下，臣不敢，臣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毛文龙额头布满冷汗，连忙磕着头替自己辩解着：“陛下，他们犯了错，这点臣承认， 但他们毕竟是有功于大明的，在敌后袭扰建奴，牵制建奴，他们无法大举进攻关宁防线； 这些年我们孤悬海外，谎报兵员，瞒报军功，私开马市，征税商船等等，这些除了满足我们的私欲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东江镇有数万的百姓， 这里孤悬海外，岛上异常荒凉，缺衣少食，臣报了上去，但朝廷几乎极少调拨粮草，也无其他对策，他们总得活下去吧……” “行，你说的这些，朕承认，也能理解，但他们拉滥用私刑、强抢民女……这些罪名你又该如何解释？” “这……” “若非看在他们曾经为大明立过功的情况下，朕早就砍了他们了，还会留到现在？ 朕没有立即砍他们不是怕你们东江军哗变，而是不想看着大明的军士自相残杀！ 你们应该庆幸的是在朕刚登基时你们没有投靠建奴，去年建奴联军进攻朝鲜时表现尚可，否则你们已经成为数里外的那些尸体中的一员了。” 毛文龙沉默了，皇帝说的话，他是认可的。 哪怕是皇帝刚登基时，大明已经烂到底了，他就投靠建奴，建奴多了他们这两三万人，充其量也就是给大明多造成一些伤亡。 想攻破关宁防线基本不可能，更不用说攻破山海关了。 这也是这些年孤悬海外，建奴反复游说，许以高官厚禄他都没有投降的一个主要原因了。 但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虽然他收这些人为义子义孙是为了控制东江军，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年下来，还是有一些感情在的，而且这些人是真的替他掌控的皮岛，他不能自己独善其身。 想了想后，毛文龙一咬牙，低声道：“陛下，如果他们愿意交出这些年非法所得，然后隐姓埋名隐居不出，不知道陛下可否放过他们！” 不待崇祯说话，毛文龙继续道：“臣愿意拿一人求陛下网开一面！” 听着毛文龙说拿人换，大堂内众人都错愕了。 现在皇太极都被抓住了，还有谁值得这么大的人情？ 袁可立眼中精光闪烁，立刻道：“毛文龙，你说的这个人可是朝鲜王室的昭显世子李网？” “逃不过袁阁老法眼！” 毛文龙的回答无疑是承认了袁可立猜测是对的。 崇祯眼中满是意外之色，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昭显世子。 而李若涟脸色则是阴沉了下来，他们锦衣卫差点将朝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昭显世子，没想到竟然被毛文龙弄去了。 如今朝鲜王室中人，除了昭显世子外，其余人要么战死，要么被建奴联军弄死，要么被锦衣卫暗杀了。 没有了朝鲜王室的人，那朝鲜就是无主之国，人人可得。 大明围杀建奴联军，将朝鲜划入大明疆域，在道德、大义层面上是站的住脚的，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之所以不能强占，这涉及到朝鲜由来和大明太祖的承诺。 当年朝鲜太祖李成桂取代高丽政权后便派遣使者到大明通报自己继位之事，明太祖虽然不耻李成桂的得国不正，但也无意干涉他们高丽内政。 只是说只要高丽臣服，继续上贡，不犯边，大明就永不出征。 而后在李成桂上报的和宁和朝鲜的两个国号中选择了朝鲜，于是李成桂便奉旨改国号。 自朝鲜开国至今，大明从未主动出兵侵占朝鲜。 昭显世子是嫡长子，天启五年册封为王世子，现在朝鲜国王战死，他就是国王的第一继承人。 如果现在昭显世子出去露个面搞个大活动，大明不仅不能派人暗杀，还得派人保护， 因为他一死，都知道这是大明做的，因为大明要将朝鲜纳入大明的疆域，这是在打太祖的脸。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崇祯等人便派人将袭杀朝鲜王室的人了。 可现在昭显世子竟然被毛文龙藏匿起来了，如果毛文龙鱼死网破，将昭显世子放出来了，那对整个局势都不利，更是会被史书记载。 现在毛文龙拿这个要挟皇帝，这让李若涟极为憋屈，当即跪了下去：“陛下，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崇祯没有回应，双眼冷冷的盯着毛文龙：“毛文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知道后果吗？” “臣知道！” 毛文龙心中猛的一紧：“自此之后，臣将在大明官场毫无存进的希望，可能会被排挤、打压，甚至未来的某一天臣的过错会无限放大，然后被砍！” “知道你还这么做？” “陛下，若不是昭显世子主动找到臣，臣或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清算，但既然有一丝机会，那臣便愿意搏上一搏， 他们叫了臣这么多年的义父、爷爷，臣有今日，他们有很大的功劳……” 崇祯沉默了，心中有些复杂。 本以为毛文龙这种枭雄，为了自身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可现在的举动倒是让他另眼相看。 而且东江军所做之事如果让他来形容，那就是一面天使一面恶魔，欺压盘剥百姓，但又给数万百姓一条活路。 这其中的功过不是简单的一句是与非、黑与白、对与错就能判定的。 “毛文龙，你那义子义孙很多，朕不可能全部放过，既是震慑你那些义子义孙和其他武将，也是堵住御史言官之口； 其余之人，虽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朕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大明要对扶桑征战，他们上缴所有非法所得，然后随军参战， 占领扶桑之后，若是能活下来，朕既往不咎，他们隐姓埋名过日子， 若是死了，那就一了百了了！ 你回去和他们商议一下吧，你们都司大军开拔前给朕答复！” “不用考虑了，臣代他们叩谢陛下天恩，生死看他们的造化了！” 毛文龙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虽然是他的义子义孙，但还是大明的军人，虽然混账了些。 马革裹尸，这是军人最好的归宿，即便战死他们也没有遗憾。 但他相信，大明征战扶桑是以火器为主，短兵接触为辅，以这些人在敌后这么多年的经验，活下来的机会很大。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将人交出来吧！” 第913章 博弈，辽东军阀 “义州城古原街广聚轩酒楼，那是臣的产业，陛下差人携带臣的亲笔书信和随身信物去见掌柜的，他知道怎么做！” 毛文龙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封信和一块铁片呈了上去。 贴身护卫的方家立刻将两样东西转呈给了崇祯，崇祯接过后先是翻看了一下甲片，像是铠甲上的护心镜。 但却是残破的，且上面有数道刀痕。 只是看着甲片，就知道这个甲片与毛文龙以及他口中的那个酒楼的掌柜的之间是有故事的。 但现在不是他好奇的时候。 崇祯将甲片放在了桌子上，又拿出信封中的东西，是一封信，上面只有取货两个字，下面是毛文龙的总兵印。 另一张纸就复杂了，上面有一行字，字上有多枚不同颜色的印章，但都被裁成了两半，很像是在后世看到的银票的存根。 甲片，书信，存根，前两者找高手倒是好仿造。 可存根这玩意，不知道这一行被拆分的字是什么，自然也就无法造假了。 而且这印章颜色也与平日的有些不同，调起来也难，因为书写时间不同，最终呈现的颜色也不同。 搞不好毛文龙还在上面用药水什么的浸泡过等等。 反正三者只要有一样对不上，那就肯定得不到昭显世子，单从这一方面就能看出毛文龙的防备了。 更奸诈的是，昭显世子竟然被他藏在义州城内。 义州城是哪里？鸭绿江边第一城，建奴联军占据的地方。 正是印证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 将信物收起来后，崇祯看着毛文龙：“你就不怕朕找到昭显世子后反悔？或者等以后暗中找机会弄死你？” “怕，但能多活一日便活一日！” “行了，你去吧，朕不希望朝鲜出乱子，也不希望有任何的风言风语。” “臣明白！” 听着皇帝的话，毛文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行礼后，起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毛文龙，崇祯看着一边满头大汗的李若涟，低声道：“李若涟，此事你亲自去一趟，越少知道越好，速度要快！” “臣遵旨！” 李若涟立刻退出大堂。 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现在是彻底的明白了后世那些网上议论纷纷的、证据确凿的奇葩事。 有些地方高层不仅没有出手严肃处理，竟然还捂着盖着，搞一些不疼不痒的处理来糊弄世人了。 想必都是如自己这般，被抓住‘把柄’了。 至于说事后杀了毛文龙，这事更不可行。 毛文龙能事先将昭显世子藏起来，还弄了这么保密的提取流程，谁知道会不会搞了一个自己死后有人将此事爆出来？ 似乎是看出皇帝的纠结，袁可立低声道：“陛下，治国理政本就是多方之间的博弈，无非是谁掌控主动权罢了。 毛文龙和东江诸将的处理，臣以为算是达到了预期的。” “朕知道！” 崇祯点了点头，而后又道：“毛文龙和东江众将都处理了，辽西诸将却是个麻烦事！” 这回连袁可立都沉默了，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整个辽东之地有三大军阀，李家、祖家、毛家。 李家就是李成梁，嘉靖四十五年以生员袭职，任险山参将。 从嘉靖四十五年到万历十一年，李成梁在辽东经历了数十仗，打的蒙古、女真等部节节败退，更是兵压建州。 为了表彰他的功劳，在广宁建石坊褒奖，可谓是风头无两，东北镇国柱石。 可惜随着权势的加重，他开始堕落了，奢侈无度，将辽东军民之利全部揽入自己名下，拥兵自重，对建奴是拥兵观望，最终让建奴崛起。 身下九子，最差的都是副总兵，家丁数人都成了一城的军事主官，可谓是有名无实的东北王了。 辽东虎将，辽东第一悍匪，东北王等等名头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 但随着建奴的崛起和蒙古诸部的侵犯，以及万历皇帝的有意主导下，李家最终迅速的衰败了。 而后就是毛文龙的毛家了，其直系不多，都是义子义孙。 都是靠权、利捆绑在一起，这种捆绑方式可以说是最重要又最不靠谱的。 真要到了紧要关头，估计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历史上毛文龙死后，皮岛那可谓是瞬间分崩离析，一个替他报仇的都没有。 而相对于这两个军阀，祖家才是目前最头疼的人物。 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在祖家展现的淋漓尽致。 祖大寿的爷爷、父亲都是大明总兵，出身将门。 如今的祖家虽然没有总兵一级，甚至最高也只是副总兵的祖大寿，但架不住祖家子弟众多。 祖大寿有亲兄弟三人，堂兄弟更多，儿子五人，侄儿更是数十人，各个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 袁崇焕为什么能在辽西立足？真的是因为他的能力和朝廷的支撑吗？ 有肯定是有，但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是祖家的支持，或者说权与力之间的交易，以祖家众人掌控辽西。 除了军中的力量，祖家与辽西的商贾世家、官绅联姻，关系错综复杂，那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从后世而来的崇祯，自然知道祖家众将在袁崇焕死后的选择。 《贰臣传》中祖家有五个上榜，《逆臣传》中也有一个， 正所谓：一代名将，据关外，收关内，堪称往复有忠义；两朝贰臣，悖前主，负后主，真个里外不是人。 如果只是背叛，崇祯倒也懒得收拾，也不怕他们闹腾。 可问题祖大寿还有一个外甥，名叫吴三桂。 这货打开了山海关，将建奴放进了关内。 史上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自身政治考量等等，但身为大明臣子，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 虽然说现在的吴三桂才十来岁，还啥都不是，但一想到开山海关，崇祯眼中就恨不得弄死他！ 现在是怎么清算，什么时候清算，清算到什么地步，这些都需要考虑。 尤其是如今辽东重新归入大明，亟待恢复民生的时刻，更要小心。 想了想后，袁可立低声道：“陛下，臣以为对祖家我们有两条选择！” 第914章 定计祖家，众将惊错 “说说看！” 崇祯轻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袁可立有想法，那基本都是可行的。 “陛下，祖家有三大依仗，其一是朝廷任命的辽东经略袁崇焕， 其二，祖家众将与控制的祖家军， 其三，则是祖家联姻的官商士绅以及控制的庞大财富。 如今袁崇焕被调走，祖家想借力，袁崇焕如果聪明，虽然不会一刀两断，但绝对不会再与之前那样利益交换了， 没有袁崇焕的掩护，祖家众将就会暴露在朝廷的视线中。” “第一条路，以锦衣卫掌控的证据，直接调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祖家众将一网打尽， 现在腾骧左卫、虎贲卫、府军卫、马祥麟部合计十万余人，即便是在抓捕的过程中有什么乱子，也能迅速镇压， 没有祖家的庇护，那些联姻的官商士绅随时都能清算！” “弊端呢？” “陛下，祖家和毛文龙不一样，祖大寿的父亲祖承训那是李成梁的家将，祖家发展至今近百年了，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整个辽东， 辽西军中至少有三万人是祖家众将的家丁、家将，这些人一旦反抗，那就必须斩杀殆尽，否则后患无穷， 牵连的官商士绅的家族人数至少高达四五万人，这些人中至少有三成要直接被砍。 若是深挖，搞不好，这些家族再牵连的家族有可能和建奴扯上关系，那牵连的人就更多了。这……” 袁可立的话没有说完，但崇祯能明白其中的担忧。 祖家众将虽然贪污、结党营私，但目前看至少在对建奴的作战中，还是出了大力的。 辽东刚被收复，就血洗辽东，三四万辽东军人头落地，参战的腾骧左卫等也会死上一部分，围杀家奴联军都没有死这么多人。 “袁爱卿，朕先听听第二条路，然后再做决定！” “陛下，第二路就是钝刀子割肉，现在辽东都司都是空缺的，臣以为调一名可信得过的都指挥使过来， 然后将祖家众将和手中的军队分散出去，与朝廷的军队混合在一起， 没有朝廷的军令，祖家众将只要调动军队，那就是造反，可以直接覆灭了； 其次，现在动不了祖家，但与他们联姻的官商士绅却是可以动上一动，断了他们钱财来源，先断他们两臂。 其三，等辽东稍微稳定后，让李邦华来整顿一次，争取清理一部分不合格的祖家众将，这期间，锦衣卫在暗中彻查祖家众将； 其四，如果攻打蒙古诸部或者攻打朝鲜，那就派一部分祖家众将去，不去那就是抗旨，直接砍了，去了那就能耗死一部分， 如果在扶桑和蒙古反叛了，那直接将祖家抄家灭族！” 听着袁可立的第二条路，崇祯眼睛一亮，这就跟当初龙井关之战消耗京营中勋贵掌控的家将是一个路数了。 现在整个大明不是他刚登基那会儿，危机四伏，群敌环伺，重兵需用猛药治，打乱了重建都行。 现在是百废俱兴，不适宜大动干戈，钝刀子割肉是最好的选择，将影响降到最低。 当即问道：“辽东都司指挥使，袁爱卿可有人选？” “赵率教任都司，何可纲任指挥同知，再从禁军中调一人担任指挥同知， 陛下开的武科中那些武进士们都考核的差不多了，可以调一部分入辽东的各卫所中任职，分化辽西军。” “行，先调赵率教任都指挥使，武进士的调任等回京之后袁爱卿会同内阁、吏部、兵部商议！” 崇祯只是听完后便同意了。 他的想法也是让赵率教担任辽东都司，因为赵率教不是辽西人，在辽西军中一直被祖家众人排挤，调来压制祖家正合适。 “陛下，既然定下来了，那是不是一会儿传旨？” “那就拟旨吧，顺便将袁崇焕、犁庭扫穴的诏书都给写了，等会直接公布了！至于赵率教那边，等宣完圣旨后，你再找他聊一聊。” “臣遵旨！” 两人办事也是雷厉风行，直接开干。 一连三四道圣旨写完，方家进入大堂低声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请陛下移步城墙！” “走吧！” 半刻钟后，銮驾到了城墙下，同一时间，城墙之上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城外几处大营中，百户以上的武将快速的朝着城墙前汇聚着。 待十八声鼓声落定后，千余名武将齐聚，虽然过了一夜，但依旧能够清晰的从铠甲上感受到浓郁的煞气！ 崇祯出现在城墙之上，众将立刻整齐划一的行礼，阳光照射在铠甲之上，寒光闪烁，声势惊人。 崇祯先是看了看远处连绵的帐篷，而后又看着下方的武将，手一挥方家就到了墙头之上，身后跟着两名拿端着托盘的锦衣卫。 而托盘之上则是放着几卷圣旨。 方家拿起一份，缓缓展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奴为患大明近五十年……今主力覆灭，然大明国恨家仇未报， 今着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率辽西军和麾下兵马对建奴疆域犁庭扫穴，亡族灭种； 着朝鲜都指挥使毛文龙率麾下军士分三路清扫朝鲜承宣布政司内建奴联军残敌……钦此！” 声音刚落，下方武将都懵逼了。 实在是这道圣旨的信息量太大了，朝鲜竟然成了大明的疆土。 东江总兵毛文龙成了朝鲜的都指挥使，孙传庭带辽西军犁庭扫穴，那袁崇焕去哪里了？ 有道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方家继续道：“袁崇焕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辽东被建奴贼首占据，百姓有家不能归……今重归大明，实乃举国同贺之喜。 国家施仁，养民为首，着远辽西经略袁崇焕调任辽东承宣布政司左布政使，养民生息，修桥补路，重开商道……钦此！” “臣接旨！” 袁崇焕立刻高声接旨。 众将再次懵逼，这比刚刚毛文龙调去朝鲜担任都指挥使更懵逼。 东江总兵调任都指挥使，好歹都是武将，且都是正二品，可袁崇焕这是武将转文官，还降品了，这是啥情况？ “平辽副总兵赵率教接旨！” “臣接旨！” 武将群中赵率教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会儿还有他的事，来不及多想，立刻出班。 他这一出班，辽西武将中众人眼皮子直跳。 第915章 爆冷门，阴云覆盖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及海宇宁谧，振旅班师，休息士卒，俾封疆重臣…… 平辽副总兵赵率教克摅猷略，宣劳戮力……调任辽东都指挥使，原辽西军士全部划入辽东都司，镇守辽东，清除寇匪，永保无疆之休，钦此！” “臣接旨！” 赵率教回应的声音比刚刚高了好几度，话语中明显能听出很是愉悦。 是的，他很开心，是真的开心。 在辽东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混到了副总兵兼都督同知，但一直被辽西的武将排挤。 去年率关宁铁骑随皇帝出击草原后，一直在宣府一带练兵，一直没有任命。 现在调任都司指挥使，这可是实权的官职。 尤其是建奴覆灭，蒙古诸部归附，外敌尽去，没有大战事的情况下，他这种就只能回京任个闲职了。 没想到现在担任辽东都指挥使，在和平的局势下，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终于混出头了。 能在军中混到副总兵的位置，自然也不傻，只是略微思索就明白了皇帝如此安排的用意。 他是开心了，可众将却是懵逼了。 又是爆出一个冷门。 正所谓是：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懵逼树下排排坐，一人一个懵逼果。 懵逼还有你和我，原来懵逼不止我。 众将懵，可已经得到袁崇焕警示的祖家众将却是心头蒙上了一层乌云。 袁崇焕调走，那最有资格掌控辽西军的就是袁崇焕的副手祖大寿了，可现在不仅没有接手辽西军，反倒是还要听命曾经的对头。 如此的安排，皇帝明显是有所指的，或许本就是为了他们安排的。 那还不往死里整他们？ 或许第一波清洗马上就要开始了。 袁崇焕看了看祖大寿，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孤身入辽西能迅速站稳脚跟，掌控辽西军，祖家功不可没。 但他在辽西这么多年，看似独掌辽西军政大权，实则有些时候都不得不考虑祖家的意见，也是很憋屈。 “诸位将士们，朕希望两个月后，听见朝鲜、辽东尽在大明掌控之中， 待境内澄清之时，朕在北京城等着你们！为尔等举办盛大的封赏盛典！ 北讨之战最后的加官进爵的机会，都去准备吧！” 这一刻，众将已经平息的战意再次被调动起来，个个摩拳擦掌。 已经立了很多战功的，他们希望能立更多，能一步登天； 立功很少或者没有立功的，他们希望能在最后之战中，捞一些功劳，即便无法加官进爵，也得赚点赏银才是。 众人看了看后，开始慢慢散去。 辽西众将的队伍中，左辅和王威两人对视了一眼，朝着毛文龙走去：“末将左辅、王威见过毛都指挥使， 奉袁经略之命，率麾下两万将士调入大人麾下效力！” “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两位不必客气，以后同为朝鲜都司武将，镇守朝鲜，为陛下分忧！” “都指挥使大人客气了！” “两位，军情紧急，本指挥使就不客气了，我们的任务很清楚就是清理朝鲜境内的三方残军，王参将带一万人往北，清理平安道和咸境道， 左副总兵率一万人马，从此地往东北出发，负责江源道、庆尚道和全罗道， 本将自带本部兵马清理黄海道、京畿道、忠清道， 陛下说了，凡是联军军士，格杀勿论， 凡是朝鲜抵抗军士，杀无赦， 凡是军士奸淫劫掠者，杀无赦，两位当注意才是！ 时间紧迫，我们争取在午时之前拔营出发，都去准备吧！”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左辅和王威两人一抱拳，立刻应声准备离去，但又被毛文龙叫住了。 瞟了一眼远处等等祖家众人：“两位，咱们都是老熟人，以后又在一个大锅里吃饭，有些话本指挥使就直接说了， 既然调入了本都指挥使麾下，那就不要和那边藕断丝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指挥使可不想到时候清理门户。 时刻要牢记一点，我们是大明的军人！” 两人心神猛的一震，自然知道毛文龙话中的意思，当即严肃道：“毛都指挥使放心，身为大明军人，当听命朝廷，为大明而战！” “行了，都去准备吧！” 毛文龙扫了一眼旁边的辽西众将，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早上他见过皇帝，皇帝既然准备清算东江军，那肯定不会放过比他还过分的祖家军。 自己已经上岸了，就看看祖家怎么玩了。 想到这里，毛文龙就一阵轻松，背着手慢悠悠的离开了。 看着离去左辅和王威两人，祖家众将脸上满是愤怒。 “呸，这两个小人！” “无耻，果然是谁给的多，就朝谁摇尾巴！” “这两个王八蛋，平日里对言听计从，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哼，我祖家在辽东发展近百年了，岂是毛文龙这个地痞流氓能比的？ 皇帝就算是想动，又能怎么样？难道敢赶尽杀绝？” “回去告诉下面的兄弟，即便是分离出去，也要团结在一起，只有团结在一起，我们才能不被逐个击破！” “大哥，辽东都指挥使最有资格的是你，要不我们去找袁崇焕，让他替我们争取？” “袁崇焕？哼，你觉得他现在会管我们死活吗？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不替我们说话，那我们就将他在辽西这么多年的事情都告诉皇帝，我们不好过，他也不要想好过！” “愚蠢，皇帝如此安排，难道没有调查过吗？你当皇帝傻，还是觉得锦衣卫是摆设？” …… 祖家众将各个低声怒骂着。 眼中有不耻、愤怒、不屑、担忧等等，唯独没有害怕！ 众人正在议论着，一名传令兵到了跟前：“诸位将军，赵都指挥使请诸位去大帐议事！” “哪个大帐？” “回祖副总兵，是原袁经略的大帐！” “知道了，你去回禀，我们稍后就到！” 祖大寿回应了一声，而后看着祖家众将：“一会儿进了大帐，都不要说话，万事有我！” 第916章 赵率教耍官威第一次试探 “末将等见过赵都指挥使！” 一进大帐，就看见赵率教坐在了原本袁崇焕的位置上，下首左侧则是何可纲，祖大寿就双眼一缩，随即立刻抱拳行礼。 赵率教放下茶杯，沉声道：“诸位，咱们都是熟人了，咱们就不客套了，今日找诸位来主要是两件事情， 第一是告诉诸位，何可纲已经调任辽东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了，以后咱们还是在一起并肩作战；” 此话一出，祖家众将脸色骤变。 都指挥同知那是都指挥使的副手，一个都司只有两位，现在有了何可纲，那另一人是谁？ 如果祖家没有占据一个，那就无法直接接触辽西军，没有军队在手，那以后就更难混了。 难道皇帝已经准备开始对祖家动手了？ 一念至此，祖泽清忍不住问道：“赵副……赵都指挥使，另一名都指挥使同知是谁？指挥佥事是哪几位？” “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都指挥使，下面都是你麾下，你会不知道？” “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开个价吧……” 砰……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大帐。 只见赵率教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冷厉的盯着出声的祖泽清：“祖泽清，都指挥同知是从二品武将，这是朝廷兵部和内阁共同廷推才能决定的。 本都指挥使为何会知道？又凭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机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本都指挥使，本都指挥使可以认为你是在藐视上司，以下犯上吗？” “你……” “还敢质问？来人，将祖泽清拉出去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四名军士就冲进了大帐内，朝着祖泽清按去。 一直嚣张跋扈的祖泽清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当即就拔出刀与四名军士对峙了起来。 大帐内，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何可纲不着痕迹瞟了一眼旁边的屏风，随后右手按上了战刀，凝神防备着。 “祖泽清，你好大的胆子！” “谁他妈……” 愤怒中的祖泽清话没有说完，就看见大门处的身影，顿时闭上了嘴，手中的刀也扔到了地上。 “在都指挥使帐中拔刀与军士对抗，想做什么？刺杀都指挥使？” “孙都指挥使，不是您……” “不是什么？本都指挥使眼睛不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拔刀对峙这是事实，你还要辩解？” 大门口负手而立的孙传庭冷冷说了一句，随即低喝道：“来人，将祖泽清拉出去重打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住手！” 惊醒过来的祖大寿立刻高声喊了一声，急促道：“孙都指挥使，祖泽清口无遮拦，是末将教导无妨……” “祖副总兵，你是在质疑本都指挥使无权处置他吗？” “没……全凭孙都指挥使做主！” 祖大寿本想反对，但瞬间想起来孙传庭负责辽东的犁庭扫穴，辽西军都在帐下听用。 别说只是打五十军棍，就是拉出去砍了都行！ 抛开这个身份，孙传庭可是禁军都指挥使，这是皇帝亲卫的指挥使，护卫京都安全，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别说一个参将，哪怕是总督、巡抚见到这位，都得小心着点。 若是他将这事在皇帝耳边添油加醋提下，那祖家就是雪上加霜了。 片刻的功夫，就听见帐外祖泽清的惨叫声，重重的打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三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听着祖泽清的惨叫声，祖家众将个个拳头紧握，青筋暴跳。 见众人的面色，孙传庭脸上冷色更深了，而后淡淡道：“给你们一日时间准备，明日辰时大军开拔，违令者，斩！ 开拔之后，祖副总兵，你率三万军队从虎山长城过鸭绿江，沿着建奴边境线行军，从边境线朝西攻击，何可纲指挥同知随行！” “赵都指挥使率三万精锐本都指挥使一起，从月亮岛过鸭绿江，直奔沈阳城， 攻破沈阳城，渡过辽河，负责铁岭、辽源、伊通、黄龙、镇宁一线以东区域的建奴清理。” “本都指挥使负责这一线以西区域的清理！各部务必在两个月内完成清理。 如此安排，都有问题吗？”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赵率教、何可纲、祖大寿三人同时回应着。 “行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本都指挥使走了！” 看着离去的孙传庭，赵率教沉声道：“祖副总兵，第二件事被孙都指挥使说了，那本都指挥使就不重复了， 你先回去整兵吧，何指挥同知也一并去看看，明日辰时准时出发！” “末、将、告、退！” 祖大寿一字一顿的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率教后转身朝着大帐外走去，祖家众将也都是恨恨的瞟了一眼赵率教后跟了上去。 等众人都离去后，赵率教站了起来，朝着一侧屏风微微躬身后也退出了大帐。 屏风后，崇祯和袁可立两人静静的站着，眉间满是冷色。 只是想稍微试探一下，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刚刚祖泽清的态度很明显，另一位指挥同知非祖家莫属了，态度也极为强硬。 “袁爱卿，既然他们要指挥通知的位置，那就给一个吧，再给一个指挥佥事的位置，负责巡捕、屯田和漕运。” “妙呀！” 袁可立称赞了一声。 屯田和漕运是保证军士口粮的事情，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那不用赵率教和朝廷出手，军士们都能骂死祖大寿。 最关键的是，他们无法直接负责军队了，想做点什么都绕不开朝廷安排的武将。 次日一早，当宛城城门楼之上，崇祯和袁可立静静的看着六支大军朝着六个方向离去，带起漫天杀意和战意。 辽东方向的是犁庭扫穴，这是任何一名军人都向往的，现在在他们手上实现了。 朝鲜方向的是开疆拓土，这是军人最好的荣誉，如今也实现了。 对于犁庭扫穴和控制朝鲜，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心，朝鲜除了整个境内估计只有万把人还是分散的，朝鲜军队早就解散了。 这种情况下再控制不了，那毛文龙可以直接回家抱孩子了。 现在担心的是在汉阳城宣布朝鲜成为大明的布政司，会不会引起剧烈反抗。 两人闲聊着的时候，风尘仆仆的李若涟上了城门楼，脸色有些不好看。 见状，崇祯轻声问道：“怎么回事？义州城那边出问题了？” 第917章 毛文龙的后手，心狠手辣 “陛下，有消息了！” 李若涟低声回应着，双眼朝着四周扫视着。 崇祯见状朝着身后的方家点了点头，方家微微一躬身，朝着周边挥了挥手，方圆数十米内的军士全部缓缓退走。 城门楼上，只剩下了崇祯、袁可立、李若涟三人。 “陛下，昭显世子找到了！” “但已经死了！” 李若涟低声回应了一声，让崇祯松了口气，但李若涟紧接着的话让他有些错愕。 死了就死了，反正弄回来也是秘密处理了。 但李若涟这副表情那就是说明事情超出了预计。 “细细说说！” “是！” 李若涟缓缓吐出一口气：“陛下，臣昨日辰时带着两名绝对心腹直奔义州城，找到了毛文龙说的那座酒楼， 拿出凭证、信物后，掌柜的没有废话，带着我们去了后院地窖， 掌柜的说下面狭小，让臣在上面等着，然后带着两名锦衣卫下去了， 差不多等了半炷香的功夫，臣觉得不对劲，就也下了地窖， 结果发现昭显世子的头被砍了下来，装在了一边的盒子中，脖子上的血还在流着，身体还是温的，明显是刚刚被砍的！” “酒楼掌柜的和一起下去的锦衣卫呢？” “掌柜的喝毒酒自杀了，两名锦衣卫则是昏倒在地。” 听着李若涟的回应，崇祯和袁可立两人双眼瞳孔猛的一缩。 他们现在才明白毛文龙昨日所说的‘自今日起昭显世子的事情只有这间屋子里的人知道’的意思了。 按照李若涟的描述，抓捕昭显世子的军士很可能已经都被干掉了，看守的掌柜的也自杀身亡，而两名跟下去的锦衣卫可能连昭显世子的面都没有见到。 最关键的那个装人头的盒子，明显就是毛文龙安排好了的。 如此一来，可不就是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嘛！ 不愧是枭雄，果然是心狠手辣，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从另一方面来说，毛文龙也是告诉崇祯，自己可以这么处理昭显世子，也可以做第二、三手准备。 我平安则秘密永无天日可见，我死则是真相昭告天下。 这种事情，崇祯倒是想起民间的一则笑话了，说是贪官进了大牢后，自家子嗣过的都很不错，那些平日交好的人都对子嗣照顾有加。 子嗣不明白为什么，就去问自己的父亲。 他父亲告诉他，他决定不了自己能不能出去，但却是能决定让谁进来！ 毛文龙处理昭显世子这事也和这个差不多了。 “人头呢？” 李若涟转身离去，数个呼吸后一个十分精美的木盒子被提了过来，盒子打开，昭显世子的人头出现，血腥扑鼻。 只见面容十分年轻，双目紧闭，似乎想要睁开，单从面容看就知道性格应该很和善。 看着昭显世子的人头，崇祯思绪万千，心中叹息道：“可惜了，这就是战争，成王败寇！” “你只是被砍了朕砍了头，若不是朕穿越来，朕这个前身也是直接被吊死，下场比你更惨！” 叹息过后，崇祯抬起头看着李若涟：“能确认是昭显世子吗？” “回陛下，臣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情报，检查了尸体上的所有特征，确认无误，被砍的人就是昭显世子！” “嗯！” 崇祯松了口气，想了想后，继续道：“此事虽然是毛文龙早有预备，但依旧是你失职，罚俸一年，回京后领十军棍，以示惩戒！ 另外，将昭显世子的头颅和尸体缝合后送回汉城，趁着夜色葬入朝鲜李倧的王陵之中，让他们父子团聚， 此事列为机密，永不再提！” “臣明白！” 李若涟说着就要退出去，但就被崇祯给叫住了。 “办完这事之后，你安排人去辽西查一查祖家联姻的那些官商士绅，等辽东彻底平定了，立刻抓几家重点的！” “臣明白！” 李若涟回应后，缓缓退下城墙。 虽然因为这事罚俸一年和领十军棍，但说实在的他还是非常感谢毛文龙的。 如果昭显世子活着抓回来，肯定是要干掉的，为了保密，自然得是他这个大明的情报头子来动手的。 身为臣子、皇帝的心腹，做这种脏活是他的本份。 但万一哪一天被捅出来，即便他是替朝廷干活，一定会被读书人骂死的。 城墙之上，崇祯看着大军离去带起的烟尘，心绪有些激荡。 昭显世子的死，意味着朝鲜李氏王朝的彻底覆灭。 收复失地，开疆拓土同时完成，单以成就而言，已经在大明皇帝中排进前三了。 离京两个多月了，他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去太庙吹一吹。 “袁爱卿，战场那边还需要几天时间？” “回陛下，清理尸体还需要三天，建墓造碑的石材也在同步准备中，也需要五天时间，最迟我们十天内就能班师回朝了！” 回应完后，袁可立轻声道：“陛下，捷报要先传回去吗？” “先等等，看看朝鲜这边的情况，十天的时间就能出结果了，到时候把朝鲜划入大明疆域的事情和大捷的消息合为一道诏书，一并传遍大明！” “臣明白！” “走吧，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城墙，朝着城主府而去。 …… 事实如崇祯猜测一样，朝鲜的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卷起漫天战意。 每到一城直接围城，城内百姓听闻大明军队前来，直接聚众而起，围攻城内数百建奴三方的驻兵。 等到明军进入城内时，数百驻军都被打成了肉浆了。 每到一城，明军就张贴大明诏书，凡是包庇建奴联军者，杀无赦， 凡私藏建奴战马不上交者，以连坐处理，杖五十； 另，杀一名联军军士，赏银十两。 在朝鲜百姓的怒火和赏银、高压政策的加持下，左辅和王威两人的队伍几乎没有遇见几次有效的抵抗。 各城的城主和有些名望的富商官绅的家主在两人的通知下朝着汉城汇聚。 ps：朝鲜王朝的官职比较拗口，名字又多，就不详细写了。 可相对于两人，毛文龙的军队在汉城遇见了阻力。 虽然守城的只有四五千人，却是凭借汉城的坚固城墙挡住了他的第一轮进攻，当然了这和毛文龙的军令有很大关系。 城外两里处，朝鲜左布政使看着消极怠工的军士，眼中满是疑惑：“毛都指挥使，您这是？” “等！” 第918章 威逼与利诱，战争胜利的关键 “等什么？” 刘鸿训有些疑惑，毛文龙的军队虽然不多，但也有万把人，还有三百余门飞雷炮。 哪怕是汉城城坚墙高，三百门飞雷炮一个齐射，城墙就能炸开。 “等朝鲜各城城主和世家家主！” “等他们到了，我们再开始攻城，百炮齐发，轰碎城墙，半刻钟解残敌，占领汉城！” “本都指挥使要借汉城立威，炸碎朝鲜望族世家的野心！” “本都指挥使就是要借汉城告诉他们，都老实点，好好配合，做一个大明的良民！” “刘大人，本都指挥使负责威逼，你负责利诱，以最快的时间拿下这些世家，只要这些世家没问题，那百姓自然是没问题的。” 嘶…… 刘鸿训倒吸了口凉气，头皮发麻。 他一路上都还在想怎么劝降朝鲜的世家，没想到毛文龙来这么一手。 粗暴、直接，但他喜欢。 “毛都指挥使高明，老夫服了！” “刘大人客气，陛下既然将朝鲜交给我们，自然是不能辜负陛下厚望了！” 毛文龙拱了拱手，随即打量了四周，低声道：“刘大人，您出使过朝鲜，您觉得汉城怎么样？” “汉城？” 刘鸿训愣了愣，扫了一眼四周，朗声道：“汉城整体是山环水抱，北有北汉山、北岳山，东有洛山和龙马山，西有仁王山，南有南山和汉江以南的冠岳山， 汉江自东向西环抱城南，呈龙砂水穴‘山水襟带’的上好风水格局，这也是李成桂当年打下朝鲜后定都这里的主要原因了。 毛都指挥使怎么会问这个？” 毛文龙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继续问道：“刘大人觉得朝鲜和扶桑两个国家，哪一个更好？” “朝鲜三面环海，境内多高原和山地，多种植甜菜等农作物，木材资源极为丰富， 另有平壤平原、汉江平原、全南平原等，土壤肥沃，粮食产量都极多，三面环海，渔业资源丰富， 夏季温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总得来说还算是可以的。 至于扶桑，本官只是从史书上有些了解，四大岛屿和数千小岛，领土分散，各个大名战乱不断， 且境内好像是山地、丘陵居多，平原较少，这就注定了耕地的不足， 虽然朝鲜面积没有扶桑大，但本官以为朝鲜比扶桑要好很多！” “既然如此，那为何扶桑屡次入侵朝鲜，打的朝鲜毫无还手之力，几近灭国？” “这……” 刘鸿训迟钝了，他有些搞不清楚毛文龙问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次北讨之战，本都指挥使悟出了两个道理，第一，打铁还需自身硬。 朝鲜和扶桑人口差不多，但朝鲜背靠大明，丰臣秀吉入侵是大明出兵赶走了，天启七年的丁卯之战和去年的三部入侵，朝鲜均是向大明求援， 若是朝鲜自身够强，还会求援吗？ 我大明以前遭受那么多外敌入侵，可有向谁求援过？” 绝对实力之下，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蒙古诸部骑射无双，建奴占据数座城池且有皇太极这种枭雄，拥兵数万，扶桑也是如此，三部联合进攻大明，但依旧被大明给围歼了！ 第二，要大力发展技术， 陛下登基之后，大力整顿兵政，腾骧四卫、禁军军士的战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单以军士的能力而言绝对是远超大明任何一个时期军士的实力。 可即便是如此，若是没有飞雷炮、喷火器、热气球、地雷、燧发枪等等的帮助，以此次的兵力对上建奴三方联军，依旧要惨败！ 本都指挥使曾听闻陛下在巡视榆林的时候曾经说过，未来的一颗火器能直接毁掉一座县城，如果真出现，那周边的敌人可以直接投降了！” 毛文龙声音低沉，但依旧能从声音中听出些许的落寞。 这几日，他和图鲁拜琥等人闲聊过，知道了整个大战的过程。 坦白的讲，从大战开始，皇太极的每一次决策都没有问题，但一败再败的主要原因是对明军层出不穷的火器的判断失误。 换做任何一个人来，估计都会预判失误。 毕竟大明自开国到现在两百多年了，火器的种类几乎没有增加。 但谁又能想到皇帝登基后短短的三年时间就搞出了如此多的大威力的火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凡是建奴三方打探出了大明的新式火器，都不至于主动进攻，老老实实的窝着。 此刻的刘鸿训也是听出了些许的道道，毛文龙虽然是拿扶桑、朝鲜等等说事，实际上就是在说自己的皮岛和大明。 但他对毛文龙的说法却是极为赞成的。 “咦……不对，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陛下听的吧！” 好一会儿之后，刘鸿训突然明白过来了，眼神古怪的看着毛文龙。 毛文龙的这番话既是分析了对战争的看法，表现自己，又表示了自己的彻底臣服。 “刘大人，您先忙着，本都指挥使去军中转转，部署一番！以各道到汉城的距离，最迟五天就能到，您可得做好准备了！” 刘鸿训点了点头，看着毛文龙离去的背影，也是叹了口气后，慢悠悠的离去。 回到中军的毛文龙，看着众将：“尚可喜、陈继胜、刘兴佐，你三人各率两千人马，朝南、北、东三个方向出发， 清理周边的匪患和各城参军，收集他们劫掠的钱财等等，任何抵抗、伸手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三人领命后率军离去。 接下来三四天的时间，每天都有各道、城的城主到了汉城地界，被接入明军大营之中，足足有五六百人之多。 算上他们带的家丁等，足足三四千人。 这一日众人终于等不下去，二十余名被推选出来的代表的找到了毛文龙。 “毛都指挥使，我们已经来好几天了，您准备什么时间攻城？” “毛都指挥使，这汉城的四五千人虽然都是从各城溃逃过来的残兵，但汉城城坚墙高，单凭您这六七千人，绝对不可能攻破！” “东江伯，北讨大军在哪里，还是等北讨大军一起来吧，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 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反正就是不相信毛文龙能攻破汉城。 看着众人不屑、焦急的嘴脸，毛文龙冷笑一声，淡淡道：“攻击一个小小的汉城，还需要北讨大军？本将这七千人足矣！” 第919章 何为嚣张?轰击汉城 呼…… 众人安静了下来。 相互看了看，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看着毛文龙跟看傻子……疯子一样。 你毛文龙在东江横行，称呼你为大明海上长城，那是对你无可奈何，你还真以为你很牛逼吗？ 你这么牛逼，怎么不敢和建奴硬干一架？ 这他妈的是汉城，朝鲜的首都。 但这话，他们只能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毛都指挥使，我问您几个问题！您知道这是哪里吗？知道城墙有多高吗？你们带有攻城的云梯吗？准备死多少人？” 不待毛文龙回应，出声之人继续道：“这里是朝鲜的首都汉阳城，虽然朝鲜不大，汉阳城也不算大， 但这城墙足足十米高，连上骑墙差不多近十二米，城基厚八米，马道五米宽， 你们都没有攻城的云梯，你们是准备搭人墙爬上去还是用铁锹挖塌城墙？” “是呀，当初建奴三方联军数万人攻打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突破一个缺口，用人命堆，才冲进了城内，汉阳城才被攻破，您这六七千人勉强堵个城门吧！” “毛都指挥使，我们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大实话，您在皮岛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当年丰臣秀吉数万人入侵的事， 虽然我们败了，但他们在攻打汉阳城时都伤亡惨重，那可是十四万人的进攻，是你们的二十倍！” ……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听的毛文龙冷笑连连。 如此畏惧的心态，也难怪被建奴联军给覆灭了！ “既然你们如此畏惧，那今日本指挥使就将你们心中那点勇气彻底的覆灭掉！” 毛文龙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随即冷冷的看着众人，杀意弥漫，身后亲卫右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似乎是感受到了杀意，众人瞬间闭嘴了，有些畏缩的看着毛文龙。 “别拿丰臣秀吉和本将比，也别拿扶桑和大明比，他们是废物，难道我大明也是废物？ 刚刚质问本将凭什么？那本将就告诉你们，就凭本将身后这七千人。 既然不相信，那本将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大明军士的真实战力！ 你们眼中引以为傲的汉城，在我们眼中不过是座高些的堡垒而已，一刻钟可破， 那些建奴联军也只是强状些的蝼蚁，随时都能碾死！” 毛文龙语速极快，听的众人瞠目结舌。 可毛文龙并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而是翻身上马，拔出战刀，高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一刻钟后准备进攻！” “你们要是有胆量就跟上来看看，看看本将是怎么在一刻钟内攻破你们这破城墙的！” 早已准备多时的大军已经动了，朝着汉城西城墙而去。 城墙之上的建奴三方联军看着缓缓逼近的不足一万的明军，眼中满是不屑，但依旧指挥着军士开始防守。 两里路，也只是一刻钟的时间。 明军大军已经到了城墙三百米处，已经可以看到城墙上建奴联军的容貌了。 在建奴联军和朝鲜各城主的疑惑中，从明军中冲出千余人，分成了五排。 他们抬着黑乎乎的圆筒和一个个木箱子，停在了城墙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处，然后在地面挖着什么。 这个距离，建奴联军的弓箭都无能为力。 城下明军忙碌着，城墙之上扶桑军士和城内百姓们都满是惊恐和担忧。 大军兵临汉城，围而不攻，这让城墙之上的守军搞不清状况，不知道毛文龙这支大军是绕过了联军大军，来袭扰汉城的还是联军大军出问题了。 毕竟清川江在十天前就被毛文龙、孙传庭的大军截断了，他们失去了和大军的联系，搞不清楚大军的状况，朝鲜的百姓和官员也是如此。 城墙之上的守军武将们在议论着，城内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城外有数万大明的军队，已经将汉城给包围了！” “终于等来了大明的军队，我们有救了！” “别高兴的太早了，听说是毛文龙的军队！” “什么？毛文龙这个强盗？” “哎，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毛文龙能打走建奴联军，可也会劫掠一番吧！” “甭管劫掠不劫掠的，至少建奴联军被赶走了，我们生命有保障了！” “哼，劫掠一番？他还要有能力呀，他那皮岛充其量也就三万人，就算是都调过来，能攻破这汉阳城吗？” …… 他们怕建奴三方残军在临死关头，大肆杀戮。 也怕毛文龙的军队劫掠，毕竟毛文龙不是一次两次干过这事了。 在议论声中，火器营的千户冯雷就朝着毛文龙禀报准备完成了。 “进攻吧！” “是！” 千户冯雷将挂在胸口的竹哨子塞进了口中，双眼满是战意的盯着城墙。 经过辽河东荒渡口、辽阳城外、鸭绿江边、当宛城堵截的几战数万颗飞雷弹的发射，他们已经基本摸清楚了飞雷炮的属性，现在就拿汉阳城练练手了。 咻…… 一道尖锐的竹哨声响起。 负责点火的军士将火把凑向了飞雷炮的引线，不过从第一排开始，以此延迟半息的时间。 火花四射，青烟升腾。 轰…… 轰…… 轰…… 喷射的火光和浓烟中，一道道震天巨响响彻方圆数里。 将无数军中看热闹的各城城主、世家家主给吓的一哆嗦，不少直接坠下战马，更是有不少直接尿裤了。 火光闪现，烟尘弥漫，乱石迸射，人影翻飞。 轰…… 轰…… 轰…… 在震惊中，又是一道道巨响声响起，无数黑点再次落向了城墙。 烟尘更浓郁了，以爆炸为中心的百米内，已经被浓烟笼罩，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可飞雷炮营没有闲着，五排战线迅速的调整成了两排，间隔三米，战线足足拉出近一里路长，占据了城墙的三分之一。 只是数息的时间，飞雷炮再次发射了三四轮。 看着被烟尘笼罩的城墙，毛文龙手一挥，三千人的队伍在灰尘的笼罩下就冲了城墙。 只见这些军士各个都是用纱布蒙着鼻子，四人一组，两人扛着一个大盾牌，一人腰间悬刀背着小布袋，一人背着弓挎着箭囊，快速的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第920章 吹过的牛都实现了，汉城破 铛……铛…… 轰……轰…… 兵器碰撞声和比之前爆炸声小一些的声音响起，但比之前的爆炸声更加的密集。 火光在逐渐淡去的烟尘中闪现着。 隐约能听见怒吼声、惨嚎声。 大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了，烟尘已经散去，被烟雾笼罩的城墙逐渐显露了出来。 “都指挥使大人，攻击开始至今，已经过去两炷香的时间了，离一刻钟还差大半炷香的时间！” “传令，全军进攻，控制城内，对所有建奴联军杀无赦，凡是反抗者，杀无赦！” 咚……咚…… 战鼓声响起，已经准备多少的剩余的三千军士列着阵型，朝着城墙冲去。 “杀！” “战！” 漫天喊杀声响起。 惊醒了还在震惊中的各城城主和家主。 毛文龙看着众人，指着城墙轻笑道：“怎么样，本都指挥使没有食言吧！” “你们以为本都指挥使吹牛，却不知道我大明有吹牛的底气，也不怕打击你们，若是北讨大军前来，半炷香内能将汉城炸成废墟！” 清醒过来的众人看着城墙，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长达三四里的城墙出现了一段宽两百余米的缺口，缺口处最高都不足一米了，城外随处可见的散落的城墙砖。 缺口两侧的城墙，有的地方出现一个大窟窿，时不时的有墙砖掉落。 有的地方女墙、垛口消失不见，可以清晰的看着挂在墙边、还在滴着血的尸体； 有的地方则是犬牙交错，摇摇欲坠。 与刚刚还在吹嘘的十二米高的城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 “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可怕了，人力完全不可敌！” “刚刚那几轮攻击，防守的建奴可能死了三成吧！” “三成？至少五成，毕竟建奴联军将驻军几乎都调到了西城墙上，没有人能在那种火器的攻击下存活下来！” “一刻钟……呵呵，只是半炷香的时间都没用到吧！” …… 众城主虽然在讨论着，但个个满脸的失魂落魄和惊惧之色。 十余米高的坚城都在半炷香内轰破了，那他们那些小城岂不是几个呼吸就能被炸平？ 这一刻，他们彻底熄灭了对大明的抵抗之心。 “诸位，走吧，随本都指挥使进城，安抚百姓还要靠你们呢！” 毛文龙看着众人，嘴角挂着一丝坏笑，并没有让军士打开城门，而是骑着战马缓缓朝着城墙缺口走去，后面各城主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无他，因为毛文龙的百余亲兵已经拔刀冷冷的看着他们了。 呕…… 哕…… 哇…… 接近城墙时，硝烟味再也掩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了，他们也终于看清楚了城墙的全貌了。 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碎肉、焦黑的尸体； 是的，基本看不到完整的尸体，有的腰部以下不见了，有的头少了一半，四肢少了一半； 反正只有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了。 这群人终于等不住了，开始了呕吐。 建奴联军是凶残，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可好歹基本都是全尸，反观明军这边，全尸都算是明军仁慈了。 他们见过不少的战场，也参加过战斗，可从未见过这种惨象的。 这一刻，他们觉得明军比建奴联军更要凶残了。 等所有人都越过了城墙后，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都指挥使大人，我们已经控制了汉阳城全城，明面上的联军已经全部死亡，还有少量联军逃入了城内，我们正准备追击！” “不用了！” 毛文龙听完军士的禀报后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着急之色。 可身后刚刚缓过来一些的各城城主却是着急了，立刻出声了：“毛都指挥使，除恶务尽呀，不趁着现在将他们全部消灭掉，他们若是偷袭怎么办？” “对呀，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还请指挥使大人下令将他们搜出来，杀掉！” “将军，这些军士凶残无比，若是逃入百姓家中，那就是悲剧了！” “大人……” …… “闭嘴！” 毛文龙低喝一声，冷冷道：“汉阳城有多大？本将只要这么点人，全城能搜的过来吗？ 是你们亲自去，还是本将亲自去？ 搜寻的过程中被这些参军射杀了怎么办？你们能负责吗？” 一连几道质问，让众人哑口无言。 可依旧有人坚持道：“他们是军人，保护……” “扯淡，保护大明百姓，我们二话不说，可你们是大明百姓吗？” 不待众人反驳，毛文龙立刻道：“传令下去，让全城百姓自发的搜索起来，瞒报、窝藏、庇护者，以谋逆罪论处，格杀勿论！ 且实行连坐，一人发现，藏匿地周边方圆三十米内房屋主人都是共犯，立斩不赦！ 今日日落之后，我军即刻全城搜索，出现上述情况者，就别怪本都指挥使将那条巷子都给屠了！” 嘶…… 听着毛文龙的军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眼中被惊惧和愤怒之色填满。 可面对毛文龙冰冷的目光，他们没人敢反驳。 “你们都呆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帮着劝说城内百姓？” “算了，本都指挥使辛苦些，给你们安排一下吧！” “郑全道，你总负责西部的十一坊，李树民负责磐松坊，汪荃常平坊……” 一个个的名字从毛文龙的口中念出，每念到一个人，那个人脸色都苍白了许多，没有念到的人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有出完，毛文龙的下句话就让他们脸色跟死了爹妈一样。 “剩余的人平分到五十二坊中，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分配，然后立刻出发！” “还是那句话，哪个坊出了问题，本都指挥使就将哪个坊的人给屠了，你们这些负责人就直接凌迟处死，诛你们三族！” “本都指挥使上报朝廷，说你们窝藏联军军士，你们觉得陛下会相信你们还是相信本都指挥使？” “如果不信，你们大可拿命赌上一赌！” 众人对视了之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毛文龙的凶名他们早就听说了。 事关全家性命的事情，他们不敢赌。 只是片刻后，众人都分配好了，带着各自的家丁离去，开始在全城中用韩语呼喊着。 看着离去的众人，一直未出声的刘鸿训低声道：“毛都指挥使，如果真的查出来了，您不会真的屠了那座坊市吧？” 毛文龙没有回应，而是招来亲兵队长，低声交待了几句，一边听着的刘鸿训脸色大变。 第921章 套路重演，草菅人命 “刘大人，您不觉得现在朝鲜的士族有点多吗？” “这还只是能赶到的，还有未赶到的呢？” “不杀一些，怎么给平民出头的机会，还怎么迅速控制整个朝鲜？” 毛文龙的话让刘鸿训沉默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如果是真的，那屠了也就屠了，可您刚刚安排亲卫去、去……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 毛文龙摇了摇头，看着城中穿梭的各城城主，冷笑道：“您刚刚也听见了，他们对我们的到来可不是感激，更是像把我们当枪使。 这还是我们没有公布朝鲜成为大明布政司的情况下，一旦我公布了，您觉得这些家伙会不会指着鼻子骂我们？会不会煽动百姓站出来与我们对抗？” “可……” “放心，出事了，本都指挥使一力承担！” “毛都指挥使言重了，都是为了朝鲜迅速纳入大明疆域，本官又不是怕事之人，本官与你一起担了！” 刘鸿训这会儿也豁出去了。 刚刚朝鲜那些城主个个的嘴脸他可是全部看在眼中的。 既然达成了共识，两人也不多说话，在百余名亲兵的护送下，慢慢的朝着城主府而去。 城中的呐喊声、奔跑声、刀剑碰撞声，一直持续着。 到了申时的时候，声音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是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刻刘鸿训急匆匆的进了城主府大堂。 “毛都指挥使，出事了，数十名扶桑的残兵抓了百余名百姓，他们要求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去，否则就杀了百姓们！” “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听着是扶桑的残兵，毛文龙冷笑了一句，和亲兵交待了几句后，随即抓起桌上的头盔朝着外面走去，在亲兵的带领下，到了北城门前的位置。 刚到，就听见了扶桑军士的怒吼和嚣张的笑声。 毛文龙懒得废话，直接冷冷道：“放开他们，本都指挥使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本都指挥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他的话被翻译成了扶桑话，传入了扶桑军士耳中。 这群人不仅不害怕，还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大明朝的‘假心假意’他们早就领悟了，他们不信这些军人敢拿普通百姓下手。 “机会给你们了，可惜你们不珍惜！” 毛文龙冷笑，手一挥，几名军士突然用朝鲜语大喊着‘用力反抗全部趴下’，不待扶桑军士有所反应，周边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迅速松开了已经拉成了满月的弓弦。 一支支羽箭在各城城主的惊骇目光中射向了背靠城墙的扶桑军士和劫持的百姓。 嗤……嗤……噗…… 啊……啊…… 羽箭闪电般划破二三十米的距离，射入了扶桑军士和百姓身体中。 鲜血喷射，众人惨叫。 数十名军士在羽箭射出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在扶桑军士惨叫声中，手中的轻刀砍向了还未倒地的军士们。 噗……噗……啊…… 手起刀落，一支支胳膊给砍了下来，而后被一拥而上的军士们死死的摁在地上，然后很是粗暴的将满嘴的牙齿给砸掉了。 “将受伤的百姓抬去医治！待伤好之后，每人补银子十两，死了的赏口棺材，另给百两银子抚恤！” “给这群扶桑杂碎止血，明日凌迟了！” 一群军士迅速的将地上躺着的百姓都抬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围观的各城主、百姓们都才反应过来，看地上的血迹，个个愤怒了。 “毛都指挥使，您为什么下令要射杀他们？” “这群扶桑军士只有六七十人，翻不起什么浪花，为什么不放他们走，然后寻找机会再干掉他们？” “你这是草菅人命，你们军士的命是命，我们朝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非要动武？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是来帮助我们朝鲜的，不是让你来屠杀我们百姓的！” “你还我父亲命来……” …… 一声声的指责声、怒骂声响起。 若非周边有亲兵拔刀守护，这些人的手指、唾沫都要溅到毛文龙的脸上了。 可毛文龙没有丝毫的生气，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可周边的军士们却是忍不住了，直接拔出了战刀，一道道铿锵的声音将所有出声怒骂的人给震住了。 “骂呀，怎么不骂了？” “不是个个都挺有骨气吗？怎么一听见刀子声就停了？” “这种情况我们在鸭绿江边遇见过，建奴联军抓了数万大明和朝鲜百姓充当人盾，我们救下了一大部分后，依旧下令开炮， 近万百姓直接被炸死了，相比刚刚死了十几人，算的了什么？” “放走他们？他们就能放了这些百姓？ 你今天答应他们这个事情，他们就会变本加厉，从这里一路到釜山会劫持更多百姓，将经过的城池洗劫一空， 然后登上战船直奔扶桑，登岸后直接将船弄沉，这些百姓都将沉入海底喂鱼。” “说好听一点，你们是天真，说难听一些，你们就是愚蠢， 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们的假惺惺而丢掉性命，你们就是不折不扣的帮凶、刽子手！” …… 一席话将周边的各城主、百姓给骂的脸色涨红，睚眦欲裂，可却无法反驳。 扶桑军士在汉城的这段时间里，强抢民女、白日宣淫、肆意妄为等等，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了。 以他们的残暴，一定会出现毛文龙刚刚所说的现象发生的。 不待他们多想，毛文龙又出声了，冷声道：“这些扶桑军士是从哪座坊发现的？负责人是谁？站出来？” 周边众人浑身一哆嗦，但没有人站出来。 看着众人的模样，毛文龙笑了，笑的众人心头发慌。 “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就怪不了本将了！” “来人，将所有城主、家主都抓起来，吊在城外，一会儿和那些扶桑军士一起凌迟处死！” 我草泥马的…… 此话一出，周边众人瞬间懵逼了，而后齐刷刷的朝着周边退去，将七八个人留在了场地中间。 第922章 小人嘴脸，怒怼朝鲜官员 “啧啧……” “瞧见没有，生死关头，你们那些所谓的交情都是狗屁！” “刚刚都还有难同当，有事一起扛，可现在都是小人嘴脸！” “来人，将这几人抓起来，待明日午时和这些扶桑军士一起砍了！” 场外众人被毛文龙骂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宛如变脸一样，可却无人敢出来替人求情。 场中七八人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开始求饶着。 “将军，这事和我们无关呀！” “毛都指挥使，您不能这样，我们是无辜的！” “东江伯，求求您放过我们，这事真的和我们无关！” “将军，放了我们，我们愿意拿银子赎命，只要您放了我们，我们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 众人求饶着，十余名明军军士如狼似虎的冲了出来，将七八人摁倒在地，动作极为的粗鲁。 “诸位，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半个时辰后本都指挥使就开始派人搜索了， 若是发现有隐匿的扶桑军士，那就别怪本都指挥使心狠手辣了！” “另外，明日辰时，在西城门外，本都指挥使有事要宣布，事关朝鲜未来，想听都可以来听！” 此话一出，众人看了看地上挣扎的几名城主和世家家主以及地上的成滩的血迹，瞬间作鸟兽散，呼喊着家丁和所属坊市百姓离去。 城墙前只有被捆住双手吊了起来的数十名扶桑军士和各城城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西斜，汉阳城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是越来越吵闹。 一队队的明军在城内穿梭着，时不时的抓出来一名‘躲藏’的扶桑军士，而后将负责这片区域的各城主、家主给抓了出来，挂在城墙下。 这种吵闹声一直持续到东边太阳升起时才逐渐安静下来。 整座汉阳城的百姓都顶着大黑眼圈、昏昏沉沉的朝着西门走去，因为昨日毛文龙说了，有大事要宣布，他们要第一时间知道。 可西门未开，百姓们只能从昨日炸开的城墙处出城，满地残肢断臂、血迹以及浓郁的血腥味，宛如人间地狱，出城的百姓们开始呕吐着。 各种呕吐物、被吓出的尿、残肢断臂夹杂在一起，臭气熏天。 整个城墙处，场面那就叫一个‘壮观’。 但依旧有无数的百姓强忍着翻出城。 城门楼上的毛文龙和刘鸿训看着这一幕，嘴角满是冷笑之色。 太阳缓缓升起，城门外挤满了人，粗略估计也有万余人了，最前方则是各城城主和家主，后面则是汉阳城的一些富商士绅，后面则是普通百姓。 咚……咚…… 战鼓声响起，让所有人精神一震，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城门楼。 毛文龙准时出现，并提了一个纸张做成的大喇叭：“看来诸位是很迫切的想知道本都指挥使今日宣布什么了， 但在宣布之前，本都指挥使先说说大明北讨大军和建奴联军的情况，以及一些重要的情报！” 说到这里，毛文龙脸色严肃了起来，用力高声道：“五月十八日，东荒渡口覆灭建奴七万余人，我军战死两千一百人， 六月初三，辽阳城外覆灭建奴十三万余人，我军战死七千余人， …… 四战我们覆灭建奴联军四十三万人，全歼建奴联军，我军共计战死两万八千余人。 活捉皇太极、保科正之、柳生宗矩……” 毛文龙语速极快，将北讨之战的战果复述了一遍。 前方能听懂大明话的部分城主、世家家主满脸的震惊之色，眼中宛如见鬼了一样。 后方听不懂的百姓看着各城主的表情个个急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不待各城主问，毛文龙继续道：“八日前，也就是七月初一，陛下下达了对建奴区域犁庭扫穴的军令，数万大军已经开拔。 而本都指挥使负责朝鲜境内残敌的清扫工作！” 众人有些懵，不是对毛文龙说的事事情懵，而是听不懂大明的话。 但毛文龙早已想到，手一挥，连夜印刷出来的战报也发了出去，基本是人手一份。 ps：这个时期的朝鲜是文通语不通，能看懂汉字，但发音不同。 看着战报上的内容，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久久无声。 他们知道大明的北讨大军取得了一些胜利，否则不可能有几路大军在朝鲜境内清理各城的建奴联军的残军。 可实在是没有想到明军已经将建奴的四十多万大军围杀了，还活捉了让他们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皇太极、柳生宗矩等人。 但看着百余米外那被轰的只剩下基座的‘巍峨’城墙，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可最让他们无语的是，大明竟然接受可图鲁拜琥的投降。 咸境道的一名城主立刻就站了出来，怒道：“毛都指挥使，图鲁拜琥率领蒙古诸部从咸境道南下，一路烧杀劫掠，我们至少死了数万军民， 这种屠夫，你们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投诚？你们这是在纵容凶手！” “对，对这种刽子手就必须凌迟处死，以慰我朝鲜枉死的百姓！” “毛都指挥使，请替我们转呈大明皇帝，将图鲁拜琥交给我们，我们要将他点天灯！” …… “哈哈哈……” 听着怒吼，毛文龙哈哈哈大笑，打断了众人的怒吼，随即冷笑了起来，双眼满是杀意的看着众人。 “你们是在教本都指挥使做事？还是在教我大明做事？” “我大明的决定何时轮到你们来质疑了？将图鲁拜琥交给你们？你们配吗？” “下次再说这种愚蠢的话之前，先搞清楚你们的身份！” “再有下次，老子直接砍了你们！” “都给老子滚回去站好！” 冰冷的话语，却是极端的羞辱。 可他们却不敢顶嘴。 那远处的城墙之上的残肢断臂、冲天血气以及城门下挂着的百余人，都在告诉着他们城楼上的那个王八蛋是真的敢下死手的。 看着乖乖的回到自己位置的几名冲出来的城主，毛文龙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脸色严肃了起来。 “第二件事情，诸位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下面的人都叫本将都指挥使？现在本都指挥使给你们公布答案！” 第923章 朝鲜承宣布政司，舌战群臣 “即日起，朝鲜纳入大明疆土，成为大明朝鲜承宣布政司，本将乃是第一任朝鲜布政司的都指挥使。” 毛文龙介绍完自己，又指着身边的老者，继续介绍道：“而本都指挥使身边这位就是第一任左布政使刘鸿训大人！” “对于刘左布政使，现场的部分人可能还算是熟悉吧，泰昌元年出使朝鲜的使者。” 此话一出，能听懂大明话的人瞬间懵逼了，而后勃然大怒，朝着前方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怒骂着。 “大明设立朝鲜布政司？狗屁胡扯！” “朝鲜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你们太过分了！” “王八蛋，你以为打走了建奴联军，就能将我们划入大明疆域吗？” “我们是大明的藩国，每年上贡，你们出兵帮我们清除外敌，这是你们的义务！” “你们这是强盗，赤裸裸的趁火打劫，我们绝不答应！” “我们国王去年战死时还说对不起大明，现在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占领我们的国家，你们良心何在？” …… 听的懂大明话人用朝鲜话怒吼着，懵逼的众人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也开始怒吼着。 “滚出去，我们绝不答应！” “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兵力了，但还有我们的拳头！” “我们朝鲜一千万百姓绝不答应你们这伙强盗的！” “无耻！” …… 听着质问和怒骂，毛文龙脸色冷漠的挥了挥手。 西门外里许外一道道青烟升腾着。 轰…… 轰…… 轰…… 震天巨响，数十枚飞雷弹飞了出去，落在了两百米外那座建有长亭的小山丘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刚刚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毛文龙也没有说话，待到烟尘散去，众人惊恐的发现，别说长亭了，连那座小山丘都直接消失不见了。 看着惊恐的百姓，一边的刘鸿训嘴角抽了抽，太他妈的暴力了。 你要震慑就震慑吧，你把人家送别休息的长亭都给炸了干啥？ 你炸了，等老夫稳住了汉阳城，不是还要重新建一个？ “毛都指挥使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本布政使了！” 刘鸿训低声说了一句，随即上前一步，双眼扫视着前方的人群。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能好好说了就退回去站好，不能的话那就继续吵。 不过本布政使提醒你们，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可是互不干涉的， 换句话说，毛都指挥使若是看谁不爽，拉出去砍了，本布政使也只能看着，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了吧！” 听着刘鸿训的话，再看看远处已经消失的小山丘以及周边右手已经按上腰间战刀的明军，众人慢慢的朝后退着。 等人群后退后，刘鸿训继续道：“李判书、胡参判、邱正郎、赵掌令、孙庶尹，老朋友多年未见，不出来见见吗？” 听着刘鸿训的声音，人群中缓缓的走出了五人。 正是礼部判书（尚书）李福，工部参判（侍郎）胡俊，刑部正郎（主事）邱云廷，司宪府掌令赵旬以及汉阳城庶尹孙明安。 看着走出的五人，刘鸿训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这几天他调查了一下，自建奴联军攻占汉阳城后，整个汉城城内的官员只剩下了不到平时的一成。 尤其是武职机构的五军营、内三厅、义禁府、内禁卫、禁军等等武将，几乎被屠戮一空。 眼前的这五人算是官职最高的了。 十年前来朝鲜，整个汉阳城异常的繁华，虽然比不上大明的北京城、南京城，但至少可以和西安、洛阳等地媲美。 十年后的今天，这里不说一片废墟了，但至少是破破烂烂了。 曾经六七十万人的大城，如今萧条了不少。 “几位是这汉阳城的最高官员，估计也是整个朝鲜中仅存的几名中枢的官员了， 对于大明设立朝鲜布政司的决策，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那就直接说吧，本官会尽力给你们回答！” 五人对视了一眼，低声商量着，时不时的有人上前低声述说几句。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五人才缓缓的站了出来。 “刘大人，大明洪武二十五年，我太祖登基派遣赵胖、赵琳两人入大明通报自己继位之事，大明太祖说了朝鲜列为永不征伐之国， 大明现在将我们划入大明，成为大明的布政司，这是不是违反了大明太祖的话？” “这事没错，太祖的确说过，我们也承认，可你们真的做到对大明永不犯边的承诺了吗？ 洪武二十六年来大明谢恩的郑传道在经过山海关是说过‘好便好，不好便来抢一场’，而后你们派边将招诱五百女真潜渡鸭绿江，准备进犯辽东， 而后在洪武二十九年、三十年、三十一年，你们进犯女真，这在你们《朝鲜王朝实录》上有准确的记载，你们要不要翻着看一看？” 刘鸿训说着，从一边的桌案上取出几本书扔了出去。 “若非太祖不愿意重启战争，你们朝鲜刚建国就已经灭国了！” “天启七年，建奴进犯，你们为了缓和局势，和建奴结盟，输岁币数十万两和开市中江提供粮食，缓解建奴危机，此举种种，你把我们大明放在哪里？ 身为大明藩国，帮助大明的敌国，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背叛，还有脸拿太祖的永不征之国的祖训说事？” 听着刘鸿训的话，朝鲜几名官员脸色变的极为不自然，刘鸿训说的是实情。 尤其是天启七年的建奴入侵，他们提供大量粮帮助建奴渡过难关。 按照这个情况，实际上朝鲜藩国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那大明也不用再遵守什么永不征之国的约定了。 但他们还是依旧硬着头皮反驳：“这、这……” “这什么这？” 刘鸿训直接打断了他们的狡辩，继续道：“行，这些我们可以不计较，但你们忽略了一个事实，若不是我们前来，你们朝鲜还在建奴联军的控制之下。 换句话说，你们朝鲜已经在去年建奴联军攻占汉阳城、国王李倧战死之时，你们朝鲜已经亡国了。 如今我们将建奴联军覆灭，从建奴联军手中接过朝鲜半岛的，这和你们朝鲜王国有什么关系？ 更和永不征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第924章 自欺欺人，保护伞与刽子手 “本布政使这么说，你们认同吗？” 众人脸色瞬间苍白了，而后双眼通红，闪烁着凶光。 亡国，这个词熟悉而又陌生。 在他们心中纠结了一年多了，他们心中已经知道朝鲜王国已经灭国了，但从未有人提起过，他们在自欺欺人。 如今被刘鸿训揭开了遮羞布，他们怒了。 “不，我们没有亡国！” “是的，我们没有亡国，虽然我们国王战死了，但还有昭显世子，只要你们退出，昭显世子就能立刻继位！” “对，国王还有三个儿子，王室还有很多支脉，你们大明都能兄终弟及，小宗继大宗，我们朝鲜为何不能？” “如今的大明皇帝就是兄长驾崩了，又无子嗣的情况下才传位给皇帝的吧！” …… 百姓怒吼着，不愿意接受事实。 这一幕看的毛文龙直摇头，低声道：“刘大人，我就说吧，想说服他们根本就不可能， 只有武力镇压，以杀镇压，杀到他们害怕，自然就没有人反抗了。” “先等等吧，镇压当然是最快的，但后续的百姓归心很难。” 刘鸿训摇了摇头，随即拿起桌上的一枚掌心雷点燃后扔到了众人身前七八米处，随着一声巨响，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地面的大坑和刚刚的气浪，众人瞬间清醒了。 刘鸿训淡淡道：“你们说的这些本布政使都承认，但是很遗憾的告诉你们，朝鲜王室已经没有人存在了。 我们抓住了皇太极、柳生宗矩，他们已经交待了，为了应付今日这种情况，他们已经将朝鲜王室都秘密处理掉了。 你们不妨想一想，从去年到现在近一年的时间，你们可曾见到有王室的人站出来？ 即便是江华岛的号召，那也是建奴、扶桑用来抄家灭族、削弱你们力量的一个阴谋手段。你们可曾见到过有朝鲜王室的人？ 所以，不要抱有幻想了，也不要欺骗自己了，朝鲜已经亡国了！” 现场的气氛凝固了，刘鸿训的话再次击破了他们的心里的另一个谎言。 一年多了，朝鲜各地出现过多次的反抗，尤其是大明北讨大军出发后，建奴联军被抽调走后，境内更是出现了几支万人的队伍，可依旧没有等来任何一位王室成员。 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 “即便是王室成员都死了，我们自己也能自力更生，我们会选出我们自己的国王，绝不会将朝鲜划入大明的国土！” “哈哈哈……” 听着一人的怒吼，一直很淡定的刘鸿训哈哈哈大笑。 这道笑声足足持续了数息的时间，将所有人都笑的心里发毛。 “自己能保护自己？这是本官入朝以来听见最可笑的笑话！” “你们都以为没有了建奴联军，你们能自给自足，能安居乐业，可你们绝对不知道，你们遭受着什么！” “江源道平海郡江中鹤是哪位，给本官站出来，别想着躲，既然本官喊了，那就知道你在人群里面，别逼本官动手！” 只是片刻，人群中走出一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朝着刘鸿训拱手：“不知道刘大人找在下所为何事？” “本官问你，太白山上那数百盗匪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中鹤脸色猛的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低声道：“在下听不懂刘大人的话，在下世代从商，和盗匪可没有关系！” “呵呵……” 刘鸿训冷笑一声，手一挥，七八名朝鲜百姓打扮的人被明军押了上来，扔到了江中鹤的身前。 “要不要本官当着你的面再审上一审？” 不待江中鹤回应，地上的一人低吼着：“军爷，小的真的没有骗您，我们幕后之人就是江中鹤，我们的兵器都是他提供的，过往商旅的信息也是他们提供的。 若有半点谎言，您可以将我们凌迟处死！” 怒吼完后，那人又看着江中鹤：“江家主，您就别否认了，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去您家里了，那些金银珠宝只要露面了，你解释不清楚的。 你主动承认，还能死的痛快点！” “你、你……这贼子，休要污蔑我，我不认识你！” “江中鹤，既然本官点你名了，那就是证据确凿了，否认是没用的！来人，将他拿下，等候发落！” 几名军士一拥而上，将脸色阴沉的江中鹤摁在了地上。 平海郡的其他几名家主看着江中鹤，个个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城外山上闻之色变的盗匪竟然是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人，要知道自去年建奴联军入侵以来，城外那伙盗匪足足杀害了数百人之多。 可不待他们多想，刘鸿训继续出声了：“京畿道抱川县杨安羽、衿川县贺平銮、忠清道堤川县周成安、燕岐县沈君山…… 都站出来吧，都说说城外那些盗匪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庆尚道陕川郡秦伟元、礼安县宋中承，黄海道新溪县汪正富、松禾县曹秋恩……你 们都站出来，给本官解释解释，城中失踪的民女是怎么回事？” “全罗道宝城郡胡丰年、罗州牧韩洪先……你们都站出来，给本官解释一下， 当初釜山攻击釜山后进攻全罗道，你们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 一个个名字被念了出来，念到名字的个个都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 这其中有各城官员，有商贾世家，有大儒文人等等。 官商勾结，劫掠美女取乐，官敌勾结，引狼入室，商匪勾结，趁乱劫掠钱财…… 虽然现在刘鸿训没有拿出证据，但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了刘鸿训的话。 “这就是你们刚刚所说的你们能自给自足自治？若不是我大明查出来了，你们都被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银子、还对他们感恩戴德，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刘鸿训冷笑着，这些都是潜伏在朝鲜的锦衣卫一年的功劳。 用来攻心最是合适不过了，所有人都满脸的不敢置信和失望、愤怒。 本以为这些可以击溃他们心中的坚持了，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彻底的让毛文龙和刘鸿训怒了。 甚至这一刻，刘鸿训都想同意毛文龙以杀镇压的方案。 第925章 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难度自觉人 “多谢刘大人！” 最前面的礼部判书李福向前两步，朝着刘鸿训拱手，眼中满是笑意。 让刘鸿训有些错愕。 但接下来李福的话让他有些错愕的脸色直接冷了下来，杀意浮现。 “多谢刘大人替我们找出了这些败类，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被欺瞒多久， 没有了这些败类，老夫相信我们朝鲜一定会快速重新恢复到往日的繁华的。 老夫代朝鲜千万百姓感谢大明，等朝鲜恢复后，老夫必亲上北京城，向大明皇帝陛下谢恩！” “他妈的……老子戎马一生，见过脸皮厚的，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脸皮厚的。 文人……你们朝鲜的文人、官员都是这么无耻的吗？ 过河拆桥？才过到一半就拆，不怕掉进水中？” 毛文龙怒了，直接开骂了。 骂的李福脸色先是涨红，而后又阴沉了下来：“毛总兵，你们天朝上国，自当有天朝的雅量，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辱骂他国文官，是不是有辱斯文？” “有辱你大爷，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叫老子是东江土匪？今天老子不仅骂你了，就算是杀了你又能如何？” “你、你……” 看着要下来的毛文龙，李福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刘鸿训看了一眼毛文龙，伸手拉住了他，朝着他摇了摇头，而后盯着李福。 “李福，本官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会蠢到如此地步！” “我大明如此好意，你们竟然还不领情！” “行，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管了！” “毛都指挥使，将扶桑那些军士凌迟了之后，咱们即刻撤军，本官去向陛下请罪！ 正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慈悲难度自觉之人，他们想死，咱们也不管了！” 我艹…… 毛文龙懵了，看着刘鸿训眼中满是无语，您这是要闹哪一样？ 现在撤军，朝廷那边怎么交待？ 就在他思索时，刘鸿训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传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后，便负手而立。 毛文龙来不及多想，朝着亲兵怒喝道：“将扶桑军士凌迟了，谁砍的刀数多，赏银百两，但每刀必须砍下三寸长、一寸宽的肉！” 早已准备多时的亲兵们立刻上前，扒下扶桑军士的衣服，一刀又一刀的削了下去。 他们虽然不会凌迟，但都是砍肉，大差不差就行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扶桑军士越挣扎，身上的肉越凸起，亲兵们下刀越利索。 血液四溅，肉块横飞，惨叫连天。 在阳光的照射，血格外的殷红。 不远处的朝鲜官员和百姓们再次开始了呕吐，眼中满是恐惧，若不是周边有大明军士看着，他们都要逃走了。 他们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三年绝对不吃肉了。 一炷香后，已经有一大半的扶桑军士死亡了，不少是直接疼死的。 两炷香后，近百名扶桑军士全部死亡，最少的砍了三十几刀，最多的砍了八十多刀。 地面上堆积的碎肉和隐约可见的白骨，让除了大明军士以外的所有人胆寒，只是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颅，不敢再看。 “毛都指挥使，其余人全部放了，既然是他们的家务事，咱们也不管了！” 听着亲兵的禀报，不待毛文龙说话，刘鸿训出声了。 到了这一刻了，毛文龙也只能听配合刘鸿训把戏唱完了，手一挥，刚刚被抓起的数百人直接被解开了绳子。 “行了，你们自由了，都走吧！” 听着刘鸿训的话，又看了看毛文龙，眼中满是犹豫。 刚刚凌迟的场面，他们可是近距离的接触了。 他们怕这是在玩什么，等他们逃走了再抓回来，反复的折磨他们。 “看什么看，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咱们管不到，都给老子滚蛋！” “真、真……” “废什么话，赶紧滚！” 毛文龙这会儿极度的暴躁，眼中满是暴戾之色。 这群人看着毛文龙这副表情，撒开腿就朝着远处跑去，那速度比军中精锐都不差。 看着逃跑的人，李福等朝鲜官员急了。 这些人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如果一旦逃走，那就是虎归山林了。 现在朝鲜已经没有正规军了，而这些人可以占领县城，群雄割据，做个土皇帝了，城内百姓都会是他们的奴隶，任由他们压榨、欺辱了。 想到这里，李福浑身一个哆嗦，急促道：“刘大人，这、这……” “这什么这？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咱们管不着！” 刘鸿训直接打断了李福的话，转头看着毛文龙：“毛都指挥使，将大军全部撤到城外，本官这就给陛下上奏疏陈明情况， 以汉城到当宛的距离，三天就可以一个来回了，咱们做好准备，陛下诏书一到，咱们立刻率军回去！” “行！” 毛文龙回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楼。 刘鸿训也跟着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又回到城墙边：“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了， 我们在围杀建奴联军的时候，大明南海水师舰队突袭了朝鲜釜山和扶桑长崎两个港口，两处港口水师全军覆没了。 另外，我们潜伏在江户城的军士突袭了二条城，整个二条城全部烧毁，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被炸死、第三代德川家光重伤，江户城从五位大臣死伤八成…… 还有，在东荒渡口、鸭绿江边等地，我们帮你们检验过了，扶桑的抱式大筒、轻炮的威力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抱式大筒的千人杀，虽然夸张了点，但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内杀伤力惊人。 作为老朋友，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赶紧做好准备吧，即便朝鲜不会亡族灭种，但世代被奴役的可能性很大，祝你们好运，再见！” 说完这话后，刘鸿训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而走了几步的毛文龙听着这话，顿时脚步一顿，脸上的怒意瞬间如春风抚面，瞬间散去，随后背着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的离去。 留下了一脸错愕的朝鲜官员和富商世家的家主们。 随后的数息，这群人个个脸色巨变，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然后顺着脸颊滑落。 第926章 釜底抽薪，朝鲜灭亡 “李大人，刘鸿训刚刚所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大明一旦退走，那损失惨重的扶桑一定会派重兵再次入侵的。 德川家光需要转移内部矛盾，而没有重兵的我们就是他们嘴边的肥肉。” “我们的军队大部分已经被屠杀掉了，即便还有许多溃散的军士，但组织起来需要时间，战力更是可忽略不计了， 我们完整的大军都能被扶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现在？” “怎么办？扶桑一旦再次入侵，绝对会比第一次更狠的！” “对，他们没法找大明报仇，但却是可以找我们报仇，这一年来各城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有多少女子被抓走了供那些军士们玩乐？ 有多少百姓被抓去了替他们干活？ 有多少百姓家中被劫掠？ 稍有不满，便是打骂、甚至直接处死！” “大明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恐吓！” “我们是大明的藩国，丰臣秀吉入侵、皇太极入侵，他们都派出军队了，如果扶桑再入侵，他们会管我们吗？” “管？肯定是会管的，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懂，但调兵需要时间，或者故意拖延，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而扶桑离我们只有百余里，等大明军队过来，扶桑早就劫掠完跑路了， 等大明一走，扶桑再来，只有来个几次，朝鲜就千疮百孔了！” …… 朝鲜的官员和世家家主们在一起讨论着。 最后他们惊恐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做，最后都是朝鲜承受苦难。 要么被扶桑奴役，要么被扶桑反复劫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出路。 至于说抵抗，这就是笑话，惹火了扶桑，他们真的会亡族灭种，毕竟这个民族做过太多惨无人道的事情。 “我觉得吧，相比被扶桑奴役，划入大明的疆土也不是不能接受！” “对，至少大明不会奴役我们的，既然叫朝鲜布政司，那就是大明的百姓，会一视同仁的！” “不行，一旦划入大明疆土，大明就会同化我们，到时候我们的文化等等就会被汉化的！” “然后呢？都划入大明了，朝鲜就灭亡了，汉化就汉化呗，历史上灭亡的部族多着呢，不也没有保留吗？” “对呀，你看看大明有多少的蛮夷部落，大明朝廷也没有强制性汉化呀！” …… 又是一番争论后，众人刚刚的坚持动摇了。 与死亡、奴役相比，亡国就亡国吧！ 而部分的官员和家主们则是不愿意，他们有他们的小九九，极力反对着，尤其以刚刚站出来的五名官员为最。 “去你妈的，你们什么心思老子最清楚不过了，王室成员没有了，你们就是朝鲜最高的官员，你们振臂一呼后就能主政朝鲜，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对，这群狗日的官员，都到了这一刻了，还想着自己的前途，不把我们普通百姓的生命放在眼中！” “弄死他们，我们自己去找大明官员！” “住手……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争取我们朝鲜的利益，诸如商税、赋税、官员、律法等等，这些不能只听大明的！” …… 可惜喊晚了，即便是百姓们收手的及时，这几人也被打的鼻青脸肿。 而三里外的军营之中，毛文龙连灌了几杯凉茶：“老刘，还真有你的，你这釜底抽薪是真狠呀！” “这事可和老夫没关系，若不是我们在，朝鲜早就被扶桑吞并了，还能延续到现在？ 我们出兵帮他们赶走丰臣秀吉，耗费无数人力钱财，得到什么了？ 还是陛下圣明，直接划入大明疆土！” “哈哈哈，等着吧，只要他们不傻，那他们就一定会彻底臣服的！” “毛都指挥使，那些放走的人您可得抓回来，否则……” “放心，他们插翅难飞！” 两人闲聊着的时候，以李福为首的官员，带着数十名世家的家主到了明军的大营前。 听完亲兵的禀报，毛文龙不屑道：“我们要和他们谈，他们就耍无赖，现在想和我们谈，当我们是什么？没空！” 对此刘鸿训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很不爽，不给点下马威，以后还怎治理？ 于是大营外那群人从日升到日落……等了三天，风餐露宿了三天。 他们知道刘鸿训是故意整他们，但他们现在不敢走，这三天时间，他们推演过无数的方案，但没有任何一种方案破解大明撤军后的危机。 大明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第四天的早晨，营门大开，李福等人被迎进了大营内。 刘鸿训开门见山道：“有事？” “刘大人，经过我们商议……” “别跟本官扯那些有的没的，本官没空听，直接说结果！” 刘鸿训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李福的话，搞得众人脸色涨红，但却不敢发怒，只能赔笑道：“我们同意归附大明，并且全力配合大明安抚百姓！但我们有几个条件……” “诺，这是陛下给的条件，同意就上呈国书，不同意我们直接撤兵，从此两不相欠！” 刘鸿训再次打断了李福的话，从桌子上拿了一本题本递了过去。 李福朝着题本拱了拱手后，接过题本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翻开了题本，见身后众人也都围了上来，李福立刻照着题本读了起来。 “一、免除朝鲜今年赋税，明年赋税减半，后年减三成…… 二、保留三成的朝鲜官员，至少一成是朝鲜各城主官，但必须要经过考核； …… 十八、以上条件解释权归大明所有！” 呼…… 听着李福读出的条件，众人齐刷刷的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地了。 大明开除的条件远比他们提的条件要宽松不少。 “行了，你们回去拟定归附国书，所有能说的上话的人签字留印，诏书会在十日后下达，怎么说服百姓是你们的事情，本布政使只要结果！” 一日后，朝鲜王宫前，在汉城无数百姓的见证下举办了浩大的仪式，自此宣告朝鲜王国灭亡，大明朝鲜布政司成立。 而这份国书连同近短时间的战报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崇祯所在的当宛城。 崇祯看着李国普，压抑着兴奋：“李爱卿，立刻拟定战报，将捷报和朝鲜布政司的事情送回北京城，传遍天下！ 另外，朕拟定于八月十五日率大军回京！” 第927章 开疆拓土，烈士陵园 “李爱卿，立刻拟定战报，将捷报和朝鲜布政司的事情送回北京城，传遍天下！” “臣遵旨！” 袁可立立刻回应了一声，一向稳重的他，此刻也满心的激动。 国书上盖着朝鲜王朝的印玺和数百官员、家主的私章，这些人代表着目前朝鲜的主事人。 这不同于蒙古诸部和辽东的归附，因为那本就是大明的国土，只是被某种原因分出了，现在只是收复回来而已。 而朝鲜则不同，朝鲜的政权可以追溯到中原的商朝末年，商纣王的叔叔箕子（名胥余）不愿意投降，就带着部下往东北跑。 最终跑到了朝鲜半岛在平壤建立了政权，史称“箕子朝鲜”（又称殷氏箕子王朝）。 一直到刘邦建立大汉政权，异姓王卢绾有一个手下叫卫满的将军，跑到箕子朝鲜，然后直接灭掉了箕子朝鲜，建立了卫满朝鲜，并向大汉称臣。 到了汉武帝时期，卫满朝鲜有个叫右渠的愣头青惹火了汉武帝，武帝一怒之下，直接发兵五万灭了卫满朝鲜，设立汉四郡，自此朝鲜纳入中原王朝。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将朝鲜半岛纳入中原王朝的疆土之中。 到了东汉末年，群雄割据，中原王朝无暇兼顾朝鲜半岛，高句丽趁机崛起，吞并汉四郡，朝鲜半岛脱离中原。 至今已经已经有千余年时间处于独立的状态了。 在这期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唐太宗出兵东征朝鲜、蒙古九征高丽，也都只是将朝鲜列为藩国，从未真正划入大明疆土之中。 甭管以前那些王朝是看不上朝鲜还是没能力划入，但现在朝鲜成为大明的布政司，是中原王朝近千年来真正意义的开疆拓土了。 “陛下，明日战役陵墓和纪念碑就全部完工了，等您祭拜后，大军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战役？” 听着袁可立所说的词，崇祯眉头皱了皱，轻声道：“袁爱卿，朕以为用战役来形容咱们阵亡将士似乎有些不妥、拗口， 朕思索再三，以后凡是为保家卫国战死的将士一律称之为烈士，城外那座大墓称之为当宛烈士陵园，纪念碑就称之为当宛烈士纪念碑！” “烈士？烈士陵园？烈士纪念碑？” 袁可立愣了一下，脑海中仔细搜索着烈士一词，皇帝每次用词那都是有其特定含义的。 不待他细想，崇祯继续道：“传令下去，明日辰时，朕亲自去祭奠，三军也要到，然后班师回朝！” “臣遵旨！” 第二天一早，留在当宛的大军缓缓朝着战场走去，各个脸色严肃。 十余日前宛如地狱的战场此刻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了，闻不到丝毫的血腥气息，因为战场上的土都被挖了一层焚烧过了一道。 战场靠近狄逾岭山脉的一侧，立着一处占地十余亩的陵园，整座陵园地面都铺着青石，显得异常的厚重。 陵园背靠山脉，面朝西南，西南方那是大明的方向，正中间矗立着一座高达九米九的石碑。 石碑后面则是十余座埋着骨灰坟墓，一块块高三米的石碑上写着大明辽西军阵亡将士之墓、大明腾骧左卫将士阵亡之墓、大明 虎贲卫卫将士阵亡之墓…… 崇祯本想立一座大墓，将所有战死的将士们的骨灰埋在一起，但众将的意思却是说大墓下人太多，将士们找不到自己的军队，回不了家…… 对这种要求，崇祯也只能答应。 “来人，将柳生宗矩、保科正之等人带上来！” 早已经准备多时的李若涟带着一群锦衣卫拖着被十几名扶桑武将到了纪念碑前。 这些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若非是每天用三百年的老山参和数十种珍贵药材熬成的参汤吊着，早就死翘翘了。 这群人虽然都经过特殊的训练，但面对锦衣卫的酷刑，只是实施了两三种酷刑就将知道的信息全部都招了出来。 即便是柳生宗矩这种大剑客，在经历了攻心后，也只是坚持了六种酷刑后，将所知道的情报全部倒了出来。 柳生宗矩是扶桑的情报头子，知晓扶桑几乎八成以上的机密事情，也让大明对扶桑的整体实力有了极为清晰的了解。 看着地上的柳生宗矩等人，崇祯冷冷道：“开始吧！” 李若涟朝着远处招了招，大军之中走出十余人，一人拖着一个到了纪念碑后的大墓前，这些人就是各个大墓战死军士所在军队的武将，他们要亲自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整个行刑的过程极为血腥，惨叫连连，却是让明军军士们兴奋。 这一步称之为血祭，整座陵园的算是完成了。 崇祯一身戎装的站在石碑前，手捻三支点燃的香朝着石碑微微鞠躬，而后将香插在前面的大鼎之中。 看着袅袅青烟升腾，崇祯轻声道：“诸位将士们，大明会永远铭记你们，朕会让人着书立传，让后辈知道他们享受的和平是你们用生命换来的！” 说完这话后，崇祯转身，看着数万面色严肃的将士们。 “将士们，当宛一战，我们覆灭了建奴联军二十万，但我们也有一万八千余将士长眠于此，朕建陵园和纪念碑，就是为了让后世之人永远的记住他们。 朕思索再三，将此陵园命名为当宛烈士陵园和当宛烈士纪念碑。” 普通军士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众将却是准确的抓到了皇帝话中的烈士两个字。 一时间，众将的脑海中响起了一条条关于烈士一词的出处。 诸如《韩非子·诡使》：“而好名义不仕进者，世谓之烈士； 三国魏·曹操《步出夏门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 在众将思索着的时候，崇祯继续高声道：“朕所说的这个烈士，出自《庄子·秋水》中的「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 “烈者，火猛，刚正日烈。面对刀剑， 视死如归， 这是将士的勇敢。” “这是咱们将士不畏牺牲、保家卫国的最真实的写照，也有烈士这个词才能准确表达朕对将士们的敬意！” 话音刚落，众将士心神巨震，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928章 捷报飞来当纸钱，扶桑情报 皇帝自登基之后大力整顿兵政，尤其重视将士们。 补发军饷、高额赏银和抚恤、荣誉称号、建墓立碑、着书立传、成立讲武堂等等，让所有军士了却后顾之忧。 现在的大明军中，只要你敢拼、只要你的想法可行且有效果的，皇帝就绝对不会亏待你。 你能想象，原本一字千金、德高望重的老者亲自为你题牌匾，而且引以为傲吗？ 你能想象，高不高攀的知府大人亲自将牌匾送到你的家中，陪着你年迈的父母聊家常吗？ 你能想象，当地的县志、府志在重新编撰的时候，你的事迹很可能在第一页吗？ 你能想象，有人一战获得千余两赏银； 你能想象，有人一战连升四五级，从普通军士直接成为总旗、百户吗？ 现在的大明可谓是将不畏战，兵不畏死，战意如龙。 现在皇帝又给了一个烈士的称号，这个称号的含义直达他们内心深处，让他们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 “今日在这烈士陵园中，朕要当着所有烈士的面宣布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昨日汉城送来捷报，朝鲜的现存的官员和世家家主，已经联合上表国书，同意朝鲜和平的划入大明疆土，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大明威武！” “明军威武！” “大明万岁！” …… 只是短暂的沉默后，震天的欢呼声混合在一起直冲云霄，然后在不远处的山脉中发出轰隆隆的回响，惊起了近几日重新回来栖息的鸟兽。 听着这欢呼声，崇祯突然想起了后世的那句「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的感觉。 好一会儿之后，欢呼声才慢慢低了下来，随即安静了下来，崇祯沉声道：“今日诸位将士们都可以来上三炷香，祭拜一下咱们阵亡的将士们， 明日辰时大军开拔，班师回朝！” 崇祯说完后，将大纪念碑前桌案上的酒杯满上后，才离开，众将士才开始祭奠了起来，这种形式几乎在皇帝登基前几乎是不可能的。 祭奠进行着，崇祯等人回到了城内，李若涟就找了上来。 “陛下，臣已经将从扶桑武将的口中得知的情报汇总出来了，请陛下过目！” 李若涟说完后，在门口取过一个小箱子呈了上去。 贴身护卫的方家赶紧接了过来并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情报取了出来。 好家伙，大十六开的纸张足足有百页之多，每一张都是密密麻麻的。 崇祯拿过随便翻了翻后，将其中一些递给了袁可立和李国普两人，淡淡道：“你说你的，朕看朕的，不耽误！” 李若涟微微一躬身，沉声道：“扶桑一共抓了十一名武将，除了保科正之和柳生宗矩外，其余人的知晓的情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臣重点说说柳生宗矩的所吐露出来的情报。 首先是军队，分将军直属和大名控制的，将军直属有十一万余人，十万常备军，五千将军警卫军和八千炮兵， 两百余名大名控制二十五万左右，这点倒是和郑芝奇探查到的一致， 此次入朝的十万中，将军直属三万，大名是七万，也就是说德川家还有八万人左右，大名还有十八万，合计二十六万。 在军事力量中最重要的是火器，常备军中至少有三成是装备了火绳枪， 五千将军警卫军有七成装备了火器，这七成中有八成是火绳枪，两成是抱式大筒、轻炮以及其他火器。 八千炮兵中，有抱式大筒一千五百门，轻炮五百门，红衣大炮三十门，弗朗机炮和虎蹲炮有近百门， 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炮是从葡萄牙那边购买的技术，虎蹲炮则是戚继光当年抗倭时，倭寇得到的虎蹲炮后仿制的。 警卫军和炮兵是德川家族敢分封大名的主要原因所在了。” 听着李若涟的禀报，崇祯原本还有些不以为意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德川家的常备军和将军警卫军的火绳枪数量大概在四万柄左右，这个数量是相当可观的。 当然了，如果只是火绳枪倒也无所谓，大明如今的燧发枪性能远超过他们的火绳枪，能轻易碾压，可问题就出现在扶桑的炮兵上。 抱式大筒和轻炮的射程、威力只能算一般，但架不住数量多呀，这要是集中起来，杀伤力也是极为惊人的。 最主要的是红夷大炮，足足有三十门，若非他穿越来大力发展火器，扶桑的红夷大炮数量都超过他们了。 野战不好说，但若是大明攻江户城，这三十门大炮能对明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陛下，据柳生宗矩交代，德川家掌控着两个火器生产作坊，一个在种子岛，那里是扶桑火器崛起的地方， 且铁矿采掘和冶炼技术十分发达，这在扶桑是不算秘密的秘密了，大约一千两百余名工匠，日产十余柄火绳枪； 另一个在淡路岛，属于德川家掌控的机密，知道的人极少，主要是负责研发各种火器，大约在五百余人，且储备了大量的精铁； 只有种子岛那边表现极为优异的工匠才有机会被选送到淡路岛，且要经过极为严密的调查后才行。 这里的人虽然少，但个个的技术都是顶尖的，且花重金请了葡萄牙和荷兰的工匠，一旦全力运作起来，每日能产数十柄火绳枪， 如果是做红夷大炮，一个月至少可以做出来三到五门。 而且淡路岛是扶桑面积第十的大岛，濑户内海中最大岛屿，北为明石海峡，东为纪淡海峡，西南为鸣门海峡，南为纪伊水道，西临播磨滩，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关键是离江户城很近，只要有战事发生，无论是哪个方向，淡路岛的火器都能迅速运往江户城用于江户城的防守， 且关键时刻，德川家可以迅速退守淡路岛，凭借岛上火器工坊进行抵御。” 麻烦了…… 这是崇祯、袁可立等人在听完李若涟禀报后的第一反应，扶桑常备军多这点他们已经有预料了，可这个火器的数量和实力的确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但也是只是有些棘手，若是不管伤亡，以大明的火器随便都能横推过去，可这明显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陛下，除了这些外，扶桑还……” 李若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不待多想，一名锦衣卫就进了大门：“陛下，北京城六百里加急！” 第929章 来自扶桑的报复，亡我之心不死 “呈上来！” 崇祯脸色一肃，低喝了一声。 话音刚落，李若涟已经接过信迅速检查了一遍，将信呈给了崇祯。 砰…… “混账！” “还真是不怕死！” “朕没有找他们麻烦，他们倒是先来了！” 只是看了一眼，崇祯就怒了，将信笺直接拍到了桌案上，脸上满是怒意。 这一幕让袁可立、李若涟的等人都极为意外。 皇帝现在虽然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但也是极为克制的。 京都到底发生何事了，会让皇帝如此震怒？ 想了想后，袁可立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京都发生何事了！” “你们都看看吧！” 崇祯将桌案上的信笺退了过去，端起茶杯慢慢的刮动着茶盖，但脸上怒意依旧不减。 袁可立拿起信笺后，李国普、李若涟、曹变蛟三人围了上来，凑在一起看着信笺。 “崇祯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卯时，数百倭寇突袭浙江舟山岛，杀死一百六十六名百姓，其中孩童二十九人，劫走三十九名女子，焚毁房屋三百余座。” “崇祯元年六月二十四日酉时末，近千倭寇突袭台州城，在早已潜入倭寇的配合之下，台州城坚持半刻钟后城破，在城门处放火， 大火绵延，虽然救火及时，但也焚毁房屋两百余所，烧伤三十余人，无人死亡！” “崇祯元年六月二十五日，五百余倭寇突袭福建平潭，伤亡百余人，事后调查，疑似有荷兰战船在附近海面游弋。” …… 信笺之上二十余条情报，全都是倭寇侵袭大明沿海的详细内容。 总统计下来，死亡一千三百多人，伤三百多，劫走女子两百多人，焚毁房屋几千间，更是屠了六七个海边的小村落。 只是瞬间，四人表情各不相同。 袁可立和李国普两人脸色凝重，曹变蛟则是满脸怒意，身上杀意凝聚。 而李若涟则是脸色阴沉了下来，走到桌案边从厚厚的一叠口供中抽出一张纸呈了皇帝。 “陛下，臣刚刚正想禀报这个事情，扶桑除了境内的常备军外，还圈养了很多的武士、浪人、剑客，甚至还有许多犯了大罪的罪犯， 而这些人就是大明沿海边境的倭寇的主力军，大约七八千人，目的就是在大明沿海捣乱！” 崇祯接过口供扫了一眼，便将口供递给了袁可立：“都说说看法吧！” 几人低声交谈了半炷香的功夫后，袁可立出声了：“陛下，臣等交换过了一些看法， 首先，从攻击时间上算，这些入侵就是潜伏在江户城的锦衣卫焚毁了二条城之后三五天的时间内发生的， 从这一点来看，这是德川家光对我们歼灭他们两处港口战船的报复； 其次，从情报上显示，这些倭寇早已经潜伏在了大明境内，而且早就做好的准备， 诸如台州城破这是里应外合，焚毁房屋这很可能就是准备大量的火油； 其三，这些倭寇在接到德川家光命令之前就早已经选定了要袭击的城池，这些城池都是靠近海边且无驻军或者驻军极少的地方，且不算繁华， 甚至说做过很多次的预演，如此以来容易攻破也不会被明军追击； 其四，从平潭城的调查看，或许荷兰、西半牙也提供了些许的帮助，甚至说直接参与了！ 其五，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攻击沿海城池这是早有预谋，结合隐藏在淡路岛的火器工坊，就说明德川家是狼子野心，早就对我们觊觎了。 或许就是在等一个时机，臣贸然揣摩，如果说建奴联军真的打入山海关了，那我们肯定要抽调各省布政司的兵力北上，各省空虚， 有这些早就潜伏的倭寇里应外合，打下附近一两个城池，扶桑运送大军进攻，很容易就打下一块地盘， 到时候如果我们被建奴打的节节后退，那自然是没法抵挡有地盘的扶桑军，而且会更容易扩大地盘， 等建奴真正灭掉我们后，那扶桑绝对能占据一两个布政司，成了气候之后，建奴再想将扶桑赶走可就难了！” 嘶…… 众人听着前几点分析倒也还好，可最后一点却是让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策略可远比丰臣秀吉当年直接入侵朝鲜，妄图以朝鲜为跳板进攻大明的方案强太多了。 这个策略到底是德川家光的想法还是德川家康的想法？ 如果是德川家康，那就说明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定下了这种计策，亡我大明之心不死。 如果是德川家光，那更可怕，因为德川家光才继位五年，五年时间就能布下如此计策，心智着实可怕，野心也很大。 这就是一位很棘手的对手了。 “如何应对？” “臣以为……” “报……南海水师参将郑芝龙急报！” “报……扶桑锦衣卫急报！” 两道急报声传来，打断了袁可立的话。 众人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南海水师和扶桑都有急报来，难道是扶桑内部发生什么特大变故了？ 崇祯倒是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冷，他倒是要看看扶桑闹什么幺蛾子。 很快两封信笺就被李若涟检查后呈了上去，但崇祯只是摆了摆手：“念！” “是！” 李若涟回应后，先是拆开了郑芝龙的信笺，军情紧急。 只是扫了一眼后，李若涟快速道：“陛下，郑芝龙信中的消息大致意思是，在击沉扶桑长崎港口的战船时，为了防止战船逃离和伪装，他们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然后港口的西班牙和荷兰商船被波及，沉没了数十艘。 现在两方找到了郑芝龙，让我们给个解释！” “解释？” 崇祯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这两方还真是会挑时间，郑芝龙还是商人的时候，都能打败荷兰舰队， 现在成了大明水师武将，实力翻了数倍，朕还没有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是先找上门了。” 冷笑过后，崇祯继续问道：“锦衣卫的情报呢？” 第930章 同盟战线，规矩是打出来的 “潜伏在江户城的锦衣卫密探，自二条城被炸毁之后，德川家光的小姓松平信纲递补为老中，在二条城炸毁当天就前往了长崎， 前前后后一共进了三次荷兰、西班牙的会馆，每次长达两个时辰以上，且每次都是乔装打扮独自一人前去，具体谈了什么尚未探查到。 第三次之后，从熊本来了一支船队，大约三十条商船，两个会馆登上船后沿着九州岛海岸线离去。 从船的吃水情况看，疑似携带了大量重物，且有扶桑战船护送！” 听着这个情报，众人眉头皱了皱。 情报似乎没有说什么实质性内容，但却又说了很多。 “陛下，臣分析扶桑如此做，要么是想拉荷兰、西班牙两国下水，要么是想从两国那里购买大量的火器，或者两者兼有！” “袁阁老，可能性不大吧！” 李若涟闻言低声反驳了一句，随即从桌案上的口中找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按照柳生宗矩的口供，荷兰、西班牙在等西方国家在扶桑传教，以至于教徒们发生了暴乱， 德川幕府虽然没有下达诏令严禁传教，但也是私下里打击，如果达成协议，这不是让扶桑本土产生动乱吗？” “李都指挥使，传教需要时间，这不是一个月半年能完成的， 但亡国的危机却是摆在眼前的，先挡住我们的进攻，等危机解除，传教这事更容易解决了， 两权相害取其轻，毕竟，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水师实力还是很不错的。” 袁可立解释了一句，随即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数息之后，袁可立继续道：“朝廷决定组建南海水师后，臣同郑芝龙聊过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水师的情况， 据郑芝龙的叙述这三者主要战船是卡拉克战船、盖伦船、三桅战船等，盖伦船长达四十到六十米之间，满载可达六千石，远超我们的福船！ 荷兰驻台水师至少有数百艘战船，其中这种大型船至少有三十艘以上！三者联合估摸着至少有百余艘这种大船，小中型战船估计也有数千之多。 天启七年郑芝龙大败驻台荷军，一是荷军还未做好与大明彻底交恶的准备， 二是不熟悉大明的水师火船战法，这并不代表荷兰水师实力差。 从郑芝龙、扶桑传回的情报以及福建平潭侵袭之可以判断，扶桑一定与三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能在大明占据一块地方，这对荷兰等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无论是购买火器还是形成同盟战线对我们来说都是棘手的消息！” 大堂内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火绳枪什么的倒无所谓，哪怕是买个几万柄也不怕，射程、发射速度都远低于燧发枪。 可如果大量购买佛郎机炮和红夷大炮呢？ 片刻后，李国普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想要瓦解他们这个联盟有两条路可走，荷兰、西班牙这么多年在大明沿海横行，无非是想在大明获得足够的利益， 如果我们开放几座沿海城池，允许海贸，以大明地大物博，西班牙可能就会放弃扶桑。” “元治，你这方法是有一定可行性的，但却不合适！” 袁可立摇了摇头：“虽然陛下有意开放海贸，但什么时间开、开放到什么程度、开放在哪里，这都是朝廷说了算，哪里轮的到他们挑三拣四的？ 以这三国的狼子野心，这个时候开放，还以为我们害怕了，以后我们的商队在外面，还不被他们欺负死？ 我们即便是要开，也得将他们打怕了、打老实了，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商队的安全，才能彰显我天朝上国的尊严！” “袁爱卿说的对，甚合朕意。” 崇祯点了点头，对袁可立的话很是满意。 随即看着李国普：“李爱卿，规矩是打出来的！” 面对皇帝的话，李国普脸色凝重道：“陛下，这个道理臣自然是知道的，但臣刚刚算了笔帐， 红夷大炮我们购买时是2300两一门，扶桑想购买，荷兰、西班牙肯定会狮子大开口，哪怕是一万两一门他们也会答应，只要能在三个月内送到扶桑都行； 我们的飞雷炮补充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一次性到位，否则就成了拉锯战，这对我们极为不利。 三个月后就到十月份了，天寒地冻行军，且跨海异域征战乃兵家大忌。 如此一来就得等到明年三四月份了，这中间七八个月的工夫足够荷兰、西班牙制造并运送两百门红衣大炮了。 假设买两百门红衣大炮，加上淡路道的火器工坊以及现在的五十门，七八个月后，扶桑至少拥有三百门左右的红夷大炮，这个数量已经极为惊人了！ 哪怕是我们有飞雷炮以及可移动的红夷大炮，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西班牙他们的红夷大炮有没有改进， 一旦开战，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我们都会死伤惨重的。 臣以为先缓和一下，让他们交付红夷大炮的数量减少、交付时间推后，给我们争取火器研发和飞雷炮的补充时间。” 这番分析倒也是合情合理，火器一多，始终绕开不开的就是大量伤亡的问题了，这是崇祯不愿意看见的。 不待他细想，曹文诏出声了：“陛下，红夷大炮在远攻的时候还算可以，但一旦进入了安全距离，因为仰角等等问题，就算是安全了， 只要飞雷炮兵跑的够快、够分散就会减少伤亡， 若是攻城，我们直接挖壕沟往前推进，红夷大炮就失去了八成的杀伤力。 若是野战，我们就布地雷阵，火牛阵冲阵，甚至组成陷陈士携带掌心雷、震天雷破坏他们的火器营地。” 听着曹文诏的话，崇祯微微有些错愕，竟然把这种战法给忘记了，当即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请陛下圣裁！” 到了这一刻，众人也明白了皇帝的决心了，齐刷刷的回应着。 见众人如此，崇祯脸色严肃了起来，看着李若涟：“既然荷兰他们要大明一个解释，那朕就给他们一个解释！” 第931章 钓鱼，反击! “要解释？那朕就给他们一个解释！” “传令郑芝龙，让他转告荷兰的商船，两方各拿五百万两银子作为这几年占据台湾的赔偿，然后即刻滚出台湾，朕既往不咎， 限期两月内送到大明境内，否则扶桑长崎港口的下场就是他们明日的下场。” 下达完这道命令后，崇祯想了想，问道：“李爱卿，柳生宗矩有没有交待扶桑剩余水师的实力？” “交待了！” 李若涟在桌案上的口供中找出一份口呈了上去：“陛下，釜山、长崎两处港口的战船数量占了扶桑的七成左右，实力只是扶桑水师的四到五成， 因为除了这两支水师外，还有一支由十一艘铁甲船和十六艘大型安宅船、五十艘普通安宅船、两百余艘钻风船（海鳅船）组成的水师。 这些铁甲船中有八艘是从第二次木津川口之战中遗留下来的，距今有四五十年的时间了，有三艘是德川家康时所建造的。 这支水师停靠在江户城东南方的神户港口，与淡路岛隔海相望。 除此之外，一些沿海大名手中还有一些战船，但实力都是一般般，因为德川家康在庆长年间下达过大船没收令，五百石以上的安宅船被没收， 各大名都是一些普通战船，诸如千石船、御座船、关船等等，估摸着加在一起也数千艘之多！ 民间商人所用的回船、平田舟等那就数不胜数了。” “不好搞呀！” 看着纸上汇总的消息，崇祯低声说了一句。 以南海水师舰队的实力想要全歼这支水师问题不大，哪怕是有十一艘铁甲船，也挡不住飞雷炮的轰击。 可问题是剩余水师在神户港口，那是扶桑的内海。 南海水师舰队若是进入濑户内海，扶桑只要将美滨、那可两处港口堵住，哪怕是用民船火攻，南海水师都得全军覆没了。 现在不搞掉这支水师，万一这支水师跑出来到大明沿海搞事情，那损失可就大了。 想了想后，崇祯双眼一凝，杀意瞬间弥漫：“既然早打晚打都是打，那朕就先打掉你们的商船，让你们运输不了货物，让你们内部先恐慌起来！” “既然进不去内海，那就把你们钓出来，朕就不信你们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商船全部被朕击沉！” 思索到这里，崇祯抬起头再次看向李若涟：“传令郑芝龙，在收到朕的命令后即刻拟定计划，南海水师分成两部， 一部朝九州岛，负责九州岛、四国岛、本州岛南面，一部朝本州岛，负责本州岛北面， 两部都沿着海岸线航向，将他们沿海的所有船只全部击沉，一艘不留。 告诉郑芝龙，清扫扶桑战船以稳为主，若是单独遇见扶桑的另一支水师，不得恋战， 除非两部合而为一，除了必要补给外，不得擅自登陆！ 限期两个月，两个月后无进行到了什么程度，都务必返回，然后堵在台湾到扶桑的航线上， 若是遇见荷兰、西班牙船队，直接击沉，不必请示！” “另外，传令给潜伏在扶桑的锦衣卫，看看能不能摸入淡路岛、种子岛，利用热气球将他们的火器工坊给炸了！” “臣遵旨！” 李若涟立刻回应了一声。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将目光看向了李国普：“传令登莱总兵杨肇基，让他率登莱水师出海， 负责山东沿海附近百里内的海岛都检查一遍，凡是扶桑人，全部格杀勿论。” “传旨魏国公徐弘基，让他率南京新江口水师出海，负责江苏和浙江沿海百里内的海岛。” “传旨燕山卫指挥使陈谦，让他将燕山卫分散出去，驻守在江苏境内倭寇可能攻击的县城。” “传旨东南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让他率部分陆战军出海清理海岛，剩余部分按照汇总的情报驻守在倭寇可能攻击的县城。” “传令给内阁，让内阁给沿海各县城发一道诏书，让各城官员仔细排查是否有扶桑人潜藏在境内，凡是包庇、窝藏者，以同罪论处！ 另外再给沿海的卫所下一道命令，若是因为他们懒惰、反应慢而救援不及时，造成攻城、屠村的，战后主官一律革职下狱、问斩！” “以上命令，全部立刻六百里加急传回北京城，让内阁迅速拟旨和诏书，六百里加急送到沿海各府。” “臣遵旨！” 李国普也迅速回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刚出去的李若涟，看着李若涟又返回了大堂，这让崇祯有些疑惑。 不待他开口，李若涟低声道：“陛下，臣刚刚忘记了，在这些口供中有些特殊的存在！” 说到这里，李若涟从桌案上的口中找出一张纸呈了上去，崇祯接过扫了一眼，纸上是德川家光、宫本武藏两个名字。 李若涟继续道：“这两个名字是柳生宗矩说的，这是扶桑最重要的两个人。 首先是德川家光，第一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为什么会在他儿子德川秀忠继任第二代征夷大将军的情况下指定德川家光为第三代征夷大将军？ 且德川秀忠让位时才四十五岁，而此时的德川家光也才二十岁。 主要是因为德川家光幼时便显露出了明锐的政治天赋，深得德川家康的喜爱，认为德川家光会彻底稳固德川幕府的统治地位。 于是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可是连德川秀忠和其他兄弟都没有的待遇。 事实也是如此，德川家光继位后虽然权利受到父亲的钳制，但依旧是做出很多不错的政绩。 且淡路岛的火器工坊和炮兵营的火器装备都是出自他的建议。” 说到这里，李若涟想了想继续道：“从传回来的信息看，二条城被焚毁的时候，德川秀忠死了，德川秀忠的亲信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的老年等高层都是德川家光提拔的，且将父亲喜爱的弟弟德川忠长直接拿下了。 现在的江户幕府可以说德川家光一个人说了算，算是绝对的集权了。” 听着李若涟的介绍，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案，眼中精光闪烁。 第932章 好圣孙，扶桑可旺三代 德川家康是什么人？那可是扶桑战国时期的三杰。 其他两位分别是丰臣秀吉、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结束了室町幕府。 丰臣秀吉，统一了战乱的扶桑。 德川家康打败了织田家和丰臣家，开创了江户幕府。 而丰成秀吉和德川家康都是织田信长的部将，但从成就、谋略上看，德川家康要超过了丰臣秀吉和织田信长。 能被这种枭雄看中的人物，绝对不是简单之辈。 或许沿海豢养倭寇的策略也是出自德川家光的建议。 “咦……这情节怎么这么熟悉？” “他妈的，这不就是扶桑版的好圣孙，扶桑可旺三代吗？” 思索完毕之后，崇祯突然意识到德川家光得位的情节和大明朱瞻基的继位的情节极为相似。 朱瞻基继位之后励精图治，也算是位明君，若是后代能稳住，大明绝对的巅峰。 可惜生出了大明战神朱祁镇，土木堡一战五十万精锐全军覆没，导致武将断层，直接影响了大明后续的走向。 可德川家光这个……就没有后代了，因为崇祯会覆灭掉扶桑。 崇祯越想越觉得古怪，最后轻笑了一声，笑的众人有些莫名其妙。 “可惜了，上次突袭二条城，没有将德川家光给炸死！” “现在再想突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既然不行了，那就正面的刚吧！” 崇祯语气很是轻松了对德川家光做了定性，随即继续问道：“宫本武藏是个什么情况？在扶桑很有名气吗？” “陛下，这个人早年很有名气，是一名剑客，从十三岁到二十九岁，六十余战，没有一次败绩。 最出名的莫过于挑战号称‘京都第一剑道场’的吉冈一门，馆主清十郎被击败身亡， 见馆主死了，吉冈七十六侍怒了，开始围攻宫本武藏，结果这七十六人全部被宫本武藏杀死了！” “什么？都死了？” “怎么死的？” “这么猛？” …… 大堂内几人听完李若涟的话，直接惊呼了出来。 一打七十六，结果全军覆没了。 要知道宫本武藏挑战的是号称京都第一剑道场，京都那都是精英汇聚，高手出没的地方，能叫第一的，那绝对都是高手。 而且听‘七十六侍’这个名字就知道，能被进去的都是高手。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一人给干掉了，这就说明宫本武藏是顶尖高手中的高手。 华夏历史上猛人很多，诸如三国的刘备的五虎上将、三姓家奴吕布、西楚霸王项羽等等， 但那都是记载，真假不好判断，而这个宫本武藏可是近十几年实打实发生的。 这种猛人若是乔装打扮一番，带着十几名高手潜入北京城，那造成的破坏力绝对是极大的。 北京城哪怕防守再严密，每日数万人进出，也有大把的机会潜入。 他在皇宫倒也罢了，可袁可立、孙承宗等人咋办？还有那么多亲王宗室弟子！ 想到这里，崇祯看了看身边的曹变蛟和方家、方军，曹变蛟是武将中战力最强的，哪怕是同为腾骧四卫指挥使的曹文诏、黄得功、卢象升等都打不过他。 而方家、方军的师父则是方正化，战力在历史上有着清楚记载。 不知道方正化和曹变蛟能不能打的过宫本武藏？ 可就这么一眼，却是让他们产生了误会，曹变蛟立刻道：“陛下，臣愿率百余名勇士营军士秘密潜入朝鲜干掉宫本武藏！” “陛下，奴婢等愿意潜入朝鲜，除掉宫本武藏！” “胡闹！” 崇祯还没有出声，袁可立怒斥了三人一眼：“你们想为陛下排忧解难这本阁能理解， 可你们的职责是护卫陛下安全，他们若是秘密潜入北京城怎么办？ 你们置陛下安危与何地？ 宫本武藏战力再高也只是一个人，再强能挡的住掌心雷？ 挡住一颗还能挡住十颗二十颗？不行就五十颗直接扔出去。 国战无所谓阴狠手段，只要奏效就行！” 被袁可立这么一骂，三人低着头脸色涨红，本来高昂的战意瞬间全消，曹变蛟成声道：“陛下，臣知错，愿领三十军棍，以示责罚！” “奴婢知错，请陛下责罚！” 方家和方军两人也立刻跟着出声了。 崇祯见状，笑道：“诸位是想为朕分忧，这点朕很感动，但你们忽略了自身职责，回京后领十军棍，以示惩戒，都起来吧！” 说完之后，崇祯又看向李若涟：“可即便如此，数万大军冲锋这种人再猛又能杀几人，会值得柳生宗矩特意提出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陛下明鉴！” 李若涟就恭维了一声：“陛下，如果只是个人战力强倒也无所谓，可最关键的是这个人是一名不弱于柳生宗矩的兵法大家， 若非早年在德川家死对头的西军中效力，以至于德川家不敢用，以此人的能力应该不比柳生宗矩差！ 可若是扶桑发生亡国之战，此人一定会出山相助德川家光的。” 这个解释再次让大堂中众人眉头皱了起来。 柳生宗矩的能力已经在北讨之战中得到了充分的论证。 从投诚的图鲁拜琥口中得知，从辽河联军被地雷阵炸死数万人后，柳生宗矩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提出的建议基本都被采用了。 诸如大明百姓人盾阻敌、撤退鸭绿江、壕沟阻敌、当宛之战后的冷酷无情等等。 若非此战是三方联合，而且是由皇太极主导，柳生宗矩没有绝对的统帅权，且对大明的火器实力不明，那此战又会是另一番场景了。 可征战扶桑不一样，那是扶桑本土，熟悉地形地貌和几近无尽的补给，有着主场的天然优势。 再加上此战大明暴露出来的火器实力，会让扶桑有所准备，两者结合至少会给扶桑一方增加一两成的机会。 “陛下，此人极度危险，臣建议及早清除！” “袁爱卿所言极是！” 崇祯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曹变蛟：“变蛟，从你的勇士营挑二十名好手，携带百枚掌心雷秘密潜入扶桑，干掉宫本武藏。” “李爱卿，你们锦衣卫负责提供情报，此事要快！” “臣等遵旨！” 曹变蛟和李若涟两人立刻回应，随后退出大堂。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看向袁可立：“袁爱卿，辽东和朝鲜都基本在手了，扶桑的情报在也在整理中，依你看，征战扶桑何人为帅？” 第933章 东征扶桑统帅，大军回程 “陛下可有人选？” 袁可立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了崇祯一句。 崇祯轻笑：“朕倒是有一人选，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陛下，臣也有一人选！” 袁可立闻言也笑了：“不如陛下与臣同时写下，看看臣与陛下所想是否一致？” “袁爱卿既然有如此雅兴，朕就当放松一下了！” 说完这话，崇祯提笔便写下一个名字，而袁可立也走到旁边方家准备的笔墨纸砚前写下一个名字，随后呈了上去。 看着纸上的名字，崇祯笑了，很是开心。 “袁爱卿，此人可未有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如此灭国之战统帅数万大军，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陛下，没人天生会打仗，都是慢慢磨炼出来的，他近两年时间统兵、练兵都是很不错，且在草原之战中表现的极好，大局意识极强！” 袁可立说到这里，沉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说服皇帝。 “陛下，扶桑虽然有数十万大军，等我们征战之事，火器也会准备的很充分，但只要我们稳扎稳打，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 扶桑的结局从现在开始已经确定了，无非是中间的过程是顺利还是曲折，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历练一下，机会难得嘛！ 有了这次的历练，臣以为以后无论是镇守一方，还是对外，都是位合格的统帅，大明也需要有一名优秀的统帅和经验丰富的武将威震四方！” “哈哈哈……知朕者，袁爱卿也！” 崇祯大笑：“以大明的实力，咱们玩的起！” 说着，崇祯将背在桌上的纸张翻开，纸上赫然写着洪承畴三个字，与袁可立呈上来的纸张上的名字是一样的。 “陛下，既然是历练，臣以为将孙传庭、卢象升以及再从禁军中挑几名指挥使一起去， 为了万无一失，再从宣府、辽东、蓟镇、大同等镇调几名经验丰富的参将一起去。” “可以，此事等回京之后，内阁和兵部商议后确定下来，然后再传旨洪承畴回京！” “臣遵旨！” 袁可立立刻回应了一声，随即又道：“陛下，洪承畴调走后，三边总督就空缺了，是暂时不任命总督还是重新调一位总督，请陛下示下！” “新调一人，陕西面积太大了，下辖四个边镇和九路兵备道，必须得有一位镇的住的人，等什么时候将陕西给拆分了，什么时候撤销三边总督！” 崇祯说到这里，眉头轻皱，思索着三边总督的人选。 锦衣卫调查的大明储备官员的名字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出声：“袁爱卿，你觉得傅宗龙如何？” “前太仆少卿傅宗龙？” 袁可立立刻给了回应，随即眉头皱了起来：“傅宗龙当过户部主事，担任过御史， 安邦彦起兵造反时，他上书自请去讨伐贼兵，而后担任贵州巡抚，在围剿安邦彦叛乱中立下赫赫战功， 以他的履历和能力担任现在已经稳定的三边总督倒是很合适， 可臣记得他父亲去世回家丁忧了，内阁也没有见到他的书信，想来是丁忧期未满！” “你以内阁的名义给他一封信，看看年前能不能到任，如果不能，那就调秦良玉去担任三边总督，调马祥麟去广西那边接替秦良玉的位置！” “陛下圣明！” 袁可立眼睛一亮：“忠贞侯年纪也大了，常年征战身体也吃不消，去担任三边总督倒也算休养了，顺便练练兵， 马祥麟正是壮年，经验也丰富，由他接任广西那边，待朝廷攻打安南时，也不用再调兵了，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袁爱卿负责！” 东征扶桑的主帅和三边总督的两个重要人选就这么在两人的三言两语之中确定了下来。 见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崇祯站了起来，将桌上的口供递了过去：“袁爱卿，你将柳生宗矩的口供带回仔细看看，看看是否有其他有用的情报。 朕出去走走，再看看朝鲜，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 “臣遵旨！” 袁可立又回应了一声，上前接过方家整理好的口供后慢慢退出大堂。 崇祯喝了口茶之后，带着方家等人出了城，在城外溜达着。 …… 第二天一早，崇祯的銮驾在腾骧左卫、虎贲卫、勇士营等近五万大军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着鸭绿江边而去。 五日后，大军到了鸭绿江边。 原本被建奴联军挖的壕沟此刻也被救出来的那些充当人盾的百姓们填平了，在原址之上修建了三座大墓。 一座是被炸死的大明百姓的大墓，一座是朝鲜百姓的大墓，另一座则是在这边阵亡的大明将士的大墓。 三座大墓呈品字型的，将士大墓在前，百姓大墓在后，一左一右护卫着。 既意寓着即便已经战死他们也要保护百姓们，也寓意着百姓是将士们的底气所在。 渡过浮桥后，崇祯回手看着数百米宽平静的江面，心中满是感慨，开疆拓土真的在他手中实现了。 “袁爱卿，朝鲜已经是大明的疆域了，朝鲜要和大明连成一片，共同发展，首当其冲的就是交通的问题， 这数百米宽的鸭绿江虽然可以用船只渡过，但终究是效率太慢了， 传令辽东左布政司袁崇焕和朝鲜左布政司刘鸿训，让他们征集能工巧匠，在这鸭绿江上合适的地段规划石桥，先修上五座吧！ 规划的时候要考虑以后是否可以行船，毕竟这鸭绿江长一千五百里，从上到下商船运输更是方便，别修了桥无法过船，那损失就大了！ 规划好之后呈送东暖阁，待朕看过之后再行决定是否修建！ 另外，在新桥未建成之前，对这座浮桥进行加固，两岸与中间的月亮岛都要有驻军且巡视上下游，严防有人破坏浮桥； 未来一段时间的两地往来，以及东征扶桑大军的补给都要从这里过，必须要重视！” ps：中国古代的建桥技术还是相当牛的，泉州洛阳江上的洛阳桥就是在宋嘉佑四年建成的，长一千两百米，宽五米。 第934章 一路横推，兵临沈阳城 “臣遵旨！” 袁可立立刻回应了一声。 心中却是有些疑惑的，修桥铺路乃是当地官府所为。 即便是鸭绿江上的桥连接辽东和朝鲜，那最多是工部知晓即可，怎么还要皇帝亲自过问？ 他在疑惑的时候，崇祯却是在心中嘀咕着等会到京城后找人看看能不能将水泥的技术搞出来。 只要工业研究院的王徵能将蒸汽机搞出来，那水泥就能批量生产了。 水泥的烧制技术倒没什么难点，关键是粉碎，熟料、辅料矿渣、生石膏都需要加工成极细的粉末，至少要达到微米级别。 没有蒸汽机作为动能，反复研磨，想批量生产水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混泥土做成的桥和原始的石头垒成的桥，到底哪个更结实现在不好说，毕竟古代遗留下来的桥可没有经过大吨位重型车辆的考验。 “实在做不出来那就搞三合土吧，浪费就浪费了，百年大计浪费点银子也无所谓了！” 崇祯心中叹了口气。 回头又看了看朝鲜的领土，大军继续朝着沈阳开拔。 沈阳是建奴的都城，只有沈阳被攻破了，建奴才算是覆灭。 因为有鸭绿江的阻隔，建奴联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还未传出，辽阳以北的城池虽然紧张，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对于他们来说，四十余万大军，二十万的铁骑，这天下没有哪支军队能够抵抗的住。 可他们不知道在辽东大地上，加上马祥麟部分成的三路三军，一共六路大军在辽东大地上横冲直撞着。 突然有一天大军兵临城下，他们才慌了起来。 精锐全数被抽调走，此刻守城的都是一些临时从各贵族家里抽调的家丁、仆人，除了大一些的城池需要动用飞雷炮外，小一些的城池只是几颗掌心雷就炸开了城门。 仆人、家丁哪里是大明这群如狼似虎的军士的对手，战斗都是一面倒，一座小城池从兵临城下到完全控制，基本是一个时辰左右。 大军一路横推，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每攻下一城，都会张贴数张诏书。 大致内容就是建奴联军已经全军覆没，皇太极等被活捉，朝廷下诏犁庭扫穴，亡族灭种的诏令，凡是隐匿、包庇者以同罪论处且实行连坐处理。 诏令一出，城内沸腾了。 “真的假的？联军可是有四十余万，北讨大军才不到二十万吧，怎么就全军覆没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联军中还有二十万左右的铁骑，这种战力天下无人可敌！” “假的？那你告诉我，这城中的明军是怎么回事？若是联军还在这大军是怎么到这里的？” “你他妈的是不是跪的太久了，站不起来？大明收复失地，我们重回大明不好吗？” “打死这个奴颜婢膝的王八蛋，好好的大明人不当，非要替建奴说话！” “妈的，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明军终于打过来！见到大明的军队简直跟见到亲人一样！” “军爷，我要举报，隔壁老王虽然是汉人，但他们一家子早都已经投靠了建奴，给建奴卖命！” “将军，我知道这城中哪些商人和建奴走的比较近，我带您去！” “军爷，这些被抓的建奴人能不能交给我们处理，他们对我们非打即骂，剥削我们，我们妻女受尽了凌辱，我们要活剥了他！” …… 外有杀气腾腾的大军虎视眈眈，内有有朝廷诏书的压力和百姓的举报，以及锦衣卫暗中调查的名单。 一名名建奴人和投靠建奴的人被抓了出来，送到城外，哭喊声、怒骂声连成一片。 一队队军士冲入这些人的家中，翻箱倒柜，将值钱的东西全部运出，集中在一起。 一车一车又一车，金银珠宝、珍稀玉器、古玩字画、珍贵瓷器、药材皮毛等等，应有尽有。 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军爷，我们没办法呀，建奴拿着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没得选择！” “将军，我们是汉人，谁不想当天朝上国的人，可我们有家不能回呀！” …… “都给老子闭嘴！” 一名千户怒吼了一声，而后狠狠的瞪着众人：“没办法？没得选择？我看你们日子过的很舒服嘛，赚到了大把的银子，你以为锦衣卫查不到？ 还是觉得周边百姓的眼睛都瞎了，你再问问周边百姓，他们愿不愿意为你们求情？” “谁强你们就跟谁，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狗，叛徒，无耻之极！” “砍了！” …… “你们不得好死！” “若不是你们无能，辽东会失陷吗？” “辽东不失陷，我们会给建奴当狗吗？谁不愿意好好当个人？” “你们的无能转嫁到我们身上，论起无耻，你们更无耻！”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 在怒骂中，手起刀落，鲜血喷出。 一颗颗人头落地，有人眼中是解脱，有人是愤怒，有人是不甘，有人是不敢置信，有人是不舍。 解脱的是终于不用担心时刻被建奴弄死了； 愤怒的是大明的如此心狠手辣，没有给他们一丝的活路； 不甘的是大金蒸蒸日上，好日子才开始，突然就全军覆没了； 不敢置信的是明军真的会对自己的同胞下手以大金灭亡的消息； 不舍的是对人世间的美好、亲人、故土的眷念； 辽东的清理就是一幕大戏，将人性丑陋、阴暗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处理完一城后，留下一个总旗的人看守财宝和维持城中秩序，以及指挥百姓们掩埋尸体。 有了人头滚滚的震慑，以及明军滔天大势的镇压，想趁乱子搞事情，那真的是要被诛九族了。 大军横推，小的城池数十上百人被砍，大的千余人。 军令之下，没有人同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打蛇不死反上棍的事情他们早已经知晓了。 到了七月十五日左右，崇祯的銮驾就到了沈阳城外， 此刻的沈阳周边百里内的城池已经全部被攻陷了，就剩沈阳这么一座孤城了。 “陛下，大军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攻城！” 听着孙传庭的禀报，崇祯点了点头，朝着远处招了招手，皇太极等人就被提溜了上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太极，崇祯轻笑道：“皇太极，猜猜朕的大军攻破你这固若金汤的沈阳城需要多长时间？” 第935章 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 皇太极双目紧闭，仿佛没有听见崇祯的话一样。 对此，崇祯也不生气，朝着孙传庭点了点头。 “舒穆禄·扬古利，立刻开门投降，可以给你们留一个全尸，否则让你们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舒穆禄·扬古利，建奴联军已经全军覆没了，皇太极也被我们活捉了，周边城池已经全部沦陷了，你再坚持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 “痛痛快快的投降，痛痛快快的死，这不好吗？等我们攻破了沈阳城，到时候你们想死都难！” …… 军士们站在城墙百米外扯着嗓子喊着话，听的城墙之上的建奴守将个个勃然大怒。 “都安静一些！” 舒穆禄·扬古利怒喝了一声，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 自上次勇士营堵门之后，明军就派遣了一万多人驻扎在沈阳城的四座城门外。 只要他们率军出城，明军就退，等他们回城，明军就继续回来堵着。 而且他们还不敢追的太远，因为有一次追出城外两里左右，数道巨响，直接死了千把人。 以至于这个把月的时间，没有任何人能进城，沈阳城与世隔绝了。 对于明军说的大金联军全军覆没了，皇太极被抓了，他们心中一点谱都没有。 但可以肯定一定是遇见大麻烦了，否则不可能让人堵在都城。 “都冷静一些，沈阳城城墙高三丈五尺，厚一丈八尺，女墙七尺五寸，护城河宽十四丈五尺，这种条件，明军进攻难度极大！” “沈阳城是宥城融合、八门八关，一座城门就是一道关卡，只要坚守住就行！” “退一步讲，沈阳城有攻城、内城、外城三道城墙，外面有数丈宽的护城河，哪怕是他们有能力攻破，我们也能凭借熟悉地形和他们耗，能杀一个算一个！” “全城通告，沈阳城要破了，所有大金年满十四岁男子全部上城墙防守，所有女子负责所有后勤，限期半个时辰，不来的直接砍了！ 另外，让他们将所有金银珠宝、皮毛药材都集中起来，再去将国库打开，将里面所有值钱的都搬出来，放在内城城门口！” 此话一出，众将都有些错愕。 让大金的百姓参与防守，这都能理解，毕竟城都要破了。 可将金银财宝都集中起来做什么？ 见众人疑惑，舒穆禄·扬古利淡淡道：“照做就是了！告诉他们，拿出多少等城外明军退出后就补多少给他们， 若是城破了，他们这些都要便宜明军了，人死了银子却是给敌人了，多悲哀的事情。 若是贵族不配合，就直接砍了，别磨叽，我们没有时间，明军可能随时攻城，快去！” “将军，那国库……” “大汗怪罪下来本将一人承担，本将是城中最高统帅，决策是本将做的，命令是本将下的，你们只是执行，和你们无关！” “可……” 铿……锵…… 有武将还想说什么，舒穆禄·扬古利直接抽出了腰间弯刀，冷冷道：“再废话，老子先砍了你们！” 见将军怒了，负责的几名武将带着手下迅速的离去。 将舒穆禄·扬古利的话传达了一遍后，大多数人很是配合。 也有一些例外，在观望，可负责的武将没那个耐心，直接拔刀砍人，然后抄家。 如此震慑之下，所有人都老实了，一箱箱金银珠宝、一车车药材皮毛送到了内城门外。 这种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所有惶惶不安的城中百姓，都聚在一起围观着，哪怕是城外大军围城。 舒穆禄·扬古利站在内城城墙之上，扫视着众人：“诸位，城外明军围城，沈阳城危在旦夕，本将需要你们的帮助， 本将承诺只要参与守城的，搬运物资者，一日给银二两，防守五日多给二两，十日多给五两； 上城墙防守的，每日给银五两，五日多给五两，十日多给十两。 杀敌一人，赏银二十两，小旗三十两，总旗五十两，百户百两，千户千两且另给牛录额真官职！ 以上赏赐，一日一结算，绝不拖欠。 伤残者给银五十两，免除十年赋税，十年后赋税减半，免除所有劳役； 战死者给银百两，免除今后所有赋税、劳役！” 话一出，结合现场一箱箱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金银，所有围观的百姓呼吸都急促了。 他们辛勤劳作辛苦一个月也只能赚一两左右的银子，现在只是协助防守一日就能给二两，太诱惑人了。 “搬运物资就二两银子一天，若是干上一个月，都能在沈阳买座小宅院了！” “对呀，搬运物资基本没有什么危险的，有没有要去的，一起去也有个伴！” “我有点想上城墙防守了，五两银子呀，干上两三天去城中飘香楼包个夜，死了也值得呀！” “想法是好，就怕你是有命赚没命花，不对……没命赚！” “对，上去都是炮灰！” “傻不傻呀，城外有数米宽的护城河，城墙高数丈，即便是明军的火绳枪都无法直接击中，等明军渡过护城河，攻城伤亡是防守的十倍，怎么可能是炮灰？”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沈阳城被明军攻破了呢？我们帮助防守，会不会被清算？” “清算什么？了解一下什么叫法不责众？” …… 众人都动心，丝毫不怀疑赏银不能兑现。 这现场粗略估计足足有两三百万两之多，还只是一个城门，如果每个城门都有这么多，那至少有两三千万两之多。 “将军，我报名搬运物资！” “将军，算我一个，上城墙防守，潇洒几日也值当了！” “扬古利贝勒，我们兄弟五个也跟着您干了！” …… 观望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效仿，于是整个现场热闹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有数百人报名了，而且还是在增加着。 远处一座小院中，五六名力巴打扮的人站在一门口，透过门缝看着热闹的场面，脸色无比的难看。 领头之人怒道：“舒穆禄·扬古利这一招好毒呀！” “老大，什么意思？这不是在做困兽之斗吗？” 第936章 恶毒计策，开始攻城 “这才是最高明的！” 领头的中年男子感叹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身后几人：“沈阳城被我们大军围困，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但我估摸着舒穆禄·扬古利已经猜到建奴联军失败了，他这是在做困兽之斗，而拿银子砸，就是最高明的手段。 能居住在这沈阳城的，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已经在建奴统治下十余年的时间了， 不说彻底的臣服建奴，但至少还是向着建奴的，可他们终归是大明的人， 哪怕是沈阳城破，朝廷只会拿那些富商士绅开刀，用以震慑，但绝对不会拿普通百姓立威， 但现在，这么多人协助防守，你们说说，大军攻破了沈阳城，朝廷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他们本来可以用武力强行征召城内百姓协助守城，百姓们虽然反抗不了，但心中一定抗拒， 沈阳城破了，他们是强迫的，朝廷也不会说什么， 现在用银子砸，而百姓们又拿了银子，这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处罚吧，数以万计的，搞不好就会犯众怒，连陛下都会被牵连，你们不要觉得不可能，那些读书人个个都自诩为圣人。 不处罚吧，这些人帮助了建奴，甚至说在防守时杀死了我们的军士，我们的军士们不服，就会失了军心！ 最关键的是，一旦攻城，势必会造成伤亡，那些城墙防守的十有八九会当成炮灰，若是孤家寡人倒也罢了， 可若是拖家带口的，家里男人死了，还是明军杀死的，事后他们只会想是明军杀死了他们的丈夫、父亲，而不是他们帮助了建奴而被杀死， 道理和他们说不清的，以后这些人就是隐患！ 所以我才说舒穆禄·扬古利这一招真的很毒，哪怕身死，也要给我们留下一个头疼的大难题。” 嘶…… 听着自家老大的分析，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已经能想到战后数以千计的家眷朝着明军哭诉的场面了，瞬间头皮发麻了起来。 “老、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指挥使大人？” “通知吧，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能让陛下早做对策！” 说到这里，领头之人思索了一下：“待会儿将消息传出后，这里就不能用了，我们立刻隐匿，晚点去第二隐匿点集合！都去准备吧！” 众人散去，领头之人沉思了数息后提笔便写了起来，只是数息就将城内变化和猜测写了一遍，然后装进了一个竹筒之中，来到旁边的院子中。 只见院中众人在快速的组装着什么，等了足足半炷香的功夫众人才停止了下来，竟然是一架小型弩车。 与北讨大军所用的弩车不同，这架小型弩车只有主箭矢，射程也只有六百到八百米。 这座小院离城墙也只有五百米不到，足够送到城外了。 这架小型弩车，有两个作用，一是传递消息，二是为建奴守将准备的。 只可惜这段时间舒穆禄·扬古利跟个乌龟一样，吃喝住都在城墙之上。 即便是下来，也是重重护卫，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老大，可以了！” “嗯，发射完了，立刻从地道撤走！” 领头之人将竹筒绑在了主箭矢上，又亲自调整了一下方向，确保万无一失后，低声道：“动手吧！” 众人齐齐动手，转动绞轴，几息之后，弓弦如满月。 “放！” 随着低喝声，一米长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中飞上半空之中，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落入了城外。 院内数人快速的忙碌着，往地上埋着什么东西，而后检查完后进入房间之间，独留那架小型箭矢静静的摆在小院中。 “给本将搜！” 得到禀报的舒穆禄·扬古利脸色阴沉的怒喝着，城内他们搜了这么多次，竟然还有明军的暗探在，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因为百姓们都在街道上，不少人都看到了箭矢射出的大致位置，建奴军士几乎是不费丝毫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小院。 “轰！” 院门被推开的瞬间，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四射，烟尘滚滚，肉眼可见的气浪朝着周边急速冲去。 方圆二十米内的建筑被摧枯拉朽的撕碎，建奴军士直接死亡近百人，残肢断臂、血水如雨点般落下。 房屋建筑的倒塌掩盖了锦衣卫暗探们逃走的地道，等到建奴军士发现，暗探们早已经消失匿迹了。 这让舒穆禄·扬古利气的暴跳如雷。 而城外守候多时的锦衣卫也找到了城内发出的箭矢，将上面的竹筒送给了李若涟，而后又呈送给了崇祯。 看着情报的分析的内容和猜测，崇祯脸色有些冷，眼中闪过一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 这都是一群要银子不要命的人，家国大义都分不清楚了。 同时也对舒穆禄·扬古利的操作表示欣赏，用后世游戏里的话说，这就是一位家里水晶都爆了，还在拼命操作的男人。 “可惜了，你低估了朕，也高估了你自己！” 崇祯将情报递给了袁可立，而后看着孙传庭，冷声道：“将皇太极他们绑到前面去遛一遛，一刻钟后，直接攻城，干的干净利落一点，不要给他们征召百姓的时间！” “臣遵旨！” 孙传庭回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城墙之上人影绰绰，军士来回奔跑着，一样样的守城器械搬上城墙，将城墙堆得满满的。 舒穆禄·扬古利看着忙碌的众将，再看看城外的大军，嘴角挂着一丝的苦笑，眼中满是痛苦之色，随后被疯狂和杀意取代。 “即便大金亡了，他也要给大金最后的体面，你们大明也不要想……” 喃喃自语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围而不动的明军终于动了。 一队队的军士抬着圆筒形的东西朝着城墙冲来，然后在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处疯狂的挖着……坑。 “将军，要不要投石机远程……” “太分散了，攻击没作用，先等等！” 舒穆禄·扬古利话音刚落，被绑在了树干之上，呈十字形皇太极等十几名建奴武将送到了城墙一百五十米后左右，身后则是正快速挖坑的飞雷炮兵。 孙传庭高声道：“舒穆禄·扬古利，看看这是谁？” 第937章 皇太极现身，开始攻城 “谁……大汗？” “那是大汗！” “将军，那是大汗！” 众将先是微微错愕，随即惊呼了起来。 实在是皇太极那一套专属他的盔甲和装扮太好辨认了。 舒穆禄·扬古利心瞬间沉了下去，虽然有所猜测，但真到了这一刻，心中还是无比震惊的。 他实在想不通，四十余万三方联军，其中有二十万骑兵，到底是怎么被二十万明军给歼灭的。 他太了解他妹夫皇太极的性格，即便是兵败了，也不可能会给明军活捉的机会的。 可现在就是被抓住了，连同十余名高层的武将。 “不行，不能让军士们知道这是大汗，否则会极大的影响军心！” “不仅影响军心，更是影响那些被征召的大明百姓！” “会极大破坏本将给大明留下的难题！” “皇太极被抓了，崇祯肯定会太庙献俘，然后当着百姓的面弄死，这种世仇绝对没有放过的可能性！” “这是赤裸裸的凌辱，虽然败了，但绝对不能让他遭受这种凌辱！” …… 各种念头在心中迅速的浮现，瞬间有了决定。 “闭嘴！” “都没有长脑子吗？我们四十多万军士，其中二十万骑兵， 有辽河、浑河、太子河三道屏障，辽阳城外是平原，适合大规模的骑兵冲锋，你们觉得明军能挡住吗？” “你们用脑子想想，大汗是何等人物，宁愿战死也不可能会让明军抓住的， 但现在就被抓住了，你们不觉得很奇怪？” “即便是大汗被抓住了，那十几名将领是怎么回事，都能齐刷刷的被抓住，一个自杀的都没有？” “本将刚刚征召全城百姓协助守城，然后就有了巨箭射出城外传递消息，随即就有了大汗被挂在杆子上，你们就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城外的那些降将是明军找人扮演的，目的就是打击我们的士气和军心。”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沈阳城城墙高十一米半，加上两米半的女墙，合计十四米高的城墙， 城外有数十米宽的护城河，城内有一万多守军加上各家族家丁，至少有三万人，三万人防守沈阳城，明军至少得来三十万大军围困三个月以上， 再过两个月这边就入冬了，大雪飘落、天气寒冷、道路湿滑泥泞、补给困难，所有他们没时间跟我们耗，只能用这种手段攻心， 只要我们自己松懈了，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潜伏在城内的明军就能趁机打开城门或者制造混乱，配合城外明军攻城。” …… 舒穆禄·扬古利高声怒吼着，声音在城墙之上回荡着。 众将士听着他的分析，原本还有些慌乱，然后慢慢的恢复了镇定。 的确如舒穆禄·扬古利分析一样，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在数十万大军中抓住了自家大汗和大金的高层武将，这怎么都解释不通。 舒穆禄·扬古利的话城墙之上的将士听见了，城外被绑着的皇太极等武将也听见了，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所有人投石机准备，瞄准那个‘皇太极’，既然他们想死，那我们就成全了他们！” “投石机，撤！” 数米后的热气球之上了望的军士看着建奴军士的操作，高声喊了起来。 正在忙碌着挖坑的飞雷炮营的军士们撒腿就跑，负责抬着绑有皇太极木杆的军士也齐齐的跟着撤退。 同一时间，早已经蓄势待发的投石机动了，一颗颗石头抛向了‘皇太极’所在的地方。 石头砸在地上，带起了漫天烟尘。 “王八蛋，我们还没有进攻，他们倒是主动进攻了！” “飞雷炮营准备！” 孙传庭怒了，即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后方准备多时的飞雷炮兵们抬着飞雷炮在灰尘的掩护下进入了刚刚挖好的坑前，将飞雷炮放了进去。 刚放进去，飞雷炮就喷射着火光，带着飞雷弹飞向了城墙。 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城墙之上。 轰…… 轰…… 轰…… 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坚固的城墙砖瞬间四分五裂，一块块碎石带着极强的杀伤力射向四周。 只要擦着，非死即伤。 一桶桶的火油被震倒，被爆炸的火焰点燃，朝着周边流去，热浪逼人。 若是被直接被飞雷弹命中的火油桶，点燃的火油飞上天后如火雨降落，极为壮观。 一具具的投石机被爆炸的气浪冲到，还没有砸到旁边操作的军士，军士们就已经被气浪冲上了天，然后朝着十几米高的城墙下摔去。 还未落下，就被四射的乱石打穿，然后被火雨点燃。 风助火势，人形火焰再现！ 城墙之下，刚刚登记完走到这里准备搬运守城器械的百姓们彻底的呆愣住了。 感受着地面的剧烈震动和飞射而下的乱石、火焰，几乎所有百姓直接就屎尿齐流了。 “军爷，这银子我换给你们，我不要了，放我们离开吧！” “混账，既然拿了银子，那就要……” “要你妈，老子保命要紧！” 人群中一人怒骂了一声：“兄弟们，赶紧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有人带头了，其余百姓也都跟了上去，区区百十来号人，哪里能挡住的成百上千百姓的冲击，只是瞬间就被冲散。 同一时间，内城城门外征兵的街道上，所有人都被震天巨响给吸引了。 透过长长的街道，看见了他们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坚固的城墙塌了，乱石纷飞，军士飞上的半空，天空落下火雨、城墙燃烧着…… “这……跑呀！” “他妈的，明军这种攻击，谁能抗的住！” “这银子就是买命的银子！” …… 有人大吼了一声，原本四五条两三百米长登记的队伍瞬间散开，而围观的百姓也作鸟兽散。 万人空巷的街道只是在几息的时间成了门可罗雀，只留下了登记和看守金银珠宝的军士。 看着空旷的场地以及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众人有些傻。 城门那边注定是保不住了，再回去守城那就是去送死。 第938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战不能战 “兄弟们，去城墙就是送死，现在战乱，不如我们拿些银两各自散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待众人反驳，领头之人急促道：“本将非怕死之人，但实在是没必要白白送死， 我们拿着银子躲起来，等局势稳定后我们再聚，到时候找江湖人士暗杀明军将领也行，或者下毒毒害大明军士也行，反正不能白死！ 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吧，我们没有时间考虑了，明军随时都能攻破城门！” 五六十名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意动之色，随即都纷纷点头同意。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勇敢，而是蠢。 “本官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局势平稳了，若是你们都没有在规定时间集合，那你们就是叛徒， 我会联合所有大金残存的族人追杀你们，不死不休，都拿银子，赶紧走！” 众人都点了点头，伸手朝着箱子中拿去，一个劲的往怀中扔去。 看着众人的动作，领头之人却是怒骂了起来。 “蠢货，你他妈的拿金元宝，以后能出手吗？怕别人认不出来你，是吧！” “笨蛋，你拿银子又能拿多少？一千两你能背的动吗？” “拿玉器古玩字画，天下太平，这都是值大钱的东西！” “你两只手能拿多少？不会将衣服脱下来兜着吗？” “蠢货，你不拿点碎银子，以后怎么生活？” …… 在怒吼中，众人迅速改变着策略，只是数个呼吸，各个提着一个包裹朝着周边散去。 只留下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 而城外的明军还在依旧进攻着，火力持续不减。 刚刚上城墙的建奴贵族富商的子弟们则是破口大骂着。 “舒穆禄·扬古利，你他妈的坑我们是不是，这是防守吗？这是送死好不好。” “王八蛋，你是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弄死我们，然后好独掌沈阳城？” “明军有这种火器你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有准备？这都是白白送死了！” “舒穆禄·扬古利，你给老子站出来！” …… 众贵族骂归骂，但跑起路来丝毫不慢。 这沈阳城谁爱守谁守，反正他们不守了。 轰…… 轰…… 轰…… 经历了数次的大规模的战斗，飞雷炮兵无论是在发射技术，还是在发射时间等等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动作那叫一个娴熟。 充分说明那句实战是检验武器是否有效的唯一标准。 “将军，快走吧！” 城门楼上，躲在柱子后的舒穆禄·扬古利听着亲兵的怒吼，晃了晃有些懵的脑子，再看看已经陷入火海的城墙，满脸的惊骇之色。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大金四十余万联军被围歼了，这种凶猛的爆炸性火器，是人力能抵挡的？ 只是一轮的进攻，整个城墙之上的军士至少死了三五成，剩余的即便还能战，也没有胆子了！ 更何况，明军既然强攻，会只有一轮吗？ 到头来却是发现，自己的那些策略在这种火器的攻击下就是个笑话。 “将军，快撤吧！” “是呀，将军，我们率军冲出去，明军即便是有这种火器能近攻，我们也能冲到前面去，与明军短兵接触，哪怕是死，也能杀几个明军！” “对，在这种火器的攻击下，留在城内只有死路一条，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碰到，这样死的太憋屈了！” 众亲卫怒吼着，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他们不怕死，他们可以死在冲锋的路上，可以死在与敌人搏杀之中，哪怕在搏杀中被俘后凌迟，他们也愿意。 实在是这种死法却是无比的憋屈。 “出城就能冲到明军前面吗？忘记了一个月前赤焰营的攻击了吗？” “那种可以扔出去的火器和不用火绳的火铳，我们能抵挡的了吗？” “况且，我们能出的了城吗？这种爆炸性火器炸毁城门，炸断吊桥，我们怎么出去？” 众人被三个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逃不能逃，战不能战，实在是太憋屈了。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是躲在这里，等着明军进攻城门、登墙的时候拼杀吗？” “下城！” 舒穆禄·扬古利听着巨响，感受着城墙的震动，眼中疯狂之色慢慢升腾着：“将所有将士撤下城墙，召集众贵族话事人到内城城门外！ 不来的直接砍了，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 拜松武，你带一千军士，集中所有火器守在德盛大南门，只要明军进来就攻击，给我们争取时间！” 众将离去，舒穆禄·扬古利在亲兵的搀扶下下了城门楼。 等他到内城城门外的时候，上百名贵族家主和武将齐聚，舒穆禄·扬古利扫了众人一眼，高声道：“诸位，结合刚刚明军的火器攻击，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 刚刚城外挂着有九成是大汗！大金的四十万联军很可能真的全军覆没了！大金真的要灭亡了。” “以明军的火器，我们冲不出，更无法与明军短兵厮杀的，现在的我们只能困在城内，等待死亡的降临！” 近百人脸色齐刷刷的阴沉了下来，他们没有反驳舒穆禄·扬古利，能当一家之主，没有几个蠢人。 城外那个被俘的是不是大汗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军围困沈阳城大汗的大军没有前来解围，而他们对明军那种火器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舒穆禄·扬古利，有什么对策就赶紧说，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无边地狱我们也要趟一趟！” “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舒穆禄·扬古利脸上杀意凝聚：“第一条路，在城中抓百姓充当人盾，如此一来大明就会投鼠忌器，不能再用这种火器进攻了，我们就有喘息和准备的机会了。 但问题是，我们抓了城中百姓，会不会激起其他百姓的反抗？ 要知道这城中有十多万的百姓，若是他们暴动，不用明军进攻，他们就能将我们撕碎， 或者说万一明军不管不顾，依旧不停止进攻呢？这人盾就没有用了，我们依旧要死！” 众将再次沉默了，但眼中满是意动之色。 临死之前不能干掉几名明军军士，拉一些大明百姓上路这是可以的。 但舒穆禄·扬古利刚刚说了还有第二条路，他们想听听第二条路是什么。 第939章 屠城，大金最后的体面 “扬古利，你的意思是向大明投降？” “现在还是大白天！” 舒穆禄·扬古利淡淡的说了一句，出声之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红。 这就是嘲讽他白日做梦。 “你、你……” “你什么你？本将是真不知道我大金的贵族中竟然还有你这种蠢货！” 舒穆禄·扬古利的声音虽然平淡，但众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冷意。 “不要愚蠢的想着投降，明军不会接受我们投降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他们比我们更懂， 刚刚明军的喊话说的很清楚了，投降就给我们一个痛快，负隅抵抗就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道北讨诏书可是写的明明白白，投降只是保留全尸，若是放了我们，那是打自己的脸，整个大明百姓都不同意的！ 如此这种，你们还想着投降，不是蠢是什么？” 舒穆禄·扬古利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如刀一样扫过下面站着的百余人。 不少接触到他眼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这些人就是心中想着投降的人。 “扬古利，都他妈的什么时间了，你还有心情耍嘴皮子？” “你到底有没有对策？有对策就赶紧说，没对策就让我们走， 趁着还有时间，回去好好享受一下，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该干的干……” “对，享受人世间最后的美好，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 “我太祖以十三副遗甲起兵，统一建州，征服女真，建国称汗，萨尔浒生死决战赢的生机，席卷辽东，最后宁远遗恨而终， 期间经历了无数大战，无数的族人死去，才换来了你们富裕的生活。 你们中有很多都是太祖的侄孙、宗室支脉，而今大金灭亡之际，你们就是这么报国的？ 你们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太祖？ 如果太祖知道你们遇见外敌没有抵抗，而是醉生梦死的，太祖会让你们鬼都当不成！” “如果你们还是刚才的想法，不用明军来，本将亲自送你们一程！” 舒穆禄·扬古利拔出刀指着众人怒骂，弯刀在众人眼前晃动着，让众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刚刚出声说回去吃吃喝喝的那几位，更是吓得浑身直哆嗦，生怕舒穆禄·扬古利劈了他们。 不过众人经过他这么一吼，倒是激起了心中的血性，一股别样的气氛升腾着。 “舒穆禄·扬古利，你铺垫了这么多，第二条路到底是什么，赶紧的！” “屠城！” 听着有人问，舒穆禄·扬古利眼中被疯狂填满：“你们没有听错，本将说的第二条路就是屠城。”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上城墙抵抗会被火炮炸死，等明军进城我们也没有机会和他们短兵接触，无论那条路等待我们的都是死亡， 与其这样，不如屠了这城中的大明百姓，让大明朝廷去痛苦、后悔！ 至于天下人怎么评价，这不重要，因为整个大金族人已经全部死亡了，大金也只是历史上记载的一笔。 最后，我想说的是，哪怕是大金灭亡，哪怕是我们身死，我们也要给大金最后的体面，而这个体面就需要用这座城的百姓的血来书写！” 我艹…… 众人听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舒穆禄·扬古利竟然会如此的疯狂，竟然想屠了全城。 不过……他说的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干了，左右是个死，那就最后疯狂一次！” “对，大汗被抓了，最后很可能是凌迟处死，我们屠了全城，为大汗陪葬！” “我们数十万勇士都被明军杀掉了，既然我们无法与明军接触，那就杀了百姓为他们报仇！” “我们没有退路了，就让我们杀个痛快吧！” “对大明来说我们是恶魔，对大金来说我们是忠诚的勇士，立场不同，无所谓世人怎么评价，史书留恶名也是名，拼了！” …… 绝境之下，众人的血和怒意被点燃。 心中的恶魔被释放了出来，开始怒吼着。 看着这一幕，舒穆禄·扬古利笑了，挥舞着战刀：“开始吧，享受这场杀戮盛宴吧，杀！” “杀！” “杀！” “杀！” …… 众人分散开来，带着各自的家丁、仆人，朝着周边冲去。 城外，崇祯、袁可立 、孙传庭等人也听到了热气球上了望军士的禀报。 “城墙上的军士全部撤下去了？” “还集合在了内城城门外？” “舒穆禄·扬古利在给众人训话？” …… “这是闹哪一出？” “知道抵挡不住火器，准备凭借内城防御？十几米高的外城墙都挡不住，四五米高内城能干啥？一炮都轰塌了！” 这一刻，连袁可立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至于说放弃抵抗，这更不可能，这不是建奴的秉性。 崇祯看着皇太极，低声道：“皇太极，不得不你这个姐夫倒是忠诚，你都被抓了，联军都覆灭了，他一个人守着孤城还在努力抵抗着，这……”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陛下，撤入内城的建奴军士突然散开了，朝着周边民房冲去，暴力打砸，见人就杀，还在放火……” “见人就杀？” “糟了，他们这是在屠城！” 袁可立浑身一颤，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孙传庭，立刻攻击八道城门，城门一开，所有大军立刻入城，以总旗队形搜寻，见到建奴者，格杀勿论。 同时小心防范百姓，提防有建奴假扮城百姓！”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半炷香之内，必须要入城！” 袁可立直接咆哮了起来，孙传庭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声急促的喊着攻城。 这一刻，崇祯也是反应了过来。 舒穆禄·扬古利也是看出来了，大明凭借火器不会给他们近战的机会，只能等死，如此之下，那就屠城吸引明军进城。 建奴与大明百姓混杂在一起，大明的火器就失去作用了。 如果不短兵接战，那就只能看着百姓被屠杀，或者连同百姓一起炸死。 第940章 沈阳城破，最后绝响 “皇太极，你们建奴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呀！” 崇祯冷冷的盯着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皇太极：“能居住在沈阳城的，不说全部都归顺了你们建奴，至少也是默认了是你们建奴的子民，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子民的？” “我们的子民？哼，就是一群墙头草而已！” “哈哈哈，舒穆禄·扬古利，果然还是你最懂本汗！” “可惜还是反应的慢了点，不过屠杀掉三四万百姓应该是可以的，或许还能弄死万余大明军士！” “有着三四万百姓和万把军士陪葬，也足够了！” “哈哈哈……崇祯，本汗是败了，但这偌大的沈阳城可就要化为废墟和人间地狱了， 你就是现在凌迟了本汗，本汗也心满意足了。” “呵呵……” 崇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太过于动怒，而是转身走出临时的大帐，负手看着沈阳城。 此刻的沈阳城中已经有近百处的烟柱升空，大量烟尘飘散着。 时不时的有百姓从房屋中跑出，然后被街上的建奴军士、贵族仆人给砍死在地。 一队队的建奴军士在房屋中进进出出，见人就砍。 一个个血手印、脚印在地上形成。 弯刀自出鞘开始，血就没有断过。 “攻击！” 调整好角度的飞雷炮兵在孙传庭的亲自指挥下，喷射着火焰，一颗颗的飞雷弹飞向了城门。 沈阳城八大外城的城门均是用材质坚硬的铁华木做成，表层包裹着铁皮和很大的铜钉，厚度足足有一尺半，每扇门都有数千斤之重。 外面还有吊桥防护，可谓是固若金汤。 如果是按照以往攻城，想把这个城门给蛮力撞开，没有个几个时辰想都不用想。 事实也是如此，飞雷炮撞击在城门上被城门上的铜钉反弹出出去，无往不利的飞雷弹竟然吃瘪了，爆炸开来只是让大门震动着，两侧和顶部的碎石哗哗的掉落着。 一枚不行，那就两枚、十枚、三十枚。 一颗颗的轰然爆炸开来，巨大的城门剧烈的晃动着，一尺粗的巨大门栓在城门后拜松武领着一千余手持火神枪的军士震惊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条条裂缝，木屑四溅。 “再后退一些！” “只要大门被攻破了，第一时间将火绳枪、弓箭发射出去！” “将所有攻城的明军打成刺猬！” …… 轰……咔嚓…… 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声，门栓断裂。 在爆炸气浪的冲击下，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伤痕累累、随时都能四分五裂的大门缓缓的朝着两边推开。 随后又在几颗飞雷弹爆炸的气浪中迅速朝着两侧推开，撞击在城门洞侧墙，发出咣当咣当的撞击声。 “准……” 砰……嗤……轰…… 看着大开的大门，拜松武刚抬起手准备下达攻击的军令，一颗颗冒着火花的飞雷弹越过大门飞入城门洞，轰然爆炸开来。 叠加的气浪，让正准备攻击的建奴前方军士直接四分五裂，中间的东倒西歪，但随后被再次飞入的飞雷弹给炸成肉沫。 这些过程说起来多，但实际上用时都只在三四息的时间。 舒穆禄·扬古利安排的用来争取时间的千把人连一点攻击都没有做到，就全军覆没了…… 不对，还是有箭射出去了，那是被爆炸气浪冲到后松开了弓弦。 可攻击并没有停止，一颗颗的飞雷弹飞过城门楼将城门楼百米范围覆盖，一片焦土形成。 而在城门被破的瞬间，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军士们扛着一个个麻袋扔入护城河中，一条条通道几乎在数息之间形成。 “全军进攻，格杀勿论！” 早已准备多时的八支队伍踩着形成的通道冲进城门，然后在各自百户的带领下没入一条条街道、巷子。 除了留下保护崇祯的一千勇士营外，其余随行的大军也全部进城，六七万大军分成了六七百个小方阵快速在城内穿插着。 他们已经知道建奴为了泄愤开始屠城了，此刻的他们个个都憋着一股气，只想跑的更快一些，能救下更多的百姓。 在这种怒意的加持下，他们的战力提升了一大截。 建奴们知道明军进城了，他们时间不多了，只想跑的快点，杀的再多一些。 两方都想更快，他们在与敌人赛跑，更是在与死神赛跑。 于是，整个北讨之战中最大的一次短兵接触战在偌大的沈阳城内开始了。 到处都是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和军士、百姓们死亡前的惨嚎声，以及夹杂着求饶声。 防守沈阳的建奴军士有万把人，加上贵族家丁、仆人和征召的建奴男子，差不多有五六万人，但明军的一轮飞雷炮的攻击至少带走一半以上的人。 但他们占据了主场的优势，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和手中大明百姓作为掩护，倒是与明军的六七万人旗鼓相当。 随着战圈的逐步缩小和时间的更替以及明军的凶狠，这种平衡被打破了，他们的战意被迅速的瓦解着。 战斗在持续着，但从白热化转为了小范围的追击和搏杀。 一名名的建奴军士和大明军士在刀剑的碰撞下死亡。 大战从辰正时初刻一直持续到了午正时刻，战斗停止了，至少明面上已经看不到建奴了。 但袁可立依旧不放心：“传令众将士，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索，凡是发现建奴的，只要屋子内的人没有被建奴劫持，哪怕是大明百姓，一律格杀勿论！” “都杀了？为……” 话还没有问完，魏阳就反应了过来。 没有被劫持，安然无恙的待在一起，这不是窝藏、包庇吗？这种人更该死！ 在这种残酷的军令和严密的搜索之下，零星的战斗再次发生着，一直持续到了申时初刻，才完成了整座城的搜索。 崇祯也进了城，此刻的沈阳城内是无比的凄惨，入目可见的都是尸体。 街道上的死尸或躺、或卧、或趴、或爬，肠子连接着肚子拖在地上。 怎叫一个惨字了的。 看着死亡的军士和百姓，闻着空气中的浓郁的血腥味，崇祯双眼通红，走到了皇太极的身前，然后一脚就踹了下去。 “你想玩是吧！” “行，朕陪你好好玩玩！” 第941章 狠人唯有狠人治，茅坑大汗 “陛下……” “闭嘴！” 方家刚开口，崇祯就怒喝了一声。 随即对着皇太极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虽然没练过武，但穿越来可是坚持天天锻炼的，一脚下去是挺重。 被崇祯踢打，皇太极不仅没有惨叫，反而是疯狂的大笑着。 崇祯越生气，他越开心。 大金是灭亡了，大明是胜利了，那又如何，至少在沈阳城这一战他是赢家。 而且是自龙井关之战以来，与大明交手中，唯一的一次胜利！ 看着猖狂大笑的皇太极，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 而后冷冷道：“皇太极，你放心，等朕将你们凌迟之后，朕会将你们的尸骨都装入坛子中分到大明各府城中，放入茅坑底部，镇压你们百年千年！” “你、你……” 猖狂大笑的皇太极听着崇祯的话，笑声戛然而止。 无所谓、得意、猖狂的眼神中折射出了愤怒和惊惧。 亡国者自古以来不少，这并不可耻。 以大金的所为，史书在记载和评价的时候说他是亡国之君，也会加上枭雄、雄主等等。 可如果真如崇祯所说镇压在茅坑下，那他就是整个历史上第一位被如此羞辱的雄主了。 且会持续被后代耻笑，有事无事都会被百姓们拿出来说教一番。 茅坑君主？茅坑大汗？ 看着皇太极眼中的惊惧，崇祯笑了：“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父汗那个反骨仔的陵墓，朕也会派人挖了，鞭尸、挫骨完了再镇压在茅坑中。” “凡是被埋了的，都会享受如此待遇！” “你是不是想说历代新朝不仅不会破坏前朝皇陵，反倒是会派重兵保护？ 这话没错，可他们那是出于王朝政权合法性和正统性的考虑。 可你们是王朝吗？你们就是一群极具野心且又立牌坊的大明叛徒！ 对待叛徒，任何手段都是合理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毁了王陵会破坏风水、龙脉，打破天地间的阴阳平衡？大明有亿万子民，士气如龙，谁来都镇压了他们！” “你那些大妃、侧妃、王室子女若是没有死，朕会将他们送入青楼之中，让万千人凌辱！” “你不是想玩了，朕就陪你们玩到底。” 崇祯的话虽然很轻，但却是夹杂着无边的冷意。 冷的皇太极都震住了。 他死了、被茅坑镇压倒也算了，反正死了也不知道。 可崇祯竟然要破坏王陵，这关系就大了。 大金建国这么多年，王室成员还算是多，保不准就有哪个私生子在外，只要王陵在，以后该有崛起的机会。 可王陵若是被毁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皇太极就怒了，奋力的扭动着。 “崇祯，你个王八蛋，放开本汗，本汗跟你决斗！” “本汗没有败，若不是你们用火器，本汗能轻易覆灭你们！” “放开本汗……” …… “带下去，将他阉了，好生照料！方家，你亲自去行刑！” 看着失心疯一样皇太极，崇祯冷冷的说了一句。 身边的袁可立等人都愣了一下，却是没有人劝谏。 原本挣扎的皇太极听着崇祯的话瞬间忘记了挣扎，眼中满是惊惧，被军士拖动惊醒过后挣扎的更加疯狂了。 一位君王被阉割，哪怕是将要死了，这在整个历史上也没有出现了。 世间唯一被阉割的帝王，很可能就是嘉靖皇帝。 据说嘉靖二十一年春末，十几不堪忍受的宫女们溜进了西暖阁，企图杀死这个残暴的皇帝。 可因为太过于慌乱和临时有人反水，导致没有杀死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大怒，杀了一百多人，而后搬出乾清宫，住在西苑万寿宫，终日修道以求长生，死前才回到乾清宫。 猜测嘉靖在此乱中被伤及阳道依据有两点，一是嘉靖八子五女，最幼的是嘉善公主，嘉靖二十年十二月十六日生，经此之变后的二十一年没有一个子女降临。 另一方面则是数十年不上朝，就是不想见外人，免得他们发现皇帝没了胡子，声音尖细，成了朱公公。 修道是真，也是为了求得阳道恢复。 但此上种种，都是世间猜测，没有真实的记载。 可他就是真的被阉割了，成了历史上第一位真实的‘君王’了。 大金二世而亡已经是耻辱了，被阉割更是耻辱，死后更是要镇压茅坑百年千年，三者叠加，就是历史上古往今来声名最大的大汗了。 “崇祯小儿，你好歹毒……歹毒……” 皇太极愤怒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着，然后慢慢远去。 崇祯长长的出了口气，再次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袁爱卿，四件事情，第一，立刻令人清理城中尸体，清理地面血迹等，统计战损和百姓伤亡； 第二，将早上接受建奴征召，拿了银子的百姓找出来； 第三，攻城开始后，有人浑水摸鱼，趁乱拿走内城门口财物的，也都找出来； 第四，将城中建奴抄家，所有财物集中起来，清点造册；” “臣遵旨！” 袁可立浑身一震，立刻回应，而后低声道：“陛下，城内虽然清理了一遍，但恐有建奴藏匿密室之内，暗箭难防，请陛下移驾城外歇息！” “嗯！” 崇祯点了点头，在曹变蛟等人的护送下朝着城外走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弯处后，一边的孙传庭低声道：“阁老，陛下的第二、三两道命令的意思是要清算吗？” “清算如何？不清算又如何？” 袁可立摇了摇头：“今日是陛下登基以来最愤怒的一次，哪怕是当初八大蝗商、晋王通敌到辽阳城外的柳生宗矩用孩童阻敌，陛下都未有如此失仪过， 如今建奴屠城，这种情况下别说陛下听不进去，就算是能听进去本阁也不会劝谏。” “行了，这事我们决定不了，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即可！” “孙都指挥使，打扫战场和统计伤亡的事情交给你了！” “袁布政使，第二、三件事情，你去做，可以使用非常规手段！” “李指挥使，第四件事交给你们锦衣卫了若是密室中藏有人，尽量活捉！” “动作都快一点，都去忙吧！” 第942章 满城缟素，巨大伤亡 残阳如血，落日熔金。 落日下的沈阳城凄凄惨惨戚戚。 昔日繁华的沈阳城此刻是满目疮痍，千疮百孔，一处处焦黑冒着些许青烟，那是建奴放火后被大明军士覆灭的痕迹。 要说救火，大明军士很是暴力，直接用一颗颗掌心雷砸出一个个隔离带。 一队队军士在穿梭着，将一具具的尸体抬出城外。 城门楼上，崇祯双手扶着女墙，看着一具具的尸体脸上残存的神色，就能推断出这些尸体死之前的心理状态。 有人脸上满是哀求之色仿佛在向建奴求饶放过他； 有人满是惊恐仿佛在问建奴为什么要杀他： 有人脸上满是狠厉，身上多处伤口，似乎在死前与建奴搏杀过； 有的女子衣不蔽体的倒在地上，眼中是哀求和惊恐，死前遭受凌辱； 有人脸上满是不甘，似乎在说明军已经攻城了，马上就要重回大明了，但现在却死了； 有人脸上满是畅快和狠色掺杂，出现这种表情的多半是大明的军士，他们为百姓而战，为国而战。 …… “来人，告诉袁爱卿，阵亡的将士尸体先放在城外，先不要处理，等明日再说！” 方军低声回应了一句，缓缓退下。 城内袁崇焕将百姓们集中在了一条条被军士清空的街道上。 “本官召集诸位就是两件事情，第一，找出参加建奴征召的协助防守的人，第二，找出趁着战乱，拿走内城门外堆积的金银珠宝。” “本官劝诸位主动站出来、交出来，否则等到百官查出来，那就是谋逆的罪名，这是要诛九族的， 现在交出来，或许没有事情，孰轻孰重，你们自己衡量， 酉时后本官亲自动手，查出来的直接处死，知情不报者，以同罪论处！诸位慢慢衡量！” “诸位也应该知道，在舒穆禄·扬古利训话时，有一支巨箭射出了城外，你们猜的没错，就是潜入城中的锦衣卫！” “哦，对了，本官叫袁崇焕，对，你们没有听错，就是原辽西经略，如今的辽东承宣布政司的第一任左布政使！ 本官身边这位就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另一位就是大明锦衣卫刑讯第一人、人送黑手屠夫任鹏千户！” 说完这话后，袁崇焕离开了这条街道，去往下一个街道。 留下满街道惊魂未消的百姓。 袁崇焕是谁？那可是辽西屠夫，杀人如麻！ 李若涟是谁？大明锦衣卫的掌控者，监察天下，百官惊惧的存在，无孔不入； 任鹏是谁？大明刑讯第一人，诏狱十八般酷刑的创造者，没人能扛得住他的审讯！ 刚刚参加征召未死的人和趁乱拿了银子的人这会儿浑身哆嗦着，直接尿裤子了，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他们不觉得能躲得过这三者的审查。 只是数息的时间，一名名犯了两者的百姓仿佛失了魂一样的朝着指定地点走去。 …… 另一边，千余军士在潜入城中锦衣卫的带领下冲进一座座建奴贵族的房子，论机关、密室，没有人能比的了锦衣卫。 一个个的密室、地窖、暗格找了找了出来，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被抬出来。 期间也发生了数十次的厮杀，如袁可立猜测一样，有人躲在了密室之中。 以为能逃出生天，岂不知这会儿成了瓮中之鳖。 …… 数万军士，在城中穿梭着，各司其职。 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辰时，沈阳城中的尸体才全部清理干净，在城外堆放着。 而城中则是挂着一处处的白布 “陛下，伤亡统计出来了！” 崇祯端着茶杯的手猛的一滞，低声道：“念！” “陛下，建奴正规军士死亡一万两千三百人，贵族和家丁死亡一万七千一百余人，普通建奴旗人死亡三万四千八百人，共计六万四千余人，活捉一千两百余人。” “另外……皇太极的那些妃子等全部自焚而死！清宁宫、关雎宫等宫殿尽数焚毁。” “哼，便宜她们了！” 崇祯冷哼一声：“我们伤亡情况如何？” “陛下，我军阵亡五千六百四十五人，伤三千九百六十三人，其中重伤六百零四人，经过救治，暂无生命危险！” “百姓伤亡呢？” “百姓死亡四万六千三百余人，伤五千两百余人，其中重伤一千七百余人，随行军医估算，至少有三成会死亡， 主要是这些百姓不懂躲避加上建奴出手狠辣，伤口都在大脉处，失血过多！” “参与建奴征召的按照登记名册的共计四千五百余人，现存两千两百余人，趁乱拿走金银的有八百余人，现存四百余人， 肯定有漏网的、心存侥幸未主动站出来的，臣以为不宜动用审讯手段，以免增加恐慌！ 到时候，那些眼红的、心里不平衡的，自然就会去官府举报！ 人性呀，就是见不得别人的好！” “此事依袁爱卿所言！” 崇祯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这些人呢？” “全部羁押在城外了！” “将他们全部带到阵亡将士的尸体那里！” 崇祯沉声说了一句，随即起身朝着大帐外走去，脸上的冷意在慢慢凝聚着。 半刻钟后，崇祯带着一行人就到了存放阵亡将士尸体的地方，一排排的浑身是伤的尸体印入眼帘。 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以及保持这战斗姿势的将士们，崇祯的心一阵阵的阵痛。 再看看周边站着的近三千余百姓，崇祯怒意瞬间上涌，怒喝道：“都给朕跪下！” 暴怒声在空地上回荡着，一些本就瑟瑟发抖的百姓噗通的一下跪了下去，引起了连锁反应。 在短短两息时间内全部跪了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地上躺着的都是为救沈阳城百姓而阵亡的将士， 朕北讨建奴，围杀建奴联军四十三万人，也不过阵亡两万余人，而在你们沈阳城就阵亡接近六千人， 你们身为大明百姓，竟然为了银子还敢协助建奴守城，还有一些人趁乱拿走金银珠宝，你们的良心何在？ 你们背叛了他们，他们依旧救了你们， 往小了说，你们是见钱眼开、势利小人，往大了说，你们是通敌叛国、罪诛九族。” “你们以为大乱之下朕找不出来你们？以为法不责众？” “恭喜你们，都想错了！” 第943章 清算，震慑 “朕不是弥勒佛，能容天下事！” “但朕要告诉你们，在我大明有法必依，执纪必严，违法必究！” 崇祯的声音铿锵有力，满含杀意。 地上跪着的数千百姓个个浑身颤抖着，满脸惊恐，皇帝这是真的要清算了。 “李若涟，按大明律，这两种人该如何判？” “回陛下，协助建奴守城者，形同叛国，诛九族。 趁乱拿走无人看守的堆放的金银珠宝等，属于强盗行为，按大明律，凡是强盗行为已经实施但未得到财产的罪犯，应被杖一百，流三千里。 若得到财物，罪犯不区分首犯、从犯一律被处以斩刑。” 此话一出，地上跪着的人先是愣了愣，随即嚎啕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一大把。 更是有人用力的磕着头，砸的地面砰砰响，额头紫红，血迹渗出。 “来人，将这些人拉下去砍了！将叛国之人的九族都砍了！” 李若涟的声音刚落，崇祯就怒喝了一声，将还在哭泣的百姓给震住了。 “陛下息怒！” 李国普出班了：“陛下，臣以为沈阳城刚攻下，军民死亡了数万，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请陛下看在他们初犯且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饶他们一次！” “陛下，臣以为李阁老言之有理，我们的将士阵亡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救下更多的百姓吗？ 现在将士们已经阵亡，也救下了他们，如果陛下再砍了他们，那将士们阵亡就没有意义的！” “陛下，臣同意袁布政使的看法，连年战乱，也需要人恢复生机，请陛下从轻处罚！” 袁可立也站了出来，替百姓们求情。 他们都很清楚，皇帝不是想杀人，只是想震慑，否则以后还不知道会出现哪些荒唐的事情呢。 崇祯冷冷的盯着众人，跪着的百姓们则是哭的更悲切了。 好一会儿后，崇祯才冷声道：“怎么从轻发落？” “陛下，协助守城者，笞三十，劳役三年； 抢夺财物者更适用于白昼抢夺，鞭三十，劳役一年，右臂刺‘抢夺’二字。” 我去你大爷的…… 这是你说的从轻？ 与处死相比的确是轻了，笞和鞭、劳役都能接受，可这刺了抢夺二字，记录在案，这辈子算是完了。 连下一代几乎都完了，谁家女儿敢嫁给‘强盗’？谁家儿子敢去强盗的女儿？ 街坊邻里乡亲都得防着点。 “陛下，饶命呀，这些将士的死亡与我们无关，我们都只是刚登记完，还未去城墙……” “陛下，我们…… “闭嘴！” 出声之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袁可立就怒喝了一声：“若不是我大军有飞雷炮快速的轰开了城墙，那伤亡会增加数倍，而你们就是真正的帮凶， 你们应该庆幸，否则这会儿你们已经死了。” “来人，将出声之人拉出去砍了！” 崇祯也出声了，脸上冷若冰霜。 真以为他不敢砍人？ 数名军士迅速上前，拉起出声之人走到一边，在求饶声中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跪着的百姓眼中的恐惧更深了。 崇祯盯着众人：“既然众爱卿替你们求情，那朕就从轻处罚，按袁爱卿所言！另外，在劳役期间再触犯任何大明律，一律砍了！” “另外，朕会为这些在沈阳战死的将士立一座大墓，他们为沈阳百姓战死，自然有沈阳百姓供奉，自大墓完成之时，香火不绝！” “袁爱卿，这两件事交由辽东布政司负责！” “臣遵旨！” 袁崇焕立刻站了出来回应着。 他明白，皇帝这是在给他铺路，借此事，给他立威。 辽东的百姓在建奴的统治下已经数十年了，行事风格已经彪悍的不行了，且建奴的律法和大明的律法相差也极大。 这都需要改过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借此事立威。 在袁崇焕的安排下，一名名的军士进入场中，拖起一名名跪着的百姓，在一边行刑着，并且让城中百姓出来观看。 笞条翻飞，尖刺带起一滴滴的血液，洒落在泥土中。 鞭子挥舞，每一鞭子下去都会迅速出现一道紫黑血，而后鞭痕叠加、破裂，鲜血洒落。 啪……啊…… 刑具与肉接触的声音和百姓的惨嚎声夹杂着，让周边所有人观看的人浑身都哆嗦。 眼中虽然不忍，但却满是解气之色。 “嘶……抽在他们身上，怎么我也觉得疼？” “这就叫做心虚，感同身受，你不会也偷……抢了银子吧？” “滚蛋，别他妈的乱说话，会死人的！” “啧啧……按照这个打法，屁股都要烂了，接下来个把月别想下床了，搞不好就死了！” “哼，活该，就应该直接砍了，这种无耻之人还留着做什么？活着就是恶心人！” “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没有、没有……呵呵，我啥都没说！” “要不是将士们拼命，这沈阳城不说成为死城，至少要死上一大半，那就真的满城缟素，半城遗孀，这群人该死！” “抛开立场问题，这扬古力真是枭雄，都到了这一刻了还想着给建奴找回点场子，还付诸行动了，牛呀！” “哎……还好当时犹豫了一下，否则现在躺在在这里的就有我一个，人呀，得管住自己的欲望。” ……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不忍又解恨，又暗自庆幸。 半个时辰后，行刑完毕。 别以为笞刑和鞭刑很轻，轻与不轻那是在乎行刑的人，这种情况下行刑的军士那都几乎都是用了全力。 参与征召的两千两百人，死亡三百余人，偷盗银子的四百余人，死亡三十余人。 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叫好。 毕竟若不是明军拼命，他们都已经死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仇人。 听完禀报，袁崇焕走了出来：“若非诸位大人求情，陛下宅心仁厚，就这么些人早就被砍了。 如今的大明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纪必严，违法必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已经得到了验证， 现在既然重新归附大明，那就按照大明律来， 接下一个月本官会派一些人讲解大明律法，有时间都可以去听听，免得以后犯事了说自己不知道。” 见众人面带惊惧，袁崇焕继续道：“本官借着这个机会宣布三件事情，第一件事，辽东大战，家园破碎，百姓流离失所，田野荒废， 陛下体谅百姓，特下旨今年赋税全免，明年赋税减半。” 此话一出，百姓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战乱已经让他们入不敷出了，如果还要交税，那真的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了。 现在免了一年，明年减半，这就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第944章 四喜临门，焕发生机的沈阳城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有人跪了下去，大呼陛下万岁。 而后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山呼海啸般的称赞声在城外回荡着，将刚刚的行刑的一丝沉重气息给消融。 没有比什么能活下来更能让他们开心了。 好一会儿后，欢呼声熄了下来，袁崇焕继续道：“第二件事情，自即日起，朝廷在辽东试行火耗归公， 大致意思就是说火耗以后归朝廷，不再归地方官府管了，具体的好处就是以后你们要少交很多的火耗、甚至不交！诸位开心吧！” “开心！” “非常开心！” “太开心了！” …… 百姓们再次欢呼了起来，又少交了一些，等于多了一些口粮，就能多一些活命的机会，怎么会不开心？ “静一静、静一静！” “诸位先不要急着开心，本官还有让诸位更开心的事情要宣布！” 袁崇焕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按了按，欢呼声慢慢小了下去，而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看着所有人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袁崇焕轻笑：“第三，皇太极炸开了辽河，制造了辽泽，陛下让本官召集民夫按照辽泽的方向重新挖一条河， 只要这条河修好了，辽泽就不会再出现了，也不会七八年就淹一次了，一劳永逸解决辽泽问题。 沈阳城暂定招一万人，管吃管住，月薪一两银子，放心，不会像隋炀帝修大运河一样，想去的，五天后到北门报名。”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大战、屠戮、辽泽等等因素综合在一起，今年的收成不说颗粒无收，最少要减产七成，马上要入冬了。 东北的冬天，异常寒冷，粮食减产，即便免除的赋税，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就不好说了。 以前修河，那都是征劳役，自带工具，没有月给，有时候还要自带饭， 与现在管吃管住给银子，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了。 有银子自然就能买粮，买到粮就能熬过冬天了，开了春就有希望了。 而且从这里到盘锦那边，差不多四百余里路，至少要修几年的功夫，如此几年内就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了。 “袁左布政使，您说话算话？当真管吃管住还给银子？” “此等利国大事，本官岂敢信口开河？再说陛下銮驾在此，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 “大人……说笑了！草民叫郑老六，愿为大人鞍前马后效力！” 出声之人看了看远处皇帝的銮驾，缩了缩脖子，讪讪笑了一下。 “此事会以诏书的形式下达，诸位大可放心！” 见还有人想说什么，袁崇焕立刻补充了一句，一阵比之前更大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百姓们挥舞着双手，欢呼雀跃着。 免税、少交火耗，减少了支出，这是节流，现在皇帝又给了他们劳作赚银子的机会，这是开源，这就是希望。 “大人，草民自幼在辽河边长大，人送浪里白条，对水性极为熟悉，挖河算草民一个呗！” “大人，草民也是在辽河边长大，捕鱼为生，太熟悉辽河了，修河得勘察水道，这事草民熟悉！” “大人，小的一家都死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我能把自己奉献给新运河，求大人收下小人！” …… 一名名百姓站了出来，向前挤着，想要一个名额。 这沈阳城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哪怕是经过屠城，现在都还有六七万人，周边还有许多村落、县城。 修运河只招一万人，那是相当有限的。 这年头，他们也只剩下一点毛力气了。 “安静，大家都稍安勿躁！” “修运河要求身体健康，无残缺、疾病，若是瞒报，月薪不发，另杖责十棍！ 本官这里不登记，想去的五天后在南门外登记，排队早到早得，敢扰乱秩序的，直接剥夺沈阳城所有劳役资格。” “另外，诸位也不要都盯着这一个，战乱之后，修桥补路等等，都需要招人，待遇虽然没有这么好，但也还行！” 一番话让本来激动的百姓都安静了下来。 但都下定了决心，四天后的凌晨就去排队，一定要弄一个名额。 见百姓们都安静了，袁崇焕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建奴覆灭，朝廷下达犁庭扫穴的诏令，沈阳城也废了，急缺官员， 有懂税收、刑狱、救灾、农桑、治安、教育等等的，今日午时可以到内城南门外登记，以胥吏身份协助本官以及朝廷派来的官员处理政务， 明年三月份集中考察，表现优异者可破格授予官职。 朝廷年初颁发了大明官吏俸禄制度，胥吏月俸三石、役人一石，但再敢干那些淋尖踢斛的勾当，那就摸摸自己的脖子硬不硬。” 呼……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是惊讶、兴奋、羡慕之色。 如果说前三条政策是解决了自身问题，给了他们活路，改善了生存环境， 那这最后一条简直就是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惠及后世子孙。 哪怕是最后破格提拔成为从九品的官员，那也是大明的官，只要进入官员的圈子，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大人……” “别问太多，午时登记，考虑到很多人动手能力很强但识字不多，所以明日午时的考核是以问答形式考核，部分会做点实际的东西出来， 凡是录取的锦衣卫都会去调查一下，敢浑水摸鱼的，一律杖责三十，剥夺所有朝廷颁发的劳役资格。 行了，都散了吧！” 说完这话后，袁崇焕就下了高台，朝着远处崇祯所在的大帐而去。 留下了现场惊喜和不甘、后怕的众人。 惊喜的是那些祖传手艺的人，如果是笔试，那直接就将他们刷掉了，但问答形式就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不甘和后怕的则是那些准备晚上获取突击学习一下的人，锦衣卫调查直接将他们的这种想法给破灭了，被查出来那是得不偿失了。 “老王，去我家，我那还有坛好酒，咱们聊聊！” “张哥，咱哥俩交流交流心得，明日也有个照应！” “大牛，兄弟对漕运上还算有些心得，咱们找个地方切磋一下！” …… 百姓们在聊天中逐渐散去，平时那些书生都不屑于和手艺人说话，这会儿都舔着脸和百姓们聊着。 但整座城都陷入了欢呼的海洋中，四喜临门让沈阳城焕发了无尽的生机。 另一边的大帐中，袁可立急匆匆的进了大帐中，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不待崇祯询问，袁可立低声道：“陛下，臣建议重审皇太极！” 第945章 战后收获，金矿 “重审皇太极？” 崇祯放下茶杯，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皇太极自被俘之后，审问了数次，哪怕是锦衣卫诏狱第一刑讯高手的黑手屠夫都不行，硬是不开口。 “袁爱卿，别着急，先说说具体事情，朕先听听！” “是，陛下！” 袁可立说完，将手上的账本呈了上去。 “陛下，从昨天午时开始到现在，沈阳城内建奴各大贵族和王宫的财产已经初步清点出来了。 各大贵族和建奴家中共计抄出白银三百四十万两，黄金八万两，古玩字画、珍稀玉器、皮毛药材等等初步估算大概在一千一百万两之多，总共在一千五百万两上下。” “这些均不包含内城门外用以征召百姓的而拿出的财产！” 听着袁可立的补充，崇祯轻笑了一句：“都到了这份上了，这些人还如此贪财，各有小心思！” “陛下，这也正常，毕竟外面情况不知，留一些后手也是正常的， 再说了即便是建奴获胜了，皇太极就一定会不给他们吗？ 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就说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获胜之后，皇太极威信大增，这些贵族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这倒也是！” 崇祯点了点头，继续道：“你继续！” “内城外的几座城门白银有八百万两，各种古玩字画、珍稀玉器等等差不多有六七百万两，合计一千五百万两。 按照登记看，至少有五成是建奴国库中的。” “至于建奴的国库除了矿石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军士将扬古力的命令执行的很彻底。” “但是……” 袁可立说到这里，话锋一停顿，让崇祯都错愕了一下。 “但是在努尔哈赤以前居住的罕王宫下的地库中抄出白银一百五十四万七千两，古玩字画、珍稀玉器首饰、皮毛药材等等，初步估计至少值有三百万两之多。” “而且……有黄金六十四万一千两百两。” “罕王宫地库？六十多万两黄金？”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句，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民间常用的都是铜钱、碎银，整锭银子都不多，更不用说黄金了。 这种稀少的金属，富商士绅家里肯定有，但绝对不多。 即便王宫贵族也绝对不超过万两，哪怕是孔家也只有三十万两。 可孔家传承了近两千年了，历代皇室赏赐、各种富商士绅送礼和自己‘侵占’，才有那么多。 而建奴从努尔哈赤起兵开始也才不过五十年，竟然有六十四万两，而且还是藏在地库中，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发现金矿了？” 一个念头突然从崇祯脑海中蹦了出来，自语道：“一定是发现金矿了，否则解释不通建奴不过区区数十年能积攒如此多的黄金！” “以这个黄金的数量看，金矿一定不小！” 听着皇帝的话，袁可立眼中满是赞许之色：“陛下，臣也是这种猜测，这些黄金臣看过一些，成色一般， 如果按照大明的提炼技术，最终估计能有五十万两左右，臣当时还以为是建奴的冶炼技术问题，毕竟他们连冶铁技术都算是一般。 但这个数量太多了，所以臣估计，很可能是建奴发现了一座金矿，而且还是极大的一座。” 袁可立说完，崇祯兴奋了。 事实上由不得他们不兴奋，要知道从史书有记载金矿的夏王朝至今三千多年了，发现并且开采的金矿不足百处，全年产量都只在万两上下浮动。 记住，是全部金矿加在一起的上交的只有万两，而不是单座金矿。 按照建奴这个黄金储备量和崛起时间，以及耗费，这个金矿每年至少能产一万五千两以上的纯金，这恐怖了。 当然了，如果只是一万五千两黄金，约等于十五到二十万两白银，这对大明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快速崛起的建奴来说却是相当大一笔财富，也能解释为什么能与八大蝗商做生意了。 可最重要的是，凡是金矿必定有伴生矿，诸如银、铜、铅、锌、钼、钨等等，尤其是钼和钨，那可是可以制造高强度钢、合金的原料之一。 合金可能需要时间摸索，也不着急一时，但这里面最重要就是铜，金矿九成九以上的概率是必定有铜矿的，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袁可立一进大帐就要重审皇太极了。 “袁爱卿，你推测一下，如果真是金矿，那能产多少铜？” “陛下，按照记载来看，一般金矿中伴生铜的产量是金的一百五到两百倍之间。 按照一年产黄金一万五千两算，那就能产铜……二十二万五千斤到三十万斤。” 嘶…… 听着袁可立的推测，崇祯头皮都发麻了。 中原王朝自建立开始，铜不能说缺，那是相当的匮乏。 现阶段，明知道铜炮的性能优于铁炮，为什么不用铜？因为缺铜。 太祖为什么搞纸币？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缺少铜，当年池州府进贡十五万斤铜就当政绩写进史书了。 百钱为斤，千文为贯，十五万斤只铸纯铜钱一万五千贯，半铜劣钱也只不过三万贯，相对于大明是杯水车薪了，也难怪老朱发宝钞了。 现在这个金矿的产量能占到大明两成，怎么能不让两者惊喜。 然而，崇祯想的却不仅仅是袁可立所想，他所想的是制造枪械。 铸炮太浪费了，但用来造燧发枪枪管，因为铜的特性，造出的枪管能大大提升准确性和稳定性、射程。 以现在定装药管和连体药管的研发，三八大盖可能难了一些，但绝能极大提升性能。 …… 越想，崇祯越兴奋：“来人，将皇太极带过来！” 半刻钟，李若涟亲自带着皇太极进了大帐，经历了宫刑之后，皇太极此刻脸色白中带着乌青之色，眼中满是屈辱之色。 如果眼光能杀人，崇祯已经被皇太极的眼光凌迟无数遍了。 狠狠的瞪了崇祯一眼后，随即闭上了眼睛，仿佛崇祯不存在一样。 崇祯靠在椅子上，淡淡问道：“皇太极，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一座金矿？” 淡淡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在皇太极脑海中炸响。 闭着眼睛的皇太极瞬间眼皮抖动了几下，却是被一直注视着的崇祯和袁可立发现了。 两人相视一笑，如此就已经确定了。 第946章 与皇太极的交易，发财了 “咱们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朕金矿的位置和具体产量，朕放过你那些大妃、侧妃，给他们个体面的死法，如何？” “当然了，你可以拒绝，朕想找到这座金矿无非是多耗点时间，只要在辽东，朕就一定能发现。” “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一会儿之后，一直闭着眼睛的皇太极立刻睁开了眼睛，虚弱道：“你对天发誓！” “信不信随你！” “辉发河深大峡谷东南侧，当地人土话叫夹皮沟，是父汗在万历六年前后发现的。 目前……目前产量每年至少在一万两左右，铜每年至少在二十万斤左右。 还有一些其他的金属矿，我们都用不上，都堆积在那边了！ 那边有三千精锐看守，有矿工三千余人。” 说完这些后，皇太极就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崇祯他们想知道什么。 听完皇太极的叙述，崇祯眼中精光闪动，自语道：“话说你父汗年轻时家道中落，靠采集山货为生，想来这座夹皮沟金矿就是当年采山货时发现的吧， 然后他成为了辽东总兵李成梁部下，屡立战功，承袭父职，成为建州左卫指挥使，然后在万历十一年起兵，而这座金矿就是你们的底气。 如此，也能解释的通你们为何能在短短五年时间统一建州女真了，也能解释的清你们和八大蝗商做交易的底气所在了，与八大蝗商认识应该也是他年轻在抚顺马市认识的吧！ 更能解释的清楚去年大旱时，你们能开出远高于市面的价格购买粮食了。 不知道，朕猜的对不对？” 崇祯像是自语，实际上就是说给皇太极听的。 皇太极虽然闭着双眼没有回应，但他胸口的起伏和脸色的轻微变换也知道，整个过程或许真是如此 见皇太极不回应，崇祯笑了一下：“不回应也不要紧，对不对更不重要，反正你们都已经覆灭了，这就足够了！” “不过你放心，交易自然算数，更遵守承诺，将他带下去！”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将皇太极带下去。 而后低声道：“传曹变蛟、袁崇焕、赵率教来见朕！” 片刻后，三人进了大帐，立刻行礼。 “据皇太极交代，在辉发河深大峡谷东南侧一个叫夹皮沟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大型金矿。” 三人猛的一变，能混到这份上，都知道金矿的重要性。 “曹变蛟，你立刻挑两个千户所昼夜兼程前往此地，覆灭此地守兵，将矿工看住，严防他们鱼死网破将矿洞炸塌了。” “臣遵旨！” 防止矿洞被炸毁，这才是崇祯和皇太极做交易的一个主要原因。 大军在犁庭扫穴，一旦大金覆灭的消息彻底的走漏，被看守金矿的守军知道，带走已经开采和熔炼好的黄金倒也无所谓。 万一把矿洞炸塌了，重新开采只是时间问题，问题是大明没有那么多时间等。 “赵爱卿，你是辽东都指挥使，这座金矿的安全由辽东都司负责，等你们清理建奴区域后，立刻派人精锐到此地与勇士营交接， 到时候会有工部官员来此地交接，记住了，你们全程负责安全，不得插手金矿具体的开采！” “臣遵旨！” 曹变蛟和赵率教两人同时回应后，转身急匆匆离去。 崇祯又将目光看向了袁崇焕：“袁爱卿，金矿事关重大，确保后勤的供应和运输，此事交由你们辽东布政司负责。” “臣遵旨！” “另外，挑一些心腹，找个地方，秘密将皇太极那些自杀的后宫女子埋了。 嗯……弄一些棺木吧！” “臣明白！” 袁崇焕立刻给了回应，而后低声道：“陛下，臣已经将免税、火耗归公、修河治辽泽、招人之事和百姓们讲了…… 辽东还未彻底稳定，修河需要银子，臣肯请陛下调拨部分银子和粮食。” “要多少？” “从柳河和辽河交汇处到入海口，臣估算了一下，直线距离至少在四百里左右， 如果再考虑水的自然流向，这条河至少在五百里以上，如果宽五十米、深度三到五米，土方…… 考虑严冬、雨天不能动工，五万民夫至少得两年到两年半的时间，光是月给都得一百五十万两，每人每天三斤粮食算，两年则需粮食百万石， 再加上所需的铁锹、牛马、筐篓以及两岸所需的石料等等，至少得两百五十万两到三百万两之间……” “停！” 崇祯听的眼角直跳，他估摸着袁崇焕这个是按照总土方除以日人均土方量算出来来。 真要实施，绝对要比算出来的多的多两三成。 但就算是花再多银子，这条河也得修，辽泽至少有百万亩之多，而且至少有四五成都是黑土地。 只要河修好了，将周边开发出来，每年至少能产三四百万石粮食，要知道这年头粮食才是最急需的。 “袁爱卿，沈阳城共抄出多少现银、粮食？” “回陛下，共计现银一千三百万两，黄金近七十万两，沈阳城各大贵族以及周边建奴的军需粮仓粮食差不多五十万石， 臣看过入仓的记录，相当大一部分都是从朝鲜搜刮过来的。” “那就拨三百万两给辽东布政司，粮食也都留给他们，其余全部运回北京城，皮毛等特产运送到江南去卖掉，药材等给岐黄研究院。” 说完之后，又看向袁崇焕：“你不仅要修河，更要修一些水库，陕西那边大旱水库作用凸显，你这边也要修起来，有备无患，连接各条河流，确保常年满水。 银子和粮食先给你这么多，等工部的官员来了，你们做好了呈送到东暖阁，每一笔支出都要有详细记录，敢伸手的直接砍了！ 这东北自古就有塞外江南、鱼米之乡的美称，你可得好好搞，想你之所想！” “臣明白，必不负陛下重托！” 袁崇焕心头猛的一震，脸色严肃了起来，而后行礼退出大帐。 皇帝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他，已经看明白他选择辽东布政司的意图了，这是在敲打他。 崇祯起身走出大帐，看着远处忙碌的军士和百姓：“袁爱卿，将金矿之事传回内阁，安排工部官员前来接手， 另外，安排一下，大军明日辰时班师回朝！” “陛下，其他都好说，但……” 袁可立立刻回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但辰时不一定能出发！” 第947章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换了主人 “袁爱卿，这是去哪儿？” 第二天卯时，崇祯出了大帐，天色还灰蒙蒙的。 “陛下去了就知道了！” 袁可立一脸的神秘之色，好一会儿后，一行人进了沈阳城。 看着行走的方向，像是去建奴的王宫。 果然好一会儿后，銮驾进了王宫，在宫殿间穿梭，最后停在了一座足足有二十余米高的阁楼前。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请上阁楼！” 听着袁可立的话，崇祯带着满肚子的好奇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待他登上阁楼顶部的时候，一抹红色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将天边映成了红色。 而后那抹红色在攀爬中迅速的转变成了金红色，万丈霞光透过薄雾给整座沈阳城披上了一层五彩缤纷的霞光，甚是壮观。 但这种壮观还来不及仔细欣赏时，金红色迅速的转变成了金黄色，一丝炙热洒落，天地间的薄雾快速的消散着。 无数焦黑、残破和淡淡血腥气息的沈阳全城尽收眼底。 虽然经历了大战、屠城和焚烧，但只是一夜的修整，城内已然安定，袅袅炊烟升起。 “袁可立这是想借此告诉朕这世间不仅只有美好，而美好的事物下面隐藏着残破不堪？” “还是说，无论经历了什么苦难，人只要活着，生活就要照旧，未来就有希望？” “还是有其他的含义？” 崇祯念头急转，但没有问，只是轻笑道：“袁爱卿有心了！” 袁可立听完后微微怔了怔，而后继续道：“陛下，这就是沈阳八景之一的凤楼晓日，臣除了请您来看日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完后，指着尽收眼底的建奴王宫：“陛下，这建奴王宫该怎么处理？ 这座王宫虽然焚毁了一些，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建完，但占地依旧近百亩，各种建筑百余座，房间五百多间。 空着的话，即便是精心维护，几年时间也都会破败， 而且这里是建奴曾经的王宫，处处都超出了规格，没人敢买也没人愿意买。 如此之下，只能拆掉，但又有些可惜和浪费了。 臣着实纠结，请陛下示下！” 听着袁可立的话，崇祯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座王宫后世称之为沈阳故宫，仅存的两座皇家宫殿建筑群，集满、汉、蒙建筑艺术为一体，具有很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 如袁可立所讲，无论是拆还是维护，都会造成巨大的浪费。 至于说再修建一下，以后来避避暑，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除非是脑子有病，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时代，谁没事跑一两千里路来这边避暑，小冰河时期的夏天北京城能热到哪里去？ “袁爱卿，这里作为传道授业之所，你觉得怎么样？” 袁可立有些错愕，他没有搞明白皇帝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效仿南雍，在这里设立国子监的分院？” “大差不差，但还是有所区别的。朕已经有了对策，包括各地的藩王府、郡王府等都有用处。” 此话一出，袁可立眼中疑惑之色更深了。 大明各地藩王府、郡王府少说也有数百座之多，个个面积都极大，怎么利用，这事内阁和六部已经商讨了许多次了，均是拿不定主意。 现在皇帝说已经有了对策，这让他有些惊疑。 “全民读书？” 想着传道授业，一个念头突然从袁可立心头升起，随即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读书可以明心、开智……哪怕是只读过一年书，都比没读过书的人多条路。 这是盛世开端…… 来不及多想，就听见皇帝继续道：“既然来了，那就带朕转转吧，领略一下这集汉、满、蒙三方的建筑艺术。” “臣遵旨！” 袁可立躬身回应着，然后在前面带路：“陛下，这王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努尔哈赤时所建，诸如大政殿和十王亭、罕王宫。 皇太极继位之后并没有搬进来，而是将自己的四贝勒府改建，续建了凤凰楼、麟趾宫、关雎宫、衍庆宫等等大内宫阙，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王宫。” …… 一路观赏着，袁可立一边介绍着，宛如一名导游，最后停在了一座大殿前：“陛下，这里就是皇太极的议政之地， 仿大明皇极殿所建，五间九檩硬山式，辟有隔扇门，前后出廊，围以石雕的栏杆！” 看着门头上的牌额，崇祯轻笑道：“袁爱卿，依朕看，建奴有如此结局，自这座宫殿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不待袁可立回应，崇祯继续道：“这座大殿叫做崇政殿，而朕的年号叫崇祯，这不就是给朕准备的嘛。 知道朕当初在四个年号中为什么选择了崇祯嘛，因为朕知道朕能重振大明，哈哈哈……” 崇祯哈哈大笑，只是笑声中有些尬。 我去…… 几句话说完，不止袁可立懵逼了，身后跟着的众护卫等全都懵了。 他们想说什么，但却是发现皇帝说的好有道理。 他们也想问问皇太极，当初到底是咋想的，咋非要取这个名字？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换了主人！” 崇祯拍了拍殿外的石雕栏杆，轻轻的感慨了一句。 进入殿中逛了一圈后，建奴王宫的参观算是结束了。 回到城外大营时，已经是辰时初刻了，大军已经准备完毕了。 “恭送陛下！” “大明万岁！” “明军威武！” …… 山呼海啸般、仿佛排练过了一样的欢呼声响起。 一为重归大明而欢呼，游子归家的感觉； 二为大仇得报而欢呼，亲朋好友被杀，家产被夺的痛苦； 三为重获新生而欢呼，毕竟这些年在建奴高压统治下提心吊胆； 四为皇帝仁慈而欢呼，免赋税、修河、招胥吏等希望欢呼； 欢呼声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在这种欢呼声中，崇祯的銮驾动了，带着数万大军缓缓朝着辽阳而去。 大军要经过辽阳，从东荒渡口那边的浮桥渡过，直达宁远城。 三天后，大军到了辽阳城外，当初因为大战而外逃的百姓也慢慢的回归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的恢复往日的繁华。 在城外的烈士陵园，崇祯依旧亲自祭奠了一番，还让袁可立宣读了北讨大军胜利和犁庭扫穴的诏书，算是告慰阵亡的将士。 五天后，大军到了宁远城。 第948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 t 第949章 枉死的名将，改变历史结局 “袁爱卿，你这是做什么？” 袁可立跪的毫无征兆，将还在感慨的崇祯吓了一大跳：“袁爱卿，你有什么事，朕一定替你做主！” “来人，扶袁爱卿起来！” 旁边的方家得到示意后，伸手去扶袁可立，却是被袁可立拒绝了。 “陛下，臣恳请为熊廷弼平反！” 袁可立朝着崇祯磕了一下，而后恭声道：“陛下，熊廷弼三至辽东，一任辽东经略，开原、铁岭失守，安抚辽阳，置办火器，开挖战濠，修筑城墙，稳住了辽阳； 二任辽东巡抚，整顿吏治，效果极为明显，但却受姚纵文等人弹劾，其中是非延绥总兵朱童蒙调查的结果很清楚，可惜熹宗被魏党……； 三任辽东经略，与臣等布置三方战略，若非王化贞不配合，轻信自负急于进攻，广宁城不可能失守。 臣以为广宁城失守，熊廷弼是有罪，但绝非是他的错！” 听着袁可立的陈述，崇祯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对于熊廷弼这位名将的事，他登基后清理阉党之时就有听说了。 当年熊廷弼担任辽东经略驻守右屯，但只有五千人马，而主要兵力却是被驻扎在广宁的辽东巡抚王化贞掌控。 王化贞拥有十三万大军和百万石粮草，墙高城固，却是一夜败退，简直蠢的跟猪一样。 十三万大军都撤退了，还指望熊廷弼的五千人能坚守？ 广宁的失守，导致义州、西兴堡等等四十余座城堡被努尔哈赤占领，更有百万百姓被建奴奴役。 广宁的失败，必须要有人负责，于是官大权小的辽东经略熊廷弼成了替死鬼，传首九边，一代名臣就此陨落。 广宁城的失陷直接的后果就是孙承宗被迫辞官，袁可立愤恨党争，也辞官回去，自此三方战略彻底失败。 独剩袁崇焕一人坚守辽西之地，也就有了后来的种种传言等。 说起来惭愧，当时刚登基局势不稳，虽然清理的阉党，但朝中还有许多各派朝臣，加上熊廷弼的死是天启下的令， 这个时候给熊廷弼平反，这不是打天启的脸吗？ 几方面原因综合，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种顾虑，孙承宗、袁可立也都明白，所以也一直等到现在。 “袁爱卿，起来吧，熊廷弼的事情，等开完庆功宴后，朕会亲自主持，还他一个公道！” “臣代熊廷弼后人叩谢陛下圣恩！” “哎……” 崇祯轻叹了口气，随即转头看向逐渐散去的百姓，足足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聚集的百姓才散去。 “大明最大的威胁已经解决了，朕改写了大明历史！” 崇祯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脸色复杂。 大军才休息半天后继续出发，四天后，大军到了山海关，英国公张维贤早已经带着山海关的守将前出十里迎接了。 “臣张维贤率山海关守将恭迎陛下圣驾，恭贺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联军，收复辽东，纳入朝鲜！” “英国公免礼！” “众爱卿免礼！” 听着英国公的恭贺，崇祯心中也是极为开心的。 “陛下，臣已经准备好了犒赏将士们的酒肉，请陛下休整两日后再班师回京，也让我们山海关的将士们沾沾大胜的喜气！” “你都这么说了，朕若是不许，将士们可要说朕小气了！朕刚好还有事与你商议！” 崇祯轻笑一声，转头看着袁可立：“袁爱卿，既然英国公准备了，那大军就休整两日，然后一鼓作气回京，你且去安排吧！” “是，陛下！” 袁可立朝着崇祯拱手，转身离去，崇祯的銮驾也进了山海关。 一番洗漱之后，崇祯换了一身便装进了经略府大堂，一桌子算不得丰盛的山珍海味。 众人坐定之后，英国公一边给崇祯倒酒一边轻声道：“陛下，臣现在觉得臣当初的决定是此生最英明的决定了！” “哦？怎么说？” 英国公轻叹了一声，苦笑道：“陛下，说实在的，臣到现在都还跟做梦一样，实在是不敢相信建奴就此覆灭了。 从神宗开始，历经数十年，数以百万计的将士、百姓战死，大片疆域被占领，臣一度以为大明国运已尽了， 当时臣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即便大明灭亡，也不要在臣死之前，臣怕下了地府无法和先祖交代！ 陛下当初找臣，臣也只是想既然大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救的活更好，救不活那就是命数了， 既然如此，那就陪陛下疯狂一次。 可不曾想，短短四年的时间，陛下便将不可一世、令大明群臣武将闻风丧胆的建奴给灭掉了， 解决了北京蒙古诸部的威胁，更是将朝鲜纳入大明的疆土之中。 臣每次想起，都认为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 “哈哈哈……这都是群臣共同努力的结果，将不畏战，兵不畏死，还有我大明亿万百姓的支持，才换来大明今日的浴火重生。” 崇祯听完哈哈大笑，笑声异常的爽朗，随即端着一杯酒，看着张维贤：“英国公，这一杯，朕要敬你！” “陛下，臣不……” “坐下，听朕说，若非你当初进宫直面魏忠贤和魏党势力，亲自为朕抬轿，朕能不能顺利登基都是未知的，哪里还能等到北讨建奴。 所以，这一杯酒，朕敬你，你当的得！” 崇祯说完，抬杯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一杯，再次看向张维祥：“这第二杯酒，朕依旧要敬你，若非你率京营弄死了魏忠贤的净军，震慑二十一卫， 即便是秦良玉的白杆兵在，朕想要理顺朝局也需要大量时间，也就无法面对崇祯元年的建奴突袭龙井关了，朕干了！” …… “袁爱卿，这一杯酒朕敬你，朕登基时，陕西大旱，出现民变，若非你亲自前去，陕西的民变最后即便能平息，也会将陕西搅的千疮百孔， 大旱之下，真的要出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了……朕干了！” …… “小曹，这一杯酒，朕敬你，若非你带着勇士营护住朕，朕想亲去龙井关、征草原、讨建奴可能性不大，那将是朕心中的一大遗憾……朕干了！” …… “咣当……” 喝着喝着，崇祯手一颤，杯子掉落在地上，身体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第950章 崇祯醉酒，关宁防线的去留 “陛下……” 一边候着的方家迅速的扶住了崇祯，低声呼喊了一句。 崇祯软绵绵的靠在方家身上，断断续续道：“朕、朕醉了，袁爱卿，你代、代朕好好招呼众爱卿……呼……呼……” 话未说完，便向后倒去，发出了呼声。 袁可立迅速上前，搭了一下崇祯的左脉，只是片刻后看着众人：“大明外部最大的威胁尽去，悬在陛下心中的万斤重担消失， 心神骤然放松，加上喝了些酒，只是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众人松了口气。 刚才皇帝怎么劝都劝不住，皇帝主动敬他们酒，而且还是连续的，着实有些吓人。 袁可立又看向方家、方军：“你们扶陛下去休息，好生照看，另外去煮一些醒酒汤，再熬些白粥，待陛下醒了用！” “曹指挥使，劳烦你安排军士护卫！” “阁老放心！” 几人点头，然后方家背起崇祯慢慢的朝着后院而去。 待几人的身影消失后，袁可立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陛下，不容易呀！” “何止是不容易呀，陛下登基面临的问题简直难于上青天，一步走不好，那大明就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了。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做出如此的决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我等惭愧呀！” “陛下睿智，每每行事都是高瞻远瞩，这是我大明之福，是大明群臣之幸，更是我大明百姓之福！” “大明盛世即将开启了，此乃我等之幸！” …… “袁阁老，您受累，给我们讲讲北讨之战的细节呗，没上战场厮杀，总能让我们大饱耳福吧！” 感慨过后，张维贤低声说了一句，眼中满是好奇。 北讨大军二十余万，还是分散的，是怎么将四十余万的建奴联军给全歼了的。 几人就着酒菜，慢慢的聊着。 主要是袁可立在讲，张维贤等人在听。 讲到掘开辽河时，众人眼中满是惊疑，待解释完为何如此做之后，众人感叹袁可立的智慧和皇帝的魄力。 讲到东荒渡口，建浮桥，快速推进，诱敌深入，地雷阵灭敌时， 众人均是感叹大明火器的强大，也恍然大悟当初草原之战察哈尔大军是怎么覆灭的了。 讲到辽阳城外建奴联军用孩童阻敌，众人大骂建奴的卑鄙无耻，等明军配置十香软筋散营救成功时，感慨手法的高明。 讲到鸭绿江边策反图鲁拜琥汗，锦衣卫用热气球突袭二条城，扶桑高层死伤惨重时，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一是惊讶竟然有能飞上天的东西，更是惊讶皇帝布局之深。 当宛建奴联军为逃出生天，化身恶魔，沈阳城屠城，大金最后的绝响，众人恨不得上阵，杀几名建奴泄恨。 讲到烈士陵园、烈士纪念碑时，众将感叹皇帝的仁义； 震天雷、掌心雷、飞雷炮、热气球、燧发枪、三轮野战炮车、燃油、喷射枪……一个个新的火器名称出现，让张维贤等人都惊呆了。 “哎……” 张维贤猛的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懊悔之色：“袁阁老，我后悔呀！” “悔不当初没有再坚持坚持，此等绝世、精彩的大战，未能参与，简直是平生之憾事， 要是知道如此精彩，我就是撒泼打滚也得跟着陛下前去。” “北讨之战中，建奴的无耻、龌龊、残暴、血腥，展现的淋漓尽致，还好被覆灭了，否则大明还要承受无尽的痛楚！” “老了，跟不上陛下的步伐了，从未想过火器会有如此多种多样，冷兵器时代基本要宣告结束了！” “骑射无双的骑兵、重步兵方阵、阵法，在飞雷炮面前都是笑话！” …… 听着袁可立的讲述，英国公感慨就没有停过。 等他感慨完了，突然回过神来：“袁阁老，按您刚刚的意思是朝廷要跨海征战扶桑？” “新仇旧恨一起算，英国公可能不知道，德川家光在大明沿海养了很多倭寇， 我们突袭江户城，他们就突袭了我们沿海，屠了好几个村子，死伤一两千百姓。 扶桑的种种恶行，就能看出亡我大明之心不死，不将他们打残了、打怕了，说不定哪天就再次侵袭沿海城池。 按照陛下的话说，既是报仇血恨，也是练兵练将，以大明如今的底蕴，玩的起！ ” 嘶…… 英国公咧嘴倒吸了口凉气。 跨海征战他国，皇帝竟然说是练兵，还玩的起，这是何等的魄力。 不过想想也是，有几千门飞雷炮出击，甭管扶桑有多少兵力，直接横推过去。 …… 众人闲聊着，崇祯却是呼呼大睡，鼾声大作。 这一觉从午时一直睡到第二天的辰时，才慢慢醒了过来。 泡个澡，换身衣服，两碗白粥、两个大肉包子，几小碟咸菜下肚，崇祯心满意足。 大明最大的威胁尽去，悬在心上的千斤重物消失，整个人骤然轻松太多了，大明的结局已经改写了。 “传袁爱卿和英国公来见朕！” 只是数息的时间，得知皇帝醒来的两人就立刻到了大堂之中。 “两位爱卿都坐吧！” 两人行礼后，崇祯摆了摆手：“找两位爱卿来是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关宁防线怎么处置，是归辽东都司管理，还是归山海关管理？” “归山海关！” “山海关！” 袁可立和张维贤两人同时回应了一句，答案一模一样。 “陛下，建奴覆灭，辽东重归大明，这关宁防线就失去了作用，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辽东叛乱，或者罗刹国南下，关宁防线都是阻敌的绝佳之处，必须要掌控在山海关这边。” “陛下，关宁防线位置很特殊，纵深战略，连接辽东和大明关内的通道， 辽东和朝鲜虽然划入大明，但近几年能不能彻底安稳不好说，关宁防线在，就是震慑这两地。” “朕也是有这个考虑！” 崇祯点了点头：“既然两位都是这个意思，那就从山海关抽调一位副总和一名参将，各率五千人，驻守宁远和锦州， 防线上其余诸城兵力全部撤出，尽归辽东都司！” “臣遵旨……” “英国公，你先别着急办事情，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你的！” 第951章 张维贤的选择，商税试点 关于我的？ 此话一出，张维贤愣了一下，随后立即道：“请陛下示下！” “朕调你来山海关的用意是看住辽西军和建奴，现在建奴已经覆灭了，辽西军也已经拆分了，辽东重归大明，那么山海关就没必要严防死守了， 你再在这里待着就没有意义了，你也离京近三年了，也时候回京了，接下来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来协助朕！”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张维贤摇了摇头，思索了数息的功夫：“陛下，现在虽然建奴已经覆灭，辽东重归大明，朝鲜也纳入大明的疆土， 但臣以为山海关不仅不能放松，反而要更加的严格把控。 其一是备战，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山海关乃天下第一关，连接这辽东和朝鲜之地，甚至是以后的罗刹、蒙古、扶桑等国，不可不重视。 其二，臣贸然揣测，陛下以后肯定要重视经商，辽东、朝鲜两地进入大明，大明商队从这里出去，这里就是一道关卡， 只要制度设置的好，这里将成为大明的一座源源不断的金矿。 臣虽然不才，但自认为还有几分能力，能帮助陛下看住这里， 以臣的身份，想来没有哪个势力敢将手伸到这里来。 其三，自太祖开国，勋贵的职责就是镇守大明各地，与国同修，现在大明已经没有多少勋贵了，山海关如此重要，臣自当镇守这里； 其四，臣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差不多习惯了这里，再回京城反倒是不习惯了。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英国公一脉，自太祖开国开始，从未参与党争，只忠于皇帝，远离京城，方能独善其身。” “你倒是坦诚！” 崇祯轻笑了一下，眼中精光闪动。 不得不说，张维贤能在大明一朝最厉害的党争中独善其身，足以证明其能力和眼光。 英国公说的这五条，只有第二条的税收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东北是林区，盛产皮毛、药材、山货等各种土特产，这些东西在大明境内都是抢手货，而山海关是唯一进关之路。 只要这里守好了，商税源源不断。 其次，若是他没有记错，后世辽东地区产粮大概占到全国的两成左右，名副其实的粮仓， 现在只是未开发出来，潜力极大，必须的好好看着。 实际上，张维贤还有一条没有说，现在的大明权力已经无比集中了，尤其是京城之中，皇帝若是想做什么，没有他做不到的。 不如在这里，手握兵权，无论是敌人进攻，还是大明有朝一日撤退，这里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皇帝必须得依仗。 如此，英国公一脉才能一直延续。 袁可立深深的看了一眼张维贤，而后低声道：“陛下，臣为英国公言之有理！” “既然两位都认同，那英国公就继续镇守山海关吧！” 崇祯说完后，看着张维贤：“着手在山海关内附近开辟一座大型马市，至少要能容纳数千人，同时在马市周边规划出酒楼、客栈、仓库等位置。 等你将位置开辟出来了，就放出风去，有的是商人来这里盖酒楼、客栈， 到时候马市是将土地一次性卖出去也好，还是按年租出去也罢，反正这都是银子， 而后马市还能按照住宿人数收税，或者按照每月固定多少银子的税等等， 到时候再将苏州城商人的信用体系搬过来，就能对这些酒楼、客栈的服务、价格等等进行监督了，马市才能良性循环！ 具体的工作，你先不用管，到时候朕会从苏州那边抽人来协助！这座马市也将成为大明商税改革试点的地方。” 听着皇帝的阐述，张维贤满是震惊之色。 虽然他不太懂经商，但却是隐约明白了一点，低声道：“别人花银子搞建设，帮我们赚银子，还得接受我们的监管， 做的好就行，做的不好就滚蛋，换另一家来，而我们只是出了一块儿地？” “地才是最值钱的，是不可再生资源，但却是可以循环利用的资源！” 崇祯轻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臣明白，臣这几日就开始着手整理！” “行了，既然都确定好了，你先去忙吧！” 听着皇帝的话，英国公却是没有离去，而是低声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不待崇祯回应，张维贤继续道：“陛下，臣恳请陛下让张之极随东伐大军入扶桑！” “看来袁爱卿已经和你说过朝廷要征战扶桑的事情了！” 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低声道：“英国公，即便大明火器威力巨大，但扶桑也是有火器的，而且红夷大炮数量不少， 战场之上枪炮无眼，说不定一颗石弹就会…… 而且大战最后依旧是短兵接触，稍有不胜就是生命危险， 张之极虽然因为龙井关之战暂时剥夺了英国公的爵位继承，但依旧是英国公世子，这身份在战场上统帅用起来有顾虑！” 听着皇帝的话，张维贤脸色一肃，微微躬身，声音铿锵有力：“陛下，英国公一脉自先祖张辅开始就是武将一脉， 身为大明武将，不会行军打仗，没有上过战场与敌人拼杀，没有尝过敌人的血，算哪门子的武将？ 这种太平武将上了战场，不仅误了将士的性命，更会误国！ 他是英国公世子不假，但首先是大明的武将，为大明征战是分内之事， 战场之上敢拿身份说事，不用军法，臣亲自砍了他。 如果怕死，那就放弃英国公世子的身份，臣给他一个富家翁的生活！ 但臣以为，我英国公一脉绝对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请陛下允许！” 听着英国公的话，崇祯双眼微微一缩，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意味：“英国公，你想好了？” “这件事，臣已经思考很久了！” “既然英国公都这么说了，那朕焉有不同意之理？辽东这边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事儿，朕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安排完这里后回京看看吧！” “臣叩谢陛下！” 张维贤脸色大喜，行礼之后慢慢退出大堂。 崇祯手指敲打着桌子，眼中满是深意：“英国公是个聪明人！” “不仅聪明，而且眼光还很远。” 袁可立也回应了一句。 第952章 山海关半日游，诸将的战后惊慌 东征扶桑看似危险，实则真的很危险。 可那是相对的，只要战争，那就有死亡。 整个大明的官场是一个人情社会，军队也不例外。 张之极随军去了扶桑，身为统帅的洪承畴真的敢将张之极弄到最前线去与扶桑短兵厮杀？ 洪承畴只要还想在大明官场混下去，那他就绝对不敢将张之极弄死， 身为大明武将第一人、大明最尊贵的、袭封两百多年的英国公暴怒之下，皇帝都得考虑一下。 京营那些武将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世子身陷绝境？ 深入绝境又如何，掌心雷开路，什么绝境都能快速直接横推了。 所以，张之极去扶桑明着说是为国效力，实则是历练，更是混点军功和资历，为接手英国公爵位做准备，免得以后难以服众。 估计只要他在朝中宣布东伐扶桑，估计其他三位国公的子嗣都想去。 更重要的是英国公的那句「不会行军打仗，没有上过战场与敌人拼杀，算哪门子的武将」。 这句话看似在教训自家儿子，实则就是在试探皇帝，或许他看到了皇帝要对武将进行改革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针对大明近几十年的卫所、边镇武将的无能、滥竽充数现象，他和袁可立讨论过，找合适的时间下狠刀子。 既然张维贤提出了，正巧赶上了，那就让他当刀子吧！ 所以他才问了那句你想好了吗？ “袁爱卿，你去忙吧！” “臣遵旨！” 袁可立行礼后也慢慢退出大堂。 崇祯喝了一杯茶后，提笔写下了一连串的名字，开头的就是袁可立、孙承宗、郑芝龙……而后陷入沉思之中。 “去他妈的，先休息休息，回京了再想！” 一个时辰后，崇祯将笔扔到一边，往后一躺，揉了揉发胀的眼角，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大战结束了，封赏才是最头疼的。 一边候着的方家端着几叠点心走了过来，一边倒着茶一边低声道：“陛下，您都坐快两个时辰了，要不出去走走，领略一下这依山襟海的山海奇关？” “咦……你这话还真是提醒了朕！” 崇祯拿着糕点的手猛的一滞，随即反应了过来，这可是天下第一关。 后世华夏无数景观，而这山海关连接的长城依旧被公认的全国风景名胜之首。 连故宫都排在山海关之后，足可见其雄浑、壮观了。 现在就在山海关不去溜一圈，以后想要再来可就难了。 “去找英国公，让他找两个熟悉山海关的人给朕当向导，咱们也来个山海关半日游！” 休息了一会儿后，吃了些点心后，崇祯起身出了大堂，带着曹变蛟、方家等人在山海关溜达着。 山海关东门前的广场上，崇祯负手而立，身后则是闻讯而来的英国公张维贤、袁可立等人。 眺望着雄伟的城门楼，崇祯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在山海关面前，也能感受到人的渺小。 “陛下，山海关是大明长城唯一与大海相交汇的地方，向北是辽西走廊西段，地势险要，关城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山海关城共有四座城门，东门为镇东门，西门为迎恩门，南门为望洋门，北门为威远门，四门城台上均建有城门楼。 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就是镇东门，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天下第一关所在的地方。” 张维贤不紧不慢的介绍着，崇祯盯着那块书写着天下一关的匾额，轻声道：“这块匾额到底是谁写的？” “陛下，这块匾额长五米、高一点五米，笔力凝重，骨气遒健，气势豪壮，是明代成化八年进士、山海关人萧显所题。 臣来之前，这块匾额的确是严嵩所题，萧显所题的放在了经略府内，但自陛下将孔府的圣府的牌匾给砸了，臣就将萧显所题的匾额换了上去。” “嗯！” 对张维贤的这个做法，崇祯是非常认可的。 大明的第一关，若是挂着大明第一奸臣的字，那才叫人羞愧， 虽然艺术不分政治立场，但他就是不爽。 “陛下，关城城垣周长四千八百米，城高四十米，厚七米。四门外均有瓮城，东南、东北隅处于长城主线，均建有角台，之上则有角楼， 臣来山海关后，又沿着两侧长城横向修建了一些角台，用于防守，并在距离关城两里的南北两侧各修建了一座翼城， 墙高两丈，周三百八十丈，各驻兵驻兵两千，均配备佛郎机炮二十门、虎蹲炮五十门，余者皆配火铳，与关城互为犄角！ 臣在这三年时间，未尝有一刻放松，臣可以自豪的说，若是建奴没有覆灭，以山海关的兵力和将士的战力， 哪怕是建奴穷尽全国之力攻打山海关，臣也有信心坚守半年以上的时间！” 张维贤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言语中满满的信心，激情满满。 “好、好、好……哈哈哈……” 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满是振奋。 这话他是相信的，哪怕是历史上十几年后，大明已经破败不堪了，若非吴三桂主动打开山海关的城门，建奴想都不要想进关。 哪怕后世扶桑侵占了东三省，意图进入关内，四千余人在六架飞机和两艘军舰以及坦克的配合下攻击山海关，打了整整十二天，才占领山海关。 其中有将士们的顽强抵抗，也更说明了山海关的坚固。 “可是，陛下，哎……” “英国公，你这是？” “陛下，臣苦练精兵，精心打造防线，预设了各种突发情况，唯独将陛下给忘记了， 昨日听袁阁老讲北讨建奴之战后，臣瞬间觉得这固若金汤的山海关在飞雷炮、震天雷面前跟豆腐渣一样。 一炮不够那就十炮、百炮、千炮，能直接将城墙夷为平地。 军士的血肉之躯怎能抗衡火器的威力，别说坚守半年了，半个月可能性都不大。” 经张维贤这么一说，众将脸色也变了，眼中也闪过一丝的落寞之色。 火器面前，尤其是飞雷炮这种大范围爆炸的火器，骑兵、军阵、冷兵器几乎都失去了作用。 看着众人的落寞之色，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火器迅速发展带来的不适应。 别说是现在火器不完善、威力不算巨大的情况了，哪怕是后世那数十年的内外战中，城墙依旧能在防守战中占据重要作用。 诸如平安城之战、长沙会战、衡阳城战、四行仓库等等，无不说明坚固建筑的作用。 但这些都是发生在二战之前的火器的攻击，现在的条件，坚固城墙更是抵御火器的依仗。 想了想后，崇祯淡淡道：“也罢，今日就给诸位上上课吧！” 第953章 现代战争，化身教员 “也罢，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朕给诸位讲讲朕对火器战的理解和想法吧！” 听着皇帝的话，众将脸色一滞，曹文诏等人已经听过一次，倒也不算奇怪，山海关的几名参将则是满脸好奇之色，据说龙井关之战就是皇帝布的局。 这足以说明皇帝是懂行军打仗的，现在他们倒是想听听皇帝对火器战争的理解。 “第一点，你们要始终牢记，无论什么时候，坚固的建筑都一定是有用处的， 除非是将整座城墙都夷成了平地，否则只要是有凸起的都能形成掩体，用以还击。 其次，城墙只是攻防战中的第二道防线，如果一场以火器为主的战争打到了城墙下，那这种战争失败几乎成定局了。 真正的战斗是发生在城墙前的几里处，深挖壕沟，既是阻止敌人战车、炮车的前进，也是用以还击的依托， 即便是飞雷炮，除非说直接落到了壕沟中，否则哪怕是落到壕沟之外两米的距离爆炸，都不一定能对掩藏在壕沟内的军士造成死亡。 同时在阵地之上建小型堡垒，除非飞雷炮直接命中，否则就不会塌，在堡垒中用燧发枪、虎蹲炮、佛郎机炮还击。 但以现在飞雷炮、红夷大炮的精准度，除非是一排百余门齐放，否则不大可能一炮命中碉堡。 这种情况下，你们也不是傻子，也能用火器反击，敌人也怕死呀！ 防御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为了进攻和反攻而进行的防御，关宁防线就是如此！” 众人愣了愣，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他们现在的思维基本还是停留在冷兵器的战争中或者说对爆炸性火器产生了畏惧的心理，还不知道如何运用火器进行大规模的战争。 建奴的楯车都能防御红夷大炮，城堡自然也可以。 不待众人多想，崇祯继续道：“朕刚刚说的是双方火器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或者说防守的一方火器实力稍弱一些，利用此等的方法，还是有对拼的余地的。 可若是跟北讨之战中大明对建奴联军一方的这种，火器充足，哪怕是利用壕沟，最多也只是漏网之鱼的突然袭杀，造不成大规模的伤害。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说就投降了，城墙没用了那就退入城内进行巷战，除非是敌人将整座城全部轰平了， 可若是全部轰平了，他们攻击这座城的意义是什么呢？想想沈阳城最后的战争。 所以，火器打到最后就是短兵接触，除非说是不管不顾了。 再退一步讲，明知道守不住了，为什么非要坚守城池呢？就不能弃城离去，在优势的地理位置进行还击， 你们要注意的是朕讲的撤退不是瞎撤退，也不是消极的避战，而是在运动中积极创造歼灭敌人的条件。 例如退入山中，红夷大炮是不是就失去作用了？因为仰角的问题，敌人的火器射程就短，而你们在山上射程就长，此消彼长。 为将者，要从大局出发，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今日丢弃了，明日再夺回来就是了。 明知道守不住，还要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的思想就是愚蠢， 只要人活着，未来就会有无限可能。 想想龙井关之战皇太极的表现，再想想草原之战林丹汗为何要放弃归化城！” 众人再次愣了一下。 沈阳城的守将扬古力在看到明军飞雷炮的攻击后立刻放弃了防守，以屠城的方式吸引明军进城， 然后利用地形优势与明军厮杀，以至于明军战死六千余人。 皇帝说的很在理，没有敌人会为了杀死敌人会不顾一切的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给彻底推平，这不仅需要大量的火器，更是会引起敌人百姓的同仇敌忾。 让他们震惊的是皇帝最后说的与城同在的思想就是愚蠢，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但不得不说皇帝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种，你们反过来想一想，明知道守不住了还死守，那就等于白死了， 但你退走了，寻找机会反击，哪怕是十换一、三十换一，弄死一些敌人，就是给后面的城池减少了攻击的力量。 你们要时刻记住，要以人为本，人只要在就会有无限的可能。” 想到这个，崇祯都想吐槽历史上的崇祯。 身为一国之君，到了最后竟然要与城同在，除了江南势力错综复杂的问题和唯恐民心和军士士气动荡的问题外，更多的是他的好面子。 换做是他，绝对在形势不对的时候就南迁，慢慢周旋就是了。 唐玄宗在安史之乱时跑到剑南道避难，唐代宗逃到陕州（三门峡），唐德宗逃到咸阳，然后逃到汉中。 甭管怎么样，至少王朝延续了下来。 如果崇祯南迁，以崇祯的能力和正统皇帝的身份，或许要比南明那几个废材皇帝强一些。 在他心中吐槽的时候，山海关的一名参将低声道：“陛下，面对敌人数倍于我们的火器实力，真的一点抵抗的办法都没有吗？” “当然有！” 回过神来的崇祯点了点头：“建造更坚固的城墙和城堡，让敌人的爆炸火器失去作用，或者说作用极小，为反击赢取时间。” 见众人想说什么，一边的孙元化低声道：“诸位，火器的威力能否炸开城墙这是相对的， 一座十米厚的城墙与一座二十米厚的城墙是两回事， 一座用青砖垒成的城墙和一座土墙做成的也是两回事， 一座青石垒成的城墙和一座用标准三合土夯实成的城墙更是两回事， 我们火器研究院在震天雷出现以后就着手寻找能抵抗的方法，三合土就是其中之一， 院中测试过三合土夯实的城墙，飞雷炮远射落到城墙上，也只是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坑。 如果是定向埋入一尺深，炸出弹坑宽度大概在半米左右，深不足一尺。 越是表面平坦、不受力，爆炸产生的威力就越小。 如果山海关关城的城墙全部采用夯土建造，我估摸着，没有万余颗飞雷炮连续轰炸，不大可能炸塌。” 所谓的三合土，就是三种材料通过配比混合而成，有的地方是由石灰、黏土和细砂组成的，有的地区则是由石灰、炉渣和砂子组成，然后经过夯打而成。 “孙大人，三合土虽然坚固，但也没有坚固到你们测试的这个结果吧？” 第954章 先破心中贼，再破山中贼， “当然，院中的三合土的原料是黄土、石灰和沙子，加入用糯米熬成的粥，以及数种其他原料， 具体的属于院中机密，诸位知道有这种技术就是了。” “孙大人，我虽然不知道院中的三合土是哪种，但一定很费银子，而且费事， 大明数千州县，总不能都拆了重建吧，太仓库掏空了也不够吧！ 先不说银子够不够，但说拆除、重建都是巨大的工作量，而且原材料都不一定能弄齐。” 听着张维贤的询问，孙元化沉默了。 火器研究院中的三合土除了加了糯米粥外，还添加了植物浆、动物血、红糖、桐油和蛋清、牛奶等。 崇祯见过一次，硬是真的很硬，堪比后世的混凝土，但就是太他妈的费银子了。 按照火器研究院的方法，一里山海关城墙至少需要三万两银子，是普通城墙砖的五倍以上。 这让他想起一句话，医学研究最大的失败，不是我没做出来，是我做出来了大家用不起，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崇祯决定这次回京了，集中搞水泥。 不为别的，以后战争的时候修碉堡用呀，特制三合土当然可以，但需要时间，哪有水泥方便、快速。 以现在飞雷炮的威力，水泥修成的碉堡，还真不一定能炸开。 “咳……” 见气氛有些低迷，崇祯轻轻咳了一声。 “你们都错了！” “都走入了极端的误区了！” “你们为什么都在想着防御敌人的火器，而不是想着进攻呢？” “将敌人挡在大明的疆域之外！你们所担心的城墙不够坚固的问题不就不存在了吗？” “岂不闻最好的防御是进攻？” 咦…… 听着皇帝的话，众将都轻咦了一声，眼睛猛的一亮。 最好的防御是进攻这句话说的太好了。 攻和守是矛盾统一体，攻守转换乃是兵家常事，历史的长河中很多次的大战都是以攻代守。 诸如巨鹿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等等，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争。 “陛下这句话讲的太好了，臣闻之如醍醐灌顶，很多大战的结果证明，对手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强大，先破心中贼，才能破山中贼。” “对，就拿建奴的崛起过程中来说吧，十三副遗甲起兵，面对大明百万大军，依旧起兵了，若是心存畏惧，就没有现为祸几十年的建奴了。” “陛下大才，此等胸襟、魄力，臣等不及万一！” …… 众将发自内心的恭维着，也暗自警醒着自己。 单是这句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就能看出皇帝心中的大格局了，更能反应皇帝的性格，喜欢掌握主动。 喜欢掌握主动的人，而且是帝王，那就是富有开创的，也是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以后可得小心点。 崇祯不知道众人在想什么，而是自顾道：“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不是武器，而是人。 取决于人的战术技能，心理素质，统筹协调能力， 战术技能包括攻击策略、防守策略，武器再好，决策失误、操作不熟练又有什么用？ 心理素质包含了勇气、毅力、忍耐力等，武器再好，贪生怕死有什么用？敌人一个时辰跑二十里，你们能不能跑三十里？ 统筹协调能力决定了战争的整体效果，比如调动军士的积极性、提高军士的战斗力等。 如今的火器很明显，装填和发射时间慢、精准度差、雨雪天无法用或者使用差、移动速度慢等等问题，这些问题我大明都尚且未克服，敌人能克服吗？ 想办法将敌人的劣势要转变成我们的优势，这就是统帅要解决的问题。 就以鸭绿江边建奴联军的错综复杂的壕沟为例，即便我们没有飞雷炮，难道我们就不能也挖壕沟前进吗？ 只要壕沟推进到建奴阵地前五十米，掌心雷就能发挥作用，就能一层一层的往前推进。” 这一段一出，众人震惊的张达了嘴巴。 皇帝是懂兵的，而且还是兵法大家。 他们将战争的失败归结到兵器质量差、数量不足、天气的问题时，皇帝已经更上一层了，这才是问题的本质。 建奴十三副遗甲起兵，要兵器没兵器、要人没人、要技术没技术，但面对大明百万大军，依旧是崛起了。 “这段时间，朕一直在思考火器在战场的实际运用，稍微有一些心得，朕今日就给你们讲讲，不一定准确，但能帮助你们打开思路。 就以地雷为例吧，这个造起来不难吧，燧发地雷造不出来，用火直接点燃的总可以做出来吧， 做一个五百斤的，提前埋好，找死士负责点燃，给一千两赏银，总有人干吧。 实在不行，地下挖一条通道，点燃了顺着通道跑。 准备好了，就是诱敌深入，怎么诱敌深入你们都是武将应该不难吧， 甚至说预料到敌人行军路线提前设伏，都能大规模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我们再说说袭扰战术，以小股力量为主，忽来忽去，忽聚忽散，主动灵活，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 这种战法主要是利用山区地势复杂、道路崎岖，敌人人地生疏…… 这种有三种打法，一是袭击，打击驻守之敌， 二是伏击，在敌人必经之路，设下伏兵，拦头斩腰打尾； 三是阻击，采取分散隐蔽，瞅准时机，用冷枪杀伤敌人……朕称之为麻雀战。 这一套战法包含了以逸待劳、趁火打劫、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等兵法，你好好琢磨。”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崇祯化身教员，口若悬河的将后世中那些经典的战术都讲了一遍。 诸如地道战、地雷战、游击战、麻雀战、破袭战、运动战、持久战、速决战、歼灭战、消耗战等等。 大多都是从战术名字表层意思结合看过的一些电视剧、短视频的内容解读。 实在是太深奥的他也不知道呀。 不过即便如此，这就已经足够了。 听的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战争还能这么玩，仗还能这么打。 第955章 第二首军歌，当那一天来临 “陛下，臣庆幸是大明的臣子！” “陛下用兵如神，臣等不及万一。” “臣到现在才知道，我大明用兵最好的竟然是陛下！” “陛下绝对是所有皇帝中兵法最好的一位！” “陛下，有了您这些兵法的指引，臣等无惧任何外敌，哪怕实力数倍于我们，我们也有信心战胜他们！” …… 众将称赞着，崇祯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尴尬的很。 他知道的都是理论，真让他领兵就直接露馅了。 “诸位不要觉得我大明如今的火器实力可以横推一切外敌，那只是相对腾骧四卫和禁军来说有这个实力， 大明所有卫所想全部装备这种火器和形成战力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如果敌人集中火器攻打一座县城呢？这不就用上了吗？” “好了，朕讲了这么多，正确与否，都需要在战争中灵活运用，你们回头都整理出来，然后进行推演、完善，成为高级武将的必修课。 最后，朕再多说一句，你们要记住，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时刻准备着应对外敌的入侵！” 说到这里，崇祯脑海突然闪过一串熟悉的旋律，怔在当场！ 嘘…… 见皇帝怔在当场，率先发现端倪的袁可立朝着众将比划了一下。 小声议论的众将立刻安静了下来，并控制了呼吸。 袁可立眼中满是期待之色，他太了解皇帝，如此情况，证明皇帝有所感悟，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功夫，崇祯回过神来，见众人面带好奇的看着自己，轻笑道：“也没什么，朕突然灵感大发，给军中写了一首军歌！” 军歌？ 崇祯刚说完，众武将眼睛顿时一亮，呼吸都急促了。 皇帝至今一共写了两首歌，一首给讲武堂写的《大明少年说》，一首是大明军歌《大明男儿》。 大明少年说问世之后，通过大明日报迅速在大明传播着，无数孩子为之振奋。 孩子们找到了自己今后的路，他们不再顽皮，不再混一天算一天，不再抱怨，他们开始努力着。 正所谓，一曲惊醒梦中人，大概如是吧。 大明男儿这首军歌自北讨大军离京响彻北京城后，如燎原之火，席卷整个大明。 每天早晨天刚刚亮，驻有卫所的地方响起这首大明战歌。 军士们不再抱怨训练的辛苦，不再偷奸耍滑，玩命的训练着。 只为那句大明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 风虎云龙，万国来同，天之骄子吾纵横。 身为大明军人，万国来同，这是他们的使命。 这首军歌的传唱，极大的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毫不夸张的说，战力至少增加了两成。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皇帝对军队一系列的改革和重视的基础之上。 两首歌的出现，让他们彻底的认识了，行军打仗，提升士气，凝聚民心不是只有一些惠民政策、赏银、加官进爵才可以，战歌同样可以。 现在皇帝说又写了一首，他们很是兴奋。 张维贤压抑着兴奋，低声道：“陛下，要召乐师过来吗？” “不用，词朕还要打磨一下，晚点朕会交小曹，小曹负责交勇士营，然后再传唱！现在先游完山海关再说！” 后世的军歌是一个极为神奇的存在，合唱之后，伴奏就是多余的了。 在众将的陪同下，崇祯将关城附近转了个遍，领略了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军事城防体系后，才意犹未尽的回到经略府。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全面、认真的了解古代的城防。 山海关无愧于天下第一关这个称呼，实在是雄浑壮巍。 回到经略府后，崇祯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下「当那一天来临」六个大字。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 也许来不及，告别亲人 为了祖国我要勇敢前进！ 崇祯一边写着，一边哼着，虽然这首军歌是军训必须的歌曲，词也简单，否则他还真没法写。 将歌词里面的舰队改成了军队，将最后重复的「放心吧祖国，放心吧亲人」改成「也许来不及，告别亲人」，更为的‘煽情’了一些。 至于祖国一词，他并没有修改成大明、华夏。 祖国有两层含义，一是祖先以来居住之地，二是祖先和自己国籍共同所在的国家。 大明的疆域会持续扩大，民族会增加，用大明、华夏就有局促，甚至会让新划入的疆土的民族产生出一种排外的情绪。 至于说词很直白，远没有民间的那些民歌、山歌直白，那些山歌的用奔涌豪迈来形容了，直白的听的人面红耳赤。 “来人，传曹变蛟来见朕！” 再次确认了歌词和曲调后，崇祯传来了曹变蛟。 整座经略府除了贴身护卫的方家、方军两人外，其余人全部撤到了府外。 不待曹变蛟行礼，崇祯将写有歌词的纸张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词，先熟悉熟悉！” 接过纸张，看着词，曹变蛟懵逼了。 皇帝的前两首歌虽然曲调有些怪异，但好歹赐都算是对仗工整，且雄浑、豪迈。 怎么现在这首歌的词如此的白话？ 他不敢多问，而是快速的记忆着，只是读了几遍后，便记住了。 每读一遍就觉得这词很有味道，蕴含着无限的深意在。 “朕先唱一遍，你先听一遍，然后朕教一句，你唱一句……” “朕开始了，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突然的开口让曹变蛟手轻轻的一抖，若不是面前是皇帝，他都要笑喷出来了。 但听着听着，浑身开始颤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身体站的笔直，仿佛在接受统帅的检阅，随之准备上战场。 他似乎看到了无数军士们一日又一日的努力训练着，只为了外敌入侵的那一刻，能随时投入战场，保家卫国。 词虽然长，但都是重复的，曲调一样，一刻钟后，曹变蛟就学会了。 一遍一遍又一遍，越唱越朗朗上口，越唱越上瘾。 足足唱了二十来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曹变蛟才停了下来，嗓子都要冒烟了。 “陛下，这首军歌太好了，一定会在大明百万大军中引起轰动的！” “哈哈……那是以后的事情，你先去找英国公，将这个词印出几千份，军中小旗以上的都要人手一份， 然后教会勇士营的军士，让他们负责去交各军的千户们。” 第956章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臣遵旨！” 曹变蛟回应了一声后，抓住歌词的纸张迅速的离开，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等到了府外，等候多时的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以及山海关的几名参将都围了上来。 “变蛟，给叔看看！” “小曹，给我看看！” “老曹，你别仗着身份搞特权呀，要看大家一起看！” “老张，你五音不全的别来凑热闹！” “你他娘的别挤行不行？” …… 一群人推推嚷嚷的伸手就要去抓曹变蛟手上的纸张，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干什么、干什么？” “一群武将在经略府前推推嚷嚷的，成何体统？” “都给本国公老实一会儿！” 得到消息的英国公也赶了过来，低喝了一声，随即看着曹变蛟手上的纸张：“小曹，是不是陛下的军歌写好了？给本国公看看？” “是！” 见是英国公开口了，曹变蛟迅速回应了一声，将手上的纸张双手递了过去， 而英国公则是整了一下衣服，朝着纸张拱了拱手，满脸恭敬之色，才接过纸张。 这一幕看的众武将满头大汗，脸上满是惭愧之色。 “咦……” “这……” “有意思、有意思……” “哈哈哈，陛下行事果然立意深远，高瞻远瞩！” “好、好，好呀！”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陛下做的对！” 看着纸上的字迹，短短几息之间，英国公脸色变了好几次，从惊疑到错愕，再到开心。 一边的几名等候多时的武将们急的抓耳挠腮，想伸过头去看看词写的什么，但在英国公面前他们可不敢放肆。 “何事让英国公如此开心？” 袁可立也到了跟前，看着开心的英国公，低声问了一句。 回过神的张维贤看着跟前的袁可立，笑道：“袁阁老来的正是时候，陛下写的军歌，您看看！” 袁可立也是和张维贤一样，对着纸张极为的恭敬。 “好，好呀！” “陛下大才，建奴刚刚覆灭，陛下就想到以后了！” “这首军歌的词虽然直白、简单，但背后立意深远，时刻提醒着我们，不要轻易懈怠， 要以一种居安思危的态度，防患于未然，时刻牢记建奴给大明的的教训，落后就要挨打 。” “是呀，同时用直白的手法描绘了军队将士们士气磅礴、战意凛然的宏伟画卷。” 袁可立称赞了两句，随后看向曹变蛟：“曹指挥使，你可学会了？唱一遍我们听听？” “阁老，陛下让末将找英国公找人印刷几千份，每个小旗人手一份，末将先教会勇士营军士，然后勇士营再去各军中交千户，依次往下传。” “印刷的事本国公来安排！” 张维贤接过纸张，招来一名亲卫低声交待了几句，而后看着曹变蛟：“走吧，你去教勇士营的武将，我们也去旁听，顺便也学一下！” 半刻钟后，除去看守金矿的两千千户所外，剩余的勇士营五六十号副百户以上的武将齐聚。 看着自己指挥使脸色严肃，再看着一边坐着的袁可立、英国公以及山海关的几名参将，众人脸色严肃了下来，战意上涌。 虎豹营千户林弈上前一步，沉声道：“指挥使大人，是哪里需要我们出击了吗？是东南沿海的倭寇？还是图鲁拜琥回到草原后反悔了？ 您下令吧，末将等必将将图鲁拜琥的头给拧下来！” “指挥使大人，这次任务，我们飞熊营打头阵！” “指挥使大人，下令吧，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末将等也能趟几个来回！” …… “安静！” “都哪跟哪儿的事？” 听着几名千户的话，曹变蛟脸上有些尴尬，低声呵斥了一声。 能进勇士营的都是高手，训练几个月后，那都成了战争狂人，一天不打上几架浑身都不舒服。 “陛下新写了一首军歌，先教我们勇士营，然后你们再去教其他卫军！” “本指挥使先唱一遍，然后你们一句一句的学！” 众将一听是教他们歌，还是出自陛下之手，刚刚平息的激动再次上涌，大明男儿这首战歌的出现让枯燥的训练变得有趣。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歌声一起，众将都知道，这绝对是出自陛下之手，跟之前的两首歌简直是如出一辙。 听着曹变蛟粗犷的歌声，一边的袁可立等人瞬间坐直了身体，用心倾听着。 两刻钟后，五六十号人学会了这首歌。 好一会儿后，曹变蛟拍了拍手掌：“我起一个开头，大家合唱一遍，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预备，唱……” 五六十号武将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声音在院中回荡、盘旋着，然后朝着外面传去。 刚刚还有些怪异的曲调在数十人扯着嗓子大合唱之下瞬间变的和谐了，更加的雄浑壮观。 军歌就是这么神奇，单独唱有些奇怪，一旦大合唱那真的就是无敌的存在了。 听的众人热血沸腾，战意高昂。 一边的袁可立、张维贤等人也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跟着一起唱着。 歌声传出去，周边巡逻的军士们先是疑惑，随后错愕，最后放慢了脚步倾听着，守着兵器的手更加用力了，脸上满是笑容。 百户们领着刚印刷好的歌词回到各自百户所，然后，勇士营所在的营地内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阵阵歌声，夹杂着一阵阵的怒骂声。 “都他妈的没吃饱吗？声音大一点！” “你们听听隔壁的声音，走街串巷货郎声音的都比你们声音大！” “今天压不下隔壁的声音和气势，晚上都去负重三十里。” …… 都他妈的是勇士营的，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行军打仗不能输，唱歌更不能输，何况是陛下亲自写的。 一个时辰后，整个山海关各处营地都响起了歌声，此起彼伏，而后慢慢的凝聚成了一道。 十余万军士扯着嗓子的声音，冲上天空，在云中炸开，而后向着周边传去，在山中回荡，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关内正在田中忙着耕作的农夫，官道上行走的商队，街道上做生意的商贩和行走的百姓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凝神看着军营的地方。 第957章 忆苦思甜，军事小说 方圆数里之地，仿佛被凝固了一样。 随处可见面向军营、呆愣着表情的百姓们。 他们在倾听着，也慢慢的跟着哼着。 …… “这歌是从山海关军营传来的吧，这个时候怎么会唱歌？” “这歌虽然曲调怪了一些，但您别说还真是朗朗上口，越唱越有意思,比现在的那些曲调好唱多了。” “你们不觉得这首歌和军歌的大明男儿、讲武堂的大明少年说差不多吗？听说那两首是出自陛下之手，难道这一首也是？” “肯定呀，北讨大军班师回朝，昨天到了山海关，那就说明陛下也在山海关， 现在又有这首曲风如此接近的军歌，那肯定是出自陛下之手了。” “我有一种预感，以后的大明的曲调或许都会按照陛下的这种走！” …… “写的太好了，和平年代也有激荡风云，大明内部平和，都是边关将士用生命换来的，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所谓的和平，边境却是风云诡谲，摩擦不断？” “军旗上飘扬着我们的名字，这话太对了，只要旗在，人就在，哪怕我们以后退役了，我们也要时刻记住曾经所在的军队。” “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陛下太了解我们了，参军保家卫国这是目的，但不妨碍我们建功立业， 以前可能难，但现在，只要敢拼、敢战，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也不是可能！” “陛下这是告诫我们，不要松懈，要时刻准备着，和平年代也要勤加操练。” “这首军歌已经告诉我们，北讨之战胜利了，建奴真的覆灭了！” “哎，以后终于可以过太平日子了，不用担惊受怕了！” …… 众人纷纷低声讨论着。 听着一遍又一遍的军歌，大堂内的崇祯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也就是在古代，除了加官进爵、赏赐外，鼓舞士气的手段太少了。 放在后世，各种激励的项目能玩到吐！ “咦……似乎是可以搬一些过来，用以凝聚军心，训练之余放松放松呀！” 想到这里，崇祯立刻提起笔来，一边候着的方家立刻研墨。 “读书、文艺晚会、趣味运动会、才艺展出、军事知识竞赛、创意军事训练、团队竞赛……” 刚开始，那是文不加点，十几项瞬间就写出来。 十几项之后就慢了很多，眉头紧皱，时不时的写下一行。 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崇祯才将毛笔放到了一边。 此时已经写满了四五张纸，足足有五六十项，其中大部分都是后世公司团建玩的游戏。 包括信任背摔、凌空跨越、勇闯天涯、极限挑战、依存共渡、合力筑塔、无敌风火轮等等。 甚至还将手传‘炸药包’这种极度危险的东西都弄了出来。 “反正都是活跃气氛，提高积极性，怎么玩不是玩？” 崇祯又看了看纸上的项目，调侃了一句，将纸张叠好放在一边。 而这个时候不知道唱了多少多少遍的军歌终于停止了，整座山海关终于安静了下来，崇祯也终于可以安静的睡个觉了。 第二天一早，北讨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了，个个士气高昂。 崇祯站在山海关的城门前，看着袁可立、张维贤：“诸位爱卿，昨晚朕突发奇想，不知可行不可行。” “请陛下示下！” 众人微微错愕后，立刻齐声回应了一声。 众人满是好奇之色，皇帝的奇想可谓是‘石破天惊’。 “诸位爱卿，建奴覆灭，西南基本平定，现在就剩下扶桑在搞事情，大明基本安定， 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这话说的简单，做起来很难，因为后人没有经过战争，远不知战争的残酷， 朕在想，如何让后世之人知道战争的残酷，以此来警醒他们。 思来想去，朕有几个想法，第一个建烈士陵园和纪念碑，这些是大战的见证者，百姓们自发的去祭拜， 而读书人从小便要开始由县教谕主持去，不管是县学、社学还是家塾都必须去扫墓、祭拜； 第二个，建立纪念馆，所谓的纪念馆就是收藏大战中能体现战争残酷的物件，诸如破碎的兵器、带血的旗帜、军士用过的东西……这些是战争的经历者； 纪念馆开了，无论贫穷富贵都可以免费进入参观，最好能找一两个讲解每一样物件故事的人； 第三个就是着书立传，将大战的整个经过全部记录下来，民间不是有很多小说嘛，诸如《西游记》、《剪灯新话》、《石点头》、《醉醒石》、《西湖二集》等等， 这些小说在明间广为流传，深受百姓喜爱，那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将北讨之战的过程写成军事小说，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大白话就行。 诸如攻打新民城，将通过辽泽的苦难写的难一些， 诸如辽阳城外孩童阻敌，将敌人的残暴、冷血等等写的比现实更残酷。 诸如沿海倭寇的暴行，不要遮着掩着，事实就是事实。 “还有当宛城外，建奴联军用马匹、血肉充当盾牌，那些马皮等都可以利用起来。” 一来可以展现战争的残酷，二来可以通过小说将我们英勇的将士记录下来，这是英雄事迹，诸位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崇祯简单的叙说，换来的是众将的目瞪口呆。 实在是想法太大胆了。 不过应该是可行的，而且效果很明显。 第一个，能不能让百姓们感受到残酷不好说，但绝对让大部分读书人洗脑。 第三个，对大明文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要写成啥样都行。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和英勇事迹出现在小说中，而且还可能是主人公，众将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哪怕他们取得如此大的胜利，塘报、战报、史书也只是记录某某参战，取得什么战绩，过程是无人知晓的。 又有多少人翻史书去看呢？ 但小说就不一样了，那是广为流传，茶余饭后都能聊一会，会一直流传下去的。 但第二个让众人有些搞不懂，张维贤低声道：“陛下，大战都结束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这些……” “笨！你不会……” 崇祯恨铁不成钢的怒斥了一声，看了看周边，低声道：“李若涟，此事一会儿你和英国公聊聊！” 第958章 造假与考古，控制舆论 “臣遵旨！” 李若涟眼中若有所思， 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已经处理了，那就造假……考古一个呗，这事又没有人能去考证，要多残酷的就能做出多么残酷的，只要故事讲的好就行。 “行了，此事你们回北京的路上多琢磨一下，等回京之后再和内阁六部聊聊，尽快定下来！” “臣等遵旨！” 待众将回应后，崇祯又看向张维贤：“英国公，朕在北京城等你！” “臣明白！” “出发吧！” 崇祯上了銮驾，在一声高喝声中，銮驾动了，北讨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也随之动了起来。 看着离去的大军，张维贤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外敌尽去，要银子有银子，要实力有实力，要威望有威望，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占，自此再也没有人能反对陛下， 大明可能要迎来大刀阔斧的变法了，痛一阵子还是痛一辈子，皇帝早有决策了， 不过……以陛下的睿智和高瞻远瞩，变法一定是为未来打基础，大明将开创前所未来的盛世了，真是期待呀！”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安排好山海关，回京之后当一回恶人吧！ 不过为了大明，为了我英国公一脉能与大明长存，即便是与满朝官员为敌又有何惧？” …… 英国公看着北京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而此刻的北京城，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前，一匹战马疾驰而来。 “孙阁老，袁阁老从山海关传来的信。” 传令兵话音刚落，听见动静的孙承宗带着韩癀和李标两人就出现在文渊阁门口。 孙承宗接过书信扫了一眼，脸上满是笑意：“两位，袁阁老传信，北讨大军已经于八日前攻破沈阳城， 已经于今日辰时从山海关出发，预计十天后陛下銮驾到达北京城， 让我们开始将北讨大军覆灭，设置辽东和朝鲜布政司，以及沈阳城破的消息传出去！” “终于要宣传了吗？等了好多天了，差点憋死我！” “对呀，自从知道建奴联军被覆灭后，我这高兴的，别人我也不能说，搞得家人以为我另寻新欢了！” “混账！” 韩癀和李标两人话音刚落，孙承宗猛的怒喝一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一声怒喝将两人弄的有些懵，但两人可不会觉得孙承宗是说自己。 只见孙承宗盯着信笺的第二张纸：“北讨大军围困沈阳城后，建奴守将扬古力见守不住了，竟然开始屠城！” “屠城？” “什么？” 两人同时惊呼，脸色难看了几分，声音都有些颤抖。 韩癀急促问道：“孙阁老，城内百姓伤亡怎么样？不会被屠完了吧！” “所幸发现的及时，大军全力攻城，进城与建奴军士短兵接触， 即便如此，百姓依旧有三万多被屠掉，我们军士也有近六千人阵亡。” “在攻城的过程中，竟然有百姓为了银子参与协助防守，真是可恨！” 呼…… 两人松了口气，心神也放松了下来，额头密布的汗珠也成股流了下来。 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联军，辽东收复，开拓朝鲜，这是天大的功劳。 可若是沈阳城被屠掉了，甭管是多大的功劳，百姓和读书人都不会原谅的，这是人性问题，更是身为弱者的同情与悲愤。 “建奴这群畜生，真该凌迟处死！” “王八蛋，身为大明百姓，竟然帮助敌人，参与征召的百姓也都该砍了！” …… 韩癀两人满脸的怒容，以两人的涵养，也怒骂了起来。 “孙阁老，现在怎么做？屠城这事是瞒不住的，死了几万人，这可不是小事！” “一个处理不好，即便是建奴覆灭，也将给陛下留下污点的， 这事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看法！普通百姓不好说，那些在城中牺牲的将士的家人可就难说了。” “不用担心，陛下已经处理了，你们看看吧！” 嘶…… 两人看了情报后，又倒吸了口凉气。 皇太极竟然被陛下给阉了，还要将皇太极镇压在茅坑百年、千年。 连已经死了的建奴宗室成员都要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陛下已经给出了具体的方法，先扬再扬，一波三折！” “今天是八月初初三，明日将建奴屠城的事情刊登在大明日报上，先让百姓们愤怒起来，将他们憎恨情绪引导出来！” “八月初六再将陛下处理皇太极及建奴、征召百姓的事情刊印出来，释放一波百姓的愤怒。” “八月初八，刊印北讨大军覆灭建奴的消息，彻底的冲刷掉百姓的愤怒！” “八月初十，就将朝鲜纳入大明的消息传出去，开疆拓土总是让人兴奋的。” “八月十二，刊印北讨大军回京的准确时间！” “八月十五，北讨大军就要差不多回来了，太庙献俘，犒赏三军。” …… “妙呀！” “话题不断，一个比一个更让百姓遐想，自然就盖掉了屠城的事。” “哈哈哈，间隔两日也方便传递信息，也顺便刺激一下大明日报的销售！” 听着两人话，孙承宗思索了片刻，低声道：“虞臣兄，这件事情，你亲自督促，快马加鞭将建奴屠城的这份情报送往各府州，务必要保证报纸不能出问题， 暗中引导百姓发泄，各地府衙不得反抗，严防有人趁机闹事。此事你可以找东厂提督曹化淳协助！” “汝立兄，按照路程算，北讨大军十天后就回来了，你负责三军犒赏的事情， 那一天是八月十五，各地不同口味的月饼不能少， 此事你可以找光禄寺、鸿胪寺协助，反正原则就一个，吃好喝好，这是最基本的，不要怕花银子！” “本阁去找六部协商一下，准备大军班师回朝的相关事宜，以及太庙献俘的相关流程！” “分头行动吧！” “好！” 韩癀和李标两人迅速离去，孙承宗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招来一名锦衣卫：“将此信送给王中官，让他转告皇后娘娘，陛下銮驾已经回京，让娘娘安心！” 一封信笺，内阁六部都动了起来，也让整个大明热闹了起来。 第959章 报纸显威，惊爆大明 “卖报了、卖报了，新鲜出炉的大明日报！” “今日大明日报刊印了建奴的消息！” “惊天大消息，建奴屠了沈阳城了！” …… 屠城两字一出，原本还无所谓的百姓们瞬间呆愣住了。 大明日报他们是经常关注的，尤其是北讨大军出京后的这段日子，战况都会在大明日报上刊印。 但自一个月前辽阳城外建奴用孩童阻敌的消息过后，大明日报再也没有刊印任何北讨大军的消息了。 百姓们都在猜测是不是北讨大军的战事不利。 现在看来不刊印则罢了，一刊印就是石破天惊了。 所有百姓都疯狂的涌到报童身边，只是一刻钟的时间，北京城准备的十万份大明日报，一抢而空。 这相当于每五个常住北京城的人就有一人买了一份报纸，何等的夸张。 “大军围困沈阳城，守将扬古力抵挡不住明军攻击，开始屠城？” “嘶……真的屠城了，建奴这群畜生，还真敢干！” “他妈的，三万多百姓被屠呀！” “哼，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过这事，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努尔哈赤攻破开原城，抢掠了开原城内两卫一州的十几万男子和妇女， 等大军撤走，城中藏匿获生和逃出者不足千人，公私房屋全部放火烧毁。” “还有天启二年，努尔哈赤在沈阳城大肆屠杀，天启三年攻占广宁，退兵时将辽西又全部屠毁，制造了大片的无人区，其行为与畜生无异！” “我们大军在做什么？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屠城？” “你是不是有病？沈阳城高十三四米，厚七八米，外面还有数十米的护城河，即便是大军能攻城，能那么迅速吗？” “对，以后攻城让你去攻城吧，你只要一张嘴，护城河就填平了，城墙就塌了，建奴都灭绝了！” “哼，要我说，就不应该救这些人，建奴定都沈阳六年了，沈阳城在建奴统治下十余年了，城中百姓基本都已经认可建奴了，那就是建奴人，杀了更好， 说不定活着的人里面还想复仇了呢！” “谁说不是呢，城中百姓竟然为了银子帮助建奴守城，这不是向着建奴是什么？ 银子谁都爱，可总得分得清楚哪些该拿，哪些不敢拿吧，他们协助守城，杀死的可是我们大明的将士！” “就是，我们还有近六千将士战死，前两次大战，我军才阵亡几千人呢，这个损失太大了，简直是糊涂呀……”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可能……在建奴统治下认可了建奴，但你能保证全部都是如此吗？哪怕只有三成是向着大明的，那也得救呀！” “这话说的对，陛下说了一个都不能少，现在不救，那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哼，面子重要还是将士的命重要？” …… 建奴屠城的消息通过大明日报在北京城周边数百里地扩散着，而且还在迅速的传播着。 凡是看到消息的，基本都是怒骂。 一骂决策者，让数千将士枉死； 二骂城内百姓，见财忘义，背叛大明； 三骂建奴，残暴不仁，与畜生无异； 各府城全都是怨声载道，更是不少人到府衙请命。 …… 两日后，八月初六，大明日报开售。 报童只是说了一句朝廷对建奴和城内应召百姓的处理，然后报纸就一扫而空。 “嘶，皇帝这么狠……皇太极被宫刑了？” “哈哈哈，这可能是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第一位被阉割的皇帝……嗯，不对，王侯吧！” “太庙献俘后，凌迟处死，然后将他的尸骨分成一百四十余份，镇压在大明各府的茅坑内？宗室的人都要鞭尸？” “哈哈哈……痛快，痛快呀！” “可惜了，他的那些大妃们都自杀了，否则我还真要尝尝她们的味道！” “笞刑三十和鞭刑三十能打死这么多？这些行刑的军士是下死手了吧，是不是有些公报私仇了？” “该，真该呀，换做是我，直接下令全部砍了！” “别着急呀，笞刑只是开始，还有劳役三年呢，这三年容易出现各种意外，你懂的吧！” “这种人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已经没有底线和羞耻心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有可能，敌人拿银子砸，这群人就是第一个投降的！” “胳膊刺抢夺二子，以后算是完了，除非不在沈阳城混了，在沈阳城没人愿意也没人敢和他们打交道了，后世子孙都抬不起头来。” “陛下为沈阳城战死的将士修建了大墓，以此纪念，这大墓香火若是断了，就是整个沈阳城的耻辱。” “有数万百姓祭奠，在阴曹地府似乎也能混个好差事，照这么说，死的值得？” “咦……不对吧，这上面说皇太极被阉割了，那就是说皇太极被俘虏了？那是不是说建奴联军被覆灭了？” “对呀，这、这不会是为了平民愤故意这么说的吧！” “前几次脸没有打疼是吧，皇帝和内阁六部大臣都这么傻？会搞这么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也是呀，这么说，那就是真的抓住了？就是不知道只抓住了皇太极还是整个建奴大军都覆灭了！” …… 一个版面的消息，让前两日建奴屠城的愤怒化解了很多，话题被转移。 猜测愈演愈烈，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着。 如果建奴联军被覆灭，那就突显出来的问题就多了。 在猜测中，两日后的八月初八，大明日报再次引爆了北京城周边千余里的府州县城。 “嘶……建奴联军真的覆灭了？” “他妈的，这战败太吓人了，建奴四十三万建奴联军全军覆灭，我大明将士只是战死了不到三万人？”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扶桑的保科正之、柳生宗矩等一众高层武将被抓了，蒙古诸部首领临时反叛，出其不意的活捉了皇太极等建奴一众高层？ 蒙古诸部首领以此和朝廷谈判，放过他们的部众，然后自杀了？” 第960章 生员议政，书生请命 “这、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简直是太离谱了！” “离不离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这事好查证的，商队互市就能一辩真伪了。” “是太离谱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战争的残酷和紧迫性了， 要知道他们是天生的骑兵，草原广袤无比，一入草原，那就是龙投大海，虎奔高山， 太祖十三次北伐，成祖五次北征，一共十八次，耗费银两、物力何止千万计，但都没能将蒙古诸部给打的彻底臣服，以至于此后的两百年一直被诸部袭扰。 若不是这一次北讨大军的实力让蒙古诸部绝望，逃都逃不掉，他们不可能做出如此决策的！”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我明军已经天下无敌了？” “前两天有商队从苏州那边来，他们喝酒的时候聊天，说倭寇又开始侵袭沿海城池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明军队战力无双，这一次扶桑建奴竟然勾结扶桑，扶桑这群畜生竟然来了，既然如此，那不如打回去！” …… 北讨大军覆灭建奴四十三万联军，大军犁庭扫穴。 消息一出，凡是消息传到的地方，全部沸腾了起来，各方势力也惊惧了起来。 苏州府，百货供销社前的街道上，数十名读书人齐聚。 “有没有一起去京城的，我们去请战吧，让陛下出兵，将扶桑给打残了！” “算我一个，我们万千读书人一起，就不信陛下不同意，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各自分散联络一些同乡，同去北京城！” “想法是好，但苏州府离北京城近两千余里，等我们到了北京城，至少一个月了，时间来不及呀！” “对，既然大明日报已经刊印了覆灭建奴联军的消息，那就意味着北讨大军要班师回朝了， 此事最好是趁热打铁，过了这个时间想再凝聚如今的战意又需要时间！” “走，去知府衙门找知府大人，周大人既是苏州州府，又是江苏布政使，由他出面，最多四五日就将消息送回北京城了！” “同去！” “算我一个！” …… 读书人们议论着，而后朝着知府衙门走去，在前进的过程中，听见消息的读书人也开始汇聚着。 一刻钟后，知府衙门前汇聚了数百人，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 正在处理公务的周廷儒得知读书人汇聚的时候，心中的猛的一惊，随即出了衙门。 “诸位汇聚，可有要事？” 周廷儒声音不大，但刚刚还在闹腾的读书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这位知府大人虽然是读书人，但手段可是毒辣，他们可不敢触霉头。 “知府大人，今日大明日报刊印了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联军的事情，并开始在辽东犁庭扫穴，这就意味着我大明军队战力无双。 近一两个月来，倭寇侵犯沿海城池，屠戮数个村庄，至少数千百姓死亡，此是新仇， 戚少保抗倭数年，那是旧恨， 既然大明实力如此强大，那就打回去，我们此来就是请战的。” “哦？” 听着出声之人讲明来意，周廷儒眼中满是意外之色，但随即脸色冷了下来：“你们可知，非议朝政，可是要接受处罚的！” “大人，如果朝廷能出兵打残扶桑，处罚学生认了！” “知府大人，与报仇血恨相比，这点处罚不算什么！” “对，能为百姓们报仇，死又何妨！” “我等读书，不就是为百姓立命吗？” “请大人成全我等！” …… “请大人成全我等！” 数百上千道声音同时响起，直冲云霄。 相当大一部分人脸上流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看着这一幕，周廷儒轻微的点了点头，读书人若是都能有如此血气，大明又何惧外敌？ 但生员不得议政这一条规矩不能破。 想了想后，冷声道：“诸位如此之心，本府胜感欣慰，自会上书朝廷，但太祖定下生员不得议政的规矩不能破， 但念尔等一心为国，可以从轻发落，去码头做七天脚夫吧，别想着偷溜！” “学生谢过知府大人，大人一番苦心，学生等铭记在心！” “孺子可教，都散了吧！” 看着散去的读书人，周廷儒眼中满是笑意。 这群读书人中还是有些聪明人，知道让他们做脚夫的用意。 何为脚夫，就是码头扛包的。 让他们去做脚夫，一是告诉他们被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二是让他们体会一下普通百姓的疾苦。 在知府衙门站了一会儿后，周廷儒回到二堂，提笔急书，而后两匹骏马出了苏州城，沿着运河的官道疾驰而去。 又是两刻钟的时间，两名普通百姓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的到了码头，上了一条货船。 “出大事了！” 一名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低声且急促道：“今日大明日报刊印了大明北讨大军覆灭了大金三方联军的消息。” “什么？这……” “闭嘴，想想前两次的大明日报，沈阳城被屠，皇太极被阉，再加上这个，你觉得大明朝廷的官员都是傻子？ 一个谎言不够还弄出这么多？敢这么弄，那些官员的祖坟都能被挖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城内读书人群情激愤要向朝廷劝谏，出兵东征我们，刚刚过去的两匹马就是苏州知府的的奏疏！” “仅仅是苏州府一地就有这么多，难保其他城池也会有如此举动，若是多了，大明朝廷可能真会出兵，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两人急促的将打听到的消息和猜测说了一遍，舱内四五人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们没有怒骂，骂也解决不了问题。 “当务之急是先将消息传回去吧，让大君早做准备。” “怎么传？最近大明沿海各州府县都有卫所巡逻，更是出动了水师，我们损失不小！ 海上日夜有大明战船巡视，更是下达了寸板不得入海的禁令，违者一律当做倭寇被击沉！” “事到如今，只能聚集起来，与大明水师硬干一场，吸引水师注意，趁机溜出去， 否则大君不知道大金三方联军的事情，如果大明出兵，很可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我们很多百姓就会被屠杀掉了！” “可惜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被逼的彻底暴露，还要身死！” “既然要死了，那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拉着无数大明百姓一起死！” 第961章 各方谋划，再次引爆 “什么主意？” 众人眼睛瞬间亮了。 反正都是死，拉上一些人垫背还算是不错的。 出声之人脸上满是恨意：“我们将送信的人都截杀掉，虽然这种不是六百里加急，但至少也是三百里加急的文书， 一旦丢失，如果查不出来，那驿站中间的百姓可能都会被朝廷屠杀掉，这样的话，不就能拉大量百姓陪葬了吗？” “疯了吧，送信的已经出发了，现在能追的上吗？” “这一次是不行，但如果我们有预谋的来做呢？” 出声之人嘴角狰狞：“我们要将覆灭大军的消息传出去，就必须要吸引明军水师注意力，那就要打上一场， 不管输赢，所属府城都得将战报加急送回朝廷，我们提前设伏，干掉官差。 如果担心水师方面从其他城池送信，那我们就再次直接袭击一座城池，或者屠杀周边村落，这总能确定吧！” “你疯了吧，现在这种情况还袭击城池，你是担心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面对众人的质问和怒喝，出声之人冷冷道：“现在沿海各城池的锦衣卫越来越多，各地帮派都被发动了起来，调动的卫所也越来越多了，我们早晚会暴露的， 如果我是大明皇帝，即便是不出兵扶桑，也要顾忌天下读书人和百姓的请命， 到时候下一个凡是发现一个扶桑人，赏银百两，至少也能将沿海倭寇先给清理了。 我们能躲过官方的追捕，还能躲过百姓的追捕吗？ 百姓们是不精细、不专业，但他们人多！ 与其在追捕中死亡，不如主动点，还能拉点人垫背。” 呼…… 众人沉默了。 大明朝廷已经知道沿海已经有扶桑人潜伏了，那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明水师半个月前已经下达了寸板不得下海的禁令，就是要逼他们出来。 一旦再次搞一个悬赏出来，那绝对是跑不掉了。 “干了！” “拼了！” “先谋划一下，袭击哪里吧！” …… 众人聚在一起，拿着一张地图在小声的商量着。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归化城，土默特诸部首领聚在一起，看着侯拱极送来的大明日报上的内容，个个一身的冷汗，脸上全是后怕之色。 他们本想趁着北讨大军出发后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搞点事情的，但被归化城副总兵侯拱极敲打了一下，忍住了。 若是没有侯拱极的敲打，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包括他们的部众。 “建奴彻底覆灭了，东蒙古诸部归顺，以后都老实点吧，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其实现在挺好的，吃穿喝都愁，还能住上瓦房，也不用再迁移， 你们以后再想搞事情别叫上我，我还想享受一下这美好的时光！” “你们听听城中的欢呼声就知道了，以前他们有顾忌，现在嘛……他们真的敢下死手的！” ……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竟然将建奴联军全歼了，建奴覆灭，犁庭扫穴！” “哎……可惜了，没有参与此战！” “兄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们占了吧，覆灭了察哈尔林丹汗的十余万大军，又逼的土默特投降，你还想咋的，给其他兄弟们一点立功的机会不好吗？” “就是，太贪心了，我都不想去建奴那边，等过两年陛下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时候，允许我们随行就行！” “滚蛋！” “哈哈哈，这消息来的真是太是时候，这一年多来，虽然土默特归顺，可还是有些牧民们不服气，尤其是他们的自卫兵， 若不是侯副总兵尽力调和，早就不知道打几架了。” “哼，现在给他们一个胆都不敢再闹腾了，再闹腾侯副总兵真的会砍人的！” …… 两日后，大明日报刊印了设置辽东布政司、理藩院东蒙古、朝鲜布政司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更是让民间的议论达到了巅峰。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远比北讨大军覆灭建奴更加的震撼！” “对，辽东本就是大明的奴儿干都司，现在设立辽东布政司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蒙古以前归附加上有土默特的先例在，也没有什么争议， 可朝鲜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是大明藩国不错，但一直都是独立的存在，也只是那我们当靠山而已，怎么就划入大明了？” “不会是朝廷强占的吧！也不大可能，这可是太祖定下的永不征之国！” “呸，我大明疆域何其大，会看的上一个被建奴三方打的千疮百孔的小国？太看得起他们了！” “这倒是提醒了我，我觉得应该是之前建奴、扶桑、蒙古三方劫掠了一遍，将他们的军队都打完了，现在大明将建奴联军覆灭了，这对扶桑来说是深仇大恨， 建奴覆灭了，蒙古隔着朝鲜和大明，他们找不了麻烦，更没法找大明麻烦，那朝鲜就是他们报复的对象， 朝廷别说不想管，就算是想管调兵也需要时间，这就给了扶桑可趁之机，但朝鲜主动归附，成为大明的布政司，那就是大明疆域， 扶桑若是再攻击朝鲜，那就是对大明动手，前有联手攻击大明，再来攻击划入大明疆域的朝鲜，这不是打朝廷的脸嘛。 即便不想跨海征战，但现在大明气势正旺，说不定也得出兵打一次。” “哈哈哈，如此来说，我们请命朝廷出兵镇压扶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这算不算我们也参与了国策？” “没说的，只要朝廷出兵打扶桑，要银子给银子，要粮食给粮食，却拉物资的牛马，把我套着拉也行……总之要啥给啥！” “朝鲜布政司，这可是真正的开疆拓土了，太牛了！” …… 开设有大明日报的地方，凡是识字的人几乎都是人手一份，聚在一起大声的讨论着。 三文钱算啥？ 饿一顿又死不了！ 而没有大明日报的地方，则是官府张贴的榜文。 告示墙前都站满了听闻消息而来的百姓，听着读书人念出诏书的内容，个个神情激动，欢呼雀跃着。 开疆拓土，上至皇帝，中到文臣武将，下到黎民百姓，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第962章 持续轰动，人心所向 “北讨大军八月十五到北京城？” “那不就是大后天吗？这么突然的嘛？” “有没有想去北京城的迎接班师回朝的北讨大军？” “去那干啥？北京城都不一定能挤进去！” “挤不进去也得挤，你们难道不想看看第一个被阉割的、活着的‘大汗’吗？这可是见证历史的机会呀！” “他妈的，你这么一说，我心有些痒呀，可没有路引我们都只能在百里内活动！” “这操蛋的路引制度，陛下什么时候将这个制度改一改？让我们能够自由的在大明的疆土上自由出行？ 实在不行，这个范围扩大一些也好呀，三百里之内差不多！” “可能吗？太祖为什么要定下路引制度？官府稳定民众、预防奸宄（gui），让四业人员各司其职，太祖都怕，陛下不怕吗？” “陛下怕什么？陛下登基之后废了太祖定下的祖制还少吗？ 这就是没人提，有人提的话，陛下真废了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行了，都别争了，现在是讨论要不要去北京城迎接北讨大军和看被阉的皇太极！” “废话，没有路引怎么去？” …… 八月十二日北讨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再次让大明陷入了一片欢呼之中。 没有路引的都在抱怨着，恨不得直接飞到北京城去； 路上的商队听闻消息，瞬间精神了，疯狂的抽打着拉车的牛马，日夜兼程，官道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北京城方圆百里内的城池百姓都开始朝着北京城涌去，都想沾一沾北讨大军胜利的喜气。 整个官道之上人流如潮，越靠近北京城，人越多。 北京城的各个酒楼、客栈全部爆满，城外也是挤满了人。 尤其是大军回来的德胜门外官道两侧的队伍足足排出了四五里路长，而且还在增加着，粗略估算，至少有十万人以上。 面对百姓的疯狂……热情，内阁六部……甚至驻守在遵化城的顺天巡抚王元雅听闻消息都疾驰三百余里冲到了北京城。 城墙之上，满头冷汗的王元雅看着汇聚的黑压压的百姓，急促道：“孙阁老，要不要下官让人驱散了百姓们？或者说在五十里之外设置关卡拦住百姓们？” “孙阁老，下官以为王巡抚所言极是，现在城内酒楼、客栈等等全部爆满，已经出现多起闹事的事情了， 而且百姓们自发将北京城清理的干干净净，现在也是出现了凌乱。” “不可！” 刚刚回京的李邦华出声反对：“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联军，覆灭建奴，蒙古归顺，朝鲜纳入大明疆域，这是天大的喜事，应当与民同乐。 其次，这些百姓都是方圆百里内的，都在路引规定之内的范围，你用什么理由驱散？ 第三，陛下巡视西安、苏州、南京、曲阜等地时，从未提前疏散百姓，更没有驱散，你现在驱散了百姓们，你将陛下至于何地？” 听着李邦华的反问，顺天巡抚王元雅脸色涨红，虽然觉得李邦华说的很对，但他有他的考虑。 据理力争道：“李大人，您说的这些都对，但现在建奴覆灭了，万一里面藏有一些建奴余孽怎么办？ 而且城外十余万百姓，还在增加着，哪怕是他们自带了吃食，可拉撒都是大问题，人一多了偷鸡摸狗的就出来了，到时候……” “敢闹事的，全部杖责三十！” 王元雅的话还没有说完，李邦华便打断了，声音有些冷冽：“敢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哪只手偷的，就砍了哪只手， 本官倒是要看看有几个不怕死的敢在这个节骨眼搞事情。 至于吃喝拉撒，更好办，在几里之外设置茅厕，憋得住的就憋，憋不住的就拉到裤裆里， 敢随地大小便的，抓到了负责清理茅厕！” 孙承宗思索了片刻，再看了看远处汇聚的人群：“陛下时常交待，要以人为本，不可苛责百姓， 现在这种大捷真的是于民同乐，让百姓们这么多年对建奴的恐惧发泄出来。 非常时期，内阁六部联名调动京营出城维持秩序，也会调动部分锦衣卫混进了人群之中，以防意外发生。 本阁会立刻写信说明情况呈送陛下。 至于城内的卫生，通知沿街商户，让他们自行清理，靠着大捷赚的盆满钵满的，出点力不过分吧！” 说到这里，孙承宗又看向李邦华、宋应星、户部尚书毕自严：“李大人，城外本阁负责，城内交由你们五城巡城司负责，有闹事的不问缘由，先打十鞭子，然后驱逐出城！ 另外，告诉城中商户，涨价可以，但不得超过一成半，敢坐地起价的，直接将他们的店给封了！” “孙阁老放心，此事我亲自盯着！” 李邦华冷声回应着，后面的群臣心中一惊，暗道一会儿得去和关系的商家打个招呼。 若是被这位‘阎王’给抓到了，谁来求情都没用。 这位自陛下登基以来，整顿兵政，至少砍了一两万的武将和牵连的富商士绅，手黑的很。 “宋院长，这些腌臜之物你们做好安排，估计量不会……不会少！ 若是需要人手运输，你直接征召百姓吧，所需银两户部调拨。” “哈哈，好说，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呀，用来沤肥、堆肥再合适不过了，明年产量大增呀！” 宋应星拱了拱手，脸上满是笑容。 别人看来都是恶臭之物，可在他这个搞农业研究的人看来，这可是宝贝。 “毕尚书，城中商户若是缺粮，你就调一座粮仓粮食先匀给他们，告诉他们十日内必须还上，利息一成！” “十天，一成？会不会太高了？” “如果嫌高了，那就随他们，总不能我们又出人又出力，好事都让他们占了，我们什么都没捞着吧！” “哈哈哈，阁老放心，怎么着也得赚一笔才是！” “各部院按照本阁之前的安排行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都散了吧！” 群臣朝着孙承宗拱了拱手之后，转身朝着城墙下走去。 半个时辰后，城外京营大营中接到军令的张之极带着京营军士动了起来，在城外维持秩序。 各方虽然压力极大，倒是让走街串户的货郎们赚的个盆满钵满。 在等待中，到了八月十五。 城外无数百姓翘首以盼的看着东北方向，那是大军回来方向。 第963章 班师回朝，太庙献俘 “报……阁老，陛下銮驾距德胜门不足十里！” “再探！” “报……阁老，北讨大军据德胜门不足五里！” “再探！” …… 城门之前，孙承宗带着北京城内七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分立在德胜门两侧，一匹匹战马来回奔腾着打探消息。 城墙之上一面面龙旗随风飘扬，一名名身穿铠甲的军士站在垛口处宛如雕塑，在阳光的照射下与飘扬的龙旗交辉相应着。 德胜门外的官道之与其他城池不一样，不是黄土，而是铺着一块块的青石板，官道足足有三十米宽。 这是皇帝覆灭察哈尔林丹汗之后特意下令修建的，说是帝都就要有帝都的样子。 两侧每隔三米站着一名手持长枪的军士，身后则是一名左手搭在腰间轻刀之上，右手插腰、凝视着后面百姓的的军士，形成了枪林刀山。 砰……砰…… 在等待中，远方隐约有砰砰的、整齐的脚步声和歌声，所有人精神顿时一震，将脖子伸的更长了。 礼部尚书刘宗周倾耳听了数息，眼中满是疑惑，低声道：“孙阁老，这歌声似乎是大明军歌吧！” “好像是，等着吧！” 孙承宗轻微的摇了摇头，虽然眼中也满是疑惑。 百姓们个个好奇，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唯恐招来前方军士的镇压。 但他们眼中却是满满的激动之色。 又是近一刻钟的时间，大军已经离北京城不足三里，已经隐约能看见皇帝銮驾的九曲黄罗伞了。 而此刻，大明军歌已经清晰可闻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銮驾，孙承宗低喝一声：“奏乐！” 礼部尚书刘宗周亲自挥动令旗，城墙之上八十八名大汉左手托抱角底置于胸前，右手持角身，腮帮子鼓起，用力吹着。 嗡……雄壮有力的吹金声响起，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 所有人文武百官脸色严肃，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官道正前方。 “臣孙承宗，率京城百官恭迎陛下銮驾回京，恭贺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联军，收复辽东、蒙古，开拓朝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承宗大声说完后，跪倒在地。 虽然极力维持这严肃的神色，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身后百官也跟着跪了下去，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是两侧看热闹的百姓也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狂热之色。 声音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声浪之强，让挂着的旗帜都微微震荡了起来。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从銮驾中出来，右手虚托，群臣再次叩谢后站了起来。 而后崇祯转身看着跪了一地的黑压压的百姓，用力大喊：“诸位乡亲免礼！” 在一片谢陛下的欢呼声中，跪着的百姓们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皇帝站在銮驾上的皇帝的身影，个个都头皮发麻，脸色潮红。 正所谓：鞭敲金登响，谈笑凯歌还，莫如是也。 看着激动的百姓，崇祯大喊道：“朕于崇祯三年四月十八日率十万北讨大军离京，经山海关到宁远，与诸部汇合， 大小经历数战，共歼灭建奴联军四十三万余人，扶桑和建奴大军全军覆没，皇太极和众高层武将全部被活捉， 朕已经下达了对建奴犁庭扫穴的诏书，相信用不了多久，建奴就会全部清理干净， 自此，朕可以负责的告诉诸位，为祸大明近五十年的建奴彻底覆灭， 辽东重归大明，东蒙古归附，大明东北再无战事。 另外，朝鲜王室被建奴联军屠戮殆尽，文臣武将更是十不存一，他们自知无力抵挡扶桑的报复，自愿加入大明，我大明再增加一块疆域。 将士们、乡亲们，尽情的欢呼吧，铭记这历史的一刻吧！” 静！ 无比的安静！ 而后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将士们用兵器敲打着盔甲，百姓们挥舞着双手，跳跃着。 “虽然已经通过大明日报得知了建奴覆灭的消息，可今日听陛下亲口说出来，还是激动不已！” “是呀，本以为这一生都看不到建奴覆灭了，没想到陛下登基三年多就完成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陛下登基三年多，完成了前三朝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太英明神武了！” “皇帝还如此年轻，未来还有数十年亲政，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后悔呀，当初陛下整顿兵备，二十六卫招人，我以为是去送死，结果没想到……哎，若是当年不犹豫，现在我搞不好……” “搞不好你坟头草已经一米来高了！” “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模样，就你这犹豫的性格上战场能活过一天都是敌人眼瞎！” “诸部臣服，收复失地，开疆拓土，三者同时完成，此等丰功伟绩，整个大明一朝除了太祖，无人可比！” …… 好一会儿之后，欢呼声和议论声才慢慢小了下来，再次将目光聚焦了崇祯。 崇祯看着数万将士和百姓们：“朕知道，诸位此次前来，既是为了庆祝北讨大军取得的战绩，也想看看皇太极， 但朕现在朕要带他去太庙献俘，等献俘结束了，朕会让人带着他游街，诸位到时候可以好好看一看！” “诸位将士们，朕还要太庙献俘，诸位在城外休息，等朕忙完了，朕会与诸位一醉方休！”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欢呼声再次响起，有求必应的皇帝一定是位好皇帝……哈哈哈！ “变蛟，让勇士营先去休息，晚宴的时候散到北京城三十里外值守！” “臣遵旨！” 安排完后，崇祯的銮驾再次启动，进了德胜门，直奔太庙。 一番琐碎的流程之后，献俘仪式才结束，献俘一位名义上的大汗、国主，这也算是历代太庙献俘身份最高的一位了。 享殿内，烟雾缭绕，烛光跳跃。 十五位大明历代皇帝牌位在烟雾中浮现。 崇祯拿起三柱清香点燃，朝着十五座牌位摆了摆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中，而后一屁股坐在了用来跪拜的明黄色蒲团之上。 第964章 鼎盛半世纪，挨打两百年 “诸位先祖，朕大明第十六代皇帝朱由检前来兑现誓言了！” “朕刚登基之时，朝中党争不断，排斥异己， 大明境内北有蒙古诸部犯边，东北建奴为祸大明，西南有土司和瑶族作乱，东南有倭寇袭扰， 官员贪图享受，贪腐成群，不能说水深火热，但至少也是大明两百多年来最难的时刻， 朕夜不能寐，如履薄冰，矜矜战战，唯恐一步走错，大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幸……朕赢了！ 朕登基后，平党争，招贤臣，整顿兵备，以点带面，保住了大明基本盘， 而后朕找出叛国之贼，获得大量财富，充实国库，国库充足了朕才敢放开手脚，成立农业研究院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土豆和红薯已经在推广，亩产十几石。 朕又成立工业研究院和火器研究院，研究能提高工作效率的器械和提升火器的威力， 朕运气不错，出了各种先进的成果， 崇祯元年，朕依靠这些现实诱敌深入，在龙井关一战覆灭建奴近七万联军， 崇祯二年出草原，覆灭插奴，打残鄂尔多斯，收复土默特等诸部，大明疆土增加数万顷； 崇祯三年朕御驾亲征，率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蒙古、扶桑三方四十余万大军，辽东收复，东蒙古诸部臣服，朝鲜归顺纳入大明疆土之中， 自此，我大明疆土增加近七八十万顷， 此次太庙献俘，朕带了一些东西来，第一个就是建奴的‘大汗’！” 崇祯说到这里，侧了侧身体瞟了一眼大门外那道跪着的人：“诺，就是那个跪着的，朕将他给阉了，就不带进来了，免得污了诸位先祖的眼睛！ 这个人说起来也挺厉害的，算是位枭雄吧，可惜遇见了朕，算他倒霉吧！ 等一会儿忙忘了，朕就将他给凌迟了，以告慰被他们屠杀了数以万计的百姓！” “第二件礼物，就是朝鲜的地图和国王印玺，这个太祖您老人应该喜欢， 您老人家当年就想灭掉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但还没有来得急便驾崩了， 今天晚辈了了您的心愿，他们现在彻底纳入大明的疆域了！” 说到这里，崇祯起身将朝鲜地图和朝鲜王室的印玺放在了朱元璋的牌位前，并拜了拜。 “这第三件东西，是蒙古诸部的臣服的书信和传国玉玺，传国玉玺是真是假，朕也不知道，但是从成吉思汗直系后裔部落中得到的战利品， 太祖十三次北征，成祖五次北征，虽然蒙古诸部老实了一些，但在今后的两百多年中，屡次犯边，更是有两次包围了北京城，实乃奇耻大辱。 大明真可谓是鼎盛半世纪，挨打两百年。 但现在不一样了，朕对大明长城防线数百里内的蒙古诸部动刀子了，覆灭了几部、打残了几部、归顺了几部，长城防线一带至少数十年不会有战事发生了。 还有更远一些的，等朕腾开了手脚，就将率大军去打残他们， 从长城到斡难河、狼居胥山都将划入大明疆域之中，蒙古诸部就是大明的子民了。 这一天不会太远的……嗯，三年内吧！” “你们要相信朕，朕是有底气的！” 崇祯说完后，将一边桌子上的托盘端了过来，放在香案之上。 “这一件叫做土豆，是外夷进贡的，神宗、光宗、熹宗应该见过，这玩意弄的好亩产十到二十石！” “这一件叫做番薯，是福建商人陈振龙从吕宋冒死带回来的，亩产差不多也在十到二十石，以后可能有三十多石吧， 当年福建大灾，靠这东西乡民活十之七八。” “这两样就是朕的第一个底气，它们能让百姓们有口吃的，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崇祯从托盘中拿出一个土豆和红薯，放在香案之上，并且解说着来由和产量。 心中也暗自吐槽着，大明有这好玩意，上面的人不知道推广。 若是早个十几二十年推广，自己哪至于这么被动。 毕竟五六年后真正的大旱就要开始了，整个大明推广需要时间。 吐槽过后，从这继续从托盘上拿着东西。 “这一件叫做掌心雷，点燃后用人力扔出去，方圆三米内的敌人基本非死即伤！无论是用来袭营还是破阵，都可谓是神器！ 甭管是不是绝世武将，还是智比诸葛，通通一个完蛋。” “这一件叫震天雷，重了些、也大了些，得用投石机投射，方圆三米必死，五米不死也要残，十米内都会受伤！” “这一件叫做燧发枪，不用火绳发射……” …… “这一件叫做飞雷炮，射程两百余米，抬着就能跑，在这次北讨之战中，可是立了大功！ 太祖、成祖，您二位若是当年有这种火器，哪怕是只有一百门，你们都能将蒙古诸部给彻底打残了。” “这一件叫做热气球，可以飞天的， 若是不携带重物只携带燃油，大概可以在天上停留几个时辰，这东西在北讨大战和袭击扶桑的二条城可是立了大功。 哦，对了，提到扶桑，朕就来气，这群畜生屡犯大明沿海城池，烧杀劫掠，百姓苦不堪言， 等大军休息好了，火器补给跟上来，朕就派大军跨海征战，将这个卑劣的民族给彻底打残了，然后世代奴役！” …… 崇祯将一件件准备好的纯金打造的火器模型、器械模型等等都摆在了香案之上。 然后跟一个话痨一样，一件件的讲述着用途。 不，这不是在讲述用途，更是在向历代皇帝们炫耀。 “诸位先祖，以朕的文治武功至少也能排进大明第三了，太祖、成祖和朕， 但毕竟朕还年轻，才登基三年多，等再过三五年，不好意思，朕一定是大明历代皇帝之最，到时候还望太祖和成祖两位不要生气！” “行了，今天先唠到这里吧，朕今天还挺忙的， 等朕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再将东边的那个小岛给平了，将南边的那几个脱离我大明的小藩国打残了，再来和诸位唠唠！” 崇祯起身，毫无形象的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又凝视了几息十五座牌位后转身离开享殿。 看着太庙门口跪着的皇太极，崇祯淡淡道：“将他拉去游街吧，朕再去一趟社庙，等朕忙完了，估计游街也差不多了！” 第965章 枭雄游街，最后的反击 “臣遵旨！” 一边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回应了一声，手一挥，一辆特制的囚车拉了过来。 这辆囚车比正常的囚车宽一点点，四周坐着四名手持盾牌的锦衣卫，四十五度角的盯着高空。 这是防止在游街的过程中有人替皇太极解脱了而准备的，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这四面盾牌都能第一时间护住皇太极的上半身。 皇太极被拉上囚车，带着枷锁固定在囚车上，缓缓的离开太庙前的广场。 同一时间，一起被抓到的建奴的高层也被带上了囚车，诸如被皇太极关押在地牢的代善等等宗室的人。 此刻的街道两侧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个个都伸着脖子看着太庙街口。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你他妈的这不是废话吗？陛下说游街那就一定游街，你当陛下开玩笑呢？” “闭嘴，我们眼睛不瞎！” “这就是皇太极吗？怎么会是这副德行？不应该是眼睛开合之间精光闪烁，浑身一震威震八方吗？” “都他妈的被阉了，你还想咋地，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啧啧，这种枭雄都被阉了，这极大提升了太监的地位呀！” “嘶……我怎么突然觉得裤裆凉凉的？” “抛开立场不谈，皇太极好歹也是位枭雄，陛下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点？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不是显得我天朝没有格局吗？” “格局你妈个逼，建奴起兵至今，杀了我大明多少百姓？奴役了多少？多少将士战死沙场？朝廷又在辽东耗费了多少银子？ 老子来告诉你，当年努尔哈赤占领辽东，担心贫民无法生活而造反，就把贫民抓起来杀掉，这就所所谓的‘杀穷鬼’， 后来又怕辽东的富人不堪压迫而反抗，又把辽东地区的富人几乎杀光，称为‘杀富户’， 前前后后有记载的就有三百余万人，辽东汉民几乎被屠戮殆尽， 从努尔哈赤起兵至今，大明至少有五十万以上的将士战死沙场，这些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 至万历四十六年至今，大明至少在辽东耗费了六千万两，再加上努尔哈赤崛起算起来，至少有一万万两，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大明五年的赋税总和。 你来告诉老子，只是阉了他算什么？” “就是，你们读书人就他妈的会耍嘴皮子，上战场厮杀的又不是你们，你们稍有不满便抨击当权者，骂骂这个骂骂那个，跟个傻子一样！” “就应该向陛下建议，以后凡是入朝为官的读书人，都去军中待三个月，而且还是边镇，看他们还用不用屁股思考问题！” “军爷，这里有一个建奴的余孽！” “妈的，刚刚准备了半筐烂菜叶子，结果不准扔，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功夫！” “烂菜叶子？怎么会这么臭？” “这货缺德的狠，去拉了泡屎，然后又弄了些黄土、草木灰混合，现在菜叶子上面都带着……屎！” “王八蛋，你别瞎说，我早上挑着粪水去浇菜，粪水还没干，上面带点屎不是很正常吗？” “不准扔就对了，一会还要凌迟处死呢，万一有人扔个石头砸死了咋办？哪有凌迟来的痛快！” …… 街道两边的百姓们群情激愤，对着马车中的皇太极指指点点，破口大骂，将他们家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即便是皇太极已经将生死看淡了，从进入山海关开始就不再言语，也一直闭着眼睛。 哪怕是太庙献俘的时候，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但此刻听着街道两旁百姓的怒骂、指责和种种想实施但未能实施的行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瞬间睁开了眼睛。 “都他妈的给本汗闭嘴！” “什么叫我大金屠杀你们汉人？” “什么叫我们是叛徒？” “朱元璋起兵的时候是不是大元的百姓？他算不算是造反？算不算是反贼？” “这天下他们老朱家坐得，我们爱新觉罗坐不得？你们这些人都坐不得？” “岂不闻那句王侯将相有种乎？” “你们敢说朱元璋在造反的时候没有杀过人吗？不仅杀了元人，更是杀了不少的汉人！” “朱元璋在位四大案杀了至少十万人，杀的无人敢做官，屠了一起打天下的兄弟！” “朱棣更是一手炮制了整个历史上唯一的一个诛十族，还不够残暴吗？” “本汗与他们比起来算什么？” “本汗也就是败了，若是胜了，在这囚车里的就是崇祯小儿了， 到时候，你们又会骂崇祯是亡国之君，亡了大明，也让你们亡国， 但过几年你们依旧在我们大金的统治下生活，谁给你们骨头吃，你们就跟着谁，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一群小人、一群摇尾乞食的狗而已！” “成王败寇，何须羞愧？死又何惧？” “你们去问问崇祯，他在继位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天启到底是怎么死的？” “崇祯小儿，本汗在地府等着你，哈哈哈……” …… 何为嚣张？ 何为张狂？ 何为枭雄？ 囚车中的皇太极已经诠释的清清楚楚了。 虽然声音带着丝丝的尖锐和虚弱，虽然带着厚重的枷锁，但依旧是浑身用力将囚车挣的砰砰作响。 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先是安静了下来，是被皇太极狂妄的态度给震慑住了，可随后就反应了过来，瞬间暴怒。 “妈的，老子忍不住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的嚣张、狂妄！” “这个畜生，都要死了还在蛊惑我们，陛下何等的睿智，大明马上就迎来了盛世，我们好日子就要来了，竟然蛊惑我们造反！” “就是，自己是反贼，把别人都想成反贼。” “乡亲们，都还在等什么？打他，将烂菜叶子、鸡蛋扔上去，但别扔石头，一会凌迟三千六百刀！” “老王，你那带屎的烂菜叶子呢？老子非得塞到这个王八蛋的口中！” “别瞎说，那是黄土和草木灰！” “军爷，劳烦您几位让让，低一下头，装作没看见！” …… 囚车四角坐着的四名军士听着两侧百姓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咧了一下。 第966章 凌迟记录，还有仗要打 太他妈的虎了，你要扔就扔，说出来干啥？ 你说出来了，我们低不低头？ 不低头，你们怎么扔？事后上面追查，我们要不要供出来你们？ 我们若是低头了，岂不是听你们的话了，明知故犯了？ 不待他们反应，百姓们怒了，将准备的烂菜叶子等等扔了上去。 一时间，囚车经过之地，各种杂物漫天飞，皇太极身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囚车绕着北京城的主要街道走了一圈，随后又在德胜门外走了一趟后，回到了场地的正中间，挂在了搭起的刑台之上。 而趁着这个时间段，皇太极在城内街道上怒骂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北京城及城外看热闹的百姓耳中。 “皇太极还真是枭雄呀，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在蛊惑我们造反！” “这是将我们往死亡的路上带，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傻，尤其是身在这京城范围内的我们！” “是呀，陛下自登基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替我们百姓考虑，让我们能过的更好， 虽然……谁当皇帝对我们来说不重要，但以目前看还是当今陛下最好。 吃饱穿暖，从目前来看，这个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了，我们没有造反的理由呀！” “陛下率二十万大军就能覆灭建奴四十余万大军，而自身只伤亡三万余人，这种强横的战力怎么会畏惧一群乌合之众的造反？” “我们也不傻，这个时候造反，是嫌自己脖子不够硬吗？” “不说别的，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想造反，哪怕是砸银子，都不一定能招到兵力，最大的可能是会被百姓们群殴弄死！” …… 人群中百姓们都在低声的议论着。 而这个时候，在社庙的崇祯也完成了祭拜。 刚下社坛，李若涟就迎了上去：“陛下，在游街的过程中，皇太极口出狂言犯了众怒，百姓们扔了烂菜叶子等！” “随便，只要没弄死就行，游完了扔到水里泡一泡就行了！” 对这事，崇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中。 一刻钟后，銮驾再次回到了德胜门外。 登上城门楼，看着整齐方阵的北讨大军将士和黑压压的看热闹的百姓们，崇祯提气高声道：“将士们，诸位乡亲们，建奴的罪行，朕就不多重复了！” “建奴宗室已经死的就剩下皇太极了！” “只要将皇太极凌迟了，整个建奴就不复存在了！” “相信诸位都在等着这一刻，那朕也就不啰嗦了，直接行刑吧！别耽误了庆功宴！” …… 崇祯大声说着，随即手一挥，锦衣卫诏狱的几名刑讯高手就上了行刑的高台之上。 “崇祯……” “呜……” 皇太极正准备怒骂崇祯，却是被黑手屠夫仍鹏捏住了嘴，伸手接过一个瓷瓶。 一边朝着皇太极嘴边倒着，一边低声道：“皇太极，这是从你们王宫地库中搜出来的五百年的老山参，还有一些灵芝、牛黄、虎骨熬出来参汤的，就是用来续命的！ 你可不要浪费，兄弟们还想试试半天时间凌迟的极限呢！” “啊……呜……咕嘟……” 皇太极想反抗，可惜在任鹏是何等人物，那对人体了解的极为清晰，怎么可能让他吐出来。 “呼……呼……崇……” 喝完参汤，任鹏手起刀落，右乳被锋利的小刀给削了下来，然后被一边等候的军士撞进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瓦罐中。 “兄弟们，再让他骂一句陛下，都是我们的失职！” “对皇太极这种叛徒，都不要藏着掖着了！” “明白了！” “瞧好吧！” …… 诏狱的几名刑讯高手，脸色严肃，但眼中满是嗜血之意。 一刀一刀又一刀，每一刀下去都是一条三寸长、一寸宽、半寸厚的肉条，却是没有多少鲜血滴落。 因为下刀的地方都是三角肌和屁股臀部，这些地方血管较少。 十根手指、十根脚趾，都被一片片的切了下来。 惨嚎声连绵不绝，场面无比血腥。 将士们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与龙井关、草原之战、东荒渡口、当宛城外的炼狱战场相比，这种场面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百姓们更没有害怕，有的只有无尽的痛快。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刚才割了多少刀？我要是没听错，应该是一千两百二十八刀吧！” “对，但还是没有破记录呀！” “破了，历史记载最高刀数是太监刘瑾，一共割了四千两百刀，但那是分了好几天割的，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是三百五十七刀的， 第三天具体多少刀没有记载，但这个时候刘瑾已经死了，刽子手不敢声张，只能继续割， 最后割了四千两百刀，所以最高记录一天就是三百五十七刀。 如今一天能割一千两百余刀，这已经破记录了。” “听说最后割下来的肉被零售一空，京城百姓回家放鞭炮包饺子，是不是真的？” “这谁知道，文人就喜欢夸张，除非经历过，否则都是假的，给你你敢吃吗？” “我不敢，但若是皇太极的肉给我一块也行，镇压在茅坑里！” “扯淡！” …… 一些读书人倒是满脸的不忍之色，可谁都不敢说话，生怕被旁边的百姓给撕碎了。 确认过刀数后，李若涟到了台前，低声道：“陛下，行刑完毕，共计一千两百二十八刀，因为行刑时间太短了，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按照计划，送到各地镇压了！” 崇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诸位将士、乡亲，朕非弑杀、残暴、血腥之人，但朕一想起来建奴这数十年来对大明犯下的累累罪行，就暴怒不已。 朕也想借此告诉诸位，胆敢叛国投敌者，皆按凌迟处死。” 说到这里后，崇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建奴宗室全部覆灭，精锐尽灭，辽东犁庭扫穴，三五个月后，建奴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大明东北再无战事， 如今西南安奢之乱基本平定，瑶族出逃安南，大明境内澄清，以后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是喜悦之意。 大明用兵数十年，战争不断，如今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正准备欢呼之时，皇帝突兀的声音响起：“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 第967章 百姓请战，欲跨海征战 还有一场仗要打？ 听着皇帝的话，除了袁可立等北讨的武将和军士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帝说的很清楚了，大明境内澄清了，那还打啥？ “难道是大明境外？” “是瑶族逃入的安南，还是屡次袭扰沿海的扶桑？还是更北边的几个蒙古部落？或者说盘踞台湾的荷兰与西班牙？” 不待众人多思考，崇祯继续出声了：“这一次建奴联军是建奴、东蒙古、扶桑三方，如今建奴覆灭了，东蒙古诸部归顺了，只有扶桑还在。” “扶桑数十年前就一直袭扰大明，后被戚继光等将领平复，朕没有主动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是先蹦出来了， 在朕围歼建奴联军时，扶桑在这两个月中又再次侵犯沿海城池，不少村庄被屠！ 先是和建奴勾结，现在又袭扰大明沿海，亡我之心不死！” “朕曾经说过我们这一代人打完了，后世子孙才不用再打了， 如今我大明军队战力无双，钱粮充足，你们告诉朕，朕该怎么做？” 呼…… 呼…… 所有人呼吸都急促了。 每个人脸上都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他们本想提这个事情的，但找不到机会，如今皇帝自己主动提起这个事情。 而且是将主动权交给了他们。 安静过后，现场沸腾了起来。 “打残他们！” “弄死他们！” “亡族灭种！” “犁庭扫穴！” …… “犁庭扫穴！” “犁庭扫穴！” 一道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最后汇成了一道犁庭扫穴，在高空盘旋着。 足足喊了数十息的时间，呼喊声才停了下来。 崇祯眼中满是欣慰之色，他已经接到了周廷儒在内的十几封沿海州府的奏疏，说是当地读书人、百姓聚众请战。 这倒也能理解，毕竟他们先辈都被倭寇袭扰过，此刻想要报仇血恨以及换来永久的安宁。 不曾想京城这边的百姓竟然也是如此的憎恨扶桑。 而后脸色一肃，看着五万余归来的北讨大军以及维持秩序的京营将士们。 “将士们，扶桑屡犯大明沿海近百年，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现在貌似又要联合荷兰、西班牙水师，意图对抗大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既然找死，那朕就成全了他们，朕问问你们，你们可能一战？” “能！” “可愿一战？” “愿意！” “可敢一战？” “敢！” “战！” “战！” “战！” “杀！” “杀！” “杀！” 刚刚经历了北讨大战，绞杀了数十万建奴联军，战意和杀气已经达到了巅峰。 此刻汇聚在一起，真的是天地为之变色。 围观群众们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朕就是要通过打残扶桑，告诉周边觊觎大明的敌人，都给朕收起那点小心思，夹起尾巴做人，否则朕就打残了他们！ 至于什么时间战，朕需要与内阁六部商议，但相信这一天不会远的，诸位静候佳音！” “还有，东伐扶桑是跨海征战，调那支军队去还需要考虑， 但无一例外，只有精锐才可以，想去的，都要努力了！” “陛下万岁！” “大明万岁！” “明军威武！” …… 换来的是山崩海啸般的恭贺声。 欢呼了一会儿后，在维持秩序的军士们的劝说下，慢慢的离开了现场。 皇帝要犒赏三军，他们在这里待着做什么？咽口水吗？ “诸位将士们，离京近四个月了，咱们大战小战的经历了数十战，不少军士都立下了滔天战功， 但还有些大军在辽东犁庭扫穴，封赏也得等他们回来一起， 所以封赏咱们先等一等，今日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吃好喝好！ 朕准备了美酒佳肴，各色点心，以自助的方式进行，只要不浪费，随意吃随意喝，哪怕醉倒过去也无妨， 但夜里凉，可千万被着凉了！” “准备还需要两个时辰，回军营也行，在城外活动活动也行，由你们各自指挥使安排， 但是朕提醒你们，可千万不要吃东西，否则就错过朕给诸位准备的大餐了！都散了吧！” 有了皇帝的话，军士们慢慢成群结队的朝着远方走去，站了快两个时辰了，实在是憋不住了。 看着离去的将士们，崇祯看着袁可立和李国普，低声道：“袁爱卿，李爱卿，出征近四个月了，你们先回去报个平安，晚点咱们再聚！” “臣叩谢陛下！” 而后崇祯又看向孙承宗：“孙爱卿，你在这边盯着，负责协调， 朕回宫一趟，等一切准备好了就派人去告诉朕，朕再来与将士们同乐！” “臣遵旨！” 待孙承宗回应后，崇祯看了一眼德胜门外的平整出来的场地，一队队的军士拉着一车车的美酒美食、桌椅板凳，从禁军各大营房汇聚而来。 他们从车上卸下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财迷油盐、黄泥青砖等等。 泥瓦匠师傅们在工部官员的引导下，开始在规定的地方倒水和泥砌灶台。 人数虽多，却有条不紊。 看着忙碌的厨子们，崇祯很是满意，随即慢慢下了城墙，銮驾朝着皇宫而去。 外围负责警戒的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小跑了几步拉住了正欲离去的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诏：“老曹，你等会儿！” “干啥，我还忙着呢！” “给我们讲讲北讨之战的过程，让我们过过瘾！” “这一时半会儿哪能讲的完，只能说每一战都很精彩，我在辽东也算是经历了数次大战，但与这次相比都是小打小闹了，那场面，啧啧……” “你要急死我们呀，赶紧的，讲讲最后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了，别着急，过几天你们会清晰的知道整个过程的！” “啥意思？” “等着就是了，我得赶紧去安排一下，晚上要大喝特喝来庆祝一下！至于你们……就好好吹风值守吧！” “老曹，你诚心的是吧！下次东伐扶桑你就不要去了，轮也轮到我们了吧！” “再说吧！” 看着曹文诏急匆匆的离去，周遇吉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摇摇头，冲着远处走去，他们腾骧右卫要负责方圆十里内的警戒。 第968章 回宫团聚，父子亲情 “皇爷，您回来了！” 两刻钟后，銮驾到了午门外，已经等候多时了王承恩看到立刻迎了上去，跪倒在地，惊喜的喊了一声。 “嗯！” 一声轻呼一声简单的回应，但却包含着太多的感情在里面。 “皇爷，浴汤已经准备好了，皇后娘娘等诸位娘娘在坤宁宫等着您，想要恭贺陛下北讨胜利！” “知道了！” 回到乾清宫后，躺在超大的浴桶中，崇祯发出一声呻吟声：“舒服呀！” 出征在外，虽然条件还行，但哪有家里舒服。 泡了一颗来钟的时间后，崇祯起身，换了一身常服，只觉得神清气爽。 “摆驾坤宁宫！” “臣妾恭迎陛下，恭贺陛下取得北讨大捷，覆灭建奴！” “都起来吧！” 刚到坤宁宫，周皇后就带着后宫众妃行礼、恭贺，个个脸上都满是笑容。 皇帝登基时，大明内忧外患，她们也做好过清苦、甚至亡国的日子了，不曾想，皇帝竟然扭转乾坤，将建奴覆灭了，蒙古归顺了。 以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数十年了。 众妃子开心时，一边的张皇后却是低声抽泣着，眼泪如珠滚落。 “皇嫂，您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跟朕说，朕替你做主！” “没有，是妾身为陛下开心！” 张皇后用帕子擦着眼泪：“皇叔，您祖父、父皇、皇兄都头疼、没有解决的难题，让您解决了，大明终于迎来平和时刻了！ 您皇兄在天之灵也算是可以瞑目了！妾身想出宫去德陵看看您皇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请陛下允许！” “皇嫂……皇嫂以后想去只需和皇后说一声就是了！” “妾身告退！” 张嫣行礼之后，缓缓退出坤宁宫。 看着背影，崇祯朝着方家招了招手：“去告诉曹变蛟，调一队勇士营随行护卫！多带几名宫女陪着！” 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对张嫣倒没有非分之想，有的只是感激。 “皇嫂也是个可怜人！” 若是普通人家，或许还能改嫁。 可身为天启皇帝的皇后，终其一生都只能困在这宫中，慢慢老去。 最残忍的是，她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若是有个一子半女在身边，也不至于如此凄苦。 但若是有一个儿子，那皇位就轮不到他了，大明或许…… “哎……” 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即便是他身为大明皇帝，取得了如此的丰功伟绩，大权在握，他也不敢触碰礼法之事，还皇嫂自由之身。 一边的周皇后见崇祯心情有些低落，便朝着旁边招了招手，从奶娘手上接过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轻声道：“烺儿，叫父皇！” 崇祯被周皇后的声音惊醒，转头看着周皇后，只见朱慈烺双手抱着周皇后的脖子，盯着崇祯看了好一会儿后， 似乎在辨认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好一会儿后才怯生生的道：“父皇！” 不待崇祯回应，朱慈烺朝着崇祯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抱抱！” “哈哈……好，父皇抱抱！” 听着朱慈烺脆生生的声音，崇祯哈哈大笑，心中的无奈尽去。 伸手接过朱慈烺，伸头轻轻的顶着朱慈烺额头摇晃着，随后在脸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咯咯直笑，笑的崇祯心痒痒，眼中满是喜悦之情。 出征的时候，朱慈烺才一岁两个月不到，还喊的不利索，现在倒是喊得极为清晰了。 “烺儿，再叫一声父皇！” “父皇！” “哎……再叫一声！” “父皇！” “哎……大点声！” “父皇！” “父皇，骑马马……” “行！” 崇祯将朱慈烺架在了脖子上，在坤宁宫内走动着。 这一举动将周皇后等人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劝谏着。 他可是九五之尊，怎么能让孩子骑在头上。 奈何，崇祯在一声声的父皇声中迷失了自己。 这一刻，什么战场之上坑杀建奴联军四十余万的冷血皇帝，有的只有无尽的父爱。 朱慈烺现在一岁半了，他刚出生三天，自己就亲征草原，而后巡视江南、北讨建奴就耗费了近一年的时间， 剩下半年又是处理朝政，陪伴朱慈烺的时间实在不多。 或许这就是帝王家的无奈吧！ “烺儿，父皇这次出去，将为祸大明数十年的建奴灭了，袭扰大明的东蒙古也归顺了， 等父皇再将东边那个弹丸之地的小国给打残了，你小子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听着皇帝的话，一边的袁贵妃、田贵妃、沈贵妃三人不自觉的眼中一暗，随即轻轻的抚着自己肚子。 以如今皇帝的态度看，很大可能是要立贤的，也就是说嫡长子的吴王朱慈烺也不一定会继位的， 只要她们的孩子足够优秀，那就还有机会。 但她们也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内部争斗、玩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更不要教孩子争权夺利，要心胸开阔，否则皇帝真的会废了她们。 这一幕自然也是被周皇后看在眼中的，拉着崇祯轻声道：“陛下，按照御药房御医的推测， 袁妹妹临盆时间大概在九月二十五到三十之间，田妹妹也差不多，沈妹妹则是在十月初二到初八之间， 目前三位妹妹身体都很好，静待临盆！ 几个稳婆根据多年的经验说都是男孩，臣妾要提前恭祝陛下又要添几位龙子了！” “哈哈哈，男孩女孩不重要，平安就好！” 崇祯哈哈大笑，满脸的喜悦，看着周皇后：“朕这段时间还要忙，可能无暇顾及后宫，你看着点。” 随即又看着田贵妃等人：“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和皇后说！” “臣妾等叩谢陛下！” “你临盆将近，以后见朕就不用多礼了！” …… 八月中旬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崇祯抱着朱慈烺，带着几名妃子缓缓的在煤山玩着，吃着众女亲自做的各地不同风味的月饼，倒是惬意。 这个时候一名急匆匆而来的小太监脸色焦急，与王承恩低声说了几句后，王承恩脸色巨变。 随即抬头看了看陪着朱慈烺玩耍的皇帝，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但停了几息后，王承恩脸色恢复了平淡，缓步走到崇祯身侧，低声道：“陛下，福王殿下在山下求见！” 第969章 鲁王自杀，曲线救国 “福王来了？” 听着王承恩的禀报，崇祯双眼一眯。 福王一直以来都算是比较识时务的，也懂自己。 自己出征在外近四个月，这会儿刚回宫，若无大事，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找自己的。 周皇后是善解人意的，立刻低声道：“陛下，福王叔求见，想来是有要事，国事要紧， 您去忙吧，臣妾带着烺儿在这里玩一会儿！” “行！” 崇祯看着朱慈烺：“儿子，你跟你娘玩会儿，父皇去找你福王爷爷，要听娘的话！” “来，父皇亲一个！” 崇祯碎碎念了几句，又亲了一口朱慈烺，才恋恋不舍的将朱慈烺送给周皇后。 到了山下后，崇祯看着脸色凝重的福王，不待他开口，福王立刻上前行礼，低声道：“陛下，鲁王死了！” “鲁王死了？” 崇祯有些懵，随即问道：“有锦衣卫暗探在鲁王府怎么会让他们……” 说到这里，崇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看着眼中满是警惕的福王：“王叔不要多心，鲁王府的事情等咱们去鲁王府看完了再和你说说！” “是怎么死的？” “暂时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臣已经通知锦衣卫的人去看了，不仅鲁王死了，包括他的几位王妃和鲁王世子一同死在了饭桌上！” “这段时间，鲁王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怪异倒没怎么发现，从我们都回京之后，鲁王就有些不合群， 宗人府举办的一些活动，他都不怎么参加，也严令不许鲁王府的家眷参加！” “走吧，去看看情况！” “陛下，请稍等一下！” 福王连忙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崇祯，低声道：“请陛下换身衣服，咱们低调前去， 陛下刚刚回京，若是大批锦衣卫包围鲁王府，陛下亲临，一定会引起各方势力关注， 如果再传去鲁王自杀的消息，那就会流言四起，说陛下要彻底清理亲王了，这会让群臣惊慌的。” “王叔有心了！” 崇祯轻轻说了一声，朝着乾清宫而去。 两刻钟后，两顶轿子就到了鲁王府，此刻的鲁王府外除了守门的几名锦衣卫装扮的小厮外，外围并没有什么人。 看着是皇帝亲临，守门的锦衣卫低声禀报了两声，在前面引着两人到了正厅。 只见任鹏带着几名诏狱的仵作正查看着几人的尸体，好一会儿之后，任鹏才起身。 先是朝着崇祯行了一礼，随即道：“陛下，鲁王和家眷是中毒死亡，所中之毒乃是天蝎玛瑙，与晋王一家所中之毒是一样的。” “中毒？” “天蝎玛瑙？” “晋王？” 崇祯愣在当场，脑海中闪过了一丝灵光，脑海中开始勾勒着什么。 “天蝎玛瑙极为难得，且同样款式的玛瑙金戒指，难道晋王与鲁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晋王与八大蝗商暗中勾结，与蒙古诸部和建奴有关联， 鲁王则是和闻香教有关联，闻香教与靖江王、建奴、扶桑勾结，靖江王则是被瑶族暗中狸猫换太子。 会不会说晋王和鲁王暗中联合，一南一北共分大明， 晋王则是联合外部势力，提供自己所需，待朝廷与蒙古打个你死我活时，出其不意的击溃蒙古诸部， 鲁王则是扶持闻香教，依靠内部力量，待朝廷抽调了精锐与建奴拼杀，两方两败俱伤时，以闻香教的力量席卷大明南方，占据半壁江山。 甚至说，晋王挡不住蒙古诸部的时候，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鲁王掌控的力量才是最终的底牌。 这也能解释的了济宁城中地窖中的甲胄了！” “是了，极有可能是这样，朕记得当初清算八大蝗商时，八大蝗商在南方置办了大量的家产、店铺，很多的粮食就是从山东运出去的， 当时朕以为是南方富庶，商铺置办在南方是为了盈利考虑，现在想想可能是为了运粮和卖掉建奴交给八大蝗商皮毛药材等等， 从山东运粮到宣府，比太原运粮方便的多，也更便宜， 有鲁王府的人脉，需要多少粮食都能搞定，甚至说以鲁王府和孔府的关系，两家土地产的粮食都能满足八大蝗商的所需了， 当然了，他们没这么蠢，肯定是真真假假的倒了好几手才转给了八大蝗商，朝廷即便是想查也查不到； 加上南粮北上，以及鲁王府、孔府渗透的山东各卫的武将的掩护，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 “对了，还有一个成国公的参与，鲁王和晋王在地方消息闭塞， 成国公在朝中负责打探消息，三方相互配合。 现在蒙古诸部臣服，建奴覆灭，鲁王以为朕掌握了证据，会彻底的清算， 他怕会受尽折磨和羞辱，然后就自杀了！揽下所有罪过，以求放过鲁王一脉的其他宗室。 对，一定是这样的！” 崇祯越想越觉得整个过程就是他想的这样。 但随之，脸色变换了起来，如果真是这个样子，那他们不说能不能成功，但还真有可能搞起一股对抗蒙古诸部和建奴的力量了。 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一边的福王看着脸色变换的皇帝，摸着下巴眼中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清醒了过来，看着匆匆而来的李若涟：“搜一搜鲁王府，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动静小一些！” “臣遵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李若涟才回到大厅之中：“陛下，臣率人搜查了整座鲁王府，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事物， 没有暗格也没有密室，也没有看到任何书信之类的！” “给整座鲁王府的下人下达封口令，今日发生之事任何人不得透露，违令者诛三族！” “臣遵旨！” 待李若涟走后，崇祯看着福王，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道：“王叔，你是不是好奇朕为什么会在鲁王府安排暗探？” “臣不……” “你不用否认，朕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王叔，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待福王回应，崇祯继续道：“大约在二十多年前……” 第970章 大明陈年旧案，阴谋凸显 “什么？闻香教的幕后支持者很可能是鲁王？这……陛下，臣实在是惊叹，您继续！” “今日这天蝎玛瑙金戒让朕……” “啊……济宁城地窖藏有五千套甲胄？这……陛下，臣惊恐，您继续！” “朕猜测，八大蝗商与晋王、鲁王……” 崇祯说完晋王与鲁王勾结之事后，瞪了福王一眼，瞬间将福王正准备说的话给瞪了回去。 特么的，福王简直跟相声捧哏的一样，自己说一段，他都要惊呼一下。 福王讪讪一笑：“陛下，您继续，臣保证不再打断！” “朕查到了鲁王府的事情，并没有动手，而是安排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盯着，看看是不是还有幕后黑手， 不曾想朕还没有审问，他自己都是自杀了！ 他们一家子倒是团圆了，给朕留下一个大烂摊子！” 嘶…… 福王倒吸了口冷气，额头冷汗直冒，内心翻起了滔天巨浪。 实在是这个故事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晋王豢养私军，而且都是精锐，鲁王是闻香教幕后之人，能短时间内召集数万百姓。 两人还有联系，一内一外。 两人所为与自己……儿子所为相对，自家儿子那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他虽然心有不甘父皇将皇位传给了兄长，但也没有疯狂到豢养私兵的地步， 顶多也就是放任自家儿子与江湖人士接触，以图大明危难之时站出来，振臂一呼，进京勤王，然后做点什么。 五千带甲之士在皇帝刚登基之时，那是何等的战力，可以左右一场局部战争的走向。 “王叔，鲁王这事该如何处理？” 听着皇帝问自己，福王微微沉思了一下：“陛下，鲁王一家都死了，这事是瞒不住的，瞒得住百姓，也瞒不住宗室和满朝文武的， 若是处理不好，会留下口舌的。 臣以为，此事倒不必瞒着，宗室那边由臣去处理，臣会将诸王召集起来，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一遍， 既是解释清楚，免得诸王担心，也是震慑一下诸王； 另外，由朝廷向群臣和百姓传达，就说鲁王一家被闻香教余孽弄死了， 理由就是鲁王与闻香教有交易，现在闻香教被抓，教众以为是鲁王泄露消息，暗杀泄愤， 如此之下，既能掩盖鲁王意图谋反的丑闻，也能对闻香教众加以震慑。 至于鲁王尸首就运回济宁，随便埋在鲁王陵园吧！” “宗室那边就劳烦王叔了！” 崇祯只是稍稍思索一下，便同意了福王的建议。 宗室之人勾结外敌谋反，这事传出去，宗室都要蒙羞了，这样处理也最为妥当！ “王叔，朕还去城外宴请北讨大军诸将，这里就交给你了！” “臣恭送陛下！” 福王微微躬身，看着皇帝离开鲁王府后，才慢慢的直起身子。 看着堂屋地上躺着的几人，福王叹了口气，自语道：“若非陛下登基，展现出超人的手段，或许你们还真有可能成功， 只是可惜了……不过殊途同归。 如今大明外敌尽去，内部澄清，大明即将开启至少百年的盛世，这一点你们是看不到了！” 感叹过后，福王朝着现场的锦衣卫总旗招了招手：“准备几口薄棺将鲁王一家给收了，然后昼夜兼程送到济宁， 在鲁王陵东南角找个地方将几人合葬了，然后立一座墓碑就行了！” “末将明白！” 福王安排完，又凝视着鲁王几息时间，随后摇了摇头背着手上了轿子，离开了鲁王府。 给鲁王薄棺收尸且将一家合葬，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主了。 皇帝没有下令诛了鲁王一脉就算是仁慈了，还想厚葬？ 他并没有怀疑皇帝所讲的故事，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以及皇帝如今的丰功伟绩，是不屑做这种龌龊事的。 也没必要，即便是有必要，也没必要选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 另一边，崇祯也懒得回去换衣服了，直接到了德胜门城门楼上。 见皇帝提前来了，调度各方的孙承宗很是意外，低声道：“陛下，您怎么提前来了，臣刚才问了一下，还得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没事，朕坐会儿，你忙你的！”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孙承宗去忙。 对于鲁王府的事情，他也没有准备现在说，免得影响群臣的心情。 这事对他来说也不算啥，死了也好，免得自己动手时还有些顾虑。 闲来无事的崇祯，抓了把瓜子站在垛口处，饶有兴趣的盯着庆功宴的场地上厨子们的忙碌。 此刻的场地上一排排的桌凳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碗筷也摆了上去。 一坛坛的各种美酒也摞了起来，旁边还有一些军士，拆开坛子上的封泥倒入一个个大木桶之中，各种酒香四溢； 有惠山白、秋露白、花露白等价格低廉的白酒， 有豆酒等价格贵一些的黄酒； 有京师出产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烧刀子； 细分出来有京师之黄米酒、蓟州之惹酒、永平之桑落酒、易州之易酒、沧州之沧酒…… 一口口大锅也架了起来，一盆盆已经剁好的鸡鸭鱼肉也摆放好了，严阵以待。 点火、倒油，氤氲之气升腾； 嗤……啦…… 咣……当…… 菜倒进热油之中和锅铲与锅碰撞的声音在现场络绎不绝。 青烟伴随着闪现的火光，大锅铲翻动着，带起点点油光和汤汁，菜香肉香开始弥漫着。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经有不少军士们到了场地外了，闻着菜香瞬间就来劲了，使劲的抽动着鼻子。 “我闻到了九转大肠的味道，就是这股没有洗太干净的味道，混合着姜葱，提神醒脑，好几年没吃过了！” “我怎么闻到是烤全羊的味道？” “去他妈的烤全羊，这次北讨路上没吃够吗？老子现在闻到烤肉就要吐了！” “炖大鹅，这可是我们河间府的大菜，怎么会在这里闻到？我一定是太馋了！” “这是烧刀子的味道吧，够烈，就喜欢这种酒穿过喉咙火烧的感觉，这才是男人的最爱，黄酒那是娘们喝的！” “不识货了吧，坊间有这么一句话：黄酒价贵买论升，白酒价贱买论斗！” “滚蛋，千金难买爷喜欢！” “兄弟们，冲呀，吃饱喝足！” …… 军士冲向了庆功宴的场地，只是一进去就懵了。 他们发誓，看到了这辈子都未曾见过且难以忘怀的景象。 第971章 酒池肉林，别开生面的庆功宴 “咕嘟……” 满场吞口水的声音。 只见场地四周足足有两三千座灶台，厨师们在卖力的翻炒着，挥汗如雨。 炒好的菜都倒进了前面的大木盆中，一锅又一锅。 酒楼里出名的那种精致的葱烧海参，在这现场，那都是一盆盆的。 热气腾腾，菜香扑鼻。 一名名师傅在翻转着一条条烤的金黄、滴着油脂的烤全羊、鱼、乳猪、鸭等。 这些和一边的一桶桶的美酒交辉相应，肉香、酒香混合在一起，让人不自主的想起了酒池肉林。 闻着浓郁的香气，军士们都不自觉的咽着口水，使劲的吸着空气，满脸的陶醉和渴望。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所有军士瞬间站直了身体，这是经历了数次大战后的条件反射。 崇祯出现在墙头之上，提着一个简易的喇叭，高声道：“诸位将士们，话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浪费，随意吃随意喝， 另外，咱们人太多，厨子们做的不一定快，都等等， 好酒好菜只会来的晚，绝对不会少，开动吧！” “谢陛下圣恩！” 震天的欢呼声响起，军士准备四散看看的时候，接下来的场景让他们再次懵逼了。 只见各个灶台前的伙夫挂出一面面旗帜，上面写着顺天府、顺天府、永平府、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并且每一面旗帜都有一个编号。 这些旗帜代表着旗帜下做的菜是当地的特色菜。 顺天府：葱爆羊肉、抓炒鱼片、北京烤鸭…… 河间府：驴肉火烧、炸灌肠、羊肠汤、河间烧鸡、河间炖鹅…… 济南府：九转大肠、糖醋鲤鱼、汤爆双脆、坛子肉、孟家扒蹄、清烧元鱼…… …… 伙计们挂完了旗帜之后，将白色抹布往肩膀一搭，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来来，尝一尝我们河间府的驴肉火烧，驴肉补血、补气、补虚，这次北讨受伤的将士们可一定多吃点！”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尝尝我们济南府的九转大肠，先煮再炸后烧，口味甜、酸、苦、辣、咸兼有，红润透亮、肥而不腻。” “将士们，有道是好菜配好酒，这天下名酒数不数胜数，但小的依旧觉得咱们北京的烧刀子才是最好的， 促进身体的血液流通、散瘀活血、祛风散寒、健脾暖胃也可以增加食欲、促进消化、缓解疲劳，喝上一碗保证晚上不会着凉。” “别听老张瞎说，太烈了你们喝不了，一碗下去都得醉了，就要错过陛下准备的美味佳肴了。” “尝一尝北京烤鸭，这烤鸭可是咱们京城一绝， 话说当年成祖迁都北京，极爱烤鸭，于是就将南京的烤鸭也带到了北京，又融合了北方的饮食习惯，口感极佳， 咱们这烤鸭采用是枣木烤制……制作复杂，今日最多只有五百只，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 整个庆功宴现场宛如一个超级大的菜市场，各个灶台前喊叫声不绝于耳。 将士们一时间呆愣住了，宛如进了集市一样。 愣神过后，军士们开始动了起来，开始按照场地中间的放置的一些指示图寻找着自己家乡的口味或者想吃的食物。 看着场中间的热闹景象，德胜门城门楼之上的群臣都轻笑了起来。 皇帝每一次犒赏三军都会玩出新花样，龙井关之战，皇帝将北京到遵化之间的水果、糕点等等全部都收了送到龙井关给将士们尝尝。 按照皇帝的说法，这些东西将士们估计也没吃过，即便是给他们银子他们都舍不得买，不如直接弄给他们吃，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银子。 这一次，又是根据北讨大军军士黄册的统计，征调了当地酒楼的一些大厨、乡厨，做当地最拿手的大菜。 每一个府少则五道、多则十道当地最有特色的大菜，既是让将士们尝尝味道，也是缓解将士们思家的心情。 至于厨子们为啥卖力喊叫、招揽军士，因为孙承宗答应了，表现最好的十道菜，如果是酒楼掌勺做的，那他亲自给酒楼题一个招牌。 若是乡厨做出来的，那他特许乡厨可以在三百里内任意走动，并且给一个荣誉称号。 这个条件一出，几乎看到消息的厨师都想来了，一些有信心的酒楼不仅不要报酬，更是提出了倒贴，只为了争那可能的十个名额。 三军将士都说好吃，那名声瞬间就打出去了，以后那是财源滚滚。 这还是不是最夸张的，夸张的是皇帝还让请了十余个戏班子，在当地中间搭起了台子唱着戏。 “哈哈哈，好酒，果然够烈！” “这九转大肠做的地道，我跟你们说，这九转大肠是通过煮、烧等烹饪技法制作而成，成菜后有辣觉，并且酸、甜、香、咸四味俱全， 最重要的一点，清洗的时候不要洗太干净，如此方能别有一番滋味，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的。” “兄弟们，咱们小旗并肩作战，但只有我们五个活下来了，本想敬你们一杯酒，陛下说了不能浪费，那兄弟们就替你们喝了！” “千户大人，兄弟们敬您一杯！马上就要东伐扶桑了，您可得找指挥使大人争取，咱们必须得去杀几个扶桑人！” “哥俩好、三桃园、四季来财、五魁首……” “陛下果然大方，自陛下登基以后，咱们以前没吃过的、吃不起的，现在都吃过了， 杀敌人、拿赏银、还有各种美食，此生无憾呀！” “哈哈哈，自古以来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如此真诚待我等，我若是不拼死效力，我爹能打断我的腿！” …… 军士们开始欢呼着，开始的时候还算矜持，找着自己的同伴拼着酒，分享着自家的美食的做法。 喝着喝着，气氛逐渐就热闹了，酒意上涌，开始划拳，各种千奇百怪的行酒令出现，让众人耳目一新。 酒至半酣，将士们已经不限于划拳了，开始比武，借着酒劲，那真是拳拳到肉。 崇祯得知消息后，也没有管，只是让军士们看着，别动真格的，战场应激反应就是要发泄出来。 “这是一个清朗的早晨……” 喝着喝着，不知道谁开始带头唱起了军歌。 这可不得了，犹如一颗火星掉进了洒满了火油的柴堆上，引燃了轰天大火。 第972章 军民共情，大明最后两大难关 歌声从独自吟唱，到周边附和，然后再到不断有人加入，最后连成一片。 数万人借着酒意嘶吼的声音，那就叫一个震天，而且更有味道。 歌声传出，在北京城外盘旋，越过城墙传入城中，让关注这里的百姓们都惊住了。 “这是陛下新写的军歌吧，这曲调和之前的两首简直是如出一辙呀！” “陛下这是居安思危呀，外敌还没有尽去，陛下就想着以后，开始警醒将士们了！” “对呀，自成祖之后，大明的将士们就放松了，以至于被挨打了两百多年了！” “如果那一天来临时，即便我不是军士，如果需要我也会去战场，打不过敌人，那就消耗他们的力气和物资！” “对，到时候我们这把老骨头先上，等我们死了，你们再上，最后才是后生小子！” “大爷，您这话我们就不爱听，打仗我们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先上，谁上？您老就在后面教教娃子们吧！” “不过我觉得吧，我们应该是没机会的，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敢招惹大明？” “说的好，一息尚存，战意不熄，别的不敢说，至少百年内，大明实力一定是最强的。” “现如今军士的待遇那是真的好，以后招兵估计条件能高出天际，前两年我们以为是去送死，没想到却是最后的一个机会！” “听小道消息说，今天的犒赏宴是自助式的，美酒佳肴随便吃，据说每人二两银子的标准！” “二两银子？我的个乖乖，我一个月都赚不到二两银子，他们一顿饭就吃掉二两，太奢侈了！” “这有什么？将士们在战场拼死搏杀，覆灭建奴、收服蒙古，朝鲜臣服，这是滔天大功，吃点好东西算什么？” “对，这都是用命换来的，吃再好都不过分，没有他们拼死搏杀，你还能在这里酸？滚一边去！” …… 德胜门外的空地上，将士们在狂欢着。 倒是让京城的官员也跟着蹭吃蹭喝了一顿。 城门楼上，虽然也是自助形式的，崇祯和群臣相对来说就斯文了许多。 崇祯站在垛口处，饶有兴趣的看着拼酒、划拳、比武的将士们，心中直痒痒，恨不得也下去玩玩。 但他知道群臣一定不会让他下去的。 这一场庆功宴从下午酉时，一直持续到子时初刻才结束。 让人意外的是，狂欢并没有多少将士喝酩酊大醉、烂醉如泥，将士们相互扶持着，慢慢的朝着各自的军营而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 两三千名大厨们看着最后一名将士离开场地后，齐刷刷的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汗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痛并快乐着，个个咧着嘴笑着。 “老王，感觉怎么样？” “这算啥，再来三个时辰，老子也能坚持，能给将士们做庆功宴，累死我我也乐意！” “行了，别硬撑了，你那右手都要抽筋了吧！” “娘的，以前我这道菜虽然拿手，但总觉得少点什么，今天做了几百次，有了新的感悟，回去琢磨琢磨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咦……我也是有这种感觉，但……半个月内我是不想做了，都他妈的差点做吐了！” “不知道十大名厨会花落谁家，我琢磨着总应该有我这道九转大肠吧，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从开始就没停过！” “你可拉倒吧，那都是看看你这九转大肠能不能吃出……屎！” “不管有没有评上，这一次来都是赚大了，来回的盘缠都是报销的，而且给了三倍的报酬！” “对呀，报酬要不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没想到今生还能到京城来看看，更能看到陛下，这就足够了！” “我倒是觉得给灭掉建奴、打残蒙古的北讨大军的将士们做庆功宴是我们的福气， 下午的时候陛下不是说了嘛，还要东伐扶桑，那下次庆功宴我一定还要来，无上光荣！” …… 众掌勺的厨子们席地而坐，靠在桌子腿，忍着疲惫相互插科打诨着，开心得不得了。 “快、快，动作都快点！” “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将现场打扫干净，搞完了咱们还能回去睡两个时辰！” “兄弟们，都放心，老子保证，下次我们也能在这里大吃大喝，让腾骧左卫那帮狗日的替我们站岗、放哨！” “现在他们只是收复辽东而已，下次我们灭掉扶桑，那才叫一个威风！” …… 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指挥着军士们打扫着庆功宴的现场，分工明确，动作娴熟。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现场除了灶台燃烧留下的焦土，以及沁入泥土中的油脂、酒水散发着香气外，再也看不出现丝毫宴会的痕迹。 城外是安静了，可城内的百姓们却是睡不着了，实在是今日庆功宴刺激到他们了。 羡慕、嫉妒、后悔、憧憬，都在想着如何才能进入军中为国效力。 建奴覆灭、蒙古大部分部落都臣服了、朝鲜归附，等皇帝再将扶桑给打残了，那就没地方混战功了，扶桑那是最后战功的地方。 以前最看不起、看不想起的军营，现在倒是成了香饽饽了。 带着这种纠结和后悔，在辗转反侧中，天亮了。 崇祯却是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了过来，昨日宴会结束他就告诉群臣，休息七天再上朝。 他不休息，袁可立、李国普等随行的、亲力亲为的文臣们也需要休息吧！ 一连七天的时间，上午在坤宁宫逗朱慈烺，下午则是在东暖阁批阅他走这近四个月抽出来的部分奏疏，晚上则是留宿在坤宁宫中。 在假期的最后一个下午，崇祯缓缓的上了煤山。 站在煤山那棵被他下令用铁链子锁住的古槐树下，俯瞰着落日余晖下、隐约有叫卖声传来的北京城，心中满是感慨之色。 而后轻轻的拍了拍槐树，自语道：“你可知道朕这三年多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大明陷入崩溃。 朕不怕死，但朕怕朕死后，大明的百姓被建奴屠杀和奴役，更怕两百年后华夏被世界列强欺辱。” “朕覆灭了建奴，已经改写了历史的结果，大明如今也算是蒸蒸日上了，也无惧任何外敌了！” “但是，只是改写结局还不够，大明还有两道大难关，若是渡不过，大明就会被打回原形！” 说到两道难关的时候，崇祯的眼中闪过丝丝的惊惧，而后陷入沉思之中。 第973章 老鼠亡明，岐黄研究院工作汇报 鼠疫和大旱灾。 这是崇祯写在宣纸上的两件事情。 他刚刚提笔写的时候，每一笔都重如泰山，让他心生畏惧。 这是崇祯年间最大的两次自然灾害。 甚至是整个华夏历史上自然灾害之最。 “朕若是没有记错，鼠疫应该是崇祯六年，今年是崇祯三年，也就是说还有三年不到的时间？” 想到这里，崇祯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惊惧之色再增。 相比于崇祯九年开始的大范围旱灾，他更怕鼠疫。 旱灾是粮食减产、颗粒无收，百姓们有存粮更好，没有那就吃树皮、草根、野菜，吃一切能吃的，只要能活下来就行。 对于未来的旱灾，他已经有了对策，不说百姓们顿顿饱饭，至少不会饿死太多的人。 可鼠疫这东西可不认人，几乎是无差别攻击，只要被传染了，基本是九死一生了。 大旱他还能想办法，可这鼠疫咋办？ 别看这皇宫城高墙坚、守卫森严，高手无数，可在鼠疫面前没啥鸟用。 后世极度发达的社会，高层可能还有特效药，即便感染也没啥，可这个年代，只能说宫内药材很丰富。 不能说没用，是药效发挥作用跟不上病毒在身体内破坏的速度。 鼠疫发源于山西，传到北京后短短两年间，北京城至少死了三成的百姓，整个华北大地至少有千万百姓死于鼠疫。 一直到建奴入关，整个大明至少有一千两百万到一千五百万百姓死于鼠疫。 与鼠疫本身相比，最可怕的是人心的崩溃。 鼠疫的爆发让华北许多县陷入混乱，严重削弱了该地区的经济基础和政治凝聚力。 整个社会秩序的破坏和死亡威胁下形成的混乱，比瘟疫还要可怕。 在鼠疫面前，人人平等，普通百姓没有摆脱，连军队也没有摆脱，士气极度不稳定，战斗力急剧下降，客观上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所以，又有老鼠亡明之说，足可见鼠疫的可怕了。 崇祯尽力的回想着史书上看到的记录，脸色阴沉的可怕。 后世面对一场瘟疫都动用整个国家之力，更何况现代这个社会…… “哎……” 崇祯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顿生无力之感。 颓废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坐直了身体，脸色严肃了起来。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这大明亿万子民需要朕这个君父带领他们活下去！” “皇后和孩子们也需要朕保护他们！” “现在还有时间，一定还有解决的方法！” …… 崇祯眼神闪烁着，思索了一会儿后，提笔写下了三个问题。 一、鼠疫是怎么形成的？ 二、鼠疫是怎么从山西传到北京城以至于蔓延到河南、山东、南直隶地带的？ 三、鼠疫是怎么消失的？ 写完三个问题后，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石桌， 这三个问题看着简单，实则第一个是预防，在瘟疫未形成之前就扼杀掉形成的条件，形成不了，自然就没有鼠疫可言了； 第二个则是传染途径，即便产生了，也能将瘟疫控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减少损失； 第三个问题则是解决方法，哪怕是大范围传染了，有方法根治，倒也不怕。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崇祯才抬起头朝着远处招了招手：“大伴，传岐黄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副院长吴又可、陈实功，院正李中梓来见朕！” 远处候着的王承恩脸色巨变，立刻安排了一名小太监离去。 而后走到崇祯身边，低声道：“皇爷，您已经在这里坐一个来时辰了，起风了，您要不回去吧！” 看着在微风作用下摇曳的古槐树枝，又看了看晚霞下的夕阳，崇祯点了点头，又道：“让李若涟也一并前来！” 两刻钟后，銮驾到了乾清宫宫门时，张景岳等四人提着医箱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轻声道：“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是两件事情，其一是听听岐黄研究院的进度。 其二是有些疑惑，请诸位解答。” 四人松了口气，他们以为是宫内谁生病了，但现在听是进度和答疑，提着的心就放松了下来。 随即也好奇了起来，医道这东西是比较专业的，皇帝即便聪慧，可才二十岁能理解多少？ 但想了想生理盐水和医用酒精，几人就认真了起来。 “先说说院中的进度吧！” “是！” 岐黄研究院院长张景岳低声道：“陛下，岐黄研究院目前的重点有三项， 第一是带教徒弟，目前院中有医官十一人，是院中十一科的首席博士担任，各科暂定一人， 除此以外医师四十四人、医士百余人、医生两百余人、学徒五百余人，总计八百余人； 除学徒外，其余几个等级的大夫有五成是各地兼任的，平时在各地行医，无需在院中坐班，需要是要无条件征召， 条件就是开放部分院中的医案、医书等， 之所以兼任是还未经过我们的考核，我们必须要保证前几批吸收的人品性、医术等都是一等一的， 只有上层搞好了，下层的才能按照正确的路去走！ 我们要的是能干活的，能研究医术的，不是招一群大爷的。” “好，这一点做的好！” 崇祯轻轻的拍了拍桌子，脸色严肃道：“岐黄研究院的发展关系到大明百姓是否能看的上病、看的起病、看的好病，发展慢点没事，但一定是宁缺毋滥的。” 四人听着皇帝的赞许，脸上满是笑意。 张景岳继续道：“第二项工作是筛选民间的偏方、土方，目前共收集到的偏方四百余处，涵盖了所有科类， 院里主要通过药效、药性、药理及通用性、常识性等方面进行筛选和总结，目前已经筛选的差不多了， 下一步就是在民间试用，看看效果然后再调整。” 对这一项工作，崇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土方、偏方有用无用的这事谁都说不准，民间救活的不少，但死的也不在少数，有些纯粹是瞎扯。 诸如蜈蚣治疗痔疮，蜈蚣剧毒，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剧毒的东西不是不能入药，是得经过清洗、蒸洗、背干等一些列特殊方法炮制后，经过大夫的把关才行，直接用肯定是死翘翘了。 这一步既是筛选出有用的，也要找出没有依据、害人的，防止更多百姓死于无用的偏方。 第974章 瘟疫猛于虎，病从口入 “陛下，第三是调整经方，推行药方的通用化，从一人一方过渡到一群一方，到最后的万人一方。 我们的具体做法是根据常见的一些病，诸如痢疾、顽痹、风疾、腹痛、牙痛、痔疮、干廯、湿廯、热疮等， 我们将这些病症所会出现的症状做成了一张通用的单子，根据不同症状我们调整了经方的药材配比， 患者只要进医馆能自主陈述病情，大夫勾选相应症状，就可以直接拿对应的药， 甚至说不需要独立坐堂大夫，学过几年药理的学徒都可以，如此做法是缓解大夫不足的弊端。 臣等商议过了，万人一方这种只在岐黄研究院下开设的医馆通用，个人开设的医馆暂时不考虑， 院中开设的能保证药材真实性和配比无问题，即便出问题也能及时救治和善后，个人医馆这几点无法保证。” 听着岐黄研究院院长张景岳的禀报，崇祯点了点头：“诸位爱卿，医术朕不懂，无法给诸位建议，但岐黄研究院的发展一定要按照朕制定的走， 总之要银子给银子、要场地给场地，只要是对医道有帮助的，朕尽力协调和保证！” “臣等谢过陛下！” 张景岳四人大喜，眼中隐约有泪水浮现，没有比皇帝最后这句话更让人有力量了。 医者虽然救死扶伤，但却是被人看不起，尤其是低等的，皇帝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们，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好了，听完了院中的进度外，再来谈谈朕的疑惑吧！” “臣等请陛下示下！” “第一个问题，瘟疫是怎么形成的？” 听着皇帝的问题，几人心猛然一惊，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脸色无比的凝重。 都说苛政猛于虎，可瘟疫那可是比虎更厉害十倍、百倍。 谈虎色变，现在是谈瘟疫就得死了。 “陛下，可是哪里出现瘟疫了？是陕西大旱所在区域还是辽东的战场？若是出现，请陛下立刻下旨封闭所在区域，防止瘟疫蔓延！” “陛下，吴副院长所言甚是，调大军封锁，胆敢逃离者，杀无赦！虽然残忍，但却能少死很多人。” “陛下，臣等请战，臣等也算是名医了，控制瘟疫，乃臣等本分，请陛下允许！” 四人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眼中虽然闪过畏惧，但脸色极为的坚定。 看着四人的表情，崇祯满是欣慰。 摆了摆手，淡淡道：“诸位爱卿不要这么凝重，大明如今没有发生瘟疫，朕这次北讨有感而发，就是想了解一下！” 呼…… 众人暗暗的出了口气，将目光看向了吴又可，整个岐黄研究院中，他在瘟疫方面的认知和造诣绝对是第一的存在。 吴又可沉思了一下，低声道：“陛下，瘟疫的形成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自然因素，黄帝内经》早就有记载五运六气的说法， 《后汉书》记载上干天和，疫疠为灾，气候反常、寒暑错位是形成瘟疫环境因素的重要条件。 气候反常诸如大旱、大涝、蝗灾等，大旱大涝之后会有瘟疫产生，这几乎成了规律。 主要是大旱大涝蝗灾粮食减产，甚至颗粒无收，没有粮食吃，那百姓就是逮着什么吃什么，那些野兽常年生活在野外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毒素， 诸如蝙蝠、穿山甲、老鼠、蛇、黄鼠狼等等，这些动物根据臣的观察，都是带有大量毒素的。 加上与其他不干净的东西中和，就会在体内产生更强、更复杂的毒素，这就是瘟疫。” 说到这里，吴又可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这种瘟疫的形成是防无可防，天灾普通百姓吃这些动物，天下太平，这些动物又成了野味，成了富人桌上的美食。 听到这里，崇祯轻轻的摇了头，这个理论在后世的那场波及全球的肺炎中得到了验证。 “第二种是人为因素，分为卫生和战争两种，病从口入就是这个道理，百姓们乱吃东西且不爱干净，以至于毒从体内发； 战争，死人太多，来不及处理，尸体高度腐烂，便形成了瘟疫； 这种瘟疫的形成是需要有中间过程的，诸如专吃腐尸的座山雕、蚂蚁、老鼠等等，这些动物吃完尸体后，部分死亡，或者被他们天敌吃掉，然后开始传染。 其次战争会造成动乱和死亡，粮食也会减产，也会如第一种形成的路径。 陛下这几次大战对尸体的处理非常好，臣建议陛下将此种处理作为定制传下去，虽然耗费很多人力、物力和时间，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没处理好，产生瘟疫，那损失可就不是处理尸体耗费的所需能比拟的了！” “这一点朕会安排的！” 崇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瘟疫是怎么消失的？” 听着皇帝的这个问题，四人脸色更加严肃了。 张景岳低声道：“陛下，瘟疫消失有三个方法，第一就是切断传染的源头，在瘟疫发现时就封锁瘟疫所在地，不允许人出来， 直到朝廷有解救的方法，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里面的百姓全部死绝， 瘟疫无法传染，过段时间就自己消失了。 自周朝记载有瘟疫以来，至今已经发生了一百六十三次，几乎都是如此处置。” 崇祯心头一凛，即便是经历数场大战，见过无数尸体，但此刻听着封锁、死绝的字眼，身体微微发寒。 可以想象一下，身边不断有人死去，他们却无法逃离。 那种等死的心情是何等的可怕。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是最好的处理手段，以一个县城数千上万人换数十上百万人活下来，没有哪个当权者会拒绝的。 “陛下，第二种，朝廷有解救的方法，瘟疫虽然可怕，但绝对不是无药可救的， 东汉末年汉灵帝的那种死亡了三千万的大瘟疫，汉灵帝沉迷于享乐不理朝政，瘟疫蔓延， 据记载夜幕降临时，家家户户的哀嚎声，让人心生畏惧。 医者张仲景用棉布遮挡口鼻，以身作则走进疫区，对患者给予安慰和救治，通过翻阅大量古籍和试验，创作出了《伤寒杂病论》，成功的控制了瘟疫。 鉴于他的功劳，世人称之为医圣。” 说到这里，张景岳眼中满是向往和佩服之色。 医者仁心这话不假，但是人就怕死，尤其是那种骇人的瘟疫之下还敢只身进入疫区，这种精神值得佩服的。 崇祯则是微微有些错愕，用棉布护住口鼻，这算不算是世界最早的口罩？ 感慨过后，张景岳继续道：“第三种，就是自然消失的，谁也不知道这个瘟疫是怎么消失了，似乎随着瘟疫的传播，越传越弱，然后就自己消失了。” 听完瘟疫形成与消失的过程后，崇祯的心神稍稍安定，这些已经验证了他心中所想，也稍微有了些许的对策。 第975章 鼠疫推断，提前布局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历史上三年后的鼠疫就是因为陕西大旱和李自成、张献忠起义军大战所引起了。 具体的过程可能就是大旱之下朝廷依旧增加三饷，百姓聚众起义，农民军与朝廷大军大战之下，无数百姓死亡，社会动荡， 粮食在大旱减产之下再遇战争再减产，百姓就更没有吃的， 这个时候吃了腐烂的尸体或者尸水的老鼠出现了，这让饥饿无比的百姓们激动了. 即便是老鼠，那也是肉呀，填饱肚子就行。 于是一个倒霉蛋被老鼠体内的病毒感染，然后开始人传人。 大战让百姓流连失所，跟着起义军向北走，然后传到了北京城和华北各地。 “不对呀！” 崇祯猛的意识到了一个极大的漏洞。 “如果说鼠疫威力极大，导致了大量百姓的死亡，可为何大明朝廷的大军与李自成、张献忠的起义军还能打了那么多年？ 且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山海关与建奴大战，十八万精锐覆灭，也证实了李自成军队的战力了。 若是鼠疫如此厉害，李自成的大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朝廷大军与建奴大军， 四方大军处在最中间的位置，也绝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可记载看并没有。 难道说鼠疫的威力没有那么大，一千多万鼠疫死亡的百姓很可能是战争、大旱、鼠疫三方面共同的结果，且鼠疫可能只占到三到五成？” “最让人想明白的是，为何建奴入关后，鼠疫就消失了？ 是出现了救治的方法，还是建奴的历史删掉了这一段事情？” 崇祯眉头紧皱，这事存在着极大的矛盾。 “不行，哪怕是只有三成，那也是有三四百万百姓死亡，这依旧会让大明动荡，绝对不能忽视。” “现在能确定鼠疫的形成是大旱和战争，现在大明境内澄清，基本不可能出现战争， 大旱是天灾，朕没办法改变天意，但却是能自救的， 推广红薯和土豆、玉米，即便大旱也能有一些收获，加上朕的另一套组合拳，应该能渡过的。 现在要做的四件事情，其一切断感染源，其二就是要严密监视大旱区域， 其三，研究历代留下的医案，从中找到可行的办法， 其四，储备药材，四者结合，才能少死百姓。” 想到这里后，崇祯抬起头看着张景岳四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四位爱卿，朕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忧心一件事情，夜不能寐！” 四人立刻起身，朝着崇祯躬身，齐刷刷道：“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都坐吧！” 崇祯摆了摆手，随即低声道：“所谓大灾之后必有瘟疫，这基本上成了规律， 但和平时段也会有瘟疫出现，我大明自太祖开国至今已经发生了六十三次瘟疫了，平均四年左右一次，只是影响范围大小、严重性有所区别罢了。 如今陕西汉南大旱，从天启七年到今年，一年比一年严重，范围也持续扩大， 朕虽然推广了红薯，也挖了不少水库蓄水，但能不能渡过不好说， 且目前灾情还在继续中，所以朕不得不提防因此出现的瘟疫。 朕的意思是，你们岐黄研究院分出一批人专门精研历代留下的医案，尤其是历年记载解决瘟疫的方法，汇总出来，细细研究， 同时做出更加规范、有效的处置流程！ 吴爱卿既然是精研瘟疫，此事就交由你负责。 皇宫医库、书库档案除宗室人员详细卷宗的外，你可以随意调阅！” “臣遵旨！” “其二，既然是解决方法，那就必须要有大量的药材， 李爱卿，你熟知各种草药特性和种植，种植和药材储备之事就交由你负责，所需银两和土地，你拟一道奏疏呈上来即可。” “臣遵旨！” “其三，朕……”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下来，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好一会儿后，才继续道：“诸位，医圣用棉布挡住口鼻穿行疫区而自身未感染瘟疫，就能看出来这种方法是有效果的， 基于此，朕有两点建议， 第一，这种方法虽然可行，但棉布之间依旧有空隙，不能有效挡住能通过空气传播的瘟疫， 但咱们现在有生理盐水和医用酒精，你们可以研究一下， 用两层棉布中间夹着一层用医用酒精、药材泡过、苍术熏过的棉花或者其他填充物，看看效果； 第二，以后你们在民间行走做义诊的时候，最好都带上这种东西，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不避娴固然能表现出医德，但那是相对的，只有你们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才能给更多的人看病！” 咦…… 众人眼睛猛的一亮，皇帝提的这个做法，他们还没有深入的思索，但目前看肯定是可行的，无非是做到哪一个地步。 但一定比单纯的的用棉布强的多，生死关头浪费一些算的了什么？ 张景岳眼中满是喜色，沉声道：“陛下，请为此物赐名！” “此物既然是罩住口鼻，阻挡异物，那就叫口罩吧！” 崇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套用。 随即又看向张景岳：“张爱卿，瘟疫之事，要作为你们岐黄研究院的重点工作，你要重视并协调起来，但不要大张旗鼓，免得影响民心； 有重大发现和想法可随时进宫向朕禀报！” “臣遵旨！” 张景岳立刻回应，而后沉声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安排人去曾经发生过瘟疫的地区收集一些偏方、故事， 那些从瘟疫中活下来的人或许用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土方法， 但甭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瘟疫，这就足够了！ 收集回来后，我们岐黄研究院加以甄别，以正合，以奇胜！” “张爱卿言之有理，此事朕会安排人去做！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准备吧！” “臣等告退！” 四人行礼后离去，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盯着纸上的三个问题和张景岳等人的回答，慢慢的思索着。 这个时代问题的防治和处理与后世没有区别，都是隔离。 略微不同的是，后世的隔离是等待救援，现在的隔离是等死。 第976章 不是每个人都是暴徒，但都有暴徒的潜力 “朕既然知道，那就只能尽力的去做，能少死一些人就少死一些人了！” 崇祯喃喃自语后，转头看着门口的王承恩：“让李若涟进来吧！”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淡淡道：“调一个千户所进入山西和陕西，重点监察大旱所在区域，一是监察官吏是否称职， 二是私下里四处打听一下有没有解决瘟疫的药方、故事、药材等等，全部都收集起来送到岐黄研究院， 三是严密监察是否有瘟疫出现，一旦出现，所在地的百户可以向当地卫所请求支援，封锁所在区域，不允许任何人出辖区！ 朕会给陕西都指挥使下旨，无条件配合！ 告诉去陕西的千户，此事务必重视起来，一旦发现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 还有，都低调点，以免百姓惊慌！” “臣遵旨！” 李若涟立刻回应，心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掌控大明的情报，对瘟疫产生的后果了解的太清楚不过。 一旦出现，那就是生灵涂炭，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大伴，告诉通政使司，凡是出现瘟疫等相关的医道之奏疏、题本、密封申诉等， 不必先送内阁，即刻直接呈送东暖阁。” “奴婢这就去传旨！” 看着离去的王承恩，崇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朕该做的都做了，若是还出现鼠疫，那朕也是没办法了。 不过还是要注意，等到崇祯六年，若是出现苗头，那朕就下旨灭鼠，一只老鼠一两粮食，吃粮食总比吃老鼠好吧， 朕就把山西和陕西的老鼠给屠个干干净净。 敢吃老鼠的，先拉出去砍了，朕倒是要看看有几个不怕死的。” 说到这里，崇祯自己都失笑了，随即叹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瘟疫真正考验的不仅仅是大明的忍耐力，还有乱世中复杂的内心和人性。 不是每个人都是暴徒，但每个人在生存面前都有成为暴徒的潜力。 感叹完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提笔又写下了大旱两个字，而后慢慢的写着，时不时的停笔思索一会儿。 一直到了戌时，崇祯才将脑海中的思路整理成文字，形成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也是说服大臣们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崇祯用过膳后，就朝着皇极殿而去。 此刻的皇极殿内，气氛异常的怪异，只因为群臣看到了英国公张维贤，以及宗人府宗正福王和秦王； 要知道张维贤调离京城两年多了，基本上都没有听见啥动静。 现在建奴覆灭了，突然回京了让他们心中有些恐慌； 其次是福王和秦王，两人虽然管理宗室，都是正一品，但自从两人担任后几乎都未上过朝，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而且还是和张维贤一起的，他们总感觉有啥大事儿要发生。 在群臣疑惑中，崇祯进了皇极殿，一阵称赞行礼之后，崇祯轻声道：“诸位爱卿，有本启奏，有本退朝！” “陛下，臣有本启奏！” 崇祯话音刚落，福王出班了：“陛下，鲁王和其王妃、世子于中秋当日自杀了！” “什么？” “鲁王自杀了？” “中秋当日？那不就是陛下銮驾回京之日吗？” …… 群臣议论纷纷，别说群臣震惊，连内阁、六部都满是错愕之色，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也就知道了，亲王乃皇家宗室之事，和他们无关。 但群臣眼中满是思索之色，皇帝回京，鲁王就自杀，这个时间点选的很是奇怪，中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诸位爱卿猜的没错，鲁王自杀的确与朕有关系！” 崇祯一句话，让群臣懵逼了。 “经过调查，鲁王是闻香教背后之人，锦衣卫在济宁城中的一处地窖发现了五千套甲胄，经调查与鲁王府有极大的牵连。 朕当初在曲阜的时候就知道了，一直没有动手就是想看看是不是还与其他势力有勾结，不曾想自己就畏罪自杀了！” 听着皇帝的话，群臣恍然大悟，随即愤怒了。 “暗中扶持闻香教，为祸大明数年，鲁王这是要做什么？” “私藏甲胄高达五千套，这是要造反吗？” “以为自杀了就能逃脱惩戒？想的太简单了！” “陛下，臣请旨再次彻查鲁王一脉，主犯虽死，但余孽依旧在，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陛下，闻香教暗中给瑶族输送物资，瑶族为祸西南，以至数万百姓死亡，这都是鲁王的责任，必须要彻查！” “陛下，瑶族为祸大明，而瑶族又逃入安南，以瑶族这么多年为患大明足可见其野心， 进入安南肯定会在安南会在安南壮大力量，以待反攻大明， 臣肯请陛下调大军陈兵安南边境，以武力迫使安南驱赶瑶族回大明，否则就踏平安南。 大明如今士气如虹，必须要彻底解决瑶族之乱！” “陛下，前有晋王，中有靖江王，现在又有鲁王，臣以为要对宗室诸王彻查，看看还有没有类似之事。” …… 群臣怒了，不仅指责鲁王，更是借此事攻击宗室了。 对于此种反应，崇祯和福王等人早就在意料之中了。 等群臣议论了一会儿后，崇祯才淡淡道：“将第八代鲁王剔除族谱，此事就此打住，今后不得再提！” “臣遵旨！” 福王立刻回应，群臣还待出声反驳时，崇祯继续道：“袁爱卿，内阁给大明各州府下一道诏书，再有发现闻香教教众聚众闹事的，一律杀无赦， 另外，除已经在道录司、僧录司备案过的教派外，新出现的宗教性教派一律按照邪教处置，杀无赦！ 其次，已经备案的各教对外讲经、讲法、论道、法会，超过五十人的，必须要道录司、僧录司以及州府正官批准且派官员全城参与，没有批准的全部抓了！ 若理由正常，各州府正官不得以各种理由推诿，违者以渎职论处！” “臣遵旨！” 袁可立也立刻给了回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一边的孙承宗眼中也是若有所思。 皇帝这道命令看似正常，实则极为古怪。 第977章 试探宗教，废除世袭武将 “皇帝终于忍不住开始试探了！” 孙承宗和袁可立心中同时涌起这么一个念头。 其他人可能不太了解皇帝，可他们随侍皇帝左右，太清楚皇帝的想法。 这是在敲打佛、道及各派了。 乱世道士下山，盛世和尚敛财，现在马上就迎来盛世了，佛家会不会弄点事情出来都不好说。 其次佛、道两家都有许多的道田、寺田，少则数百亩，多则几万亩。 其中南京范围内就有一百七十六座寺庙，有耕地近八万亩。 整个大明的寺庙、道观合起来估计至少数百万亩，这是还地于民最后的难点。 这道诏书就是打草惊蛇，试试水，看看两家的态度。 群臣不明白其中用意，但也不敢说什么了。 连续两个杀无赦、抓捕、渎职，直接让还想说什么的群臣立刻偃旗息鼓了。 皇帝的话虽轻，但他们能明显感受到皇帝话中的杀意。 见群臣安静了，崇祯淡淡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陛下，臣有事启奏！”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英国公张维贤。 看着出班的张维贤，群臣心里嘎嘣一声，暗道：这家伙果然是有备而来！ “哦？英国公所为何事？” 看着微微躬身的英国公，崇祯心中满是笑意，但脸色淡然。 “陛下，臣建议自今日起，废除所有恩荫武官的制度！且自今日起，不再增加武将世袭制，所有武将均以战功论！” 我艹…… 英国公此话一出，顿时将群臣给整懵了。 知道这货是来搞事情的，但没有想到竟然是直接烧到他们头上了。 恩荫之事自太祖开国时便定下了，自一品至七品，皆得一子以世其禄，正一品，其子可以荫正五品，以此类推，正七品子于未入流下等职叙用。 恩荫并不是无条件的，文官荫子需经过科举考试而入仕，武官荫子得通过比试武艺而入仕。 即便是不考核，这些蒙荫的后代也可以直接入国子监当监生，等待补缺。 但有考试的地方，就是有人情世故的地方了，整个大明在这一块已经是腐朽不堪了。 如果只是只是恩荫文官倒也罢了，可文臣荫武，武将世袭，这就出大问题了。 这能上朝的至少都是四品，都能恩荫一名八品官，现在取消了，还怎么为后代谋取出路？ “陛下，臣以为不可，恩荫自太祖开国便定下，成祖时虽稍加限制，景泰、成化、正德、嘉靖等朝均放松条件，足可见是所需要的！” “陛下，恩荫制度虽然有些问题，但却是极大提升了大臣对朝廷的忠心和凝聚！” “陛下，文臣荫武使大批浸染文风的缙绅子弟流入世袭武官队伍，对打破身份性职役管控、改善指挥人员结构、促进阶层流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陛下，整个大明官员过万，有资格蒙荫的至少三千人，若是废除，这会引起群臣不满，会让君臣离心的！” “英国公，下官不是反驳您，也不是针对您，您不让文官荫武，下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武将独掌兵权？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还有，你说不准增加武将世袭，那是不是只有你们几位国公、侯伯爵可以世袭？ 这么做依旧是要在武将中占据绝对地位，甚至由你们公侯伯爵掌控兵权？你置天下人于何地？” “英国公，这个提议是不是有失公允？存在两百多年的制度说改就改，这……” …… 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这种事关文官体系的大事，这种时候不站出来，等到什么时候？ 等皇帝拍板定音了，一切都晚了。 连礼部尚书刘宗周、吏部尚书房壮丽都站了出来，但他们言辞比较平和，只是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们不想站出来，但他们是文官之首，这个时候不站出来以后不好搞，只能耍个滑头了。 面对群臣的反对，崇祯脸色依旧平淡，仿佛没有听见正林一样。 “肃静！” 左都御史张廷登见状低喝了一声，双眼泛着冷光盯着众人：“诸位都是朝廷重臣，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有反对意见很正常，但都一个个的来！ 再有下次，别怪本御史弹劾诸位一个咆哮朝堂、藐视陛下之罪！” 群臣顿时脖子一缩，偷偷看了一眼脸色淡然的皇帝后，依旧硬着脖子等着张维贤。 张廷登又扫了英国公张维贤一眼，低声道：“英国公，您提出这个建议肯定是有考虑的，说说您的想法吧，免得诸位大人再次咆哮！” “行！” 张维贤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依旧硬着脖子的群臣，冷冷道：“本国公问诸位几个问题吧，天启年间，军中有多少兵力又有多少武官？” 不待众人说话，英国公继续道：“别装模作样的思考，你们不知道，那本国公告诉你们， 天启七年大明有卫所、独立千户所等共计六百七十八个，总兵力两百六十余万，可武官就有八万余人，注意了，本国公说的武官是正七品以上的武官， 正常配置是六万一千七百人，可这里足足八万余人，多出了两万人，这两万人就是文官荫武的人， 他们在军中清闲度日，办事效率低下，且朝廷还要承担他们的俸禄， 本国公帮你们算过，即便是按照平均从六品每月八石俸禄算，一年大明要支出近两百万两银子，接近大明一成的赋税。 如果说他们能发挥作用也就罢了，事实上能发挥吗？你们扪心自问一下？ 有这两百万两白银，足够打造一支全副武装的五万人的精锐了，即便是骑兵，也能训练出两到三万人了。” “陛下自登基，布局龙井关、亲征草原和建奴，如今漠南、漠北两地蒙古诸部归附，建奴覆灭，朝鲜纳入大明疆土，这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拼杀换来的， 凭什么他们不能身居高位，反倒是被你们以蒙荫的手段挤占？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长此以往，谁还想进入军中效力？ 靠你们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后代能行吗？” “文官不能出谋划策，武官不能治军练兵，凭借祖先留下的功绩而身居高位却毫无贡献。 萨尔浒之战，为何会失败，难道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吗？” 群臣被怼的……骂的脸色涨红，想反驳什么，可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些数据随时都能查到，立刻都能验证。 现在敢反对，皇帝下令让兵部调一下卷宗，瞬间就是打脸了。 “本国公，再问诸位一个问题！” 第978章 英国公舌战群臣，扣大帽子 “身为一名武将，需要具备哪些最基本的条件？” 不待群臣说话，英国公继续道：“你们是不是想说什么出身、学识、经验、统筹、决策等等？” “如果是这样，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已经蠢的不行了。” “身为一名武将，最基本的就是弓马娴熟、体力充沛、敢于冲杀！” “身为武将，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浴血拼杀，只会耍嘴皮子，算什么武将？” “你们家那些后代上过战场吗？” 艹…… 又被骂了一顿了，群臣怒了。 “英国公，您这话下官不赞成！” “什么叫只有上过战场才叫武将？ 为什么就一定要弓马娴熟、敢于冲杀？” “先说说本朝吧，郑国公常遇春大破陈友谅，攻破元大都，有着常十万之称，这算的上勇猛吧，可太祖并不喜欢，反而很反感这种拼杀的行为。 您去查查史书，战场上大将亲自杀敌的，也只有关羽这么一位而已。 说完本朝再说说远点的，张仪、韩信、诸葛亮等人可曾亲上战场杀过敌人？ 他们不是依旧指挥百万大军，运筹帷幄吗？ 难道他们都不算武将？” “辽军大将萧挞凛勇猛吧，一箭被射杀， 刘綎能使百斤大刀，勇猛无比，可最后还是被围杀了，这就是敢于冲杀的下场。” “现在是火器时代，一颗飞雷炮下去，你就是再勇猛，依旧要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岂不闻将在谋而不在勇这句话？” …… 群臣暗自喝彩，这番反驳有条有理，正反面名人、名将都有。 更是列出了现代战争中火器的可怕。 啪……啪……啪…… “哈哈……” 在众人喝彩时，英国公张维贤拍着掌，哈哈哈大笑着，但眼中满是不屑之意。 “英国公……” “哈哈……本国公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把怕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文人善耍嘴皮子，今日算是得见了！” 此话一出，连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嘴角都抽搐着。 他妈的，你要喷他们就喷呗，拉上文人干啥？ “袁阁老、孙阁老，你二位见谅，本国公可没有说你们！你二位可是上过战场的。 袁阁老在龙井关、北讨大军中运筹帷幄，孙阁老督师辽东四年，有在草原之战覆灭察哈尔，也算是半个武将吧！本国公主要说的是这群人！” 英国公说着，指着群臣，满脸的不屑道：“郑国公一开始就是大将吗？还不是随着太祖一路杀上来的？ 你说史书中没有记载大将亲自冲锋的，那敢问诸位，那些大将一开始就能统兵数万？ 难道他们不是从军士或者说低级武将一路立了战功升上来的？ 还拿张仪、韩信、诸葛亮作比较，你们家那些蒙荫的后代中有这种人吗？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先声明在外或者被名士举荐，然后才被重用的？” “本将说的基本条件，不是让他们真正的冲锋，而是能自保， 一炮下来被吓得尿裤子、腿软的走不动道，还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这种无能，只能害死将士！” “弓马娴熟、敢于冲杀，这是给军士们树立榜样，过几年后天下太平了，没有外敌了，这种最基本的条件也是更应该具备的，你自己都不行，还怎么带兵？” “战场之上，跟我冲和给我冲，这是两回事。” “话又说回来了，文官荫武，最高只能荫正五品，在军中也只是一个千户，在几万大军中算什么？ 不去冲锋陷阵，还想运筹帷幄？做梦没有睡醒吗？” “提到这个，本国公就好奇了，只是正五品千户，没有冲锋陷阵，是怎么凭借着战功晋升到更高品阶的武将的？ 是你们暗中动用关系抢占了拼杀将士的功劳，还是暗中行贿、人脉以晋升的？” 说到这里，英国公转身看向崇祯，微微一躬身，高声道：“陛下，臣请陛下下旨，彻查文官荫武而晋升的武官！” 此话一出，群臣懵逼了。 满脸的惊惧之色，这其中的猫腻他们不要知道的太清楚，不说一查一个准，至少九成是不冤枉的。 如果彻查，后代丢官入狱是轻的，搞不好连他们都要被牵连。 皇极殿内无比的安静，皇帝不说话，群臣自然不敢说话，枪打出头鸟呀！ 过了有数息的时间，英国公张维贤再次出声：“刚刚有人反驳本国公所说的不再增加世袭，是勋贵掌控兵权，这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宗室都不能永久世袭，更何况群臣？ 难道你们都觉得比亲王、郡王的身份高贵？” “还有独掌兵权之事，更是可笑之极，掌控兵权又能怎么样？ 难道朝廷设置的一系列的调兵流程都是摆设？ 监察御史、镇守太监都是废物？ 没有兵符，私自调兵，那是造反，大明人人可得而诛之。 说到这里，本国公倒是想问问诸位大人，难道我们我们武将读的经史子集等等与你们看的是不一样的？ 你们从书中看到的都是仁义礼智信、忠君爱国，而我们武将看到的都是谋权篡位、逆臣贼子？” 我艹…… 又三顶大帽子扣了下来，群臣额头冷汗直冒，将英国公恨得牙直痒痒。 宗室身份、朝廷监管流程、武将读书，哪一样都不能说。 第一个那是直接能砍了，没看见福王、秦王都如猛虎一样盯着他们吗？ 第二个那不是说历代皇帝和名臣名将做出来的都是废物？说皇帝是摆设？ 第三个就更猛了，他们敢说武将都是乱臣贼子，今日能下朝，明日就能直接躺棺材里了。 “勋贵不是神，能控制自己后代一定会是儿子，大明开国至今的数百公侯伯爵中没有后代而停止袭封的不在少数，那些武将能一直世袭下来的又有多少？ 可以预见大明将要迎来数百年的和平了，武官除了病死、触犯大明律、退伍外，就不会有死亡的， 武将官职本就不多了，再蒙荫、世袭，那底层的军士没有向上的动力，百姓不愿参军、训练偷懒， 长此以往，陛下一手缔造的强大军队就葬送了，这个责任，你们能承担吗？” 又是一顶更大帽子的扣了下来，扣的群臣脑子嗡嗡响。 刚刚出声反驳的大臣轰的一下子跪了下去，悲声道：“陛下，臣等没有这个意思，请陛下明鉴呀！” 第979章 做个和事佬，不是办法的折中之法 “陛下，臣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请陛下明鉴！” “陛下，臣等绝对没有看不起武将的意思，英国公曲解了臣等的意思！” “陛下，蒙荫之事绝对不能废，这事关群臣与朝廷的关系！” …… “闭嘴！” 英国公再次怒喝：“废除了就影响到群臣对大明的忠心？你们就是靠这种关系保持对大明的忠诚？ 你们忘了崇祯元年，去龙井关外战场经历的一切了吗？ 你们再去朝鲜境内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 龙井关外，将士们明知必死，还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就是为了堵住敌人，为援军赢的时间。 黄河边上，为了破坏察哈尔渡河的浮桥，那些军士在激荡的黄河中顺流数十里，一个不小心就卷入黄河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草原归化城外，御雷营将士明知道会被地雷阵震死，但依旧选择只身引爆地雷，有些尸骨无存； 这些战死的将士们有抱怨什么吗？他们也没有和朝廷谈条件吧！ 你们是不是想说，朝廷会给他们赏银、荣誉等等，得到了该得到的，就应该付出， 那打扶桑的时候，让你们也去拼杀，能给将士们的，加倍给你们的，你们去不去？ 没有将士们的拼命厮杀，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耍嘴皮子？ 我呸！” 英国公直接指着群臣大骂，唾沫星子四射，骂的群臣不敢抬头。 这一幕看的崇祯很是舒爽，虽然现在他已经龙威日盛，想做什么也没有几个人敢反对。 但终归是有几个头铁的，而且还不能怎么样。 现在英国公怼人，直接怼到他心坎里去了。 “陛下，臣依旧坚持刚刚的建议，请陛下以大明万年基业为重，慎重考虑！” 看着砰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声音悲戚的英国公，崇祯的嘴角都抽了抽。 “请陛下圣裁！” “臣等请陛下圣裁！” …… 英国公都跪下去了，皇极殿中的群臣也没法站着了，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崇祯知道自己要出场拍板了，于是站了起来走到平台边缘，盯着群臣：“诸位爱卿都起来吧，有事好好说！” “英国公，蒙荫之事乃太祖之时就定下了，历代皇帝都加以补充，足可见这项策略是有必要存在的，一下子废除，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群臣大喜，皇帝还是有顾忌的。 可不待他们嘴角的笑容完全展开，皇帝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满是无奈之色。 “诸位爱卿，虽然不能废除，但英国公所提之事也都是属实，每年消耗数百万两白银、蒙荫子弟缺乏英国公所说的武将的最基本条件， 这极大的影响大明军队的战力，也不能让将士们心服口服。 既然你们两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论不休，那朕就做个和事佬，取个折中的办法吧！” 说到这里，崇祯背负双手，缓缓的走下平台，一直走到皇极殿大门口，四十五度角的看着天空，似乎是在思考着折中之法。 好一会儿后，在群臣焦急的等待中，崇祯豁然转身，重新走到平台之上。 “蒙荫之法暂不废除，但必须稍加限制。其一，无法重大立功表现者，不得上书请封蒙荫，这里的重大立功可以细分， 文官诸如治河之功、安定一方之功、治国良策等等，武将就是有重大作用的战法、破城灭敌等等， 具体的由英国公主导，内阁六部参与制定，参考一下四善二十七最的标准。” 嘶…… 崇祯的第一个限制刚说完，文官们顿时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所谓四善是四个方面的优秀表现：一曰德义有闻（好品德被广泛了解），二、清慎明着（清廉谨慎突出），三、公平可称（办事不徇私被公认），四、恪勤匪懈（经常保持旺盛的工作作风）。 这四善的表征，说白了就是德、慎、公、勤。 以目前看，也只有袁可立能达标，连孙承宗都差了点，因为袁崇焕的缘故，他的公存在些许问题。 二十七最诸如献可替否、拾遗补阙，是近侍之最。 铨衡人物、擢尽良才，是选司之最； 扬清激浊、褒贬必当，是考校之最； 礼制仪式、动合经典，是礼官之最； …… 只是这一条标准，直接卡死了九成的官员。 “其二，所有蒙荫子弟，只享有同等资格下的优先权，国子监学习两年且必须进入边军中历练三年，考核达标，授予蒙荫官职，且实缺。 其三，所有蒙荫子弟在学习和历练期间，凡触犯大明律达到笞、鞭刑三十者，一律废除蒙荫资格！ 嗯……就先定这三条吧，以后再完善也行。” “臣遵旨，陛下圣明！” 崇祯话音刚落，英国公立刻高声回应了。 他主导修订蒙荫规则，那不就是他说了算。 一天达不成协议，那就一天不能蒙荫，看谁能耗的过谁了。 还有就是国子监学习结束去军中历练这一条，又是第二道门槛了，国子监是文官把持，能搞些小动作，可到了军中那就是武将说了算。 文官与武将不对付，卡你是肯定不会卡，但绝对不会是走个过程，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然严格，但绝对是能达到武将的标准了。 他能想通，这些有八百个心眼子的文官自然也能想通了，脸上都是难看之极。 而且，他也没有想一次性废除蒙荫之事。 见群臣沉默，崇祯淡淡道：“怎么？诸位爱卿沉默不语，难道是有不同看法？” “你们也不要觉得朕的这三条限制严格，即便如此，他们也省去了普通读书人和底层军士数年之功。 你们也不想因为你们的蒙荫的子弟而丢脸吧！” “臣等不敢，陛下圣明！” 群臣嘴角满是苦涩，到了这一刻，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就是皇帝和英国公玩的双簧。 可他们不敢再反驳，皇帝既然敢这么玩，那就敢把事情做绝了，直接废除。 现在折中，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惹火了皇帝，彻查一下以前蒙荫的子弟，他们就要被文武百官骂死。 “既然诸位同意蒙荫之事，此事就这么定了！” 见群臣都‘同意’了，崇祯直接拍板定性了，而后目光冷了下来，盯着群臣。 在群臣哆嗦中，皇帝的声音响起。 第980章 打板子，武将世袭的弊端 “陈会同！” “周沧！” “邵羽钟！” “臣在！” 三名大臣微微错愕后，瞬间出班了，身体都轻微哆嗦着。 “你三人可知罪？” “臣、臣……知罪！” 这一幕直接将群臣给整的不会了，不知道这三人犯了什么错，引得皇帝亲自问罪。 几名御史、给事中眼中满满的思索之色。 三名大臣犯错，他们身为监察者竟然不知情，简直是失职了。 “看你们三人的表情并不知道所犯何错。” “别的文官反对也就罢了，可你三人，一人是吏部考功司郎中掌管文官考核、 一人是兵部武选司郎中，掌武将选授、升调、袭替诸事， 一人是右佥都御史，负责监察百官、提督各道，你们不清楚蒙荫武官对军队的危害吗？ 不支持就算了，还举了那么多案例来反驳，朕这么说，你们可明白？” “臣等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去朝鲜都司协助毛文龙建立朝鲜都司，满三年考核达标后再回京任职！” “臣等遵旨！” 三人嘴角满是苦涩，地方官和京官根本没法比，混了这么多年了，又被发配了出去，还是去朝鲜那等刚纳入大明的地方。 但也庆幸皇帝并没有深究，否则就不是发配这么简单了。 “兵部、吏部刚刚出声反驳之人，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群臣心神一凝，瞬间不敢再出声了。 “蒙荫之制就先到这里，咱们继续说说停止增加世袭武将的事情！” “以朕看来，武将世袭的确不合适！” 崇祯说完后，看向吏部尚书房壮丽：“房爱卿，大明官员在任选的有什么制度？” “回陛下，大明官员采取的是回避制度，包含了籍贯回避、亲属回避、师生回避、科场回避等！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太祖定下的南人官北、北人官南的籍贯回避，以北平、陕西、山西、河南、四川之官员，出任浙江、江西、湖广、直隶…… 前期是严格执行此制度，但道隆庆五年，内阁首辅高拱考虑到交通不便等等因素，便向朝廷提出建议除正印官（知府、知县）等外，其他属官可以用本地人， 自此之后，属官可以回籍贯任职。 亲属回避则是……” 说到这里，房壮丽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 既然是世袭，那就是说，老子在哪里任职，儿子以后就在哪里任职。 诸如努尔哈赤，他爹是爱新觉罗·塔克世，为建州右卫都指挥王杲部将，万历二年立下大功，晋升建州左卫指挥使。 塔克世被杀后，努尔哈赤就袭封了建州左卫指挥使的职务。 哪怕是第一代指挥使家是太原的，立功后到任苏州卫指挥使，两代之后，那苏州就算是不是籍贯的故乡了，这不就违反了籍贯制度吗？ 老子是指挥使，儿子大概率在卫所任职，这不是违反了亲属回避的制度吗？ 如果说其子再拜个当地主官为师，这就又违反了师生回避制度？ 如此等等，武将世袭与官吏的回避制度相冲突了吗？ 群臣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眼中满是尴尬之色。 若是改了世袭制度，那就应了皇帝的愿。 若是不改，那就得改回避制度。 可回避制度一旦改了，问题就大了，贪腐、庇护、士绅勾结等等就会相应的增加，这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 看着群臣的脸色，崇祯心中冷笑。 这么大的漏洞，到底是群臣故意看不见，还是真的没有发现，或者是皇权默许的，都不好说。 但他更倾向于是群臣与皇权达成的‘默契’，或者说是皇权的妥协与交换。 但甭管是哪一种，为了大明以后健康、长久的发展，这种病态的机制必须要有所改进。 即便是这一次无法彻底废除，那也要打破或者加以严格的限制。 思索到这里，崇祯看向了李邦华：“李爱卿，自朕登基之后，你就负责整顿兵政，你和诸位爱卿讲讲，这三年中整顿兵政中武将的问题吧！” “是，陛下！” 李邦华出班，脸色平淡的扫视着众人，但眼中满是杀意：“诸位大人，截止到现在，陕西、山西、北直隶、山东、河南、江苏、安徽、浙江已经完成了卫所的整顿， 共整顿卫所、千户所两百四十三个，处决小旗以上武将六千余人，军士九千余人，逐出小旗以上挂职武将三千余人， 这九千武将中有四千是世袭武将，不谙军事，甭说统兵训练了，连最基本的营操都不懂， 若非陛下仁慈，本官都想将他们直接砍了。” 听着李邦华的陈述，群臣脸色顿时一肃。 文官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他们这会儿若是敢开口攻击武将一方，皇帝能砍了他们。 他们也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皇帝就着大捷的大势改革，这是给底层军士、百姓一个向上的机会。 他们若是敢阻止，消息传出去，百姓们能活劈了他们。 以前他们能借着群臣势力和皇权讨价还价，皇权为了保证天下安稳，不得不让步。 可现在皇帝掌控绝对的武力且百姓绝对支持，他们现在只能老实听话，喝点汤，否则能回家养老都算是好的了。 而另一侧的大部分武将们则是眼中怒意上涨。 在北京城中，能上朝的武将基本都是腾骧四卫、禁军、京营、武军都督府的武官们。 这些武官基本都是皇帝登基之后都清洗一遍后，亲手提拔上来的，那是绝对忠于皇帝的。 即便是以前的二十六卫混日子，但也没有李邦华所说的这么离谱。 “朕承认，武将世袭是有优点的，毕竟普通百姓想要深谙兵法，武艺过人，有过硬的心理素质，久经沙场的实战经验，几乎不大可能， 世袭的情况下，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肯定比普通人好一些。 但也存在着极大的弊端。” 崇祯眼中似乎有回忆之色，在群臣好奇的眼光中，淡淡问道：“戚继光诸位不陌生吧？” 第981章 奋进的讲武堂，未来战争趋势 戚继光？ 群臣被皇帝的一个简短的问题给问懵了。 戚继光是谁？ 那可是将为祸大明沿海数十年、让百姓们苦不堪言、让大明朝廷与军方脸面皆无的倭寇横扫了，结束了百余年的倭寇侵袭的困境的名将。 而后初镇蓟州，修筑长城，整顿边军，打的蒙古诸部抱头鼠窜，只要戚家军在，绝对不敢犯边。 发明了空心敌台、创制车营、戚氏军刀、狼筅、虎蹲炮等等，沿用至今，更是发挥巨大作用。 历史上十大兵书，有两本都是戚继光留下的。 此等名将，在整个历史上都能排的上号。 现在是在谈武将世袭之事，提戚继光做什么？ 看着群臣疑惑的脸色，崇祯沉声道：“朕若是没有记错，戚继光是在嘉靖二十三年承袭祖上的职位，任登州卫指挥佥事的吧。 那一年戚继光十六岁。 十六岁就是正四品的武将，你们十六岁都在干啥？还在考童生吧，他已经超越了九成九的同龄人。 好在戚继光在军事上有杰出的天赋，成为了一代名将。 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像戚继光这种天才军事将领能有几个？” “但现在不一样了，朕成立了讲武堂，给了最底层军士一次机会，只要他们敢拼，就有机会进入讲武堂进修， 讲武堂有什么？那里有大明最全、最集中的历朝战争和总结出来的经验的卷宗，有名臣讲解兵法，有名将传授战场经验，有最为专业的训练。 相对成一家之言的世袭武将，你们认为他们能比的上集大明之力培养出来的武将吗？ 进修完成后，就会在军中学以致用，再立战功，如此循环往复，慢慢提升自己。 综上所示，相比较世袭和进修的武将，朕更愿意相信进修武将的能力。 能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哪个人不是人精？哪个人的能力都绝对差不了，他们差的是一个机会！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从大明各地找到了有军事天赋的孩子，他们系统的学习，且在各自兵科领域深入的研究。 等他们学成历练完成，不说他们比所有世袭武将强，但至少超过九成的世袭武将。 这一点你们认同吗？” 认同吗？ 群臣皆是不由自主的点头了。 讲武堂成立快一年时间了，他们这些人中不少是里面的兼职博士，负责讲授兵法、分析战争案例、教授经史子集等等。 不得不说这些从大明各地找到的孩子们在学习能力、努力、坚持等等方面，绝对比国子监的学生强的多。 头悬梁锥刺股这可能是书中的记载，但在讲武堂却是真实存在，且极为常见。 你们可曾见过十二三岁的孩子们在校场中顶着烈日一圈又一圈的奔跑着？ 你们可曾见过寅时、卯时，各个宿舍中都有读书声传出？ 你们可曾见过孩子们围着博士们问出心中疑惑、拉着博士们不让他们离去的？ 你们可曾见过孩子们主动找博士们布置任务、主动找博士们背诵兵法、主动对战争分析课程作出深入思考。 为了更好的理解兵法和行军布阵，这些孩子竟然自主的组织、分成敌我双方模拟真实的对战过程，更是打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但却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人叫苦喊疼，第二天依旧上着文化课。 ……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只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机会来之不易。 既是要珍惜这种机会，也是想报效国家，更是感谢皇帝的知遇之恩。 如果自家孩子能有讲武堂的学生这么用功，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他们很期待，如此努力的孩子们，进入军中之后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未来的事情不好说，但从目前的趋势看，几乎可以肯定绝对比九成九的世袭武将、蒙荫武将强太多太多。 “臣同意陛下的看法！” 在群臣安静中，袁可立出声了。 他先是朝着皇帝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看着群臣，朗声道：“诸位大人，通过草原和北讨两次战争，本阁思索良久，有些心得说与诸位听一听。 第一，诸位要抛弃原有的对军队和战法的认知，本阁可以很负责的告诉诸位，未来的战争是步兵、骑兵、炮兵、水师等多兵种的协同战争， 除了统帅要求博、广外，各兵种需要的是专、精； 第二，诸位更不要以为我大明火器种类繁多，战力无双，遇见外敌可以横推过去，武将只要调度得当就行了， 如果诸位有这种想法，那大明危矣。 火器种类越多、威力越大，对军士和武将的要求就越高， 以飞雷炮为例，炮管仰角、天气原因、风力等等因素影响，弹落点就不同，威力就不同，造成的效果就不同。 一旦打响，飞雷炮就需要根据敌人进攻的速度、距离等等调整，这都需要快速的计算。 用有限的资源，发挥更大的威力，用有限的军饷做更多的事情，这是以后的趋势和必然。 这就要求军士、武将更加的专业，这是讲武堂可以做到，而世袭武将做不到的。 所以，陛下说讲武堂培养出来的武将比世袭武将强，这是肯定的，不再增加世袭武将、甚至说废除世袭武将是有必要的。” “袁阁老的心得，本阁也是认同的。” 孙承宗也站了出来：“这几天我们在推演跨海征战扶桑的事情，这就需要水师、水师陆战军、炮兵、等诸多兵种的配合， 单以水师为例，风速、风向、暗流、战船转向等等都会影响船速和进攻效率，这些都需要基层的武将来指挥，且需要极为专业的学习。” …… 崇祯听着两人的话，眼中满是赞许。 不愧是名臣，看得足够准，也足够远。 群臣脸色变幻着，虽然几次大捷，但众人真没有怎么参与，更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第982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对世袭动刀子 “诸位爱卿，你们中有一部分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然后为政一方，经历多次升迁，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如今的你们，又何尝不是当初你们还在微末之中仰望的大人物呢？ 你们是不是在年轻的时候，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曾指天骂地：等老子考中进士，主政一方的时候，一定要给普通百姓一条活路？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初在遇见这种被人顶替、打压的时候曾发下誓言，等老子进入中枢的时候，一定要改变这种操蛋的现状？ 现在你们成了大人物，就要阻断曾经如你们一样微末的底层百姓们向上的路？ 你们是不是就活成了你们曾经最讨厌的存在？ 把持着向上的路，你们就成了世家门阀、异党，而自古以来世家门阀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皇帝刚开始的几句话，群臣眼神微动，似乎想起了曾经挑灯夜战、寄居篱下的自己。 可不待他们仔细回味皇帝的话，皇帝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们心神巨震，身体都轻微的哆嗦着。 门阀世家没什么好下场，这不就是在警告他们？ 更何况，他们离门阀世家还差的远，强如传承两千年的孔家还不是翻手之间，分崩离析了？ 他们在孔家面前算个啥？在皇帝眼中更不是什么了。 看着群臣变化的脸色，崇祯淡淡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那朕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武将世袭必须要加以调整， 这不仅是节约军饷，也是释放武官空间，更是为了大明军队长久、健康、稳定的发展，希望诸位爱卿能理解朕的一番良苦用心。” “请陛下示下！” “请陛下示下！” 袁可立和孙承宗对视了一眼，站了出来，声音惊醒了还在犹豫的群臣。 而后英国公、李邦华、腾骧四卫、禁军的武将也迅速的站了出来。 到了这一刻，群臣已经没有选择了，也只能站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崇祯笑了，沉声道：“当然了朕也不是不近人情，毕竟他们的先辈为大明做出了贡献，朕思考再三，有几点想法， 第一，即日起，严格限制武将世袭的封赏，不能随随便便上奏一下就能给一个，哪怕是挂职的也不行。 第二，提高武将世袭的标准线，只有卫所指挥使、指挥使同知级别的武将才可以世袭，且世袭降一等录用，且无论什么功劳只能有一子世袭； 第三，现有的世袭武将，朕给他们一次机会，自诏书颁发之日起，他们可以自行选择一个兵科学习，学习地点就是所属卫学。 给他们一年的时间，考核达标的，可以补实缺， 考核未达标的，直接废除世袭资格， 大考时间定位明年十月初一，地点在北京讲武堂，朕亲自出题、监考。 锦衣卫会对考过的人全面调查，严防暗中走关系的。 第四，在明年大考出来之前，暂停发放蒙荫和世袭挂职官员的俸禄，考过的补发并加半年俸禄，未过的就不发了。 嗯……先这么四点吧，诸位有什么想法、疑问可以先交流一下，等会提出来！” 群臣听完后，开始小声嘀咕着。 好一会儿后，吏部尚书房壮丽出班道：“陛下，第二点降一级录用，是不是意味着卫指挥使可以世袭两次，指挥同知只能世袭一次？” “对！” “陛下，关于第三点臣也有些疑问，武将世袭大多都是一个官职，无实际职权，也不掌印，想要掌印就必须要参加每五年一次的‘军政选贤能’的考核， 可八成以上的世袭武将都不会参加，而是继续挂着头衔拿一份俸禄而已。 如果他们不参加陛下给的一年考核，继续拿俸禄呢？” “呵呵……” 崇祯冷笑了一声：“不愿意参加的，那就视为考核不合格，自然是直接废除世袭资格了，大明军政不养闲人。” “陛下，臣对第三点也有疑惑，马、歩、炮、工、水、轴、术六个兵科，术兵科是实操演武，蒙荫和世袭之人是只考理论，还是要考术科？” “先考理论，术科作为加分项，分数决定着补缺优先！” “陛下，现在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但臣担心蒙荫、世袭的人会反对，毕竟这两者有一两万人，万一再闪动一些文官武将，到时候闹腾起来？” “朕这是通知，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和想法。 按照朕的要求来则罢了，敢闹腾，轻则废除资格，重则直接砍了！” …… 一连十几个问题后，群臣安静了下来。 崇祯背负双手：“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了，那武将世袭标准之事交由内阁制定，英国公和几位勋贵也一并参加。 明日先将蒙荫、世袭之事刊印在大明日报上且明诏各州县，让所有人提前准备好！” “臣等遵旨！” 内阁和勋贵齐刷刷的回应着。 自此，蒙荫、世袭两件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他这两件事情标准的制定安排很有意思，蒙荫文官交给了武将为首的英国公，世袭和蒙荫武官的却是交给了文官为首的内阁，相互制约。 武将世袭虽然大多数数是一个头衔，领个俸禄，想掌印需要参加选贤，但并不是绝对的。 只要家族实力够呛，也不用参加选贤，就能直接世袭实缺。 若是考中武举人也能立刻就能补缺。 武将世家，只要老子稍微管的严一些，考中武举人的概率比普通人大太多了，毕竟练武没有一些家底可是扛不住消耗的。 或者疏通关系，也是可以的，且这一类的是最多的。 群臣以为这其中的猫腻他不清楚，可惜有锦衣卫这把刀，他知道的远比群臣都清楚。 皇权需要绝对铁杆集团的拥护，这不假，也是为什么太祖封那么多公侯伯爵的一个原因。 但并不是说需要如此庞大的世袭武将来维护。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扶持几个绝对忠心的家族来维护皇权。 他始终相信，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百姓认可皇权，造反的可能就越低。 世袭、蒙荫将中高层武将官职堵死了，下面的人上不来，还怎么收获民心？ 可若是上来的这群人能有真才实学倒也罢了，正如李邦华整顿兵备调查的结果一样，十个里面九个都是纨绔子弟，啥都不懂。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大明亡国，绝对有这一群王八蛋的部分‘功劳’。 这就是为什么他强势对蒙荫和世袭改变的主要原因了。 而且对这两个制度加以限制，还关系到他接下来的一个大动作，一个事关大明数百年国运稳固、华夏屹立世界之巅的大动作。 虽然时不成熟，但提前准备总是好的。 一念至此，崇祯沉声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话音刚落，英国公张维贤站再次出班：“陛下，臣还有事上奏！” 第983章 根本停不下来，百万两银子的买卖 他妈的…… 这货到底要干啥？ 怎么又有事上奏？ 刚刚捅了蒙荫、世袭这两个马蜂窝，还不消停一下？ 这难道就是三年不上奏，一上奏就是将积攒三年的事一起了了？ 看着出班的张维贤，群臣都有些麻了，心里都在吐槽着。 “哦，英国公有何事？” 崇祯微微有些懵，他们在山海关商议的不就是世袭的事情吗？怎么还有事？ 在群臣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张维贤沉声道：“陛下，臣建议在山海关或者宁远城开一座大型互市，请陛下允许！” 呼…… 原来是这事，崇祯心中松了口气，他倒是把这个事给忘记了。 群臣也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但随即面露思索之色。 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事是他提出来的，但这个场合还是要做个戏，淡淡道：“理由！” “陛下，辽东重归大明，朝鲜纳入大明国土，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扶桑也将纳入大明的疆域之中，还有可能有北面的罗刹国。 东蒙古的巴林、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巴嘎等诸部到宁远的距离远比到龙井关等近了许多。 山海关就成为了辽东、朝鲜、扶桑、东蒙古诸部进入大明的唯一一条陆上通道了。 待一切稳定之后，这三地的商人都会进入大明做生意， 沈阳离北京城一千五百余里，朝鲜的汉城到大明至少两千三四百里，更别提隔着海峡的扶桑了， 跨越如此远的距离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物资，如果商人想赚银子，那势必会增加贩卖的价格，到时候百姓就吃亏了。 所以，臣建议在山海关关城外或者宁远城择一地开一座大型互市，作为大明境内和关外的中转之地， 臣初步估算，这座互市前期每日至少会有数十支商队在里面交易，等一切成熟和稳定后，每日至少会有两百支以上的商队交易所需。” 群臣听着前面的话倒也正常，皆是暗自点头，可最后的一句话他们差点惊呼了出来。 每日两百支商队，这几乎能赶上得胜堡、宣大互市半个月的规模了。 一个月抵的上其他地方的几年之和，这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痴心妄想。 群臣的表情自然是被崇祯看在眼中的，他也没说什么，这是商业和眼光的局限性。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听着皇帝的闻讯，群臣开始小声交流了起来，不少的官员眼中满是意动之色。 片刻之后，一名官员站了出来，看向英国公：“英国公，互市为什么要开在宁远？” “自然是为了提防朝鲜和扶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是臣服了，但仇恨也埋下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搞点事情， 有山海关拦着，哪怕是他们伪装成商队也无妨，关宁防线就是缓冲地带。” 听着英国公的回答，文官们只是微微点头，而武将们则是眼中凶光闪烁，但也没有说什么。 “英国公，下官也有一个疑问想请教您，您这个每日两百支商队的数据是怎么得来的？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 “这个问题本官来回答你吧！” 不待英国公出声，户部尚书毕自严就出声：“辽东之地目前有多少人尚且不清楚，但至少有三百万之多， 朝鲜至少有千万人口，扶桑也差不多，合计两千五百万左右； 随着盛世到来，这个人口很可能翻上一番。 五千万人口所需，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两百支商队只少不多。 盛世到来，百姓富有了，如果这里经营的好，两百支是最基本的，三五百都是正常的。 更重要的是，宁远的这处则是正常的贸易所需的中转之地，人口数量和交易物资就不加以限制了！” 说到这里，毕自严思索了几息后，继续道：“辽东之地面积极大，如果开发出来，粮食在满足所需时还能向关内输送，如此就不用南粮北上了， 其次辽东盛产各种皮毛、药材、木材、木耳、蘑菇、松子木等等山货，朝鲜和扶桑也有很多特产可以向大明输送，这些在大明都是抢手的。 而关内的瓷器、面料、茶叶等等也是那边所需，各取所需，这就需要一个大型互市作为中转之地，所以英国公提议甚是合理！ 如果诸位想不到具体的规模，那不妨想想以前毛文龙在东江镇之时，那些过往商船的数量了。” 听见皮岛，众人心中猛的一动，虽然不知道毛文龙做生意一年赚多少白银，但保守估计至少也有三十万两白银，否则根本无法满足东江镇那么多军民所需。 一个偷着干的、只面向朝鲜东江镇尚且如此，辽东、朝鲜、扶桑是东江的百倍，这是何等的夸张。 崇祯很是满意的点头，毕自严不愧是整个大明史上都能排进前三的财务高手了，就这眼光就无人能及。 “陛下，臣同意英国公所提！” “臣附议！” “臣附议！” 袁可立和李国普早就知道了，这个时候直接站了出来，而孙承宗在辽东四年对那边更是了如指掌，这会儿也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英国公所提合理，这座互市既能满足百姓所需，也能让百姓赚一些！” “臣赞同！” …… 只是瞬间，皇极殿中群臣全部都同意了开设互市。 见群臣都同意了，崇祯看向张维贤：“英国公，你既然建议宁远开一座大型互市，肯定下了一番工作，有没有预测出这座互市的规模？ 单纯的用商队数量来衡量说不明白不了太大的问题。” “陛下，臣初步估算过，只要能稳定下来，每年能创造百万两以上的进项。” 听着百万两银子，群臣都愣住了。 大明互市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偏关、太原、大同、宣府等地都有互市，差不多十来个，可朝廷每年也只有二三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现在英国公说一座互市就有百万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待他们反驳，英国继续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完全不可能？” “那本国公给你们算一笔账吧！” 第984章 算账小能手，过手流油 “陛下，请借笔墨纸砚、桌案一用！” 崇祯朝着王承恩轻轻的点了点头，王承恩朝着平台侧后方挥了挥手。 方家等人迅速冲到后方，只是数息时间就抬着一张桌案和笔墨纸砚到了皇极殿正中间。 户部一名大臣很是有颜色的低声道：“英国公，下官来给您研墨！” 英国公在书案前站定：“诸位，待会儿本国公算账时，诸位不要随意打断，等算完了有疑惑再提问。” 说完这些后，英国公活动了一下手腕，提笔蘸墨。 “诸位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了，那本国公就开始了！” “本国公这些日子仔细的研究了互市，有些许心得，哪些地方能弄到银子本国公已经了然于心， “第一个地方，朝廷提供场地，建立仓库、打造马车等等，租给商人。 根据商人运输的货品的不同，租恁价格不同， 诸如瓷器、茶叶、皮毛、药材等等，这些价值不同，价格自然就不同。 这里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只租仓库，他们自己保管货物，丢失也好、烧毁也罢，这都跟我们没关系。 第二种是，由互市官方管理，他们给保管的银子，哪怕是失火、被盗了，我们都可以按照市价赔偿。 这就跟江湖上的镖局的路数差不多，不同的是朝廷能兜底。 这一部分能赚到多少银子，暂时不好估算，不过本国公估摸着，只要这些商人不傻，就会交给我们保管，省心省事，还安心。 就以一个仓库十两银子算吧，两百支商队就是两千两，一个月六万两，一年七十二万两。 不要觉得十两很贵，以十两赌千两货物的安全，这买卖划算，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嘶…… 皇极殿内全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没想到英国公开局就是这么猛。 只是一个仓库保管，一年就能赚到七八十万两银子，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想象。 “当然了，这只是构想，能不能成，现在不好说，咱们先不管这个。” 英国公摇了摇头，继续道：“第二部分，既然是交易，那就要达成双方合适的价格，或许得等合适的买家，这就需要在互市停留少则一日，多则三五日。 如此互市需要配套的酒楼、客栈、生活用品的所需的店铺，我们拿出部分土地售卖给商人，价高者得， 按照每天五千人进入互市，即便有两成要留下过夜，那也是一千人，至少需要十座酒楼和十座客栈， 都是商人，一餐一桌四人耗费半两银子不算贵吧， 一千人就需要两百五十桌，一餐则是一百二十五两，早餐不算什么，那就按两餐，一天两百五十两银子， 客栈一间住三人，咱们就定位一钱银子一间，这就需要三百三十三间客房，合计三十两三银子， 那些东家、掌柜、把头住个上方，这不过分吧，住宿这一块咱们就算一天四十两， 吃饭、住宿，两者加在一起，一天两百九十两银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就是十万零五千八百五十两白银，平均一座酒楼或客栈一年是五千三百两的流水。 综合以上，咱们每亩地一年卖五百两银子，不算贵吧，这二十座酒楼客栈仅仅是土地就能收入一万两； 第三个来源，互市内的商铺也需要收税……就按一天三百两流水算吧，三十税一，一天收十两，一年也是三千六百两！” 算到这里，英国公突然抬起头看着众人：“当然了，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还在掐着手指计算的群臣顿时手一抖，将刚刚算的数据给忘掉了。 三四万两银子，你说不算啥？ 是你英国飘了，还是大明国库吃饱了？ 三项来源你都让我们忽略不计，那你算他干啥？ 感受着众人的怨念，英国公轻轻一笑，毛笔蘸了蘸墨，一边写一边继续道：“第四个方面，对互市场内交易的商队收税，这才是整个互市的大头。 一天两百支商队，按照每支商队最低一千两货物算，一天是二十万两白银，三十税一，每日收取的税是六千七百两，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得是两百四十四万五千五百两。 当然了，天灾、人祸等等不可能全年都在交易，那就打个六折吧，一年也是……一百四十六万七千三百两。 总得算下来，一年保守估计一百五十万两以上，本国公说百万两还是保守了吧！” 英国公将算好的纸张推到一边，端起方家准备的茶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干涸的喉咙瞬间舒服了许多。 他是舒服了，可群臣却是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纸上最后的数据，眼中满是震惊。 他们虽然不是户部的官员，但能站在皇极殿内的大臣，算学都还过的去，英国公的整个过程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是对的，一年百万两银子的税收是绝对没问题的。 砰……铛…… 英国公放茶杯的声音惊醒了震惊的群臣。 吏部尚书房壮丽眼中满是灼热之色的看着户部尚书毕自严：“毕尚书，您是户部尚书，精通算账，您来核算一下英国公刚刚算的正确与否！” 毕自严没有回应，而是看向英国公：“英国公，不是下官不相信您，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下官要核算一下，冒犯了！” “毕尚书请便！” 话音刚落，一名小太监便将刚取来的算盘放在了桌案上。 毕自严也不客气，深吸一口气便伸手拨起算盘来，干枯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宛如一只飞舞都精灵，极为的灵巧。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位六十岁的老人的速度。 噼里啪啦……一时间皇极殿内响起了悦耳的算盘声。 好在数据不算多，只是数息的时间，算盘声陡然停止。 毕自严抬头看着群臣，压抑着兴奋：“对的，都是对的，英国公算的都是对的！” 嘶…… 群臣倒吸口凉气，实在是太惊人了。 要知道大明一年的赋税大概在两千八百万到三千万之间，其中商税只有四百万两左右。 而这一座互市就能有一百五十万左右，何等的夸张。 在群臣震惊时，一人突然出声：“不对，这个数据是有问题的！” 第985章 各方受益，百姓最少 突然出现的声音，在安静的皇极殿内响起。 打断了群臣的震惊。 群臣循声望去，竟然是太仆寺少卿黄玉廷。 互市虽然属于户部茶马司管理，但因互市交易主要以马匹为主，所以隶属兵部的掌牧马之政令的太仆寺倒是对整个互市了解比较清楚。 户部尚书毕自沉声道：“黄大人，有何问题？可是本官核算错误？” 面对毕自严的询问，黄玉廷立刻朝其拱手，低声道：“毕尚书，不是您核算有问题，而是英国公说的这些数据是有问题的， 第一个就是这个朝廷的进项，大明沿长城防线共设有互市十一个，每年税收入库不足三十万两， 即便是朝廷开中商，允许商人参与互市，减少朝廷运输茶盐消耗，平均下来一个互市一年收入十五万两左右， 你这一个宁远互市就、就……一百五十到两百五十万之间，两者相差十到十八倍之间，实在是太夸张了。 第二个问题，那就是商队的数量，按照各互市历年的进入商队的数量，宁远半个月比其他单个互市一年都多，大明的商队都去，估计能凑够这么多， 哪怕如刚刚毕尚书说了，盛世即将来临，大明繁华，商人数量增加了， 但广东、广西、云南、陕西等等这些地方的商队到宁远三千里以上，来回一趟至少三到四月，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您所说的每日两百支商队交易，至少有六千支以上的商队在路上，这可能吗？ 其次，如此长的路程，路上消耗就无法承担，即便能承担，那都会算到货物里面，让百姓们承担，价格提高了，百姓能买的起吗？ 既然买不起，那又卖不出去，商人为什么要去宁远呢？ 不去宁远，哪有那么多商队呢？ 没有那么多商队，怎么能收这么多的商税呢？ 所以下官才觉得这个数据是有问题的。” 听着黄玉廷的两个问题，群臣也都从两百万白银收入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的确，商队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而且更重要的是，随着运输的提高，货物价格上来了，百姓买不起。 盛世之下，百姓赚银子容易了点，但那是工钱增加了，这些都要算到商品中。 总得来说，比之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商队数量、成本、买不起，这是三个矛盾的问题。 英国公眉头皱了皱，但依旧出声解释道：“黄大人问了两个问题，实则都是商队数量，第一个问题存在误区，第二个问题则需要陛下圣裁！” “本国公先说说第一个误区，不是所有的商队都需要去宁远城，例如通州的商队只需要去宁远交易，运回通州，这其中只有六七百里路，快则十天，慢则半个月。 到了通州后就方便了，因为通州乃是南北水陆要会之处，货物随着运河一路南下到临清、张秋， 再从两地到淮安，淮安到扬州，运河之上的码头无数，货物就从这里散出去了。 各个地区的商队只负责方圆数百上千里的路程，节省了时间和运输的消耗，加上运船运输量大，成本就下来了。” “可、可、可即便如此，经过几次周转，卖出去的价格是宁远的两三倍，多则六七倍，百姓依旧买不起呀！” 面对黄玉廷的反问，英国公深深的叹了口气，这群人简直就是何不食肉糜，一点就不了解商事。 “诸位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前年陛下让诸位在龙井关打扫战场，让诸位体会将士们的不容易，现在看，还是得让你们去码头、田地间劳作一个月才行。” “你们真以为商队运输的货物是给普通百姓的？” “不，你们错了，那些皮毛、药材等，随便一张就是几两银子， 普通百姓有这个银子不如买点棉布来的实在，买那些滋补的人参什么的，不如买几百斤大米吃饱了合算。 所以，那些货九成九以上都是给士绅富商用的，贵一点对他们来说算的了什么？” “就如诸位大人一样，有几个是真正的穷苦百姓家出身的？” “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英国公淡淡的话语，让大部分人心神巨震。 “不要替百姓悲哀，在这个过程中，各方都是受益者， 商队的工坊需要百姓、百姓手工被收走、运输需要百姓、朝廷收取关税和商税、商人赚银子， 分工不同赚的自然也就不同，只要朝廷加强监管，不要让商人过分剥削百姓，绝对比没有的强太多。” 这么一说，群臣瞬间恍然大悟。 户部的官员们连连点头，眼中精光闪烁，实在是太启发他们了。 见群臣有所领悟，英国公继续道：“大明自开互市开始便定下了由朝廷专司，也就说运输等都是由朝廷负责，到了中后期后，为了缓解人力不足，便开放了部分给商人。 但这开放跟没开放没区别，因为价格依旧是由朝廷统一制定，商人赚到银子了吗？ 肯定是赚到了，但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因为大头都被朝廷弄来了， 商人运输十成的货，六成是商人的，四成归朝廷。 久而久之，商人们便铤而走险，开始走私，因为只要避开朝廷，这其中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 说到这里，英国公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乔尚书，你掌管刑部，大明刑律你了然于心，互市走私该怎么处置？” “回英国公的话，《大明会典》规定：私茶出境者斩，关隘不觉察者处以极刑； 凡兴贩私茶、潜住边境、与番夷交易、及在腹里贩卖、与进贡回还夷人者、不拘斤数、连知情歇家牙保、俱发烟瘴地面充军！” “有用吗？” “没、没多大用！” 听着乔允升的回答，英国公冷笑道：“你们都在朝堂之上，未亲临互市自然不知道里面的猫腻， 但你们总听说了宣前府总兵王承胤、八大蝗商的事吧， 这些只是在互市中查出来的，大明长城防线多少堡垒？哪个堡垒不能私开？ 只要与守将达成协议，商人想出去很难吗？” 第986章 买卖自由，农商荣枯相因 “据本国公估计，除了没有关系的小商队外，大商队在互市中的交易的次数只占了总次数的三成，而且这三成还是做给朝廷看的， 毕竟全部走私，互市没有交易，那朝廷肯定会怀疑，彻查。 严刑酷法让小商队、商贩放弃了互市，加上大商队走私， 本国公这么说，你们总该知道，为什么十一处互市的税收只有那么一点吧！” 群臣沉默了，他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皇帝登基之后提拔上来的，都是地方官，对英国公所说的互市之事了解的不算太多。 如今听来简直是骇人听闻。 同时也愤怒了起来。 按照英国公的说法，如果走私杜绝，十一处互市除去满足蒙古诸部所需外，朝廷每年至少还能有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入库。 哪怕是从天启元年开始，到天启七年，也差不多有千万两银子。 千万两银子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诸如打造兵器、发放军饷，没有亏欠军饷，就不会出现兵变的事情，军心就稳，战力就强。 说不定萨尔浒之战就不会失败，大明就能一直压制建奴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有魏忠贤把持朝政，这笔银子能真的入国库吗？又能真的进入将士们的口袋中吗？ 户部尚书毕自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英国公的意思是让朝廷彻底的放开互市，不再由朝廷统一制定价格，价格由买卖双方自己决定？ 也不再限制货品的种类，只要是货物就行？” “对！” 英国公回应的铿锵有力：“买卖哪些货物由买卖双方自行决定，商人不再承担朝廷货物的运输，整支商队运输的货物全部都是商队自己的， 朝廷要做的就是提供场地和做好管理，然后抽取税收和关税，并且根据商人的利润控制一个相对合理价格， 不能让价格太离谱了，否则还是百姓吃亏！” “只要商队运输的都是商队自己的货物，那商队的利益自然就高了，愿意来互市的商队就多了。” 说到这里，英国公走到书案前，提笔一边写着一边继续道：“虽然朝廷少了四成商人运输的货物，但我们依旧是最大的赢家， 其一，以前那四成货物是用来满足蒙古诸部所需，现在蒙古诸部臣服，自然就不用换取马匹了，要不要这四成货物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损失了。 其二，以前是商队走私，进入互市的少，现在开放了，商队就没必要挺着灭族危险去走私了，就会进入互市，只要进互市我们就能收商税和关税， 以一支商队一千两货物算，如果有五支商队，四成算，那朝廷就收两千两， 现在放开，商队只要从五支增加的三十支，货物总价格就是三万两，三十税一，就是一千两税， 加上吃喝住行、仓库储备等等，就能拉平以前四成的货物。 朝廷放开限制，商人们不用冒险就能赚到更多的银子，他们就开心了； 但没有给朝廷四成货物，那价格就得降低，百姓们就能受惠， 而朝廷并没有损失，甭管商人价格降到什么地步，总价在那里，三十税一跑不掉。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看着纸上重新算出来的结果，群臣再次吃惊的看着英国公。 实在是想不通一位武……当朝国公算账竟然如此的厉害。 户部尚书毕自严看着英国公，调侃道：“英国公，您若是来户部，下官可就要告老还乡喽了！” “毕大人说笑了，本国公这点雕虫小技都是聆听陛下教诲后有感而发，没多少真才实学，财务统筹，你才是行家！” 嘶…… 听话听音，群臣都不是傻子，心中满是震惊，难道英国公提出的互市之事是皇帝提的？ 而且那些进项的方法，都是皇帝传授？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的态度可要注意了，即便是反对开放之事，那也得有足够的理由，而且还要让皇帝看到他们是认真考虑的。 个个都是人精，一念至此，众人开口了。 “放开倒是个好办法，但会不会因此有很多人都去经商，而不再种田，不种田粮食就不够，到时候粮价陡升！” “是呀，本官也有这种担心，太祖开国之后便是走的重农抑商的国策，包括匠户、军户、路引等等制度都是让四业各司其职，大明稳固，毕竟经商利润太大了。” “对，运输一趟赚到的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没有几个人能抗住这种诱惑！” “放开了这个，等于说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到时候百姓仇富，形成对立，舆论四起！” …… 一些大臣的担忧，让还在有所憧憬的群臣眼中也满是顾虑之色。 这一慕，让英国公很是无奈。 这一群人就是一批滑头，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在半推半就，就不能痛快一点吗？ 一直旁观的袁可立和孙承宗也是与英国公同样的感觉，在得到英国公的‘求援’的目光后，两人就站了出来。 “诸位静一静，听本阁一言。” 袁可立声音很轻，但群臣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本阁觉得再放开一些也是可以的，隆庆元年，穆宗宣布解除海禁，调整海外贸易政策，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 隆庆三年，大学士高拱上疏《议处商人钱法以苏京邑民困疏》，陈述了商人的愁苦和商业的窘困，张居正提出农商荣枯相因，加上互市开放，于是穆宗又加以改革。 这就说明朝廷已经放松了对商事的限制。” “袁阁老说的对，这些年下来，很多人的观念都发生了改变，部分官员们都认为经商有成，在价值上也等同于读书有得， 于是有亦贾亦儒、弃儒就贾的说法，这些诸位都不陌生吧！ 事实也证明穆宗的改革是对的，这六七十年来，海外大量银子流入大明，境内商队流通， 抛开天灾人祸的因素，百姓的生活绝对不开关之前强上不少，这点诸位应该认同吧！” 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出声，直接将摇摆的群臣给整的不说话了。 两大阁老，一位国公，同时出声，再加上很可能是皇帝授意的，他们就算是再想反对，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皇帝的怒意了。 见群臣沉默了，英国公冷笑了一下，转身朝着龙椅上看热闹的崇祯一躬身，沉声道：“请陛下圣裁！” 第987章 全民经商?想都不要想 “朕倒是觉得英国公所提甚好！” 崇祯坐直了身体，看着群臣眼中的担忧：“诸位的担忧，朕以为倒也不必如此。 朕问诸位几个问题，你们就明白了。 第一，既然是商队，那动则就是上千、甚至万两银子的货物，普通百姓能拿的出这个银子吗？ 能拿的出这个银子的，会去种地吗？ 第二，经商是需要天赋和人脉的，普通百姓能承受的起经商的风险吗？ 稍有不慎便是血本无归，甚至客死他乡，哪有种地安稳？ 第三，你们不要忘了，还地于民的国策中很清楚的规定，按照实际耕地收税，不得买卖，更不能荒废，荒废的轻则量刑、重则收回。 这种情况下，即便有人想经商，要么请人种，要么朝廷收回，朝廷收回了又能给所需要的百姓，反正荒不了。 当他们发现经商赚的银子还不如种地时，还会去经商吗？ 第四，商人赚到了银子，百姓不会提高粮食的价格吗？商人赚一千两，百姓将粮食价格从一两银子一石提高到二两银子，收益成正比了吧！ 甚至说百姓不卖粮，商人吃什么？ 还地于民之后，耕地都在百姓手上了，商人想吃粮食那只能从百姓手中买粮！ 只要百姓团结起来，最难受的反而是商人了。” 说到这里，崇祯忽然想到了后世的楼市。 房价高的离谱，但依旧有百姓前仆后继的去买。 只要百姓团结起来一年不买房，那所有的房地产公司，甭管私企、国企都得破产。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最难的。 崇祯轻轻的摇了头，继续道：“第五，到互市的商队那必须得路引，而路引是由朝廷控制，对想经商的人要严格的审查， 诸如有没有足够的本钱、能不能承受失败的风险，如此自然打消百姓经商的念头。 第六，开放之后，百姓可以在农闲之时做些手工，商人收购统一运走卖掉，如此一来也能增加百姓的收入。 最后，商队发展，需要招募人手吧，这也能增加百姓的收入。 百姓收入增加了，自然就能买更多东西，如此商队运输的货物就有销路了，这就是循环。 朕这么说，你们能想明白吗？” 听着皇帝的三个问题和三项陈述，群臣皆是暗自点头。 单单是本钱这一项就打消了九成九的人，别说千两了，哪怕是一两，大明普通百姓家中能随时拿出的都是凤毛麟角。 商铺一旦开的多了，竞争激烈了，就不赚银子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想着去经商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再次出班：“陛下，臣还是有些疑问，即便是放开商事，百姓能富足一些，但依旧不够用！” “此事朕自有主张，等朕想通一些问题后再找爱卿聊聊！今天先不聊这个事！” 群臣顿时心中一惊，富民这是极难的事情，现在陛下说已经有想法了？ 可不待他们多问，皇帝直接跳转了话题：“诸位爱卿对英国公所提的宁远互市还有何不同意见吗？” “请陛下示下！” 群臣齐刷刷的躬身回应着。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了，朕就分配任务了。” “范爱卿，工部派出官员和工匠去宁远，选择场地和建设相应的仓库等等基本的配套设施，一次性规划好， 要有前瞻性和可扩展性，别以后发展大了场地却限制住了。 以朕看，至少要按照英国公所说的三……五倍以上的规模规划。” “臣遵……” 工部尚书范景文刚想回答臣遵旨，但却是猛的停住了，满脸的震惊和疑惑之色。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英国公所说的五倍以上的规模？那就是年产出一千万以上的税收。 整个大明一年赋税是两千六百万到三千万之间，入库的白银也只有三百到五百万之间。 一座互市场就产出一千万两？ 皇帝疯了不成？ “陛、陛下，恕臣愚钝，刚刚您说的是五倍以上？”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 “范尚书，有什么问题？陛下只是说让你规划，为了以后的发展，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建造出来，规划了总比不规划的好吧。” “孙阁老所言极是，是下官愚钝了！” 听着孙承宗的话，范景文朝着孙承宗拱了拱手，而后看着皇帝：“臣谨遵陛下圣谕！” 看着群臣的震惊和疑惑的目光，崇祯心中叹了口气。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或者说农业发展落后的问题。 历史上清末民初的张家口城中居住的七万人，有七成都是商人。 整个城中有七千家商铺，仅仅是大境门外就有一千五百家。 有四十二家钱庄和票号，而进驻的外国银行就有四十四家。 更夸张的是大境门外的商铺年营业流水一亿五千万两，输出茶叶四十万箱，整个张家口一年至少有四亿两白银的流水。 如果三十抽一，单单是张家口一年就能抽一千两百万两白银的商税。 随着张库大道的不断壮大，以及京张铁路、张库公路的开通，张家口获得了陆路商埠、旱码头、北方茶都、皮都等一系列称号。 要知道张家口只是占据了张库（乌兰巴托）大道的起点，即便这一条草原丝绸之路近三千里路，可沿途的百姓数量只能说一般般了。 而现在的这座宁远互市连接着是已知的辽东、朝鲜、扶桑，包括部分的蒙古、未来很有可能连接着罗刹等诸国，很可能比张家口还要繁华。 现在不做好规划，以后发展起来了，再调整既耗费大量物资，也需要大量时间，可时间不等人。 现在只是开放互市场，增加互市的货物品种，等整个大明彻底开放商事以及彻底开海禁后，后世的张家口互市都只是一般般。 但离彻底开商事放还差两个契机。 一个是将扶桑和盘踞西班牙、荷兰给打残了，免得劫掠过往商船； 其次则是蒸汽机，北讨大军离京之前王徵送三轮野战炮车时曾说过蒸汽机已经有眉目了，如今四个多月过去了，不知道进度怎么样。 一旦蒸汽机完成，铁路火车一时半会儿做不了，但装在货船上却是可以的， 增加运货量的同时降低运输时间，成本自然就降下来了。 “时间会证明，朕的这个决定未来一定会是最英明的决定！” 第988章 宁远招商，离经叛道的建议 “毕爱卿，宁远互市所需银两、物资，户部审核后调拨！ 其次，由户部承办一次宁远互市的招商大会，今天是八月二十三，时间就定在十月十八，地点就在北京城。” “臣遵旨！” “孙爱卿、袁爱卿，内阁协同六部，商议互市税率问题，是统一三十税一，还是分类调整，做一张详细的计划呈送东暖阁！ 其次，以宁远开办互市、招商大会等等内容拟一道诏书，传送各州府。” “臣等遵旨！” “英国公，宁远互市暂时由你全权负责，同时将遵化到宁远的官道修缮一下，方便商队的运输。” “臣遵旨！” 见点到的大臣都回应了，崇祯看着群臣，轻声道：“诸位爱卿，对宁远互市可还有其他的补充？” 群臣沉默了。 皇帝说了这么多，他们还补充，很多都是他们没想到的，都还没有消化掉怎么补充？ “陛下，臣有几点想法！” 他们心中念头还未闪过，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念头，众人循声看去，竟然是孙承宗。 这一次，不止群臣，连崇祯都满脸的兴趣了。 在群臣的好奇的目光中，孙承宗朗声道：“陛下，互市是户部下的茶马司所管辖，以前是为了满足蒙古诸部所需，又以茶、马为主要交易物资，所以叫茶马司。 但现在蒙古诸部归顺，互市的性质也变了，再叫茶马司有些不合适了， 臣建议改成商事司，隶属户部，主管互市，提升商事司品秩，与户部十七清吏司同级， 鉴于税收的重要性，驻守各互市的大使、副大使品阶应该往上提一提，方能显示出朝廷的重视。” 听着孙承宗的提议，群臣先是一怔，但仔细思索了一下，倒是觉得理所应当的。 按照刚刚的讨论，放开的一些限制之后，大明十一处互市每年至少能有三五百万两的税收，这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专人管理也正常。 唯有袁可立、英国公两人知道孙承宗并不止这一点用意，而是为以后彻底开海禁做准备。 一旦海禁彻底开放，大明沿海至少会增加一二十座港口，这每一座港口都是一座堪比宁远互市，再放在只是一个九品的茶马司管理就不合适了。 在群臣思索的时候，孙承宗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身边的袁可立，眼中满是询问之色，袁可立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后出班道：“陛下，臣对商务司也有两点想法！” “其一，臣建议互市的大使、副大使等官员的品阶不用一刀切， 可以根据互市规模大小、税收多少、地理位置等因素区分，主官的品阶最高可到正四品，最低正八品。” 此言一出，群臣都怔住了，满脸的错愕。 要知道在此之前，互市的大使最高只是正九品，副大使是从九品。 孙承宗刚刚建议提升一些，他们不反对，哪怕是提升一品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没想到袁可立竟然直接将其提到正四品，简直是太夸张了。 见群臣想开口，袁可立直接开口：“一座每日能容纳数千上万人、且都是陌生人交易的互市，难度有多大，诸位可有考虑？ 一座一年能上交三百万两白银税收的互市是何等的重要？比大明一个布政司都多，主官品秩高点怎么了？ 再者，一座一年三十万两的互市与一座一年三百万两的互市的工作量、管理难度完全没法比，为什么品秩要一样？ 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换做是你们，你们心里平衡吗？” 三个问题，直接怼的想反对的群臣哑口无言。 换成是他们，他们绝对要骂娘了。 “其二，互市主官未来可以直接调任知县、知府，甚至调任布政司的左右参政、参议。 当然了，这都是需要经过考核之后才可以，且在补缺中具备优先性。” 我艹…… 群臣再次震惊了。 你说工作量、管理难度不一样，能给朝廷搞到税收，品秩定高一些，这他们能理解。 可直接调任知府、知县，这是不是儿戏了一些？ 他们想反对，可还未出口，袁可立再次怼了过来：“能将一座年产出三百万两的互市管理好，本阁以为管理一座州府问题不大， 知府让州府百姓安居乐业，但实际上大明澄清后，州府能有什么大事情？ 下属的各科、各班和属官各司其职就不会出多大的问题，主官无非是监督和掌控方向。 可互市的大使去当知府，起码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可以凭借互市管理的经验以及结交的人脉，带着全府的百姓搞银子，带着百姓们致富， 百姓们手中有银子了，州府自然就安宁了！ 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属官做。 更重要的是守着金山银山的诱惑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还能守正、坚守内心，这种品性放到哪里，都是位清官、好官。 本阁这个说法，诸位同意吧！” 群臣脸色有些古怪。 让一位知府带着百姓们经商，亏袁可立能想的出来。 这也就是袁可立和在皇极殿内，若是换个地方、换个人，他们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但不得不说袁可立的这个建议似乎……很靠谱。 崇祯更是在心中卧槽了一声，这不就是妥妥的后世国企领导调任地方领导的路数吗？ 没想到竟然被袁可立提出来了，这路子在这个时代可不可行，有待于摸索。 以后发展经济绝对是每一座城池的第一任务。 “其三，为了更好的发展互市场，臣建议，每个互市场成立一个商事顾问团，主要作用是为互市提供建议以及为互市大使答疑解惑等等， 成员都是商队的掌舵人，不需要太多，三至五人即可，但经商经验一定要极为丰富，人品、德行都能过的去。 互市的主体是商人，官员们代表朝廷，但绝对没有商人更懂商人、商事，有商人当个顾问，我们能少走很多的弯路，也不容易被蒙蔽。 作为交易，朝廷可以在税率上给一定的优惠，或者给一些其他政策的倾斜。”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互市所在地的地方主官对互市有监察权，但无管理权，发现问题可上报朝廷，杜绝互市一言堂和欺瞒。 另外，根据互市规模大小，所在地最近卫所调两到五个百户所驻守，负责安全。 以上四点，就是臣对互市的几点思考，请陛下圣裁！” 第989章 全部同意，古怪命令 群臣都麻木了，虽然有些不理解和不认可，但却满满的敬佩。 四点想法，每一项都是打破了常规，更是挑战既有的规则。 但无一例外，如果能彻底实施，互市绝对能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发展。 群臣不好说，各有各的想法，可户部的官员们却是异常的开心，户部又增加一个司、品阶提升，户部的话语权就重了一分。 见群臣目光齐刷刷的都看向了自己，崇祯看向了兵部尚书侯徇，直接道：“侯爱卿，兵部协同五军都督府给互市所在地的卫所下一道命令，调兵驻守互市，保卫其安全！” “臣遵旨！” 侯徇立刻回应。 虽然外敌尽去，但难保不会有亡命之徒和贼寇袭扰互市。 安排了守卫后，崇祯沉吟了片刻才出声：“朕同意孙爱卿所提的茶马司改为商务司的建议！” “毕爱卿，此事交由你们户部组建，商务司的郎中和员外郎必须选择精通商贾、税收之事的官员。” “房爱卿，你们吏部做好审查， 另外袁爱卿所提的互市大使、副大使的品阶问题，你们吏部和户部、内阁商议，大致先定一下，呈送东暖阁。” “臣等遵旨！” 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吏部尚书房壮丽齐声回应着。 “袁爱卿所以互市官员调任知县、知府的建议，朕以为可以大胆的尝试一下，先调一两名互市官员到地方州县试一下，看看效果， 如果可行，那就总结经验，然后再列入常规之中。 另外，互市组建顾问团的建议，朕以为也可以尝试，那就找张家口互市试行吧， 但所提给予交换条件等就算了，给朝廷当顾问，这是他们的荣幸。 错过这次，下次换顾问的时候，他们挤破脑袋都难！” “袁爱卿，此事既然是你所提，那你就负责跟进落实吧，半个月禀报一次进度！” “臣遵旨！” 袁可立也立刻回应了一声。 群臣都麻木了，这几个‘离经叛道’的建议，皇帝竟然都同意了。 他们现在怀疑，这几道建议到底是孙承宗和袁可立所提，还是皇帝假两人之口所提了。 这其中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但有一样可以确定，朝廷真的准备放松一些商事了，那各大互市的油水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新增加的宁远互市，对接辽东、朝鲜以及过段时间的扶桑。 只要一开市，绝对位居所有互市之首，只要买到地，那就稳赚不赔。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下朝之后就给一些熟悉的经商的朋友写信，让他们务必参加宁远的招商大会。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等了片刻后，群臣很安静。 见状，崇祯出声了：“既然诸位没事了，那朕有一件事情！” 群臣顿时一惊，立刻站直了身体。 “昨日岐黄研究院院长张景岳等人找到朕，他们在研究历代医案的时候有所发现， 百姓生病、甚至瘟疫的产生都是和百姓们居住的生活环境有很大关系，讲究卫生疾病就少，反之则多。 对于这一点，朕是同意的。 朕几次出巡，去过很多城池，虽然做了清理，但卫生依旧令人堪忧，随地大小便、泔水、秽污等随意倾倒。” “所以，内阁给各州府县下一道命令，严禁城内随地大小便、倾倒秽污等，哪怕是送到城外，也要做好规划，免得污了水源等等； 城内卫生列入官员考察重点，巡查御史、巡视组以及下去办案的锦衣卫会随时抽查， 给各州县半年时间缓冲，若是再发现有问题的，直接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另外，不得吃蝙蝠、穿山甲、老鼠、蛇、黄鼠狼等带有剧毒的野物，一旦发现，杖责三十，知情不报者，杖二十！不能吃但可以灭杀！” “退朝吧！” 安排完后，崇祯没有给群臣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了平台，出了皇极殿。 实在是没法跟群臣解释。 既然不好解释，那就直接强制命。 虽然三年后的那场鼠疫不是卫生直接导致的，但注意卫生终究是好的。 他倒是潇洒的走了，可群臣却是懵了。 实在是最后这一道命令太让人荒诞了。 “恭送陛下！” 见群臣在发愣，英国公朝着龙椅行礼，惊醒了群臣。 待群臣行礼之后，孙承宗转身看着群臣，朗声道：“陛下曾经说过，理解的要执行，暂时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 你们可以有不同的意见，也可以反驳，但在这之前先说服内阁然后再去找陛下，本阁不希望你们退朝后抱怨。 各部院按照陛下所安排行事，有需要做规划的，三日内完成初稿送到文渊阁，有需要协调的也可以到文渊阁找我们，都散了吧！” 群臣这才慢慢的退出皇极殿，朝着各自部院而去，路上则是小声交流着。 “今天这个朝会一连商议的三件大事，三件大事都是打破了祖制！” “废除世袭和蒙荫这事自去年讲武堂成立之时，我就知道早晚是要对这两件事动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算是不是好事的坏事儿，虽然加上了种种严苛的条件，但至少是补的实缺。” “哈哈哈，反正我们都没有世袭、蒙荫的后代，对我们影响不大，即便是没有加限制，陛下也不会轻易的蒙荫、世袭的。” “对，陛下登基三年多了，可从未给过哪位大臣蒙荫、世袭，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宁远互市一旦开市，那绝对是有赚无赔的，你们有没有打算参加招商大会，买一块地？” “你疯了吧，虽然朝廷规定‘四品及以下官不得令子弟、家人、奴仆于市肆开张铺店，生放钱债及出外行商中盐，兴贩物货’，但你们考虑过以后了吗？ 我们虽然现在不在规定内，但你们还想不想再进一步了？与进一步相比，赚点银子算什么？” “就是，不用想就知道，消息一旦传开，一亩地至少上千两之多，商人们肯定会加价的，两三千都有可能，你们能竞争的过？” 第990章 崇祯搞设计，宁远互市规划图 “哎，我倒是对这个不关心，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陛下说的是互市三十税一，这是不是一种试探，为整个大明征商税做准备？” “征税好，如果全部征……” “闭嘴，这事是我们能讨论的？” …… 孙承宗、袁可立、英国公等几人跟在群臣后面，听着群臣的讨论，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意外和轻笑。 群臣中还是有一些聪明人，能看到皇帝所要做的事情。 龙井关大捷后大赦天下的诏书中，唯独将十恶罪行、贪污受贿行贿、偷税漏税剔除在外，这是第一次试探和警告。 这一次互市政策的调整，就是开始试行了，等稳定下来，那就是整个大明征收了。 刚走到午门口，一名小条件急匆匆的赶了上来：“陛下口谕，传大明军纪监察部监察使李邦华、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范景文到东暖阁议事！” 听见小太监的话，李邦华和毕自严、范景文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后，便走出人群，回转午门，跟着小太监疾步朝着东暖阁而去。 看着三人，众人心头一紧。 户部和工部尚书倒也好说，无非是钱粮问题，很大可能是交代宁远互市的事情。 可李邦华就不同了，他可是大明军纪监察部的监察使，负责整顿兵备的，那就是皇帝的另一把刀，三年时间砍的人头滚滚。 所过之处，卫所和地方官那是闻风丧胆，名头堪比锦衣卫，可却是深受百姓喜爱。 刚刚早朝刚搞完世袭、蒙荫，现在又招这位杀星，皇帝想干啥？ 想到这里，群臣步伐都加快了几分，得赶紧回去给那些交好的蒙荫、世袭的打个招呼，别往刀口上撞。 一刻来钟后，三人到了东暖阁，一番行礼之后站定，等待皇帝的示下。 崇祯看向李邦华：“李爱卿，整顿兵政之事暂时放缓进度，先做调查，等北讨封赏之后以及大考之后再加快进度。 明年开始，整顿兵政的力度可以加大一些、速度再快一些。” “臣遵旨！” 李邦华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北讨封赏之后至少有千人以上能晋升，到时候就能调到卫所中，缓解整顿兵政时武官的不足。 其次，则是蒙荫、世袭的大考，即便是只有一成能考过，那也足以进入卫所了， 理论知识到位了，到卫所中实践就是了，反正内陆也没有什么大战事，有的是时间磨合。 “另外，在整顿的过程中，注意打听一下有没有诸如军事、算学、机械等等方面天赋不错的孩子，都带回北京城。 其次，这些方面名声不错且品性优良的教书先生、账房、工匠等也都注意一下！” “臣明白！” “你先去忙吧！” “臣告退！” 待李邦华退出东暖阁后，崇祯思索了一下后，提笔在宣纸上快速的画了起来。 只是十来息的时间便将笔放在了笔架上，而后将墨迹未干的宣纸递给了工部尚书范景文。 接过宣纸，范景文低头看着纸张，只见宣纸正中间是一个圆形，周边则是一个个长方形，上面写着瓷器、药材、皮毛、丝绸等等。 “陛下，这是互市的图纸？” “对于城池设计，朕不太懂，但朕有一些想法，你听一听看看可不可行。” 崇祯说完指着宣纸：“这个最中间的原型就是互市的最中心，是一座长宽皆在百米以上的广场， 它的作用是用于发生地震、火灾、水灾时临时躲避的地方，同时也是用于日常的一些集会等，或者给大型商队马车掉头的地方， 朕的建议是两侧商铺每隔两三百米就设置一座这样的广场，不用太大，长宽二三十米就行。 第二，以这个圆为中心的四个方设置一条条的街道，店铺坐东朝西、南北走向的， 例如东一街是文玩，包含了笔墨纸砚、古董字画、玉雕饰品等等， 再例如东二街就卖生活用品，诸如柴米油盐酱醋茶、香料、各种干鲜果品、蜜饯糕点等等。 这些你们要做好规划，别东一块西一块的，等二期、三期开发时，街道接着延伸就可以了。 第三点，每条街道宽度至少二十米以上，地面全部都铺设青砖，既是方便通行，也是隔绝火灾，各店铺要设置火墙和火巷； 第四点，商铺前一米要挖排水渠，宽、深各两三尺，排水渠两侧用青砖堆砌，上面铺上巨型城墙砖或者青石板， 青石板的样式图纸上有，要保证能半年清理一次， 这里是互市，各店会堆积大量的货物，万一下大暴雨水排不出去将货物淹了，这损失就大了。 哦，对了，这里你要记住，排水渠是排雨水的，不是排污水的， 城中那些酒楼、客栈等等的泔水、秽物之物都不得排进去，违者一次警告、二次重罚，三次直接逐出互市， 这一点你抽空告知……毕爱卿，这点你要告诉茶马司官员。 第五，互市的临时仓库全部设置在互市外围地势高的地方，防止水淹。 第六，互市开放后……” …… 崇祯一连提了一二十项，一些是后世商场的设计，一部分是结合古代城池的设计。 尤其是现在情况下，大量的木质结构，一旦着火，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条街都可能烧毁。 范景文满满的震撼，他身为工部尚书，自然一听就能知道皇帝提出的一些建议的背后用意。 他是真没有想到皇帝的眼光会如此的高瞻远瞩。 更是在畅想，如果都按照皇帝所提的要求完成建造，那该是何等的壮观、整齐、干净。 “总之，朕就一点要求，尽最大可能保证互市的安全，不要怕花银子，一场火灾带来的损失，绝对是无法估量的，你可明白！” “臣明白！” 范景文理解回应着：“陛下圣明，等富商们来京之后，臣会召集他们，询问一下他们的想法， 他们走南闯北总归是见到很多，加上自己的仓库和运输，也会有很好的预防措施。”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博采众长，方为上策。” “臣谨记陛下教诲！” “嗯，你先去忙吧，争取在富商们来京之前给朕一个初稿，到时候咱们再讨论一下！” “臣遵旨！” 带着满满的震撼，范景文慢慢退出东暖阁。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而后将目光看向了候着的户部尚书毕自严。 “毕爱卿，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你准备怎么做？有想法吗？” 第991章 百花齐放，一枝独秀 “陛下！” 毕自严一拱手：“刚刚陛下和范大人商议的互市规划的事情，臣听了一下，初步有一些想法。” “臣准备先和工部做好规划，根据互市内的商铺的位置以及商铺种类、利润等等初步定一个价格。 分为两种，一是抽签，抽到位置好坏就看运气了，谁都不会说什么，且所有人都能参加，如此做法是公平，但无法保证朝廷的最大受益； 二是价高者得，这种虽然能让朝廷最大程度的获得受益，但臣担心会出现恶意竞争、联合垄断等问题，小商队、个人根本就无法竞争的过大商队。” 说到这里，毕自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臣还有另一种考虑，那就是两者结合，互市是互利天下百姓，不是只针对大商队， 一旦拍卖，小商队不说竞争了，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臣以为将核心地段的拿出来高价拍卖，边缘的一些可以用抽签的方式或者拍卖的方式，只让小商队参与。 百花齐放总比一家独霸要好很多，买卖双方都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崇祯摸着下巴，随即反问道：“现在只是一期规划，随着互市的发展，以后会开发二期、三期，到时候一期的边缘就是核心了，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这……” 毕自严也呆住了，随即沉声道：“请陛下示下！” “朕的想法，留出一成的地段放在茶马司手中，其余全部拍卖，留在手中的就租出去，给散户或者小商队一个机会。 同时，我们要给商人们一个保证，保证在三年内或者几年内开发二期、三期等，做不到就退银子，让他们安心，也是给你们户部一些压力、动力。 鉴于此保证，一期内的商铺的价格就没必要有差异了，统一一个价格。” “互市商铺的管理和制度的设计，朕会安排一个人协助你，过段时间就会回京了！” “陛下圣明！” 毕自严脸上满是惊讶之色，皇帝竟然比他这个搞了一辈子财务的人都要精通商事。 “招商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朕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来做！” 不待毕自严出声，崇祯问道：“朕登基这三年来，太仓库有大量查抄而来的古玩字画、珍稀玉器古董吧！” “陛下的意思是趁着富商云集，户部组织一场官卖？” 崇祯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一点就通。 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义卖，准确的来说是官府组织的义卖！ 陕西大旱、辽东重建、北京城到宁远的官道得修吧！” “陛下圣明！” 听着皇帝的话，毕自严高呼赞颂着，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所谓官卖就是官府主持的拍卖，其所拍卖的对象就是被查抄的官员的部分家产、部分被牵连的亲属及被买断的奴婢等； 所谓义卖就是民间主持的拍卖，从房产到古玩字画、生活用品等几乎无所不包，目的是为了赈灾。 如果是官卖，这些富商肯定会买，但明眼人都知道这里面有相当大一部分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和争取互市的机会上才买的。 可如果是义卖，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富商们出银子救助百姓，这是善举。 诏书一出，百姓们对朝廷感恩戴德，对富商感谢，一举两得的事情。 那些古玩字画放在太仓库不可能做到很精细的保管，与其等到几年后的盛世拍卖时破损，不如现在就卖出去，弄点银子。 “你去挑一些中高等的、品质高一些的玉器、古玩字画、皮毛饰品等等用以拍卖， 再挑一些中下等的，放在招商大会的现场周边，标出比市场低半成的价格，他们看中了就买，看不中就随意。” “臣明白！” 毕自严笑道：“来一趟京城，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给家眷带点礼物回去说不过去呀，尤其是太仓库出品，肯定都是精品，质量信的过！” “咦……你说这个提醒了朕，拿出来的东西都好好鉴定一下，别搞出个假的，丢的是朝廷的脸！” “臣遵旨！”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毕自严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后又坐直了身体提笔写下了商业银行四个字。 随即陷入了思考之中。 互市的彻底开放以及以后放开商事，银行就有必要的存在了。 大明也是有银号、钱庄、钱店的，钱店起源于大明正统年间，大明宝钞贬值朝廷放松银禁令，银钱开始公开流通。 但因为私钱庞杂，铜钱轻重、成色不一，制钱、私钱、白钱三者之间的比价差异大，加之嘉靖年间大开铸炉，钱币名目极多，贩卖铜钱、私铸私熔极多。 于是出现了专营铜钱兑换的金融组织，称之为钱店，此后几经关开，到万历五年朝廷又重新开放，钱铺成了法定。 但操蛋的事情出现了，这些钱店极为不专业，不止做银钱兑换，还兼营其他业务，诸如九江钱庄兼营类似彩票的东西、乐平钱庄是布店兼营、还有些卖米的。 最关键的是商人存款没利息，钱庄放款给百姓却是有极高的利息，且大多都是地方性质，方圆一两百里之内还行，只有极少的遍布一两省之地。 且因为都是私人性质，大都靠掌柜的信誉，存在极大的隐患。 崇祯要开的银行则是以朝廷为背书，先期负责大笔交易的银子的兑换，凭借一张票号在大明各州府城都能提取银子。 诸如苏州的商队到宁远互市交易，不用带银子，直接凭票号在宁远银行提取银子交易， 或者在宁远卖出货物赚的银子，直接存入宁远银行，拿着票号去苏州银行提取现银。 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先把存根从苏州送到宁远，核对后再给银子。 现在的防伪方式很多，诸如银票纸张、油墨颜色、骑缝章、微雕技术、密押等等。 崇祯回忆着现在各大钱庄的防伪方式，仔细思索着大明银行的规划。 第992章 汇票设计，大明商业银行规划 “这么多重的防伪技术，想伪造银票很难，但却是存在极大的弊端，那就是需要存根。” “如果用存根核对的方式，那就需要将存根提前送到商人指定的州府银行，可现在的交通条件太耗费时间了。” “如果不用存根去提取银子，虽然便捷，但会存在着侥幸心理，如果有人提走了银子，怎么办？” 崇祯眉头紧皱，用了麻烦，和现在的钱庄没啥区别。 可不用，那就存在极大的风险。 “哎……走入误区了！至少要携带千两以上的白银，才会不方便，也就是说，银票最小交易额就是五百、一千两。” “能有千两白银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至少一县之地都是声名远扬的，这种人的身份就好核对了。” “如果是商队就更好办，所有商队都必须在官府备案，由官府发放文书，提取银子必须要商队文书和商人手中的银票，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敢假冒，直接砍了，多砍个几次，或许就没人敢假冒了！” “如果是当地人借款，那就更好办了，里甲长担保就行。” …… “银票可以用特殊纸张、微雕技术、密写药水做水印、暗印、油墨、密押、号印、商人私印等多重技术防伪，一样对不上就视为废票，即刻捉拿彻查，意境查处，诛三族！” “嗯，就这么干了！” 崇祯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 随后看向候着的王承恩：“大伴，传宝钞提举司提举、银作局掌印太监、宝泉局钱法侍郎来见朕！” ps：宝泉局是天启二年设置的。 等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三人才进了东暖阁。 看着三人，崇祯沉声道：“今天召你们前来是朕有些想法，需要你们根据朕的表述，你们制作出一种汇票。” 是的，就是汇票。 一种只用于异地存、取银子而非在民间直接流通的类似银票。 而且不管是存银子，还是贷款，都需要利息，是存款人和贷款人给银行银子，总之只要和银行有业务，那就得漏一点出来。 “选取一种极为稀少且极为制作流程复杂、不再民间流通，吸水性要强，要结实…… 整张汇票的上要采用繁华的花纹，要能做出暗印……” 崇祯一边说着，一边在宣纸上画着。 话音刚落，一张虽然潦草，但极为复杂的类似银票的东西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听着听着就张达了嘴巴，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听着皇帝的表述、结合纸上的图案，不用皇帝多说，以他们的经验判断皇帝要做的就是银票了。 以皇帝所说的这些防伪手段，大明宝钞就是个垃圾。 其他的先不说，单单是微雕防伪这玩意整个大明都没有几个能搞定，即便能搞定也能通过雕刻笔势辨别真伪了。 连上源头的纸张以及一系列的过程，整个大明能仿造出来的绝对不足一手之数。 ps：微雕防伪现在能查到的就是清朝晋商票号日升昌发明的微雕章，大家不用纠结是不是大明也用过了。 “根据朕说的这些，你们能做出来吗？” 看着纸上的内容，结合皇帝所说的内容，惊醒了发呆的三人。 三人眉头紧皱，钱法侍郎韩茂低声道：“陛下，恕臣等愚钝，可否让臣等三人商议一下？” “准！” 得到皇帝的允许后，三人后退了几步，低声交流了起来。 崇祯隐约听见了桑皮纸、硬黄纸、高丽纸等等，还听见了醋、糖等材料。 足足商议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三人一脸跃跃欲试的再次站到了皇帝身前。 钱法侍郎韩茂沉声道：“陛下，臣等三人商议过了，其他的都好说，但这微雕我们无法保证，只能说回去先研究。” “行，那就选择一篇三百字左右的文章，你们回去研究，能做多精细就做多精细，而且要严格保密，有进展了随时进宫禀报！” “臣遵旨！” 三人行礼之后，带着满脸的兴奋退出东暖阁。 如果这个能做出来，那将是货币史上的奇迹。 别说朝廷严令禁止了，就算放开了让你去仿造，也不一定能仿的出来，微雕章这一关就够呛了。 “陛下，午膳时辰到了！” 崇祯正准备坐下，将后世博主们科普的古代银票防伪的东西记录下来的时候，王承恩上前低声说了一句。 这一说，崇祯才忽然惊觉肚子是真的饿了，刚起身，手就按到了桌案上的大明日报上，心念突然一动。 “大伴，你一会派人去一趟内阁，告诉袁爱卿他们， 蒙荫和世袭、互市两道诏书分两次刊印在大明日报上，而且要间隔一两天的时间再发， 在第一次大明日报的后面做一个类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吸引百姓继续买报纸，培养百姓们看报纸的习惯！” “奴婢稍后就去安排！” “传膳吧！” 王承恩朝着外面招了招手，十余名太监提着精美的食盒进了东暖阁，王承恩亲自动手取出食盒内的菜品摆到一边的圆桌上。 蒸鲜鱼、土豆焖鸡、胡椒醋鲜虾、丝鹅粉汤……八菜一汤，菜品虽多，但分量极少，刚好够他吃。 此刻的东暖阁内，除了候着的王承恩，其余人全部撤到了殿外。 这是崇祯的要求，一群人盯着自己吃饭，吃哪一样还要人去夹，在他看来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 不是没有人劝谏他，而他就一句话，皇宫那些规矩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但别用在自己身上，惹火了他，直接废了这些规矩和那些部院。 自此就再也没有谁敢来劝谏他守这个规矩、那个规矩了。 吃完午饭，又睡了半个时辰后，崇祯继续梳理着汇票的防伪、流通的制度，做个大概就行，剩余的户部下属的几个部院就能补齐了。 一直到太阳偏西了，崇祯才梳理出来的二三十张宣纸放到了一边。 纸上已经写满了数十个问题，诸如认票不认人、既认票也认人、商人之间是否可以直接用汇票交易、存款和贷款手续费、银行行长的选拔与培训…… 每一个问题，他都自己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并写出利弊及思考，剩下的就需要户部的官员来完善了。 正当他准备重新梳理一遍的时候，王承恩靠了过来：“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求见，看起来似乎出事了。” 第993章 倭寇再袭扰，相互伤害 “传！” 听着王承恩的话，崇祯双目一敛，淡淡的说了一句。 几息后，一脸疲惫的李若涟进了东暖阁，行完礼后，呈上了一份奏疏：“陛下，浙江那边出事了， 崇祯三年八月十八日卯时，一伙倭寇袭击了姚县临山镇！” “临山？” 听着李若涟的禀报，崇祯眉头皱了皱：“朕记得临山驻守着一个临山卫吧，他们胆子这么大？” “陛下好记性！临山卫乃信国公汤和奉诏建立，是绍兴府的三卫五所之一，经抗倭名将戚继光整顿后，战力在极强， 但戚将军调走后，卫所便开始衰弱，战力只能算一般，但自前年上虞被袭击之后，燕山卫去绍兴镇守，顺便操练了三卫五所，战力有所恢复。 如果是平时，倭寇当然不敢这么嚣张， 可自扶桑开始报复袭扰沿海后，临山卫要防守周边数个镇子，兵力分散了。 事发突然，又是凌晨，城中百姓酣睡，虽然留守的两个百户所和卫所直属守卫虽然奋力抵抗、求援， 但待援军到时，林山镇中有八百余人被杀，其中有两百余人都是被烧死的，房屋焚毁百余座。 战后根据俘虏的倭寇交待，此次袭击共三百六十九人，卫军只发现了一百三十三具倭寇尸体，其余全部都逃走，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些倭寇中很多都已经潜入大明十余年了，他们将一些偏僻零散百姓屠掉，冒充当地百姓。 浙江都指挥使吕少华亲赴姚县，调动昌国、观海、临山、定海四卫合围姚县， 但临山镇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东、南、西三面环山，有庙山、罗家山、鸡鸣山、复船山、奚家山、杏山、茅山、牛屯山等群山环抱，连绵数十里； 北面是杭州湾，且境内湖泊众多， 有汝仇湖、余支湖、千金湖等河流，这也是这伙倭寇选择袭击临山镇的一个主要原因了。” 呼…… 崇祯平淡的脸色终于变了，又是八百多人死亡，简直是忍无可忍了。 “杀我大明一人，朕就屠你扶桑百人，这笔账朕给你们记着！” “陛下，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见皇帝震怒，李若涟声音都低了几分：“按朝例，出现了此等情况，理应由绍兴知府或者临山卫指挥使上奏才是，可臣来之前去通政司查过，并无绍兴的奏疏。”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是还在路上，但锦衣卫都能传回来，那就说明沿途驿站是没问题的。 排除这种情况，那就是传递的情报出问题了，被人中途劫走了， 臣估摸着这种情况比较大，很可能就是倭寇干的，劫走情报，就能给他们足够逃走的时间和机会。” “哼，想法是好，可惜了……” 崇祯冷哼了一声。 话没有说完，但李若涟却是懂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皇帝在朝鲜的时候就给沿海卫所指挥使下过一道若发现倭寇敌情无需请奏、直接出击的密令， 更不知道，皇帝新规定，凡遇战事，当地和锦衣卫是双份传递战报，怕的就是出现这种问题。 “这只是你的猜测，还是要查一查，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若是倭寇劫走便罢了，若是当地贼寇或者驿卒的问题，那就砍了。” “传令浙江都指挥使吕少华，朕不管他调动多少卫所，必须要将这伙倭寇给活捉了，严加看管。” “让诏狱的任鹏亲自去一趟姚县，仔仔细细的审问一下，这事朕总觉得有些蹊跷， 沿海各州府卫所都调动起来了，这个时候倭寇不老实躲起来，怎么还主动发起攻击？想死也不是怎么个死法吧！ 榨出所有信息，然后将他们凌迟了，以慰临山百姓在天之灵！” “传令绍兴知府，对死亡的百姓进行补偿，重建房屋等等，极力安抚百姓！ 另外将那些潜伏倭寇所在地的里甲长给打入死牢，严加审问，有百姓冒名顶替都不知道，简直是该死。” 传令沿海诸府，严加审查，发现可疑人员，直接抓了，但不得用刑，等待临山这伙倭寇的口供后再说！” 一连下了几道命令后，崇祯思索了一下：“洪承畴什么时间回京？” “傅宗龙丁忧刚好结束，已经从老家赶到固原了，赶路和交接，以及洪承畴回京时间，至少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预计在十月底！” “传信给洪承畴，回来的时候将堵胤锡也一并带回来！” 交待完后，又继续问道：“扶桑那边有消息传来吗？德川家光有什么动向？那个叫宫本武藏的高手兼兵法大家有没有消息？” “回陛下，暂时没有，大明境内还能动用六百里加急，可扶桑境内就没办法了， 加上我们袭击了二条城后，各地增加了不少的关卡，一日能送百十里地已经是极限了，那边即便有消息，传递一次，也得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了，” “行吧，扶桑那边有效力立刻来报，重点关注沿海倭寇，严密监视驻扎在台湾的荷兰和西班牙！” “臣告退！” 待李若涟退出后，崇祯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眼中被冷意填满：“朕从来没有厌恶某个民族部落，你们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朕， 既然你们一心想死，那朕就成全了你们，等着吧，开春之后，朕非得彻底的打残了你们！” 崇祯负手而立，透过窗户看向东南方，似乎是想跨越虚空看清扶桑境内的情况。 而此刻扶桑的京都江户城原二条城的西北面西之丸的一座宫殿中，德川家光与数名正三位大臣和万石以上的大名汇聚。 德川家光的腿依旧缠着纱布，眼中满满的疲惫之色，明军虽然焚毁了二条城，让众大臣死伤惨重，但也让他彻底掌控了扶桑。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时，明军的报复就来了。 盘踞在朝鲜海峡的明军水师开始沿着九州岛、本州岛、四国岛海岸线航行。 小船直接撞翻，大船直接轰沉，哪怕是停在港口的，明军水师也都不放过，要么砸的稀巴烂，要么直接烧了。 个把月来，已经统计到的，大船百余艘，中型船三百余艘，小型船至少三千艘，伤亡数千人。 最关键的是明军很是狡猾，时不时的搞个回马枪。 本以为沿着海岸线继续走了，结果第二天又杀回来了，将本想趁着间隙运货的商船再次击沉。 第994章 搅乱民生与民心，四条进攻路线 一次……几次之后，九州岛和本州岛、四国岛就没人敢下外海了。 捕鱼、海鲜等等全部都停了； 商船也都全部停运……不对，是没船了。 习惯了海运的方便快捷和低成本，此刻没有了船，陆路马车也是急缺。 大量的货物堆积，有些无法长时间存放的都直接腐烂，这边烂了，其他地方却是急缺。 尤其是最严重的九州岛，差点处于失联的状态了。 “大君，目前汇总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各地虽不至于暴乱，但也是一片叫骂声， 若是再不解决运输的问题，我们就损失严重了，也会失去民心。” “很明显，明军就是想利用此种方法，引起百姓的恐慌，然后让我们产生内乱，然后趁机攻击我们，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一调濑户内海的铁甲舰队护航，或者从濑户内海一直在内海到达关门海峡，出其不意的干掉大明的部分水师；” “不行！” 一名普代大名刚说完，新上来的老中松平信纲就出声反对了：“截止到目前，铁甲舰队是我们最后的水师依仗， 按理说，明军覆灭了我们两支水师后应该立刻覆灭铁甲舰队了，如此他们便可长驱直入了，但为什么没有呢？ 就是因为铁甲舰队在濑户内海，他们不敢进入内海，一旦进来我们就能堵死入海口，耗死他们。 他们现在这么做，很大可能就是要引诱我们出去。 一旦铁甲舰队被歼灭，大明水师就能沿着本州岛继续东行，从三浦进入东京湾，直奔江户城，以明军水师的火炮，登陆是轻而易举的， 会出现什么后果，你们都明白吧！” 众大名脸色巨变，而后阴沉，其中一名大名怒道：“那你说怎么办？别只顾反对，现在要的是解决方法！” “解决方法自然是有的，需要你们的配合！” 不待众人询问，松平信纲继续道：“海运走不通了，那就走陆路，各大名军中有很多运输军需的马车，调出来借用部分用以缓解压力。 目前看，江户城以北区域未遭受明军水师袭扰，只要通过陆路将货物运送到神户，从神户走内海送到本州岛西部、四国岛北部以及九州岛的大分， 然后再从各个码头走陆路到各县，这一段距离，各地都能自行解决，我们要解决的是江户到神户这千余里地的运输， 本官算过，十万石以上大名出五十架，万石以上大名出三十架、五千石大名出十五架、千石的……就算了，如此加上各地的马车，就能解决了，也不大影响诸位领地的运转， 是看着扶桑百姓内乱，还是保留自己的实力，你们自己做选择！” 选择个屁……这还有得选择吗？ 众大名心中怒骂了一声。 大明伺机而动，随时都可能进攻，如果内部再乱起来，那就彻底的等着亡国吧。 亡国了，别说能保住他们现在的地位和富贵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众大名毫无例外的，全部都同意了。 “好了，再说第二个事情！” 松平新增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如果大明要进攻我们，目前我们推断出四条路。 “第一条路，从大明南直隶的上海县出兵，以济州岛为中转，然后进攻五岛，再进攻九州岛西北的平户、正西的西海、西南的长崎。 但这一条路风险太大了，海上天气多变，风浪无情，无论是运输兵力还是补给物资，都会有极大的危险，他们承受不了的。 所以，基本可以不考虑的。” “第二条路，沿着朝鲜鸭绿江北上，经过苦夷岛，进入虾夷地（北海道），从北海道一路南下，再度过津轻海峡进入本州岛。 但这一条可以直接排除了，一是路程太长，没办法补给， 二是要度过宽六七十里的津轻海峡，需要大量战船，这完全不大可能。” “好了，排除这两条不大可能的路线后，就只剩下最后的两条，且可行性最大的两条。” “第一是借道朝鲜，从釜山用战船穿过朝鲜海峡运送到九州岛玄海町，然后逐步进攻。 如果借道朝鲜……” “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是长州藩第二代藩主毛利秀就。 松平信纲看着毛利秀就，沉声道：“秀就君，你是不是想说大金占据辽东，更是三方合力侵占了朝鲜，明军无法借道？” “对！” 随着毛利秀就的回应，众大名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松平信纲的身上。 松平信纲平淡的脸色猛然一肃，冷声道：“诸位知道前段时间大明奸细突袭二条城的事情吧， 因为我们得到了加急军情，建奴、蒙古和我扶桑三方联军被大明北讨大军接连两次打败，退守鸭绿江， 等我们得知情报后，大君召集众臣议事，明军则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突袭。 很遗憾的告诉诸位，从我们在朝鲜釜山和长崎港口的水师被覆灭后，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三方联军的消息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战况如何？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推演过最坏的打算就是三方联军覆灭，明军重新占据渤海的沿海路线，打通辽西走廊和辽阳以北区域，将宁远、辽东半岛、皮岛、朝鲜四地连成一片。” “什么？” “什么？” “什么？” “松平信纲，你们这些老中都是干什么吃的？” “能不能行了，不行了就换人来做！” …… 一连数声惊呼声在大殿内响起，一大半的大名站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松平信纲，满脸的震惊和愤怒之色。 数万大军出征，一个多月没有信息传来，放在任何势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就真实的发生在了他们扶桑身上了。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他们也突然惊觉，刚刚的第二条路想错，他们以为松平信纲的意思是大明用战船将军士运送到鸭绿江口，然后沿着鸭绿江北上。 现在听了松平信纲的话后才知道，那是直接穿过辽东北上了。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995章 狂妄?实力体现 “朝鲜海峡被大明水师截断无法传出消息， 我们试图派人从扶桑内海其他地方进入朝鲜，但扶桑海近两千里宽，他们即便能跨越，但能不能进入被封锁的朝鲜都不好说。 从琉球群岛进入大明，再到大明北京城，或者从北海道，经过苦夷岛（库叶）进入朝鲜，一来一回都得两个月的时间。 且沿海都被大明的几支水师封锁，根本就没有船能逃离大明海域， 这一个月来，我们派出了五十余支扶桑最精锐的斥候，但截止到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如果你们觉得你们可以，那我们这几名老中退下来，你们来坐吧！” 松平信纲没有生气，只是简单的阐述着事实。 众大名听完后一屁股坐了回去，虽然愤怒，但如松平信纲所说，该做的都做了，他们来也是无用的。 “如果明军是走这一条路，那我们就陈兵在佐贺，如此一来，无论明军是东进还是南下，我们都能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 松平信纲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地图上画着。 从大明境内的山海关一直到扶桑九州岛的西北海岸线百里处的佐贺县，被一支支箭头标注着。 “诸位对这一条路还有没有要问的？没有了在下就继续了！” 等了片刻后，无人再出声，松平信纲继续道：“第二条路则是从台湾北部，沿着琉球群岛一直占据各岛，建立补给线，最后进攻枕崎县或者串间县。 如果是这一条路，我们需要陈兵在两者之间的鹿儿岛，无论明军进攻哪里，我们都能迅速增援。” “琉球群岛？” 这一次出声的是熊本藩的藩主细川忠利。 不待松平新增回应，细川忠利继续道：“据本藩主所知，台湾被荷兰、西班牙占据，尤 其是台湾北部，更是两者重点经营之地，琉球群岛他们也都有经营。 荷兰前两年还和已经投靠大明朝廷的郑芝龙打了一仗，这种情况下，荷兰会让他们借道？” “忠利君说的对，荷兰、西班牙与我们交好，反倒是对大明虎视眈眈， 如此情况下，大明朝廷与他们达成了协议，还是说两者怕了大明，主动让路？ 大明就不怕荷兰当面一套，然后中途给他们来一下，断了他们的补给？” …… “恭喜你们，都猜错了。” 松平信纲摇了摇头：“大明直接对两者下达了最后通牒，赔偿五百万两白银，滚出台湾，既往不咎，否则直接灭了他们。” “这么狂妄，荷兰、西班牙水师可是……”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狂妄？难道不是实力的体现？” 松平信纲直接打断了出声之人的话，冷声道：“不是在下长大明志气，灭自己威风，崇祯元年，龙井关之战覆灭大金联军六万余人， 崇祯二年四月，草原之战覆灭察哈尔十余万骑兵， 三个月前连续两战，打败大金三方联军，覆灭十余万，逼的联军撤退到鸭绿江，凭江防守，这都已经说明了大明的军力是一年比一年强。 大明有句话说的好，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 大明没有实力，岂会面对大金、东蒙古诸部、我们扶桑之后，还对荷兰、西班牙动手？” “难道就不能是虚张声势或者恫疑虚喝……” “你没长脑子，难道其他人都没有长吗？” 一直脸色平淡的松平信纲突然就怒了：“大明皇帝的种种行为和决策，都表明他是为英主、明君，绝对不是好大喜功和冒险之人。 为什么要虚张声势？难道就不能虚晃一枪？ 假意答应开放港口，允许他们经商，等打完了再弄死他们？” “大明的态度很明确，答应撤走则罢了，若是不答应，那就新仇旧恨，一起了结了。 因为以前被荷兰、西班牙劫掠的商人们不同意，因此丧生百姓的家眷不同意。 大明祖训中的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不会答应， 大明自土木堡之战后， 积弱两百余年了，以前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周边各部藩国都敢跳出来呲牙了，甚至咬一口肉. 大明朝廷现在要做的就是树立一个绝世无敌的形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明疆土，在下这么说，诸位能明白吧！” 明白！ 再明白不过了。 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们听出了另一层的意思。 细川忠利扫了一眼首座上一直脸色平淡且沉默的大君，沉声道：“信纲君，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必败无疑？ 如果这个样子的话，我们还抵抗什么？直接投降就是了。” “投降？哈哈……” 松平信纲突然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 虽然是笑，但众人都是听出了笑声中的冷意和悲哀、不屑。 好一会儿松平信纲才停止了大笑，冷冷的看着众人：“亏你们想的出来投降，扶桑给大明带去了多少的痛苦，你们自己去查查各家的记载， 大明至少有百万以上的百姓直接死在他们所谓的‘倭寇’手中，更有数以百万的百姓无家可归、间接死亡。 沸水浇婴、卜度男女、焚毁房屋、奸淫妇女、怒意百姓、劫掠钱财、屠戮比赛…… 这些任何一种都是大仇，可……我们全都做下了，用大明的话来说罪行是罄竹难书。 如此大仇，大明会轻易放过我们？ 不说亡族灭种了，但绝对是大肆屠杀、奴役，彻底打残，不再给我们任何翻身的机会。 如此情况下，你们还想着投降吗？” 大殿内的众大名不少都是跟着德川家康征战天下的，经历了无数的血雨腥风，只是瞬间便明白了松平信纲的意思。 “信纲君，你的意思是即便是战败，也要集合全部的力量，与大明死拼， 能干掉一个算一个，即便是我们都死，也要让大明肉疼？” “对，也不对！” 松平信纲恢复了智珠在握的神色：“如果只是我们扶桑自己，战败是一定的，无非是大明损失多少，我们战败的时间的早晚而已。 第996章 同仇敌忾，战略部署 “可如今，大明对荷兰、西班牙下了撤离的命令，等同于宣战了，我们就能联合他们一起对抗大明了， 第一，我们可以从他们两者购买红夷大炮和火器，这一条我们已经开始了，初次购买两百门红夷大炮和五万柄火绳枪， 第二，他们答应在明军运送兵力时，联合我们的铁甲舰队，一起围攻大明水师，彻底覆灭大明水师， 而我们的条件是无论输赢都要给他们两者各两百万两白银，放开境内传教，并在打败大明后，反攻大明，取得的地盘，三者平分。” 众大名顿时一愣，没有想到大君他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了。 随后众人兴奋了起来，如果西班牙、荷兰参战，那他们把握就大增了。 虽然他们兵力不算太多，但这两者的水师力量可是极强的。 只要能覆灭大明水师，那扶桑就有了喘息的时间，未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信纲君，不是本藩主多疑，事实上怕荷兰、西班牙这两者在见识到大明强大的时候撤离， 然后直接撤离台湾，回转本土，天高皇帝远的，大明不可能会追到那里去吧！” “忠恒君言之有理，但也无所谓，只要那两百门红夷大炮和五万柄火神枪到了扶桑本土就行了。 有了这些火器，加上我们正在日夜赶工的火器，待到大明进攻时，即便最后是失败了，也能让大明肉疼，这便足够了。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只能尽最大的能力，让大明付出沉重的代价。” 众人沉默了。 刚刚听见联合荷兰、西班牙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殆尽，有的只是担忧和无力。 见状，首座上一直沉默的德川家光低声道：“诸位，是直接投降后，族人和子民被屠戮、奴役， 还是奋死抵抗，让大明肉疼后再屠戮，你们自己选择吧！” “况且，我们也不一定输，幕府与各大名的军队至少还有三十万，灭国之战，至少还能招募三十万的武士、剑客等等， 我们还有一千三百万百姓的支持，即便是成年男性，那也有两百万之巨。 明军的火器是厉害，军队战力也恢复了，军队也多，但我们是本土作战，占据地利和人和的优势， 三占其二，胜利已经向我们倾斜了，就让我们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吧，看看能不能创造奇迹。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最后失败了，我们也绽放出了最绚丽的烟火，一枚让大明、让整个汉人永远心痛的烟火。” 几句话，让众人眼中的的担忧和无力之色缓缓的消退着，凶光弥漫。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跟着第一代大将军德川家康东征西战、经历无数战争的人，虽然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但骨子里的凶性倒也没有完全消磨掉。 此刻被松平信纲和德川家光两人的话给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干了，按照现在的说法，早晚是一死，那就杀个痛快吧！” “对，老子跟着大将军东征西战的时候，崇祯小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扶桑从未怕过，三百万战力，就算是用命堆，也能彻底的耗死明军！” “跨海作战，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勇气，既然敢来，那我们也敢埋！” “豁出去了，投降是死，反抗是死，那就彻底的反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我们也不是没有胜利的希望，只要明军进入扶桑，我们就坚野清壁，连根毛都不留给大明军队，让他们的补给全部从大明运送， 只要遇到飓风或者大暴雨，补给延迟，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奢靡了近二十年了，骨头都要生锈了，既然大明如此狂妄，那爷爷就好好教他们做人。” “哈哈哈，古川君说的对，就用大明这群不怕死的练练手，松松筋骨，咱们去了地府再杀个天翻地覆。” “大君，您就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 一群人的凶性被彻底的激发了。 站起身子、撸袖子、放豪言…… 看着这一幕，德川家光笑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也想看看他们齐心合力会绽放出何等的光芒。 “咳咳……” 德川家光轻咳了一声，激动的众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第一，我们需要诸位将大明意图进攻扶桑的消息传出去，将严重性传出去，动员起来， 一旦我们得到大明准确进攻我们的情报，我们就立刻开始征兵。” “第二，我们需要大量的精铁，并运送到熊本和淡路岛。 到了这一刻，本君也不瞒着诸位了，德川家在淡路岛还有一个比种子岛更大的火器研究工坊，且本君已经下令将种子岛的火器工坊搬到熊本了。 只要有大量的精铁，我们就能做出大量的火器了，这是我们对抗大明的依仗， 此战若是败了，诸位留着也没啥用，只能便宜了大明，若胜了，德川家会原价补偿给诸位.” 众人顿时一惊，实在是没有想到德川家还有这么一手。 比种子岛还大的火器工坊，那就说明德川家有大量的、远超过他们看到的火器了。 心惊的同时，也开心，有火器了，对抗就会轻松了一些。 “第三件事情，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和军需，且全部运送到九州岛的大分到熊本一线， 无论大明是从朝鲜海峡过来进攻佐贺，还是从琉球群岛过来进攻鹿儿岛，粮食都能快速送到两处。 若是真挡不住了，还能从大分的港口从濑户内海运送到四国岛或者本州岛。 鉴于战争时间的不确定性，以六十万大军和三到五个月为基础，我们需要一百五十万石以上的粮食的储备。” “第四件事情，我们需要大量兵力防守，将战场固定在海边，否则，一旦等明军攻入内地，城池尽毁，生灵涂炭。 对这四件事情，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相互看了看之后，一人站了出来：“大君，灭国、生死关头，我们还是能分的清的，无论是做动员、提供精铁和粮食、军队等等，我们都没有异议。 问题是此战谁来领兵？居中调度可由您来做，可佐贺和鹿儿岛则各需要一名绝对的统帅， 我们这些人中虽然经历过许多次战争，可这次不一样，两处各三十万大军，我们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脸色严肃了起来。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帅无谋，挫丧万师，这个道理他们是懂的。 尤其是三十万大军的调度，其中的复杂性真的是太难了，他们有的藩主领地都没有三十万人。 在他们的认知中，柳生宗矩倒是可以，但现在朝鲜那边战况不明确，是生是死都不好说了。 没有合适的统帅，军士再多也都发挥不出来战力。 在众人思索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本藩主担任佐贺统帅，诸位以为如何？” 第997章 佐贺统帅，扶桑最后的枭雄 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惊醒了众人。 众人循声望去时，宫殿大门缓缓的开启了，一名右眼微微塌陷的老者缓缓的走了进来，仅存的左眼开合之间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着。 “藤次郎？” “政宗君！” “仙台藩主！” 待众人看清进来之人后，数名老者站了起来，认出了来人是伊达政宗后，个个眼睛先是震惊，随后是复杂，最后转变成了心安。 说起伊达政宗，那也是位人物，算是战国时期的最后一位枭雄了，可惜生的晚了些。 本能寺之变时他才十三岁，这个时候扶桑的局势已经明朗了。 丰臣秀吉东征西讨时他也在疯狂的扩张地盘，奈何扩张速度跟不上丰臣秀吉，丰臣秀吉攻打北条氏的时候，他向丰成秀吉投降，被改封至岩出山城，领五十八万石。 丰臣秀吉死后，他又投靠德川家康，参加了会津合战、关原合战等大战，立下赫赫战功，又加封四万石，至此拥有六十二万石。 但仙台领地土壤十分肥沃，实际上能达到两百万的财政收入。 此人文韬武略极佳，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绝对是位合格的统帅，德川家三代都认其为上京供奉，足可见其能力之强了， 不少人都在评价，若是伊达政宗早出生十来年，或许就没有德川家康什么事了。 众人也是没有想到，隐居三四年的这位老者竟然在此刻重新出山了。 首座上的德川家光站了起来，疾步朝着老者走去，声音带着微微的激动：“政宗君，您终于来了！” “国难关头，大君有召，怎敢不来！” 伊达政宗微微行礼，而后用仅存的左眼扫视着众大名：“本藩主担任佐贺统帅，诸位以为如何？” “政宗君，由您来担任北路大军统帅，北路绝对万无一失了！” “是呀，没有想到您能出山，实在是太让我们惊喜！” “政宗君，当年我们是对手，然后又一起并肩作战，所向披靡，如今再次并肩作战，希望还能再现当年雄风！”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遥想当年家康大君，岁月不饶人呀，我们这一批老弟兄也不多了，就让我们为扶桑再战一场吧！” “是呀，让这群兔崽子见识见识我等当年的风采，即便我们老了，也不是这群没怎么见过血的后生能比的。” …… 年老的大名们走到伊达政宗身边，脸上满是感慨、激动和不忿之色。 将一群二代大名们说的面红耳赤，可却不敢丝毫的反驳。 人的名，树的影，伊达政宗的名字他们被自家老子可是念叨过很多次的，没看见大君都起身相迎，客客气气的吗？ “都坐好吧，继续商议事情！” 伊达政宗摆了摆手，而后又朝着德川家光行了一礼后，走到德川家光下手的一个位置跪坐了下来。 萨摩藩的第一代藩主岛津忠恒看着坐下的德川家光，低声问道：“大君，佐贺这边由政宗君坐镇，自然是万无一失，南边的鹿儿岛由谁坐镇？” “诸位可有合适人选？也可以自荐的！为了扶桑的未来，诸君无需自谦！” 众人沉默了。 真不是他们自谦，是他们真没有统帅三十万人的能力。 而后众人思索着合适的人选，但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见状，德川家光低声道：“本君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诸位来此之前，本君已经派人去请了，不知道会不会出山。” 众人听完心中猛的一惊，面面相觑，扶桑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统帅？ 不待他们反问，德川家光沉声道：“诸位可还记得宫本武藏？” 记得！ 何止记得！ 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数年前一乘寺的决斗，他们记忆犹新，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扶桑第一剑客的称呼。 可众人不解的是他在巅峰时候急流勇退，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中，留下了种种的传说。 有人说他经历无数次的比斗，无一失败，高手寂寞，再战下去没有意思了，只能退了； 有人说他经历了无数战斗，心有所悟，整理心得，准备开创新流派； 有人说德川家害怕他影响太大，所以被德川家动用军队逼他退隐； …… 众说纷纭，各不相一。 虽不在扶桑行走，但扶桑全都是他的传说。 “大君，您找到宫本武藏了？” “大君，宫本虽然剑术超群，但此次是大战，统帅三十万人，这有些不对吧！” “大君，宫本虽然在军中效力过，但时间都太短了。” “也不对，能做水野胜成的客将，那实力已经证明了。” ps：客将，扶桑战国时有很多小国，一国的将领在另一个国家带兵，进行联合作战。 …… 见众人议论纷纷，德川家康轻声道：“如果本君告诉诸位，宫本武藏是柳生宗矩推荐的呢？ 这些年扶桑有很多的传言，除了德川家逼迫这条不对外，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沾了点边， 但最重要的是他有所领悟，一边整理所学，一边研究兵法。 他与柳生宗矩曾经谈论过三天三夜的兵法，柳生宗矩都差点落败，感叹他若是愿意在军中发展，成就远超自己。 有了那一次的论道之后，本君有理由相信宫本武藏在兵法的理解上更进一步了。” 我艹…… 听着德川家康的话，众人心中再次震惊了起来。 柳生宗矩是谁？ 那可是扶桑公认的兵法大家，那本《兵法家传书》虽然还未公开刊印，但各大名手中都有抄录的，他们时时揣摩着、学习着。 可现在德川家光告诉他们，柳生宗矩和宫本武藏谈论兵法差点失败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这事本藩主可以作证，当年那场论道，本藩主也在场，宗矩君的确说过那句话。 本藩主也是也认为柳生宗矩的评价是客观的。” 伊达政宗出声了。 众人再次我艹了一声。 一个扶桑当世的兵法大家，一个扶桑战国末年唯一能媲美德川家康的枭雄，都对宫本武藏极为推崇，这就说明宫本武藏绝对是有实力担任鹿儿岛的统帅了。 第998章 统一战线，暗杀开始 “本君知道诸位有些担忧，但本君以为大可不必如此。 其一，大明如果要进攻扶桑，朝鲜海峡和琉球群岛只能二选其一，跨海异域征战，集中优势力量是最好的， 所以说，如果明军从朝鲜进攻，那鹿儿岛的大军就可以撤到佐贺，由政宗君统帅。 如果明军从琉球群岛进攻，宫本武藏只需要挡住七八天，待政宗君赶到即可。 其次，统帅要做的是运筹帷幄、调度，这点对宫本武藏来说没有丝毫的问题，还有经历战场厮杀的无数次的诸位的辅助，问题不大的。” 如此一说，众大名担忧的心瞬间全无。 一方面是对大君和伊达政宗、柳生宗矩的信任，一方面是宫本武藏扶桑第一剑客先入为主的印象。 最后则是无奈之举，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替代。 “好了，既然诸位都已经同意由宫本武藏担任鹿儿岛统帅，那我们就来商议一下，诸位藩主是去佐贺还是去鹿儿岛了！” 德川家光做着总结，一群人开始针对局势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这一商议就是大半天的时间，最后的结果就是按照明军进攻的最大可能性将大军分三部分，北面的佐贺二十万，南面的鹿儿岛十万， 剩余的三十万驻守大分，居中策应，明军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能迅速从此地调兵增援，且临近港口，也能保证军需的安全。 另外铁甲舰队停靠大分港口，伺机而动，毁灭明军的水师。 “诸位，所有事情都定下来了，本君再强调一遍，这是扶桑有史以来最大的灾难，若是扛不住就要亡国、甚至亡族灭种了， 所以，诸位一定要毫无条件的服从南北两处统帅的调度，更要将所需按照规定时间运送至指定地点，拜托诸君了！” 德川家光站了起来，朝着众人鞠躬，声音满是悲壮。 众大名也都起身回礼，他们也都豁出去了。 他们与扶桑的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扶桑灭他们也跟着覆灭，扶桑在，他们依旧能荣华富贵、醉生梦死。 约莫数息后，殿内众人陆陆续续退出，最后只留下了松平信纲等几名老中和伊达政宗、前田利常等扶桑的几位五十万石以上的大藩。 “大君！” 伊达政宗朝着德川家光微微一低头：“大君虽然前些日子派人去了宫本所在的地方， 但为了保险起见，本藩主觉得还是由我再亲自去一趟，将形式的严峻性和我们所有人的决议告知他， 若宫本愿意出山，本藩主就可以直接去佐贺，提前熟悉那边的地形地貌，开始修缮一些城防等等。” “辛苦政宗君了！” 德川家光大喜，由伊达政宗这个老朋友去，宫本武藏出山的概率极大。 又聊了一会儿后，伊达政宗起身离开大殿。 半个时辰后，百余名双骑骑兵带起滚滚烟尘朝着宫本武藏所在的姬路城而去。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此行注定是要白走一趟了。 因为此刻的宫本武藏已经被潜入扶桑的勇士营军士和锦衣卫给盯上了。 扶桑本州岛中西部的兵库县姬路市有一座海拔不足百米的小山，这座小山名为姬山。 放在扶桑随处可见，可这座山上有一座城堡，纯白色的外墙和蜿蜒屋檐造型犹如展翅欲飞的白鹭的白鹭城，因此而得名。 这座城堡就是宫本武藏的归隐之所了。 离白鹭城两三里外的一座小山丘的凹陷处，二十名紧身夜行衣的勇士营军士和四五名身穿扶桑百姓服装的锦衣卫齐聚。 锦衣卫总旗老赵低声道：“韩百户，你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呀！” “怎么说？” “昨天晚上兵库县来了一支使团，差不多有三五十人，据我们打听应该是江户城那边来的， 今天上午带着数车礼物进了白鹭城堡，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估摸着是住在城堡中， 现在这座城堡加上使团的护卫、奴隶、宫本的弟子们，差不多有一百二十来号人。” 勇士营韩百户眉头皱了皱：“这肯定是德川家派来请宫本武藏出山的使团了，动手可能会麻烦一些，但错过了今晚，搞不好明天宫本武藏就离开这里了， 沿途肯定有兵马护送，到时候想要再干掉他就难了。 不管今晚闹出多大动静，宫本武藏今晚必须得死。” 分析到这里后，韩百户看着老赵：“老赵，我再确定一次，能确定宫本武藏在白鹭城吗？” “确定！” 锦衣卫总旗赵纵低声回应着：“早上我们的人看见宫本武藏亲自迎接，中午的时候还带着使者游览姬山，下山的几条路都有我们的人，也都没有看见有人下山， 除非说宫本武藏在白鹭城堡中挖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地道，但可能性不大， 姬山虽然不高，但山地石头蛮多的，挖地道这事可不是一个家族能完成的。” “那就行，只要能确定在里面，今晚里面就是龙团虎穴我们也得进去走一遭。” “注意安全的话我老赵也就不多说了，有一点你们要注意，这里离兵库县很近了， 若是动静太大，县中的军队就会过来，所以，你们只有一刻来钟的行动时间。” “足够了！” 勇士营的老韩拍了拍背上背着的掌心雷：“我们又不单打独斗，只要能确定宫本武藏，直接就送他几颗掌心雷， 老子倒是要看看是他剑快，还是掌心雷快！” 说完这话后，老韩又低声道：“补给都准备好了吧！” “放心吧，食物和清水足够用三个月的时间了，四个方向都有储备，你们按照地图上的点去就行了。” 锦衣卫老赵说完后，又看了看远处点点星火的兵库县城：“等你们开始之后，我们潜伏在兵库县的人就会放火，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延缓追兵， 另外，等你们得手之后，我们就在这里放飞热气球，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记住了，七天后午时南海水师准时袭击高滨，若是错过这次，那估计你们要等到大军碾压的时候才能回大明了。” “知道了，以烟花为号！” 老韩冷笑了一声，朝着身后十九名勇士营军士轻笑道：“兄弟们，做好准备，咱们去会会这名扶桑的第一剑客， 以弄死他为主，不要恋战，出发！” 第999章 不讲武德，宫本武藏死 命令下达，二十人如一缕青烟飘入了山林之中。 借助树木和夜色融入了姬山之中，朝着白鹭城堡摸去。 这二十人都是曹变蛟亲自挑选的，勇士营中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从未执行过暗杀任务，但此次是暗杀吗？ 这是暴力杀伐好不好。 随着距离的靠近，二十人的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轻柔，仿佛一只等待猎物的猎豹一样，蓄势待发。 两里来路足足走了两三刻钟的功夫，停靠在城堡外围。 一名军士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特制铜钟贴在了墙上听了一刻钟的时间后，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于此同时，山下数里外的安静的县城突然燃起了冲天大火，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声音。 见状，老韩朝着身后的人伸开了手掌做了几个动作后，一道人梯眨眼间形成，瞬间就翻过了三米来高的墙。 除了一名留守的人外，其余十九人鱼贯而入，按照锦衣卫提供的粗略地图朝着宫本武藏的住所摸去。 只是刚走了数十米后，众人便停住了脚步，只因为前方的院落门外，两名军士把守着，看样子应该是德川家派来的使团的护卫了。 而且院中还是有七八名军士，遍布在了到宫本武藏住所的路上。 “还是遇见了最坏的情况，也罢，那就硬闯吧！” 老韩心中叹了口气，随即朝着身后众人伸出了两根手指，而后又朝着守卫指了指，两支袖箭射了出去，直接命中两名守卫的喉咙。 在两人倒下之下的瞬间，四名勇士营军士如箭般冲了过去， “什么人？” 院中其他守卫听见了动静，怒喝了起来。 只是回应他们的是一道道破空而来的袖箭声，怒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惨嚎声，只是惨嚎声也只是持续了一声，便被割喉了。 惨嚎声惊动了院中房间的人，可就这么几息的功夫，勇士营军士们就已经急速靠近宫本武藏的住所了。 同一时间，宫本武藏的房间门也打开了，一名提着双剑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见院中的七八名黑色夜行衣的人，脸色顿时一肃。 再听着院外兵器的碰撞声和惨叫声，中年男子没有任何的废话，转身就朝着屋子里跑去。 “动手！” 领头扫了一眼提着双剑转身逃跑的中年男子，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随即低喝一声，四人抬起手臂，一道道袖箭飞向了宫本武藏。 听着轻微的机括声，刚转身的宫本武藏只能急速的挥动着双肩，形成一道剑幕，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嗤……宫本武藏正准备怒斥时，一道道跳跃着火花的掌心雷就扔了过去。 见状，宫本武藏脸色巨变，拔腿就跑。 什么第一剑客都去他妈的。 他的双剑能挡住袖箭，但绝对挡不住爆炸的冲击，对于这一点他在担任轻足（炮兵）时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 可惜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掌心雷的速度。 那些袖箭就是为了给其余人点燃掌心雷争取时间的。 轰…… 轰…… 轰…… 一个个的掌心雷凌空爆炸开来，封锁住了宫本武藏的退路。 宫本武藏也是高手，竟然直接在地上滚着，可是即便如此，也被一道道的气浪冲起，在一米高的空中如同一块抹布一样飘荡着。 一口口的鲜血喷出，然后被气浪冲散。 “第一剑客又能如何？在火器面前就是一个如同刚蹒跚学步的婴儿，我这一生……” 砰！ 飘荡的宫本武藏砸到了地上，脑海中的最后一点未完的念头也随之消散。 见宫本武藏落到了地上，刚刚扔掌心雷的四人右手一抬，数支袖箭就没入了宫本武藏的身体中。 领头之人上前看了一眼，随即又拉下了宫本武藏的衣服看了看：“是宫本武藏，确认无误！” 说完之后捡起宫本武藏的双剑用力劈下，宫本武藏的头颅就被砍了下来，用宫本武藏的衣服包了起来。 这个时候宫本武藏房间内再次走出来两名衣衫不整的美貌的女子，眼中满是畏惧之色和惊慌之色。 嗖！ 嗖！ 韩百户瞟了一眼，拔下宫本武藏身上的袖箭便扔了出去，袖剑如标枪，直接没入两名惊恐的女子胸口。 “还有半刻钟的时候，放手杀吧，血洗了这座城堡的人！用掌心雷，速战速决！” “退！” 韩百户高喝一声，外面的十余名勇士营军士鱼贯退入宫本武藏的院中，然后大门被使团的军士和宫本武藏的弟子们堵住了。 看着这一幕，韩百户狰狞一笑，朝着身后众人点了点头。 数枚掌心雷被点燃，而后越过墙头落到了院外。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火光闪现，一道道惨叫声传来，时不时的有一些碎肉落到了院内。 “老王，你带两人去放火！” “冲！” “杀！” 勇士营军士三人一组冲出院子，借着硝烟和灰尘，冲入了更外围使团军士的队伍中。 刀影闪烁，寒光吞吐，鲜血四溅。 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勇士营军士此刻宛如屠夫，而使团军士和城堡内的奴役就是畜牲。 只是数息的时间，视线可见的范围内已经没有活人了。 而城堡中已经有数处院落冒出浓烟了，呛鼻的味道传来。 韩百户伸手拿出一枚响箭点燃后扔上半空后炸开，而后低喝道：“撤！” 原路返回，没入山林之中。 两里之外，两个里面装了掌心雷的热气球缓缓升空，朝着西方飘去，与白鹭城内的大火交辉相映。 半个时辰后，兵库县的兵库守看着使团的残肢断臂和失去了头颅的宫本武藏，暴跳如雷。 可并无卵用，他们虽然猜到是大明的人杀了宫本武藏，可却不知道大明的人躲到哪里去了。 数里之外的山林中，二十余人在山间小道穿行着。 “韩百户，怎么样？得手了吧！” “当然！” 韩百户将还在渗血的包裹递了过去，老赵打开看了看后，低声道：“没错，是他，我们会通过我们的渠道将消息传递回去的。” 第1000章 到此一游，恐吓扶桑高层 “老赵，多亏了你们，任务完成的比想象的顺利。” “血肉之躯绝对无法正面硬扛掌心雷，哪怕宫本武藏是第一剑客也不行。” “那是，甭管武功有多高，只要在掌心雷的爆炸范围，绝对一颗撂倒。” 韩百户说完后，眼神带着回忆之色：“你还真别说，宫本武藏绝对是一个人物，看见我们的第一眼是直接逃走，而非自信的与我们厮杀！ 我估摸着他应该也听说了二条城的事情了，所以看见我们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我们是大明派来杀他的，而且肯定会用爆炸性火器， 可惜反应还是慢了点，有心算无心之下，他怎么能逃的掉！” 老赵将宫本武藏的人头重新包了起来后，站起来笑道：“韩百户，恭喜你们立了大功，这次回去就要叫你千户大人了，你可得请兄弟们喝酒！” “好说、好说，这战功有你们一份，回去后咱们不醉不归！” 韩百户等人也是极为开心，跑一趟扶桑回去就能连升两级，简直是太舒服了。 又是急行了十余里后，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此刻已经离白鹭城二十余里地了。 休息了一会儿后，锦衣卫老赵低声道：“韩百户，就送到此地吧，沿着这里一直往北走，就能到高滨了，你们最好速度快一点，以防意外。” 韩百户闻言，微微一愣：“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境内有任务传来，让我们尽可能的破坏淡路岛上的火器工坊。” “要不要……” “不用，宫本武藏死的消息最多三天的时间就能传到江户城，到时候会引起滔天巨浪的，到时候必然会再次严查， 我们潜伏到扶桑已经一年多了，有稳定的渠道，你们刚来，跟着我们容易露馅。” “那行吧，此次任务消耗的掌心雷不多，分你们一半吧，这玩意关键时刻绝对好使！” 韩百户说完一挥手，身后众人立刻将几个小口袋放在了老赵身前。 “老赵，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老子在北京城等你们平安归来，到时候老子包下如意苑让你们休息三天三夜！” “好！” 四名锦衣卫背上装着掌心雷的小袋子，在韩纵等人的注视下，再次没入山林之中。 “兄弟们，其实老赵他们这些深入敌后、且默默无闻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韩百户说完这话后，轻叹了口气，转身就带着众人继续埋头赶路，朝着高滨赶去。 只有赶到高滨，此行的任务才算是圆满完成了。 一天后，兵库、神户、大坂流传着一则宫本武藏和德川使者团被杀的消息。 起初有人不信，但姬山上那座白色的白鹭城消失不见了，再结合兵库城内数处大火以及军队的调动，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两天后，兵库城守送信的驿卒被路上的伊达正宗给截住了，得知了宫本武藏被砍去头颅的消息后，仰天长啸，声音中满是悲愤。 等冷静下来后让驿卒给德川家光带话，让他稳住众大名，也放宽心，即便没有了宫本武藏他也能将明军打残。 三天后，一匹战马疾驰进了江户城，将宫本武藏被杀的消息传到德川家光所在的西之丸。 德川家光暴怒，拖着未好的腿将殿内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了一遍。 刚刚定下来的南路统帅直接被咔嚓了，这仗还怎么打？ 七天后，本州岛京畿地区北部的高滨被大明的南海水师舰队攻击了，一颗颗飞雷弹落入海中带起漫天的巨浪。 在炮火的掩护中，数艘战船靠岸。 郑芝龙带着百余名抬着虎蹲炮和飞雷炮亲卫下了战船，径直到了码头。 在扶桑百姓、商人的好奇中，好一会儿后，一队二十余名扶桑商人从一座小院中走出，迎着明军走去。 只是数息的时候，两队人马汇合了。 在扶桑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拥抱了一下。 郑芝龙笑道：“韩百户，我们来的还算及时吧！” “多谢郑参将，任务完成了，这就是宫本武藏的首级了！” 韩纵说完，身后一名军士打开了一个盒子，解开一层层的棉布，露出了还冒着冷气的宫本武藏的头颅。 看着人头，郑芝龙感慨道：“本将在扶桑经商时也曾听过宫本武藏的名头，不曾想直接被你们干掉了！” “第一高手也还是血肉之躯，哪里能抵挡的了掌心雷，一颗不够，那就十颗！” “哈哈哈，说的也是！” 郑芝龙小哈哈大笑：“走吧，回船上本将给你们接风！” “劳烦郑参将稍等，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请各位兄弟们戒备一刻钟！” 韩百户说完，左右看了看，扛过几块木板，钉在地下，又在附近找来笔墨。 笔走龙蛇，很是潇洒的写下大明勇士营到此一游。 写完之后思索了几息后又提笔在另一块牌子上快速的书写着，只是数息便写完了。 “哈哈哈，这两块牌子若是被德川家光看见，估计要吃不好睡不着了！” 看着两块牌子的内容，郑芝龙哈哈哈大笑。 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说扶桑卑鄙无耻，袭杀大明沿海城池，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不能怪我们不义。 这一次是干掉宫本武藏，下一次就能直接干掉德川家光，并且让德川家光和诸位藩主都注意一些。 大明会使用但不限于暗杀、下毒、强攻等等手段。 留下这封信，不为别的，就是要吓吓德川家光和诸位藩主。 至于会不会引起扶桑百姓的同仇敌忾还是惊惧，这不重要。 因为一旦开战，就是灭国之战，扶桑绝对会全部动员起来的，与其这样，不如先吓吓他们。 人人自危的时候，才是最容易松懈和露出破绽的时候。 “走了，回去了，接到你们后，南海水师舰队的北讨任务算是完成了。” “不打了？” “还打啥呀，扶桑九州岛、四国岛、本州岛自此以西沿海船只都被毁差不多了，再往东去补给跟不上了。 过几天将你们送到朝鲜且补给完火器后，沿着琉球海峡回福建，顺便将荷兰、西班牙的水师给覆灭掉。” 在闲聊中，南海水师舰队朝着朝鲜海峡而去。 直到消失在视线中，内陆的扶桑百姓才敢走到海边。 将木板上字翻译后，两块木板的内容传回了江户城，也在扶桑开始传播着，引起了滔天愤怒的议论。 无数扶桑百姓将无耻、卑鄙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自己侵犯大明在先，现在却是怒骂着大明的无耻，声浪是一浪接一浪。 可这些大明境内的百姓注定是听不见了，即便听见了也没空搭理他们，因为大明日报刊印的消息让他们无暇顾及。 第1001章 内杠起，打人打脸 “这个世袭考核有意思，一年时间学习，估摸着至少九成达不到标准，那就直接废除了！” “哈哈哈，以后底层军士就有机会了，只要立功就有晋升的空间！” “你们有没有发现，陛下表面是清理蒙荫和世袭而产生的武将，给普通读书人、军士让路，实际上更深层次的则是对军队和武将的重视。” “你不说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确是这样，以前是重文轻武，武将见文官基本是自动低三品， 在战场拼死拼活的回京了还要看文官脸色，真他妈的憋屈！” “现在好了，大家都平起平坐，甚至略高一些，武将将要彻底崛起了。” “参军，必须要参军，以后大把的机会，混成千户、指挥使难，但混个小旗也不错呀！” …… 普通百姓们议论纷纷，而蒙荫武官和世袭武将也是看到了明诏。 世袭武将们，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他们是世袭武将不假，可一个卫所在大明王朝两百多年的赏赐的积累下，少则有两三个世袭的指挥使，多的五六个。 像锦衣卫这种负责监察的卫所，一个千户所可能有一二十个世袭千户。 老牌的世袭肯定是比不上新封赏的世袭，真要是行，早就掌印了，还至于领一份俸禄混日子？ 五年选贤能，九成都是给暗箱操作的人准备的，没有足够的人脉、实力，想都不要想。 可皇帝这个一年大考，亲自出题、监考，敢在里面动手脚，那是真找死了。 所以，这是给他们绝对公平的机会。 各个卫所本就很清闲的卫学，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世袭、蒙荫的武官都汇聚了一起。 “马、歩、炮、工、水、轴、术六个兵科，除了术科外，你们选择哪一个？” “当然是马兵科了，骑兵多帅，军中最宝贵的存在，而且据说陛下说了，即便是火器大力发展，骑兵也不会取消的！” “脑子有坑才选择骑兵，骑兵要求弓马娴熟，还能马上使用火铳等等，除了这些，你有银子买战马吗？” “选择炮兵科吧，不用在前线，如果成了红夷大炮的炮兵，后方三里处对敌，相对安全！” “安全？炸膛你怕不怕？轰的一声直接四分五裂了，轻则打成马蜂窝，重则四分五裂。 我们有炮兵敌人就没有？一旦开战，炮兵就是敌人重点打击对象！” “他妈的，那还是选择水师吧，这总安全吧！” “那也行，其一先学会游泳吧，其二要学会各种战船操作，其三我们附近没有水师卫所，训练都没办法，想学习得去沿海， 最后一旦开战，战船被轰碎了，想逃都没地方逃。” “轴兵科就是辎重，或者说是后勤调度、管理、分配等等，这总安全吧！” “恭喜你，最先死的基本就是你们，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猜敌人会不会袭击后勤运输的？” …… “你妈的，选择哪一个都是死，还玩啥？” “不玩了，废除世袭就废除吧，总比死了要强，老老实实的守着一点祖业混日子吧！” “哈哈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终于又少一个竞争对手了！” “脑子有病吧，又没有限制达标人数，一千人和一万人考核有啥区别！” “就你他妈的这脑子，还是别去考了，达标人数没限制，那补缺呢？官职就那么多，人越多等的时间就长。” 众世袭武官聚在一起讨论着对策，最后不欢而散。 可他们刚走出卫学，一群公子哥们迎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大明日报。 “哟，好巧呀，这不是咱们的周千户、赵指挥同知、孙将军……” “怎么了，怎么个个脸色都不好看呀，在咱们这里谁敢招惹几位‘将军’了？” “哦……你看我这记性，是不是这个世袭武官大考的事情呀，等你们考完了，本公子在这城中最好的酒楼摆一桌，给你们庆祝！” “哈哈哈，赵公子，那你这顿酒钱怕是花不出去了！” “也对……不对，花一定是花的出去的，他们考不过就会被废除世袭的资格，没有俸禄了， 那城中最好的酒楼他们就去不了了，本公子就当请他们吃一顿好的了！” …… “啪……” 在围观群众好奇的眼神中，为首的世袭武官一巴掌就抽到了领头的蒙荫文官弟子脸上。 一道紫红的巴掌印在脸上迅速浮现。 “你、你、你他妈的找死，兄弟们弄死他们！” “住手！” 出手的世袭武将怒吼了一声，冷冷的盯着对方的蒙荫文官，不屑道：“你们若是敢动手我们就敢躺下，顺势摔断一条胳膊， 到时候考不过我就说是你们打伤了我，耽误了我们学习、操练。 反正是你们先找事的，说到哪里我们都有理，到时候看看朝廷会不会找你们麻烦。” 我艹…… 此话一出，身后的世袭武将们都懵逼了，周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都错愕了。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将这种无耻的话都能说的这么有气势了？ 一群准备动手的蒙荫文官们瞬间凝固在了当场，不可思议的看向世袭武将们，可就是不敢动手。 这群世袭武将们虽然是群混混，但估摸着真能做的出来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 涉及几十名世袭武官未参加大考，一旦追究下来，他们绝对难逃干系。 “来、来，朝爷爷这脸上打！” “你敢动手吗？敢动手老子就敢躺！” 刚刚出声的武将向前一步，脸伸到对方前面半米处，拿着右手轻拍着自己的右脸颊，言语中满是挑衅和不屑。 呼…… 呼…… 蒙荫文官们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就是不敢动手。 “王八蛋，这个账，老子记着，明年这个时候，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都走吧！” 刚刚被打的蒙荫文官阴冷的盯着世袭武官们，转身就走。 身后的蒙荫文官们也都狠狠的瞪了世袭武将们一眼后，跟了上去。 “一群怂货！” 出手的世袭武将高声骂了一声，随后转头看着四周看热闹的百姓：“都给老子滚蛋，惹祸了老子，揍你们一顿你们哭都地方说理去。” 第1002章 对立，现世报 百姓们低声口吐芬芳，慢慢散去。 出手的武将转身看着身后的一群世袭武官，冷冷道：“都看到了吧，现在我们还是世袭武将，他们都敢如此， 明年大考若是没过被废除了世袭资格，下场你们自己想吧！” 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众世袭武官们面面相觑了一下，而后脸色各异的朝着自家走去。 一时间所有有实力的世袭武官都开始磨拳擦掌了，勤学苦练，悬梁刺股； 有些家世、人脉的，开始暗中走动，以图暗箱操作； 自知努力也无望的，直接躺平了； 有些安逸惯了的，将自己关在家中破口大骂，将崇祯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什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等等，什么难听说什么。 停发俸禄这就要了他们的命了，虽然不算太多，但绝对是够一家五口解决温饱问题了。 可唯独没有闹事的。 因为诏书上说的很清楚，敢闹事，直接废除世袭资格。 世袭武官们‘发愤图强’，蒙荫文官们日子那叫一个舒坦。 世袭武官是什么德行，他们太清楚了，不能说全是纨绔子弟，至少八九成是混日子的。 文武相轻在大明一朝延续两百年了，虽然说文官压制了武官，但那是实缺，他们这些世袭、蒙荫的都是拿俸禄不干活的，自然就没有高低之分了。 其中最难受的就是蒙荫武官，蒙荫武官本质上还是文人，只是因为先辈的宫濑才被蒙荫，武比不上世袭武将，文也可能比不上文人，两头不讨好。 蒙荫文官这种舒坦只是间隔了两天的时间，大明日报又刊印了蒙荫文官学习和历练的事情。 直接引爆了整个大明。 “陛下圣明呀，对蒙荫加以限制就对了，一群只拿银子不干活的人！” “哈哈哈，前两天蒙荫文官的还在笑话世袭的，现在好了，一个都跑不掉了！” “那群蠢货，蒙荫和世袭都是一个性质，都是只拿俸禄不干活的，清理世袭，蒙荫还跑的掉？ 凭什么？凭他们是文官之后？他们父辈们敢反抗吗？皇帝能直接砍了他们！” “嘶……这标准这么高？四善二十七最？这有几个人能达到，这不是变相的直接废除了蒙荫吗？” “别瞎说，标准给了，你达不到是你的事，但你不能说没有给机会，你自己没用怪谁？” …… 大明日报的刊印，文官蒙荫这边也是集体发懵了。 京城某处会馆中，数十名国子监的监生齐聚，个个脸色阴冷。 三条限制中，第一条蒙荫标准倒也无所谓了，那是给后面的文官设置的，跟他们这种已经蒙荫的没啥关系。 可第二条的军中历练三年，还是边军，这就要人命了。 “诸位，也不要如此的忧心，总得来说这事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至少历练结束后会给一个实缺的！” “呵呵……实缺倒也不假，可那也得能完成历练才行吧！” “军中最看不起的就是我们这种蒙荫的武官，进入边军中历练，即便不敢明着对我们怎么样，但营操的时候还不练死我们？” “都，即便是能扛过营操，那考核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英国公这个……” “闭嘴，英国公也是你能骂的？想死不要拉上我们！” “现在怎么办？这明显就是在打压我们呀，要不请我我们长辈他们去陛下那里求情？”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这话敢说出口，我保证你老子能直接打断你的腿，今后就不用下床了，免得你这没脑子的连累全家。” “就是，你也不想陛下现在何等龙威，听说内阁六部尚书都没有怎么敢出声，你所谓的那些长辈比他们还牛？” “那个……你们就就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英国公镇守山海关三年了，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头突然回京且向陛下提这个事？ 最关键的是陛下的态度，竟然没有觉得不妥，还提出了三条限制，怎么看都像是提前知道了。 再结合皇帝前几天从山海关过，就知道肯定是提前商量好了，英国公只是一把刀而已。 所以，我觉得你们都有些杞人忧天了，这种大事，军方可能会练我们，但绝对都在我们承受范围内，且绝对不会为难我们。 刻意为难，那就成了文武的党争了，这是陛下最反感的， 所以，要么做好吃苦的准备，完成历练补个实缺，要么直接放弃，走纯科举的路，只要中了进士，有我们父辈扶持，以后也能安稳一生， 言尽于此，诸位就自求多福了，在下就回去准备了，今后一年的活动不要叫在下，告辞！” “诸位，在下觉得孙公子所言极是，太平盛世马上就要来了，盛世来了，百姓就富起来，习武和读书的就多了， 人一多了，无论是科举还是武科人数都会大幅度增加，竞争也就加剧了，考中就更难了。 错过这个大考的机会以后就难了！所以哪怕是再难，也要拼上一拼。” …… 本就难看和无所谓的众人，脸色就更难看了。 会馆内的人也慢慢的离去，每个离去的人都满是坚决之色。 可他们刚走出会馆大门，就被世袭武官给堵住了。 “哟，我的赵大公子，您这表情怎么跟吃了狗屎一样难看呀！” “你倒是再嚣张一个呀！” “明年那顿饭改个时间吧，咱们今天去吃，就当散伙饭，咋样？” “我们身为世袭武将，虽然混日子，但好歹也是有传承的，这一年时间勤学苦练，即便明年大考不能过，那也能进入军中当个军士， 以我们的学识肯定比普通百姓升迁的快一点，两三年混个从七品的小旗应该不难。 但你们可就不一定了，读书可是需要天赋的，你们有那个脑子嘛？ 退一步讲，你们能通过考核，那以后说不定还在我们兄弟手下历练， 即便上面要求不能卡你们，但加倍练你们还是可以操作的吧！三年的时间，你们就等着兄弟们好好伺候你们吧，哈哈哈！” “是不是看老子不爽，要不你打老子一顿，老子绝对不还手！” 见对方凑了过来，领头的蒙荫文官忽然咧嘴一笑，上前一步，逼近了对方，疑惑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麻烦你在说一遍？” 第1003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聋了吗？老子说……让你打老子一顿，” 啪…… 蒙荫文官突然出手，一巴掌就抽到了嚣张的世袭武将脸上。 虽然是文人，可力道不轻，脸上顿时出现了红色的掌印。 这一变故突然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你他妈……” “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本公子打你一顿，你绝不还手，这话周边百姓都能作证，堂堂武将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不算话？” 蒙荫文人冷笑一声，继续道：“如果你管不顾，执意要动手，我也能将自己的头摔破，三五个月下不了床的那种， 到时候考不过，那本公子可就要上告了！” “你……” “你什么你，有本事你就动手，看我摔的准不准！兄弟们都做好准备，摔的准一些！” 呼……呼…… 世袭武将们握紧拳头，但就是不敢动。 他们现在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好半天没动静之后，蒙荫文官轻笑一声，绕开对方朝着前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语着。 “果然都是一群怂货！” “一点血性都没有，将军队交给这种软蛋，大明……哎！”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有这么犯贱的要求！” …… 两道诏书，让世袭和蒙荫的文武官们对立了起来，极度的不爽却是又无能为力。 而士绅富商的子弟们却是最为开心的。 这群世袭、蒙荫子弟们仗着有‘官职’在身，天天看不起他们。 即便带着他们玩，也是将他们当做饭票。 对他们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但还得忍着，保不定哪天他们那些父辈的人脉给他们捞走了。 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但每年也有一两个。 谁能保证这些子弟一直都是拿俸禄不干活的主儿，万一哪天捞走了，哪怕只是补一个七品的知县，那也比一个富商子弟强太多了。 现在两者要么大考，要么历练，能过的毕竟是少数。 因为皇帝的目的是清理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过了。 考不过的子弟，这些年他们受的委屈加倍还回来。 可这种爽只是持续了两天。 因为两天后大明日报刊印了开宁远互市、举办招商大会以及互市货物品类调整的方案，让他们爽上加爽，直接翻倍。 “朝廷的这个互市的决策步子是不是迈的大了些？万一蒙古诸部积蓄了实力造反怎么办？” “你真是瞎操心，建奴四十余万联军都直接覆灭了，而我们只伤亡三万余人，这实力害怕造反？ 敢造反的，直接趁着这个机会亡族灭种，彻底抹除了他们！” “造反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个策略对我们普通百姓很不公平了，商人们去互市会赚走大量的银子，我们百姓就只能种地，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吧！” “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现在的商人白手起家的不少吧，在商队当个伙计，既是积累经验，也是积累资金和地位， 慢慢熟悉其中门道后，自己搞点小的走街串巷、开个门店、组建个小商队，最后是大商队。 咱们南京城的沈家家主年轻时就是商队的伙计吧，还有城中临清轩的张老板，不就是货郎出身吗？” “对，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能不能成，身份是一方面，敢不敢和想不想又是一回事。 以前那么难都有人成功了，现在放松了一些，或许就更好了！” “哎，能不能成为商人，我已经不奢求了，可这商队的价格我们还能买的起吗？” “瞎操心，咱们不是还有百货供销社吗？他们价格高了，咱们就去供销社买，他们就烂在仓库里吧！” …… 百姓看不太懂这种，但商人们能看懂呀，所有的商人都兴奋了起来。 南京城，一处写着洞庭二字的会馆之中，数十人齐聚。 如果有商人在，就一定知道这些人都是洞庭商帮的各家家主，有些家族经商百年以上了。 “诸位，大明日报上刊印的互市的消息都看了吧，互市货物种类调整了，除了铁、铜等金属管控，其余基本都放开了， 而且所运送的货物不再给朝廷四成，这意味着有大笔的财富， 老夫的建议是我们主攻宁远，放弃其他的十一处互市！” 说到这里，首座上的老者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理由有三，其一，我们南京离其他互市较远，那些互市的都是在陕西、山西、北直隶等地， 当地的商队都能填满那里，我们即便是去分一杯羹，也没有多少。 第二，那十一处互市是针对蒙古诸部、土司等，可他们那里才多少人？ 且诸部交易的也只是牛羊、皮毛、药材等等，种类少，还不好运输； 可宁远就不一样了，辽东、朝鲜以及未来的扶桑，甚至蒙古诸部以及再北面的罗刹等，这人口至少数千万之多，且那边生产的东西极多， 最重要的是那边大战重建，在恢复的过程中，就需要大量的物资，这就是机会。 第三，这是一座新的互市，不像其他互动已经被抢占，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经营。” 听着首座老者的分析，众人皆是点头。 “席老的分析很是正确，这是一个机会！” “宁远互市潜力极大，做的好，我们这些家每年至少能赚个几万两银子，还是长期固定的收入，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 “要不这样吧，我们拿出全部家底，将宁远互市给包圆了，肉烂在自己锅里，我们自己吃！” “对呀，我们若是全力出手，没有谁能争的过我们，即便是泉州、杭州都不行！” …… “呵呵呵……” 一道冷笑打断了众人的遐想。 只见首座上的老者冷声道：“你们这不是把肉在锅里，而是将你们自己烂在锅里！” “席、席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堂内一位中年男子看着出声的老者，心虚的问了一句。 见其余人都盯着自己看，首座上的老者放下茶杯，脸色凝重道：“你们刚刚说的事，有两点是致命的。” “其一，宁远互市最终能做成什么样子，老夫暂时猜不准。 但以人口规模和那边几处地方生产的物资，绝对要比其余十一处互市总和还要多。 如此庞大的流水，就代表着庞大的商税和关税。 一旦被我们垄断，做些手脚、压低价格等等，都是可以的，那就代表着朝廷收入的商税降低了，这是朝廷绝对不允许的。 其次，会损害到辽东那边商人的利益，一旦闹起来，朝廷一定会追究下来的。 第三，即便我们正常买卖，朝廷也不允许我们垄断，货比三家，这才是对商人最好的。” 能坐在这里的，都精明的跟猴一样，瞬间就明白了。 朝廷既然开放……放松了商事，并不代表商人可以肆意妄为，还是在朝廷的监管之下，甚至会指导合理的买卖价格。 垄断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商事的一种党争，朝廷允许争，各拼手段，但绝对不允许以这种方式来争。 想到这里，众人后背冷汗直冒。 过了数息之后，又有人轻声道：“席老，您刚刚说两点错误，这是第一点，那第二点呢？” 第1004章 有眼不识真佛，背后推手浮现 “南京作为前南直隶的中心，商贾巨富数不胜数，但，我们真的能垄断吗？” “真的没有人能竞争的过我们吗？” “我们或许能垄断其中某几种货物，但绝对没法全部，苏州的丝绸和布匹、杭州和福建的茶叶……这些可都是公认的大明最好的，而这些又恰巧是利润最大的。 其次，抛开南京、杭州的商人，你们还忽略了最大的一个商队！” 最大的商队？ 众人沉思着，眼中精光闪烁。 “龙游商帮？不对吧，他们是以经营珠宝业、贩书业、纸张业着名，可辽东那边对这个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吧！” “郑芝龙的商队？可他们已经被拆散，归顺朝廷了呀，他们主要是海商，敢进军大明内陆，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也不傻！” “徽商？这个有可能，他们主要经营以食盐、粮食、木材以及古董，敢于冒险，精明技巧，互相联手且垄断结盟，这些年积累了庞大的财富。” …… “你们呀……哎，说你们什么好！” 听着众人的猜测、讨论，首座上的老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都看不见吗？” “席老，您说的不会是百货供销社吧，可他们虽然发展挺快，但目前也只有五个店铺而已，即便是赚银子，又能赚多少？他们……” “你们就不想想他是怎么出现的吗？” 老者说完就沉默了，自顾喝着茶。 他能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眼皮子如此的浅，被人吞了也活该。 大堂内众人开始思索着。 “大明百货供销社首次出现在苏州，位置是冶炼世家吴家的府邸。” “现在的掌柜的就是以前的苏州城南货铺的老板孙春阳。” “开业的时候，苏州知府周廷儒亲自到场祝贺，且漕帮苏州堂堂主曹三送了一只巨大的三脚金蟾。” “在此期间，苏州各大商铺因为对抗官府的事情，都被封存了，一直等到百货供销社开业才放开！” “百货供销社内货物的价格一直都控制在一个合理的空间，搞得其他商铺也只能靠近！”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迅速的对百货供销社的出现进行分析和补充着。 但还是没有想通席老想表达的意思。 “两个月前，南京的百货供销社开业，老夫去了，看见了一名青年，恰巧这名青年老夫认识，名字叫杨少安，而他父亲叫杨青云。” “杨青云？” 下首一人眉头轻皱，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轻声道：“刘老，您说的杨青云不会就是山东杨家商号的掌舵人吧！” “对！” “就是那个在宣府互市叫那位小伙子的那个杨青云？” “对！” “捐了五十万两白银的杨青云？” “没错！” 嘶…… 下手的中年男子，浑身一哆嗦，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 数息后，中年男子拿着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苦笑道：“若您老没看错，那事情就大了，没想到呀！” “是呀，若非出了宁远互市，此事老夫绝口不提，能瞒多久瞒多久！”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以后商事环境会更好了！” …… “不是，席老、翁兄，你们在说什么？这个百货供销社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杨青云到底什么来头？” “你们说的那位是哪位？” …… 一群云里雾里的人低声的询问着，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席老，那位既然没有遮掩，那就是没想着一直瞒下去，估摸着苏州那边不少人都猜出来， 只要我们没拿这个做文章，问题不大的。 您老和大伙儿说说，免得以后撞到铁板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首的老者点了点头，看着刚刚对话的中年男子：“启明，你去外面转转，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待中年男子离去后，老者脸色严肃了起来，沉声道：“老夫一会儿说的话，只止于这座大堂， 出了这里老夫就不认了，以后出了事，老夫也和老夫没关系。” “百货供销社背后之人很可能就是陛下，注意了，老夫说的是陛下，而不是朝廷！” 嘶…… 整个大堂内众人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这会儿他们终于知道刚刚的中年男子为何会瞬间满头暴汗了。 这简直就是惊天大秘闻了，他们真是有眼不识真佛了。 似乎看见众人眼中有不信之色，老者继续道：“杨青云是山东杨家商号的掌舵人，但在宣府遇见皇帝后便解散了杨家商号，而他儿子则是进入了百货供销社； 百货供销社是在陛下驾临苏州后才出来的，而且还是那种档口上。 其次，漕帮的帮主为何会不明不白的死了？为何换上的是苏州堂的堂主曹真？” “苏州那么多商人，不论是开业还是大寿，漕帮可有人去？” 众人沉默了。 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才会发现，这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推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冶炼世家吴家对抗官府，最后吴家去了北京城，他们家的府邸却是开办了百货供销社。 那种情况之下，谁敢去买已经归属官府的房产，而且官府还办的那么利索，几乎是前脚刚抄，后脚就卖给了百货供销社。 皇帝还在苏州府，周廷儒有那么蠢会给某个商人办这事？ 杨家商号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说解散就解散了。 孙春阳南货铺在苏州城那是诚信的代名词，结果没有丝毫征兆的就关了，加入百货供销社。 漕帮直接换了帮主，还亲自去祝贺。 诡异的是苏州商人竟然没有暗中使绊子。 杨家商队负责行商，到各处选购货物； 孙春阳是经商天才，更是诚信的人，负责经营，客流源源不断； 漕帮则是负责运输或者说优先运输杨家商号的货物，甚至说在其他商家搞事情的时候故意压一下其他商号的货物； 官府负责提供银子、场地和审批路引、店历等等； 一条线下来，已经全部打通了。 没有哪个商家能具备如此的优势，可以说百货供销社只要自己别作死，那就绝对会成为一个巨无霸。 未来大明第一的商号。 百货供销社的实力的确是他们无法媲美的，宁远互市也绝对会去分一杯羹的。 “席老，自太祖开国时便定下了朝廷不与民争利，虽然有皇庄、皇铺，但那都是、都是抄家而来的……可现在开百货供销社，性质就不一样了。” 第1005章 与民争利，惊人猜想 “呵呵……不与民争利？你们自己想想百货供销社与民争利了吗？” 呼…… 众人呼吸又是一滞，满脸的古怪。 商人逐利，可这百货供销社似乎并没有，主动降低货物的价格，逼的周边商铺也降低价格。 不仅没有与民争利，更是让百姓获得了实惠。 “朝廷……陛下开百货供销社的目的，老夫估摸着应该是稳定物价， 等以后大明的州府都开了一座百货供销社以后，商人再想垄断高价卖货就不可能了。 一座州府的商人怎么能和背后有朝廷撑腰的百货供销社抗衡，在商言商，官府不干预，谁都没话说。” 见众人脸色阴沉，老者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以后没法获得高额利润了。 “老夫警告诸位，别想着拿这事做文章，陛下登基三年多，荡平了外敌，龙威日盛， 陛下敢对宗室动手、敢对孔家动手、更敢对蒙荫和世袭动手，那就说明陛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嗯，也不对，根本就没有最坏的打算， 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最底层的百姓角度考虑，只要民心在，大明就乱不了。 手中有强盛的武力，能轻易抹平一切反动力量。 老夫就不相信百货供销社之事朝中就没有人察觉，但他们也只能在陛下挑明之前装作不知道。 所以，诸位都老实一些，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否则不待陛下动手，老夫亲自出手弄死你们！想死别连累我们。” “还有我们翁家！” 众人浑身一哆嗦，眼中带着几丝惊惧之色。 他们这才记起来眼前这位老者崛起的过程，手段和魄力那都是他们生平所见绝顶之人。 更恐怖是，此人尤其擅长分析市场信息和情报，于细微之处发现未来趋势，从十七岁开始，一路趋吉避凶，二十年内积蓄了百万巨资。 他若是愿意入朝为官，那绝对是一位能臣。 最后出声中年男子名为翁启明，乃是洞庭商帮上一任的掌舵人翁笾大儿子，虽然现在势衰，但也是与如今的席家相比，依旧是顶尖的那一批。 “席老言重了，我等虽然年轻，但也知这其中后果！” “席老放心，此事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决口不提此间之事。” …… 众人讪讪笑着，赔罪。 见众人怕了，首座老者叹了口气：“不是老夫恐吓你们，实在是这事事关天下商人的地位， 若是坏在你们手上，别说是你们，我们整个洞庭商帮都会被天下所有商帮联合打压，整个大明都不会有我们立足之地。” “罢了，既然已经讲到这里了，那剩下的部分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们不要总是盯着眼前的利益，放远了看。” “陛下弄了个百货供销社是为了平衡和稳定物价，虽然让我们无法暴利，但恰恰相反，老夫倒是认为此举在释放一个信号。” 说到这里，老者眉头轻皱，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扶手：“龙井关大捷，大赦天下，结果将偷税漏税剔除了， 苏州富商集体闹事，结果官府出了一个信誉等级的制度，还和路引挂钩， 在和百货供销社货物质量和价格的双重压力下，富商的店铺只要还想开下去，就必须得向百货供销社看齐， 事实的确如此，凡是有百货供销社的地方，其他商铺无论是货物质量、还是服务态度等等，都有了极大的改善， 这是陛下希望看到了，也是在尝试树立新的商事环境。 这次互市调整，你们看看这道诏书写了多少次三十税一，这就说明朝廷准备彻底的征税了。 你们再想想，朝廷有了南京新江口水师、登莱水师、东江水师以及巢湖水师，陛下整顿兵备也应该是整顿这里吧， 可为何会单单在福建金门组建南海水师舰队？为何会组建一支水师陆战军？ 以前老夫一直以为是防备台湾的荷兰、西班牙，以及倭寇等， 毕竟这些年来倭寇虽然袭扰少了，但一直还存在。 且天启七年荷兰驻台湾的水师与郑芝龙干了一架，这就说明他们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大明。 直到前几天，陛下下令让盘踞台湾的荷兰、西班牙赔偿五百万两白银，滚出台湾，老夫才豁然大悟。” 说到这里，首座上一直很平淡的席老瞬间坐直了身体，眼中满是憧憬、狂热之色。 这一幕看的众人满是好奇，他们认识这位老者数十年了，可从未见他有如此神色。 答案一定就在他所说的那些前后不搭的话中，可那些零散的话代表着什么？ 您恍然大悟什么了？ 您倒是说呀！ 大堂内数十人满是好奇的看着老者，但也有几人面露思索之色，而后满脸的惊疑和不敢置信之色。 下首的翁启明迟疑了片刻后，低声道：“席老，您的意思是陛下要……” “启明，再过几年，你就能青出蓝而胜于蓝了，比你父亲毫无逊色了。 老夫死后，有你和你弟弟启阳在，咱们这钻天洞庭的传说依旧还能再保持许多年！” “您老才六十五岁，身体还好着呢，晚辈还要跟着您老多学几年！” “能活多少岁，这是天命，非人力可为，但老夫一定努力的好好活着，看到我商家盛世来临，如此便瞑目了！” 首座上的席端樊说完后，立刻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这事了，大伙儿都等急了，再说下去，大伙该嫌老头子啰嗦了！” “您老言重了！” “席老客气了！” “席老，晚辈不敢！” …… 众人讪讪一笑，纷纷表示不敢。 老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诸多种种的事情连在一起，老夫猜测，陛下很可能会在将扶桑、荷兰、西班牙打残后，大明境内会彻底放开商事， 且重开海禁，重现成祖时郑和下西洋的盛景， 只要开了海禁，那从宁远到南京、苏州、杭州、厦门、广州，完全可以走海路，然后再在陆路分散到各地， 无论是运输成本还是运输时间，都会极大的压缩。” 第1006章 做人不能太贪心，利益分配 “一旦彻底放开了商事，那大明的商人的地位就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陛下完成商事环境的整改，而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百货供销社的铺开。” “换句话说，百货供销社的存在就是代替朝廷和地方官府用强制性的力量来管控商事。 所以，老夫才刚刚跟你们说别拿这事做文章，否则陛下饶不了你，天下商人都不会放过你们，连我们洞庭商帮都会被抹掉。 但老夫也同样的给诸位做个提醒，一旦彻底放开，那就会全力征收商税，朝廷也一定会尽全力查处。 一旦发现偷税漏税，轻则数十倍罚没、重则取消商事资格，重则抄家灭族。 老夫这么说，诸位明白了吧！” 呼……呼…… 众人呼吸都急促了。 老者的声音很是平淡，仿佛在叙述着家常。 可听在众人耳中宛如惊雷，震的神游天外。 不止大明，历代所有王朝一直以来都是推崇‘王者之治，崇本抑末，务农重谷’的策略，只重视农业，而忽略了工商业。 即便商业极为发达的两宋，也依旧改变不了这个现状，只能说比其他朝代好太多而已。 大明中后期好不容易通过几代商人的努力，商人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有了些许话语权，结果又闹出了好几件大事。 诸如汉南商人大灾卖粮、八大蝗商卖国通敌、孔家勾连富商为富不仁、苏州商人联合对抗官府、南京商人与官府同流合污。 把几代辛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努力，瞬间化为了虚无。 现在的商人不说人人喊打吧，但对他们绝对是不待见的。 官府的人不敢和他们接触，生怕朝廷查到扣个以权谋私。 百姓不待见，骂他们为富不仁。 现在有机会将化为虚无的努力补回来，甚至还能和农一样的地位和重视，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至于征收商税那不是应该的嘛，三十税一可远低于历朝历代了。 众人为即将迎来的盛事而欢呼着。 老者却是暗道：皇帝这招的高明之处，农业赋税才多少？一年撑死三千万两银子。 可商税只要做好了，少说也是能达到五千万两之多，如果再将茶、盐两项专项做好，巅峰时一年一亿两问题不大的。 朝廷有了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留在太仓库下崽吗？ 绝对不会！ 以皇帝的格局，绝对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修桥补路、清淤化堵、恢复民生、精兵强兵…… “或许陛下登基时所立下的誓言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实现的，如此，老夫要不要争取一下互市顾问团的名额，尽些许微薄之力？” “席老，您在说什么？” “没事儿！” 老者轻笑了一下，而后咳嗽了一声，正在欢呼的众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看向了老者。 “朝廷什么时间彻底放开商事，这事不好说，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先顾好眼前，找一块用以货物流通的地方， 而未被各方势力瓜分的宁远互市则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老夫才说，我们要全力争取宁远互市， 哪怕前期是亏损的，但把时间放到十年、二十年，一定是赚的，而且还是大赚、细水长流的。” “席老，您就安排吧，我们拿下几成的份额？” “对，既然我们已经猜到了朝廷以后的动向，那就尽力多争取一些！” “稳赚不赔的事情，绝对不能错过！” “全部身家砸进去，为子孙后代留一笔财富！” …… 听着众人的表态，老者轻笑：“你们就这么相信老夫？万一老夫判断失误，诸位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席老，只要东山还在、洞庭还在，那即便是失败了，过几年还是能起来的。 我们洞庭商帮晚于山西的晋商、安徽的徽商、广东的潮商、福建的盐商等等，但却能占据一息之地，我们也不是白混的，您老就放心吧！” “启明兄说的对，凡是愿意参与的，都签一张承诺书，事后敢找事的，人人得而唾之！” “这个可以有！” …… 众人纷纷表态，眼神坚定，让老者很是欣慰，一地之商帮若是不团结，一定就发展不长远的。 “既然诸位如此看的起老夫，老夫就斗胆一说。现在最出名的是十大商帮，诸如广东、福建两地不好说，毕竟太远了， 其他几个商帮会不会也猜到朝廷以后的动向也不好说， 老夫以为，如果到场的商帮多，那就半成，如果少，那就一成，最多不过一成半。 吃独食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吃太多容易被其他商帮针对的。” “半成？” 一人惊呼道：“席老，会不会太少了些？” “忘了老夫刚刚跟你们说的了？朝廷可能要重开海禁，一旦海禁开了，就会出现十几二十个如福建漳州的月港， 港口的作用是什么？装货出港、入港验货，那会是何等的繁华， 宁远互市最快也得明年四五月才能开始，想要盈利怎么着也得一两年时间， 如果这期间朝廷开了海禁，增加港口，你们要不要在港口弄点商铺什么的？你们把银子都投到宁远了，还能在港口分一杯羹吗？ 甚至说我们还要打造商船、招募水手等等为出海经商做准备，这些都需要大量银子。” 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以前去过月港，海舶鳞集、商贾咸聚、农贾杂半，走洋如适市，朝夕皆海供，酬酢皆夷产。 有诗云：市镇繁华甲一方，古称月港小苏杭。 一镇之地，就能媲美苏杭，其中的繁华程度就能想象了。 虽然现在没落了，但一旦朝廷再开海禁，绝对又会立刻焕发生机。 那里的财富不一定能比的上宁远，但胜在开放的港口数量多。 “席老，是晚辈愚钝了！” 老者摆了摆手，看向众人，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众人也都是纷纷摇头，表示同意刚刚的份额。 见状，老者脸色严肃道：“份额确定了，现在来谈谈利益分配吧！” 第1007章 合资经营，总督担保 “我洞庭商帮自成型以来有三种方式，分别是有独资、领本与合资经营三种，诸位想采用哪一种？” 听着老者的话，众人陷入沉思。 独资，即依靠祖业或前世遗资开展经商活动，其特点全靠自有资金，自负无限责任，诸如东洞庭的王氏、叶氏与西洞庭的秦氏、黄氏等。 领本，即采用一种与借贷有关的方式开展经营活动，诸如‘恒例三七分认，出本者得七分，效力者得三分，赚折同规’或‘得息则均折’。 说白了，就是我出银子，你出力，赚了银子，我七你三。 合资，既是按照出银子比例多少，赚了按比例分。 “席老，可以想象此次招商一定会竞争激烈，晚辈的意思是先全力争取下来，利益再分配，所以，晚辈主张合资！” “对，我们中有很多都是同样生意的，为了争一个商铺难免会伤和气，若是高价者得也会、会……便宜了朝廷， 合资就没这么多事，大家一起出银子一起赚！” “王家主说的对，先采用合资，拿下商铺，以后若是不想做了，那就退还本金就是了，份额匀给其他人！” “哈哈哈，只要不是傻子，那就不会退出，以后不敢说，只要陛下在位，这就是稳赚的。” “咱们内部各占几成，这就看自己的实力了。” 众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几乎都是要合资的。 他们都不傻，合则两利，斗则俱损。 分开了不仅要和自己人竞争，还要和其他商帮竞争，搞不好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既然诸位都同意合资，那咱们就合资， 招商大会是十月十八，距今还有四十天不到，南京到北京城两千余里，若是遇上大雨什么的就会耽搁， 明日老夫和启明、王家、秦家、沈家、周家家主进京，打探一下消息， 老夫离开后，洞庭商帮由启阳和陆家主坐镇，立刻回东山，筹措银子，分批送往北京城， 同时研究一下，看看沿海哪些县城有可能成为港口，派人去实地考察一番。 如此安排，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众人皆是摇头，但一人低声道：“席老，这互市的诏书上说了，每个互市要招一个顾问团，这个事您怎么看？我们要不要争取？” 首座老者面现纠结之色：“这个事儿老夫也不好说，自古以来与官府挂上关系的商人，都能赚的盆满钵满，能护佑家族后代百年以上，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要承担部分责任，诸如大灾时出资、朝廷打仗缺银子了借或者直接给银子等等， 若是当今陛下在位和陛下亲自教导的下一位皇帝，老夫倒是不担心，可第三位皇帝呢？ 难保不会生出贪念，将我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哎……此事，你们自己衡量吧，但老夫估摸着，每一位能入选顾问团的，锦衣卫都会将他们祖上十八代都调查一遍， 不是我们想就能进的，或者说被朝廷看上了我们不去都不行，等到了北京再看吧！” 众人脸色一肃，但随即轻笑了起来。 当今陛下和陛下亲自教导的继位之君，绝对都是明君，估摸着也有百年之久。 在座的他们即便经历无数风雨、阅人无数，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家族能延续百年。 和皇室搭上能保百年无忧，这个他们要争上一争了。 众人的表情首座上的老者都看在眼中，但也没有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既然选择了那就要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 一念至此，老者缓缓的站了起来：“老夫再提醒一遍，注意保密，能不能占住先机，能不能接的住这波泼天的富贵就看你们自己了，都散了吧！” 众人点了点头，纷纷抱拳行礼，带着狂热之色离开了大堂。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老者转头看着下首的几人：“走吧，随老夫是拜访一下安江熊总督，路引得快速批下来。” “席老请！” …… 众人也跟在老者身后，慢慢的出了洞庭会馆，朝着总督衙门而去。 诸如洞庭商帮的这种大会，在整个大明各地上演着， 两刻来钟后，众人到了总督衙门，安江总督熊文灿听说是席端樊领着洞庭商帮的几名家主求见，非常痛快的放下了手中的公务。 对这种商帮的掌舵者，且在当地威望颇高的老者，还是和睦点的好。 席端樊虽然是洞庭商帮的掌舵者，还是长者，见到熊文灿后，姿态放得极低：“总督大人，实在是有事相求，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席老先生客气，本督权限范围内，只要不触犯大明律，都好说！” “是这样的，我们想去北京城参加宁远互市的招商大会，但需要路引。 若是回苏州，至少需要七八天的时间，而且路引、路铃、川津几科审批也需要耗费两三天时间， 但现在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所以，想请总督大人做个担保，在南京这边给我们开几张路引！” “你们要去北京城？” 熊文灿听完，眉头皱了起来。 见总督大人这个样子，众人心中猛的咯噔了一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众人看向席端樊，席端樊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而后低声道：“总督大人，此事可是有难办之处？” “难倒是不难，诸位为了宁远互市的发展贡献一份力，本督高兴还来不及呢，路引只是一句话的事，本督皱眉是这个时间点选的不好！” 熊文灿摇了摇头：“本督也不瞒诸位了，十天前，隐匿在绍兴府的三百多名倭寇，突然聚集攻打姚县临山镇， 虽然留守的两个白百户所奋力抵抗，但等附近卫所援兵赶到时，临山镇还是有近千人被屠，最可怕的是逃走了近两百名倭寇。 虽然当地各卫所在围追堵截，找出了不少倭寇，但依旧还有四五十人下落不明。 那边都有潜伏的，从南京到北京城之间的路上不敢说没有， 本督是怕你们进京时，被潜伏的倭寇遇见，到时候……所以，才有所顾虑。” 第1008章 化身鱼饵，钓鱼计划 嘶…… 饶是众人沉浮商海数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但此刻还是心中猛的一惊。 随即愤怒了起来，这群倭寇简直就是找死。 可愤怒归愤怒，对这种事情，他们也无能为力。 可招商的事情总归是要办的，难道要放弃这块到嘴边的肥肉吗？ 这个消息对众人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什么激情满满、大展身手等等都被这一棒打的烟消云散。 倭寇的强悍，他们早有耳闻了，从嘉靖一直持续到万历，其中虽有大明卫所的衰败的原因，但也有倭寇的强悍。 临山既然发现了，那其他地方未必没有。 尤其是这种宁远招商的节骨眼上，都会携带大量银子且几乎都是各家掌舵人。 如果潜伏的倭寇袭击这些人，抢点银子倒也还好，各家掌舵人都死了，对大明的商事是一个打击。 洞庭商帮的几人看着老者，一人低声道：“席老，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不请镖局护送吧！” “算了吧，面对普通劫匪倒也还行，但面对穷凶极恶且经过军队训练的倭寇就差了很多，还白白送了他们性命。” “对呀，此次宁远互市招商北上的商队肯定很多，镖局估摸着都不够用了！” “我们给商队的伙计买点刀、剑、矛、鱼叉，再……” “咳、咳……” 熊文灿的咳嗽声打断了商议的众人，眼中带着杀气的看着刚刚出声买刀剑的王家家主王纯儒，淡淡道：“王家主，今天这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额……” 王纯儒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总、总督大人见谅，是在下失言了！” 大明虽然对兵器管制很严，但那是火器和军用的制式兵器，诸如火铳、火炮、甲胄、马胄等。 民间对刀剑等冷兵器都是没有太大的管制，但那是少量。 你一个商队配上个几十柄刀枪剑戟，这性子可就变了。 往小了说是护卫商队安全，往大了说那就是动机不纯，意图谋反了。 这就看有心人怎么去说了。 谋反，那是诛九族的事。 王纯儒整个人都在哆嗦着，看着熊文灿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见大堂内气氛有些沉闷，熊文灿放下茶杯，轻声道：“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就看诸位愿不愿意一试了！” 席姓老者脸色一肃，朝着熊文灿一拱手：“望大人指点！” “是这样的，大明沿海潜伏着极多的倭寇，有些甚至潜入好几年了， 此次陛下亲率北讨大军覆灭建奴联军，大明南海水师舰队覆灭扶桑的长崎和釜山水师，扶桑在报复我们。 但这些潜伏的倭寇极难查不出来，此次宁远招商倒是给了本都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们此去肯定会携带大量的银子，倭寇肯定会觊觎，甚至打劫，运回扶桑充当军饷……”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充当诱饵，您会派兵假装我们的伙计，钓出潜伏的倭寇？ 如果倭寇袭扰，那就直接干掉，如果没有袭扰，刚好护送我们到北京城，一举两得！” “本督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摇摆不定的神色。 倭寇会不会袭扰、打劫，这很难说，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被他们碰见呢？ 可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即便是熊文灿这个安江总督有调动卫所的权利，但只是保护商队，那也免不得被问责了。 风险与收获是并存的，如果他们同意这个计划，且沿途真的钓出了一些潜伏的倭寇，那就是大功一件，以后只要他们不是自己作死，那至少能保数年平安。 以后传出去，邻里乡亲百姓也会更加的信任，毕竟倭寇对百姓们伤害太大了。 这是稳赚不赔的交易。 想了想后，席姓老者低声道：“总督大人，您能确保我们的安全吗？” “不能，本督只能说尽力！” 熊文灿摇了摇头，继续道：“诸位应该知道禁军十二卫的燕山卫驻扎在南京城吧， 如果诸位同意这个计划，那本督就去找燕山卫的陈指挥使商议，调一部分军士随行。” “干了！” 听见燕山卫随行，老者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总督大人，我等虽为商人，满身铜臭，但我们也是大明百姓，能调出潜伏倭寇，我等义不容辞， 需要我们怎么办，您直接安排吧，即便是在中途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绝无怨言！” “席老说的对，这个任务我们接了！” “总督大人，您就安排吧！” …… 众人虽然没有想的席老那么深，但对老者却是非常的信任，此举一定有深意。 见众人都同意了，熊文灿沉吟了片刻：“第一，不经意的放出消息，就说你们要北上，确定好日期和路线； 第二，调拨银子，要大张旗鼓，但不是让你们真带着去北京城，以本督的估摸，陛下很可能不需要银子，而是粮食， 你们大张旗鼓将弄来的银子送进洞庭会馆之中，随行马车上的箱子只在上面铺一成就行了， 其余的待你们走后，本督自会安排人去看守。 第三，商队的伙计要嘱咐好，本督会安排人进入商队之中。 剩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本督会安排。” “哦，对了，为了保险起见，本督会从燕山卫中调一些护心镜给你们用，以防万一！” “诸位也请放心，本督会将此计划五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请陛下推迟宁远招商大会的时间，你们一日不到京，大会就一日不开始！” “本督丑话说在前面，此事事关我沿海安宁，若是谁泄露了消息，本督将他和整个家族彻底的从大明抹去。” “大人思虑周全，我等不及，多谢大人！” 席姓老者起身，朝着熊文灿一躬身：“大人，在下等这就回去准备，估摸着得两三日时间！” “那就暂定在九月初四吧，本督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熊文灿说完，又看向门外：“来人，带几位去南京府衙办理路引，本督担保！” “我等告退！” 待众人退出大堂之后，熊文灿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眉头紧皱。 计划看似完美，却是缺失了最重要的一环。 第1009章 预判了敌人的预判，定计 “来人，拿本督拜帖秘密去请燕山卫指挥使陈谦前来总督府议事，请他秘密前来！” 门外应了一声后，一阵脚步急匆匆离去。 熊文灿眉头紧皱，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喃喃自语。 “钓鱼计划倒是好实施。” “可问题是偷鱼人的动机呢？” “大明沿海有各大水师封锁，即便他们劫持了也没办法运输出去，带着数以百万两银子行走，那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了。” “想要钓他们出来劫持商队，那就必须能将银子运出去，这就需要将沿海的水师调走。 可直接下令调走的话，会让潜伏的倭寇生疑，就不会上钩。 如果不调，那就没办法运出去，除非说倭寇就是想制造内乱。” “假设说沿海水师调走，潜伏倭寇出来劫持，他们从哪里运输出去呢？” …… 一个个的问题在熊文灿脑海中升起，同时也在模拟着商队北上会遇见的突发情况。 不知道多久，熊文灿清醒了过来，摇了摇有些发懵的脑子，蓦然发现下首一人坐着，定睛一看竟然是燕山卫指挥使陈谦。 见熊文灿清醒了过来，陈谦轻笑道：“熊督，想什么事这么入迷，我都等半天了，茶水都喝饱了！” “哈哈哈，对不住，在思索一些事情，走了神，一会商议完事，晚上本督请客！” 熊文灿拱了拱手：“来人，取地图来！” 待地图挂上之后，熊文灿起身走到地图旁，对着跟上来的陈谦道：“陈指挥使，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您是倭寇，劫持了从南京到北京的商队，而这支商队有大量的银子，您会在哪里动手？” “这……” 陈谦有些懵，搞不清楚熊文灿在做什么，但见熊文灿脸上严肃的表情后，还是盯着地图沉思了着。 好一会儿后，伸手指着地图上一处：“如果我是倭寇，肯定会选择蒋坝镇。” 不待熊文灿反问，陈谦继续道：“数百万辆银子，如果想要行走的快一些，那至少需要二十辆以上的马车， 加上携带的其他物资和人员消耗的，那至少五十辆以上的马车，那运河是第一选择， 但却不是必须的选择，因为这一部分的运河是南向流向，逆流而上会耗费大量时间的。 但从南京出发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到达扬州府的江都县， 从这里沿芒稻河北上进入邵伯湖，然后经水道进入高邮湖，横渡高邮湖后，在塔集经淮河入江水道北上进入三河， 再沿着三河西进，在蒋坝镇进入洪泽湖，这三座湖泊水位在四到六米之间，极易行船，省时省力。 如果我是倭寇，就会选择在洪湖入口的蒋坝镇动手。 在这里动手之后沿着洪泽湖东南岸航行，因为淮河与洪泽湖在淮安境内有交汇处，顺着淮河入海道直入黄海，然后经过几个小岛进入济州岛，最后直奔九州岛。” “如果错过这里后，商船就会横跨洪泽湖到泗阳县的东圩上岸，换马车继续前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啪……啪…… 熊文灿拍着掌，脸上满是笑意：“陈指挥使的想法与本督不谋而合。” 听着熊文灿的称赞，陈谦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连忙问道：“熊督，您找我来不会就是想试探本指挥使吧？” “哈哈哈，陈指挥使莫着急，听本督慢慢道来！” 熊文灿招呼着陈谦重新坐下，又给其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宁远互市招商这事你知道吧，本督是想借着……” 数息的时间，熊文灿将钓鱼的计划讲了一遍。 陈谦猛的一拍大腿，惊喜道：“好计策，如果实施的好，不说将潜伏的倭寇全部一网打尽了，至少能清除很大一部分，然后顺藤摸瓜。 甚至说，还能将贼心不死的闻香教众也钓出来一部分。 熊督，您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搞定了他们，也省的我们来回奔波，累的半死还没效果。” “好是好，但还要解决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沿海水师封锁，他们抢了也运不出去，这就没有动力了。” “这好办！” 陈谦笑了：“调走就是了！” “调走？” 熊文灿愣了愣，急促道：“封锁沿海这是陛下的命令，估计是防止潜伏在大明的倭寇将北讨大军覆灭的消息送回扶桑， 也是将潜伏的胃口锁在大明境内，然后慢慢找出来。” “熊督，您别急呀！” 陈谦笑了笑：“我说调走并不是真调走，嗯……朝廷下诏让荷兰、西班牙赔偿五百万两白银后滚出台湾，否则就覆灭他们， 现在我们可以用增援南海水师的理由将沿海的水师调走，但不是真调走， 往下走个百十来里，然后远离海岸线，岸边看不到，让潜伏倭寇误以为调走了。 这不就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嘛，而且他们即便准备了船只，但估计也不会太大，几艘船横渡大海，那是真找死了。 而且我们还可以提前在淮河入海道埋伏，万一真的劫持成功了，也能直接拦住他们。” 咦…… 熊文灿发出轻咦声，看着陈谦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如此一来，整个钓鱼计划就完整了。 现在我们商量一下调派多少人手随行，多了会吓着倭寇，少了又怕顶不住！” “明面上按照一辆马车两个人的配置，暗中提前在船上隐藏部分人手，最终算下来每辆马车六人。” 陈谦略微一思索就给出了答复：“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让漕帮调派好手，充当纤夫。 一旦发生大战，他们也可以立刻加入战团。 大战时，许以高利，漕帮的好手一旦拼起来那战力绝对比普通军士要强一些。 只要潜伏的倭寇赶来，保管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行！” 熊文灿一拍掌，立刻就同意了陈谦的想法。 随即沉声道：“臣指挥使，你我联名给陛下上奏疏，如何？” “可以！” 一刻来钟后，奏疏写完，安排人送走。 “现在计划已经定下了，就看倭寇、闻香教会不会上钩了，否则我们这番谋划是落空了！” “哈哈哈，无所谓落空不落空，反正就是顺手的事情！” “也不知道洞庭商帮那边能不能准备好！” “您就放心吧，那位席老先生的能力和手段绝对绝对没问题的，对他来说都是小事！” 熊文灿安慰了陈谦一句，随即道：“走吧，去后衙，咱们喝一杯提前庆祝一下！” 第1010章 逢场作戏，亿点点? 另一边，有安江总督熊文灿的传话和担保，南京府衙负责路引的官员办理起来那叫一个顺畅。 只是咔咔咔的数道大印盖下来，路引就办好了。 回到洞庭会馆，席姓老者沉思了片刻：“诸位，当年我们东山也是遭受过倭寇的袭杀，那东山之上还葬着我们的许多先辈，可惜我们无力报仇， 但如今熊总督定下了计策，就是要钓出倭寇，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北上的事情闹得大一些，接下来就看看诸位平时的人脉了， 拆借也好、抵押也罢，总之明天天黑之前，老夫至少要看到两百万两银子。 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 “席老放心，轻重我们知道！” “您就看好吧！” …… 众人点头后，迅速的离去。 于是整个南京城都活跃着洞庭商帮的人。 乌衣巷，秦淮河文德桥旁南岸，夫子庙秦淮风光带核心地带。 宝庆楼就是坐落在乌衣巷的正中间位置，掌柜的尹顺安在柜台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店内客人挑选了首饰。 “尹掌柜的，下午好呀！” “哟，王家主，稀客呀！” 被声音惊醒的尹顺安朝着门口看去，发现竟然是洞庭商帮的王家家主，立刻热情道：“王家主，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儿？ 准备回东山了，来给嫂夫人带点首饰？您尽管挑，我给您成本价！” “尹兄，回是暂时回不去了！” 王纯儒摆了摆手：“朝廷不是要在北京城召开宁远互市招商大会嘛，席老分析了一下，觉得里面有大利益，让我们集合力量去参加招商， 但后天就要顺船从江都北上了，我们又没有时间回东山筹集银子，这不就想到您这儿看看，看看能不能拆借些银子。” “好说，您说个数！”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十万两打底吧！” “十万两白银？” 尹顺安的声音高了几分，瞬间吸引了选购饰品客人的目光。 “怎么？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只是好奇，你们洞庭商帮那么多家，你一个人就十万两，那你们整个商帮不得搞个几百万两？” “按照席老的预估，至少是三百万两打底！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拆借一些吗？” 嘶…… 这一次不止是尹顺安震惊了。 周边的伙计、客人都震住了。 筹集三百万两银子，洞庭商帮这是要势在必得了。 同时他们也满是疑惑，宁远互市会有如此大的利益吗？ 王纯儒见众人震惊，心中暗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于是立刻道：“不过您放心，我可以给你立下字据，三个月内必定换您，按九出十归， 如果还不了，我王家名下的商铺尽可抵押给您，如何？” “这说的什么话！” 被惊醒的尹顺安立刻道：“你需要我就借给你，立个字据就行了，咱们也别提什么利息和抵押了，你们洞庭商帮的名头我们还是相信的。 您是现在就要，还是明天我给您送到洞庭会馆去？” “最好是现在，有您这一家就够了，给其他家留点活路吧！” “行，我先去库房看看有多少，不够的，再去其他几个店和工坊凑一凑！” 说完后，又朝着一名伙计喊道：“六子，给王兄上杯热茶，然后再去后院赶一辆马车来！” 尹顺安很是爽快，招呼伙计到了后院。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脸上带着些许灰尘的尹顺安从后院出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名抬着箱子的伙计。 “王兄，这里一共是两万八千两，剩下的咱们一会儿去工坊那边凑凑！” “行，那咱们走吧！” “等一下，您还是先清点一下吧，这银子是参加宁远招商的，万一出点问题，朝廷追究下来咱们都不好说。 您清点完了，出了这个门，再出问题兄弟可就不认账了。” “行！” 尹顺安说完一挥手，身后几名伙计就将箱子抬到门外，并且掀开箱盖，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锭锭的银子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哇……” “好多银子！” “还有金锭！” …… 店内看热闹的人顿时惊呼了出来，然后吸引来了街道上更多的行人，惊呼声不断。 对于王纯儒这种自幼便被家族熏陶的人来说，验银子那比喝水都简单，随手拿起一定就能知道准确的重量和成色。 一时间，银锭翻飞，围观百姓惊呼。 “这是做什么？” “借银子呗！” “借银子？洞庭王家家主缺银子？” “听说要去北京城参加宁远的招商大会，但后天就出发了，没时间回东山，所以就在这边拆借一点，好像是十万两吧！” “你管十万两叫一点？” “听说整个洞庭商帮要筹集三百万两，都要通过水路运送到北京去， 洞庭商帮如此，其他商帮估计也差不多，这么算的吧，北京城有数千万两白银？” …… 花了一刻来钟的时间，将银锭点完并装上车，此刻的宝庆楼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数百人之多。 “诸位父老乡亲，只是借点银子，不用大惊小怪的，都散了吧，免得影响宝庆楼做生意！” 王纯儒说完后，便和尹顺安带着几名伙计驾着马车离开了宝庆楼，朝着其它工坊而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人盯着离去的马车嘴角挂着冷笑，眼中闪过兴奋和贪婪，而后离开了现场。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中类似宝庆楼店前的场景在南京城不时的闪现着，话题议论满满。 不少独行商人都被洞庭商帮的大动作惊到，然后想去北京城碰碰运气。 九月初四，辰时，洞庭会馆门前四五十辆马车一溜的排开，在留守之人的叮嘱下，缓缓的朝着南京码头而去，无数好奇的百姓围观着。 车队走着走着，一匹马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就惊了起来，扯动着马车，两个箱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箱盖也被摔开。 一锭锭的银子滚了出来，满街道都是，甚为壮观。 又是引得两侧百姓惊呼，但却无人敢去捡拾。 等周边的伙计将银子重新装回箱子后，已经又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商队才缓缓的再次出发。 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渡口，分装到二十条船上后，顺流而下。 城门楼之上，看着远去的船队，一身便服的熊文灿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鱼饵都洒下了，就等鱼儿上钩了！” 话音刚落，又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一大早的两位好雅兴，可是让在下一顿好找呀！” 第1011章 倭寇真实意图，破皇陵与断龙脉 “谁？” 听着声音，熊文灿眉头一皱，转头盯着城门楼侧方，身侧的几名燕山卫守卫右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轻刀上了。 陈谦摆了摆手，他只觉得声音似曾听过，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谁能在数名军士的守卫下上到了城门楼上来。 话音刚落，城门楼拐角处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任千户？” 看着中年男子，陈谦愣神的低呼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即朝着熊文灿介绍道：“熊督，这位是锦衣卫诏狱的任鹏，人称黑手屠夫！” “久闻大名！” 熊文灿也是猛的一惊，客气的回应了一声。 一个千户也只是正五品而已，与他这位封疆大吏一个天一个地，可若是皇帝心腹锦衣卫的千户，那就另当别说了。 更何况是锦衣卫核心掌管诏狱的千户，论实力、地位可能不如他，但他的出现基本代表皇帝行走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南京城。 “刚从临山回来！” 简单的一句话，让熊文灿和陈谦两人恍然大悟，但又升起了一丝疑惑。 办完公差不回北京城，到南京来做什么？ 熊文灿低声问道：“任千户前脚在姚县，后脚就来了南京，是不是有什么临山那边的倭寇交代了一些关于南京……江苏的问题？” “的确是，本千户就是为此而来的。” 任鹏回应了一句，眼睛却是瞟一下周边的护卫。 陈谦挥了挥手，燕山卫的护卫全部都退了出去。 任鹏压低了声音：“临山那边抓住了三十多名活口，你们还真别说，这群潜伏的倭寇嘴是真硬，我亲自用了五六种刑法才开口。 据他们交代，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安徽，都隐藏的有一批倭寇，少则两三百人，多则五六百人，以福建居多。 因为那里靠近台湾，有荷兰、西班牙的商船和水师作为掩护， 江苏这边也有四百多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伺机挖掘太祖陵墓，破坏大明龙脉， 哦，对了，安徽凤阳也有百余人，主要目的是破坏淳皇帝（朱元璋父亲）的陵寝，断了大明龙兴之地。” “这群狗东西，其心可诛！” 陈谦大怒：“任千户，这群杂碎在哪里，我亲自带人去抓，抓住了他们，老子就敲断他们的全身骨头，然后凌迟了他们！” “不知道！” 仍鹏一摆手，有些无奈道：“各省的倭寇都是由中间人联系，且由扶桑境内传递命令， 抓到的这些人只知道大概，但具体在哪里，他们真不知道。 但以我猜测，肯定是地形复杂之地，如此易于隐藏，也容易逃走。” 熊文灿浑身一抖，脸色阴沉如黑云，仍鹏说了四……五个地方，三个地方归他管。 再来担任安江总督之前，他是福建总督，三个地方加起来千余名倭寇，一旦爆发，得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亡？ 更可怕的是安徽、江苏两地的倭寇，竟然丧心病狂的想破坏皇陵、破坏龙脉。 这要是被群臣知晓，他三族都得被诛个干干净净，九族的坟都得给扒了。 一想到这里，熊文灿似乎已经能感受到皇帝的滔天之怒了。 “两位，此事要从长计较，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网打尽，免得打草惊蛇，让这伙人丧心病狂不管不顾， 万一在这南京城中豁出去了，那后果可就大了！” 任鹏略带沉重的一句话让暴怒的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百余人若是潜入南京城暴动，即便是城中守卫反应再快，也至少能死伤两三千人。 或者潜入周边的城池内，半夜伺机而动，至少能屠掉半座城。 陈谦想了想后，看着仍鹏：“任千户，江苏这边倒也无妨，主要是中都凤阳那边，还得劳烦你亲自去一趟。” “怎么说？” “是这样的，熊督已经借着宁远招商大会的事撒下了诱饵……” 只是数息的时间，陈谦就将计策讲了一遍，听的任鹏连连点头。 而后陈谦继续道：“南京这边应该没多大问题，太祖皇陵有孝陵卫守护，晚些时候我再去一趟皇陵，和孝陵卫指挥使商议一下，外松内紧。” “现在我们洒下鱼饵了，就看他们要不要咬钩了，只要咬钩了，我们就能将倭寇一网打尽， 能抓到活口，那就严刑拷问，逼问出剩余之人的藏身之所。 然后再将活捉的倭寇的消息公布出去，打草惊蛇，这样做的会出现三种情况， 第一，他们自乱阵脚，被我们提前安排的人察觉，抓住他们。 第二，豁出去了，孤注一掷，袭击皇陵，只要敢去，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继续隐藏，且更加的小心翼翼，期待一击致命。 前两者还好说，只是一时之痛，可后者，那才是最头疼的。” 三人齐齐的点头。 毒蛇不可怕，可怕的是毒蛇隐藏在阴暗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要来咬一口。 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策反百姓。 任鹏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精光：“以我审讯了这么多倭寇的经验和分析了这么多年抗倭卷宗来看，倭寇容易走极端，尤其是到绝境的时候更是如此， 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获得心理上变态的快感。 所以，他们大概率是会孤注一掷的，其一是我们抓到了活口，他们也不确定自己藏身之所有没有被交代出来， 其二，此事一出，锦衣卫肯定会严加审查，藏得再深也能找出一些，只是早晚的事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 “好了，既然你们这边有计划了，那我就不停留了，先去中都凤阳查探消息， 你们这边若是有鱼上钩了，记得多留一些活口，然后通知我来审讯，尽可能的榨出更多的情报。 至于福建和山东这两处，我已经派人通知登莱孙总兵和水师陆战军的俞总兵了，锦衣卫也派人到两地暗查了。 南京这边，你们先暗中查一查！” 任鹏说完这话后，一抱拳，转身离去，干脆之极。 看着任鹏离去的背影，熊文灿长长的吐出一口郁闷之气：“陈指挥使，太祖皇陵那边，麻烦你走一趟了， 下午未时，本都会招驻守南京的卫所指挥使商议大事，你也一并前来吧！” 第1012章 诏书入南京，鱼儿上钩 “好！” 陈谦回应了一句后，转身下了城门楼。 城门楼之上，熊文灿站在垛口处看着远处渡口如织的人流，眼中杀意弥漫。 自语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若是把握不住，那就是太蠢了，可千万别让本督失望！”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一道诏书了。” 自语完后，双眼愣神的看着北京城的方向。 一天后，任鹏的加急奏疏送进了东暖阁。 看着任鹏的奏疏，崇祯怒意升腾，他是实在没有想到扶桑竟然对大明已经渗透到了这个地步，扶桑亡大明之心不死呀。 而且各布政司之间还只是中间人联系，彼此不知道具体信息。 这让他很无力，随即反应了过来：“既然想破坏太祖皇陵，那就肯定是潜伏在南京城周边，那咱们就打草惊蛇。” “李若涟，让锦衣卫传令燕山卫指挥使陈谦，务必找出潜伏在南京城周边的倭寇，且让孝陵卫严加看守太祖皇陵。 通知仍鹏暂时先不要回来了，去一趟凤阳，查一查，看看具体情况！” “臣遵……” “陛下，安江总督熊文灿的六百里加急密信！” 李若涟还未回应完，王承恩的声音再次响起，正准备行礼的李若涟刷的一下冲了过去，接过密信，开始翻译着。 随着破译，脸色严肃的李若涟脸色慢慢的消融了，似乎是有高兴的事情：“陛下，江苏的倭寇似乎有解决的办法了！” “朕看看！” 崇祯也站了起来，接过破译的密信，只是片刻，脸上就满是笑意，心中郁闷之气全消。 “传信给熊爱卿，此事由他全权做主，可以调动安徽和江苏两地的所有力量。 另外，将此事通知袁爱卿，让他草拟一道调南京水师的诏书，配合此次计划。” “臣遵旨！” 李若涟急匆匆的离去，半个时辰后，带着崇祯的期望的诏书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了南京城。 只是三天半的时间，便跨越了两千里地，飞奔入南京城。 在百姓们好奇的等待中，一道诏书贴在了南京城各府衙、坊市门口的告示墙上。 “好、好、好……终于动手了！” “娘的，干死这群王八蛋，占了我们的地盘对耀武扬威的，真以为现在的大明还是以前的大明吗？” “小伙子，你们别顾着自己看呀，给我们也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大爷，念就不念了，大致意思是说朝廷准备对驻守在台湾的荷兰、西班牙水师动手了， 咱们沿海的新江口水师要南下去增援了，集合优势力量彻底覆灭荷兰和西班牙。 最后就是提醒我们沿海百姓，不要趁着这个时间段下海，免得给倭寇可趁之机。 嗯……还有，诏书上预测，这个时间大概在三个月以内，不听劝告的，生死自负。” “三个月就三个月嘛，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在乎了！” “这诏书有意思呀，朝廷准备有大动作了！” “几个意思？什么动作？” “你们傻呀，朝廷为什么要打荷兰和西班牙？而且还是这种关头，因为这两个总是对大明虎视眈眈，而又与扶桑交好， 现在先将这个打残了，大明才好对扶桑动手呀！ 否则等他们三方的水师联合起来对大明水师动手，明军还怎么跨海运送兵力和补给？” “咦……有道理呀，还是你们读书人脑子好使。” “一旦对扶桑动手，应该就是扶桑灭国之时了，等扶桑灭国了，大明境内潜伏的倭寇就彻底的成了无根之萍，找出他们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灭掉扶桑，咱们沿海这些被倭寇侵袭的布政司，要银子给银子、要粮食给粮食、要人给人！” “屠掉扶桑！” “屠掉扶桑！” …… 告示墙前的议论声慢慢的汇聚成了屠掉扶桑，声音震天，越过城墙，朝着远处传去。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驻守南京城的、经过燕山卫训练后的各卫所的斥候全部都悄悄散入了南京城和周边的府城之中。 既是收集情报，也是防止倭寇最后的袭杀。 …… 南京渡口处密集的商船中，一艘老旧的中型商船中，数人齐聚。 “诸位，大明开始对西班牙和荷兰动手了，接下来就是扶桑了，都说说想法吧！” “我认为必须要先破坏掉朱元璋的皇陵，断了他们的龙脉，釜底抽薪！”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大明即便是再强，毕竟是跨海征战，而我们一定是集整个扶桑之力对抗，这种大战没有三年五载的绝对结束不了。 只要没有龙脉庇护，他们就会出问题，我们就有喘息的机会了！” “这种虽然是一劳永逸，可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战在即，动用数以百万的军队，军饷、粮食、军需等等都急缺！” “粮食、军需缺着正常，可怎么会缺军饷？这种灭国之战怎么会想着军饷？”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扶桑的百姓要是全部都有这种想法，早就将大明打下来了，你指望普通百姓能毫无保留的付出？对他们来说可能换个统治者更好。” “对，大明有句话说的对，无利不起早，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银子的激励明显是不一样的。” …… “诸位，听我一言，现在明军的新江口水师南下了，意味这我们可以偷渡出去了， 如今这沿海的锦衣卫越来越多了，这个把月来我们已经损失十余名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全军覆没，摆在我们面前只有三条路， 一是偷渡回扶桑；二是彻底疯狂一次，直接屠戮大明百姓，最后给大明一击；三是正面袭击皇陵，破坏龙脉。” 众人脸色一肃，慢慢的思索着三条路的利弊。 “屠戮大明百姓没啥用，顶多是增加一些仇恨，大明两亿人，不缺着几千人。” “正面袭击皇陵更不可能，有孝陵卫在，只要发现我们开始求援，城中驻军一刻钟就能到，你们不会觉得孝陵卫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吧！” “偷渡回去吧，在战场之上与大明军士拼杀，杀掉一个明军军士，比屠戮十个大明百姓都重要。” “泽木……老大，你怎么看？” 见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名老大思索了片刻：“三个都不选，选第四条路！” 第1013章 鱼儿咬钩，黎明前的黑暗 “第四条路是什么？” “除了袭击皇陵，其他两条路可以并行走，这就是第四条路。” 见众人眼中满是疑惑，老大继续道：“屠戮普通百姓自然是没什么意义，多一个少一个对大明都无所谓，但若是屠戮的对象是能掌控民生的人呢？” “老大，您把我们绕糊涂了，掌控民生的人只有官府的人， 杀总督这种大员咱们做不到，但杀一些知府、知县倒是可行，可这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官员了！” “谁告诉你掌控民生的只有官员了？” 老大瞟了众人一眼：“商人就不行吗？衣食住行哪一样能离开的了商人？没有这些人，普通百姓的生活是不是就乱了？” “我明白了！” 一人兴奋的站了起来：“我知道老大的意思了，前几天南京不少商人带着大量的银子去北京参加宁远招商大会了， 按照街上收集的信息，仅仅是洞庭商帮就带了三百万两白银，只要截杀了这批商人，就能引起商人恐慌。 一日不除掉我们，商人行商就得提心吊胆，货运运输不畅通，自然就会让百姓怒骂了。 而且还能将这些白银带回扶桑，缓解境内军饷的压力。” 众人眼睛一亮，又一人兴奋道：“从我们得到的消息看，洞庭商帮是从江都走的水运，只要我们在洪泽湖截杀了，就能从淮河入海道直奔黄海。 关键的是有洞庭商帮的商船和路引在，一路就能畅通无阻， 数十万亩水域的洪泽湖一眼望不到边，出点事很正常吧，只要我们做的足够迅速和利索，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差，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老大英明！” “这一招实在是高！” “三百万两白银，这可是大功，回到扶桑不仅没人怪罪我们，还能得到大量赏赐！ 甚至进入军中担任一个将军，对大明的战争之中，我们能一路平步青云！” “哈哈哈，如此最好，凭什么只有那些人能当大名？凭什么我们坐不得？” …… “都安静，看看在哪里动手！” 老大从箱子底下翻出一卷地图，众人仔细的商议着，最后确定了计划。 如果熊文灿在此，一定会发现，倭寇确定的计划和陈谦确定的计划大差不差，唯一的区别就是劫持地点。 陈谦定的入口处的蒋坝镇，而这伙倭寇定的则是黄河入海道正对面的洪泽湖西岸的孙庄村，是一个突入洪泽湖的半岛。 “计划虽好，但我们必须的先确定海上的水师是不是真的撤走了。” 老大敲了敲桌子：“从南京到江都，再从江都到洪泽湖北面，至少得十天时间，我们还有十天时间准备。” “木，你带几个人摸到海边去看看情况。” “松，你带几名兄弟盯着附近的几个卫所，看看有没有卫所出动。” “江，你带几名兄弟到附近几个县，让他们都到洪泽湖入口等候。” …… 计划确定好了，任务也分配好了，众人回到自己的商船，和大明商人一样缓缓的离开。 他们潜入大明好几年了，自由一套路数能在江苏范围内行走。 几天后，通往洪泽湖入口的各个方向的路上，有小型商队、有结伴的书生、有走街串户的货郎、有外出秋游的附加公子、有江湖卖艺的马戏团。 看似不同的道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身份，但目的地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洪泽湖西岸的孙庄村。 三面环水，只要把住几条小道，就能与外界隔绝，作为他们的藏身之地是最好不过了。 一个时辰后，鲜血染红了这座景色秀美，云杨烟柳，堤岸泊舟的小渔村。 一具具脸上布满惊恐之色的尸体被抬到了村子中间的屋子里。 “怎么样了？” “老大放心，根据我们的审问，这座渔村上一共是十九户人，合计五十六人，与尸体数量对的上。” “嗯，派出一队人马在周边巡逻，其余人养精蓄锐，按照情报，最迟三天的时间，洞庭商帮的船队就到了，干完这一票，立刻撤离！” …… 三日后的申时，一名倭寇气喘嘘嘘的跑了过来：“老大，洞庭商帮的船队今晚应该是过不了了，大概率会在肖河南边停靠休息，距离咱们这里大概十来里地！” “十来里地？中间有没有住户？” “有五六户！” 听着打探消息的人的禀报，老大眼光闪烁着，背着手在湖边缓缓的踱着步。 好一会儿后抬头看着身前的几人：“商船靠岸一定会用绳子固定在岸边的木桩上，从发现我们到撑船离开，即便是直接砍断绳子，至少也需要四五十息的时间， 所以我们要尽可能的靠近，一旦靠近直接登船，防止他们离开。” “明天寅时出发，卯时动手，争取在两刻钟内结束战斗。 然后立刻出发，横跨洪泽湖，争取在天亮之前到达淮河入海道。” “山，你带一队人，提前我们半个时辰出发，将中间的住户灭口，以防止有消息传出，尸体处理好。” “泽，你带一队人，乘小船前行，在距离两里地的时候下水，从水下过去，动静小点！” “木，你带十几名兄弟，在几条小路上埋伏，若是有漏网的人一定会去官府报案，你们就干掉他们。 以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后没有人跑出去，你们就立刻撤离。” “田，你带一半人越过船队，从下游开始进攻，其余人随我从上游进攻。 都记清楚了，只要上船，见人就杀。” “都去和兄弟们交待清楚，干完了这票回到扶桑咱们都能吃香的喝辣的，甚至老子还能捞个一两千石的大名当当，到时候我与你们共分领地财富。” 老大的话换来的是众头目的欢呼声，而后快速的散去。 另一边，二十余条商船已经缓缓的靠岸了，几条木板铺成的简易木桥形成。 各船上陆续有人下来并带来锅碗瓢盆，开始生火做饭。 而船队最中间的大船上的船舱中，商队的六人齐聚，席端樊看着对面则是三名伙计打扮的粗糙汉子，眼中略带疑惑。 “宋千户，是不是发现端倪了？” 第1014章 给倭寇制造机会，袭杀开始 “席老先生果然敏锐！” 为首的汉子瞟了一眼窗外，淡淡道：“今天接到锦衣卫送来的消息，这几天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估摸着那群倭寇要动手了，很可能就是今晚。 这附近五十里都没有卫所在，我们也没办法调兵，而且一旦调兵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他们若是逃走，想要再钓出来就难了。 既然这样，倒不如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我们暴力干掉他们。 从现在开始，除非在湖中前行，否则不要轻易的出船舱，尤其是到了晚上。” “那就祝杨千户旗开得胜了！” 席姓老者听完后，立刻恭贺了一声。 “你们忙着，我出去转转，看看情况！” 杨千户打了个招呼后，转身走出船舱，在岸边溜达着。 而船舱内的其余几名家主脸色则是凝重了起来，王家家主低声道：“席老，我们在船上，倭寇在岸上，若是倭寇发现不对劲逃走怎么办？以后会不会报复我们洞庭商帮？” “老夫虽然不知道这些军士做了什么安排，但只要倭寇敢来，不说全部歼灭了，至少也能搞死大伴， 剩下的躲都来不及，还敢来报复我们？” 席姓老者低声安慰了一句。 实际上，他的内心也是打鼓了。 二十余条船上有多少军士，配备了什么兵器，他们统统不知道。 太阳彻底的落山，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一堆堆的篝火燃起，带来了丝丝的温暖。 已经准备差不多的伙计们开始做着饭，菜下锅的嗤嗤声、锅铲的碰撞声、伙计们的交流声夹杂在一起，跟着菜香朝着远处飘荡着。 三百米外一处土丘之后，两人紧紧的盯着闪烁的火光、闻着饭香，恨恨道：“这群狗东西，还真是会享受， 这荒郊野外的还能吃上热菜热饭，老子只能在这里受冻挨饿！” “这是洞庭商帮，有的是银子，享受一下算什么？搞不好那船中还有女人呢！” “哼，吃吧吃吧，这是最后一顿饭，明天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行了，别废话了，老老实实的盯着！” …… 一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有人围在篝火旁烤着火，有人趁着火光洗刷着锅碗瓢盆，而在中间的那条大型船中。 一名小旗低声禀报道：“千户大人，我们刚刚借着去附近捡木柴，爬到树上用户千里眼搜寻了一下，正北方向的芦苇荡发现了一些痕迹， 几乎可以肯定，那伙倭寇已经来了，很可能就在附近。”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杨涛冷笑了一声，而后低声道：“陈振，你派人从水路走，去找漕帮扬州堂的堂主，从后面包抄，以响箭为号。 梁昇，你带几个人假装伙计去岸上守夜，用伏地听音之术监听周边，再多堆几个火堆并且倒上油，倭寇一旦攻击，就立刻点燃火堆。 高铭，你去通知兄弟们，第一轮精准攻击四肢，尽量留活口，看看能不能审出其他地方藏身的倭寇。 第二轮无差别攻击，大范围射杀。 前半夜好好休息，我估摸着他们要袭击也是明早寅卯时这种黎明前的黑暗，人最困的时候来袭击。” 几人回应后，众人散去。 片刻之后，各个船舱中的军士们开始准备了起来，从一个个大箱子中取出了事先准备的兵器，而后抱着兵器靠着船舱。 夜色渐渐的浓了，船舱中的蜡烛也接连熄灭。 月亮月升上了中天，虽然还未到十五，但皎洁的月光却是将大地蒙上的一层白纱一般。 清风拂动芦苇发出沙沙的声音，混合着虫鸣和偶尔的水鸟叫声。 格外的静谧。 但这份静谧下却是暗藏杀机。 月亮向西移动着，船上有鼾声传出，一直到了凌晨寅时，正北方藏身的倭寇们被悄悄的叫醒了，先头的小队伍出发开路了。 三艘小船也从芦苇荡中划出，悄无声息的朝着洞庭商帮的船队而去。 随后，大部队分成了两股，离着岸边一两里的地方疾行着。 大半个时辰后，两支队伍在接近了船队一里多路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改走为爬，这些人宛如超大号的壁虎一样，四肢并用朝着商队缓缓靠近。 在靠近三百米左右的时间，岸边一直躺着佯睡的军士突然翻了个身，踢了踢旁边坐着的总旗梁昇，用手比划了几个动作。 梁昇点了点头，伸手在屁股拉出一团绳子，用力的扯了扯，只见这团绳子后面足足接着二三十根细线，延伸到了商船之上。 同一时间，各个商船上休息的军士们瞬间坐了起来，将兵器抓在手上。 有的缓缓的朝着船舱外爬去，有的则是站在窗边，伸手搭在了窗户上，个个蓄势待发。 又是一刻钟后，倭寇已经靠近了商船一百五十米了，他们已经能借着跳跃的火光和看到守夜伙计的模糊的面容了。 这一次又是等待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月亮已经落下，天色朦胧了起来。 “啁啾……” 一道水鸟的叫声从远处芦苇荡中响起，已经等待多时的倭寇们瞬间暴起，挥舞着兵器埋头朝着商船冲去。 转瞬间就冲到了商船百米内，这个时候地上躺着的几名燕山卫军士猛的站了起来，朝着倭寇的方向看了看，而后转身朝着商船跑去。 “有劫匪……” “快起来……劫匪来了。” “快砍断绳子，将船划走！” …… 几人一边跑一边呼叫着，还时不时的‘摔’几个跟头，一人还直接掉进了水中，似乎是慌不择路。 安静的商船开始有了动静，窗户也都被打开，一道道的惊呼声从窗户传出。 这一幕让追来的倭寇们哈哈大笑，口中发出怪叫声。 “兄弟们，冲呀，数百万两银子！” “尽情的屠杀吧！” “动作都利索点！” …… 船舱内众军士听着倭寇的怪叫声，皆是面露冷笑之色。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已经靠近火堆了。 咻…… 一道尖锐的响箭声响起，而后空中炸出了一道绚丽的烟花。 而后四道火箭从船上的窗户中射出，瞬间划破数十米的空间，落在了洒满油的火堆之上，轰的燃起了冲天大火。 将方圆百米映的通红，更是将冲来的倭寇们的身影都显露了出来。 这一突然的变故直接将还在冲锋的倭寇们给惊住了，瞬间停止了脚步。 只是这短短的错愕，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杀！” 第1015章 全军覆没，严刑逼供 “有埋伏，撤！” 听着船上冷厉的声音，倭寇领头的老大脸色瞬间大变，怒喝了起来。 可惜已经晚了。 在杨涛命令下达的那一刻，一半的商船中少的有两三名、多的有五六名军士冲了出来，粗略估算至少有一百二三十人之多。 嗖嗖…… 嗖嗖…… 一支支利箭划破三十米的距离，射中了正准备转身要走的倭寇。 一声声的惨叫声传来。 这些被抽调出来的燕山卫军士都是燕山卫中的神箭手，张弓搭箭，箭若流星，箭无虚发。 “快，冲上船、近战，让弓箭失去作用！” 领头的倭寇老大怒吼，这个时候逃走那就是找死。 如此近的距离，他们转身逃跑，再快能跑的过弓箭吗？ 唯有近身，让弓箭失去作用，他们才有生机。 众倭寇继续挥舞着刀朝着货船冲去。 可还是有一部分被吓着了，朝着后面跑去。 三十米……二十米…… 只见船上军士扔下了弓箭，伸手拿起脚边另一件兵器，对准了冲上来的倭寇。 只是一瞬间，漫天的箭矢笼罩了冲上来的倭寇。 “连弩？” “他们是大明军方的人！” “这是阴谋！” “快跑！”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 可他们跑的再快，哪里有连弩箭的速度快。 一具手持连弩可瞬间发射五支箭，一百多人就是六七百支，箭雨覆盖了倭寇门。 更可怕的是这些箭都是在加了迷药的水中浸泡过的，中箭者短则数息，长则半炷香，必定会四肢酸软。 一轮连弩过后，冲上来的倭寇全部倒地。 只剩下三十余名在第一轮弓箭攻击中转身逃走的倭寇，但身上也插着箭，但跑着跑着，便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梁昇，带一半人去追！” “高铭，带剩下的兄弟清理战场，将昏迷的全都绑起来，打掉大牙，防止有毒囊。” “陈振，带几艘小船上下游两百米内看着，只要有人露头，直接射杀！” 三名总旗领命离去。 而远在岸边七八里外的小树林之中，漕帮扬州堂的堂主吴尘看着烟花，嘴角咧着冷笑：“兄弟们，都动起来，只要冲过来的，全部抓起来。” 声音刚过，身后的两百余名精壮的汉子们拿着一条条渔网冲了出去，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由不得他们不兴奋呀，抓一个活口五十两，干掉一个三十两。 急促的脚步声、剧烈的喘息声、追兵的呼喊声、时不时的刀剑碰撞的声音在黎明前静谧的大地上响起。 一直到天边泛白的时候，声音才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一名名跟死鱼一样、塞着嘴巴的倭寇被跟拖死狗一样的拖回了岸边的营地。 “千户大人，根据俘虏交代，此次一共是三百六十九人，截止到目前一共是三百五十四人，还差十五人。 我们没有战死的，只有二十余名兄弟在追击时受了些轻伤。” “有多少活口？” “五十六个！” “哈哈，不枉我们废了这么多事儿呀！” 杨涛咧嘴笑了，正准备说话时，一名军士跑了过来：“大人，漕帮的吴尘带着十五名倭寇来了。” 话音刚落，一队人就到了跟前，队伍中两人拖着一名倭寇的胳膊，腿则是在地上。 这一路走来，鞋子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双脚已经磨的血肉模糊了，腿上全都是划痕。 “杨千户，我们这边只抓到了十五人，不知道有没有漏网的，您先看看？” “辛苦吴堂主，人数刚刚好，一个不少！” “哈哈哈，没少就行，那我们就先撤了，不打扰您审问了，有事您招呼！” “好说，等这边事了了，回程的时候我去扬州城请你喝酒！” “杨千户这么说就是打在下的脸了，扬州城我们是东道主，哪有客人请客的道理，必须我请，就这么定了，咱们回见！” 吴尘笑了笑，抱拳后转身离去，干脆之极。 “倒是有趣儿！” 杨涛看着吴尘的背影笑了一声，而后看着众人：“将活口扔到水里泡一泡，让他们清醒清醒。” 军士们将被捆着的倭寇们直接扔进了水中，被冷水这么一泡，纷纷就醒了，还是挣扎了起来，可惜被困住了双手双脚，怎么挣扎都没用。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些倭寇都翻白眼了才捞了上来。 杨涛看着一排跪着、湿漉漉的倭寇，冷笑道：“本千户知道你们能听懂且会说大明的话， 你们主动交代则罢了，若是负隅顽抗，那本千户就只能将你们送进诏狱了。 诏狱是个什么地方，你们潜伏大明这么多年应该听说过吧！” “第一个问题，谁是此次行动的头领？” 可惜换来的却是无边的谩骂，将这些军士的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行，本千户就喜欢最硬的人，但愿你们能挺住！” “来人，将这个双脚受伤的洒上盐，然后再倒上烧刀子！” “将这个挂起来，伤口上洒上白糖，再去找一窝蚂蚁来！” “将这个的双手十指给一片片的切下来！” …… 一连点了五个人，实施了五种酷刑。 整个现场一片鬼哭狼嚎，只是五个人，演绎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被切手指的倭寇，扭动着身体，惨嚎道：“我、我说、我说，不要切了！” “头、头领是、是……” 出声之人艰难的扫视着跪着的倭寇，只是刚看了几个人，就被其中一人打断了：“山本，闭嘴，你敢背叛……” “来人，将这个出声的倭寇挂起来，烧堆火，让他暖和暖和！” 杨涛话音刚落，两名军士就冲了过去将出声阻挠的倭寇给挂了起来，燃起柴火。 火焰升腾，让浑身湿漉漉的有了些许温暖，但几息之后炙热感出现了，皮肤开始发烫，水泡出现，而后破裂流出淡黄色液体…… 扭动、挣扎……无济于事…… 惨嚎声是之前五人的数倍，跪着的倭寇们脸色巨变。 “害怕了吗？” “呵呵，实话告诉你们，这种刑罚在诏狱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只要你们进了诏狱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你们会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自己被割上千刀而不死，你们会亲眼看到自己的血肉、骨头！” “我说、我说、我们全部都说！” “我们此次行动的……” “停，千万不要想着编瞎话，你们会被分开审问，若是对不上，凌迟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杨涛手一挥，百余名军士将数十名倭寇分散开来，一个个的审问着。 这一场审问，足足经历了半个时辰，交代的口供足足数百页之多。 第1016章 捷报入京与赏赐，热闹的后宫 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口供后，杨涛眼中闪过惊喜。 惊喜的是还真交待了许多倭寇和扶桑商人的藏身之地，按照口供，江苏和安徽境内的倭寇就可以彻底的清理干净了。 “陈振，安排两个人将口供快马加鞭送回南京城，交给熊总督。 然后再带两个小旗将这些人装船全部送回扬州，等指挥使大人派人来接你们！” “再派一人前往凤阳，找任鹏千户，告诉他倭寇已经抓到了，请他到南京复审！ 哦，对了，将这一份口供抄录一遍，也一并带给任千户。” “通知最近的官府，让他们前来清理战场！” “其余人，随本千户继续随商队去北京城。” 众人领命散去，各自忙活着。 半个时辰后，商队继续北上。 目睹了整个行动和审问过程中洞庭商帮的人个个都面无血色，饶是他们走南闯北此刻也是无尽的惊恐。 “燕山卫只参加过龙井关之战这一场大战，这些场面与那里的战场相比，都算不得什么。那里才是尸山血海、修罗地狱。 而龙井关之战与朝鲜的当宛之战相比，更是弱了几分。 和你们说这么多，就是让你们要记住，你们的平和的日子是我们无数兄弟拼杀换来的。” 众人齐刷刷的点着头，眼中满是触动之色。 两天后，船队在洪泽湖的北面东圩靠岸，之前商船中的银子、货物等都是伪装，既然倭寇已经上当了，那就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了。 留下一名掌柜的负责处理携带的货物后，其余人换马车继续携带着空箱子前行，目的自然是钓出沿途的劫匪。 而同一时间，驻扎在南京城的几个卫所因为杨涛送回来的口供动了起来，大量的军士在南京城和各府城中穿梭着。 一名名的乔装成大明百姓的倭寇被抓了出来，与之有牵连的商人、士绅等也通通被抓进了大牢之中。 这种抓捕足足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江苏和安徽各州府才安静了下来。 等待多时的百姓们终于得到了官府的公告，得知是潜伏的倭寇们后，百姓们立刻欢呼雀跃着，足可见他们对倭寇的愤恨了。 百姓们欢呼着，熊文灿也松了口气，这颗脑袋终于是保住了。 几天之后，捷报先洞庭商帮一步送入北京城，看到捷报，崇祯是龙心大悦。 自此大明境内江苏、安徽、浙江三省的倭寇终于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就是山东和福建两省了。 “李爱卿，抓了这么多活口，以此为突破口尽快清除这些倭寇，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臣明白！” 李若涟立刻回应，而后低声道：“陛下，现在倭寇隐藏起来了，我们查起来也难， 臣以为将临山和南京两处倭寇被剿灭的消息昭告天下，尤其是山东和福建两处， 锦衣卫暗中进入沿海各州府，来一个敲山震虎，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会惊慌，然后会露出马脚， 到时候顺藤摸瓜总能清除一些，运气好抓住中间人，那就能彻底清除了。” “可以！” 崇祯只是稍加思索，便同意了李若涟的想法，这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这次熊文灿做的不错，洞庭商帮也立了大功，李爱卿，你说朕赏点什么给洞庭商帮的这些人？” 听着皇帝的询问，李若涟思索了片刻，低声道：“陛下，臣有两条建议，一是给几个宁远互市商铺的名额，当然了，该出的银子还是要给的。 第二、宁远互市的顾问团队还未确定，不如给一个名额吧，臣以为现在的洞庭商帮的掌舵人席端樊倒是很合适。 按照熊总督的意思，此次钓鱼计划的成功与席端樊的决策分不开。” 见皇帝面露兴趣之色，李若涟继续道：“这个席端樊在陛下南巡苏州时臣就查过，号左源，还有一个弟弟叫席端攀，号右源， 十七岁时父亲去世，两兄弟协力同心，运筹握算，遣人北走燕齐，南贩闽广。凡吴会之梭布、荆襄之土绽，往来之车毂，尽为洞庭之席氏。 二十年内，积累巨资，一跃成为洞庭商帮的老大，继而影响了年轻一代，东山子弟多弃文经商趋利。 虽然富甲一方，但洞庭商帮算是商界的清流了，当年清源瘟疫，死者众多，席端樊便在城外买了一块地作为义冢，给贫苦者安葬， 大灾之时捐银捐粮，口碑极高，这要是如今洞庭商帮的各家比较信服席端樊的缘故了。” “行，那就先确定他吧，等招商大会的时候颁布！” 崇祯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洞庭商帮到哪里了？什么时间能到北京城？” “按照锦衣卫传递的消息，因为有燕山卫护送，洞庭商帮昼夜兼程，换马不换车，如果不下雨，很大可能可以在招商大会预定的时间到达北京城。” “通知毕自严，招商大会再推迟三天吧！” “臣遵旨！” 李若涟行礼之后缓缓退出了东暖阁。 接下来的时间，每天都在招商大会商铺竞拍规则、互市规划图、商业银行和汇票的忙碌中度过。 日子一晃就到了月底，这一日，崇祯刚下朝，坤宁宫的太监就来禀报，说是袁妃突然不适，将要临盆。 崇祯也顾不得回东暖阁了，直接到了袁妃的寝宫。 稳婆、御医等都已经到位了，经历了朱慈烺的出生过程，这一次崇祯明显的沉稳了许多，一边批阅着奏疏，一边等待着。 一直到下午的未时，稳婆来报，生了公主。 这让崇祯很是高兴，终于有个小棉袄了，只是略微思索，便封长平公主。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两天后，也就是十月初一，田贵妃也临产，生了个皇子； 又是四天后，十月初五，沈贵妃也临产了，也是生了个公主，崇祯直接封昭仪公主； 自此，崇祯两儿两女，后宫也就热闹了起来。 十天内连得两女一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了，再加上之前北讨大捷，在群臣的请求下，再次大赦天下。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大明都沸腾了。 但看到诏书后，有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第1017章 招商大会开始，大放豪言 因为此次大赦依旧和之前的那次一样。 十恶罪行、贪污受贿行贿、偷税漏税等罪的人不在大赦范围内。 这让官员和商人们都彻底的懵逼了。 他们也彻底的知道了皇帝的底线和目的所在了，那就是整顿吏治和准备收商税了。 无奈的同时，商人们也开心了，这意味着以后经商就没有迎来送往、吃拿卡要等事情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在东暖阁内与户部尚书毕自严商议着事情。 “郭爱卿来找朕何事？” “陛下，已经在户部登记的大小商队三百余支，共计两千人，独行商人就更多了，足足有五六千人，而且还源源不断的到来，携带的银子足足有近三千万两之多。” 听着毕自严的禀报，崇祯倒吸了口凉气。 按照记载和推算，整个大明有银子八亿两之多，这一个招商大会就吸引来了近半成，简直是太吓人了。 “陛下，人数太多了，臣事先准备好的场地是用不上了，如此多的人根本只能露天举行了！” “露天就露天吧，只要不下雨，多放一些火盆，也是一样的。 至于场地就定在京营大营的大校场吧，那里举办过武科，只要做好规划也无大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余人参会，别说是现在了，就是放到后世也只有大型体育馆能容纳的了。 都是商人，谁能参加谁不能参加，这个标准很难定。 与其让民间议论，不如都参加。 在忙碌中，时间终于到了十月二十一日，整个北京城从解除宵禁开始，议论声就没有停过，因为今天是招商大会的时间。 商人们拿着户部颁发的入场文书，在京营门口领取进营号牌后，又经历的军士搜身，才依次进入京营的大校场之中。 校场中的布置很简单，最前方是一个宽十米、长三十米、高两米的台子，上面铺着染色麻绳编织的红色地毯，甚是喜庆。 台子的正后方是一块高五米宽三十米的木板墙，整体呈白色，贴着几个斗大的用红纸写着宁远互市招商大会的几个字。 而校场的中布置就简单多了，最前方是一排排的椅子，放着茶水等等，这是为商队准备的。 后方则是类似拒马桩一样的长条凳子，这是为独行商人准备的。 虽然有区别的意思，但在商人们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一个人还想和一个商队比？ 你的贡献也没有商队的贡献大呀，能让进来、给临时坐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谓同行是冤家，在这校场之中已经很是明显了，火药味很大，尤其是一些商队，更是如此。 在议论声中，时间终于到了辰正时刻，一道清脆的钟鸣之声响起后，会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户部的官员前来。 “嘶……最前面的是孙承宗孙阁老吧，旁边的那位应该就是袁可立袁阁老吧！” “对，是他们，他们怎么会来参加这个招商大会？” “不止是他们两位，那后面的应该是剩余的三位内阁大学士吧！” “我好像看到吏部尚书房壮丽了！” “还有工部尚书范景文！” “什么情况，这不是户部的事情吗？他们怎么都来了？” “京官都这么闲吗？” “难道是陛下也来了？否则他们怎么会来关心这个招商大会？” “应该不是，陛下何等身份，怎会为了商贾之事来这里，那不是有辱皇家身份吗？ 我估摸着是要颁布一些律令吧，毕竟这个互市非同一般。” “先别聊了，等等看吧！” …… 不认识内阁六部的商人们此刻听闻了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都来了，顿时大惊，纷纷议论着。 户部尚书毕自严走上了平台，朗声道：“本官自我介绍一下，户部尚书毕自严，承蒙陛下信任，主持本次宁远互市的招商大会， 本官代表陛下、代表朝廷欢迎诸位的到来，也感谢诸位对陛下和朝廷的信任。” 毕自严说完，朝着众人行了个江湖上常用的礼节。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的商人们大感振奋，什么时候朝廷的官员对他们如此重视了？ 更何况这是大明的户部尚书，一言就能决定他们家族瞬间土崩瓦解的大人物。 不待众人出声，毕自严继续道：“闲话咱们稍后再叙，现在先进入正题，相信诸位对宁远互市的发展有了一些猜测，今天本官也说一说朝廷的规划。 经过我们户部核算，等宁远互市场稳定下来后，如果按照三十税一，第一年税收八十万两白银，三年内达到两百万两，五年内达到五百万两。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高一些，那就看诸位的能力、大明百姓的富有程度了。” 嘶……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看着旁边人的脸色，又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即便最前方的洞庭商帮的众人经过席端樊的分析，对宁远互市有了极大的信心，但此刻也是心神错乱。 最前方的席端樊先是怔了怔，随即眼中绽放出了精光，脸上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而后转头看着失色的众人，低声道：“不要慌张，也不要只看眼前，从另一方面来说，朝廷绝对是留有后手的，否则不可能会达到这个税收！ 如果做不到，那不是打陛下、朝廷的脸吗？ 所以，朝廷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的扶持宁远互市的发展的。” 经席端樊这么一提醒，众人瞬间醒悟，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而后毕自严的话立刻就给了他们验证，只听毕自严道：“本官知道，这事儿听起来似乎很离谱，但本官确认没有说错， 为了让诸位放心，朝廷会做出保证，凡是购买了商铺的商人，朝廷会和其签订对赌协议， 五年后若是商税达不到五百万两，退还购买商铺的银两，但前提是先扣除租恁费用。 诸如买的商铺是五千两银子，而整个互市的店铺租金平均是三十两一个月，五年算下来租金是一千八百两，按照规定，那就是退还三千两百两。 为什么要扣除租金？因为风险不能只让朝廷承担了，这天下没有哪一样生意是稳赚不赔的。 如此大的互市你都赚不到银子，那就是能力问题，退出是唯一的选择，你们和朝廷都是及时止损。” 第1018章 兜底策略，互市的高标准 我艹…… 众人再次懵了。 他们听见了啥？ 朝廷保证做不到退还买店铺的银子？商事还能这么操作？ 后方一人突然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声道：“毕尚书，恕在下失礼，有一个疑问请大人解惑， 您刚刚说的这个租金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着互市内的商铺还能出租？” “当然！” 毕自严笑道：“陛下说了，互市是天下人的互市，天下人都能参与，商队、商号、个人都可以参与， 但是因为个人抗风险能力、财力等等远不如商队和商号，所以，会拿出来一部分来租给个人经营。” “那这次宁远会有多少商铺？会拿出多少给个人？” “这个先不着急，稍后本官会详细公布。” “毕尚书，朝廷既然兜底了，那对商人的要求肯定很高，而且租金或者购买的费用也一定很高吧。” “聪明！” 毕自严看着出声之人，脸色一肃：“这个正是本官接下来说的购买和租赁的规则！” 不待众人再问，就继续道：“诸位应该知晓去年陛下南巡苏州时，苏州商界发生的事情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眼神不自主的朝着苏州那边的商人瞟去，而苏州的商人脸色顿时就变了，脸色涨红，慢慢的低下了头。 被上万双眼睛盯着，即便他们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没有勇气与之对视。 心中更是发苦和不安，难道皇帝记恨，不让他们参加此次的招商大会？ 不参加就不参加，顶多少赚点，但如果被官府……毕自严点名，那估计苏州的商人以后要被商界针对了，这才是最吓人的。 看着低着头的苏州商人，毕自严心中暗自开心，若不是皇帝大度，他有的是方法通过商事手段整死他们。 竟然敢联合起来对抗官府，制造民生混乱，简直是在给他上眼药。 “因为苏州的事情，苏州知府周廷儒弄出了一个信誉等级以及和路引挂钩的制度，本官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创举。 现在整个苏州的商事环境极好，这自然要感谢苏州的商人们，为了感谢他们，本官就不再追究这个事情了，过去就过去了。 所以，新开的宁远互市不仅在保持原有的占籍制度、保状制度、店历和清审制度， 也会新增这种信誉等级评估与录音挂钩制度，达不到要求的，直接清退出去，三年都不许再次进入互市交易，并且不退还保证金。 对于这一点，有疑问的可以提出来，本官负责解答！” 众人商人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有人欢喜有人愁。 信誉评估制度的根本是什么？ 诚实与守信、真诚待人。 什么叫诚实守信？不短斤、不缺两、不以次充好、没有假货、遵守承诺等等！ 什么叫真诚待人？和善、平等、没有歧视，服务好等等！ 这些做起来难吗？绝对不难。 因为这些是商人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可大多都被利益冲昏冲昏了头脑，却是忽略了这些。 “毕大人，这个保证金是何意？” “不管你买的商铺，还是你租赁的商铺，都要交纳一笔银子放在互市的商事司储存， 主要的作用是当你经营不善时，用以发放伙计工钱、合作伙伴的货款、以及假货等等的赔偿。 根据你们经营的货物的类别，少则百十两，多则几千两不等。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正常的做生意，等你们退出时，全部原数奉还。 以朝廷太仓库的储备，还真看不上你们这点保证银。” 众人讪讪的笑了笑。 但回头一想，还真如毕自严所说。 户部太仓库有多少银子不太清楚，但这些年抄了多少贪官污吏、富商士绅、藩王宗室的家？还灭了建奴、收服朝鲜和蒙古诸部。 整个太仓库的银子，绝对是大明……乃至整个中原王朝史上最为富有的时刻。 在笑声中，一人又站了起来：“毕尚书，这个信誉评估是官府自己评估吗？如果官员针对某个商家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的好，但，本官认为这个问题苏州的商人们应该是最有感触的，哪位可以站起来现身说法一下？” 听着毕自严的话，苏州商人们满是纠结之色。 而后叶家家主叶龙溪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位仁兄，你担忧的问题完全不存在，信誉评估是多方面的， 由百姓、官府、街上的商家共同评估，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后取平均值，而且还会有暗访等，不存在刻意针对的。 除此之外，如果你觉得还不公平，可以向上一级官府提出申诉，诸如苏州城的商人，那就直接去江苏布政司就行。 官员们绝对不敢想之前那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而不管我们，因为这是懒政，被朝廷巡视组发现，轻则撤职，重则牢狱。 从去年开始至今，接近一年的时间，整个苏州城的商家并未出现不公平、可以针对的事情发生。 一府之地尚且可以，这新开的互市乃是朝廷最重视的一个，也绝对可以，诸位完全可以放心！” 回应完后，叶龙溪朝着毕自严拱了拱手后，缓缓的坐了下去。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仔细的思索着。 尤其是陕西、广西、云南这边的商人，毕竟太远了，他们都只是听说有这事，具体的操作就不清楚了。 如今这么一说，他们恍然大悟。 随即现场爆发出议论声，大部分人脸上都满是笑意。 “好，这个好！” “好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太喜欢这个制度了！” “是呀，我也想赚干净银子，可奈何一条线都出问题，逼的我没办法呀！” “终于不用引来送往、也不怕吃拿卡要了，将这个省下来，货物就能降些价格了，百姓也能受惠了。” “就是，这种极好的商事环境之下，再赚不到银子，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那些平日与人为善、退让的商人则是皆大欢喜。 而那些平时口碑不行、一般般，喜欢偷奸耍的自然就是愁眉苦脸。 没有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们还怎么与之竞争？ 第1019章 使用权和所有权，天价店铺 “哎，老王，走吧，这招商大会不参加也罢！” “为什么？这是明摆着赚银子的事情，干嘛要放弃？” “赚肯定是会赚的，但老大别说老二，咱们都是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吗？ 宁远互市这种规则咱们怎么玩？还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玩玩吧！”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苏州那么成功，已经有经验了，宁远也要开始了，这么好的制度你觉得不会在整个大明推广吗？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既然早晚都得改变，为什么不在赚银子的宁远先改？” “咦……还真是，你小子脑子还是灵光呀！要不是你提醒，到手的店铺就送人了！” “你们可拉倒吧，商队都有三四百支，怎么拍的到？” ……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说的就是现场。 议论声一直持续了半刻钟的时间才在毕自严的招呼中慢慢的停了下来。 毕自严上前两步，继续道：“说完了规则和要求后，本官再说说第二项内容，那就是产权问题， 所有拍卖的商铺你们只有使用权、居住权，而所有权归朝廷所有。且一次性只能购买五年，五年后同等条件下具有优先权。 其次，不得到手后高价转卖，只能在买家和互市两者之间流转。” 此话一出，再次让所有人错愕了。 如果说不允许买卖，这点他们能理解，朝廷怕有人垄断，转手赚银子。 可所有权归朝廷，这一条完全违背了他们的认知。 自己花了银子，自己却没有处置的权利，这上哪里说理去？ 他们是有银子，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 这上面站的若不是户部尚书，若不是这场招商大会是朝廷举办的，他们扭头就走，并且从此绝交。 “诸位且静一静，且听本官给诸位算一笔账！” “朝廷保证五年内的商税会达到五百万两，也就是说在互市的流水会达到一亿五千万两以上。 咱们假设有两千家店，那平均每个店一年的流水是七万五千两，按照平均一成的净利算，一年是七千五百两， 如果是永久权，那这样一间商铺卖多少合适？三十万两不贵吧！” 嘶…… 这一次，所有人都直接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看着毕自严跟看疯子一样。 这一刻，他们是真的想骂人，甚至是想冲上去打人了。 三十万两银子，融化了都能将商铺的墙壁、地面铺上一层银了。 面对众人的怒目而视，毕自严却是不慌不忙，伸手在空中按了按，继续道：“本官给诸位捋捋自秦开始各朝盛世时长， 先说说秦，统一时间太短，也不太平，也就没有盛世可言了； 接下来就是西汉，定都洛阳，国运两百一十年，文景之治、汉武盛世、昭宣中兴，三者加起来，咱们就算一百年吧！ 然后是东汉，国运一百九十五年，光武中兴三十三年，明章之治三十一年，永元之隆十三年，合计七十七年。 三国、西晋、东晋十六国就算了，一直在打来打去的，生灵涂炭！” “隋朝，国运三十七年，开皇之治十九年。” “唐朝，定都长安，国运两百八十九年，贞观之治二十二年，永徽之治六年，开元盛世二十九年，元和中兴十五年，会昌中兴约五年，大中之治约十三年，合计九十年。” “宋朝，北宋和南宋加在一起是三百一十九年，建隆之治四年，咸平之治六年，仁宗盛治三十年，乾淳之三十年，合计七十年。” “我大明一朝，截止到现在，有洪武盛世二十年，永乐盛世十五年，仁宣之治十年，弘治中兴十五年，嘉靖中兴二十年，隆庆新政五年，合计八十五年。” “以上……六朝，盛世时间合计四百四十一年，平均一朝是七十三年半。” 一连串的朝代和时间出来，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毕自严又开始了：“本官再给诸位算笔账，陛下等登基不过三年，收复蒙古诸部、覆灭建奴、朝鲜纳入大明疆土，西南平定、东南倭寇基本清除， 过完年就准备跨海征战，将对大明虎视眈眈的扶桑给打残了，大明即将迎来盛世。 名臣有孙承宗、袁可立，六部九卿不自夸，也算是能臣了。 武将那就更多了，英国公张维贤、忠贞侯秦良玉以及众多子侄，个个都能打， 还有诸如孙传庭、满桂、黑云龙、袁崇焕、毛文龙、曹文昭、卢象升、孙祖寿……” “讲武堂、格物院、冶金院、火器研究院、工业研究院、农业研究院、岐黄研究院……” “最重要的是陛下今年才二十岁，本官可以肯定，一旦盛世降临，大明即将到来的盛世绝对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 本官这么一算，诸位还觉得五十万两银子的一间的商铺还贵吗？” 贵吗、吗、吗……？ 声音在众人耳中回荡着。 懵逼的众人再次懵逼，比之前还懵逼。 如果按照推算，大明即将迎来的盛世或者说平和的时间，少说也有至少百年的时间。 如果按照毕自严算的一年七千五百两的利润看，只要在手百年就是七十五万两。 即便再打个对折，也还要三十七万五千两，减去三十万两拍卖，还有七万五千两，平均一年七百五十两。 年利一成二到两成五，这已经是很保值了，三十万两白银，绝对不算贵。 三十万两别说对个人了，哪怕是商队也是一笔巨款了。 他们家产绝对不止三十万两白银，可这和能立刻拿出现银三十万两是两个概念。 众人相互看了看，皆是看出对方的苦笑之色。 自以为很富有，结果发现连一间商铺都买不起。 当然了，也有极大的风险，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宁远互市能彻底发展起来的基础之上，以及朝廷对互市的态度。 但朝廷不是已经兜底了吗？ 同时也从另一个方面反应，朝廷接下来一定会有大动作，否则不可能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毕大人，您说完了拍卖的，再说说商铺的租金是多少？让我等独行商人也死心吧！” 第1020章 震撼的互市规划，找点乐子消遣一下 “这个先不着急！” 毕自严扫视了一圈好奇的众人：“诸位如果对互市的规则没有异议的话，那咱们就看看互市的规划后再说拍卖的事情。” 说完后，毕自严手一挥，一名名军士抬着一块三米长两米高的木板走进了现场，细细一数，足足有百余块之多，而后放在人群之中。 众人这才发现，上面是互市的设计图。 盯着图纸，众人眼中满是震惊、思索和惊奇之色。 “诸位，这就是宁远互市的前三期规划图，最中间的则是一期规划， 一会儿会有本官同僚给诸位讲讲里面的一些特殊之处，同时会将其他的一些规划理念分发给诸位。 诸位先看，有不懂的就问问负责讲解的官员们，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 “整座互市一共是五期规划，所有商铺合在一起是五千间，第一期，也就是最中心处的，现在现在做平整的地方，一共是六百间。 每一个品类的商品都是集中在一起的，什么叫品类，就是货品的类别，简成品类。 大品类有古玩字画、生活用品、皮毛、药材……每个大类又分若干个小品类。” …… 官员讲解着互市的规划，商人们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手上纸张上的内容，相互印证着。 “这是谁规划的，好大的气魄呀！” “街道最窄的都有二十米宽，中心大道差不多五十米，这太惊人。” “地面全都是用青砖铺设，简直是奢侈，但想想就好激动，雨天再也不用一脚水一脚泥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排水渠的设计，简直是太巧妙了，如果能全部实现，哪怕是大暴雨下个三天三夜，也不担心会被淹没，货物安全呀！” “还有这个防火的设计，也是为了安全，水火无情，这一点都考虑到了，真不错！” “只要按照图上的建造出来，被商队带出去后，这里就是景观了，旅客绝对不少。” “互市气派是气派，可这个规划就有些看不懂了，所有的品类的商铺规划在一起，这会不会起矛盾？毕竟同行是冤家呀！” “这不是正印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嘛，哈哈哈！” “我倒是赞成这种，你若是开胭脂水粉店的，结果隔壁开了个卖腊味咸鱼的，你就说吧，膈应不膈应？” “不过朝廷这么做是有用意的，货比三家，比的是什么？服务、货物的质量、价格等等，这么多商家在一起，想不搞好这些都难了， 否则，你就没生意，这就是朝廷如此规划的用意！” “其实吧，冤家碰头这事不用担心，互市一旦稳定之后，各家都会有稳定的合作商队，至于走街串户的货郎、掮客、游客、附近百里内的百姓，这些就看自己的能力了。” “这话对，都在一条街上，客人不买你的东西，那你就要反思了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而不是考虑同行太多。” …… 排水渠、绿化带、休息凳、垃圾桶、清洁工……等等一个个新名词让众人好奇。 众商人兴奋的小声议论着，时不时的问一下负责讲解的官员几个问题。 这一议论足足议论了近半个时辰，信心大增。 铛…… 在众人兴奋中，一道清脆的钟声响起，众商人从兴奋中清醒了过来，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看着台上的毕自严。 “现在是午正时初刻，招商大会已经开始一个半时辰了，想必诸位都累了，刚好也到午饭时间了， 休息一个时辰，诸位愿意回城内用餐也行，在这里等着也可以， 场地周边给诸位准备了茶水、水果、糕点，诸位随意取用，但不得浪费！ 下午未正时刻再开始，初刻拍卖商铺外，拍完完成后还有两项重磅消息要公布。 另外，这里是京营的校场，诸位不要到处乱走、窥探，否则会被当做敌人奸细抓起来， 错过商铺的拍卖倒是无所谓，可是进了诏狱，那可是不死也要掉层皮的， 尤其是现在准备对倭寇动刀的时候，诸位好自为之，散了吧。” 众人浑身一紧，讪讪笑了笑后，三五成群的散去。 但毫无例外，都没有离开京营，都朝着周边的茶水区而去。 看着朝廷准备的东西，商人们先是有些错愕，随后大喜过望，实在是太贴心了。 蜜饯类：糖佛手、蜜金柑、无花果、苏橘饼、金丝金橘…… 果脯类：苹果脯、梨脯、桃脯、沙果脯、枣脯、香果脯 糕点类：龙须酥、凤梨酥、山楂糕、驴打滚、松子百合酥、枣泥酥、桂花糕、绿豆糕…… 馒头、包子、驴肉火烧等等。 各省都有，主打一个品种齐全、开胃消食。 这些商人虽然富有，但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吃过常人没吃过的苦，喝凉水都能填饱肚子，哪里会计较这些，更别说是这些丰富的东西了。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吃完，准备走走消食的时候，就发现平台前方有百十来名军士抬着一张张的桌子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提着箱子的军士。 “这是做什么？准备下午的拍卖吗？” “应该不是，一些当铺的拍卖大多都是一张桌子一个锣，价高者得，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别猜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等众人到了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军士们从一个个箱子中取出一件件的东西，包含但不限于古玩玉器、首饰、字画等等。 这一幕看的众人好奇不已，他们都是懂行的人，这些不能说都是顶尖的，但绝对都是精品。 而且很多玉器，一看就知道是戴过很长时间的，很多都已经出现油光了。 不待众人问，一名官员高声道：“诸位，离下午的开场还有近一个时辰，闲着也是闲着，尚书大人就让下官给诸位找点乐子消遣一下。 这些东西都是经过一些古玩大师鉴定的，都是真品，也都估过价值了，诸位若是有看的顺眼，不妨买下。 马上就要过年了，给家人带点礼物，也不枉来京城一趟！ 诸位都可以上手看看，但摔坏了要原价赔偿的，放心绝对不会诬赖诸位的！” 众人呼吸顿时一滞，眼中满是诧异之色，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会玩这么一手。 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些玉器、古玩字画等等应该就是朝廷抄家所得来的。 这些玩意估计户部的太仓库能堆积如山了，现场又都是商人，扔个百十八两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得不说户部有些官员脑子比较灵活。 第1021章 抢到就是赚到，‘血洗\’商人 “咦，这块玉燕真不错呀，整体轮廓近方形，开喙侈尾，欲斩翅飞鸣，两翼有大螺旋纹，尾部有文饰， 刀工流畅，栩栩如生，只是可惜料子一般，一百两银子倒也算是公正。” “这个玉壶也是有意思，器身颜色凝重，分布均匀，明净而有光泽，耳、盖、吞头合理分布，外廓线条饱满，器盖严丝合缝，整体浑厚稳重， 而且还是中等的蓝田玉，三百两银子不算贵。” “峰峦叠嶂、气势雄伟、深谷云林处藏有古寺，近处则有板桥茅屋， 树木有枝无干，用笔简劲老辣，有粗细断续之分，笔到意到心到，情景交融，可惜了……仿作！” “废话，这可是《关山旅行图》，这要是真品，别说只是一百八十两，一万八千两都拍不下来！” “啧啧，这些金器的做工虽然不是名匠之手，但也都是巧匠，估值都合理呀！” “可惜了，还等着拍店铺呢，否则，真要买个几件回去。” “军爷，这张桌子上的玉器，您帮我算算，我全要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将方圆十米的商人都吸引了过来。 出声之人身边的朋友猛地一惊，随即急促道：“老卫，你疯了不成，你都买这个了，等会的商铺你还要不要了？” “是呀，别那么冲动，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别因小失大！” “军爷，说好了，这一盘子我都要了，你算账吧！” 被叫做老卫的中年男子先是和看守的军士说了一句，而后看着劝说的两位朋友：“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 刚刚毕尚书说了，第一期是八百个商铺，但你看看这现场有多少人？ 我刚才数了一下，商队三百多个，像我等这样的个人和独行商少说也有六七千人，我们能竞争的过商队吗？ 即便是拿出两成商铺租给我们，这六七千人怎么分？最大可能是抽签，差不多一百个人里有两个半中奖。 与其去搏这微小的机会，不如买这些玉器，弄到南京、苏州、杭州去，转手就能赚上一两成以上的利润，你说我选择哪个？” 咦…… 两位朋友错愕了一下，一人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万一你就是那极为幸运的一个呢，到时候你咋办？” “不是还有你们吗？” “我们？你中了跟我们有啥关系？ 刚刚毕尚书可是说了，只能在买家和互市之间流转，不得私下买卖、转租！” “笨呀！” 卫簧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能买卖，你们还不能借银子给我吗？就算不借，咱们合伙行不行？等回去了，我再把银子给你们，咱们合资经营！” 嘶…… 众人惊呼一声，看着卫簧满是钦佩，这脑子是真灵活。 如果真这么干了，这次来京城，最差也能赚上一两成的利润。 “军爷，这一盘的金器，我要了！” “还有旁边这盘玉器，都给我打包了，我可以多给半成的价格！” “军爷，这些字画都给我留着，我现在就去找朋友商量！” “军爷，他不要我要！” “你会人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先来的！” “你先来就是你的？你到现在都没有碰一下玉器，但你看看我都已经将盘子端起来！” “军爷，您评评理！” ……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边的独行商人们开始纷纷的找着朋友们合伙。 整个平台前方的百余个桌子前挤的水泄不通，呼喊声不断，争吵声也不断。 军士们也都只是看着不劝阻，卖完一箱再搬一箱来。 看着热闹的人群，各大商队们却是没有下场，这个场合，脸还是要的。 “可惜了，这种转手就能赚的生意我们却是没办法插一手！” “是呀，这种都算是精品，等几年后盛世来临，搞不好就能翻倍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朝廷给独行商人的一点甜头，我们插手，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朝廷这一招还真是一举两得呀，一是清理了大仓库的大量库存，换成了真金白银，二是安抚了独行商人，毕竟商铺太少了，也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 “你少算了一点，那就是朝廷在以此释放一种信号或者暗示！” “其实吧，机会还是有的，若是能做的好，那就……” “铛……” 话音未落，一道钟声响起，数名军士大声道：“还有一刻钟，正在成交的请赶紧办理手续，没有买的请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一声声可惜、懊恼声中，众人慢慢散去。 户部带来的三四十口大箱子全部卖完，而商人们身边则是多了一个个的小箱子。 京营的中军大帐中，户部尚书毕自严拿着刚刚统计出来的账本，喜笑颜开。 “陛下，统计出来了，这次一共卖出了三万两千件太仓库的物品，人均五六件，总计白银七百四十万两白银，都已经签署了契票，等他们离京时会全部交接。” “嗯，机会都给了，没抓住机会的朕也没办法！” “陛下圣明！” 毕自严眼中满是钦佩之色，前段时间确定的时候，他还没有想明白皇帝为何要让这些东西都低于市场价半成，刚刚在人群中听商人们议论才明白皇帝的苦心。 “拍卖的物品都准备好了吧！” “回陛下，一共挑了一百八十八件，各个品类都包含了两三件，在太仓库中都算是中等偏上的存在，更有八件都是顶尖的。” “好，朕要让他们一两银子都带不回去！” “臣明白！” 听着皇帝的话，毕自严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皇帝实在是太狠了。 不过他喜欢。 明日拍卖的东西可不是随意挑选的，都是根据锦衣卫收集的情报而特意挑选，保证一出场就会吸引某个商队的兴趣，一定会让他们蠢蠢欲动的。 朝着皇帝行礼之后，毕自严缓缓退出大帐，疾步走向平台。 待他上了平台之后，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后一队的军士进了场，每隔十米就站着一人，盯着众人。 第1022章 暗标拍卖，玩的就是心跳 众人被看的心头发毛，但心中满是好奇之色。 毕自严朗声道：“诸位，闲话本官就不多说了，咱们直接进入拍卖的环节， 上午本官说过一期是八百个商铺，根据各个品类的不同，面积都在三到八平方丈之间。 拿出一成，也就是八十间商铺租给独行商人，另外拿出四间作为他用，剩余七百一十六间全部采用暗标的形式拍卖。” “什么叫做暗标？ 就是本官会给一个底价，诸位根据底价将自己心理价位填写在纸上交上来，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提交就再无更改的机会！ 本官会让人将靠前的暗标书贴出来，靠前的报价获得商铺名额，当然诸位也可以来查询提交的卷宗。 另外，既然已经拿出了一成租赁给独行商人，那么独行商人只要参与暗标，便不再参与独行商人的抽签。” “即刻起，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违者剔除资格！” 规则一出，众人浑身一震，眼中满是无可奈何之色。 实在是这个暗标太操蛋了。 如果是价高者得，当众拍卖，众人一个个的报价，别人就能根据已经成交价格推算自己合适的价位。 可暗标就没办法了，填低了肯定是没办法中标，填高了吧又怕吃亏，可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中标，也只能往高了填。 最可怕的是根本就不知道成交的最高价格。 最无奈的就是商队了，他们猜测了无数竞争的方式，准备了大量白银砸下去，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竞价方式。 这一刻，他们很被动，本以为能仗着实力怎么着也能拿几间，结果根本不让竞价，很可能就是一个都拿不到。 尤其洞庭商帮的六人皆是相视苦笑，之前他们说全部拿下，最后席老说半成到一成，他们还嫌少。 结果现在最多也只是六个，离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 “诸位也不要觉得不公平，因为有商队来的多，有的来的少，但如果是公开竞争，那就是对独行商人的不公平， 不仅会伤了和气，而且还会因为怒气上涌而意气用事，最终的受益者是朝廷，你们到时候成本高了，亏损又怪朝廷了。” “行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们有意见，朝廷也不会更改规则了！” “下面，本官公布价格！每月每平方丈的价格是六十八两。” “诸位现在可以考虑，考虑好后，就可以去旁边准备的桌案处填写，提交完了就不要进入现场，在旁边等候。 限时半个时辰，时辰一过，未提交的直接剔除资格。” 毕自严说完，旁边一名官员抱出了一座自鸣钟。 价格一出，众商人笑了。 一月六十八两，如果按三平方丈算，一年就是两千四百四十八两，百年时间也才二十万多两，哪怕是最后竞争的价格翻倍，那也只是五十万两，比永久购买低太多了。 有着军士们的看守，商人们都正襟危坐，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手指连动的掐算着。 更有无数的商人满是纠结之色，这部分人就是独行商人，他们在参与暗标和抽签之间纠结着。 又期待着暗标能侥幸中了，又怕中不了还失去抽签的资格。 半刻钟过去了，现场万把人，没有人动。 一刻钟后，有人动了，众人望去，一行人六人，最前面的是一名老者，众人认了出来，是洞庭商帮的人。 六人到了登记处，桌上厚厚一叠制式的暗标纸张，姓名、字、号、商队名、经营品类、价格、私章、手印。 有人带头了，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依次填写完成后，官员将暗标纸张放入一边的箱子中，做完这一切后，才招呼下一位上前填写。 百余张桌子，也只是持续了两刻钟的时间便结束了。 官员们根据经营品类迅速的归类，并按照价格高低排序，这一过程那就更快了。 在众人期待中，军士们开始贴着中奖的暗标纸张。 又是一刻钟过去，在一道钟声中，众人纷纷的朝着各自经营的品类墙而去，在标纸上查询着自己有没有中。 “我中了，中了，哈哈哈，最后一名，走大运了！” “他妈的，这都是疯了吧，报这么高的价格，还有利润空间吗？” “嘶……玉器类的第一名竟然是一百一十一两，三平方丈，一年折合三千九百九十六两。” “你那还不算啥，你看看这个燃浆业的，第一名竟然开出了一百五十六两，连最后一名都开出了一百零八两，这他妈的都疯了吧！” “染浆是正常的，这个是垄断性质的，技术含量极高，利润自然是高的。” “几个意思……第二名只开出了七十三两，老子费这么大劲，你们就这么玩的？真是一群胆小鬼呀！” “什么叫胆小鬼，是你劲使大了，比第一名足足高出二十两，你可是真行呀，利润都要没有了吧！” “你懂个屁，事在人为，生意也是如此，老子有个好主意，一旦实施，以后百姓都只认我家， 哼……利润还不是滚滚来，这点小银子算什么？” “你就嘴硬吧，到时候亏的裤子穿都没有了！” “洞庭商帮这是疯了吧，来了六个人，六个人都上榜了，而且还都是排名靠前，大手笔呀！” “席老，你们真是豪气呀，开如此高的价格，以后怎么办？” “做生意不要只看眼前利益，更要放长远了看，能不能赚钱在乎经营，诸如口碑、成本， 口碑决定着能卖多少，成本决定着能有多大的空间，这其中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老夫经商这么多年，还算是有些心得，赚点银子还是可以的！” …… 商人查询者中奖名单，平台之上，看着手上汇总的结果，毕自严笑的很是开心。 说实话，之前英国公说每年一百多万两的税收他还在严重怀疑，但此刻看到汇总的结果后豁然觉得是自己格局小了。 而后急匆匆的朝着背景墙后的中军大帐跑去，等进了大帐，他便大声道：“陛下，大喜呀，宁远互市要成一座金矿了！” 第1023章 永久的金矿，和‘神佛\’做交易 “看来结果已经出来了！” 崇祯放下茶杯，看着毕自严，笑道：“毕爱卿，说说结果，让朕也开心开心！” “是！” 毕自严微微躬身：“陛下，暗标的七百一十六间商铺，平均下来每平方丈是八十五两银子左右，剩余的一成是给独行商人的，是商铺平均价格租给他们。 以此推算，八百间商铺总的面积是四千两百平方丈，一年租金是三十五万七千两白银。 八百家商铺一年的流水估摸着也有千万之多，按三十税一算，也能抽三十三万两，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第一年就能有七十万两的收入。” “差不多吧！” 崇祯点了点头：“等大明周边都安定了，朕就会彻底的放开商事，以后还要开海禁， 一旦海外诸国的物品能弄回来，这些都要再翻上几倍。 商事如果做好，大明国库就不会空。毕爱卿，以后受累的还很多，你可得撑住了！” 毕自严浑身一震，脸色严肃道：“陛下圣明，只要大明能富裕起来，臣就算是累死也在所不惜！” “行了，这些事情还需要规划很多，咱们君臣闲聊，不要外传！你先去主持招商大会吧，估计那些独行商人已经等不及了！” “臣告退！” 毕自严退出大帐，平复了激动的心后，朝着平台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心中盘算中，按照今日的这个价格，后面四期加在一起，一年的租金都有近两百万两了。 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说是金矿也不为过。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场也安静了下来。 “诸位，此次拍卖商铺七百一十六间，共有三千两百零八人参与暗标，平均下来，每平方丈是八十五两银子左右，哪些人获得名额，本官就不重复。 接下来就是独行商人抽签了，按照早上入场统计，剩余八千九百零五人参与抽签。 各品类的平均价格也出来了，如果觉得价格太高的，也可以不参加。” “请参与抽签的独行商人到各自经营的品类的登记桌前，统计各品类人数之后，制作纸球，确保每人一个，到时候按照你们早上入场时的号码先后进行抽签。 限时一刻钟，速度动起来。” 听着毕自严的喊话，未参与暗标的独行商人们动了起来。 粗略望去，大概只有四五千人想去碰运气，剩下的可能就是觉得价格太高，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抽签这事更是快速，统计了人数后，官员们快速的抓起一张纸双手一握、一搓，一个纸球就形成了，然后扔到了一边的箱子中。 等纸球做完了，又快速的晃动着箱子，然后看着排好的队伍：“按顺序来，一次只能拿一个，当场拆开，只要店铺抽完了，抽签结束！” “来吧，随手拿一个，当场拆开！” 最前方一名中年男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又开始朝着四周拜。 后面等着的人不乐意了：“嘿，兄弟，你到底是信哪路神仙？ 你这一会儿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三清道祖、玉皇大帝……都拜了一个遍。” “这会儿谁有空我也不知道呀，索性都拜一遍，总有一个能管用的！” “你这种心不诚的，没人搭理你！” “赶紧的，再不来就取消你的资格！” 负责的军士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的低喝了一声。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一定中！” 中年男子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伸手朝着箱子插去，而后带着一个纸球抽回。 “别磨叽，赶紧的打开！” 在军士的催促下，中年男子缓缓的打开纸球，嘴里念着‘一定中、一定中’。 忽然，中年男子安静了下来，手却是颤抖了起来，愣在当场。 军士和后面的商人见状，心中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纷纷安慰了起来。 “行了，没中就没中吧，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对，还有二期、三期、四期、五期的，总有一期会中的！” “兄弟，我就说你这不行吧，做啥事都得心诚！” “对，你这完全是在和神佛做交易，还是先让神佛给你好处，你才回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中了、中了，哈哈哈……” 被众人劝慰和嘲讽的声音惊醒，中年男子突然状若疯狂的哈哈大笑着，随即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军士。 军士也是愣住了，连忙朝着纸上看去，果真是写着‘中’字。 “还、还真中了！” “狗屎运！” “真管用？” “太邪门了，怎么就中了呢？” “咱们这一个品类就两个名额，去掉这一个，还剩一个，可咱们还有百十来号人呀！” “军爷，这不公平，为什么要按照入场的号牌？” 听着后方有人质疑，军士冷冷扫了出声之人一眼：“凭人家起来的早，到现场早，行不行？赚银子你都不积极，你还能怪别人？ 你抽不抽，不抽就离开，不要耽误大家伙儿时间。” “你……” “想被除名你就去闹！” 出声之人本想怼过去，身后一人冷声说了一句，瞬间偃旗息鼓，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一时间，整个抽签现场画风突变，个个都是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宛如神棍。 抽签结果很快就结束了，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诸位静一静，宁远互市第一期招商大会基本上就结束了，抽到了商人们请在三天内凭借手中的文书到户部办理手续，过时自动剔除资格， 没有抽到的不要气馁，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二期，二期的商铺肯定会比本次的多，诸位准备好银子，来年再战。” 说到这里，毕自严微微沉顿了片刻：“另外，因为是新开的互市，各种基础都没有完善，加上商队、商铺都是新的， 陛下为了让诸位放心，特意要求户部对宁远互市第一年的租金减免三成， 也就是说，第一年的租金只需要诸位拍卖价格的七成，第二年以后就是原价了。” 第1024章 赏赐，互市的最大赢家 呼…… 众人面面相觑，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操作再次刷新了他们对朝廷的认知，以前官府是恨不得是敲骨吸髓，现在朝廷却是一心为百姓着想。 宁远一期互市三成租金，至少也是十多万两白银，说不要就不要的，简直是无法形容他们心中的感受了。 “陛下万岁！” “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仁慈！” “大明万岁！” …… 只是微微的沉顿之后，现场就欢呼了起来。 尤其是获得商铺的商人们，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嘴咧的跟裤腰一样。 虽然这点银子对他们不算什么，但却是让他们心安。 没有获得商铺的商人们个个沮丧着脸，更夸张的就捶胸顿足了。 减免三成，这就是白赚了三成，早知道如此暗标价格高一些，这三成就补回来了。 “诸位且静一静，拍卖环节还差最后一项！” 看着慢慢安静的众人，毕自严双眼扫视着众人，而后停在了洞庭商帮众人的身上。 见毕自严将盯着自己，众人一阵的心惊。 “本官在上午就说了，有四间另做他用，不参与拍卖，现在就揭晓原因！” 说到这里，毕自严突然话锋一转：“诸位知道为何原定的十月十八的宁远招商大会会推迟三天吗？” 不待众人回应，毕自严继续道：“因为我们在等一行人，他们一日不到，宁远互市招商大会就会推迟下去。” 等人？ 等谁？ 众人用毕自严这么一说是彻底的错愕了，比之前的兜底、暗标、抽签、减免都惊讶。 一日不到，就继续推迟。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说四间另做他用的商铺是给这一行人的？ 洞庭商帮的众人突然相互看了看，眼中满是询问之色，结合刚刚毕自严看向他们的眼神，似乎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性。 在众人思索中，毕自严朗盛到：“本官知道你们想什么，对，但又不全对！这四间商铺中有三间是奖励给他们的。” “请洞庭商帮席端樊上来！” 在众人疑惑中，席端樊缓缓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上了台，先是朝着毕自严行礼，而后转身朝着台下众人抱拳行礼。 “本官知道诸位心中满是疑惑，甚至认为不公平，但本官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诸位就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诸位应该还记得大半个月前朝廷有一道剿灭江苏倭寇的诏书吧， 正是因为有了洞庭商帮众人的努力配合，冒着生命危险，我们才将潜藏在南京、扬州等一带的倭寇给钓了出来， 然后顺藤摸瓜，将将整个江苏和安徽的倭寇给找了出来。 最后诏书传告天下，打草惊蛇，让许多倭寇自乱阵脚，露出蛛丝马迹，锦衣卫又乘机抓获不少。 截止到今日，锦衣卫和各地上报剿死人数达到一千三百零九人，与我们掌握的真实数据相差五六百人，七成以上在福建。 但福建现在各地卫所都已经调动，周边省份已经封锁进出官道，南海水师也已经封锁沿海，顶多半个月就能将潜藏在福建的倭寇清理差不多了。 可以说整个大明境内基本不太可能出现大批倭寇袭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安江总督熊文灿和燕山卫指挥使陈茜两人的主导，以及洞庭商帮的无条件配合。 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倭寇在福建、浙江、江苏、安徽、山东五省都潜伏了倭寇，少则一两百人，多则五六百人，以江苏最为严重。 最为可恨的是，潜伏在江苏的倭寇还有两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伺机破坏南京紫金山的太祖陵墓和凤阳的淳皇帝陵寝。 本官这么说完，诸位觉得，奖励三个商铺的资格算多吗？公平吗？” 嘶…… 众人瞬间都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和惊慌之色。 皇陵是什么地方？那是承载着一国国运的地方，皇陵若是被破坏了，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一国国运。 国运不稳，国力就不稳，甚至亡国。 一旦大明亡了，他们就是亡国之民，被敌人屠戮、奴役、欺辱。 潜伏倭寇袭扰之事，自陛下登基以来，大规模的已经发生两次了，崇祯元年的上虞和崇祯三年的姚县临山，再加上近半年倭寇的零碎袭扰，至少有数千百姓死亡。 如果不是这次钓鱼计划，掌握了很多消息，那可以预料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大规模的袭扰，还有数以千计百姓死亡。 或许在某一次的行商途中被倭寇袭杀。 奖励三个商铺与这些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席老先生，好样的！” “洞庭商帮，你们是条汉子！” “这个奖励，我们心服口服！” “洞庭道义，朝廷仁义，这都是相互的！” “如此仁义的商人，做生意肯定不差，等大会结束了去拜访一下，聊聊合作！” “有了这次的壮举，洞庭商帮未来会更进一步，一跃成为大明前三的商帮了。” “说实话，若是换成我们，在没有许诺任何条件的前提，我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很正常，倭寇谁不怕，而且还是数百倭寇。” “即便是给了，我可能也不会答应，这就是在拿命赌，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死了，偌大的家产可就便宜别人了！” “所以说，这种奖励我们羡慕不来呀！” “这次宁远互市招商大会，洞庭商帮才是最大赢家，加上赏赐的一共九间商铺，更获得了其他商人以及百姓的认可，还被朝廷记住，要实惠有实惠，要名声有名声！ …… 众人议论着，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而台上的席端樊只是略微失神之后便立刻道：“毕尚书，这不行，商人虽然逐利，但此举说是协助朝廷，不如说是解救自己， 如果不清楚潜伏倭寇，搞不好哪一天我们就会被倭寇伏杀，我们应该感谢朝廷为我们除去潜在的威胁。 况且我们已经得到该得到的了，今日之后我洞庭商帮的壮举将传遍大明，只要我们坚守本心，未来生意绝对不愁。 这商铺本就紧张，若是再送给我们，这对大家伙都不好。” 听着席端樊的话，毕自严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但随即沉声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借此告诉大明百姓，只要为大明做出了贡献，就一定会有回报！” “难道你想抗旨？辜负让陛下一番心意？” 第1025章 首席顾问，互市最神秘的商铺 “草民不敢！” “毕尚书，您看这样行不行，三个商铺我们收了，但我们会捐出五成的利润折算成粮食给朝廷，每年拟定不低于一万石。 虽然少点，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毕尚书以为如何？” “这……” 毕自严有些心动，粮食一事是朝廷也是户部的头等大事。 自皇帝继位以来，朝廷每年都会拿出数百万两银子购买粮食，惩处罚没的富商士绅都是用粮食代替。 这一万石虽然少了些，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呀！ 但他没法私自确定，只能看着台下的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毕自严松了口气：“左源的心意，本官自会上呈陛下，到时候再与你说！” 席端樊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草民叩谢陛下圣恩！” 见毕自严没有拒绝，部分富商们眼中再次闪过羡慕之色。 心中暗自感叹席端樊的心智，这是用一万石粮食将洞庭商帮跟朝廷绑在了一起。 关键是这个机会把握的很好，换个时间、地点，你就是给朝廷十万两银子，朝廷也不会和你扯上关系的。 “左源，先起来吧，奖励还没有结束呢！” 毕自严伸手托了席端樊一下。 众人也是好奇了起来，有朝廷和洞庭商帮信誉的加持，三间商铺经营的好，每年都是几千上万两银子的利润。 这可是大手笔，竟然还只是其中一项奖励？ 在众人好奇的神色中，毕自严继续道：“户部想邀请你成为宁远互市顾问团的首席顾问，不知你可愿意！” “愿意！” 没有丝毫的犹豫，席端樊就立刻给出了答复，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与三间商铺相比，这个顾问团的成员才是真正的实打实的好处。 不是官方，但甚似官方。 三间商铺是整个洞庭商帮的，而顾问则是席家的，兼带洞庭商帮，这其中意义完全不一样。 以皇帝的睿智，只要自己别作死，那席家和洞庭商帮以后可以大踏步的往前走。 甚至他的想法都能影响朝廷对商事上的决策。 现场的商人们这会儿眼睛都红了。 那是羡慕的。 毕自严又朝着旁边招了招手，一名官员端着一个盘子上了台，毕自严从盘子中拿过一本大红色题本，上面写着聘书二字，递给了席端樊。 “左源，这是朝廷给你的聘请文书，上面记载着聘用的内容和职责、以及身份证明， 除此之外，凭借这份聘书，大明疆域之内除军事要塞和禁区外的各地，你本人可以随意通行，不用再去办理路引了。” 这个条件，让所有人再次羡慕不已。 现在官场被整顿，办理路引倒不难，难得是审批流程。 尤其是他们这些富商们，更是需要这种随时都能出行的路引，以应对许多突发事件。 “诸位，本官宣布宁远互市招商大会到此圆满结束，感谢诸位的参与，也感谢诸位对朝廷的认可！” “至于第二期的商铺的招商，等宁远互市彻底的完善了，我们会另行通知的。” 见众人准备起身，毕自严连忙朗声道：“诸位，请稍等片刻，虽然招商大会结束了，但今天互市的事情还未结束，等会儿公布了，保证诸位会乐的合不拢嘴！ 这将是颠覆性的创举，惠及大明亿万百姓。” 众人听完后，瞬间又坐了回去。 个个眼中都满是好奇之色，他们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位尚书大人会说出如此……离谱的话。 一队十来名军士上台，将宁远互市招商大会的牌子取下，又挂上了六个挂着红绸的木板。 如此神秘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着台上的背景墙，似乎是想通过红绸看着里面的内容。 “诸位，此次一共是八百间商铺，卖了七百九十六间，奖励给洞庭商帮三间， 如此合计，那就还剩下一间，诸位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空出一间吗？ 而且还是在最中心处，且面积达到二十平方丈？” “毕大人，这还用猜嘛，肯定是主管互市的商务司衙门所在地了！” “你说这话能不能动点脑子，真要是商务司的衙门，还用搞这么神秘吗？” “也是，难道是一座监狱？专门关押偷税漏税、在互市闹事的人，震慑所有人？” “你们这脑子真是敢想呀！” “会不会是修建一座类似南京十六楼的来宾楼，毕竟这里连接辽东、朝鲜等地，彰显太平盛世？” “不可能，别说陛下不建这个，就是建也是在北京城，在互市搞这个，亏你想的起来！” “对，建这个还不如建座青楼来的快，舟车劳顿，操心劳累，在楼里住上几天，神清气爽！” “老李，你一把年纪了还好这口，你确定是神清气爽？而不是扶墙捂裆？” “诸位，老夫听说归化城建了一座集喝酒、休息、观光为一体的来宾楼，足足有三十米高，俯瞰草原，何等的壮阔！ 这宁远互市虽在关外，但却是集合了城、泉、山、海、岛五景的地方，建一座这样的楼，也是很不错的，绝对能吸引大量客商游人的。” “瞎搞，我倒是觉得可能会建一个镖局，护送沿途商队安全，归化城不就是这样吗？” “你这脑子也不好使呀，如今大明境内除了西南不太平静，其他各地哪里还有山贼？ 更何况这是宁远，到山海关、北京城，一路数座城池，周边方圆百十里都被猥琐犁了一遍。 山贼是穷，但不是傻，抢了商队，还不等把货物点明白了，大军就找到了。” …… 众人猜测纷纷，脑洞大开，但毕自严只是笑而不语。 好一会儿之后，一名商人大声道：“毕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揭晓吧！” 见状，毕自严朝着孙承宗、袁可立等五名内阁大学士拱了拱手：“几位阁老，看来诸位都等不及了，请几位上台与本官一起位大家伙揭晓吧！” 闻言，袁可立、孙承宗、韩癀、李国普、李标五人 齐齐起身，朝着台上走去。 而后与毕自严六人各自站在一块木板之下，伸手拉住红绸的一端。 到了这一刻，毕自严还不忘调节气氛，看着台下众人，大声道：“马上就要揭晓了，诸位准备好了吗？” 第1026章 大明皇家银行，九出十三归 “三、二、一……” 毕自严倒计时结束后，猛地用力一扯，红绸如流水般顺滑的滑落，荡起层层红浪。 “大！” 伸着脖子朝着挤着众人看见红绸上的字齐刷刷的读了起来。 但随即脸色古怪了起来。 大什么？肯定是大明呀，第二个字就是‘明’字了。 下一瞬间，李标扯下了第二个红绸，一个‘明’字露了出来。 商人们瞬间一片唏嘘之声。 “还真是朝廷的某个衙门呀，故弄玄虚！” “哎，散了散了，没啥看头了！” “毕大人也真是，拿这个逗我们开心！” “你们咋总是记吃不记打呢，能让一部尚书和五位阁老亲自上去，你们是觉得他们都很闲吗？有空来逗你们玩？” “就是，你们算啥？人家只是招呼一声，你们家都算是完了！” “行了，都别吵了，看下去再去！” 有人看不下去了，低斥几声。 人群安静了下来，再次看向背景墙时，第三、四个字露了出来，是‘皇’、‘家’两个。 与前面大明两个字连在一起，就是大明皇家了。 能扯上皇家两个字，即便是个衙门，那也不是普通的衙门了。 众人脸色慢慢的严肃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背景墙。 孙承宗扯下红绸，一个‘银’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银庄还是银号？或者银柜？ 几个字眼在众人脑海中闪过，还不待确认，最后的袁可立拉下了红绸，‘银’字露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做了无数猜测，唯独没有猜到会是一间银号。 但只是瞬间便引爆了现场，无数人议论了起来。 “大明皇家银行？” “银行是什么？是银柜、银庄的一种？” “这个银肯定是银子，行怎么理解？行业？商行？同行？” “行业和商行都行，银钱也是商事中的一个类别呀！” “这都无所谓，关键是朝廷要做什么？和银柜、钱庄抢生意？” “这个还真有可能，这玩意是暴利呀，朝廷出面肯定比私人要有信誉、保证的多。” “这话对，也不对，如果是当今陛下，那我是相信的，可后面的继位之君也会如皇帝这般吗？不见得吧！” “由朝廷开一个也好，整顿一下银钱业也好，那群人实在是太疯狂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准备重发大明宝钞了？” “嘶……还真有可能，若真是如此，那这一招可真是走错了，大好的形势就全废了！” ……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这个功夫，台上的五位内阁大学士就下了平台。 只是在众人眼中他们个个脸色严肃，但眼中满是期待和憧憬之色。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更没有猜错，就是大明皇家银行，主要目的有两个，第一是整顿银钱业， 本官和户部的同僚去做过调查，民间的银庄、钱庄、当铺等鱼龙混杂，百姓典当、借贷简直是敲骨吸髓、触目惊心。 九出十三归，这个你们应该听说过，意思就是借十两银子，到百姓手中之后九两，剩下的那一两就是手续费， 可问题是三个月的周期之后，借款人就要还给银庄十三两银子，一个周期银庄就赚到了五两银子， 本官问问诸位，还有哪个行业能在三个月内获得如此大的利润？ 更可怕的是如果周期内还不起，就开始利滚利，一年后要还给银庄四十三两半的银子，这其中有多疯狂？ 一时无法还清，即刻倾家荡产，卖儿卖女，逼死不少人！” “有道是：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嘶…… 大部分人倒吸了口冷气，九出十三归这事他们听过也见过不少。 可毕自严后面说的利滚利这事他们今天第一次听，一年涨四倍的利息，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少部分听说过的，脸上满是纠结和愧疚之色。 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能借银子给他们吗？ 你今天借一个，明天就有一百、一千个人要找你借银子，你借是不借？ 他们若是能还上则罢了，若是还不上怎么办？ 甚至说借银子的人刻意不还，你能怎么办？ 打一顿还是弄死他？这都是触犯大明律的。 这就是人性丑陋的一面，虽然少，但不代表没有。 他们虽然有恻隐之心，但不代表他们就会将银子借出去。 “大明皇家银行的借款利息不一定是最低的，但一定是大明银钱业最合理的，包括借款流程、审核流程、归还等等。” “到时候诸位经营的过程中遇见周转不开的，都可以去银行试试，绝对比你私人要好借，而且还不欠人情，毕竟人情债才是最还的！” “毕尚书，按您这么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去借款？” “理论上是这样，但具体的肯定是要审核的，诸如在场的诸位，肯定是可以的。 再例如，张三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好吃懒做，还惹是生非，这种人肯定不会借的，因为无力偿还！ 再诸如李四，老实巴交的百姓，儿子大了要说媳妇了，这种肯定可以借的。” “理论上都可以借，但唯有一点，那就是触犯了大明律的人，轻则一年，重则永久不得借款！ 大明皇家银行和官府、锦衣卫、巡视组等卷宗是相连的，自由一套运转机制，诸位放心就是了。” \"具体的，诸位可以等银行开到各地后进行咨询，这里就不赘叙了。\" 众人哈哈大笑。 但也都极为的心动和触动。 他们中很多都遇见周转不开的，能借到还好，借不到的低价卖产业，甚至直接破产。 大明皇家银行的出现就给了他们一条退路。 一时间众人眼中满是火热。 同时也暗自警醒，绝对不要触犯大明律。 “大名皇家银行的第二个功能那就是存款，顾名思义是百姓将手头的银子存在银行之中，由银行代为保管。 存在银行中，总比放在家中安全吧，估计没有人敢去抢银行吧！ 当然了，存进银行，我们也要收取部分的保管费用，根据存款的多少，收取的费用也不同，少则几文，多则一千取一到五。 具体的标准，等银行开出来了，诸位自去咨询，这里不做赘叙！” 这一条一出，众人先是点头，但随机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眼中满是纠结之色，说的在理，可又有些不对。 第1027章 空手套白狼，连环夺命问 “好家伙，大明皇家银行这是进、出都能赚呀！” “拿我们的银子借给百姓，还收取百姓的利息，这算啥？” “算啥？空手套白狼，借鸡生蛋呗！” “话不能这么说，存在银行，那是绝对的安全，你也不怕被贼惦记，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就是，你能防的了外贼，能防的了家贼吗？地窖挖的再深、再隐秘，真有可能会被泄密，然后就完了。 存银行里，那就不一样了，只要银行在，你的银子就还在。” “是的，一千两银子一年收取一两银子的保管费，多吗？” “再说了，人家也没有强制性让你去存，自己选择，无所谓借鸡生蛋！” “话不是这么说的，民间的钱庄存银子可不要保管费！怎么朝廷开的就要收？凭什么？” “凭的是安全，凭的是无人敢抢大明皇家银行，够不够？” …… 存款给保管费这一条，是众说纷纭。 但都在努力的说服自己收保管费是对的。 别说是他们了，连当时听着皇帝讲解的内阁六部官员都是震惊的。 但皇帝直接就说了，爱存不存，不存拉倒，又不强迫，反正丢了也是他们自己的。 对于商人们的争论，毕自严并没有去解释，而是继续道：“大明皇家银行第三个功能，那就是兑换。 这里的兑换分为零散兑换和跨地区兑换！” 众人又是一愣，有人迫不及待的高声道：“毕尚书，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毕自严轻笑一声，解释道：“所谓的零散兑换，就是和普通的钱庄一样，将铜钱兑换成银子、将碎银兑换成银锭等等， 这一项是免费的，但普通银庄却是要收费的！” “所谓的跨地区兑换，和普通钱庄差不多，但又有区别，哪位能告诉本官普通钱庄是怎么兑换的？” “毕大人，这个我们熟悉！” 一名商人站了起来：“例如我们在苏州，我们将银子存到苏州的钱庄之中， 如果要到南京取银子，在约定好的日期前，银号就得将存根送到南京去，核对无误后才能取。” “很好！” 毕自严先是称赞了一声，而后道：“本官问你几个问题吧，你如实回答就行！” “毕大人请问！” “第一个问题，家住苏州，本官可否在大明各州府取银子？” 出声之人愣住了，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刁钻，但还是回应道：“不能！” “原因呢？” “银号大多只是在本布政司，最多也就分布在三四个布政司，并没有遍及整个大明并没有！” “不能随地存取，你们存着做什么？” “这、这……” 出声之人张了张嘴，思索了片刻：“毕尚书，我们生意基本都在本布政司，也无这种需要整个大明随时取的服务，据在下所知，整个大明都没有这样的钱庄！” “是吗？” 毕自严轻声反问了一声，而后继续道：“第二个问题，假设我要取十万两银子，从苏州到北京城，需要多长时间？” “回大人，少则两月，多则三月，若遇见大雨等等，还要延误！” “第三个问题，你们是如何选择哪一个银号的？” “银号和掌柜的信誉、规模、资金是否雄厚、是否准时！” “这一代掌柜的信誉好，但下一代掌柜的也很好吗？” “这、这……” “第四个问题，如果银号倒闭了，你们的银子还能取出来吗？最后怎么办？” “不能，这种事情发生过，但只能自认倒霉！”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毕自严问了十余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延伸出了好几个小问题，问的出声的商人满头大汗。 旁边听着的商人们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仔细想着毕自严的问题和商人的回答，他们越发的觉得存在银号不靠谱了。 也在暗自打算，回到家就将银子取出来，还是放家里保险。 “但，这些问题，大明皇家银行都可以解决！” “我们可以保证一年内，你们能在大明疆域内的州府取到银子，三年内在大名所有县城取到银子！” “我们可以保证，只要你有票据在，只要大明还在，你存的银子都能取出来！” “我们可以保证……” …… 一连七八个保证，让所有商人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眼中满是动心之色。 看着这一幕，毕自严笑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还差一把火。 于是继续高声道：“最关键的一点，只要你带有票据，无需等分行送存根，就能立刻取银子。 甚至说，无需本人亲自去，都可以取出银子。” 众人愣了愣，眼中先是惊喜，而后是疑惑。 还是刚刚出声之人，迫不及待道：“毕尚书，您最后一点是什么意思？ 诸如，按照以往，我在苏州存的银子，要到北京取银子，那就得苏州银号将存根送到北京，然后我才能取。 现在中途有事要去陕西西安，想要在西安取，那就得通知北京的银号，由北京银号通知苏州，苏州送到西安，如此折返一次才能取。 而大明皇家银行则是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只要携带有票据，随时都能取，不需要等存款银号送存根，是不是草民理解的这样？” 出声的商人一口问完，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候，继续道：“还有您说的不需要本人亲到，是不是我存的银子，只需要派个商队的伙计都能取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怎么了，有问题吗？” 这一反问直接将所有人给整懵了，是真正的懵了。 看着毕自严眼中满是疑惑。 怎么了？ 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为什么要送存根，那不就是怕人伪造吗？ 即便各银号有一套严格的兑换流程，可造假之人那也是层出不穷，时有发生。 您倒好，直接不要存根了，您不怕被人冒领吗？ 您不怕被人冒领，我们怕呀，万一票据丢失了，被别人捡了去，那银子岂不是就被领走了？ 这种情况下，大明皇家银行不会赔偿吧！ 这么大的漏洞，您身为一部尚书，竟然不知道？还问我们有问题吗？ 这一刻，众人对这位户部尚书的专业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第1028章 天价纸张，大明银行汇票 “诸位这么看着本官做什么？” “难道本官哪一句说错话了？” “还是说哪一项规定让诸位觉得费解？” “有疑惑的大声的讲出来，就跟刚才那个小伙子一样。” “你们这么看着本官，本官心里也发毛呀！” 见众人紧紧的盯着自己，毕自严自然是知道众人心中在想什么？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绷住了，等到公布汇票的时候才能让人记忆深刻，才能刻骨铭心，才会觉得真是巧夺天工的设计。 听着毕自严的问话，众人脸色更古怪了，想问却是不好意思问。 最后将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刚刚出声回答问题的那名商人身上。 “我艹……都这么盯着我做什么？你们不敢得罪，我就敢得罪了？”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刚刚出声的商人心中狠狠的吐槽了几句，而后一咬牙站了起来。 “毕、毕尚书，是这样的，您刚刚说的跨地域取款，这点我们都能理解， 可您说的不要存根、甚至不要本人亲自去，让我们觉得、觉得……很不靠谱！” “嗨，本官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 也不知道毕自严是不是故意的，听着商人的解释，语气很是轻声的回应了一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瞬间将众人的好奇心拉到了天际。 “这都不叫事，既然我们敢这么做，那就说明了我们早有准备，虽不能说万无一失，但也绝对不是以前的那些能比拟的。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给诸位看看实物吧，免得诸位说本官再说大话！” 说到这里，毕自严手一挥，数十名军士进入场中，隔着几人就发了一张纸过去。 众人好奇的接过纸张，围在一起仔细的打量着。 印入眼帘的「大明皇家银行汇票」八个大字。 “这银……汇票的尺寸似乎和大明宝钞的尺寸一样，长九寸九分，宽七寸！” “这个纸是什么纸？好像不是大明宝钞的桑皮纸吧！” “不像，桑皮纸生纸呈淡黄色，熟纸呈白色，但这个纸张色白如绫，但迎着光似乎还泛着金黄色，倒是有些像是楮皮川纸。” “楮皮川纸？不会吧，朝廷这么奢侈的？” 一名老者惊呼了一声，随即又仔细摸了摸汇票：“像，但又不是像，楮皮川纸洁白如玉，纤维匀细，表面光滑、经久耐用， 但这纸色白如绫，坚韧如帛，迎光泛黄，有楮皮川纸的特点，但又有其他的一些特性！” “楮皮川纸的制作过程，老夫行商四川时曾听一些老人家说话，先是将楮料水浸数日，用脚踏之，然后捆成小把，将楮料用清水蒸煮……有二十六道步骤， 整个过程包括四次蒸煮，其中二次清水蒸煮、二次碱液蒸煮，过程仔细打听应该是都知道， 但在最后几步放在药汤中浸泡，这个药汤可是朝廷绝密。 一张楮皮纸从准备原材料到能够使用，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这还是天气好的情况下，天气差点，四个月都有可能。 一张全开的楮皮川纸可能要一两银子左右。” “嘶……你是说就这么一张汇票单单是纸张就要半钱银子？” “不好说，如果大明皇家银行大批量用这个，成本就极大降低，但这里面又掺杂了其他纸张工艺，不好核算，但最差也是十几纹吧！” “先别讨论纸张了，继续看看汇票的其他特点了！” “这两侧印的是二十四孝图吧，但从这印出的图就能看出雕版绝对的大师之作。” “最下面好像是泰山、黄山……五岳吧！” “最上面的是什么？花鸟虫鱼？” “这种雕版肯定是铜雕，木雕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雕版绝对的都是大师级别的，印刷更是精细。” “这五岳上面格子中密密麻麻的是什么？看不清楚呀！” 众人打量着汇票，小声的讨论着。 他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毕自严说着都是小事了。 先是这种纸就做不出来，其次这雕工更是困难，两者合一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但绝对不是说做不出来，民间能工巧匠、奇人异士极多，还是有可能的。 但朝廷既然敢做，那肯定是有防伪标志，估摸着这花纹之上绝对是隐藏着一些只有大明皇家银行掌柜的才知道的暗记，一旦对不上，那就直接报官了。 “你们都别只看材料和雕工了，再看看这之上的内容，根本就看不懂呀，没有金额、日期等等。” “不是没有，是我们看不懂这其中的意思，你看着上面写着‘勿人璧宝通’，估计这五个字是有一定含义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肯定是这样，这相当于是一把锁，而且只有银行掌柜的和存款人两人有钥匙， 想要取银子就必须得开锁，对不上这个，那就取不出来。 如果将这个钥匙给伙计，伙计拿着汇票也能打开锁，所以也就不需要本人前去了！” “是这个理儿，但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估计是还有其他方式，例如在汇票上标记了，这是需要本人亲自去取的还是可以代取，这个标记肯定有但我们不知道在哪里！” “咦……等一下！” 一人盯着汇票惊呼了一声，双眼死死的盯着汇票：“把汇票给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出声之人拿着汇票迎着夕阳。 透过光，纸上竟然透出了‘大明皇家银行’六个大字。 “我艹……竟然还有水印！” “太牛了，截止到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纸张、水印、雕刻、暗语四种防伪手段了。” “不，是五种，第五种是朝廷的严刑酷法！” “难怪毕尚书没有丝毫的担忧呢，就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手段，想仿造那都是几乎不大可能的事情！” …… 众人将汇票翻来覆去的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眼中满是新奇之色。 到现在他们已经能想像到未来带着这种汇票出门的场景了，那叫一个舒坦。 铛…… 一道清脆的钟声响起，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平台，台上毕自严扫视着众人。 朗声道：“诸位都静一静，下面由本官给诸位讲一讲这汇票上的最终的三个奥妙之处，这三处才是朝廷敢发行汇票的根本所在。” 第1029章 丧心病狂的设计，微雕防伪 “本官刚刚在下面转了转，听见诸位已经发现的一些奥秘了。” “但这些真的无法破解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华夏大地，奇人异士、能工巧匠无数，即便他们都守法安民，但架不住有要银子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呀！” “这种人不能说没有，一旦出现，大明皇家银行损失点银子倒也无所谓， 但却是会丢失了性命，这就不允许了，所以我们也只能多加几种防伪手段了。” 毕自严不慌不忙的说的，却是将下面的商人们给急的抓耳挠腮。 这就像是发现了被黄金大锁锁住的宝藏，可拿着钥匙的人一个劲的晃悠着，就是不开。 “本官先说说第一个！” 话音刚落，几名军士抬着一张桌案上了平台，平台纸上放着用红绸盖着的一个托盘。 “有哪些朋友想上来体验一下的？” “我！” “毕尚书，我来！” “选我吧！” “毕大人，我年轻，眼力好，能看清楚百步外铜钱的孔！” “大人，我家就是做印刷的，对北宋交子、大名宝钞都很有研究，任凭大人驱使！” …… 一名名商人这会儿都疯狂的朝着平台涌去，都想第一时间体验一下其中的奥妙。 至于风度、脸？ 那是什么？这会儿可以不要了。 有几个不要脸不等毕自严点名，直接上了平台，站在桌案前跟个乖宝宝一样，看的众人很是不齿，心中将他们的祖上十八辈问候了一遍。 “行了，既然你们都上来了，本官也不好让你们下去，那就你们了！” “诸位准备好了吗？” 毕自严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上的红绸扯开，露出了几个透镜（放大镜），看的众人很是好奇。 “拿着透镜对着汇票中下部格子中的图案，自己调整距离，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话音刚落，众人拿着透镜对着汇票，调整着距离。 “我艹……” “这、这……这是文字？” “永和九年，岁在葵丑……好像是兰亭集序？” “还是完整版的兰亭集序！” …… 待几人看清了图案时，瞬间就惊呼了出来。 声音直接将靠近平台的商人们给惊呆了，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徐，你刚刚说什么？这上面是完整版的兰亭集序？” “对，是完整版的！” “瞎搞，知道兰亭集序多少字吗？三百二十四个字，汇票上这么大一点的地方怎么可能？” “就是，能写二三十字已经是顶天了！” “还真有可能，如果是微雕就可以做到！” “他妈的，这到底是谁设计的，竟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天才呀，绝对是天才，能做微雕的人、且是大师级别的，就那么多人，能做汇票雕版的，更是大师中的大师，太好查了！” “就这微雕，即便是一张宣纸，想作假都难！” …… “诸位静一静！” 一名军士摇晃着铜铃，毕自严扯着嗓子喊着。 正在争相抢着放大镜查看汇票上的微雕兰亭集序时的商人们在经历了最后一番拉扯之后，慢慢的恢复了安静。 “诸位猜的没错，这上面就是采用微雕技术做成的整篇兰亭集序。” “雕版是王疏远大师所雕刻。” “毕尚书，您说的王疏远大师不会是苏州府常熟县的那位吧！” “正是，诸位也听过他的名号？” “嘶……竟然会是这位大师，嗯，也对，这种事情，朝廷肯定会召集最优秀的大师了！” “这位大师很有名吗？怎么我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不算有名，只是太低调了，若不是那篇《核舟记》传出，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老人还在世！” “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而计其长，曾不盈寸。盖简桃核修狭者为之。嘻，技亦灵怪矣哉！” “你能想象在直径仅一寸的木头雕刻房屋、器皿、人物以及鸟兽、树木、山石，无不依照事物原来的纹样，模拟那些东西的形状，刻得各具情态，惟妙惟肖。”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数年前浙江宁波流传过一件名为「微型木雕天封塔」奇宝，就是按照宁波天封它雕刻的， 当时有人出六千两白银的天价都没有卖，好像就是王疏远大师所刻。” “那是他中年所雕，若是现在再雕，再翻个两三倍都不止！” “可惜，如此神物却是无缘一见，甚是遗憾呀！” …… 听着众人的议论，台上的毕自严轻笑了一声，手一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就送到了桌案上。 继而从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枚小巧的物件，轻轻的摆放在了桌子上，这一幕自然是吸引了台下众人的注意力。 “巧了，这就是诸位所说的那枚核舟，本官从王疏远大师那里借了过来， 手持九号、十三号、四十五号……入场券的可以上台一观，就当是中场休息的玩乐之物！” 一时间，被点到号的商人们直接冲上了平台，拿着放大镜盯着核舟。 “中轩敞者为舱，箬篷覆之，旁开小窗，左右各四，共八扇，一、二……八，果然八扇，当真是巧夺天工！” “右刻‘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左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字迹清晰可见，如此微小之地，笔力清隽，当真是鬼斧神工！” “船头坐三人，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佛印居右，鲁直居左……” “神乎其技！” “名不虚传！” “不虚此行！” …… 一时间什么各种夸张的形容词全部都出来了。 这让下面没有机会上台的商人们急的抓耳捞腮、直拍大腿部，现场一片闹哄哄的。 “诸位且静一静！” 足足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后，毕自严再次摇铃，让议论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王疏远大师现在是我们大明皇家银行的微雕司的首席微雕大师， 目前微雕司内有包括王疏远大师在内的十二名微雕大师，主要工作就是从事微雕防伪的研究技术。 我们的计划是每隔两到三年更换一次微雕章，内容可换可不换，但肯定会由不同的人来雕刻， 或是一人独自完成，或是三五人分段合力完成。” 第1030章 神奇的骑缝章 防水材料 嘶……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民间肯定还有其他的不出山的微雕大师，模仿一份兰亭集序说难也不算难，但那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少则三五月，多则两三年。 可若是两三年一换，还由三五人分段合力完成，那就意味着要模仿三五个人的笔迹和雕刻风格，这难度已经达到了天际了。 即便能模仿，谁又能知道这微雕文字中有没有暗含其他的暗记。 单从这一方面来看，基本上是不大可能仿造的出来了。 这一刻，众人是无比的放心了。 “诸位，接下来，本官再给诸位揭晓第二个奇特之处。” 毕自严说完，将两张汇票拼在了一起，提笔开始写着什么，而且还是换了好几种不同颜色的笔墨。 写完后，又拿出四枚印章依次盖了上去，这一幕更是让无数人好奇。 待墨迹干了之后，毕自严将两张汇票展示在众人眼前。 只见两张汇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半字和印章。 “诸位，这第二个奇特之处就是骑缝章，一共是四枚，分别是大明皇家银行、户部、宝钞司、存款银行等。 在印刷之时，全部都印好了，中间裁开，汇票由存款人拿着，存根由银行拿着。 就如同本官左右手上的这种，只有合在一起，才知道这上面的文字内容和印章的具体内容。” 好家伙！ 众人直呼好家伙，这一招简直是又一招几乎无法破解的手段。 那四枚印章根本就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是几个字？什么字体？间隔怎么样？有没有暗记？ 少一样对不上，那就是伪造的。 最关键是的印章在雕刻好之后，直接拿着刻刀敲一下，然后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裂纹，这裂纹根本就无法仿造。 “另外，所有的汇票都是统一格式的，由大明皇家银行总行分发到各地分行，有折损、毁坏的会报送总行备案。 未使用或者失效的汇票，都要上交总行进行备案销毁，对数量的核查和控制非常严格，绝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换句话说，每一张汇票都是又有独立、唯一编号的，我们都能在从总行发出的那一刻开始追踪。” 众人沉默了，实在是太严密了。 截止到目前，至少在他们看来，这种汇票是无法仿造了。 “第三个奇特之处，可以说是不是奇特之处的奇特了。” 毕自严说完后，手一招，一名军士端着一盆清水放在了桌案纸上。 然后随手将刚刚填写的两张汇票扔进了水中。 “问诸位几个问题吧，市面上最好的纸张是什么纸？” “谢公笺，雅致有趣，色彩丰富。” “金粟纸，表面光莹润泽，韧度好，透明性强，质地硬密，防蛀抗水。” “薛涛笺，色彩丰富，纸质精美，墨迹丰润！” “澄心堂纸，薄如竹纸、韧如皮纸，色如霜雪、寿如松柏、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绝一时。” “宣纸，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 …… “最好的墨呢？” “梅墨，掺有麝香、梅片、冰片等名贵中药香料，研磨后清香四溢。” “程君房制的五龙墨，光洁细腻，款式花纹变化多端。” “徽州的油烟墨，墨色黝黑有光泽，越久越黑，最受推崇。” “漆烟墨，其光亮漆黑，适宜作画，能经久不褪！” “瑞金三宝的瑞墨，质地细腻，黝黑发亮，墨汁泛紫光，气味芬芳，” …… 说到这些，众商人那是张口就来。 虽然他们是商人，但也算是半个文人，走南闯北，这些东西自然是有了解的。 尤其是经营笔墨纸砚、印刷的一些商人，更是如数家珍。 毕自严伸手在空中按了按，继续问道：“以诸位的认知，用这些名贵的墨在名贵的纸上写字，然后丢进水中，墨会不会晕开？” 众人有些错愕，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不管是什么纸张和砚墨，只要掉进水中，基本都会在短时间内晕开。 哪怕是经过了涂蜡、砑光的硬黄纸都不行。 毕自严见状，挥了挥手，军士端着水盆缓缓的走在人群之中，通道两侧的商人伸头朝着水盆看去，只是一眼就满满的错愕之色。 “这怎么可能？” “怎么做到的？” “这是纸张的问题，还是墨的问题？” “好神奇呀！” “朝廷为了大明皇家银行，真是废尽了心思。” …… 众人惊呼着，眼中满是好奇和震惊。 从毕自严将两张汇票丢进水盆之中，到现在至少也过去了一炷香以上的时间，可水盆中的汇票躺在盆地，但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包括毛笔写的字迹、以及印章的印尼都没有晕开。 一圈展示完后，水盆回到了平台纸上。 毕自严将汇票捞了出来，直接拍到了北京墙上。 “诸位，以我们的测试，刚刚书写的汇票自然浸泡在水中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开始晕开， 至于写了个把月、一年以上的，我们没有测试，还不知道。” “这一种算是在前面两种都无法辨认的情况下的最终鉴别真伪的方法了。” “诸位觉得，以如今公布出来的防伪手段，民间能仿造吗？” 仿造？ 这咋仿造？ 有能力仿造这个，那在技术上都是最牛的存在。 只要他们想，不说日进斗金了，富足绝对不是问题。 就如微雕，随便一幅作品，遇见喜爱的，那都是千两以上的价格。 再例如造纸、造墨，他们这些搞笔墨纸砚的商人能将这些工匠给供起来。 在众人思索中，一人站了起来，高声道：“毕尚书，您刚刚说公布出来的手段，难道还有没有公布的？” “那是自然，但那都是绝密的存在，这种机密也只有各分行的掌柜的能有资格知道了，诸位就不要打听了。 但本官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还有三种防伪手段没有公布。” 嘶…… 众人满满的错愕，本以为看到的是全部了。 谁知道只是冰山一角，而且还有更加隐秘的手段没有展现出来。 微雕和短暂防水已经是难于上青天了，那更隐秘的是什么？ 第1031章 语言的艺术，汇票流通规则 暗印、针孔、点墨。 这三种是最为隐秘的核验手段。 都需要借助特定的工具或者药水才能显现出来。 这些是不可能公布出来的。 ps：这三者在清朝的银票中有体现。 “诸位对汇票的防伪还有没有想问的？” “毕大人，这种汇票能在民间流通吗？在下的意思是是否可以如同宋朝的交子、大明的宝钞一样可以自由的交易吗？”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的双眼立刻集中到了毕自严身上，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来。 如果能交易，那对他们来说那将是如虎添翼。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 听着毕自严的回复，众人嘴角抽了抽。 华夏的语言艺术是尤为精妙的，例如毕自严回复的这句，理论上是不可以的，实际上就是可以。 但到底可不可以，这得得到毕自严的亲口确认才行。 于是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毕大人，恕在下失礼，诸位同行拜托在下，汇票能不能交易您给个准信儿呗，这关系到我们以后经商的便利性。” “这就是本官接下来要讲的汇票的流通。” 毕自严微微沉顿了一下：“大明皇家商业银行在汇票流通中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 诸如‘讨保交付’和‘面生讨保’、‘见票即刻兑付’的规定、汇票挂失及汇票数量、兑付后‘汇票焚毁’制度等。” “所谓讨保交付和面生交付，是实名性质的，银行应客人要求，必须保证其汇款不得遗失，票号即在其汇票上盖有讨保交付或面生讨保的戳记。 讨保交付的汇款，在交付时必须要本人亲自到银行且需要携带身份证明的文书； 面生讨保则是在取款人生疏的情况下才要找保人，实际上就是相当于找不找保人担保，出了事情由担保人担责。 这一种是无法在民间交易的，因为找保人很麻烦，不如在银行兑换了现银，然后对方清点后再存入银行。” “那岂不是说，同一笔银子，一出一进，都要收费？” “那是自然，汇票兑换就作废了，自然是算另一笔交易了，哪怕是中间只间隔了几息的时间也是如此！” 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神色，毕自严继续解释道：“你们只看到取银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但背后有很多事情， 例如核验票据真假、清点银子、登记造册、送回总行备案与造册等等，无论是进出都会经历这一系列的流程，都需要极为专业的人来做， 这都得工钱吧，赚不到银子，还怎么维持？ 诸位都是商人，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吧！” 众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保管费不算高，相对于长途运输所耗费的时间、精力，以及所承担的风险，保管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即便是大明境内太平了，没有贼寇盗匪了，那走运河会不会翻船？走山道会不会翻车？ 只要发生一次，损失的远高于银行的保管费。 “说完了前两种，咱们再说说第三种见面即兑。” “见面即兑，这一种就是不记名的汇票，银行不管谁拿着这种汇票，只要核验正确，即刻兑付。 对于这种，自然就是可以交易的，例如你们商人之间相互拆借、货款交易等等，都是可以的。 虽然方便，但风险会大一些，因为你一旦丢失，被别人捡了去或者被人偷了去，那随时都能兑换。 到时候损失的可就是你自己了，和银行没有关系，这一点你们自己衡量！” “毕大人，这一点您就担心的有些过了，一般出门都是几两几十两现银，谁出门会带上几百上千两银子的汇票呀， 带这种大额汇票的肯定都是有交易的，都会有人陪同，专人保管，这种情况下都被偷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听着商人的反驳，毕自严冷冷一笑：“就算如你所说，那你们自己能辨认汇票的真假吗？ 假如赵某和陈某做生意，用的是汇票，赵某给了一张假的给陈某，过了一个月后陈某去银行兑换，发现是假的，那么请问这个责任是谁的？ 陈某用什么方法证明这张假汇票是赵某给的？ 大明律讲的是谁检举谁举证，你若是找不到证据，那就没法证明赵某造假。 这种情况下，朝廷自然会去追查到底，但等查到的时候赵某将银子全部都挥霍了，资不抵债的时候，这个损失，你也只能自己认了。 本官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众人沉默了，毕自严说的是实情。 即便他们知道了许多的验证汇票真伪的方法，但依旧不敢保证自己能准确的辨认每一张的真假。 验错一张，那损失可就大了。 说到这里之后，毕自严沉顿了片刻，语气轻松了一些：“当然了，对于丢失、被盗等问题，我们还是有一些预防手段的。 诸如本官刚刚说的汇票挂失制度，如果你的汇票丢失了，有两种挂失方法，一是到银行直接挂失， 但你得提供汇票上的相关密押，如此才能证明汇票是你的。 但这种一种作用不大，因为你一旦丢失了，当地人捡到了不会傻到到当地银行取银子，一个县城才多大，进出就那么多，很容易被认出来。 但他如果去了外地，就必须得路引，这种也好追查。 关键问题在于，如果他有其它手段绕开路卡等，你在本地银行挂失，本地银行将信息送到州府各县、甚至全国都得耗费大量时间，保不准在这期间就会被取走了。 最后则是，不管有没有被人取走，你都得付一笔不菲的银子作为服务费用， 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导致的，不是银行方的过错，损失只有你自己承担， 对于这一点本官想应该没有多大的争议吧！” 众人点了点头。 都劝你不要私下交易了，你非要直接交易，丢了能怪谁？ “毕尚书，这一种既然用处不大，那第二种是否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毕自严轻轻的了摇了摇头，沉声道：“也不一定！” 第1032章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第二种方法，那就是直接在大明日报上挂失！” 毕自严看着一脸疑惑的众人，轻笑道：“这种与第一种还是有区别的。” “首先，只要登报，那就会给捡到的人一种心理上的逼压， 他们也不知道银行是不是已经知晓消息了，如果银行不知道他们去兑换还好， 若是知道了，他们去兑换那就直接就抓住了，在犹豫之间给你们争取各分行挂失的消息。 其次，大明日报的速度比各分行传递的速度要快，你们应当知道，北京十月初一的刊印的消息，在南京日报上刊印差不多需要十天的时间，肯定比各分行快。 朝廷的工业研究院正在研究，或许未来的几年内，北京到南京走运河两三天，即便是逆流而上最多三四天就到了。 换句话说，六七天就能将丢失的消息传遍半个大明，如此以来，就可以避免损失。” 听着前面的话，众人暗自点头。 可最前方的席端樊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的问道：“毕大人，您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的是……当然是真的，但现在还在研究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敢问大人，是少量还是大量？” “肯定是大量，否则不如六百里加急呢！” “好、好……哈哈哈……” 席端樊哈哈大笑，笑的众人莫名其妙，搞不懂他们之间在聊什么。 而洞庭商帮的几人眼中也满是震惊和惊喜之色，席老似乎猜对了，但似乎又没有猜对。 之前在南京的会馆中，席端樊就已经预测朝廷很大的可能性是走海运，但没有想到朝廷直接给了新的运输工具。 那未来一定是要开海贸了。 迷糊的众人开始议论着。 “席老和毕尚书在聊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也没有听懂呀，全程都很关注，但没弄明呀！” “少量？大量？时间快？工业研究院？难道是、是……新的运输工具？” “对，一定是新的运输工具，否则席老不会如此的激动。” “真的假的？若真是如此，那将是运输史上的一大盛世了！” “原来如此，上午我还在想朝廷大力发展宁远互市，又是五期规划、又是减租、又是数百万两税收，到底是哪来的底气，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朝鲜、扶桑的货物可以直接通过货船到宁远，宁远离海边近，还有觉华岛，天然港口， 宁远的货物就可以通过海运到天津，走运河南下，如此一路可直接散发到运河各地。 或者直接走海运南下到沿海各州府，再散发出去。 如果这个运输工具出来，那将会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时间，极大降低成本。” “他妈的，亏大了，早知道有这东西，那就加点价格抢个商铺了。” “朝廷真是鸡贼呀，竟然藏了这一手，亏大了！” ……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台上的毕自严。 正准备开口追问，毕自严直接朗声道：“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商人。 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又似乎不知道，明明有人知道，但却不告诉他们，这种感觉极为的难受。 “诸位也不必如此着急，本官没有说之前，诸位不是依旧运转流畅吗？” 毕自严劝慰了一句。 可劝了还不如不劝，众人脸上幽怨之色更深了。 但好在众人心理素质过硬，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而是将话题回转到汇票本身上来了。 众人还是不死心，但却是换了个角度问道：“毕大人，朝廷对伪造汇票之人该如何处罚？” “这个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毕自严脸色一肃，双手抱拳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陛下口谕，伪造汇票主犯和教唆犯，直接诛九族，从犯诛三族，胁从犯，立斩不赦！ 这一条律法会在下一次的刑律修订之前，以补充条例的形式录入大明律中。” “对于这四者，陛下有很清晰的交待，本官给诸位大致解释一遍，具体的会刊印在大明日报上，诸位记得查看。” “所谓主犯，就是组织和领导伪造汇票组织的人，诸如找技术工匠、出资、出工坊等等；” “所谓教唆犯，就是故意唆使他人伪造汇票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人比主犯更可恨，一经发现，斩立决。” “从犯，在共同伪造汇票的过程中起次要或者辅助作用的人，诸如提供、购买原料、运输、护卫、散发等等情况； 注意了，提供原料也是从犯，因为汇票的纸张的原料都是朝廷禁止私人制造的，你要不提供原料或者成纸，那就绝对造不出来。” “胁从犯，被胁迫参与共同共同伪造的人，诸如被抓来的技术工匠、做苦力的百姓等。” “还有诸如知情不报者，斩！” “故意隐瞒者，斩！” “包藏庇护者，斩！” “其他的一些涉及到的犯人，轻则五十军杖，重则牢狱终生。” “最重要的是，一旦发现伪造汇票，立刻由当地卫所接手发现伪造汇票的县城，由锦衣卫牵头，联合东厂、巡视组彻查，必要时可封锁整座州府。 刑部、按察司、督查院、当地官府无权插手！” 一连数个斩，瞬间将原本兴致很高的众人给惊到了，脖子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知道朝廷管控严，但没有想到会严格到这种程度。 叛国、通敌都没有这个严重。 见众人神色，毕自严朗声道：“诸位不要觉得朝廷不近人情，试想一下，如果这伙人技术都很高，造出了以假乱真的汇票会、而我们又没有及时察觉，会是什么结果？ 很多人轻则白忙活一场，重则倾家荡产，更重者则家破人亡。 这种人间惨剧，你们也不想经历吧！ 大量伪造的汇票流入民间，民间动荡，百姓不安，银行挤兑，甚至这一套的银行体系都将灰飞烟灭， 最终的后果就是朝廷没有丝毫的信誉可言，后果诸位能明白吧！” 众人眼睛再次睁大了一些，实在是被惊到了。 但只是瞬间，众人就明白了毕自严的意思，眼中凶光闪现。 第1033章 大放‘豪\’言，朝廷缺银子吗? 无论是民间的银号、钱庄也好，还是朝廷新弄出来的大明皇家银行，归根到底那都是基于信誉而产生的汇兑行为。 如果百姓对一个国家没有了信任，那这个国家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大明宝钞为什么会退出流通，那就是在宝钞这一块，百姓已经对朝廷不抱任何的期望和信任了。 最前排的席端樊起身，朝着毕自严躬身道：“毕尚书教训的是，是我等认知浅薄了，大人见谅！” “请大人见谅！” 众人也幡然醒悟，起身朝着毕自严行礼。 “毕大人放心，我等以后经商走南闯北，一定对此事上心的，就做个民间的监督者吧！” “老黄，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银行汇票不仅关系到我们家产是否能受到保护，更是涉及到国家民生， 生为大明一份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此事也算我们一份。” “对，我们自动自发的监管起来，就不信那些魑魅魍魉敢出来搞事情！” “其实吧，造假这事极难的，虽然我们没法分辨微雕这一块的，但还有很多其他的辨认方法，过手的多了，拿到汇票的瞬间就知道真假了。” “我们在交易的过程中既然选择可以直接用这种汇票，那就是有了心理准备，做好了承担是假的后果。 如果没把握，去银行兑换或者走个过户手续就是了。” “对，还是那句话，没有三分三，就不要上梁上。” “咦，似乎发现一个漏洞呀，我们交易的时候可以去银行呀，让他们核验一下，这总可以吧，我们又没有取银子。” “傻了吧，保管费是按照存银多少、存银时间长短收取的，时间到了，保管费照样收呀！” …… 众人议论纷纷，已经开始畅想未来的交易场景了。 再也不用携带大量银子赶路了，那种吃饭睡觉都担惊受怕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伪造这事，他们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就不信在多种防伪手段了和朝廷的严刑酷法之下还有蠢货去伪造。 “诸位且静一静！” 毕自严摇着铜铃，清脆的铃声响起，众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诸位对汇票还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本官就宣布宁远招商大会结束了！” “毕大人，在下有一个问题！” 毕自严的话音刚落，一名商人站了起来，高声道：“毕大人，您应当知道，大明宝钞为何会退出流通吧？” 一个简单的问题，众人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明着是问大明宝钞为何会退出流通，实际上却是在问朝廷如何能保证不重蹈大明宝钞的覆辙。 洪武八年，百官禀报‘今公私贸易，苦于铜钱重不可致远’，于是太祖下令效仿宋朝发行纸币，称之为大明宝钞。 目的是好的，可惜并没有吸取北宋、南宋、金、元四朝的教训，没有准备大量的准备金，只重视向外发钞，却不重视钞的回收。 老百姓可用金银与国家兑换宝钞，却不能用钞与国家兑换金银。 一个官方连自己发行的纸币都不回收，其剥削的本质已经十分明显。 从洪武八年到洪武三十一年，短短的二十三年时间，大明宝钞就已经贬值到原来的六分之一。 朝廷强行推行纸币，于是下令禁止民间金银交易，但又贬值严重，于是百姓们以物易物，无耻的出现了，朱元璋下令禁止以物易物。 成祖登基，推行新政， 各种商税、贪官罚款等都可以用宝钞，但效果甚微。 到了永乐五年，此刻的大明宝钞已经贬值到洪武八年的三十分之一了。 仁宗登基，废除了钞中盐，大规模回收大明宝钞，可惜在位时间太短。 宣宗登基，都察院左都御史竟然建议推行连坐法，鼓励民间告发、检举不实用宝钞的行为。 …… 一直到成化年间，一两银子的宝钞购买力只值一文钱，其制造成本已经超过了实际使用价值，于是才停止了发行大明宝钞，但却没有明着宣布废除大明宝钞。 有意思的是明朝的皇帝认为大明宝钞无法流通是因为商人在从中作梗，各种打压，诸如一次性增加十倍的商税等等。 大明宝钞初衷是为了便民，但在成了夺取民间财富的工具，退出的真正的原因就是信用的问题。 没有准备保证金，也没有回收，更没有控制发行数量，以至于贬值过快，流通阻塞。 看着紧紧盯着自己的众商人，毕自严忽然笑了：“既然诸位问这个问题，那就应该是知道大明宝钞退出的真正原因了。 既然知道了，那本官问问诸位，大明朝廷缺银子吗？” 不待众人有所回答，毕自严继续道：“内库、太仓库、节慎库、常盈库等具体有多少银子，本尚书不方便透露，但你们应该是比你们猜想的多的多。” “抛开这些，本尚书再给你们算笔账吧，大明现在试行还地与民，目前估算是九亿亩左右，平均六两一亩，总价值是四十五亿两。 二十年还清是两成利息，那就是九亿两的利息，合计五十四亿两，二十年平均是每年两亿七千万两。 除此之外，每亩的赋税大约是四升，每年合计赋税三千六百万两，商税有多少暂时不好说，但绝对不比田赋税少。 这三者加在一起就是三亿四千万两白银，如此多的白银，你们觉得朝廷需要私自去印一些汇票吗？” 一笔账算下来，众商人们都错了。 都是被毕自严算出来的账给吓到了。 几亿两银子，花都花不完，还用印汇票，脑子坏了才会这么干。 以后再有人说富可敌国这个词，他们一定会狠狠的一巴掌抽过去，这是在打他们的脸。 “你们有些人是不是在想，还地于民只是二十年时间，二十年以后就没有这么多了。 但本官可以告诉诸位的是，有了这二十年的夯实基础，二十年后大明只会更加的富有，可以想象一下宋朝。” 说到这里，毕自严沉顿了，扫视着众人：“况且……” 第1034章 给银行打广告，心甘情愿往坑跳 “况且，陛下已经下旨，大明皇家银行自成立之日起，不得私自印汇票，所有汇票都是由百姓兑换后形成流通。 朝廷即便要用汇票，也必须按照民间一样，用真金白银去大明皇家银行兑换。 以上两条就是确保大明皇家银行信用体系的建立以及汇票永久流通。” “诸位不妨想象流通规则中为何会有见票即兑，这就说明了我们国库银子储备的充足。 当然也不排除意外发生，诸如天灾，运输不畅，导致现银无法从省府运送至各州府县，这一点诸位应该能理解才是！” “本官这么说，诸位能明白吗？” “明白！” “能放心了吗？” “放心！” “好，既然诸位明白了、也放心了，那本官宣布，此次宁远互市招商大会到此结束，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捧场，本官代表朝廷再次感谢诸位！” “哈哈哈……毕尚书，您这话可算是说错了，应该是我们感谢朝廷才是！” “对呀，感谢朝廷给了我们赚银子的机会！” “听着互市规划、大明皇家银行、汇票等，就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就是，感谢朝廷解决我们银钱携带不便的问题，以后就安心多了！” “毕尚书，大明皇家银行什么时间开始营业呀，这次我们带了大量的银子前来，再带回去可能就赶不上过年了！” “对、对……赶紧开起来，我们绝对会优先照顾生意。” …… 众人由刚开始的调侃到最后的询问开业的事情。 如果是换大明的任何一位皇帝、任何一个时期，他们都不会如此的信任，至少也要观望一两年的时间再说。 可这是当今的皇帝，他们不说无条件的信任了，至少他们不会觉得皇帝会拿这个事骗他们。 那是在自取灭亡。 但让他们如此痛快的做下决定，是大明国库的充足和即刻兑付的制度。 毕自严伸手在半空中按了按，高声道：“感谢诸位对朝廷的信任，但本官却是不得不说声抱歉。 大明皇家银行的开设，需要极为专业的人员，他们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培训才能轻松、熟练的辨别每一张汇票， 辨别汇票只是一种，还有各种账目往来、服务、突发事件的处理，以及汇票上字体的练习等等。 按照计划，今年年底前，大明一京十六省的省府会开设起来， 明年年中，会陆续在大明的州府以及重要的地方开设，诸如运河沿线的城池、互市以及各官道交汇之处的城池。 三年内铺满所有上县、五年内铺满整个大明所有县城。 当然了，这只是规划，具体的还得看人员的培训是否能跟的上。 但是，大明皇家银行总行就坐落在北京城内，也是巧了，后天开业，诸位若是相信朝廷，那就请后天大家移步总行办理存款业务。” 听着毕自严的介绍，众人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 您确定这是巧了？而不是有意为之的在等着我们？ 白眼归白眼，但众人还是满心的期待。 “既然诸位问到这里了，本官也顺便做个招贤广告吧，大明皇家银行隶属朝廷直管，不归内阁六部， 除总行外，各省府的称之为省行，各州府称之为分行，各县城称之为支行，一级管一级。 所有行长一级的人员都有可能是官员，目前还在规划中，里面的工作人员都算是胥吏， 但要求会更高，与之相应的是待遇也会更高，识字断句是最基本的，算学、商贾等在今后会逐渐培训。 诸位若是有合适的家族子弟可以推荐一下，倒是条不错的路。” 说完这话后，毕自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后，便朝着台下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后，便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额头，一脸懊悔的看着众人：“哎，年纪大了，差点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中午的时候看诸位对现场周边摆放的古玩玉器等感兴趣，本官向陛下禀报了一下， 陛下说既然诸位喜欢这些，就从太仓库中挑选一些真正的精品搞一次拍卖。 诸位若是感兴趣，明日午正时刻，咱们还是在这里，不见不散！” 说完这话，毕自严下了平台，前排的内阁六部们也都跟了上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走了。 好一会儿之后，现场的议论声顿时爆发了起来。 “好家伙，明天的拍卖到底是谁的主意，简直是不想让我们将银子带回去呀！” “那你可以不参加呀，反正后天你可以去大明皇家银行总行存着。” “放屁，毕尚书都说了是精品，这种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拍到一件就是赚一件，过个几年、十几年，立刻就能翻倍！” “对，有道是乱世黄金，盛世古董，马上就盛世来了，富人越来越多，这玩意就值钱。” “对呀，这些精品很可能就是各大藩王府的，很多都是皇帝赏赐的，民间难得一见，错过这次可就难了！” “老冯，这次说不定就有孔府珍藏的，你不是正愁你家那个纨绔不上进嘛，到时候买一个放家里镇住，沾沾文气。” “咦……这个倒也是条路！” “老冯，别听他瞎说，你搞这种还不如让你家儿子去参加大明皇家银行工作人员的选拔呢，天下太平，官员需求就少了，不如在银行。” “对，其他钱庄的内的伙计都会去跑街，拉商人存银子， 但咱们都是商人，以后赚了银子都通过你儿子存进银行，这业务上来了，考核就好，机会就多呀！” “对，这次回去给我家那些子侄们讲讲，请一些账房先生突击学习一下算学，然后让他们参加，比走科举靠谱呀！” “这次虽然没有拍到商铺，但听见这么多消息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哎，谁说不是呢，此次宁远互市的招商大会主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 以为是拍卖，结果来了个暗标，以为结束了，结果又来了个银行和汇票，最后还不忘给我们挖个坑。” “最关键的是这个坑我们还心甘情愿的往里面跳。” …… 三五成群的好友小声的议论着，慢慢起身朝着京营外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穿素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到前台，左右看了看后，立刻走到席端樊身前：“席老先生，有人找您，请跟在下来！” 第1035章 猜测纷纷，面见皇帝 “可否容在下交待几句？” 席端樊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回应了。 这里是京营，找他的肯定是官府中人，很可能就是户部尚书毕自严找他商议宁远互市之事。 而后转头看着洞庭商帮的五人，快速道：“立刻回客栈，老夫未回来之前，闭门谢客，切记言多必失！” 席端樊说完后，朝着素袍男子一伸手，客气道：“劳烦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平台后走去，看路线似乎是京营深处。 待两人背影被平台上的背景墙挡住后，人群中便小声议论开了。 “知道朝廷重视互市，但不曾想会如此重视，这大会刚结束户部就找席老先生商议了！” “户部？不见得呀，若是你们知道那位素袍男子是谁，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 “老武，是他吗？” “你说的是哪个？素袍男子还是？” “当然是素袍男子，不然还能有、有……嘶……不会吧！”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呢？他是谁？”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还问不问？剩下的自己想吧！” “嘶……他来做什么？这里是京营，想抓人还用他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出马？” “你这脑子哟，让李指挥使来请席老先生，你觉得是户部有这个面子还是席老先生有这个面子？ 整个朝廷能使唤李指挥使的只有当今陛下，明白了没有？” “嘶……你是说皇上在京营内？而且全城参与了今日的宁远互动的招商大会？” “你们总算是明白了！” 猜到消息的商人们瞬间呆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知道朝廷重视这个互市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连皇帝都来了。 皇帝出席和不出席，这是截然的两回事，代表的意义更多。 “那岂不是说……” “行了，甭管有啥猜测，都不要说出来，祸从口出懂不懂！” “没那么玄乎，你们想象，皇帝若是不想让人知道，随便安排一名军士来传唤就是了，李指挥使虽然露面少，但这里可是有不少京城的富商见过他。” “说的对，我倒是认为皇帝这么做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走了、走了，过几天就知道了！” …… 众人小声的交流着，慢慢的朝着京营大门走去，只是刚出了大营，就被外面的场景给吓住了。 “这是……啥情况？” 刚走到京营门口的众人，看着大营外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吓了一跳。 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吆喝着卖吃食的，还有许多风尘仆仆似乎是没有赶上的远道而来的商人，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百姓。 粗略看去，至少也有好几万人。 不待他们开口，各种声音就来了。 “各位爷，里面什么情况呀！” “招商大会到底是哪些流程？商铺最高拍出了多少？” “你们是怎么看待宁远互市的？ 当真能赚大银子吗？” “各位爷，有没有啥内幕消息呀！” “各位爷，有没有要招伙计的呀，咱们兄弟都是吃苦耐劳，绝对包您满意呀！” “中午你们怎么都没有出来吃饭呀，我们都把饭挑来了，准备卖呢，结果一个人都没有！” …… 百姓们瞬间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 众商人们只觉得有一万只鸭子在耳边嘎嘎的叫着，人都要懵了。 想张嘴说什么，但个人的声音哪能压得过这些百姓们。 想走出去，前面的路都被堵死了。 砰！ 砰！ 砰！ 就在这时，一连三道剧烈的火铳声响起，瞬间就盖住了百姓们的议论声。 一队人马从京营内冲了出来，停在了大门口。 为首一名武将盯着门口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本将京营张之极，宁远互市招商大会的具体细节，明日的大明日报上会刊印。 有你们想知道的，也有你们意想不到的，买份报纸就全明白了。 现在都散了，给商人们让条路，也不要妨碍京营的正常秩序！” 张之极说完这话后，手一挥，一队军士就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外面跑去，随着前进，前方堵着的百姓们逐渐朝后退去。 只是半炷香的功夫，一条长达数百米、宽二十米的通道就形成了。 见状，张之极转头看着商人：“诸位，京营乃京师重地，招商大会结束了，请诸位速速离开，一刻钟内还有逗留的，以奸细罪论处！” 此话一出，众商人瞬间拔腿就跑了起来。 人群宛如开闸的洪水，只是在半炷香后，京营内的商人们就没有了，留下了两侧懵逼的百姓们。 京营大门关闭，张之极才带着人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此刻的中军大帐内，崇祯和内阁六部众人齐聚。 李若涟进入大帐，低声道：“陛下，席端樊来了！” “传！” 几息之后，席端樊进入大堂，瞟了一眼大堂内的众人后，心猛地一惊，再看看首座上的英气逼人的青年，浑身一颤。 而后迅速的跪了下去，躬身道：“草民席端樊叩见陛下！” “席……顾问，起来吧，你先在旁边候着吧！” 崇祯说完后，放下茶杯，看着户部尚书毕自严：“毕爱卿，今日是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等本份！”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众人：“诸位今日也都在现场，都说说想法吧！” “陛下，该透露的毕大人都已经暗示了，若是他们再猜不出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陛下，兜底、减免、银行解决银钱运输问题，新的运输工具降低运输成本和时间， 这些都已经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商人们，若是还做不好，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了！” “陛下，今日商人们都很热情，也都很积极，只要第一期能做好，形成一个示范效应，宁远互市就算是彻底成了，只是未来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明日大明日报刊印今日的消息后，估计会形成很大的风波，互市倒还好说， 银行这事估计会有不小的非议，毕竟宋、金、元的交子和大明宝钞失败的例子让他们担忧！” “无妨，大明皇家商业银行的三项主要业务，只有借款才是针对他们的业务，其他两项主要是针对富商士绅们，只要他们相信就行了。” “陛下，臣以为，大明皇家银行只要经营的好，遍布大明所有州县之后，等商业发展起来后的收入绝对是可观的，至少每年千万两之多。” …… 第1036章 利国利民、富国富民、强国强民 众人纷纷发表着看法。 宁远互市的事情，他们知晓一些，但对于大明皇家银行和汇票的事情也是三天前才知道的。 本想劝谏皇帝收着点，吸取大明宝钞失败的经验时，毕自严将皇家银行和汇票的规划讲了一遍，他们瞬间就被震住了。 第一是被皇家银行的业务给震住了，只要是进了银行，那多少都得交点费用，而且还是主动要交的那种。 第二是被汇票防伪手段震住了，他们从未想过一份汇票会有如此多的防伪手段，说句夸张的话，拿出去让人仿造都不一定能仿造出来。 第三是被皇帝的清醒和魄力给震住了，自宋出现纸币以后，北宋、南宋、金、元的交子，大明的宝钞等，都会私自印刷，以至于失败。 但如今皇帝直接下了定制，不得私自印刷，即便朝廷也需要用真金白银去兑换，这是何等的清醒。 最关键的是，皇家银行的构思和汇票的防伪手段都是皇帝一个人想出来，简直是奇才。 崇祯看了看一侧颔首低眉，宛若透明人的席端樊，轻声道：“席顾问，对于商事，你怎么看？” “草民不……” “朕召你来就是想听听你这位商中圣手的想法，有什么说什么，恕你无罪！” 席端樊怔了一下，实属是没有想到这种场合皇帝会问自己一介商人意见。 见毕自严等众人鼓励和好奇的眼神，席端樊一咬牙，沉声道：“陛下，草民以为，商事发展是利国利民、富国富民、强国强民的大好事情。 以草民浅薄的认知分析，唯有商事的全速发展，才能推动或者说尽可能的延长盛世的时间。” 此话一出，大堂内的内阁六部众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席端樊，实在是这话太过于惊吓了。 一个平民百姓，竟然说出延长盛世的话，实在是可笑。 崇祯内心却满是震撼，没有想到席端樊竟然会有如此超前的认知。 但依旧神色平淡道：“席顾问，这里虽不是朝堂之上，但也是在商议家国大事，信口开河、大放厥词可是要治罪的！” “陛下，草民在商事中沉浮这么多年，将席家和洞庭商帮带到如今的地步， 不仅靠的是敏锐的商业嗅觉，更是懂得明哲保身，草民既然敢这么说，那就是有所依仗的。” “当真？” “陛下若是有空闲，草民现在可以给陛下讲一讲！” “不用了！” 崇祯摆了摆手，站了起来，看着席端樊：“明日朝会，群臣肯定会反驳大明皇家商业银行和商事开放的事情，你明日也一同上朝吧，将你的这套依据讲一讲！” “这、这……” “这什么？露怯了？” “那倒不至于，草民只是觉得这不符合朝廷规矩，草民一无官品，二无功名在身， 而且还是一介商人，进入皇极殿，君前奏对，这有失朝廷威严。” “席顾问，你说错了，你是宁远互市的首席顾问，虽不是官员，但甚是官员，陛下推行商事，召一些商事翘楚问话，这并无不妥！” 毕自严说完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席端樊：“至于说朝堂之上得罪了群臣，事后群臣找你和洞庭商帮的麻烦， 这事你放心，有本官在，这事断然不可能发生。” “既然毕尚书话说到这里了，那草民恭敬不如从命了！” 席端樊说完，朝着崇祯跪了下去：“陛下，草民愿意一试，但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可以！” 崇祯回应完后，转头看着门口的李若涟：“李爱卿，全力满足席端樊的要求！” “臣遵旨！”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看着席端樊：“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日朕等着你的言论！” “诸位给他讲讲朝堂上的一些规矩，免得闹些笑话出来。” 说完后，便背负着双手朝外面走去。 众人连忙朝着背影行礼，待皇帝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众人才站直了身体。 袁可立看着席端樊：“席顾问，你的具体依仗是什么，我们就不问了，现在本阁问你，你当真有把握？” “袁阁老，您这话说错了。” 席端樊拱了拱手：“在下只负责将商事发展利国利民的逻辑讲出来，全力与持反对意见的诸位大人辩证， 有没有把握这事不应该问在下，而在于群臣信不信，陛下有没有决断。” 说到这里，席端樊看了看其余的几位内阁和尚书，压低了声音：“诸位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终日跟随陛下，对陛下的想法甚是理解才是。 以今日毕尚书有意无意表露出来的信息看，陛下已经决意推动商事的发展了，现在就是如何说服群臣，让他们配合。 即便没有在下，陛下也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在下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陛下找草民，无非是从商事的角度来论证而已。” “我等虽信任陛下、支持陛下的决定，但那是在我们弄明白的情况下， 商事之上我们不如你，但我们却是要对大明亿万百姓负责。 明日朝堂之上，可能我们也会问一些问题，今晚你可要想好了。” “明白！” 又交待了几句后，毕自严带着席端樊离去，交待朝堂的规矩。 虽然参加招商大会的人很多，但今晚的北京城却是极为安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都很清楚。 更何况，明天大明日报都会刊印，他们都说了，大明日报卖给谁。 第二天一早，皇极殿内，崇祯端坐在龙椅之上，沉声道：“诸位爱卿，昨天宁远互市招商大会的事儿应该都知晓了。 诸位爱卿应该看出来了，朕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为全力推动商业的发展， 朕今天就明确的告诉诸位，不止是朕，包括后世之君，都要大力发展商业。 对于朝廷全力推动商业之事，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今日廷议可畅所欲言，恕尔等无罪！” “陛下，臣反对！” “陛下，臣反对！” “陛下，臣反对！” …… 崇祯话音刚落，一连十余名大臣出班，持反对意见。 看着持反对意见的大臣，崇祯淡淡道：“诸位持反对意见，但朕却是听人说商事的发展利国利民、富国富民、强国强民， 既然有赞成、有反对，那你们就辩论一番吧！” 第1037章 一人当关，群臣退让 商事发展利国利民、富国富民、强国强民？ 这话让反对的大臣和保持沉默的大臣们都震住了，究竟是谁提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 敢出面，那他们就要将他骂的体无完肤。 在众人好奇的神色中，门外等候的席端樊在方家的引领下进了皇极殿。 “草民席端樊叩见陛下！” “起来吧！” 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声，又指着持反对意见的大臣：“这些都是对商事发展持反对意见的，你来和他们辩证吧！” “草民遵旨！” 席端樊回应后，往后退了几步，其余群臣也朝着两侧退去，将中间位置留给了反对意见的大臣和席端樊。 席端樊看着众人，双手抱拳：“诸位大人，开始吧！” “席、席先生，商事的全力发展，必定会引起众人百姓的参与和效仿，那谁来种地？没人种地，怎么保证粮食的需求？” 一言出，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自古王朝更迭，为什么都是重农抑商，就是怕田地荒废，无法满足粮食需求，缺粮就会动乱，这是根源。 “诸位大人，这个问题问的好，那草民也问诸位几个问题吧，先回答了这几个问题，诸位就明白了。 请问：北宋人口几何？耕地几何？亩产多少？我大明又是多少？” 一名大臣站了出来：“席顾问，本官户部右侍郎曾献，这几个问题本官来回答你吧， 北宋的问题的在《宋史地理志》有记载，北宋耕地面积估计在五百四十万顷到六百二十万顷之间， 人口巅峰的时候是大观三年，两千零八十八万户，人口约一亿一千两百七十万人。 我大明目前准确耕地尚不清楚，但从目前国土资源管理部清丈的部分来估算，应该在九亿亩之间，人口是一亿八千万到两亿之间。” “感谢曾大人！” 席端樊一拱手，而后看着反对的群臣：“诸位，北宋商事繁华是历朝之最，这点不会有疑惑吧！ 按照曾大人给的数据，北宋人均五亩二分，亩产两石，人均产出十石半， 我大明人均也差不多，但亩是两石半，人均产出十二石半，足足比北宋多出两石。 北宋尚且能养活，我大明就不能吗？” 不能吗？ 这话谁敢接？ 第一个回合的交锋，直接打的众人无语凝噎。 不待众人回应，席端樊继续道：“咱们抛开北宋的数据，只谈大明的实际情况，亩产两石半，这是在风调雨顺的情况之下才有的产量。 但实际上能到两石就不错了，折算是三百斤稻谷。 一斤稻谷大概出七两的米，这一亩地就是两百一十斤，大明的耕地可以出大米一千八百九十亿斤。 百姓们平均一天一斤米，一年需要三百六十五斤米，整个大明一年需要六百五十七亿斤粮食，产量明显大于需求。 如果去除它用，诸如酿酒、点心等等，再加上天灾、人祸等等，这些粮食也绝对能满足需求，问题是粮食都在富商士绅手中。 朝廷现在实行还地于民，也是人均五亩，也就是说，现有的九亿亩地，刚好够一亿八千万百姓平分。 那么以此会引发三个问题，第一，大明商人有多少？多一百万和少一百万人，对整体有影响吗？ 第二，盛世即将到来，人口增加是必然的，以二十年为一代人，去除自然死亡人数，大明二十年内会增加至少两千万人左右，请问现有的耕地够吗？” “第三，人口的大幅度增加，如今的亩产还能满足需求吗？” 一通账算下来，众人都沉默了。 这些问题他们或许知道，但并没有深入的去想过。 历朝历代真的缺粮食吗？整体是不缺的，缺的是最底层的百姓，而富人家中的粮食都能发霉了。 “诸位是不是想说，大明疆域广袤，很多地方都未开发，若是人口增加了，那就继续开垦就是了。 如果诸位这么想，那就真的是蠢……饮鸩止渴。 增加一千万人口可以开垦，那增加一个亿的人口，怎么开垦？” 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脸色阴沉了下来，席端樊虽然改口了，但就是在说他们蠢。 一人很是倔强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席端樊轻笑了一声：“此事陛下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了。” “你们以为陛下成立农业研究院和工业研究院做什么？农业研究院研究的是如何提高粮食的产量，诸如一亩地由两石，提升至三石……五石。 工业研究院研究的是如何提高耕地的效率，一个人由原来拼尽全力耕种五亩，借助工具够能轻松耕种十亩。 两者只要有一种有轻微的进步，就能用更少的人耕种更多的耕地。” 见众人还想反驳，席端樊继续道：“不要觉得不可能，在土豆和番薯出来之前，诸位有想过这两种能亩产十石以上吗？ 风轮推力取水车没有出来之前，诸位想过百姓取水不用人力吗？ 诸位没有耕种过，自然是不知道精耕细种之下，粮食产量会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在下坚信未来的某一天，这两种都会有巨大的突破，到时候几千万人都空了出来，请问诸位大人会如何安排这几千万人口？” 众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几千万人可能有些夸张，但空出几百万人应该是可以的。 别说几百万了，几万人都难安排。 游手好闲之下，必然生乱，这是铁律。 正所谓：心闲生余事，人闲生是非。 “席、席先生，如果按照您这说法，那最终就会空出几百上千万人口，那怎么安排？” “农业不需要那么多人，那就转向其他行业，诸如手工业。 手工业中有农业手工业，诸如耕犁、灌溉、打谷工具等； 再如纺织手工业棉麻毛丝、绫罗绸缎等等从原料到生产的整个过程； 还有陶、瓷，铜铁器具等等，都可以大力发展。 而生产出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办？ 那就需要商人收起来拉到各地区，形成流通，如此以来解决了闲散人员的工作，也让他们赚到了银子。” “随之而产生的问题是，赚了这么多的银子怎么办？” 第1038章 摆事实，讲依据，煽风点火 “赚到银子了怎么办？自然是改善生活。” “诸如购买更好的柴米油盐，穿更好的衣服，吃没吃过的，这就会促进商铺和货品的发展，朝廷在这整个过程中也会收到商税。” “商税多了怎么办？那自然是修桥补路、修缮水利、县学等，改善百姓们的生活环境。” “由此整个过程便成了一个循环，所以说只有商业的发展才会带动各行各业，才会让百姓富有起来，才会让大明富起来，继而强盛起来。” 说到这里，席端樊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似乎是在看众人有没有理解自己的阐述。 众人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思索之色，他们虽然没有彻底捋清楚，但直觉告诉他们，席端樊的这个言论是对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唱反调，高声道：“席先生，你这不对吧，你这前提是，亩产增加或者耕地效率提高，空出更多的百姓，以发展手工业，继而带动商业。 可目前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突破，所以你这这种假设不成立。” “哎……” 听着质问，席端樊叹了口气。 这群人真的是食古不化，一点的举一反三的能力都没有。 想了想后，席端樊继续道：“刚才的那一种是正常的趋势，但这种正常来说不可能达成。 因为历朝历代都是重农抑商，虽然设置了各种类似司农司这样的农业部院，但诸位想一想这个部院的本质是什么？ 是掌管、督促、勉励，所以又叫做劝课农桑，是管理性质，而非农业研究院的研究性质的。 这种情况，你让农业技术怎么提升？更别提被抑制的工商业了。 但在历朝历代中，宋朝却是一个例外，虽然也是重农抑商，但相对其他朝代好太多了，商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首先，商业的发展会促进经济的增长，商业活动和产业活动是相互依存的，会增加了商品的生产、销售和交换， 继而提供更多的工作的机会，带动各行各业的发展。 其次，技术的引进和创新，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商人需要引进更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提高生产效率和质量。 这里的生产效率就需要各种各样的工具，诸如招商工业研究院内研究的各项器械，工业研究院再大，也只是一个院，数百上千号人。 可若是百姓们看到这其中的利益，那就会自主研发，各种器械就会如雨后春笋冒出， 然后被工业研究院进一步的开发，节省工业研究院的研究时间。 所以，史官又评价说宋朝的经济、文化、技术是历朝之最！” “在下这么说，诸位能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了，但却是有一个问题，朝廷开放商事倒是可以，但百姓没银子来购买。 光靠手工业的那点工钱和售卖粮食的收入，也只能解决温饱，根本就不会去大笔消费。 都不购买，还怎么推动商事！” 听着这个问题，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前段时间皇帝说过，他能让百姓手中有银子。 “还是那句话，等时机到了，朕会公布的！” “早则三个月，迟则一年时间，朕说到做到。” 见群臣看向自己，崇祯出声了：“今日先不说这个，继续说商事的事情。” “臣等遵旨！” 听着皇帝这么说，群臣齐齐躬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席端樊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之色，富民这事历朝历代都是最难的，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竟然有办法，看群臣的反应还是皇帝一个人想出来。 这个念头闪过后，席端樊继续道：“前面我们说了商事的利民富民，那我们再来说说如何利国富国。” “富国，说的直白一点，那就是国库有银子，而银子哪里来？自然是商税了。” “我大明一朝自太祖开国至今的种种原因，导致商税一直不高，平均在三百到四百万两白银左右，但诸位不要觉得商税就只有这么一点，反而远远超出这个数。 在预估大明商税之前，在下给诸位算算商事极为发达的宋朝的商税有多少。” 说到这里，席端樊转身朝着皇极殿门口招了招手，两名锦衣卫抬着一张桌案进了皇极殿，桌案纸上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基本书籍。 席端樊抽出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朗声道：“这一本是曾巩编写的《议经费扎子》，在书中提到‘皇佑、治平皆一亿万以上，岁费亦一亿万以上’。” 而后又抽出另一本，翻到折叠的一页：“这一本是《宋史》，里面有一段记载：‘治平二年，内外入一亿一千六百十三万八千四百五贯’， 这里的计量单位是贯，与本朝所说的两、石的换算比例尚且不明确，即便是打个七折，那也是七千万到八千五百万两之间。” “这一本是元佑初年，苏轼任户部侍郎时编写的《元佑会计录》，里面的《收支叙》和《民赋叙》两篇中明确记载了其税收和物价， 在下按照其记载和本朝的物价对比，最后折算出了大约在七千五百万两，倒是与上两本书中的记载的估算出入不算太大。” 说着，席端樊将三本书递给了旁边的大臣们。 众人看着用笔画出的段落字句，果然如席端樊所说。 嘶……群臣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撼之色，着实是被七千五百万两银子的税收给惊住了。 再想想大明一年四百万两银子的商税，顿时勃然大怒，双眼都红了。 大明的商事繁荣和税率之重虽不及宋朝，但两成总是有把，这就是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这剩余的一千一百万两的白银到哪里去了？自然是商人、贪官污吏身上。 如果每年多这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建奴或许早就被灭掉了，哪能还能蹦跶这么多年？ 看着气愤的群臣，席端樊轻笑了一下。 决定再给众人加把火，让火焰燃烧的更大一些，而后继续道：“诸位以为，这是全部的收入吗？显然不是的。” 第1039章 震惊的大明赋税推断，布局未来 “请席先生赐教！” 出声的是户部右侍郎曾献。 有了刚刚的那一番话，众大臣看着席端樊时神色中的轻视已经被凝重取代，深圳有了一丝敬重之色。 席端樊朝着曾献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众人：“自然是不止这么多的，想要知道宋朝到底有多少税收，还得先从宋朝的户部构成说起。” “宋朝财政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户部左曹掌统帅，由转运司、州县长官、市镇税官构成的税收体系， 主要是掌田赋、商税、酒税、常贡、征榷之利。 另一部分则是户部右曹统率的，由提举常平司、州通判、县丞构成的税收体系， 掌常平、免役、坊场、坑冶、河渡、山泽、地利、榷货、户绝没纳之财。 在下刚刚所提的七千五百万两，只是北宋的正税收入，户部右曹掌管的那部分收入并未计入税收之中。 草民翻过数本宋朝的史书记载，虽未详细的罗列每一年每一项，但从一些书中的枝末细节的文字记载可以推测一二。 诸如：元丰七年，免役助役钱多达一千八百七十万贯，坊场钱即扑买坊场、河渡、盐井所得的收入为五百万贯…… 铸钱监每年新铸之钱，例入内藏库，岁铸二百八十一万贯。 草民推断过，户部右槽的这一部分大概在三千一百万两左右，诸位若是有兴趣，等有时间了可以自行推算一遍。” 说到这里，席端樊又从桌案上抽出一本书，翻到折页的地方递给了众人，而后继续道：“以上两者税收，总计在一亿零六百万两白银。” 众人再次被宋朝整个的税收数据给震撼住了，张大了嘴巴。 突然一人急促的问道：“席先生，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那您可曾预测过我大明全速发展商事后的商税是多少？” 呼…… 众人呼吸都沉重、急促了起来，双眼宛如择人而噬的恶狼一样，紧紧的盯着席端樊。 “没有预测，因为缺乏太多的数据，凭空猜想是没有意义的！” 席端樊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在众人失望的时候，却是又道：“不过在下可以估算几项主要的商税。” “其一，榷盐，《大明会典》中有记载，大明百姓人均年用盐十二斤，但在下以为这个数据有太大的出入，能有六斤就算是天数了…… 据此推算，如果杜绝私盐，单单是盐一项，一年可达千万两进项。” “其二，榷茶，具体数据不好估算，但太祖时南京一地的榷茶收入是六十八万两，以人口比例和全国茶量换算，如今的榷茶收入至少能有一千五百万两之多。” …… “其九，宋朝国土面积只有四千两百万顷（280万平方千米），而我大明如今加上辽东之地和朝鲜，再加上西南、南蒙古、东蒙古等地，至少也有八千两百五十万顷（550万平方千米）。 国土面积是宋的两倍，国土的广袤意味着大量的资源，荷兰、西班牙为何虎视眈眈，就是如此。 再加上我们的人口，以昨天毕尚书说的那种运输工具，以在估算，大明一年的税收至少能达到两亿两之多。” 呼…… 两亿的数字一出，众人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 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这个数字是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有了这两亿两的收入，什么都不怕。 “说完了富国富民之后，在下再说说强国强民。” “大名如今的军队实力已经很强了，这一点从对蒙古诸部和覆灭建奴三方联军就已经能窥探一二了。 但在下以为这还不够，在下走南闯北，与西班牙、荷兰等商人都有过些许的接触，再结合唐、宋的史书记载，我大明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的国家。 我大明的火器中最为厉害的就是红衣大炮吧，可这是从英国东印度公司沉没的‘独角号’上打捞而来的，而后又购买了一批，大明开始仿制。 那么请问诸位，你们是否能确定海外诸国有比红衣大炮更厉害的火器？ 今天只是来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哪些国家闻着肉味就跑过来了，到时候我大明一国能否抗衡数国联手？” 众文官脸色凝重，他们不知道大明已经有了燧发枪、掌心雷、震天雷、轰天雷等威力更大火器。 武将们脸色比文官们更加的凝重，他知道大明弄出了这么多火器，那就更知道火器的威力，难保海外诸国就没有这些。 火器参战，死伤绝对要比冷兵器强太多、惨太多了。 席端樊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火器的，而是继续道：“所以，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朝廷自然是要花出去的。 花在哪里？自然是军队和百姓之上。 军队上诸如打造更强大的战船、研究出威力更大的兵器、给军士们最好的待遇，例如顿顿有肉有饭吃，身体强壮才能更好的训练。 蒙古诸部为什么战力强，除了骑兵的因素，和他们的饮食和生存环境有很大关系，尤其是他们天天吃肉，这就是强军。 百姓这一方面，那就是修桥补路提升通行的便利，兴修水利减少自然灾害的影响，开办县学让更多的孩子读书。 读书才能开悟明智，无论是进入官场，还是进入大明的几个研究院搞研究，都是极好的出路，这就是强民。 强的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知识等等。 军队强大了，百姓身体好了，如此我们才不惧海外诸国的袭扰，惹火了我们，直接调集大军灭掉他们。” 群臣心中一阵我艹…… 震惊的不止席端樊的这番言论，更是震惊皇帝的高瞻远瞩。 皇帝刚登基就先后成立了农业研究院、工业研究院、火器研究院等等，他们以为是为了应对建奴，如今看来是他们格局小了。 皇帝已经布局几年后、十几年后的事情。 皇帝在清理魏党时曾经说过‘朕有一个梦想’，他们以为那是皇帝为了振奋人心、提升士气、凝聚民心所用。 但现在看来，皇帝是早有一套极为深远的规划，所做的一切都是向着这个目标在前进。 第1040章 泼凉水，国营企业 龙椅之上的崇祯虽然脸色平淡，但内心更是震惊。 席端樊的这套逻辑已经无限接近后世的商业社会了。 他本想着如果席端樊搞不定，那他就亲自下场和众人辩证一番，没想到席端樊竟然给了他么这么大的惊喜。 直接一番讲事实、算数据、摆依据，舌战群臣，将群臣打的溃不成军，从开始的盛气凌人直接打的偃旗息鼓。 难怪前几天李若涟说席端樊若是愿意入朝为官，能力绝对不输于内阁五人了。 但从目前展现出来的看，思维和逻辑很清晰，就是不知道实际执行能力和事情的处理怎么样了，但不得不说绝对是个人才。 前有杨青云和孙春阳，现在又来了个席端樊，大明商业这一块的人才还真是多。 “啪、啪……” 崇祯轻轻的拍了拍手，笑道：“很精彩的一番言论，不知道诸位对席端樊所说的利国利民、富国富民、强国强民的说法是否赞同？” “赞同！” “臣等受益匪浅！” “受益良多！” “恍然大悟！” …… “诸位对朝廷全力推动商事的发展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陛下圣明！” 群臣齐刷刷的回应着，个个眼中满是火热之色。 席端樊都已经将商事的意义讲的这么透彻了，已经上升到家国层面了， 这个时候还去反对，等今日朝堂之事流传出去，他们家祖坟都能被百姓们给扒了。 “诸位爱卿没意见，但朕却是有些意见了！” 崇祯起身，缓缓的走到了平台的边缘，手扶着栏杆：“第一，席顾问所说的税收之事，诸位似乎高兴的太早了，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达到两亿两，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你们要注意席顾问估算的逻辑，有好多项都是朝廷专营的，诸如盐、茶、酒、铁等， 在朕的设想中，这些朝廷都不能专营，而是由商人去经营、售卖！” “陛下，盐铁专营……” “听朕说完！” 见有人持不同意见，崇祯摆了摆手：“盐、茶、铁专营，无外乎那句‘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但过几年后，还有四夷吗？ 朝廷限制了，他们就没有办法获取了？ 朝廷为什么会出现互市？不就是为了安抚吗？ 未来的战争一定是火器的战争，只要掌控了火器，一切的魑魅魍魉都只能藏在阴影处。 其次，朝廷专营这些东西，会耗费大量的精力，最后的吃力不讨好，吃亏的还是百姓。 朕说朝廷不能专营，但不是说朝廷彻底的放开了、不加以约束了， 相反，朝廷只需要控制源头和前端就可以了。 什么叫源头，自然是各个盐场，将各个盐场承包出去，弄个类似昨天的招商大会，朝廷选择诚信的商人，定期派人巡视盐场，查看是否达到朝廷的标准。 什么是前端，那就是各个商铺，严格审核店历，指导合适的价格。 中间的部分，那就是商人该操心的事情。 既然是货品，那就应该回归市场本身，让市场去调节，只有竞争，才会淘汰掉劣质的东西，才会让百姓受益。 当然了，这些都需要重新的规划，不是朕这么一说，就能完成的，其他的专营货物大都是如此。 朕这么说，诸位能明白吗？” 群臣不太通商事，还在有所担忧。 但席端樊经商五六十年了，只是瞬间他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朝廷专营自然是好处的，但无法在质量之上做到保证，即便是有盐铁转运使等这样的衙门的监察。 但交给商人之后就不一样的，你做的不好，朝廷直接换人，甚至不用朝廷换人，百姓们就不会去购买，卖不出去自然就干不下去了。 而且朝廷专营也不是全都自己干，还是找商人，中途会转出去很多次， 每过一次价格就要涨一些，百姓买的价格自然就高，全部交给商人这个问题就能缓解。 如此一来，朝廷就少了很多的收入了，估计刚刚自己估算的要对折了。 只能说皇帝的格局太大了，思维也太超前了。 “有些货物，朝廷可以参与，但不一定要全部专营，朝廷要做的是制定标准、做好规范和监督，以及收取商税， 如此以来，朕估摸着一年能有八千万到一亿两银子的商税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听着皇帝的估算，群臣心凉了一半，满脸的痛惜之色，宛如一群守财奴。 他们也不想想，若是不推行商业，那就还是只有几百万上千万两商税，这都多出七八千万两了还不满足。 正是应了那句吃进去容易，吐出来就难了。 这一幕看的崇祯很是好笑，于是继续道：“其实嘛，国库每年在商事的还是能多一些的，达到两亿可能难，但再多加个三四千万两应该还是可以的。” 满脸痛惜之色的群臣猛地抬头，吃惊的看着皇帝，满脸的迫切之色。 不待他们问，崇祯话锋一转，看着袁可立：“袁爱卿，你给诸位爱卿讲讲格物院的来龙去脉吧！” “臣遵旨！” 袁可立出班了，转身看着疑惑的众人：“诸位应该听说过利玛窦吧，那位将西学传入大明的传教士。 去年火器研究院的徐光启院长和我们聊起过，说通过利玛窦那里了解到，海外诸国在大航海，寻找新的陆地，这是一种冒险行为。 但本质却是通过武力镇压，而后疯狂的掠夺新大陆的资源，诸如金银、各种值钱的当地产物，以及人口。 而且手段极为的残忍，屠杀、奴役、剥夺，人口贩卖从装船到下船，存活率不足三成，生病的直接被当做牲口扔到海中。 而海外诸国则是在研究天文、数学、几何、物理、机械……红衣大炮就是其中的一项产物，所以我们成立了格物院。” 群臣被袁可立的一番给惊的目瞪口呆。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海外诸国竟然如此的‘精彩’，手段会如此的残暴。 更没有想到格物院的成立会有如此的故事在里面。 震惊过后，一名大臣不解的问道：“袁阁老，您讲这些与陛下所说的税收有什么关系吗？” 第1041章 进军海外计划，钝刀子割肉 “当然有关系，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袁可立脸色严肃了起来，扫视着群臣：“现在只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前来大明，虎视眈眈，不时的袭扰，都是看中了大明庞大的资源。 明年我们对扶桑动手，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荷兰和西班牙已经联合，准备帮助扶桑抵御我们。 荷兰和西班牙战败是肯定的，既然吃不到大明这块肥肉，他们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将大明存在的消息和航线都散布出去，引来海外诸国觊觎？” “答案是肯定的，海外诸国发现大明，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想而知，到时候只有三条路给我们，一是开放大明，让各国进来做生意，但他们是否会像大明境内的商人一样安分守己的做生意？ 第二条路，拒绝他们进入，保证大明境内的和平！ 这两者的前提就是大明有足够的水师实力来震慑海外诸国，来做生意我们欢迎， 敢不遵守大明律法的，直接弄死，敢反抗的直接打残。 第三条路，既然早晚被发现，那不如我们主动走出去，和当年的郑和下西洋一样。 海外的新大陆也是发现一块就少一块，被掠夺的资源也会逐日减少，我们虽然不会去掠夺，但他们掠夺的资源却是我们需要的。” “袁阁老，您的意思是我们的水师也出去，抢占地盘，掠夺资源？” “袁阁老，下官倒是觉得侯尚书这个想法是对的，反正是不抢白不抢！” “对呀，海外诸国都能抢，我们也可以，不仅能抢落后诸国的，还能抢哪些、哪些强盗的…… 对，就是强盗的，咱们可以来个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小公爷，您这话下官不赞成，如此做法，我们和强盗有什么区别？我们是天朝上国，这……” “迂腐！” “咱们帮助那些落后国家打走了强盗，那些物资作为我们的报酬总是应该吧，总不能我们白出力吧！” “张小公爷说的对，换一个角度想，我们将那些强盗打走了，能避免那些落后国家少死多少百姓？少被掠夺多少资源？给点保护费总行吧！” “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新奇的想法，我们似乎可以与那些被掠夺的国家商议，给我们一块地盘且每年上交一些资源， 作为交换，我们负责保护将那些强盗打走，保护他们的安全，各取所需。” …… 发出这这种声的都是武将，个个眼中满是战意。 建奴覆灭，蒙古诸部臣服，西南初步平定，至于瑶族，那里有西南总督朱燮元和忠贞侯秦良玉，他们是没机会了。 明年对扶桑用兵，目前虽不知道主帅是谁，但已经得知孙传庭、卢象升等人会随行。 如此算来，他们武将几乎没啥立功的机会了。 现在既然要进军海外，这就是机会。 文官虽然觉得这种‘黑吃黑’的行为有些不妥，有损天朝上国的威严。 但这武将们说的对，又没有直接从人家抢，这是从强盗手上取得的。 听着众人的争辩，袁可立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争论。 脸色严肃道：“第一，我们绝对不会主动去抢地方，尤其是使用海外诸国的那种野蛮掠夺的手段。 从的短期看，可以获得大量的财富和资源，这毋庸置疑，但长久来看，绝对是不可取的。 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被逼的反抗，不说海外诸国了，我华夏历史上这种事情发生的还少吗？ 他们若是反抗起来，利用熟悉的地形，会有大量的伤亡，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会长久的陷入战争之中。 其一潜移默化的作用，掠夺能短时间内获得大量财富，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习惯， 一路掠夺下去来满足私欲，这其中一定会伴随大量的战争； 其二，那些商人看到如此的暴利，他们会不会也学着这么干？ 若是出现十几二十支类似南海十八盗这样的带有海盗性质的商队，诸位觉得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千万不要低估人心。” 群臣顿时浑身一震，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海外诸国繁多，能弄到火器的地方太多了，到时候割据一块地方，慢慢壮大，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但是，本阁倒是觉得张小公爷的主意倒是很不错，他们割一块地方给我们，上交一定的资源，我们负责保护他们， 同时我们和他们做生意，相互之间进行资源的交换，双方都能获利， 其次，可以在那里建立互市，大明、被掠夺的国家、海外诸国，都可以在里面交易，我们收税就行了。 甚至说，我们可以送工匠去那边，在那边建港口、卖商船、修路修桥等等，但他们得给我们相应的资源， 如此，我们既能让大明百姓赚到银子，也能获得他们的资源。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占据绝对的主动性。” 群臣愣了愣，被袁可立的这番转折差点闪了腰。 但仔细品味袁可立的话却是发现这招很是高明，比掠夺不知高了多少倍。 软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那些落后国家或者部落不得不依靠大明，甚至到依赖大明，地盘会慢慢的变大，甚至在文化和生活方式上同化掉他们。 华夏自古以来，不知道被同化了多少部落。 即便是强大的元朝，处处打压汉人，但无论是朝堂规划，还是习惯和风俗、文化都被汉族人极大的影响着。 如此逆境、绝境之下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以天朝上国在贫穷落后国家呢。 被海外诸国掠夺、剥削、压迫，视他们如猪狗牲畜， 而大明的出现就是天神降世，他们只是付出一些土地和资源，就能获得安全的保证，还能获得很多物资。 只大大明展现雷霆手段将海外诸国碾压一遍，然后封锁港口一段时间，让落后国家或者部落的人心生出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的绝望感。 然后再稍微将计划透露出去，那些被掠夺的国家或者部落肯定会发了疯似的上赶着找到大明，求着大明留在那里，并且给出远高于大明要求的东西。 第1042章 开海禁的真实目的，师夷长技以制夷 “整个的过程中，我们不仅可以和那些被掠夺的国家做生意，还能和那些强大的国家做生意， 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漆器等卖到海外去，价格能翻上数倍、数十倍，赚大明百姓的银子，不如赚海外诸国的银子。 如此，大明境内的百姓就能有许多工作，进而带动整个行业的发展。 到时候商人想去海外做生意，那关税就不是三十税一了，而是一成、两成、甚至三成了， 因为我们要动用大明水师护航，震慑诸国，如此以来税收能大幅度的增加着，这其中的逻辑本阁说的可算明白？” 说到这里，袁可立转身，朝着龙椅上的崇祯行礼，表示自己讲完了。 嗡…… 群臣被袁可立的结论给震的脑袋嗡嗡响，满脸的不敢置信。 开海禁这事，他们早已经在心中认定了，是早晚的事情。 朝廷自太祖开始为什么要实行海禁政策？首先是维护稳定，禁止海上私人贸易，最终达到陆地交易，进而增加税收。 其次则是沿海倭寇的袭扰，不仅劫掠商船，更会登陆破坏沿海居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海禁就减少了海上的伤亡和损失。 其三则是维护小农经济，说白了还是重农抑商策略的延续。 但是嘉靖中后期，倭寇威胁缓和后，立刻就迎来了隆庆开关，就有了福建月港的繁荣。 明年覆灭了扶桑之后，朝廷不说立刻开海禁了，海运应该是可以的，时机成熟后再开海禁 但没有想到皇帝早不仅已经规划好了，且已经有了实质化的动作。 他们都看过《大明会典》，其中记载了很多关于太祖、成祖时期海外诸国进贡的珍奇和诸国对大明物产的喜爱。 海外诸国有三大类，一是海外珍奇：玛瑙、水晶、象牙、犀角……等等； 二是手工业原料：琉黄、牛皮、红铜、锡……等等；三是手工业品：金银器皿、涂金装彩屏风、洒金厨子、洒金文台……等等。 这些东西在大明境内可都是极为抢手的东西，也只有一些贵族才能拥有的。 而大明的瓷器、丝绸、漆器等在海外那比他们进贡大明的东西更加的抢手，一件民窑的精致瓷器在大明可能值半两银子，但到了海外，那至少值十两。 漆器那更是天价，翻个三五十倍、上百倍都是正常的，而且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可这些玩意在大明虽然耗费时间，但几乎是取之不竭的存在。 这其中的利益有多大，用一本万利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自辩证过后，退到门口当做透明人的席端樊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即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只要允许他们出海经商，别说交一两成的商税了，哪怕是对半分，他们都愿意。 甚至他有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想，成祖时期郑和七下西洋，难道真的只是宣扬身为天朝上国的大明国威吗？ 不，是因为朝廷借海禁垄断了海贸的这块肥肉。 成祖一生都在征战，五征漠北，迁都修城，运河改道，永乐大典，光靠大明境内的银子就是杯水车薪。 以大明绝对的武力优势完成全球贸易，以海外的巨额财富向大明输血。 而且为何禁海，其中更有文官富商走私，赚取海量财富。 这只是他的猜想，而且永远不可能宣之于口的。 但他能确定，海贸一定能赚到巨额财富，因为郑芝龙的商队已经证明了。 不待他细想，就听见皇帝继续道：“朕之所以准备开海禁，除了经商，赚取大量的海外诸国的银子外，还有最重要的两点。 第一、是海外诸国的资源，诸如金银铜以及稀有的贵重金属，这些都是以后工业研究院和火器研究院所需的东西，提前准备好终归是好的。 而在这些资源中最重要的则是农作物。 大明如今正在推行的土豆、番薯以及陕西正在试种的玉米，都是从海外诸国引进或者偷渡进入的， 既然如此，那海外诸国有没有抗旱、抗涝、抗寒的高产农作物？ 我大明疆土广袤，辽东之地土地虽然肥沃，但一年中有小半年都极寒，西北之地又是干旱居多，东南沿海因为气候原因，多有水灾。 如果海外诸国有，那对我大明来说将是天大的喜讯，引进到国内，我大明百姓将不会在饿肚子了。 其次，历朝历代的大灾，粮食减产，无数百姓饿死，朝廷想赈灾，都不一定能找到粮食， 但如果与海外诸国做生意，大灾之时，我们可以从海外诸国买粮食，这是另一条救灾的路。 朕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后凡是出海做生意的商人必须携带总货物一成的粮食回大明，如此也能解决很多问题。” “第二个重要的点，就是学习海外诸国的先进技术和知识。 从利玛窦那里能了解到，海外诸国有很多的东西都已经大致成了体系，诸如物理、数学等，这些我们华夏虽然都有，但很零散。 孔圣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海外诸国肯定也有优势的地方，就以红衣大炮为例，若是没有红衣大炮，能有宁远大捷吗？ 或许有，但一定是惨胜！ 落后于别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反思，反而还自大。 所以，朕主张的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师夷是手段，制夷是目的，继而让自身强盛。 这便是格物院成立的初衷，也是今后海外知识和技术在大明传播的起点。” 群臣再次被皇帝的高瞻远瞩而震住了。 尤其是那句‘师夷长技以制夷’，更是让众人羞愧。 震撼过后，众人双眼通红，隐约有泪珠浮现。 皇帝虽然年轻，可却是扛起了大明亿万百姓的温饱之路和富强之路。 身为大明臣子，皇帝的思维太超前了，他们都跟不上皇帝的脚步，实在是太惭愧了。 崇祯看着众人思索的群臣，略微思索了一下，立刻道：“诸位爱卿，既然今日已经讲到了开海禁，那朕索性就跟诸位摊牌了。” 第1043章 与民争利?为民争利! 摊牌了？ 啥牌？ 群臣都愣住了，被皇帝的话瞬间给吸引住了，满眼好奇的看着皇帝。 “袁爱卿，你给诸位爱卿讲讲朕为此做的准备吧，孙爱卿负责补充！”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齐齐回应，而后袁可立看着群臣：“诸位大人，陛下为推动商事和开海禁，自登基以来做了多件事情， 崇祯二年，陛下诏安郑芝龙的商队成立南海水师舰队，而后调俞咨皋组件水师陆战军。 估计诸多同僚都是以为南京、登莱、巢湖水师牵扯到的勋贵、武将众多，整顿起来比较麻烦， 不如诏安了拥有庞大商船和水手、且战力颇强的郑芝龙，省事、方便、快捷。” 群臣齐刷刷的点头。 他们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唯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兵部尚书侯恂两人怔了怔，眼中恍然大悟。 因为南海水师舰队的军饷、打造战船的费用，户部一文钱都没有出，都是郑芝龙出的。 他们当初以为这是诏安的条件，毕竟郑芝龙的商队虽然强大，但违反了大明的封海禁令、私聚兵丁，真要算起来，整个商队估计能砍九成九。 现在全部既往不咎，且给官职，负责一两年的军饷和打造战船，这很合理，算是买命钱吧！ 但他们是何等人物，只是听袁可立这么问，就知道了皇帝的用意。 果然，接下来袁可立的话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袁可立继续道：“方便、快捷，这只是其中之一，但不是最重要的。 陛下看中的主要是郑芝龙的商队，因为这支商队不仅去过扶桑，更是去过吕宋、安南、大泥、浡尼、占城等国，熟悉各国情况和航线， 不少人更是精通卢西塔语、佛郎机语（葡萄牙）、红毛夷语（荷兰）、西班牙语等。 这正是大明开海贸之后所欠缺的。 以郑芝龙的护卫水手组建南海水师，既是防御南海沿线倭寇、荷兰和西班牙等外敌的， 也是负责在开海禁之后保驾护航的，而水师陆战军就是负责开辟据点的。” 群臣再次错愕。 他们以为猜对了真相，但没有想到错的离谱。 不能说扯上了一点关系了，根本就是一点边都没有沾上。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当时建奴猖狂、蒙古诸部跟着起哄，时不时的袭扰一下，西南奢安叛乱未定、瑶族搞事情，内部卫所混乱。 这种情况下，皇帝应该集中力量先安内才是，谁能想到皇帝直接跳出去了，安排几年后的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去年陛下南巡至苏州，苏州富商士绅联合对抗，周廷儒针对此事推出了一系列的改革，诸如信誉评估、路引挂钩等等， 这些都是出自陛下的授意，目的为了改善商事环境，从目前的反馈看，效果相当不错。 但这只是其一，估计不少同僚都已经知道在那之后苏州城出现了一座百货供销社，掌柜的是苏州地界颇为出名的孙春阳南货铺的老板孙春阳， 很多人都以为是孙春阳是想做大，继而扩大了商铺，增加了货品种类， 其实这也是陛下授意，由内帑出资开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稳定物价，应对以后类似苏州富商联合垄断、打压、提价等现象的发生， 以最为优异的服务、公道的价格、上乘的质量等来逼迫周边商铺向其看齐，目前看，效果也还是不错。” “果然是陛下的手笔！” 大门旁边候着的席端樊心中暗叹了一声，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他去百货供销社转过，里面的陈设、货品、服务等等都是极为优秀的。 最让他吃惊的供销社的对外宣传，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以至于让他有了数十年的经商经验都做了无用功的错觉。 群臣中部分是听过百货供销社的，没想到竟然是皇帝的手笔。 但部分大臣却是眉头一皱，尤其是督查院和六科的人，一名御史出班道：“陛下，百货供销社虽好，但自古以来都是朝廷不与民争利……” “曹大人，此话差矣！” 毕自严却是出声了：“不与民争利这话是对的，但本官对这番话有另一番见解， 这里的争利是满足私欲而采取一些损害民众利益的手段，比如征收重税、强行征用土地、搞垄断经营、贪污腐败等等。 而且这句还对应另一句，叫做不夺民之业，诸如王安石变法， 本意是好，但实行的均输法、市易法、青苗法等等，这些法令都是通过剥夺或者限制民间商业、农业、金融等活动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的。 那么请问曹大人，百货供销社有垄断经营吗？有剥夺和限制民间商事的发展吗？ 不仅没有，反而让周边的商家在改变，最终受益的是百姓。 这一点，你可以问问……” 毕自严说到这里，看向了门口的席端樊：“你们可以问问席顾问，是不是这样？” “诸位大人，的确如此。” 席端樊朝着众人拱拱手：“在下去百货供销社的几个店都看过，每开一个商铺，当地百姓都为之欢呼、为之鼓舞，而周边的商家则是惊惧， 同样的货物，百货供销社的价格不一定说是最低的，但出了问题一定不会推诿责任，而且从不因为身份而看轻某一位客人，进店都是贵客。 据在下所知，只要百货供销社所在的府城，周边商家都在努力的整改中， 虽然不一定能看齐百货供销社，但他们的服务态度和价格能靠近就差不多了，这也是百姓最希望的， 至于说会不会让商家因此亏损，这些并不用担心，每个商铺都有自己的客人，货物质量上都是有所区别， 所谓是一分钱一分货，如果经营不下去了，那就是自己的问题， 而且百货供销社和官府也并没有禁止其他商人开设，苏州城就有两家苏州商会联合开办的供销社，目前看还是很不错的。 很多商人都认为百货供销社是商事的一根搅屎棍，这部分人大多都是偷奸耍滑的人，因为供销社的出现让他们很难受，更是少赚了很多。 但也有部分商人认为百货供销社就是商事上的锦衣卫，震慑着所有商人，让他们安分守己、挣该挣的银子。 曹大人所说的与民争利，倒不如说是为民争利更为合适。” 第1044章 布局凸显，取之于民还之于民 “而且，据在下所知，已经开设的五座百货供销社目前盈利良好， 尤其是苏州城，开业五天销售达到了四五十万两，净利润可能有五六万两， 大明现有一百四十府、二十直隶州，如果算上辽东和朝鲜，估摸至少有两百座州府，以供销社的名头和百姓的信任，等商事全部推动，一年净赚千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与其让不、无……良商人赚去奢靡生活，倒不如被朝廷赚去用以改善民生呢！” 嘶…… 群臣浑身一颤，呼吸再次急促。 一年千万两银子的利润，能干太多的事情了。 难怪皇帝要这么开供销社呢。 但群臣看着席端樊的眼神也有些怪异，这话简直是不像一位商人说出的。 见众人的眼神，席端樊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于是沉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洞庭商帮做生意凭的是诚信二字，在这个基础之上大家赚银子各凭手段， 但用歪门邪道、以次充好、垄断经营等，这些我等就看不上了，但也无力去干涉， 既然有百货供销社能改变这种现象，我们自然是赞成的。” “好，你们洞庭商帮不愧是有着钻天洞庭之称！” 袁可立称赞了一声，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而后继续道：“不过席顾问刚刚的话中有些偏颇了！百货供销社不可能赚这么多银子的，甚至很可能会亏损的！” “这怎么可能？在下经商这么多年，虽然可能会走眼，但百货供销社……” “稍安勿躁！” 看着急迫的席端樊和满是疑惑的群臣，袁可立摆了摆手，朝着龙椅上的崇祯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敬意。 而后脸色严肃道：“在陛下的设想中，哪怕百货供销社是亏损的，朝廷也会开设下去，直至铺满每座州府的府城， 除了监督其他商人和稳定物价外，更重要的则是销售三五百里范围内百姓手中的货物，诸如粮食、手工品、腌制品、山货等等， 很多地方百姓家中的东西都是非常好的，但道路偏僻、量少，商人都不会去，百货供销社的商队就会定期去收购，放在供销社内销售， 如此既能让偏僻地方百姓家中货物卖出去补贴家用，也能让城中百姓吃到三五百里外的土特产，两全其美。 如果有些能长时间保存的，还能运送到千里之外，甚至到各省府等。 做这种事情，总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吧，还不能让百姓们吃亏，供销社赚到的银子自然是补贴到这里面了。 其次，若是所在地有大灾，诸如地震、水灾等等，百货供销社就要将整座供销社内的货物全部捐出去用以救助百姓。 从这两点来看，百货供销社是不大可能赚银子的， 这件事情，目前正在规划和尝试着。” “但也不是说一直不赚，或许数年后，百姓都富有了，那还是能赚银子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之于民。 这是群臣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来的话，皇帝真的做到了。 但从这一点上看，皇帝的格局、气魄无人能比。 别说群臣震惊了，一边早已经知道的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心中也满是感慨。 当时皇帝从苏州回来召集他们两人说明此事后，他们比现在的群臣更震撼。 大臣们看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可沉浮商海的席端樊却是心头剧震。 别看只是补贴这么简单的事情，可却是大有玄机，一是解决了偏远地区百姓所需，不一定是直接用银子收购，甚至是以物易物。 继而刺激百姓们利用农闲去做些零散的活儿，增加百姓的收入。 借此来宣传百货供销社，只要童叟无欺，这一代、乃至下一代，都是认可百货供销社的招牌。 他们有银子了，若是有需求肯定的第一时间选择去百货供销社买东西。 等盛世的时候，朝廷修桥补路后，通行方便了，其他商人想再去触碰这一块就已经晚了。 其次，若是等到以后百货供销社公开是朝廷所做，那百姓们会更加的认可朝廷和皇帝，这是民心。 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做些其他事情，诸如打探消息、矿产、传说等等，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只是他猜到的关于商事上的，还有没有猜到的、诸如国策等等方面的呢？ 总之，这个做法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一举七八得都是有可能的。 “咳……” 见群臣震惊，袁可立继续道：“陛下所做的第三件事情，那就是资源的整合，杨青云诸位应该是听过的， 就是崇祯元年在宣府城中捐了五十万两白银的山东杨家商号的掌舵人。 诸位是不是猜测，他因为冒犯陛下，被陛下暗中打压，无奈之下解散了杨家商号？” 见群臣讪讪的脸色，袁可立轻微的摇了摇头，继续道：“杨家商号的解散的确与陛下有关，不过不是传言的得罪了陛下， 而是陛下与之交谈之后被陛下的绝世风采和大抱负给折服了，愿意为陛下鞍前马后，实现陛下、大明的梦想。” 听着这话，群臣满脸的诡异之色的看着袁可立。 以袁可立的为人断然不至于如此‘不要脸’的拍皇帝马屁的，但到底是什么计划让袁可立如此态度？ 袁可立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神色，继续道：“杨青云和他最信任的一批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大明各地游走， 统计各地有特色的东西，例如产地、产量、成本、市场有多大等等，以及各地的偏好、需求等等。 只等大明澄清，朝廷全力推动商事发展时，就能快速、准确的让各地货物流通起来，甚至直接运出大明，与海外诸国交易。” 我艹…… 袁可立说完，群臣再次被皇帝高瞻远瞩和心思缜密给震撼到了。 皇帝步步为营，从源头到终端整个环节都考虑到了。 差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一旦时机成熟，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让各地发展起来。 更可怕的则是杨青云与百货供销社的联手，知道各地百姓需要什么，减少摸索的时间，简直就是无敌了。 任何商帮在这两者之间，都会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当然了，除了这三个大项外，还有一些零散的准备！” 第1045章 全民商事，抖机灵 “袁阁老，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就不要吊胃口了！” “阁老，这三项已经是无比的高瞻远瞩了，还有什么准备比这更强的？” 听着群臣催促，袁可立轻笑道：“第四项，诸位应该知道南京道北京的驿站都已经修缮和整顿了一遍，部分已经开放给路过的商人、旅客休息之用，类似便宜的酒楼和客栈吧！ 本阁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诸位，整个大明的驿站都会如此，到时候沿途周边百姓的手工、特产等等都可以在驿站周边摆卖， 路过的旅客可以购买一些特产，商队若是看的上，也可以大批量订购，如此带动周边发展，陛下将这一点称之为全民商事。 驿站也可以依靠自身的能力运转，减轻朝廷的负担。 自此以后，也能改善驿站的驿卒们的待遇，更好的维护驿站和官道。 甚至说，以后各地之间的信件的传递，都可以通过驿站来传递了，驿站真正的转为政、军、民，三者合用。” 听着这个，群臣眼中精光四射，但也有些眉头紧皱，满是思索之色。 驿站自发明以来，一直担负着传递朝廷政令和各地官府文书，更重要的是军情的传递。 可驿站里的驿卒都是周边百姓通过徭役而来，这种情况下是没有工钱的。 太祖时倒也还好，可后代的皇帝并没有严格按照太祖的规划来执行，加上官员贪腐，利用驿站的免费劳力干自己私人的活，极大的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再加上传递的信件丢失、延误等等，都会有极为严厉的惩罚，驿卒纷纷逃离，可以说有接近一半的驿站驿卒数量严重不足，甚至部分缺失七八成。 皇帝虽然登基后进行整顿，但整个大明两千余座水、马驿站，驿卒高达数万人之多，加上供养的数以万计马、驴、车、船所需费用， 若是单纯靠朝廷拨款，一年得数百万两银子，才能保证驿站和驿卒的完整性。 若是驿站半开放，能自给自足，那又能省下无数的银子，用在其他地方。 一名御史低声道：“袁阁老，这个设想倒是很不错，可若是有紧急军情传送，这些会不会耽误传递的速度。” “不会，其一，每座驿站的驿卒，少则七八人，多则百余人， 传递距离差不多十到三十里路不等，战马只需要半刻钟的功夫，即便是跑也只要一刻半钟，你认为连续两封只间隔了一刻钟的六百里加急的军情有多少？ 其次，只是开放驿站的部分，且有严格的区域划分，军政、民两者是严格分离开的，互不干扰。 第三，关系到陛下的第五项准备了！” 说道这里，袁可立扫了一眼群臣：“诸位还记得昨日宁远互市场招商大会上，毕尚书提了一句从北京到南京走运河顺流而下只需要两三天时间吧， 按照正常的漕运走，最快也得十天左右，所以陛下就让工业研究院在研究新的运输工具，目前已经有眉目了， 等驿站全部整顿完，估计就能做好，到时候依靠大运河和海运的便捷，马驿的作用就小了一些了。” 讲到这里，袁可立嘴角露出一丝的玩味的笑容，不知道过段时间那东西出来了，会不会吓着众人。 反正他曾经听皇帝和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讨论过，看见那东西的模型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以上就是陛下在全力推动商事之前做的几手准备，诸位若是有疑问可以提出来的。” 群臣对视一眼，皆是纷纷摇头。 他们都刚知道这些准备，具体的细节都不算清楚，他们能问啥？ 这个时候问，不是显得你有多聪明，而是单纯的杠而已。 但还是有不认头铁的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一个问题，不算是商事上的商事问题了，请陛下允许！” “准！” “陛下，您当年就能预料到建奴会覆灭吗？所以就提前准备了这些？” “大胆，王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盼着建奴打进来？” “王中昆，你放肆，你问这种问题是安的什么心？” “王大人，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英明决断吗？” “王大人，这里是朝堂，不可孟浪！” …… 听着王中昆的问题，几名给事中、御史纷纷怒斥了起来。 而王中昆依旧仰着脖子，冷冷的看着怒斥他的几名大臣：“诸位，陛下登基时大明处于什么地步，诸位不会不知道吧！ 辽东有建奴逼迫、北方有蒙古诸部犯边、西南有奢安叛乱、东南有倭寇袭扰，还有西班牙、荷兰等国虎视眈眈，卫所战力虚浮； 一步走错，步步错，这种情况下，陛下最应该做的是安定国内。” “冲突吗？” 听着王中昆的阐述，龙椅之上的崇祯突然出声了：“这五者中，唯有建奴比较棘手，可只要关宁防线和山海关还在，建奴就入不了关， 哪怕是从其他地方入关，也不敢长时间的停留，因为会被明军包围。 看似危及，其实算不了什么。 其次，朕最大的依仗就是勇士营和禁军，以及火器研究院，想要战胜建奴的骑兵，火器是唯一、速成的选择， 能不能研发出新的火器，朕不知道，但砸百万两银子造出数百门红衣大炮、大将军炮，安放九边，无论是蒙古还是建奴也都只能干瞪眼。 朕做好了长久对峙的准备，但前提是有大量军饷的支撑，没有银子怎么反攻建奴、蒙古诸部？” “那么，朕问问王爱卿，若是长久对峙或者反攻，你觉得银子从哪里来？” “这、这……陛下不是抄了很多贪官污吏的家以及、以及……” “那大明境内吏治清明，百姓拥护，君臣民一心，还怕外敌？ 不努力想着赚银子，让百姓富有、国家强盛，还等什么呢？” “这……” “王爱卿这都分不清了吗？” “臣、臣不敢，臣愚钝，陛下恕罪！” 王中昆瞬间跪了下去，额头满是冷汗。 群臣看着狼狈的样子，眼中满是怜惜之色。 第1046章 工商皆本，万事俱备欠东风 皇帝是能听的进去劝谏的，这些事情，内阁都不知晓吗？ 既然他们都没有反对，那就说明是经过权衡的，这种简单的问题竟然还在这里质问，简直是脑子有病。 在这种场合耍机灵，这下好了，将自己给耍进去了。 今日过后，王中昆不说被立刻撤职，但边缘化，甚至外调是肯定的了。 崇祯也懒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淡淡道：“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诸位，商事的全力推动，绝对是利国利民的。 农业是根本，工商也是根本。 商事虽好，但却有许多的问题需要我们解决、需要走很长的路，朕希望待扶桑覆灭之后，朕推动商事发展时，诸位爱卿当全力以赴。 咱们君臣齐心，为大明谋一个百年、千年的安稳！打造一个自古以来的最强、最长、最安稳、最富有的盛世！ 若干年后的史书将给我们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陛下圣明，臣等必将竭尽全力，为这个盛世而努力！” 袁可立见群臣震撼，直接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 被声音惊醒的群臣也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眼中满是狂热之色。 青史留名谁不想？而且还是大明盛世缔造者……的辅助之臣。 “众爱卿免礼！” 待群臣起身后，崇祯盯着群臣：“商事之事就暂时这么定了，在朝廷未下发明诏之前，朕不希望从诸位爱卿口中透露出任何关于朝廷全力推动商事的事情。”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商事之事定下来之后，就是大明皇家商业银行和汇票的事情，毕爱卿昨天已经说过了，朕再强调几点， 其一，汇票暂时不会在民间以法定货币的形式流通，但商人之间相互拆兑、交纳赋税等，这些不在范围内，但要自己承担假汇票的后果。 待运行一段时间之间，观察效果后，再行决定是否开放小额汇票用以流通。 其二，朝廷不得私自印刷汇票，想要用汇票，必须得从太仓库等各国库中提现银去大明皇家银行兑换汇票，严格遵守汇票的发售、回收、兑换等各项规则。 其三，除非是特殊情况，诸如地震、火灾等情况外，所有大明皇家银行必须做到见票即兑，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 如果拿不准，那就留下兑换之人的所有信息以及保人，先兑换给客人再说。” 说到这里后，崇祯停顿了片刻 “以上三点，乃是关系到大明皇家银行稳定运行，以及汇票不会贬值的根本所在，更是关系到商事是否能繁荣发展的因素之一， 户部、刑部要谨记，凡是出现和大明皇家银行、汇票相关的案件，必须以特大案件的形式高度重视， 事后户部编写一本大明皇家银行和汇票的规则，包括使用的场合、破损兑换流程等等；刑部编写一本关于汇票的刑律，要想尽！” “臣等遵旨！” “好了，今天的朝会就到这里了，有什么问题先去内阁和通政司，然后再上呈。 明日大明皇家银行总行开业，诸位可以去捧个场，增加一下百姓的信心！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看着皇帝起身朝着平台下走去，群臣齐声恭送。 待皇帝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群臣才站直了身体，脸上挂满了笑意。 “真是没有想到呀，陛下竟然早就在登基之时就布局开海禁了！” “是呀，若不是陛下今日公开所做的，我们都蒙在鼓里！” “什么叫蒙在鼓里？这事适合公开吗？如果当时问我们，我们九成九的会阻止……劝谏陛下。” “对，如果拿到朝堂之上来讨论，我们这里九成的人都会反对，到时候陛下权衡之下动摇了，或者现在才开始准备，那就要晚上两三年了。” “可以预料，用不了几年，大明一定会成为比北宋还要富有的朝代，百姓安居乐再也不是一句空话了！” “身在当朝，辅佐陛下，是我等的荣幸，见证了建奴覆灭、蒙古归顺、开疆拓土和接下来的大明盛世，此生无憾了！” “每年上亿的赋税，朝廷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敢保证若干年后大明百姓一定是历朝最幸福的！” “毕尚书，您说的那种运输工具到底是什么？” “对呀，给我们透露一下，实在是太好奇了，带着几千斤的重量还能跑那么快，称之为仙器也不为过了。” “几位阁老，陛下做了这么多，您几位也真能忍的住，一点风声都没有！” 见群臣看向自己，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也都是轻微的摇头，心中有些无奈。 这些事情他们知道一些，皇帝没有明说，他们猜到了推动商事和开海贸是为了商税。 但并未猜到开海贸的本质是寻找各种高产、抗旱抗涝抗寒的农作物，以及学习海外诸国。 “诸位，此事……” 孙承宗话还未说完，就见群臣安静了，还未转身，就听见了王承恩的声音：“陛下口谕，传袁可立、孙承宗、毕自严、席端樊到东暖阁议事！” “臣等遵旨！” 四人立刻行礼，跟在王承恩身后朝着冬暖阁而去。 见袁可立等人离去，群臣又是朝着龙椅拱了拱手后，缓缓的退出皇极殿。 只是片刻的功夫，四人就到了冬暖阁，一番行礼之后站定，等待着皇帝的训话。 崇祯双眼看着席端樊，眼中满是满意之色：“席顾问，今日朝堂之上的表情，朕很满意，以你的才能，让你做个宁远互市的顾问有些屈才了。” “陛下言重了！” 席端樊身子一抖，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的客气，立刻道：“草民是大明的百姓，能为陛下分忧，乃是草民的本分， 能够参与到这种致富大明百姓的决策中来，草民此生无憾了！” 听着席端樊的回应，崇祯笑了笑，而后不经意道：“席顾问，不得不说，你是朕见过的百姓中，最聪明的一个，没有之一！” “陛、陛下过誉了！” 席端樊额头冷汗立刻就出来，他从皇帝话中听出了不一样意思。 “过誉吗？” 崇祯轻笑着，从桌案上拿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那这是什么？” 第1047章 泼天富贵，利益分配 “这、这……” 席端樊小心翼翼的接过纸上，只是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额头瞬间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低着头的他眼中满是懊悔和无奈之色。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业随身，终须还账’，自己是聪明，可忘记了皇帝手中的刀，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锋利。 纸上记载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他们在南京洞庭会馆重视商议的事情，包括他对商事的猜测和一些安排。 崇祯昨天早上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差点惊的站起来. 席端樊猜到了百货供销社是他的手笔、猜到了开设的目的，也猜到了会推动商事的发展，更猜到了会开海贸。 甚至已经安排人去沿海的一些县城实地考察港口、着手准备商船和水手之事了。 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尺寸，更知道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若非了解袁可立、孙承宗等几人，他都怀疑开海禁之事是这几人走漏了风声了。 “若非有锦衣卫监察，开海禁之后，你们将是整个大明在海贸中受益最大的人，朝廷可能都比不了。” 这句话，听得袁可立等人瞳孔瞬间放大，双眼很是凌厉的看着席端樊。 孙承宗更是上前一步接过了席端樊手中的纸张，然后和袁可立、毕自严凑在一起看着，只是一眼，三人眼中就满是震惊。 而后看着席端樊，眼中满是古怪和欣赏之色。 “席端樊，你现在告诉朕，支持全力推动商事的发展，到底有没有私心在里面？” “没有！” 席端樊回应的斩钉截铁：“全力推动商事发展，我洞庭商帮固然能多赚一些，但相对整个大明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受惠的是亿万百姓。 草民十七岁开始经商，至今五十年了，走南闯北见过太多的惨状， 草民自诩很聪敏，年轻时也想进入朝堂，主政一方，造福百姓， 但朝堂黑暗，奸臣当道，利益输送，人情往来，即便是为官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选择了从商，希望能以商队的力量来影响一部分人，实打实的改善一些。 现在陛下推动商事全速发展，开海贸，大明百姓富有，这和为官是殊途同归的，所以草民才全力支持。至于……” 说到这里，席端樊沉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至于安排人去沿海考察、着手准备商船和招募水手，这都是顺手而为之，且都是草民猜测的， 草民一无官品，二无功名在身，私下闲聊之说，似乎也没有触犯大明律令，请陛下明鉴！” 东暖阁内众人沉默了，连崇祯都没法反驳。 没有人走漏消息，人家自己猜出来，这你还能定罪不成？ “罢了，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也不再追究了！” “草民多谢陛下！” 崇祯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有所准备了，朕就送你一场泼天富贵吧，有没有兴趣成为第一批出海的商队？” “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陛下的条件呢！” “你觉得朕会开什么条件！” “净利的八成分给朝廷！” “这么大方？不回去和商帮内的各家商量一下？” “这等小事，草民还能做主！” “你倒是好魄力！” 崇祯笑了：“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朕就笑纳了，你在京城忙完宁远互市的事情后，可以回去着手准备了， 早则明年六七月份，迟则明年年底，商队就会出发，能吃掉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此事不要求你严格保密，但也不要大张旗鼓。 另外，朕会调一个总旗的水师去协助你训练水手，时限半年，吃穿用住，你们负责。” “草民叩谢陛下天恩！” 席端樊大喜，直接跪了下去，而后起身退出冬暖阁。 八成利润很多吗？ 的确是很多，但那也要看跟什么相比。 如果是跟第一批出海的资格相比，且从长远的角度看，八成利润就不算什么了。 因为这意味着抢占先机，圈定更多的未来的客户，无论是新大陆，还是大明境内的。 如果等彻底开放了自己去，可能一趟赚一万两银子，但未来会随着商队的增加，赚的越来越少。 但现在跟着大明水师前往，一趟能赚两万两，而且以后即便商队多了，也会保持住份额，赚的越来越多，这是先机的作用。 与这个一比，上交八成算什么？ 看着离去的席端樊，毕自严轻声道：“陛下，席端樊还是真是个人才，有眼光、有格局、有魄力、知进退、可惜年纪大了， 若是再年轻十来岁，臣怎么着都要将他拉倒户部来接替臣的位置。” “没什么可惜的，人各有志，或许这都是在数十年的经商中锻炼来的，如果进入官场还不一定能有如今这种成就！ 再说了，你不是有郭允厚、杨青云和孙春阳三人吗？这三人老夫也接触过，再历练历练，倒是把好手！” “袁阁老，人才谁不缺呀，现在六部就我们户部最忙了， 等到商事全力推动，那就要全面收商税，这一块工作量太大了，容不得出半分差错，税收这一块得独立出来了； 其次，明年就要开海贸，一旦形成了规模，海外也要设立分部，也需要人来掌控大局，负责税收、资源的获取、互市管控等等； 还有，如果按照陛下所说的，朝廷不专营，但可以参与，这也需要成立一个司来管控， 还有大明皇家银行，这四者都是需要懂商事的人来担任，缺人呀！” 毕自严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摸了摸胡子，眼中满是愁色。 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张了张嘴，想劝却是不知道怎么劝了。 六部之中，最闲的就是礼部和工部，有一套定制，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都是举行过无数次的，按部就班就是了。 工部则是负责修建，这都是前任摸索了无数遍的，需要什么直接按规程做就是了。 其次是刑部，主要负责编定大明律法，受理地方上诉案件，审核地方大案，审理中央百官案件，但这种案件又有多少？ 兵部和吏部虽然忙，但相对来说都算是比较稳定的。 唯有户部，这是朝廷的钱袋子，其余五部的工作都得户部拨银子。 而户部的工作，诸如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等等。 每一项都需要复杂的算学和细致的工作，一年到头都没有闲的时间。 第1048章 人才难得和挖墙脚，拍卖开始 看着发愁的毕自严，崇祯从桌案上抽出了一本厚厚的文书递了过去。 “席端樊年纪大了，没法入朝为官，但朕这里倒是有几个合适人选，你先看看！” 毕自严恭敬的接过文书，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也凑了过去，三人慢慢的看着。 好一会儿后，毕自严抬头看着皇帝，眼中满是惊喜：“陛下，您说的是洞庭商帮的翁启明和翁启阳兄弟吧！” 崇祯点了点头：“按照锦衣卫调查的结果，这二人擅长预测市场行情，是因时而变的高手，青出蓝而胜于蓝，比他们父亲都要强一些， 年纪近四十岁，商事上有足够的经验。 若是进入一个清吏司做个胥吏，熟悉户部工作，而后给个县让他练练手，熟悉政务，若是争气，三五年的功夫，就能独掌一司，放在商务司也好，海外司也行。” “臣明白了，臣看过洞庭商帮的名单，翁启明这次随行进京了，臣今日忙完了户部的政务，就去找他聊聊，看看他的意愿。” “嗯，这名单上还有几个不错的，你都可以接触一下！” “臣明白！” 待毕自严回应后，崇祯走到一边的软塌上坐了下来，看着三人：“召三位爱卿前来，主要是有三件事情要做。 其一，就是出海商队的打造，虽然郑芝龙那边已经打造了，但朕觉得还是不够，还是要加快，此事就交给毕爱卿了，会同工部，全力打造； 朕希望第一次出海的场景要远胜于当年郑和下西洋时，这既是面子问题，也是重展大明丢失了两百多的天朝威严， 更是震慑海外诸国，以及吸引海外诸国来大明做生意。” “臣遵旨！” “第二件事情，孙传庭已经传回消息，辽东已经清扫的差不多了，最多还有半个月就完事了，大军很可能在元宵节前后赶到山海关，朕想在正月底开庆功和封赏大会， 此事交由袁爱卿负责，会同兵部和吏部，根据送回的战报评定军功等；” “臣遵旨！” “第三件事情，明年开春之后，东征扶桑的大军就要出发了，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尤其是跨度这么大，更是要提前准备好， 孙爱卿调度过龙井关和北讨之战的后勤，经验丰富，此事就交由孙爱卿负责了！” “臣遵旨！” 三人立刻躬身回应。 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三人才退出东暖阁。 乾清门外，毕自严看着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两位阁老，我就先走了，处理完了今日的政务后，还得去主持拍卖，晚点二位可否陪我走一趟，找席端樊和翁启阳聊聊？” “行，你忙完了差人去文渊阁通知我们就是了！”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毕自严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去，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看着离去的毕自严，孙承宗低声道：“户部这边倒是有接班的了，可咱们这里咋办，目前的确还未发现能稍微全面一点的。” “咱们还能撑几年，看看在辽东担任布政司的袁崇焕能不能改一改性格，若是能改过来，倒是可以一用， 洪承畴明年就要东征扶桑了，回来后在各部轮转半年，也能大用， 武将这边倒是不用担心！或许陛下也有考虑，咱们目前先全力准备东征扶桑和开海贸的事情吧！” “也是！” 两人低声的交谈着，慢慢的朝着文渊阁而去。 只是两人刚走出午门，巨大的喧闹声就传入耳中，两人眉头皱了皱，随手招过一名守卫军士：“城中何事喧闹？” “回两位阁老，大明日报刊印了昨日宁远互市招商大会的内容了，现在全城都在议论呢！” 两人一怔，刚才一直在忙，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随机挥了挥手，而后满脸笑意的慢悠悠的朝着文渊阁而去。 “亏大了、亏大了呀，竟然是暗标拍卖和抽签！” “亏啥，暗标你就能拍中吗？每月每平丈百两银子，没点身家能玩的起来？” “你傻呀，互市规则是不允许买卖，但要是中了标，找人合资，我出资格，其他人出银子，一九分成，我一，他们九，这不是稳赚吗？” “你猜刑部、户部会不会弄死你？真当他们是吃干饭的？” “兜底政策？第一年减免三成？朝廷对宁远互市这么没有信心的吗？” “如果没信心，那些商人会如此疯狂吗？恰恰相反，朝廷一定会有大动作的，一定会确保互市大赚的。” “看看这和规划图，真是漂亮，等开放了一定去看看，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辽东第一互市。” “对互市我倒是不感兴趣，但这上面提了一句，朝廷有新运输工具，从北京到南京只需要三四天，这到底是在忽悠富商们，还是真的如此？” “你真是脑子有病，朝廷就算是忽悠也不会拿这种极易戳破的事情来忽悠呀，肯定是真的，到时候我们也开张路引，去江南看看，真的是太向往了！” “朝廷奖励了三间商铺给洞庭商帮，真是鸡贼呀，一两银子都没有出，这商铺是赚还是亏了都不好说，但朝廷却是收租金了。” “皇帝真是仁慈呀，还拿出了一成给独行商人，让普通商人也有赚银子的机会！” …… 全城都在议论着，有懊悔、有羡慕、有嫉妒。 懊悔的是自己没有能及时参加，更懊悔自己临阵退缩了； 羡慕的是拍到商铺的能赚大银子，羡慕能在互市中分一杯羹； 嫉妒的是大部分都是没有拍上以及没有参加的，懊悔的情绪让他们产生了嫉妒，我不好大家都不要好的心理。 而在全城百姓议论的时候，却是发现富商们再次开始朝着京营校场汇聚，这让他们无比的好奇。 到了午正时刻，整个校场黑压压的一片，比昨日招商大会的人还要多。 毕自严换了一身便服上了平台，朗声道：“感谢诸位的到来，想必诸位都参加过拍卖，规矩都懂，咱们闲话就不多说了，直接开拍！” 第1049章 玩的就是心跳，引蛇出洞 “请第一件宝物！” 毕自严话音刚落，一名军士端着一个小盘子上了平台，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 毕自严伸手拉下盘子上的红绸，露出了一个高约半尺的盒子，只是这盒子平平无奇，没有丝毫的花纹、玉石、金银点缀。 但毕自严说了，今天的都是顶尖的精品，那这盒子中的也一定是好东西。 在众人好奇的神色中，毕自严打开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件小巧的物件，轻轻的摆放在了桌子上。 “咦……是座塔？” “这是哪位圣僧的舍利塔吗？但不应该呀，这看起来就是木头的，这么小的舍利塔不是金的就是银的。” “这塔的形状好眼熟呀，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天封塔，宁波的天封塔！嘶……这不会是微雕大师王疏远当年在天封塔下雕刻的那一件吧！” “我艹……怎么会是这件，大师缺银子吗？” …… “诸位安静一下！” 毕自严轻轻的摇着小巧的铜铃：“不错，这就是王疏远大师当年雕刻的那座天封塔， 本来这次拍卖会是没有这件宝物的，但大师说了，既然大家喜爱，那就拿出来让诸位欣赏， 起拍价两千八百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两，有实力且想要的客人可以上前一观，仅限二十人，半炷香。” 人群一阵议论，数十人朝着台上冲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围住了桌子。 “塔高约三寸许，周八分有奇，形六角七级，塔外刻唐砖宋石，色灰……顶覆铁瓮，作秀色……” “塔内轩敞，凡十四层，间以木板，各层具梯，可旋绕而上……” “塔顶有三人，各倚一窗，一老者俯首攀栏；一幼年有惊骇状，隐身塔中，半露其面，一人……” “对的，这些特征都对的上，绝对是王大师当年的那一件！” “废话，不是那一件，还能到这里来吗？王大师还活着，朝廷自己举办的，这还能有假吗？” …… 半炷香后，众人依依不舍的退下平台，毕自严朗声道：“出价吧！” “我出三千两白银！” “三千三百两！” “三千五百两！” …… “六千两！” 本来以两百两增加的价格，只是瞬间直接加到了六千两。 看着众人都盯着自己，出价的商人淡淡笑道：“这是我们浙江的东西，那就必须归我们浙江所有， 诸位也不必这么看着我，出价就是了，出多少，我都比你们多一两银子！” “尿性！” “毛病！” “让给你了！” “我就不信了！” …… 想要的商人纷纷出声，但口中一直喊着价。 “六千五百两！” “六千五百零一两！” “七千两！” …… 既然都放话了，众人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从一次加一百两到现在一次直接五百两，但依旧很激烈。 “一万两！” 又一次喊价，一次性提高三千两。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刚刚出口放豪言的沈姓商人不出声了，似乎是在思考。 这可是将喊价九千两的商人给搞蒙了，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若是沈姓商人不加价，那乐子可就大了。 要么他割肉付账，要么被户部记住，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一万两第一！有没有加价的？” 换来的却是现场商人的安静。 “一万两第二次！” 到了这一刻，所有商人看着喊着一万两的人，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让你搞对立，这回砸到手上了吧！ 这东西在喜欢的人手中那是价值千金，但在不喜欢的人手中那就是块破木头。 “一万两第三……” “我出一万零一两！” 毕自严话音未落，沈姓商人出声了，而后看着刚刚出价一万两银子的商人：“别这么大喘气嘛，拍卖玩的就是心跳！” “还要不要再加价？你再加一……百两，我就不要了！” 换来的是一声冷哼。 毕自严扫了两人一眼，继续道：“一万零一两第一次！” “一万零一两第二次！” “一万零一两第三次！” “恭喜浙江沈家主获得微雕大师王疏远的微型木雕天封塔！” “恭喜！” “大手笔！” “恭喜、恭喜！” …… 众人也跟着恭喜，但声音中多少包含着一丝不甘、傻子的意思在里面。 但沈家主只是轻笑了一声。 王疏远已经六十余岁了，撑死也就再活一二十年。 可他身为皇家银行微雕司的首席，那必然是要将大量心思放在汇票之上，雕刻自己的作品就少了。 而且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很可能就在这一两年就过了巅峰时刻。 但他的作品，目前知道的也只有封天塔和核舟两件，等过几年王疏远去世，盛世到来，这玩意就是绝对的珍品。 当然了他这算是卖给王疏远一个人情，等以后有机会让后辈子侄拜王疏远为师，走另一条捷径。 他这心思是不可能对外说的。 “沈家主，恭喜你拍的这座微雕，另外为了让你更好的欣赏，我们还给你配备了一把放大镜， 等拍卖结束，你去户部交完银子，这座封天塔就是你的了。” “毕大人放心，等会儿一结束就会去办理手续！” “那你现在再确认一下，本官就要封存了！” “不用！” “痛快！” 毕自严轻笑了一声，亲自贴上封条，而后将笔递给了沈家主，一道类似骑缝章的封条就完成了。 只要箱子打开，这封条就不可能复原，那箱子中的东西就代表被人动过了，他就可以不认了。 “沈家主，请回座，接下来的拍卖更精彩，希望你能拍到心仪的物件！” “但愿，告辞！” 看着沈家主离开的背影，毕自严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看似拍到了这件珍宝，实际上会卷入无限的麻烦之中，自他拍到这座木雕以后，就会被锦衣卫盯上。 朝廷抄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宗室勋贵的家，太仓库中什么珍惜宝物没有？需要拍卖这座微木雕吗？ 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是王疏远的，就是让有心人研究这座木雕的风格、手法，继而仿造汇票的微雕印。 如果没有人动歪心思更好，若是动了，那朝廷也不介意搞出一场惊天血案来奠定大明皇家银行和汇票稳固的地位。 第1050章 千里马拉磨，压轴宝物 “有请第二件物品！” 又是一名军士端着盘子上了平台。 毕自严伸手拉开红绸：“这幅字是黄庭坚的《法语》，出自秦王府宝库，起拍价两百两！” …… “第六件物件，太祖年间的景德镇窑釉里红云龙纹双耳瓶，出自晋王府，起拍价三百两。” …… “咱们上半场结束，休息一刻钟后，下半场再开始！” 毕自严说完后，退下平台，商人们快速的朝着旁边跑去，实在是憋的不行了。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毕自严重新上了平台。 “下面拍卖第三十五件物品！” 毕自严说完，伸手一招，一名军士牵着一匹白马走到平台的前方。 这些商人走南闯北，阅历无数，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匹马绝对是一匹好马。 不待他们细想，毕自严指着战马：“这匹白马是皇太极的坐骑！”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都站了起来，盯着白马眼中满是震惊和好奇之色。 皇太极有两匹战马，名为小白、大白，两匹战马太多传奇色彩。 小白善于行军赶路，可日行千里，大白可日行五百里，长于驰骋疆场攻破敌阵。 最主要的是有预警的能力，救过好几次皇太极的命。 “毕尚书，这匹白马是大白？还是小白？” “很可能就是小白，北讨之战皇太极不可能骑小白的，大白很可能就在战场上战死了。” “倒也是，朝廷真舍得将此等神马拍卖了吗？” “不然呢？别忘了皇太极和建奴是起兵造反的，为患大明数十年了，这是大明的耻辱， 现在即便是建奴覆灭了，这匹马也是烫手山芋， 皇帝的身份没法骑，赐给文臣用不上，赐给武将，估计武将都会以此为羞辱，也只能拍卖了！” “可咱们拍到了能干啥？” …… “诸位，这匹战马就是皇太极的小白，至于诸位拍回去后是自己骑乘，还是让它耕地、拉磨、配种、转卖出去等，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起拍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百两！” 众人被毕自严的话给逗乐了，让一匹千里马去拉磨，这太羞辱……马了。 不过倒是提醒了一些商人，这种神马配种或许能杂交出新的马种。 或者卖到蒙古、乌斯藏那边，估计也能赚一些。 “诸位，我出一万两白银，都别跟我抢了，明天我砍了他，咱们吃马肉，建奴为祸大明数十年，杀我百万同胞，此乃大仇。 现在建奴被陛下覆灭了，我们没法去辽东砍几名建奴泄愤，但这马是皇太极的，咱们能砍了它解解气。” 众人被愣了愣，实在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狠，连匹马都不放过。 不过这也一下子点燃了众人骨子中对建奴的恨意。 “这位兄台，是条汉子，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一条腿！” “五百两银子就想买条腿？做梦呢？我出一千两！” “兄弟，我买几斤马肉带回去给父老乡亲们尝尝！” “这位兄弟，我认识一位做驴肉火烧的老师傅，这虽然是马肉，但处理一下也能当驴肉用， 咱们合伙，以这匹马的故事，咱们卖五两银子一个驴肉火烧，有的是人买！” “五两银子一个？你疯了吧，谁买的起？” “这是皇太极的马，这就足够了，辽东有的是人买！” …… “行了，都别吵了，还有没有出高价的？没有的话，那就一万两成交了！” 面对毕自严的询问，众人皆是摇头。 他们不是武将，理解不了战马是第二条命的这种想法。 这种烈马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不是买马，是买匹祖宗回去。 “既然诸位不出声，那就一万两了！” “咱们继续下一件！” 在毕自严的主持下，一件又一件的精品展示了出来，无数商人纷纷出价竞争。 到了下午申时末、晚风渐起的时候，终于到最后一件拍卖品了。 等到军士将托盘放在桌案上时，无数富商伸头看去。 虽然被红绸盖住了，但众人能很清楚的看出盘子中是一幅画。 众人顿时疑惑了起来，有道是：玉无价难求，木难遇，最值钱的最容易玩出来的是字画。 但不是说字画就值钱，反倒是价格一般般，倒是字画的收藏和升值价值相对其他品类更高一些。 诸如王羲之的平安、何如、奉橘三帖，在万历四十七年，也只卖出了每副三百余两的价格。 能作为压轴物件的，会是谁的字画？ 难道是当今陛下的？若是皇帝的字画，他们必须得下血本争上一争了。 绝对能镇宅百年的。 念头一起，众人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神灼灼的盯着盘子，恨不得冲上去打开好好看看。 “没错，最后的压轴物品就是一幅画。” 毕自严揭开红绸，拿起卷轴轻轻的展开。 只见泛黄的绢本上三道人影呈现在众人眼前。 中间老者礼冠玄衣，腰垂韦鞸，素袍乌履，神态端庄安详，目光神凝前方。 左右两人都头着巾帻，身穿镶缘素服，秉手垂立，表现出礼毕恭毕敬的样子，侍立两旁。 “诸位可看一看，谜底等会儿本官再揭晓，老规矩，依旧是展示半炷香的功夫！” 毕自严说完，一名军士手提画卷在人群中慢慢的走着，两侧的商人伸着头看着。 “绢本设色，工笔淡彩，这么一看外形就知道是古画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这中间的老者，似乎在哪里见过！” “的确是，好像见过，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很奇怪的感觉。” “咦，这三人的衣服上好像写着字呀，好奇怪的！” “字？写的什么？子曰：学而实习之，不亦说乎？”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这是论语呀……嘶，我想起来了，这画上的老者是孔圣呀，难怪看着眼熟了。” “那这身侧的两人是谁？是哪两位弟子？” “这小楷外貌圆润而筋骨内涵，外似柔润而内实坚强，形体端秀而骨架劲挺，有这种特点的好像只有赵孟頫吧！” “疑似赵孟頫的小楷、孔圣和孔圣弟子，这幅画来历惊人呀，可以说算是儒家至宝了，难怪会放在压轴。” “这不会是出自孔府吧，这要是出自孔府，那可是价值连城。” …… 众人猜测纷纷，逐渐接近真相。 随机都躁动了起来，一份疑似出自孔府的画作，那绝对是沾染了文运气息的，是所有文人追求。 更是他们这些商贾之人最为急需的。 第1051章 三圣图，再次敲打孔家 “诸位静一静！” 时间一到，画作回到平台纸上，毕自严扫视这好奇的众人。 朗声道：“这幅画名为《三圣图》，中间的老者是孔圣，左侧是其弟子颜回，右侧则是其弟子曾参。” “毕尚书，这幅画是谁画的？” “不知道！” 毕自严手一摊，在众人失望中继续道：“但这三人衣服上的字却是赵孟頫所写，这一点从笔法特点上我们已经可以确定， 再加上这论语的最后写着‘大德三年仲春吴兴赵孟谨写’，可以相互验证， 现在唯一存疑的就是这画是谁画的。” “其次，这幅画是出自鲁王府宝库，孔府宝库账目明细上有清楚记载，于嘉靖八年由孔府送给鲁王的。” “剩下的诸位就自己权衡吧！” 众人都愣住了，实在是没搞懂毕自严让他们权衡啥？ 先别说这画是谁谁画的，但是这上面被赵孟頫题的整篇论语，都已经是价值连城了。 其次，这画是绢本，一般绢本的作品就已经很珍贵了，一般只有画家认为很珍贵的东西才会用绢本， 诸如《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洛神赋图》、《汉宫春晓图》等等， 传世名画中十副有七副是绢本，有九副是绢本工笔，而恰巧这幅也是绢本工笔，足可见其珍贵了。 其三，刚刚毕自严说了，是赵孟頫大德三年所题，距今三百多年了，结合孔府和鲁王府，大胆猜测一些，这很可能就是某一位衍生公所题。 也只有衍圣公才能请的动赵孟頫这位大家了。 综合以上信息，这画还有什么考虑的？买下来就去了。 尤其是求文运的，希望家中后辈为官的，绝对是要拍下来的。 “起拍价五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两！” 嘶…… 众人听着毕自严报出的价格，都懵了。 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前面的那些精品古玩都是五百两起步，除了第一件的天封塔外，其余最高也只是拍到了五千两左右。 尤其是出现的文徵明的《古木奇峰图》和王宠的《苕溪图》，也只不过是拍出了千两的价格。 若非是在这种场合，这种书画最多也就值个两三百两银子，而且还是非常喜爱的人拍下才会有这种价格。 即便这是赵孟頫题字、或许是某位衍圣公所画，沾染了所谓的‘文运’，存世三百余年，可能也就千两起步。 可现在毕自严直接报出了五千两的底价，简直是惊呆了他们。 他们是有银子，但不是冤大头。 众人陷入了纠结之中，拍吧，价格太高了，不拍吧，这又有可能是某位衍生公所画。 如果孔府还存在，他们一定会花大价钱拍下来送回去，以此讨好孔家， 只要孔家一句话，无论是经商还是后辈子弟从政，那都是一帆风顺了。 可现在朝廷虽然还祭拜孔圣，但孔府没落了，这画就没啥大用了。 毕自严扫视着众人，目光在其中一名商人身上停顿了瞬间，而后高声道：“诸位没有出价的吗？若是没有，本官就宣布此次拍卖会到此结束了！” “毕大人，我出五千五两！” 毕自严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竟然是一名约摸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此人是谁？为何要花这个大价钱购买这幅三圣图？ 不待他们细想，毕自严就喊道：“五千五百两，还有没有人出价的？” “六千两！” “六千五百两！” “七千两！” …… 有人出价了，一些观望的人也开始跟着报价了，只是转瞬间就飙升到了八千两。 “你们都疯了吧，虽然是三圣图，但现在……” “挂在家里沾沾文运行不行？” “辟邪！” “拍下来送回孔庙！” “我家是颜回后裔，必须得拍下来，诸位行个方便！” “价高者得，少废话！” …… 现场乱哄哄的，价格在持续的攀升着，一直到三万两的时候，才稍微缓和下来，竞价的人数也从开始的三四十人，减少了六七人。 “我出五万两银子。” 一道声音响起，还是最开始出价的那名年轻人，满脸的坚决之色：“谁若是再加价，我就放弃了！” 众人此刻听着价格，皆是纷纷摇头。 一下子拔高两万两，还放出狠话，这要是能上当，那才叫见鬼了。 见众人偃旗息鼓，毕自严沉声道：“五万两第一次！” …… “五万两第二次！” …… “五万两第三次！” …… “恭喜洛阳孔允刚家主拍得《三圣图》，请在三日内完成交接手续！” 毕自严沉声回应了一声。 听着毕自严的话，孔允刚双眼一凝，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众人猛地一惊，恍然大悟，看着年轻男子，眼中满是玩味之色。 尤其是毕自严最后直接点名了孔家，这就等于在敲打孔家支脉了，或许孔家支脉又开始悄悄的搞事情了。 “行了，此次拍卖到此结束，拍到珍宝的，请到户部办理交接手续，时间要快，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这话后，毕自严转身就下了平台。 众人也是知道规矩，迅速的朝着京营外走去。 “才拍卖六十八件，我们这几千人呢，看不起我们呀！” “这话说的，天寒地冻的，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你能扛得住？” “物以稀为贵，这些玩意今天若是出来个六百八十件，诸位还能竞拍出这么高的价格吗？” “户部的人不傻，等过几年盛世稳定，每年出个几十件，每一件都能拍出比现在高出三四倍的价格，现在国库又不缺银子。” “可惜了，这次的瓷器只出来三个，若是多一些就好了！” “是呀，太祖时候的官窑瓷器，个个都是绝顶，等以后弄到海外去，那绝对大价钱！” “不一定，这种高端的玩意，那群蛮夷能看懂吗？太贵了，他们不会买的，普通的还行！” “皇太极的坐骑真是太绝了，竟然想着做成驴肉火烧，必须得买个尝尝！” “对，是个狠人，脑子是真他妈的灵活！” “走吧，去户部办理交接手续！” “急啥？明天皇家商业银行开业，把银子存进去，然后再去户部，看看户部反应！” …… 在议论中，众富商回到北京城内。 第1052章 一纸在手说走就走，早使用早享受 “可惜了！” 看着离去的商人们，毕自严轻叹了一声。 身后的几名官员压抑着兴奋之色，户部左侍郎曾献低声道：“大人，六十八件物品，总共拍出了九十八万两，平均而一万四千四百两一件。 这在整个大明一朝中的各种精美物件都算是高价格了。 哪怕这里面有很多的人情世故在，但银子我们已经拿到手了。 按照今天这个价格算，整个太仓库的库存，估计能值上六七千万两，咱们一年一次，每年也能高出数百万两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吧！” “哪有那么多好事儿！” 毕自严轻轻的摇了摇头。 今天的拍卖还行，但他说的可惜不是拍卖少了。 他可惜的是本来想拿三个第一批出海名额拍卖的，这个名额，一个起拍价格都要在十万两以上，最终可能成交二三十万两。 可惜皇帝说暂时需要保密。 夜幕降临，北京城内灯火通明，异常的热闹。 因为富商士绅回京，皇帝特地下令延迟宵禁时间到子时，允许摆摊，怎么着都得从富商士绅手中扣点银子下来。 第二天一早，刚刚解除宵禁，出门的百姓就发现前门大街中心处已经是排起了数十辆马车，皆是装着箱子。 各处，还源源不断的有马车驶来。 与繁华的前门大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孙，您也来了？” “废话，银行开业了，总得来捧捧场吧！” “你可拉倒吧，需要我们捧场吗？估摸着今天没有五百也有三四百名商人前来！” “这两天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银行和汇票的规则，没有发现一丝的漏洞，至于仿造更是难上加难，这玩意远比交子、大明宝钞的真实性高太多了。” “哟，老陈，你这是闹哪一出呀，一大早的就啃烤鸭？不腻吗？” “你们懂啥？早上吃的好，一天都暖和，今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吃饱了，才有力气等！” …… 一辆辆的马车源源不断而来，两侧都堵出了数百米远。 两侧围观的百姓们听着商人们的谈论，时不时冒出的交子、银行、汇票等等，让他们无比的好奇。 “这些商人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在给这个开业的商铺送礼吧！”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值得这么多商人一起送礼的？” “你忘了吧，这间商铺本就是查抄而来的，一直是户部在经营着， 但两个月就被清空了，里面搞得神神秘秘的，据说将商铺后面直通镇远侯府。” “到底是卖什么的？他们说的银汇票又是什么东西？” …… 在好奇中，一队百余名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到了大街上，开始维持秩序。 快到了辰时的时候，大门嘎吱一声，缓缓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影壁，影壁左边挂着一个大大的存字，右边则是挂着一个大大的兑字。 随机一溜出来百余名身穿淡蓝色短打扮的年轻人，胸口处绣着大明日月旗。 这种阵仗，他们只有在讲武堂那里看见过，这让百姓们更是好奇了。 不待他们多想，一行人从影壁后转了出来，为首之人正是户部尚书毕自严，身后则是户部的官员。 毕自严站定后，一名官员抬头看了看天，突然高声道：“吉时到！”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毕自严伸手拉下了盖在门匾上的红绸，露出了牌匾上的字迹，但因为鞭炮青烟看的不是太清楚。 毕自严朗声道：“感谢诸位来捧场，开业第一天，难保有些混乱，诸位多担待，请第一到到第十位客人，依次进入。” 一边等候的百余名汉子立刻上前，将马车上的箱子卸下，抬起来就往前里面走去。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前面就空出了数十米，后面的依次递补了上来，而这个时候鞭炮的烟雾也散去，百姓们也看清楚了牌匾上的字。 「大明皇家银行总行？」 不待他们多想，从远处冲过来数十名报童，口中喊着：“卖报了、卖报了，惊天大消息，今天大明皇家银行开业！” “你想过携带数千两银子行走在官道之上，看见谁都像山贼吗？” “你是否经历过，携带千万家产住宿客栈，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你是否想过，有朝一日，仅凭一张纸就能提取千两万两银子？” …… “这些在今日之后都将离我们而去，都将成为历史！” “因为大明皇家银行开业了，它将成为我们大明百姓的福音！” “一纸在手，说走就走！” “这张纸就是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汇票，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三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提早了解大明皇家银行规则，提早享受无忧人生，你们还在等什么？” …… 报童们口中呼喊着，真是舌绽莲花，听得商人和百姓们都是一愣一愣的。 而后跟发疯了似的，疯狂的‘抢’着大明日报。 他们都已经摸清楚规律了，只要报童们开始喊惊天大消息或者来一大串的……废话，那就说明大明日报上刊登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嗨，我还以为银行是什么呢，原来就是钱庄、钱柜呀，只不过一个是民间私人开的，一个朝廷开的！” “那我还是相信私人的钱庄，出了事情还能经官，可若是银行出事了，找谁？官官相护，存进去的银子就被私吞了！” “放屁，这么不相信朝廷吗？朝廷有多少银子知道吗？缺……” “再多能比天下百姓手中的多吗？” …… “这汇票不就是大明宝钞吗？换个名字就不是了？” “真当我们老百姓是傻子呢？我家里还有一大摞子祖上留下来的，扔了吧可惜，不扔吧，看着闹心，现在朝廷刚刚稳定，又闹这么一出？” “还是真金白银更让我心安，甭管什么时候，哪怕、哪怕是……” “是什么？你敢说，老子就敢抽死你，天天不盼着朝廷的好，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都他妈的别吵了，好好看看下面的，你们就是想被朝廷私吞，都没有那个资格。” “什么叫我们没那个资格，你他妈的把话说清楚！” 第1053章 歧视百姓?进出通吃 “汇票最低面额五十两白银，你们有吗？” 一句话，直接将周边方圆数米的争论声给压了下去。 只是短暂的安静之后，更大的议论声爆发了。 “哪里写着呢？”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最后面的规则，第九条写的很清楚，大明皇家银行汇票面额分为五十、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和一千两四个面额，有且只有这五种。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也就是说，只要进大明皇家银行去存银子，最低都得五十两银子。” “嘶……还真是！” “朝廷这是什么意思？歧视我们没有银子吗？” “按照这个说法，那这个银行就是为富商士绅服务的？” “都稍安勿躁，其一，大明皇家银行存银子与民间的钱庄不一样，存银子也得交保管费，低则千取其一，高则取其五，每年都要， 如果跨府另加千取其一，跨省千三，诸位觉得你们那点银子，够扣保管费吗？你们舍得吗？ 其二，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汇票是为了解决大量银钱不能长途跋涉或者携带不便的问题，五十两银子也就五斤，一个包裹跨着就走了，费那么事做什么？ 其三，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汇票虽然是朝廷的法定货币，但不得在民间流通，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兑换，但不得用于货物之间的买卖，出了问题，朝廷概不负责。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铜钱、碎银子来的方便。” “嘶……按这么说，存进去要保管费，借款也利息，不管怎么样，反正银子进入银行都少一圈？大明皇家银行通吃？” “这么一看，大明皇家银行还是为我们老百姓着想的，只赚富商士绅的银子。” “虽然这样，但想想还是不爽呀！” “我的天呀，按这么说，这大明皇家银行门前的数百辆马车都是银子？” …… 百姓们拿着大明日报讨论着，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大明皇家银行前的马车和被抬进去的一箱箱的银子，眼中满是羡慕嫉妒。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大明皇家银行终于有人出来了。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徐掌柜的，您出来了，怎么样？” “汇票呢，给我们开开眼界吧！” “老徐，里面什么布置？” “徐当家的，跟我说说你现在的心情？” …… “诸位掌柜的，安静一下！” 徐掌柜听着十余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 待众人安静后，已经有数十人围了上来，周边更有数以百计的百姓也侧耳倾听着。 于是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里面什么布局，等会儿大家进去就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其次，办理过程很简单，你只需要坐在一边喝茶就是了，有人负责清点银子、查验银子成色， 然后和你确认数目，然后询问你需要什么面额的汇票， 确认完后半炷香就有人给你送过来，你自己清点一下数目对不对就行了！ 至于心情嘛，当然是爽，以前带着几万两银子，虽然请了护卫和数百伙计在，但总是担心出意外，现 在好了，这玩意给你们，你们都取不出来！” 徐掌柜说的，从怀中取出一沓汇票，在手甩了甩，而后道：“这汇票比前天展示的时候还要精致，你们想看那就看看吧！” 众人一人接过一张，慢慢的打量着。 泛黄、厚实的纸张，淡蓝色的各种花纹，以及四道不同颜色的骑缝章等等，每一项都让他们震撼。 “就是这种纸，只是一上手就知道是汇票专用纸张！” “对，太特别了，想仿造的第一步都做不到。”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种防伪手段，每一项都是难上加难！” “老徐，这汇票上的勿人璧宝通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密押，得你们自己去存银子的时候，里面的人会告诉你，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就相当于是把钥匙！” “几位爷，恕我等见识浅薄，这汇票不怕被人伪造吗？” 谈论中的众商人听着旁边伸头看着汇票的百姓，轻笑了一下：“这张汇票上足足有九种防伪手段，其中我们只知道六项，还有三项朝廷没有公布， 没公布的咱们先不说了，就以公布的六项来说，第一是这纸，我们有很多做纸的商人，但讨论两天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纸张，更别提技术了， 其次，这上面最难的是中间的微雕印，这么小的一块地方采用微雕手段雕刻了整篇兰亭集序， 咱们不说这里面的字有没有暗号吧，单是刻出来的能有几人？ 你们以为大明日报上刊印着‘凡是学习微雕的必须在三个月内在官府登记造册’是为了什么？ 这玩意敢伪造，直接诛九族，从犯都是诛三族，知情不报也都是斩立决。” “行了，让他们自己去研究吧，他们是觉得朝廷傻，还是觉得我们这些商人傻？ 这里面没那么高的保证，我们敢存在里面吗？” 徐掌柜打断了众人的话：“你们先等着，我拿这些汇票去户部办理昨日拍到宝物的手续，中午东升楼，我请客，咱们不见不散！” “回见！” 众人抱拳，徐掌柜离去，其余人都在等着。 有了徐掌柜的先例，后面的人更是期待了。 时不时的有人从里面出来，个个喜笑颜开。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汇票对于商人们来说，那真是天下的喜事。 一车又一车的进去，一车又一车的从远处驶来排队，一名名的商人空手走出来，在整个前门大街上上演着。 越来越多的得到消息的城中富商们聚集了过来，想看看具体的效果，结果发现连大明皇家银行的大门都看不到。 一直持续了六七天的时间，大明皇家银行的业务才逐渐的小了下来，因为来京富商们都办理的差不多了，其余都是北京城的富商士绅们。 东暖阁内，毕自严拿着一份账目，满脸的笑意。 “陛下，大明皇家商业银行开业七天了，账目已经汇总出来了！” 第1054章 大明吸金兽，再见洪承畴 “陛下，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第一天，办理业务一百二十人，存款五百三十六万两； 第二天，办理业务一百五十人，存款四百九十四万两； …… 七天时间总共有一千零六人办理了存款业务，总共存银两千三百零九万两，其中来京的商队全部都办理了存银业务，存银占了八成。 因为都是大额的存银，按照千取其八的保管费，一年保管费是十八万四千七百二十两。 按照推算，大明皇家银行一年至少能有两百万两银子的进项。” “百姓们什么反应？” “都在观望中，基本集中在三点，一是存款的门槛太高了，放到十两最好； 其次，银行太少了，等待消耗大量时间； 第三点，就是流通问题，百姓建议放开。” 听着毕自严收集的信息，崇祯背负双手缓缓的跺着步，低声道：“你的想法呢？” “陛下，臣以为汇票本就是解决大额现银运输问题，本就不是为了流通的问题，所以，存款门槛和流通不用考虑， 其次，大明皇家银行和汇票关系到接下来商事的全力推动，这个时候越稳越好，人员没有专业的培训，只要出一次错误，那前面所有努力都将白费了， 所以分行的事情，也需要慢慢图之。” “嗯，你明白就好，一切以稳为主，注意收集百姓们的动态，及时的优化调整。 其次，大明皇家银行也要建立一个监察司，常年在各州府游走，监察银行动态， 细节性的错误就算了，但只要发现违背规则的，一律按特大案处置，绝不可姑息，出问题了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 第三，存储和安全问题，你们都要跟上，前期以各府卫所的力量为主，后期以银行自有的护卫为主，能够独立运行！” “臣明白！” 待毕自严回应完后，崇祯沉思了数息时间，才继续道：“其实关于百姓们建议下调汇票的面额，朕也考虑过， 我们能不能采用几种稀有金属，铸造新的货币，面额分别是一钱、两钱、五钱、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 这些面额可组成任何面额，例如五十两和二十两，就是……” 崇祯说着，四处环顾了一下，而后走到书案前，提笔画着：“五十两的我们就用金、二十两用四金六锡……加上不同的工艺等，代替现在的银锭，你觉得可不可行？” “陛下的意思是彻底的固化所有面额？” 毕自严眉头轻皱：“货币的价值不是因为是金银铜的材质，而是在于他的流通和购买价值，以及朝廷法令的约束， 这就跟大明宝钞一样，只要能流通、能购买、能兑换，那它就是值那个价值。” “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民间很多人都偷磨铜钱、剪边角料等等，还有各种成色、碎银等等，使用起来不仅麻烦，还给了有些人可趁之机，朕想给这些给统一了。 这件事情，你回去后找宝泉局、宝源局的工匠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弄出来不一样的、民间无法仿造的！” “臣谨遵陛下旨意！” 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毕自严才缓缓退出东暖阁。 崇祯重新坐回龙椅，翻看着毕自严呈上来的大明银行的账目汇总。 当他看到最后预估的每年进项时，忽然笑道：“还是太保守了！” 毕自严这里只考虑了存，但没有考虑到流动，以商人们往返一次的时间，一年至少可以流动四到六次。 等新的运输工具出来，那一年至少可以达到十二次。 即便打个对折，大明银行一年至少能有千万两白银的进项。 以后还能开办各种各样的业务，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要知道后世什么最赚钱？那肯定是银行无疑了，尤其是国有银行，那都是真正的吸金兽。 世界五百强，一成都是银行，尤其是华夏的银行更是占据了银行中的两成。 “虽然没法达到后世那么多业务，但投资和理财业务中的开办商行、商铺、酒楼等，还有资产管理……都可以尝试起来。” 崇祯提笔慢慢的写着，脑海中回忆着关于后世银行位为数不多的记忆。 “不管咋样，现阶段，一定要压着发展，跨步大了扯着蛋，更不能重走后世银行的路数。” 好一会儿后，崇祯将笔放在一边，自语了一声，随即将纸张折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只是刚放好，王承恩就进了冬暖阁：“皇爷，三边总督洪承畴和陕西的宣抚使司副使堵胤锡在乾清门外求见！” “终于回来了，传！” 崇祯听着是洪承畴，精神顿时一震。 片刻后，一脸风尘仆仆的洪承畴和堵胤锡就进了东暖阁，见到皇帝立刻行礼。 “臣原三边总督洪承畴参见陛下！” “臣陕西的宣抚使司副使堵胤锡参见陛下！” “两位爱卿免礼！” 崇祯右手虚抬，两人站了起来，细细的打量两人，洪承畴更加的沉稳了，气息内敛，渊渟岳峙。 而堵胤锡则是成熟了许多，也是稳重了许多，但眼中精光流转，很是明亮。 “两位爱卿，一别两年，可是大变样呀！洪爱卿倒是有一方封疆大吏的气度了。堵爱卿也沉稳了许多，看来为官两年多让你受益匪浅！” “承蒙陛下教诲！” “堵爱卿感觉怎么样？” “臣谨记陛下教诲，多看、多听、多做，为官两年，才知道百姓的种种不易，也清楚百姓要什么，也更清楚为官者秉持本心是何等的艰难。” “能有如此感慨，不枉你这两年的历练。” 崇祯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知道朕召你们回来所为何事吗？” “臣等不敢隐瞒，回来的路上，臣与仲缄探讨过一些！” 洪承畴躬身回应：“如今建奴覆灭，东蒙古归顺，朝鲜纳入大名疆域，建奴三方联军就剩下扶桑没事了， 最近扶桑在姚县临山和洪湖搞事情，臣想陛下召臣回来，可能是为了扶桑的战事。” 崇祯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继续道：“你是如何看待扶桑的？” 第1055章 考教洪承畴，东征推演 如何看待扶桑？ 面对皇帝的询问，洪承畴不假思索道：“陛下，臣出生在泉州南安，当地县志记载了太多关于倭寇侵袭的事情，臣的祖辈之上有不少死在倭寇手上， 臣在刑部和浙江任职时看过太多关于倭寇侵袭的卷宗， 臣以为扶桑这是一个凶残、毫无底线、人性且极具侵略性的一个民族，对我大明虎视眈眈，亡我之心不死， 如果有可能，臣建议直接打残，甚至覆灭了他们。” 果然找对人了。 崇祯心中感叹了一句，历史上这位就是主张以杀止杀、以杀止暴，现在当了两年多的三边总督，心性虽然沉稳了，但对敌人依旧是残酷。 “若你为东征扶桑统帅，你准备怎么做？” “臣为东征统帅？” 洪承畴愣住了，是真的愣住了，怎么都没有想到有那么多名将在，为何会选择自己。 “你先别开心，能不能成，还得看你的战略！” “臣明白！” 洪承畴瞬间收敛了心神，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陛下，据臣所知，扶桑差不多有一千两百万到一千五百万人， 如果他们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完全覆灭就有些难度，可他们是一个以四大岛为主，联合周边众多岛屿的岛国，这就容易多了。 只要我们将岛与岛之间的通道给隔绝掉，形成孤立，我们就能逐一蚕食掉了。 例如从朝鲜海峡攻击九州岛，打下九州岛后，以此为大本营，慢慢经营一段时间后，逐一进攻九州岛和四国岛，最后进攻北海道（虾夷地）。” 说到这里后，洪承畴停顿了，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但臣以为，扶桑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因为我们进攻扶桑只有两种结果。 其一，如果陛下隔绝了从朝鲜和东南沿海传递情报回扶桑，那我们就能出其不意的进行攻击，以绝对优势进攻九州岛北部，然后直接进攻本州岛。” 听着洪承畴的进攻方式，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道：“为什么不打下九州岛后，然后蚕食四国岛，全部占领后再进攻本州岛？ 要知道扶桑四岛以本州岛最大，几个大平原都在本州岛，以平原为中心周边有很多大城池，你这不是典型的以弱攻强吗？” 洪承畴双眼紧紧的盯着地图，指着九州岛的东北部：“陛下，这里就是九州岛与本州岛的海峡，据臣所知，这条海峡只有几里宽，海峡深度也不深，普通小木船都能过去。 而九州岛与四国岛的海峡差不多三四十里宽，四国岛与本州岛也差不多数十里宽，且要经过濑户内海， 那一端就是扶桑的第三大城池，重兵把守，即便我们水师都调过去，登陆是肯定的，但伤亡肯定很大，且航线太长，容易出意外。 最主要的是四国岛的地形限制，基本都是山地，打下来的意义不大。” “所以，只要我们渡过九州岛与本州岛的海峡，在本州岛占据一片地域，缓缓推进就可以了，但臣以为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小。 一是因为我们不可能做到消息的完全封锁，即便我们行动再快，也没有扶桑本土调兵来的快。 二是他们十万大军进入朝鲜，突然之间没有消息了，这种情况下，即便德川家光是个傻子，也该反应过来是出意外了，一定会调重兵到九州岛北部。 从目前的形式看，我们想要进攻扶桑，有且只有从朝鲜出发，渡过朝鲜海峡，进攻扶桑九州岛北部。 至于从台湾出发，经过琉球群岛这一条不现实，要时刻防备荷兰、扶桑、西班牙三方水师袭扰， 只要他们成功一次，对我们而言就是极大的损失， 且横渡数千里的海域，我们的军士扛不住的，战力会极大的打折扣。” “如果说扶桑调重兵在九州岛北部，我们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首战即终战，一举击溃扶桑大军，从对抗战转变成追击战，到了这里就能显示出九州与本州岛之间海峡的重要性了， 堵住这里，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撤退，我们就能追杀更多的扶桑大军。 如果我们没有击溃扶桑的大军，那就只能变成对峙战，在对峙中寻找机会。 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打下九州岛的西北部，具体是福冈县和佐贺县的南部，因为这里有一座筑紫平原和福冈平原，面积大概有三百万亩左右， 只要打下这里，我们数十万大军就能自给自足。 所以目前最关键的是打通朝鲜海峡，登陆扶桑本土。” 听到这里，崇祯心中已经确定了洪承畴能担任此次东征扶桑的统帅了。 只是从地图上就能推断出几种情况，能力绝对可行。 但还是继续问道：“想法是好，扶桑的水师虽然被我们覆灭了两支，但他们还有十一艘铁甲船， 而且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扶桑已经花大代价从荷兰、西班牙购买火器了，红衣大炮居多。 甚至说，荷兰、西班牙两支水师也会参战，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办？” 听着皇帝的质问，洪承畴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指着地图：“陛下，荷兰、西班牙两国的水师倒也好办， 崇祯元年，郑芝龙还未归顺朝廷时，就能以自身力量击败荷兰，现在归顺朝廷，配置的战船和火器不可同日而语，打荷兰和西班牙问题不大， 再不济堵在琉球群岛，堵住他们进入扶桑的路。 或者说，趁机让水师陆战军度过台湾海峡，进攻荷兰在台湾的中枢奥伦治城（台南城），打掉他们在的有生力量，断掉他们的中转之地，彻底收复台湾。 扶桑的铁甲船倒也不怕，只要他们敢从东京湾出来，那就调南京新江口水师进入东京湾，直接进攻江户城。 登莱水师、辽东和毛文龙所属的水师负责从朝鲜釜山运送兵力到九州道北部。” 毛文龙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地图上的路线。 崇祯背负双手，看着地图，暗自点头。 这个方案与袁可立、孙承宗等人推理的差不多。 “按照你刚刚的推算，打下扶桑需要多少长时间。” 第1056章 打残和控制的区别，堵胤锡的选择 “臣估摸着，如果按照蚕食方案，此法快则三年，慢则五年，就能实现整个扶桑的控制。” “三五年？” 崇祯淡淡道：“时间太长了，朕没那个耐心等！” 听着皇帝的话，洪承畴心头一紧，此法虽慢些，但最为稳妥，伤亡最小，也能练兵！ 可如今皇帝却是不满意。 随即一咬牙：“陛下，两年时间！” “朕给你半年的时间，必须在半年时间内打残扶桑！” 嘶…… 饶是以洪承畴的傲气，此刻也被皇帝惊的头皮发凉，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的急迫。 要知道这不打则已，一旦开战就是灭国之战，这种情况下扶桑一定会征调全国大军和百姓。 扶桑能征召多少军队他不知道，但皇帝刚刚说了扶桑有一千五百万人，去掉老幼妇三类，扶桑至少能动用三百万成年男子。 半年时间打残这三百万人，这不是难，是难上加难了。 “陛下，不是臣长扶桑志气，这……” “不要否定自己！” 见洪承畴急于阐述难题，崇祯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这段时间，你什么都别干，先去火器研究院的试验场待一个月， 再去腾骧四卫待一个月，然后再到兵部整理一个月的北讨大军的卷宗， 扶桑的情报你需要什么从锦衣卫那边领取，但仅限你一人知晓。 三个月后，你再给朕一个准确的答复。 能不能成为东征统帅，到时候再见分晓。 记住了，朕刚刚说的是彻底打残，不是控制，这点很重要！ 大伴，带洪爱卿下去吧，给几个部院打个招呼！” “奴婢遵旨！” “臣告退！” 洪承畴立刻行礼，一脸懵逼未消的退出东暖阁。 东暖阁内，只剩下了崇祯和堵胤锡两人。 看着也是满脸震撼的堵胤锡，崇祯淡淡道：“堵爱卿，你在下面也历练两年多的时间了，现在朕给你三个选择， 一是跟洪承畴东征扶桑，给洪承畴当个军师，也上战场历练一下。 二是朝廷刚成立了一个商务司，你可以去商事司担任一处的主事，学习商贾之术， 三是给你一个县，主政一方。” 堵胤锡眼中精光闪烁，崇祯也不催促。 这位可是历史上大明最后的一位战略大师，现在虽然没有历史上的那种地狱般的环境逼迫他，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的时间慢慢磨一磨。 亲手培养一位合格的战略大师、名臣、能臣，这种感觉还是很期待的。 好一会儿后，堵胤锡抬起头，声音坚定道：“陛下，臣从陕西回京的路上，遇见一些商人，和他们有过一些交谈，臣猜测朝廷可能会全力推动商事的发展了， 而商事一事则是关系到国库是否丰盈，商事的繁荣也关系到国力的强盛和百姓的富有，这一点北宋和南宋都已经验证了， 只是他们在发展商业的同时，忽略、放松了强军的打造，以至于被辽、金、西夏、元等按着打。 现在北蒙古、东蒙古归顺，建奴覆灭，西南平定，打残扶桑后，大明基本无战事，且名将以十计，不缺臣一人。 臣贸然猜测，以后的主政官员不仅要懂治理，更要懂商事，带领百姓们致富， 所以，恕臣贪心，商贾与主政，臣想兼学，请陛下允许。” “你倒是敢想！” 崇祯听着堵胤锡的请求，轻笑了一下，而后继续道：“既然你提了，估计是有想法了，说说想去哪里？” “安东城！” 听着堵胤锡的回答，崇祯愣了愣，没想到搞了半天竟然选择了辽东鸭绿江边的小城。 不待他细想，堵胤锡继续道：“陛下，去主政一个富有、安定的县城不算什么。 可辽东刚经历过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缺少官员，等于是推到了重建，臣去那边了一些感悟到的理念也能迅速的实施， 且那里连接着朝鲜布政司、靠近海边，能迅速的发展商事，臣想在治理之中学习商事并且付诸实践。 还有一点，那里是辽东和朝鲜交接处，虽然两处都归顺了，但需要时间来缓和，臣去那边倒是可以顺便看着那边。 如此以来、军事、治政、商贾三者基本都能兼顾了。” 咦…… 听着堵胤锡的分析，崇祯点了点头，堵胤锡虽然年轻，但自己的目标却是很明确，脑子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可要想清楚了，万历四十六年，建奴为了定边，在叆河边门和凤凰城边门筑柳条边， 禁止在边墙以外地区农牧、渔猎、采伐、采矿，全境人口不足万人。 百姓穷困潦倒、敌视外来人，且鱼龙混杂，现在的那里，说那里是不毛之地也不无不妥。 你此去至少三年，三年后的考满若是达不成，你就得继续在那边待六年了，严重的直接降职，甚至罢官。 朕能拉你一直，但不能一直安排，朕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臣依旧坚定自己的想法！” 堵胤锡没有丝毫的动摇，继续道：“陛下，丹东都已经成那个样子了，臣就不信能还能差到哪里去，如此的境遇更容易出成绩。 换句话说，臣若是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就是庸人，也不值得陛下如此的重视了，请陛下允许！” “你倒是有信心！” 崇祯摇了摇头：“罢了，此事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朕也不劝了。” 说到这里，崇祯思索了一会儿：“这样，朕从户部给你调十万两银子，你是要现银还是物资，都随你，但三年后得归还户部。 另外从山海关调两千军士给你，即是负责清理漏网的建奴残敌，也是负责镇守月亮岛的浮桥。 你也先别着急去丹东，先留在京城，和洪承畴一起翻看卷宗，给他参谋参谋，百官开印后再出发！” “臣叩谢陛下信任！” “你……” “陛下！” 崇祯正准备再交待几句，门口值守的方家的声音响起：“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求见，说是南海水师的六百里加急！” 第1057章 欲做黄雀，两个好消息 “传！” 崇祯说完后，看向堵胤锡：“阳明先生说：欲成大事，必历三苦，一曰心态，二曰才能，三曰思想， 阳明先生龙场悟道，希望你能在丹东找到属于你的路吧，你先下去吧！” “臣叩谢陛下！” 堵胤锡行礼后慢慢的退出东暖阁，刚转身就看见了锦衣卫的指挥使李若涟迎面而来。 两人目光交汇，都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错身而过。 “臣李若涟参见陛下！” 进了东暖阁的李若涟行礼后，立刻拿出一个漆盒呈了上去。 “陛下，郑芝龙的南海水师从扶桑沿九州岛西岸，经琉球群岛到达台湾北面，沿途并没有发现任何一艘荷兰、西班牙的水师战船。 而后他们绕行台湾全境，也没有发现两者的水师。” “没发现？” 崇祯看着情报，眉头皱了皱，将目光盯上了另一幅世界地图（利玛窦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自语了起来。 “是逃走了还是返回荷兰本土了？” “难道是因为扶桑购买的红衣大炮太多，台湾做不了，他们回本土了找支援了？” “不对，台湾离荷兰本土有两万里路，来回至少四万里，加上制造两三百门红衣大炮的时间，至少得一年的时间，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而且他们在台湾是火器工坊的，不可能舍近求远的。” 自语到这里，崇祯看向李若涟：“他们在台湾的驻军都撤走了吗？他们的火器工坊还在不在？” “回陛下，驻军撤走了大部分，火器工坊方圆五里内不许有汉人出现，看守太严密，临近的港口都有船只监视，我们暂时无法得知！” “奇怪了！” 崇祯眉头皱了更狠了，看着李若涟：“你们的分析呢？” “陛下，荷兰和西班牙对大明虎视眈眈这么多年，时不时的袭扰，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关头放弃了， 尤其是现在有扶桑顶在前面消耗我们的力量的优势下，更不能撤走， 即便打不赢，大不了直接撤走，我们也不能追过去打。 我们情报分析部分析，他们很可能是在海上某个岛屿上加速赶制红衣大炮和火器。 让我们误以为他们已经撤走了，等我们进攻扶桑时，出其不意的攻击我们的运输船只， 或者说知道已经不可能对抗我们了，等我们的水师调去扶桑时，进攻我们的沿海城池，劫掠一次后再撤走，彻底放弃大明。 或者说，他们回去后找海外诸国合作，组成诸国联军进攻大明。” “这是将扶桑当枪使了，还想当黄雀，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惜找错对象了！” 崇祯冷笑了一声，而后看向李若涟：“传令郑芝龙和俞咨皋，让他们找个机会进攻几次台湾，试试水，抓几个高层逼问一下。 同时派出小股的船队到周边查看一下，以台湾海岸线方圆三百里的范围为主。 另外，传令福建、广东的都司，严防荷兰、西班牙趁机劫掠。”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完后，又看向崇祯：“陛下，郑芝龙的情报上还提到了两件事情，一是潜入扶桑的勇士营军士在锦衣卫的配合下已经干掉了宫本武藏。 军士们都已经从釜山登陆，从朝鲜返回北京城。” “好！” 崇祯大喜：“这算是个好消息了，少了这个人，我们的阻力就小很多， 通知曹变蛟，这支执行暗杀任务的小队回京之后，朕要亲自接见，赐宴款待！”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帅无谋，挫丧万师。 良将巧计，以一敌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更何况是媲美柳生宗矩的大兵法家和扶桑第一剑客。 如果北讨大战时，建奴联军的主帅是柳生宗矩，虽然最后的结局不会改变，但大明军士至少多战死一两万人。 而东征扶桑，那扶桑是主场，优势就更明显，若是宫本武藏挂帅，那阻力无疑是很大的。 “陛下，信中还说，他们去的当天，德川家光派也派使团去请宫本武藏了， 若是晚去一天，估计宫本武藏就和使团大队人马走了，想暗杀就很难了，所以他们顺手将使团的人也给屠了，放火烧了宫本武藏的城堡！” “天意呀，这就说明宫本武藏该死！” 崇祯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你继续说第二个消息！” “二是他们在扶桑取得的战果，他们毁掉了大大小小的战船近万艘，九州、四国、本州岛大阪以西已经慌乱，因为缺少商船，严重影响了民生。” “好，关于这一点传信郑芝龙，待庆功宴时，一并封赏！” 崇祯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不能掉以轻心，锦衣卫还是要打探清楚扶桑境内的动态，尤其是打探清楚到底是何人为帅、调动的军队等等。” “臣遵旨！” “陪朕走走吧！” “臣……” 崇祯摆了摆手，朝着大门走去，还未走到，门帘就被撩开，一股寒风就吹了进来，浑身打了个寒颤。 进来的王承恩看着皇帝的架势，诧异道：“皇爷这是要出去吗？” 虽然疑惑，但手中的活却是不满，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貂皮大衣给崇祯轻轻的披上，又从书案上将一个精致的手炉双手递了过去。 “皇爷，外面起风了，估摸着着今天要飘雪了！” 崇祯手捧手炉，将自己裹进大衣之中，走出了东暖阁，看着阴暗的天，崇祯轻声问道：“李爱卿，你知道民间百姓冬天是怎么过的吗？” “陛下，太祖曾经有令，每十亩地必须种半亩的棉花，但棉花这东西亩产不算高，即便是精细耕作，亩产也就在一石左右， 而且近些年天灾频发，半亩棉都保证不了了，且即便是种出来了，普通百姓也都是卖出去用以换取粮食。 据臣所知，自陛下登基以来，棉花的价格逐年上涨，由您登基时的每石一两六钱涨到了今年的四两每石。 至于百姓们御寒，有自己地的倒也能留一些自用，没有地的，那就只能多穿几件，或者塞着芦絮， 农村山野的，都是烧木材取暖。 这些年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每年都有不少人冻死，其中以佃户居多。” 听着李若涟的回应，崇祯叹了口气。 第1058章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这就是一个矛盾的所在。 粮食亩产两石，价格二两银子，棉花亩产一石，价值四两银子，但不是每年都是如此，往常年景也就一两半到二石左右。 虽然价值差不多，但粮食种出来是实打实的归仓了，可棉花却是价格无法保证， 且不一定能卖出去，所以即便朝廷给政策，百姓们也不大愿意种棉花。 一家人饿死和一人冻死，这太好权衡了。 当然了，这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耕地不足的因素所在了。 “李爱卿，你可知棉花是从哪里传入中原的？” 听着皇帝的问题，李若涟眼中很是不解，不知道皇帝今天的问题怎么都这么怪异。 但还是开口道：“陛下恕罪，臣……不太清楚！” “皇爷，奴婢好像知道一些！” 听着王承恩的回应，崇祯和李若涟均是有些惊讶。 崇祯轻声道：“既然你知道，那你给朕讲讲！” “是！” 王承恩上前拉了拉崇祯刚刚转身时散开的貂皮大衣：“据奴婢所知，这棉花传入大明有三条路径。” “北棉路就是西北丝绸之路，是汉使张骞从大秦（罗马帝国）带回，好像是叫草棉， 这种棉花生长季短，喜干旱气候，而西域正好适合草棉的生长，而后在宋朝时才从西域传入中原。 其次是南棉路，南棉路是西南丝绸之路，这条丝绸之路大约形成于西汉，比西北丝绸之路大约早上……两百余年， 连接的是汉与当时身毒，也就是如今的大明和天竺， 由天竺经过缅甸、暹罗（泰国）、安南（越南）传入云南，之后传入内地的长江、黄河流域。 第三条路是经过海贸流入，大约起源于三国初期，魏晋之后初步形成，到元朝时由商人带入福建地区。 棉花的传入和大力推广，才少冻死太多的百姓。 但有些可惜的是，虽然有三条路线传入中原，但耕地面积不够，加上产量问题，所以，朝廷虽然极力推广，可现在也是远远不够的。” “按你这么说，那西域、暹罗是盛产棉花的吧，除了棉花，那边还有什么？” “回陛下，西域自汉代以来都是指玉门关、阳关以西，包含了如今的乌斯藏（西藏）、叶尔羌（新疆）、吐鲁番。 乌斯藏主要有小麦、青稞以及一些豆类作物，青稞似乎特别适应乌斯藏的气候，亩产也差不多在三到四石， 但青稞很粗糙，比较耐嚼，就像是……磨细的草木灰与砂石糅合的在一起，中原人是吃不惯那东西， 叶尔羌那边主要是产各类水果，产量高且质量极好。 暹罗和安南那边主要是水稻，一年两熟，甚至三熟。” 崇祯嘴角一阵抽搐，都特么的活不下去了，谁还管它口感好不好，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呗。 听着王承恩的回应，李若涟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位平日里低调的中官，却是如此的博学。 但他搞不懂皇帝怎么从棉花转到了各种作物上去了。 可不待他细想，就听见了皇帝的话：“李爱卿，朕记得乌斯藏、叶尔羌是我大明的疆域吧！” 听着皇帝的问话，李若涟脸色一阵变幻，从自豪到可惜，再到愤恨。 而后低声道：“陛下，成祖年间，整个大明除两京十三省外，还有设有关西七卫，俄力思军民元帅府，斡难河卫、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关西七卫就是叶尔羌、吐鲁番等地，俄力思军民元帅府管理如今的乌斯藏西部和拉达克。 到了宣德三年，因为交趾地方太远，控制不方便，当地人屡次造反，所以就直接放弃了！” 说到这里，李若涟眼中满是无奈。 崇祯脸色淡然，当地造反，每年要投入数十上百万两白银作为军饷，而当地每年也只能几万两的赋税。 与其说是放弃，不如说是有心无力，这是政治文明倒退和腐朽的必然结果， 也是吏治和军事败坏不堪，却无力改变的危机折射。 从这里也就能看出大明国力开始走下坡路了。 “你继续说！” “是，陛下！” 李若涟微微一躬身：“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大明损失二十万精锐，边疆地区感觉大明不行了，愈发的放肆了起来，屡屡挑衅朝廷，但朝廷却是无力反击。 到了嘉靖年间，关西七部溃散了，西边已经缩到了嘉峪关。 闭关以后，关西七卫各卫指挥使先后反抗、独立，组建了叶尔羌汗国， 嘉靖七年，沙州卫被吐蕃汗国吞并，自此关西七卫已经名存实亡，西域和西宁府独立大明。 万历四十四年，建奴建国，奴儿干都司被建奴控制，乌斯藏也基本脱离了控制。” 说到这里，李若涟停顿了片刻，眼中满是思索之色，脸色一阵阵的变换着：“陛下，恕臣放肆， 太祖、成祖时打下了偌大的疆土，但在控制上却是过于怀柔了一些， 虽然设立了卫所，但这些人并没有真正的臣服，时有截杀使臣和各地贡使的事情发生， 诸如永乐二十二年，中官乔来喜、邓诚使乌思藏，被安定卫指挥哈三孙散哥及曲先指挥散即思等率众截杀， 洪熙元年亦力把里及撒马儿罕遣使入贡，道经哈密时，被沙州卫截杀，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至少数十次，朝廷虽然也镇压过，但都是安静一段时间后，屡次再犯， 各地贡使害怕被截杀，朝廷也怕用兵，加上当地动荡，三者达成了默契，名义属于大明，但各自为政、统治。 这其中最可惜的就是哈密卫，哈密卫是永乐四年建造的，位于西域东部，是西域通向大明内地的要道， 自古就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有‘西域襟喉，中华拱卫’和‘西域门户’之称， 自哈密卫失控后，客商再走丝绸在之路时就危险极大，且不得不改道， 多方原因合力之下，丝绸之路的繁荣不再了，这也让西北发展缓慢了下来。” 见李若涟脸上满是愤怒和无奈、可惜之色，崇祯淡淡道：“不要生气，朕登基不过三年，就灭掉了建奴，北蒙古和东蒙古归顺，建奴被灭掉，朝鲜彻底纳入大明疆土， 明年跨海征战，灭掉扶桑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明北方、东北、东部都平定了，西部和南部还会远吗？” 第1059章 北边打完了，西边还远吗? “灭掉扶桑，到时候朕倒是要看看乌斯藏、叶尔羌汗国、吐蕃汗国到底会怎么选择。” “那肯定会遣使来大明递交国书、朝见陛下！” “如此倒是没什么意思了，一份国书加上一些不值钱的贡品就能挽回大明近两百年的损失和耻辱？ 遣使团就能了事了？ 这是自信？还是不将朕、朝廷放在眼中？” 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冷笑道：“朕可不是仁宗、宣宗那么好说话。” 声音虽然平淡，但李若涟能从其话语中听出了浓烈的杀意，心头一阵激荡。 他现在是彻底明白皇帝为何会从棉花扯到农作物，再到疆土问题了，原来是想出兵这几个地方。 于是立刻低声道：“臣这就安排人进入乌斯藏、叶尔羌、吐蕃、安南打探消息！” “此事秘密去做，但先以安南为主，朕北讨时，瑶族逃入安南，朕让内给给他们传信，让他们将瑶族押送回来，他们竟然拒绝了，还让瑶族帮其练兵。 既然这样，那朕倒是要试试，他们的脖子到底硬不硬了。” “臣遵旨！” 李若涟沉声回应，眼中也满满的杀意。 他也明白皇帝为何会准备在打下扶桑之后先对安南动手，而非乌斯藏了。 一是安南的反叛，加上瑶族和安奢余孽入境，这三者合在一起，威胁最大。 安奢能为祸西南这么多年，席卷广西、云南、四川、贵州等省，除了卫所军队战力极差和军饷不足外， 更多的是国力的衰弱导致朝廷对着几省的土司控制力下降，让他们时不时的跳出来蹦跶一下，以及安奢叛军还是有些能力的。 朝廷大军经过云南、广西等省时，能让当地土司好好见识一下明军的威武。 打残安南也是告诉所有人，反叛大明，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大明也要追上去干掉你。 敢包庇背叛之人的个人或者组织，统统灭掉。 如此能极大震慑各省土司，提升归土改流的速度。 其次，乌斯藏的人数不多，自然军队不算多了，大明接连覆灭了建奴、扶桑、安南，就不信他们不怕，少打一场仗。 到时候他们的各教法王都会亲自来大明朝见天子，听话的改土归流则罢了，不听话的，那就直接出兵镇压。 李若涟走了，崇祯站在东暖阁外静静的看着天空，宛如泥塑。 北风吹过，刺骨的冷，但他的脑子却是越发的清晰了。 乌斯藏、叶尔羌、吐蕃三地就是后世的西藏、青海和新疆三地，总面积达到了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 若是蒙古诸部和建奴未收复，那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加起来的面积也就比这三处大不了多少。 他对西藏的记忆仅仅是布达拉宫、活佛、各种教派的法王、草原、牦牛等； 而新疆那地方就是舞蹈、美女、葡萄干、哈密瓜、囊、坎儿井等等； 这两个地方到底有多少的耕地他不太清楚，即便是有估计也是少水、盐碱地等等。 如果仅仅是以耕地和人口来看，这两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但他却是知道，西藏有华夏最大的铜矿储存，占据了华夏的八成，估计有上亿吨之多。 两地更有数十处金矿，储量可能高达数千吨。 即便是后世那么发达，铜也依旧是世界最重要的资源之一，黄金更是稳定货币的重要存在。 所以，无论是出于维护大明疆域的完整、天朝上国的威严，还是出于后世的考虑，这两处都必须完完全全的处在大明的控制之下。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缓解过几年的大灾危机，这三地即便是再荒凉，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面积用于耕种，那也是两千万亩之多。 即便是亩产一石，那也是两千万石，大灾时一人一天半斤，也够一千万人吃一年半之久。 想到这里，崇祯脸色一阵动容，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抬头看了看，豁然发现天空有东西飘落，惊异道：“竟然下雪了？” “回皇爷，已经下半炷香了，看着趋势，到了晚间估计又是鹅毛大雪了！” “鹅毛大雪好呀，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崇祯伸手接过一片雪花，感受着雪花融化成水的冰冷：“希望陕西也下一场大雪吧！” “陛下，雪越来越大了，风也大了，您先回屋吧！” “嗯！” 崇祯回应了一声，边朝东暖阁走去，继续道：“大伴，传旨户部，让他们整理一下乌斯藏、叶尔羌、吐蕃三处的相关资料，三天后送到东暖阁。” “奴婢遵旨！” …… 一道旨意，户部上下的官员都动了起来，加班加点的整理着数据。 三日后，毕自严亲自将整理好的数据送到了东暖阁，崇祯看着一行行的数据，心慢慢的火热了起来。 “情况比朕想象的好的多呀！” “截止嘉靖四十五年，乌斯藏共有法王六位、三所行都司、七个万户府， 同年阐教王、辅教王等法王到大明朝贡，上报耕地两百二十四万亩，人口七十六万人。 按照乌斯藏的地形，预计可用耕地在五百万亩左右，全境八成以上都是草原。” “截止到隆庆四年，吐蕃藩国大汗被叶尔羌汗国俘虏，大明对西域彻底失去控制， 根据往年上报数据，叶尔羌和吐蕃两地已经开垦出熟地一千两百万亩，人口百余万人。” …… 看着户部估算的数据，崇祯脸上满是笑意，他预估是两千万亩，结果户部估算出了六千万亩。 而且还特意强调，西域之地非常适合青稞的生长，此作物耐寒性强，生长期短，高产早熟，适应性广，亩产两石半到三石半之间。 哪怕是三石算，六千万亩也能产出一亿八千万石青稞，足够整个大明的百姓吃一年。 当然了，也能是勉强活着。 至于口感不好，去他妈的，都活不下去了，还管好不好吃？ “叶尔羌、吐蕃种青稞和水果，乌斯藏虽然耕地少，但天然草场多，适合畜牧，也算是粮食吧！” “三处都是好地方，必须要收回来，加以利用！” 崇祯提笔在厚厚一叠资料上写了这么一行字，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第1060章 吏者民之本纲，圣人治吏不治民 到了年底了，整个的大明似乎都忙碌了起来。 忙的不是工作，而是忙着准备过年了。 参加宁远互市的商人们返回各地，将宁远互市、大明皇家银行、汇票的事情带到了各地。 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各地都在纷纷的讨论着，大致有这么几个问题。 一、朝廷是不是准备大力推动商业的发展？ 二、朝廷什么时候开海运，会不会开海贸？ 三、朝廷什么时间将大明皇家银行开满整个大明？ 四、户部尚书说的那种运输的工具什么时候能出来？ …… 当然了，最多的还是银行的事情，每天都有富商士绅去官府询问银行的事情，得到的答复是不知道。 各地议论着的时候，时间也到了腊月二十日，离过年也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皇宫的文华殿内，内阁英国公、五位阁老、六部、通政司、大理寺、督查院、军纪监察、国土资源管理、农业、工业、火器、岐黄、格物、讲武堂等部院的主官齐聚。 崇祯坐在主位之上，各部主官们分坐两侧，身旁的桌子上各有一叠厚厚的文书。 而在崇祯正对面则是一块长三米、高一米半的木板，上面挂着厚厚的一叠白纸。 首座上的崇祯扫视着众人，沉声道：“诸位爱卿，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一年一次的年终总结也不是第一次开了，今日的会议内容，止于文华殿，不得外传！” “谨遵陛下教诲！” 众人齐刷刷的起身回应着，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坐下，而后看着袁可立和孙承宗：“袁爱卿，孙爱卿，你们一人主持上午的，一人主持下午的，轮着来，朕就当个听众！” “臣等遵旨！” 两人齐齐回应，待孙承宗坐下后，袁可立看着众人，最后视线落到了吏部尚书房壮丽的身上。 “房大人，历年都是吏部第一个禀报，今年吏部还是第一个吧！” “好！” 房壮丽回应了一声，起身将一份奏疏呈给了崇祯，而后走到木板前，提笔蘸墨。 “陛下、诸位大人，因为今年北讨建奴，吏部今年的重点工作主要是应对辽东官员的选拔以及军纪监察部整顿卫所的过程牵连到的官员的审查、调动。 截止到目前汇总，共处理二品官员三人、三品两人、四品十九人……胥吏两千九百六十一人，共处理三千一百零八人。 今年的审查都是因为卫所牵连的出的贪腐问题以及相关的权、利输送等问题， 至于渎职等问题倒是极少发现，官员们个个虽不能说废寝忘食、一心忙于公务了，但绝对是都算是尽了本职。” 说到这里，房壮丽停顿了一下，而后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大明官场，可以说是大明一朝，最为清明的时刻！” 众人听了这个结论之后，精神猛的一震，眼中满是欣喜和意外之色。 韩非子曰：故吏者，民之本纲者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 这话就是强调通过治吏来治民，把官吏治理好了，百姓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所以，在《新唐书·循吏传》中说了：治者，君也；求所以治者，民也；推君之治而济之民，吏也。 故吏良，则法平政成；不良，则王道弛而败矣。 足可以说明贤明、廉洁的官员对国家和百姓的重要性了。 房壮丽的脸上满是自豪之色：“臣和部院同僚走访了一些州府县，结合各部汇总的信息，总结出四条原因。 其一，得益于年初颁布的法令，重点惩治行贿的人，只此一条，让贪污受贿、吃拿卡要之风就收敛了许多，几近消失。 其二，得益于锦衣卫和巡视组、督查院的监督，让懒政、怠政、不担当、不作为、乱作为少了很多。 其三，则是年初的官员俸禄改制，足额发放本色银以及根据州府登基调整俸禄、奖励等等， 现在的俸禄虽然不算高，但综合算下来，购买力是之前的两倍，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俸禄高了，受贿、吃拿卡要自然就少了！ 而且各地官府的屯田还有分成等等，极大刺激了他们的积极性。 其四，朝廷大力整顿吏治，考察、考满等都很透明，官员们再也不用人情往来、巴结上级官员，不用巴结了，那自然就不用贪污银子了。 从这几点看，官员们还是能记清楚当初为什么要入朝为官了。” 说完这些后，房壮丽朝着崇祯微微躬身，示意总结讲完了。 崇祯点了点头：“房爱卿，吏治虽然清明了一些，不仅不能放松，而且还要收紧， 但我们不是一味的收紧，那等于是逼着他们得过且过了，朕想让他们当一个好官，但前提是我们能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一心为百姓办事， 关于这一点，作为你们吏部明年的重点，多出去走走，不要在吏部拍脑袋决定！” “臣明白！” 房壮丽微微躬身，继续道：“陛下，除了您刚刚安排的，明年吏部还有一项重点，那就是整顿胥吏和研究胥吏的升迁等工作。 今年的吏治整顿中，出问题的大多是胥吏， 其一是这些胥吏都是当地的人，关系错综复杂，有些是连襟、兄弟等等， 有些祖上三五代都是干这个的，这个职位除了他们家，谁都不能做。 恶习难改、肆无忌惮，连当地的官员有时候都得睁只眼闭只眼，否则政令很难执行。 其二，有些地方胥吏联合把持当地胥吏选拔，他们当不了，其他人也当不了， 即便是官员们选了，也会被那些被撤掉的胥吏打压、恐吓而‘自愿’退出。 甚至说他们联合故意的拖延各项政令的执行，将问题全部推到百姓身上。 其三胥吏太多，与百姓接触的地方太多，他们暗中做些手脚，我们不一定查的出来， 百姓们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如果不能一网打尽，等待他们将是无尽的报复。” 听着房壮丽的阐述，群臣脸色严肃了起来。 这些事情他们在下面主政时也遇见过，实际情况比这还要复杂和严重，那句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首座上的崇祯将茶杯放下，淡淡问道：“这是不是民间流传的皇权不下乡的另一种表述？” 第1061章 皇权不下乡，绅权与乡村恶霸 “陛下恕罪！” 众人浑身一震，直接都站了起来。 皇帝的话虽然轻，但实际很重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权不下乡，这不是说大明皇权不行吗？ 袁可立低声道：“陛下，皇权不下乡主要是三种因素导致的，其一，交通不便的问题； 其二人口聚集的问题，有时候方圆数里只有几十户人家， 其三则是……绅权。” 说到这里，袁可立脸色严肃了起来：“太祖之前，皇权、相权并立，共同治理国家， 但在这两者之外，还有另一种权利，那就是绅权，顾名思义就是绅士的权力。 这里的绅就是乡绅或士绅，包含了拥有乡一级土地治权的地主， 有土生土长的同姓宗族元老，有武官解甲归田和文官告老还乡的退休官员， 有对当地做出贡献的乡贤，还有取仕不成但能教化乡民的读书人， 他们近似于官而异于官，近似于民又在民之上，是皇权不下乡的最大阻碍因素， 也是为何延续千年了，一直未曾改变的主要因素了。” 崇祯面无表情，但内心满是叹息之色。 袁可立表述了这么多的身份，在后世只有的一个统一的名称，那就是乡村恶霸。 只不过现在的乡绅是有文化的乡村恶霸罢了！ 封建社会中，宗族势力很团结，也都以宗老、族长唯命是从，听他们的话甚至超过了官府。 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有两点因素，一是宗老掌控着宗族的绝对话语权，得罪了他们，死了连祖坟都进不去，这无疑是百姓头上的一把刀。 二是读书少、见识少以及多年的奴性思想在作怪。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种团结也造就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团结，在国家危难关头整个宗族奋不顾身的反抗着外敌的入侵。 袁可立虽然没有明说，但话中满是顾忌之色，也是劝皇帝三思。 这事崇祯也是头疼，后世的法治社会，为了重点打击村霸，高层都下红头文件了，但依旧还是有不少存在，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以前不管是不想管还是管不了，但既然没人打破，那就让朕来开这个头吧！” 崇祯内心冷哼了一声，而后看向群臣：“诸位爱卿以为，这事该如何解决？” “陛下，臣以为此事可以先缓一缓，先将官员们整顿完后，再整顿下面的胥吏！” “陛下，如今来看，胥吏是不用登记造册的，当地官员可以随意任免，被巡视组、监察御史发现整顿后，等他们走了，过一段时间，又会恢复原状。” “陛下，胥吏、乡绅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遇见联合抵抗的，说不得出乱子！” “刘尚书，您这话本官不认同，陛下自登基以来努力的为百姓谋一条出路，难道因为乡绅阻碍，就延缓或者效果打大折扣？” ……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中都是忌惮之意。 而就在崇祯准备出声时，军纪监察部的李邦华出声了，冷声道：“诸位大人，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还是在朝廷的治理之下，宗族势力虽大，大的过王法、皇权吗？” 说道这里，李邦华转身看向崇祯，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必须要整顿，但可以分为三步走， 第一步，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各府挑一些典型的乡里，重点整顿一下，哪怕是出动卫所镇压都可以， 就是传达一种态度，敢闹事、敢搞些小动作，朝廷绝对会以雷霆手段镇压； 第二步，有了朝廷的震慑之后，扶持一些胥吏，从隔壁县互调，分化当地胥吏的力量； 第三步，朝廷派遣官员下乡，就当是为官之前的历练了，扎根乡里，知道百姓的想法，以后主政一方才能做出贴合百姓的政令，而非拍脑袋决定。 其实……也不一定是官员，南北两雍的贡生那么多，派一些下去还是可以的，免得他们眼高手低。” 听着李邦华的话，崇祯眼睛一亮，眼中满是满意之色。 和他的设想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准备的是改革科举，毕业的人都先从胥吏开始干，一步步的往上晋升。 这种胥吏他本身就是官员，以后随时都能主政一方。 当地士绅胆子就是再大，也绝对不敢打压这种胥吏，否则当地驻军就可以直接镇压了。 县级衙役出面，那叫做恶势力，卫所驻军出动，那就是反叛势力。 但改革科举，到第一批学生毕业，至少得三年以上的时间，李邦华这个方案倒是可行了。 “诸位的意思呢？” “陛下，臣以为李监察使的条陈可行，虽然是乡绅，但本质还是普通百姓，还没有那个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和朝廷对着干。” “对，必要时，可以砍一些，让这些人的血来让他们认清楚自己。” “臣等附议！” 听着众人齐声回应，崇祯看着吏部尚书房壮丽，冷声道：“房爱卿，李爱卿刚刚的条陈你应该听出了吧，百官封印前，做一份详细的条陈出来。 先在各布政司选择一个地方试试水，看看反应后再调整，刑部、兵部配合。” “臣等遵旨！” 被点到的三部尚书立刻起身回应，脸色凝重了几分，他们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怒意和杀意。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袁可立见状，朝着崇祯一拱手，而后转身看向礼部尚书刘宗周：“刘大人，接下来礼部开始吧！” “是！” 听见袁可立点名，刘宗周站了起来，走到木板前，一边写着一边道：“礼部今年的主要工作是南北国子监贡生的教化和各种礼仪事项，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辽东、朝鲜两地胥吏的选拔、教育……” 刘宗周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涉及到文化、教育、外交、礼仪、祭祀等多个方面。 礼部在六部中重要性是根据朝廷是否强大来决定的，如果是太祖、成祖时期，万国来朝那自然是比较重要的。 到了现在，几乎成为了透明的存在了，都是一些琐事。 但不能说不重要。 等汇报完后，刘宗周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陛下，除了之上的这些外，礼部还有一项好消息！” 第1062章 赚大钱的礼部，科举新标准 “陛下，截止到今天，在东厂和礼部的联合推动之下，大明日报馆已经覆盖了除辽东和朝鲜两地外的大明所有的州府，共计一百六十座大明日报馆， 今年全年销售大明日报两亿两千万份，累计流水六十六万两白银，扣除人本、纸张等成本，净利十八万两。 之所以销售这么多，主要是年初的几道政令以及北讨之战的战报、宁远互市招商等等信息的刊印，这些占据了八成左右。 平日里一百六十座州府销售十二三万份，平均到各州府差不多七八百份左右。 另外，各地刊印文人刊印的文章、诗词共计七千余篇，收入八万余两， 各行各业刊印的宣传五万余条，收入三十一万余两。 三项总收入一百零六万两左右，净利近六十万两。”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来了精神，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宗周。 要知道礼部可是一直都是花银子的主儿，只有出没有进的，即便有，也是极少，没想到今年竟然净利达到了六十万两，简直是一飞冲天了。 “诸位大人，不要这么惊讶，据我们推算，两三年后大明日报一年能卖出去十亿份，净利至少达到五百万两。 一是大明日报覆盖大明所有州县后，其次商事全部推动后，百姓手中有银子了，商铺多了竞争就多了，刊印招幌、广告就多了。 三是盛世来临，必然会大力发展社学，识字的人多了。 当然了，这其中的大头，还是文人文章的刊印和商铺们的招幌的费用。 三者综合之下，购买的人群就多了，在现在的基础之上增加个七八倍很正常吧。” 呼…… 众人呼吸重了几分，实在是没有想到，花银子的部院现在竟然赢了了，而且还是百万两。 看着众人的反应，刘宗周瞬间腰杆子硬了起来。 有了这笔银子，以后再也不用求着户部拨银子了，办事情也能痛快多了。 崇祯看着着刘宗周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现在看着是挺有银子的，明年过后又是穷光蛋了。 “恭喜刘尚书，你们礼部现在可是除户部外，唯一一个赚银子的部院了！” “那可不一定！” “谁说是唯一了？” “这不好说哦！” 话音刚落，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出声的竟然是农业研究研究院长宋应星、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和岐黄研究院院长张景岳。 听着三人的话，众人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新成立的部院，保密性极高，研究了什么，怎么运转的，他们虽然身为尚书，也不敢随意的打听。 见众人想问什么，崇祯立刻道：“你们想知道的，等会他们汇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先听礼部的总结！” 说完这话之后，崇祯又看向刘宗周：“刘爱卿，你继续说吧，说说明年的计划！” “是！” 刘宗周回应后，继续提笔写着，口中却是不停：“明年礼部主要有三项重点工作， 第一，则是明年二月的春闱，这是本朝的第一场科举，截止目前，各省上报的举人共计一万一千两百零六人。” 众人猛地一惊，抬头看着木板上的数据，眼中满是疑惑。 大明自开科举以来，会试人数从最开始的一千五百人左右增加到平均在四千五到五千人之间。 最多的一次也只是六千余人，明年的会试怎么会猛地多出四五千人？ “陛下，臣给各省布政司的提学官员传信问过，回应的结果是，这多出来四五千人，都是往届未中的举人，最大的都已经花甲之年了。 以前他们参加几次不中后就放弃了，但陛下大力整顿吏治，蒙古、辽东、朝鲜以及明天的扶桑等，急缺官员，他们可能觉得明年会多录取一些， 加上如今吏治清明，没有以往的那一套徇私舞弊，自己的机会会大一些，所以又都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了，请陛下圣裁！” 见刘宗周看向自己，崇祯沉吟了片刻：“既然合乎流程和规制，那朝廷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 礼部按照定制走，具体录取多少，朕自会合算，到时候再公布； 其次，鉴于参考人数猛增，朕觉得主考官增加至四位，同考官增加至二十四位。 各部院都可以提报人员，或者毛遂自荐，以秘本形式呈送东暖阁。 朕会会同内阁和礼部商议，会试开考前三天公布。”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片刻，看着众人：“朕一直以为会试的排名存在着问题，弥封制和誊录制也无法解决徇私舞弊的问题，试卷内容做标记这对考生来说不算难吧， 即便做不了标记，那也无法解决主考官和同考官的主观性问题，继而引起争执，这点诸位不否认吧！” 众人齐齐点头。 虽然有许多种防止作弊的制度，但作弊方式层出不穷，可以用悍不畏死来形容了。 最关键的是每场考完改卷的时候，同考官们都是整晚的争论着，闹到主考官那里，最后被一锤定音，这里面就是主观因素在作怪。 哪怕是他们自己不承认，这种常年累月形成的习惯，一定在影响着。 礼部尚书刘宗周眼中神光闪烁，沉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效仿戊辰武科，以分数来定？” “陛下，臣以为可行，只要把评分标准做好，按照标准打分，一目了然。” “对，分数摆在那里，如果有异议再找主考复核就是了，也不用去争论了。” “弥封制、誊录制解决保密问题，评分解决争论和主观性问题，如此甚好！” “好是好，但这就意味着同考官人数的增加或者同考官阅卷量的增加！” “这都不叫事儿，三年一次，辛苦就辛苦一些了，为朝廷选才，只是受点累怕什么？” …… “既然诸位都同意修改，那明年的春闱就按新标准来，此事礼部牵头，六部九卿共同商议评分标准，可随时到东暖阁见朕。” “臣等遵旨！” 众人起身回应，崇祯右手虚按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看向刘宗周：“刘爱卿，你继续说说下一项明年的计划！” 听见皇帝的问话，刘宗周脸色严肃了起来，而后在木板上写下八个字。 群臣见状，也都严肃了起来，甚至有些凝重。 第1063章 异族同化，文化入侵，民族融合 “异族同化，民族融合！” 这是木板上的八个字。 见众人脸色凝重，刘宗周继续道：“礼部第二项工作就是对辽东、朝鲜两个新布政司以及……扶桑百姓的教化， 礼部的主要通过语言和文字、宗教和信仰、习俗等五方面进行文化入侵。 诸位应当知晓，朝鲜不是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是一直推行的不顺畅，只是被妇孺和条件差的人来学习，而贵族和官员依旧使用汉字。 但问题是，建奴三方联军入侵，朝鲜境内的官员、贵族被屠戮的差不多了，汉字使用就差太多了。 针对这一问题，我们会在两地至少开办两百座规模在百人以上的社学，从南北两国子监、甚至从民间招募秀才进入两布政司授课，经史子集、乐器等等， 大人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那我们就从下一代开始培养。 其二，宗教和信仰这一块主要是针对大人，大明境内的道、佛两教可以去传教，同时推动大明的商人去境内做生意， 农具、农耕方式、饮食、节日、庆祝方式等等以此来影响他们，我们计划明年一年至少向朝鲜输入三千人，以点带面，慢慢渗透。” 说到这里，刘宗周将目光看向了吏部尚书房壮丽：“其实我们礼部还有一项想法，可能需要吏部的配合， 就是吏部在选拔官员的时候以通晓大明语言和文字为最基础要求，胥吏以通晓大明语言和文字优先。” “这点倒是没问题，可是……” 房壮丽眉头皱了皱，疑惑道：“你这个通晓和熟练的标准是什么？” “这一点我们礼部正在规划，初步设想是在社学中设置一个语言考察司，专门考核他们的掌握程度，口试和笔试两部分， 口语就是随机选取一篇经史子集进行现场交流，看看掌握的程度，当然我们也会制作一份评分表来打分，笔试就是经史子集等。 两者合在一起，给一个分数，分为优、良、合格、差等等，考过了颁发文书，具体的考试内容和你们录取的标准，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合议一下。” “可以，你们准备好了，通知我们就行。” 待房壮丽回应后，刘宗周转身看向皇帝：“陛下，这是礼部明年的两项除常规工作外的两项重点工作，请陛下示下！” “刘爱卿，你这项工作是没问题，计划也很好，但却是说错了一点！” 不待刘宗周回应，崇祯冷声道：“但这一项不包含扶桑，无数事实证明，扶桑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们骨子里就有侵略的野性在。 无论你通过什么方法，他们都会在某一刻突然暴起，疯狂的反噬！” 此话一出，群臣猛地一惊，怔在当场，但内心都在揣摩皇帝话中的意思。 明年春天就要东征了，扶桑战败是一定的，但问题是战败以后大明的态度是什么？ 是撤军，还是奴役？或者是屠戮？ 他们依稀记得，皇帝在铲除魏忠贤时的训话，要将扶桑变成大明的矿场，可扶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矿产呀？ 崇祯不知道群臣在想什么，但就以他个人的立场看，无论是后世的入侵战争，华夏无数百姓死亡、被屠戮、劫掠，还是大明一朝倭寇犯下的种种暴行。 这些都是无法原谅的，下令屠掉一千多万人，他做不到。 不是大明没这实力，只是他单纯的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但他却是可以打残、奴役他们，让他们的人口、劳力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值。 若是扶桑战败后，境内一直反抗，那就不要怪他背上一个‘暴君’的称号了。 “除了这两项工作外，礼部明年还有一项重点工作！” “请陛下示下！” “培养懂海外诸国语言的学生，为开海禁做准备，安南、暹罗、谈马锡、吕宋……郑和下西洋去过的国家，都要有，每国培养三十到五十人。 以看懂文字和正常交流为准，同时教授各国的一些风土人情、宗教信仰等等。 这些内容怎么找，那是你的事情，别告诉朕你做不到！” “臣明白！” 刘宗周立刻斩钉截铁的给了回复，皇帝话中有话，他听懂了。 待刘宗周落座后，袁可立朝着崇祯微微一躬身，随即转身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毕大人，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毕自严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木板前站定，提笔蘸墨。 众人顿时精神一震，户部主管财政，太仓库是否丰盈，往小了说影响到他们各自的俸禄和全家温饱问题， 往大了说说影响各部的一些工作的推进，再大一些影响大明的安稳和长治久安。 皇帝为啥敢在年初改变了大明两百余年官员俸禄一直降的趋势，且反向增加俸禄？ 皇帝为什么敢亲征蒙古、北讨建奴，还准备明年打扶桑？ 总之四个字，不差银子。 “陛下，户部今年除田赋外，总进项六千两百万两白银、各类古玩字画皮毛药材商铺十万余件，估算下来至少三千万两白银， 白银一项，建奴占五成左右，建奴国库一千六百万万两，建奴勋贵和富商士绅等也有一千四百万余两，古玩字画药材等等差不多占了七成。 另有三成半是朝鲜的，合计一千八百万两，其中八成是被建奴三放劫掠的，剩余两成则是境内盗匪、贼寇手中获得的。 剩余的一成半则是大明境内的商税，差不多千万两。” 说到这里，毕自严笑了起来：“陛下登基三年，连续大力度整顿吏治时牵扯出来的富商士绅们，只要有偷税漏税的都是追查三年以上的十倍追缴，他们都害怕了。 去年苏州富商因为偷税漏税，打死打残了一些后，这些商人们都老实多了，都主动交税了。 连续三年，一年比一年多，今年的税收竟然是陛下刚登基时的两倍。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最主要的一项因素，两次大赦天下的诏书将偷税漏税者排除在外，让他们彻底明白了陛下的底线，让他们彻底的害怕了。” 第1064章 哭穷，户部尚书的必修课 “陛下圣明！” 众人齐刷刷恭贺着，眼中满是喜色。 还没有开始下明诏说全部交税，现在商人都已经怕了。 若是下了明诏，加上商事的全部推动，那商税哗哗的往太仓库流。 他们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每次追查三年十倍、大赦将偷税漏税排除在外了，这就是给富商士绅心理压力。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崇祯心中冷笑，等科举改革，建学校的时候，他就将后世的征信给退出来。 敢偷税漏税，不仅追缴，还直接影响三代的入学、当官、贷款等等。 到时候倒是要看看有几个不怕死的。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脸色却是淡然，看着毕自严，淡淡道：“毕爱卿，你继续说！” “是，陛下！” 毕自严一拱手，转身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本官刚刚说进项这么多，但今年的太仓库还是入不敷出。” 见众人脸上不敢置信的神色，毕自严满是苦笑道：“其一，辽东和朝鲜的这些银子和物资八成留在了两地，用以重建， 所以本官都没有看到现银，只看到两地布政司和锦衣卫送来的账目明细， 其二，北讨建奴看似轻松，但这是建立在大明近一年火器储备的基础之上的，只是军需、粮草就达三百万两之多， 四十余万建奴联军覆灭，只是赏银都超过千万两，还有阵亡抚恤也在两百万两左右。 除了北讨，还有西南平安奢和瑶族，那里也是由十余万大军在征伐，也是数百万两的军需。 其三，工部用以修桥铺路、兴修水利等等，拨出了一百万两，还不算修缮长江、黄河、运河、淮河的费用。 其四，农业研究院、工业研究院、岐黄研究院、火器研究院等几个院合起来也在两百万两之多。 其五，今年又调出一千万两白银，购买粮食，用以储备。 还有一些诸如官吏俸禄、大典、抚慰、赏赐、赈灾等等，这些细枝末节的都还没算进去。 所以，综合算下来，今年所有的入库全部都调出去了，那些古玩字画等等都得等等再说。 这几年太仓库虽然有些银子，但诸位还是要省着点花，将手中的要做的分个轻重缓急，一些不太紧要的等两年商事全部推动了再说。” 众人沉默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听毕自严这么一算，众人深感户部尚书不好干。 崇祯拿着毕自严呈送的题本，慢慢翻阅着，脸色虽然平淡，但心中却是暗笑。 哭穷，是每一任户部尚书的必修课。 实际上，他手上的这份题本上记载着大明一年的明细以及结余，如今的太仓库有现银一亿零一百五十九万两。 各类杂七杂八的古玩字画等等价值八千两百三十余万，但这些东西只要不出手，那就是些垃圾。 也就是说，整个大仓库占了大明八分之一的现银，何等的恐怖。 合上题本之后，崇祯看着群臣：“毕爱卿说的在理，国库虽然富有，但目前还是不够， 过几年周边平定了，商事全部推动了，诸位想做的朕都能答应，但现在嘛，还是要省着点。” 说到这里，崇祯又看向毕自严：“毕爱卿说说储粮情况吧！” “是！” 毕自严又是一躬身：“陛下，今年户部调出一千万两白银购买粮食，共计一千两百二十万石，平均每石八钱左右，比往年低了两钱左右， 但这是山东、安徽、江苏、浙江一带的价格， 因为陛下去年南巡，对着四处整顿，还地于民，百姓不用给富商士绅交佃租了，粮食自然就多了，卖出来一些用于换取其他物资。 其二，陕西、山西、北直隶、河南、山东等地还地于民策略中的先用后还，今年已经开始第一年还了，因为陛下说了，只要粮食，算下来，共计还粮两千四百万石， 加上前两年的储备，整个大明共储粮八千两百四十三万两千石， 共计有粮仓六千七百余座，其中五千石粮仓六千座，五万石粮仓五百座，十万石粮仓两百六十座。” 听着这个数字，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 而崇祯则是提笔计算了起来。 八千两百四十三万石，折合近一百二十四亿斤粮食。 看着很多，但相对大明两亿人口真的很多吗？平均每人六十二斤。 后世的华夏有储量三亿两千万吨，折合是六千四百亿斤，按十四亿人口算，每人四百五十七斤。 后世储粮是如今大明的七倍半，这还不算一些肉类等其它储备，如果算上，至少是大明的十五倍以上。 这六十二斤还只是稻谷，打出米，每人才四十三斤，哪怕是熬粥，也只能坚持四个月。 过几年大旱，大明有五个布政司大旱，至少有四五千万人受灾。 北方大旱，南方就一定好吗？ 不，北方大旱的时候，南方水涝，也同样受灾，只不过没北方那么严重罢了。 具体多少人受灾他不清楚，但因为大旱大涝死了五百万多万，按照这个推算，至少有六千万人受灾，这是何等恐怖的数据？ 全国产粮加上这八千万石粮食，也只能勉强坚持三年时间。 可大旱大涝却是有七年时间。 必须的趁着现在，将富商士绅家中大量存粮给抠出来放在大明粮仓中。 想到这里，崇祯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毕爱卿，明年继续调出一千万两银子继续储备粮食，明年一年，整个大明的储备粮食至少要达到一亿两千万石。 以北直隶、河南、山西、陕西、山东五省为主，再在各府卫所辖区内各建造一座十万石以上的粮仓， 以北京为中心百里内再建十座十万石的粮仓，涉及到的部院，必须无条件的配合。” 嘶…… 众人惊的再次倒吸了口凉气，惊骇的看着皇帝。 “陛下，整个大明存粮已经达八千万石头了，不说大明一朝了，就算是华夏历史都算是第一了！” “陛下，未雨绸缪是对的，可如此的粮食需要管理的人就多，即便是专人管理，那每年在轮转的时间也会损失不少！” “对，如果出现大雨，粮仓没有管理好，发霉了，一次可能就损失数千上万石，到时候……” 砰！ 崇祯猛地一拍桌案，冷声道：“人为原因导致的受损，朕就诛了他们三族！” 第1065章 梦想与现实，粮食大于天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严重了些。 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子，背着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低声道：“八月十五那天犒赏大军，朕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他们，你们知道朕在想什么吗？” 不待群臣回应，崇祯继续道：“朕有时候做梦，梦到咱们大明的每一座城池中都会出现一条类似场外的这种……小吃街， 街道上人流如潮，每一位逛街的百姓都拿着小吃。 这些小吃不再是百姓们吃不起的奢侈品了，而是想吃就吃，不差那几文钱的普通之物。” 群臣心中猛的一颤，眼中满是憧憬之色，但随即这份憧憬暗淡了下来，被忧虑所代替。 群臣沉默了，实在是皇帝的这个这番话有些‘骇人听闻’了。 大明如今的情况虽然好了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百姓们勉强能度日，连顿顿吃饱都不大现实，哪有闲钱吃这些玩意。 袁可立、孙承宗等人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听话听音，皇帝今日这话在农业研究院试验田土豆丰收时曾经说过类似的。 皇帝两次提起，那就是有一定想法的，但具体怎么实现，他们就搞不清楚了。 皇帝是明君，大力改革，整顿吏治等等，但也是吏治清明，四海澄清，境内和平。 但百姓手中的银子和粮食……至少目前爱看是无解的。 看着群臣的神色，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朕有能力、也有想法能让百姓们富裕起来，能让他们手中有些闲钱，可有闲钱就能买到东西吗？” “诸位应当知道，从天启七年开始到今年，四年的时间，陕西大旱的州县在持续的增加着，从天启七年的六七个，增加到现在的三十余个。 不仅州县数量增加，且大旱情形是一年比一年严重。 且河南的西部和山西的南部也都出现了旱灾，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还是影响到了收成。” “这几年天气一年比一年冷，又伴随着持续的连年大旱，诸位都是从下面一步步升上来的，经历了许多，应该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朕让钦天监看过，明年陕西旱灾依旧会持续，且范围扩大，锦衣卫在民间找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们打探过，他们也一致认为明年大旱会持续。 若非朕登基开始就在陕西还地于民，减免赋税，推广玉米、番薯、大豆等，此时的陕西已经是饿殍遍野了。 即便朕做了这么多，这些大旱地区的百姓也只能勉强果腹。” “假设说，旱灾再持续三年，一年比一年严重，诸位觉得朝廷该如何应对？ 这储备的八千万石粮食够用吗？又能支撑多长的时间？如果朝廷也无粮食赈灾，会引发什么后果，天启七年的民变会不会再次出现？” “退一步讲，如果没有旱灾，只要百姓富有了，朝廷开仓，不出三天都会被百姓们抢购一空，朝廷无非是损失一些连年轮转更换的劳力月给和仓储费用而已。” “可万一大旱持续，海外诸国打过来，朝廷匆忙之间从哪里弄到粮食？” “你们想象过大灾的场景吗？” “朕想过！” 说到这里，崇祯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道：“一县之内，十室九空。” “县中之民，半化为盗。” “城十里之外，皆是贼巢。” “饥民扶老携幼，拥臣相哭。” “人如鬼蜮，草根树皮，剥食已尽，至有割死尸之肉以充饥，醢行道之人而脔食。” 众人听着皇帝的描述，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这不是大灾场景，而是地狱的真实写照了。 这些人中，以袁可立的感受最深。 因为天启七年，就是他去陕西赈灾的，那场景虽然比不上皇帝所描述的，但也是悲惨不已。 皇帝说的对，粮食在任何时间都是抢手的，朝廷储备的粮食随时都能清空，但如果没有储备，一旦大灾根本就调不到粮食。 国库是有大把的银子，可到时候一人给个十两银子又有啥用？ 富商士绅家中肯定有粮，但能满足大旱地区所需吗？ 如果他们铁了心的不愿意卖粮食，朝廷还能硬抢吗？如果硬抢，那引发的后果绝对比灾民更加的可怕，好不容易建立的信誉会再次毁掉。 不如趁着现在，还不算太难过，能从百姓、富商手中抠一些算一些。 袁可立低声道：“陛下息怒，是臣等思虑不周，请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群臣被皇帝的大格局和未雨绸缪给折服了。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皇帝能干出来了。 “都坐吧！”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看向毕自严：“毕爱卿，明年户部的重点除了互市、大明皇家银行两件事情的推动外，就是储备粮食和粮仓的管理， 朕还是那句话，若是人为疏忽造成了粮食的损毁，朕直接砍了他们。” “臣明白！” 待毕自严回应后，崇祯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着，最后落在了吏部尚书房壮丽和督查院左督御史张廷登、兵部尚书侯恂三人身上。 “张爱卿，督查院监督御史增加一项工作，每月必须要巡视一两座县城的粮仓，检查粮仓是否牢固、保护措施是否到位， 每月抽查三座粮仓的储粮与账册是否一致。” “臣遵旨！” “房爱卿，吏部对百官的考核中，粮仓的安全和储粮数量、质量也列入考核之中！” “臣遵旨！” “侯爱卿，传令各府的卫所，每座县城的粮仓至少要有一个总旗的兵力驻守，闲人勿近。” “臣遵旨！” “朕再强调一遍，粮食大于天，粮食在手，天下无忧，此事在任何时候都要放在第一位，绝对不可因噎废食。” “臣等遵旨！” 众人齐声回应，脸色无比的凝重。 待众人落座后，毕自严继续道：“陛下，单靠朝廷储备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而且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即便我们再严密的监察手段，能避免的了人为，但避不了天意，诸如地震、洪水等。” 毕自严说到这里，转身在木板上写下了四个字，继续道：“所以臣觉得，还是要藏富于民的好！” 第1066章 农业科技的分支，杂交水稻? “具体说说你的想法！” 崇祯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毕自严话中的意思。 毕自严继续道：“陛下刚刚说了，银子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内，不一定能买到东西，诸如大面积大灾时，买不到粮食。 即便是我们推动了商事的发展，国库充足了、百姓富有了，可粮食依旧只有那么多。 这个问题再次回到前段时间席端樊的陈述上来， 一是寻找高产量的作物和提高现有作物的产量，这是农业研究院的范畴， 二是开垦土地，让百姓拥有更多的耕地，是国土资源管理部的范畴， 三是研究农具，提升农耕的效率，这是工业研究院的范畴。 除了第三点，前两点，臣以为都有极大的空间，还是请两位院长说说具体的情况和想法！” “嗯！”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农业研究院院长宋应星：“宋爱卿，你谈谈第一点吧，院中可有什么计划和想法？” “是，陛下！” 宋应星起身，走到木板前：“陛下，农业研究院目前分两条路走， 一是在各地寻找高产量但并未受重视的农作物，二是在现有的基础之上提升农作物的产量。 关于第一点，我们倒是发现了一种，那就是乌斯藏的青稞， 这种虽然口感可能不太好，但亩产比较高，且容易饱腹，乌斯藏和西域大面积种植， 四川、甘肃、云南等地可能是乌斯藏那边传过来的，也有种植，但不多， 臣等在总结经验，争取根据生长的环境，在大明适合的地方推广，明年在四川、云南等地推广， 具体以云南沐王府的耕地，以及忠贞侯秦良玉所在的石柱县土司内耕地为主。” 听着这一点，主座上的崇祯点了点头，侧后方侍候的王承恩则是愣了一下，门口的李若涟则是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口感好不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果腹就行！” 崇祯出声了：“既然发现了，那就全力研究，若是有需要，可以和陕西布政使郑崇俭、新任三边总督傅宗龙聊聊，让他们去隔壁的乌斯藏‘请’一些百姓过来指导指导！” “臣明白！” 宋应星回应后，继续道：“第二项工作是提升产量，现在的水稻、小麦，我们通过不同的粪便混合，已经找到了可以提升小麦产量的农肥， 今年的十亩试验田亩产提高半石左右，但不排除是精耕细作的作用，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第二项则是番薯的推广了，现在虽然无法提升亩产，但却是可以提升种薯的利用率。 今年年初，陈副院长就派人去吕宋学习番薯种植经验，我们院中研究的成果还是很不错的，以前种植一亩的种薯，现在可以做到三亩到四亩左右了。 如此以来，就能大范围推广了。 番薯的推广主要在陕西、山西和福建三地为主，目前已经达到了六万顷，因为干旱，亩产四石半左右，明年的目标则是八万顷。 土豆的推广主要是受限于种子，预计明年能达到一万顷左右。” 说到这里，宋应星停顿了片刻，脸色一阵纠结，但很快就继续道：“院中还在开展一项研究，那就是在全国各地寻找稻株高大、稻穗饱满、粒多稻来育种， 将他们种在一起，通过稻花粉的传播，看看能不能培育出一种新的水稻种子，如果能成功，那么亩产至少在三石以上。” 我艹…… 崇祯心中吐槽了一下，惊的差点站起来了。 这不就是后世的杂交水稻的培育方法吗？ 农业研究院都已经有这种认知了吗？ 这要是研究出来，那真的是逆天了，将彻底的改写华夏、乃至全世界的农业历史。 压抑着兴奋，崇祯淡淡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陛下，此法是我们根据西汉着名农学家泛胜之在《泛胜之书》中记载「穗选法」改良而来，很有些类似畜牧中的杂交、果木中的嫁接之法。 可惜通过这两年的试验，进展虽然有，但不算太大。” 见宋应星有些泄气，皇帝态度不明朗，一直未出声的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立刻站了起来：“陛下，关于这件事情，臣有几句话想说，请陛下允许。” “准！” 崇祯好奇的回应了一句。 徐光启沉声道：“陛下，对于培育种子的事情，宋院长与臣聊过很多次，臣认为此理论上是可行的，理由有三， 其一，泛胜之是西汉着名的农学家，他这本书与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元代王祯的《农书》，称之为三大农书， 如果此法有问题，经历了这么多年，不说删掉此法了，但至少会在书中批注，但现在没有，那就是说明被历代农学家认可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成功，一是这项研究耗费的物力、人力、财力等根本就不是个人能支撑的，二是历代高层不重视。 三是研究是书籍少、对农业的认知不够。 恰恰这三点在现在都不存在，西汉离现在已经一千六七百年了，历朝历代的农书数不胜数，有无数的经验可以借鉴。 陛下和朝廷对农业研究的重视、投入的财力、给予的支持等，都是华夏历朝之最，我们欠缺的是时间而已。 其次，据臣所知，据朕所知三河马就是杂交来的，骡子还是马和驴杂交来的，还有果木的嫁接等，动物都能完成跨品种的杂交，那植物也是可以的。 第三，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多余的研究方向，既然如此，那不如先做着， 成功则罢了，失败了也是积累了经验，同时也是给后来人排除了一条错误的路。 臣记得，陛下当初对臣和院中的几位主事说过，研究就是在不断的试错中前进，最终结果不一定正确或者满意，但研究过程的发现才是最重要的。 请陛下给农业研究院一些时间。” “陛下，臣赞同徐院长的想法！” “陛下，请给农业研究院一些时间！” 徐光启的声音刚落，工业研究院的院长王徵、岐黄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两人站了起来，朝着崇祯躬身。 他们都是搞研究的人，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难度，但更知道未来的潜力。 见状，崇祯看着徐光启，轻声道：“徐爱卿，还记得朕送给你们火器研究院十六个字吗？” 第1067章 农业研究的大赏赐，移民还是流放? “宽以岁月，持以实心，无惜重赀，无拘文法。” 只是稍微疑惑，徐光启便立刻脱口而出。 而后愣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崇祯看着宋应星，沉声道：“研究工作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若是这么容易，历代先辈那么多，我华夏至今也不用还在温饱上挣扎着了。 所以，这条路你们农业研究院可以继续研究下去，不仅可以从田中找，还可以在野外找找， 甚至说抗旱、抗寒、抗涝等都可以作为研究的方向。 以五年、十年为一个周期的研究，朕全力支持，且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终止这一项研究。”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片刻，扫视着群臣，淡淡道：“说实话，朕对所有成立的研究院的重视，农业研究院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为他们的研究院关系到百姓是否能吃饱、吃的好，关系到大明的稳定和未来。 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却在增长着，只有产量提高了，才能释放出更多的百姓来从事其他的行业，促进所有行业的发展， 朕这么说，宋爱卿，你能明白自己的使命吗？” “臣明白！” “臣叩谢陛下信任！” 听见皇帝的话，宋应星眼中满满的感动之色。 而后思索一下，低声道：“陛下，院中有一名博士，名为耿荫楼，他根据这个「穗选法」的思路，提出了粒选法， 大致意思是拣上好地，仔细精拣肥实光润种子种下，精耕细作，增施粪肥，如此循环三年，得出的满意的种子。 另外他编写了一本书，名为《国脉民天》，全书两万余字，分为分为区田、亲田、养种、晒种、蓄粪、治旱、备荒七节， 提出了亲田法，具体就是假设家有五亩，四亩常耕，一亩精耕细种，其耕种、耙耢、上粪俱加数倍,……旱则用水浇灌，即便无水亦胜似常地， 如此既能广种，又能精耕，保证产量，如此五年轮换一次，可以实现不同作物在同一块田中的轮作，调整土地肥力，也可以增进地力。” 陈述完之后，宋应星停顿了一下，立刻补充道：“陛下，耿荫楼，北直隶灵寿人，天启五年进士，山东临淄知县， 听说成立了农业研究院，就给臣写了信要求调到院中研究农业。 《国脉民天》这本书中的内容都是根据他年轻时曾在家乡试种实践而编写。” 咦…… 听着宋应星的话，崇祯轻咦了一声，他不太懂耕种，但这个……耿荫楼所提的方法听着似乎可行。 “书在哪里？” “回陛下，书的初稿刚完成，还在校对中。” “农业上的事情，朕不太懂，但从你的描述中操作似乎挺简单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自由发挥，他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 告诉他，他的粒选法若是在大面积种植中亩产提升五斗以下，官升三级，五斗以上封伯爵，八斗以上封侯爵，一石以上封公爵，可世袭三代， 另外，朕亲自给他着书立传。 此赏赐适用于农业研究研究的水稻、小麦两种农作物的研究。” “臣遵旨！” 宋应星立刻回应。 众人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们看来，皇帝这个封赏算是轻的。 大明九亿亩，即便是两亿亩种植这个，一年都能多出一亿石粮食，价值一亿两白银，封伯爵算的了什么？ 别说是现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了，即便是后世那么发达的社会，依旧有一成的人遭受粮食危机，粮食才是头等大事。 “农业研究院明年的工作主要就是番薯和土豆、玉米的推广，以陕西、山西、河南等干旱地区为主，研究的方向也以抗旱、耐寒、耐旱的方向为主。” “臣遵旨！” 待宋应星回应后，崇祯又看向国土资源管理部的郭允厚：“郭爱卿，根据毕爱卿藏富于民的想法谈谈你们国土资源管理部的工作和想法吧！” “是！” 准备多时的郭允厚立刻起身，走到白板前：“ 陛下，对于毕大人所说的藏富于民，结合我们国土管理部的情况，那就是让百姓拥有更多的耕地。 大明目前人口有一亿八千万到两亿人，预估耕地在九亿亩左右，即便是全部清丈完成，估计也就是在估算的基础上多出个一两千万亩。 以臣在还地于民的过程中考察过，如今各省的耕地已经接近饱和了，河南、山东两省耕地超过四成，江苏和安徽都超过了三成， 若是再强行开荒，那势必会造成土地冲蚀现象发生（水土流失），介时会造成河水变浊、山川易色， 继而引发河川堵塞、堤坝冲回，淹没村庄、良田，形成恶性循环。” 郭允厚一边说着，一边写着各种数据。 群臣盯着木板，眉头紧皱。 土地冲蚀可不是个小问题，黄河为什么会屡屡泛滥、决口、地上悬河，甚至改道？就是因为上游水土流失所造成的。 仅仅是一条黄河就够朝廷受的了，若是再多几条大河出现如此状况，那朝廷真的是不得安生了。 开垦耕地，就会水土流失，不开垦，耕地不足，人口就无法增加，这是极为矛盾的地方。 “如果人口增加，在亩产没有半石以上的提升时，耕地势必是不够用的，但臣以为至少二十年内是无需担心的。 其次，就是移民，臣派人去蒙古和辽东查探过了，如果开垦的够好，两地至少能开垦出三亿亩耕地， 尤其是辽东的东北部地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冷了，冬天常人根本就无法忍受，一年中估计有三四个月都得猫在家中生火取暖，否则能冻死人。” 背井离乡就算了，还是去的最寒冷的地方。 这是移民还是流放？ 这种情况就算是给地、给安家费、盘缠、农具、棉衣，免除几年的赋税，估计都没几个人愿意去。 冷是一方面，在百姓眼中，那里可是蛮夷之地。 沉默了一会儿后，孙承宗出声了：“陛下，臣以为郭大人所提是可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 第1068章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第一个原因，就是未来耕地不足的问题了。 第二个原因，辽东之地幅员辽阔，但人口极少，这对掌控辽东之地不利。 第三个原因，辽东之地，资源极为丰富，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但这都需要人口。 所以，臣以为，移民辽东属于必须要做的，既能缓解关内耕地需求的压力，又能将辽东发展起来， 汉、蒙、朝、女真、蛮夷各族通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将辽东彻底的融入大明的疆域之中。” 孙承宗说出原因之后，众人面露思索之色。 三点原因，每一点都是必须要做的。 当年太祖将辽东纳入大明疆域，只是设立了辽东都指挥使，到了成祖年间，才设立奴儿干都司。 但都是采用羁縻制度，确保女真各部酋长承认明朝的宗主地位，实际控制权还是女真各部手上。 辽东之地从未彻底的与中原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土木堡之后，女真各部态度开始傲居了起来，对大明虎视眈眈。 以至于出现了建奴起兵，为患大明数十年的事情。 这就是典型的打下来了，却守不住。 辽东如此，乌斯藏、西域都是如此。 见皇帝沉默，袁可立也出声了：“陛下，自东汉至今，已经发生了四次大移民， 第一次是东汉末年，北方蛮夷迁入内地，与汉人居住在一起。 同一时间，北方汉族迁至南方长江一带，让南方得到了极快的发展，人口约七十万人。 第二次则是安史之乱，为躲避战乱，北方百姓逃往南方，给南方带去了新的技术和文明。 第三次则是北宋末年，这次不同以往百姓们被迫迁移，而是因为女真族的侵略， 皇帝主动带着百姓和臣工南迁，江南第一次成为政治中心，也因此蓬勃发展了起来，此次迁移人口达五百万之多， 第四次则是我大明初年，北方人口一落千丈，太祖下令迁移人口，总数达到一千三百四十万人。 纵观历史，每一次的迁移，虽然耗费巨大，但都让迁移之地得到了巨大的发展，从长久的看，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陛下，此次迁移和以往不同，以往都是因为躲避战乱等原因被迫迁移，但此次是让百姓主动迁移，且不是急于一时， 刚刚郭大人说了，二十年内没有太大压力。 只要在这二十年内，让百姓看到辽东之地的巨大潜力，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想去了。 诸如耕地充足、亩产远超内地、朝廷政策倾斜、互市发展良好等等。 最关键的是大明国库充足，等到工业研究院的那种运输工具出现，迁移就不用长途跋涉、餐风露宿、缺衣少食、病死途中了， 沿着各水系运河、经海运，短则半个月，长则个把月就到了。” …… “诸位爱卿，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崇祯打断了众人的话：“二十年内无压力，若是二十年后，农业研究院研究出了提升亩产的方法或者找到了高亩产的农作物，就无需移民了。 而且一旦移民，那至少是百万以上的大移民，给地、免除赋税、劳役等都是小事， 但所需的棉衣、农具、安家费、盘缠、粮食、种子等都不是小数目， 即便是两百万人，那至少都得三千万两以上的白银，中途一个失误都会有无数人死亡，我们不仅要慎重，从长计议，还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至少在还地于民的国策完成之前是不能实施的！” 崇祯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这个时机就是过几年的大旱。 若是他没有记错，历史上崇祯年间的大旱好像东北不算严重，到时候就有人会自动移民了。 且移民之后，肯定需要建城，倒是可以和归化城一样，一次性搞成现代化的城市。 “好了，今日是说年度总结的事情，其他事情先放一放！”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看向郭允厚：“郭爱卿，你继续说！” “是！” 郭允厚微微躬身，脸色犹豫了一会儿：“陛下，臣这边暂时禀报完了，所有的清丈耕地和还地于民都按照五年计划稳步推进中， 按照目前的进度，最迟崇祯五年七月份之前能完成所有的清丈和还地于民的工作。” “嗯，还地于民事关百姓口粮、大明之稳定，要慎重，有什么阻力可直接去东暖阁找朕！” “另外，你们国土资源管理部还需要派人去辽东，协同辽东布政司将辽东的土地分布情况打探清楚，每个地方能容纳多少百姓，等准备移民的时候才能迅速完成！” “臣谨遵陛下教诲！” 郭允厚回应后，回到原位坐下。 正对着郭允厚的袁可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听出了郭允厚似乎有难言之隐，皇帝也听出了，所以让他去东暖阁。 “袁爱卿，内阁将历朝历代移民策略和实施方法都整理出来，呈送东暖阁！” “臣遵旨！” 袁可立起身回应，而后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乔尚书，到你们刑部了。” “是！” 乔允升起身走到木板前：“陛下，今年刑部主要工作是协助军纪监察部审理卫所整顿牵连的官员，以及锦衣卫彻查的辽东官员、富商士绅…… 明年的具体工作是修订大明皇家银行律法和完善商事方面的律法……四部律法预计明年五月前完成初稿！” “嗯！” 崇祯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除了这四部律法外，刑部还要准备大明海洋法和大明对外外贸易法。” 此话一出，不仅乔允升有些懵，连在座的六部九卿都有些懵。 这名字倒是能听懂，但却是不知道为何以及怎么做。 “陛下，恕臣愚钝，臣不太明白这两部律法的意义……该……！” 乔允升一连变换了几个用词，但都未能表达出想要说的意思，但崇祯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于是便轻声道问道：“诸位爱卿，问你们一个问题吧，在你们的认知中，大明的疆土是不是只有陆地？” 第1069章 疆域新概念，确定领海范围 “是！” 众人齐刷刷的点头，心中似乎升起了一股明悟。 “朕对你们的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 崇祯摇了摇头，继续道：“在朕的认知中，大明的疆土分为三个部分，一是领陆，二是领水，三是领空。” “首先说说领水，大明管辖下的全部水域及其底土，包括内水和领海两部分； 领陆，大明国界范围内的陆地及底土，包括陆地部分以及其所属岛屿。 领空，大明领陆、领水以上的空域。 上至高空，下达地底，这三者组成了大明的所有疆域。 在大明的疆域范围内，大明有绝对的主权，任何未经允许进入大明领土的，都是大明的敌人，应当予以严格的消灭掉，以此确保领土的完整性。” 众人被皇帝的解释和霸气给惊呆了。 他们从未想过头顶上的天空也是大明的疆域，但转念一想热气球这种会飞的火器就立刻明白了。 而且皇帝在火器研究院展示热气球的时候似乎讲过制空权，想来那时候皇帝就已经将领空列为大明领土的一部分了。 扶桑二条城被焚毁、一半大臣被烧死、炸死，鸭绿江边热气球的轰炸，逼的建奴联军后撤，这都是热气球的功劳。 若是对领空不加以限制，那他们在北京城中都要睡不着了。 “陛下，您这么解释，臣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有一些不明白，这个领海的范围怎么定义？” “这个问题问的好！” 崇祯满脸的笑意：“大明领海的范围以大明的红衣大炮的射程为准，在大明红衣大炮范围内的，那就是大明的领海。”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徐爱卿，红衣大炮射程能打多远？” “回陛下，正常情况下的红衣大炮，在城墙之上不计准头，自由发射的状态下，最大射程为十里左右， 但若是放在港口固定不动，不计成本，臣可以将红衣大炮的炮管铸造的粗一些，使用颗粒化火药，发射药多填一些，最大射程应该能达到十五里左右。 目前院中的另一项研究已经有眉目了，若是成功，臣估算，至少可以达到二十里。”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之前射程达到十里已经让他们惊骇了，现在说能达到二十里，这太吓人了。 古人说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这只是小说中的夸张手法，但现在二十里外就能隔空取人首级，这是何等的可怕。 看着惊骇的众人，徐光启笑了笑：“诸位大人莫要惊慌，本官说的是最大射程，而非有效射程，战场之上地形复杂多变，二十里外有什么都看不清…… 咦，不对，我们有热气球和千里镜，只要飞到两百米之上，用千里镜查探，只要中间没有高山阻隔，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 精准打击是不可能的，但若是铸造个百余门，无差别攻击，即便是运气再差，总能有几颗砸中敌人军营吧，有这种威慑就足够了。”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众人又是哆嗦了一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运气不好，直接落到了自家院中呢？ 但哆嗦过后，众人庆幸这是大明研制出来的火器，将是敌人的噩梦。 崇祯见状，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定位二十里，以海岸线基准开始，二十里范围内都是大明的领海，在这一范围内，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众人又是浑身一震，面露激动之色，户部尚书毕自严自语道：“我大明海岸线是三万五千余里，如果按二十里算，我大明将多出两百七十万顷海域， 海域内的东西都属于我大明，海底一定有铜、铁等矿， 现在我们做不到开采，但放眼几十、百年之后，一定会有办法，这将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一笔庞大的财富。” “陛下圣明！” 毕自严跪了下去，面色激动，浑身直颤。 群臣也是被这个数据给惊的头皮发麻，跟着跪了下去，口中高贺着。 “诸位爱卿都起来吧！” 崇祯说了一句，待众人起身后，看着毕自严：“毕爱卿，你刚刚说的，留给子孙一笔庞大的财富，这话是对的， 但你这账算错了。不仅你算错了，估计所有人都理解错了。” 说到这里，崇祯手一招：“大伴，拿地图来！” 文华殿内是有地图的，王承恩朝着地图走去，门口的李若涟也立刻上前帮忙，将地图抬到了中间位置。 崇祯走到地图前，拿起地图棍指着渤海：“诸如渤海，最近的是辽东半岛的旅顺，以及山东北部的蓬莱，只有两百里左右， 中间还有三十余座岛屿，那这渤海就是大明的内海了，自然也是大明的领海了。” 众人脸上满是诧异之色，还能这么算？ 见众人表情，崇祯叹了口气，指着扶桑：“扶桑是由四大岛屿和数千小岛组成，小岛先不说了， 那四国岛与九州岛、四国岛与本州岛、本州岛与虾夷地之间都隔着海峡，都有数百里之宽，而且还有濑户内海、东京湾两个内海，那你们说说，这中间的海峡算谁的？ 算扶桑的还是算公共的，如果算公共的，我们的水师能不能在里面自由的通行？” “答案是否定的，扶桑肯定不允许，既然如此，那渤海属于我大明的内海怎么了？有问题吗？” 群臣被问的哑口无言。 有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很合理！ 换做是他们，也绝对不允许不是本国的水师在自家领土前自由的航行，这简直就是一只兔子在一只老虎面前来回的蹦跶，这谁能忍？ 随即众人又大喜，按照皇帝这么个算法，整个渤海都是大明的，大明又多出百万顷领海。 到时候在蓬莱和旅顺之间的小岛上布置上一些红衣大炮，敢进渤海的，直接关门打狗。 乔允升若有所思，自语道：“那要按这么算，等我们明年将扶桑打残了，那从扶桑的九州岛最南端，到大隅海峡，再到琉球群岛，到台湾最南端，这一条线以西的海域岂不是都是大明的？” 第1070章 一切解释权，归大明所有 “可以这么说！” 崇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而后声音凝重了起来：“账是这么算的，理也是这么讲的，可若是水师力量不强，你就是画再大的范围都没用， 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大明的水师足够强，强到无人敢侵犯， 这一领域内，大明水师是海上当之无愧的霸主，拥有绝对的制海权。”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所以，海洋律法的修订和大明律一样重要，你们要考虑的不仅是各项情况的发生，还要做好海岸线基准线的确定。 这部海洋法不仅是对大明的百姓，更是要面对未来进入大明做生意的海外诸国，做到真正的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这一点你明白了吧！” “臣明白！” 乔允升恭声回应着。 皇帝话中的意思很明确了，只要在领海内，一切都归大明朝廷解释，哪怕是海外诸国的人也不例外。 “说完了海洋法后，咱们再说说对外贸易的律法。” 崇祯背着手走回首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这一部律法主要做的是针对货物进出口、技术出口等等的管控， 哪些货物能出口、哪些不能出口，标准是怎样的，海外诸国哪些货物可以进入大明，哪些不能，进入大明的标准是什么？触犯了怎么处理。 以及在海外贸易时发生的一些问题的处理标准。 朕举个例子，诸如瓷器，这在海外诸国极为受欢迎，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会烧制瓷器，或者说技术很差。 如果这个技术传出去，我们还怎么赚他们的银子？ 再例如，过段时间就会出来的运输工具，这种不仅技术不能出口，连实物都不能。 赚海外的银子就是秉承着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廉，人廉我无。” 众人连连点头，仔细的揣摩着皇帝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放在商事之中，绝对是金科玉律般的存在。 崇祯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是继续道：“开海禁之后，我们肯定要与海外诸国打交道的，我们不能因为强大就自圆其说，也不能太护崽子， 犯错了就要接受处罚，这才是法治社会。 否则，长此以往，次数多了，他们还愿意与我们做生意吗？ 或者说积怨久了，在海上搞我们一下，那损失可就大了。 即便事后大明出兵镇压了他们，但死了百姓还能救活吗？ 其次，海外有很多很邪恶的东西，绝对不允许进入大明境内。”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岐黄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张院长，你可知道底也伽？” “底也伽？” 张景岳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轻声重复了一句后。 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后，皱着眉头道：“臣若是没有记错，这底也伽应该是唐代《唐本草》中记载的药物，解毒的效果极佳， 是由数百种药物混合而成，其中主药是一种名为罂粟的蒴果， 这种蒴果炮制之后可治痢疾、腹痛、咳嗽等疾病，还将它视为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的滋补品。 民间有人从罂粟割乳浆吞服，会有一股子飘飘然的自我麻醉感。” 听到这里，崇祯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待他发怒，徐光启又出声了：“陛下，臣记得万历三十年前后，荷兰人通过台湾，将烟斗、烟叶传入了福建沿海，有人将罂粟混入烟叶之中吸食。” “陛下，经徐院长这么一说，臣倒是记起来，前几日臣准备海贸的事情，查阅过大明自太祖时期海外诸国给大明的的贡品， 神宗年间，暹罗、爪哇、孟加拉国等给大明进贡的贡品就有罂粟，但取名为……乌香， 暹罗每次进贡给皇帝两百斤，皇后一百斤，其他两国倒是没有准确记载进贡的数量。” “什么？” 崇祯猛地惊呼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着众人：“现在年终总结暂停，都去查一查罂粟在大明的记载，顺便用午膳，给你们一个半时辰，都散了！” 众人齐齐起身，朝着皇帝行礼，快速退出文华殿。 内阁、六部九卿个个都凝重了起来，他们跟随皇帝已经三年多了，即便是建奴联军犯边，皇帝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袁可立看着张景岳，低声道：“张院长，这个乌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袁阁老，莫要多问，你们先去查资料，下官回一趟太医院和御药房查份卷宗，等下午就知道了！” “行，你先去忙！” 袁可立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众人：“大明年间的书太多了，一个半时辰根本就查不完， 既然是贡品，那一定在户部有存档，这点毕大人带领户部的人快速查阅。 其次，刘尚书，你去一趟国子监，问问国子监的学子们，他们平日里看的书中有没有关于底也伽、罂粟、乌香、烟草等方面的记载和传说，都整理出来。 李监察使，你调动五成兵马司的人去京城各大书局，去问问那边的掌柜的，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但要低调一些，且让接触的人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分消息。 时间紧迫，能找多少算多少，都散了吧！” 被点到的几人快速的拱手离去，剩余的人也都散去，各自去查阅资料去了。 只是半个时辰，王承恩进入东暖阁，看着用膳的皇帝，低声道：“陛下，岐黄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在乾清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 “传！” 崇祯咽下一口饭：“再添一副碗筷，上两个菜！” “奴婢遵旨！” 片刻后，崇祯刚放下筷子，张景岳进入的东暖阁，行礼之后，低声道：“陛下，臣在太医院和御药房找到几分医案，请陛下过目！” “是关于罂粟的？” “是，因为事关皇室，所以臣就先一步送来了，以免在文华殿走漏了消息！” “张爱卿有心！” 崇祯接过医案，轻声道：“估计你也没时间吃午饭，朕刚用过，你将就吃一些吧！” “陛下，这……” “无需多礼，你先吃，朕一会儿还有事要问你！” “臣谢过陛下！” 张景岳也不再推迟，端起饭碗快速的吃着。 而崇祯则是慢慢的翻看着医案，看着看着，崇祯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而后愤怒了起来，猛地一巴掌拍在龙案之上，怒斥道：“真是荒唐！” 第1071章 再听秘闻，忘忧草与返魂香 “臣罪该万死！” 正在吃饭的张景岳被崇祯的一巴掌给吓了一大跳，端着饭碗就跪了下去。 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听着张景岳的声音和神色，崇祯知道自己失态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怒气，低声道：“张爱卿，朕不是说你，你先用膳！” 王承恩很是有眼色的上前扶起张景岳，又将掉在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 惊慌未定的张景岳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很是无奈。 见状，王承恩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低声说了一句，张景岳脸色缓和许多，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而崇祯则是坐在龙椅后，看着医案，眼角抽动着，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医案上记载：万历皇帝头晕、眼花，请太医医治无效，而后自己在宫中试验、服食丹药，而这种丹药的主药就是‘乌香’，取名为福禄膏。 后世对万历三十年不上朝的争论有两点，一是因为立太子之事与内阁争执而不理朝政的。 二是耽溺女色，纵酒，身体亏空，出现诸多问题，不适理政。 但从历史记载看，万历皇帝虽然三十年不上朝，但从逼退四位内阁、十余名部院官员以及三百多名中枢和地方官员来看，权力并未架空。 抗争这一条似乎就有些不成立了。 而耽溺女色这一条也是万历皇帝被后世诟病的最主要的一条。 但现在从数份医案来看，似乎还要加上一条吸食鸦片成瘾，以至于容貌颓废，精神萎靡。 他是真对他的这位皇爷爷的容貌没啥太大的印象。 更让他生气的是，堂堂的一国皇帝，吸食那么多鸦片，竟然不知道鸦片的危害。 简直是耻辱。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百姓怎么看？会不会助长百姓吸食的气焰。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些乌香是暹罗、爪哇、孟加拉国进贡的，出自他们那里，他们会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 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就是以此来毒害大明皇帝，达到腐蚀的效果？ “如果真后者，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了！” 崇祯脸色冷冽，心中自语的说了一句。 而后抬头看着正襟危坐的张景岳：“张爱卿，可能确保这些医案的真实性？” “陛下，医案是不止有太医院有记载，御药房也有记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到这里，张景岳想了想：“陛下，神宗皇帝驾崩才十余年，太医院和御药房中有一些离任在京的御医给神宗医治过，可以找人仔细询问一下。” “这也是一条路子！” 崇祯闻言轻声说了一句，而后看向王承恩：“大伴，传旨李若涟，让他亲自去问问具体情况，速度要快！” “张爱卿，你也跟着去一趟。” “大伴，传旨李若涟后，你去内务府查一下，看看宫中所需的物品中有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如果有立刻封存，封了服用之人的宫殿，未得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奴婢遵旨！” “臣遵旨！” 王承恩和张景岳两人也知道皇帝的急迫，行礼之后急速退出的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眼光浮动，陷入沉思之中。 半个时辰后，王承恩满头是汗回到东暖阁，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陛下，后宫之中发现了，刘昭妃的宫殿中发现了一些。 奴婢去内帑查过，自天启元年开始，暹罗进贡了差不多在一百余斤，都被刘昭妃领去了。” 砰…… 崇祯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案纸上，脸上满是怒意。 后宫之中竟然还真有人食用这东西。 随后暗自庆幸，也只有一人服用，自己后宫众人未曾接触。 但这事也不好处理，刘昭妃是他爷爷万历的妃子，算是他奶奶辈的人了，怎么处理还不知道。 “你去将此事告诉皇后和皇嫂，让她们两人去一趟刘昭妃那里，传达朕的旨意，自今日起不得再吸食，能戒掉最好，戒不掉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奴婢遵旨” 王承恩迅速回应，朝着东暖阁外走去。 刚出东暖阁，李若涟和张景岳两人联袂而来，将询问的结果讲了一遍，崇祯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万历皇帝果真是吸食了这东西，以至于容貌颓废和精神萎靡。 再想想民间有人生吞和放入烟叶之中吸食，崇祯的眼中布满了冷意和杀意。 “摆驾文华殿！” 一刻钟后，崇祯进入文华殿，内阁、六部九卿都已经在等候了，个个脸色都无比的凝重。 一侧的桌案上三叠书籍和奏疏、纸张，每本书上都夹杂着数份红黄蓝绿的纸条，以示标记。 众人行礼之后，袁可立起身：“陛下，时间有限，臣等目前只能查到这么多，书籍上的是对罂粟的记载， 奏疏是暹罗等国的贡品清单， 纸张上的内容是臣等根据国子监学子们自述，记载的福建等地烟草的情况，请陛下过目！” “你大致讲讲过程吧！” “臣遵旨！” 袁可立回应了一声：“建元二年，张骞出使西域，鸦片传入， 唐乾封二年丝绸之路的物品中就有此物，名为阿芙蓉，刚开始只是作为观赏的花卉和药用的植物。 宋开宝六年刊印的《开宝本草》中，鸦片定名为罂粟粟，这后一个粟当蒴果解。 《大明会典》记载暹罗等地进贡的贡品，时间约为万历十一年，皇帝两百斤，皇后一百斤，但无法满足，又差太监在民间寻找，价格等同于同等重量的黄金……” “至于烟草，姚旅所着的《露书》中有详细描述。吕宋国出一草，曰淡巴菰，一名曰醺。以火烧一头，以一头向口，烟气从管中入喉…… 有人携漳州种之，今反多于吕宋，载入其国售之。” “姚可成在《食物本草》中认为烟草能够当饭吃，称描述为： 凡食烟，饥能使饱，饱能使饥，醒能使醉，醉能使醒，一切抑郁愁闷，俱可藉以消遣，故亦名忘忧草。 而在吕宋，烟草则有另一个名字，返魂香。” 说到这里，袁可立停顿了，深深的吸了口气，脸色凝重无比：“无论是还是烟草，都容易上瘾， 一旦瘾发，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哪怕是刀子架在脖子上，虎豹在后面追赶，也只能等死，连躲避都做不到。 长时间吸食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 第1072章 禁烟令，军费开支的依仗 “诸位爱卿，这些内容想必都看过了，都说说想法吧！” 听着皇帝询问，群臣相互看了看后，轻轻的吐了口气。 刑部尚书乔允升沉声道：“陛下，无论是烟草还是罂粟，危害都极大，且都容易上瘾，朝廷理当严加管控。” “陛下，臣以为乔尚书所言极是，现在还只是福建等地种植，以后若是大面积传开，影响甚大， 大庭广众之下，烟雾缭绕，咳嗽不断，有辱教化！” “对，臣国子监的学子们讲过，烟叶经过熏制之后，亩产大概在一石左右，但价格却是与远超粮食， 若是需求过甚，种植烟草的人多了，那势必影响粮食的产量。” “这东西上瘾，一旦满足不了就会发病，上瘾者轻则变卖家当、卖儿卖女，重则抢掠偷盗，以至于家破人亡，长此以往，社会动乱！” “民间动乱则罢了，若是军士们也沾染这些东西，那战力急转直下，战力不存，那我大明危矣。” …… “诸位大人所言，本官现在是医者，这里不谈治国理政，只从医者的角度来谈一谈， 凡事不能一刀切，罂粟虽然危害巨大，但在医药上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我们不能因为其危害大就禁止了它， 本官以为，罂粟要严加管控，民间不得种植，违反者严厉处罚。 至于烟草，目前来看，虽然也会损伤身体，但危害远比罂粟小的多， 且从描述上，似乎还有提神醒脑、镇静的作用，还能杀虫等，也是有利有弊，就看怎么使用了。” 张景岳的话让众人沉默了，话虽然有理，但他们还是希望能禁止掉。 “袁爱卿和孙爱卿的意思呢？” 听见皇帝的询问，袁可立和孙承宗对视了一眼后，袁可立出声了：“陛下，臣认为张院长言之有理，万事万物都是有利有弊，就看我们怎么利用了。 臣以为罂粟可以由岐黄研究院种植，用以入药，民间不得种植，更不得流通。 至于烟草，考虑到已经传入大明已经数十年了，随着商队的流动，估计相当多地方都有了，至少百万人吸了，完全禁止是不现实的， 且这东西极为呛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官府要管控，但无需完全禁止掉。” “陛下，臣同意袁阁老的条陈，罂粟必须要在民间禁止，危害太大了。 但烟草可以缓和一些，我们今年能禁止，但以后对外通商时，难保不会有人偷偷的带进来，而后小范围、隐秘的传播， 其次，数以十万计的烟民没法一刀切，烟瘾犯了更是难受，他们就会铤而走险了， 与其这样，不如烟草也有官府专营，由岐黄研究院负责研究制作的工艺，最大限度的降低烟草中的毒素， 如此一来既能满足烟民需求，也能增加一笔商税，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 众人也齐刷刷的跟着呼喝了起来。 听着声音，崇祯也很是无语，但更无奈。 罂粟一事，他已经有决断了。 可这烟草却是十分矛盾的，这玩意伤身倒是真伤身，但后世中几十年的老烟民依旧能活到七八十、八九十岁。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在后世产生的税收可是满足了军费开支的，没有烟民的支持，后世华夏的军队不说捉襟见肘吧，但肯定多多少少有些束手束脚了。 沉思了片刻后，崇祯抬头看着众人，脸色严肃道：“罂粟必须要在民间禁止，朕的意思是，民间不得种植更不得流通， 种植五株以内者，每株杖责十棍， 五到十株者，杖责一百，劳役十年。 十株以上者，立斩无赦！ 以上三者后世三代子孙不得参加任何科举及经商！ 军中之人若是触犯者，斩！上属一级武官革职永不录用，上属两级降一级留用且永不得升迁。 至于贩卖者，无论多少，皆斩立决！ 吸食者与贩卖者，同罪论处！ 知情不报、包藏庇护者杖三十，同时鼓励民间相互监督，举报有奖励！” “至于烟草……” 崇祯脸上又是一阵纠结，而后一咬牙：“至于烟草，民间可以种植，但必须要得到官府的批文，种植的规模、产量等都要有严格登记，且由官府直接收取， 任何原生态形式的烟草、烟叶不得在民间流通，违者视情节轻重，从杖责十棍到斩立决不等的处罚。 其次，不得在公共场合吸烟，轻则罚银，重则当众赏笞刑十次。 第三，所有官员不得抽烟，违者革职，永不录用，凡吸烟者，不得参加任何形式的科举考试， 也就是说，凡是吸烟的，以后就跟官场无缘了！”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刑部尚书乔允升：“乔爱卿，你根据朕的口述进行相关的调整，反正只有一条，那就是从严，决不可容忍。” “臣遵旨！” 待乔允升回应后，崇祯又看向岐黄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张爱卿，罂粟的种植由你们岐黄研究院负责， 种多少、收多少、用多少、用到那里去了，都要有严格的记录，锦衣卫会随时抽查。 其次，烟草，你们岐黄研究研院派几名大医去福建那边，现场勘查一下，收集意见，研究其药用价值和危害，给朕一份完整的条陈。” “臣遵旨！” 众人应声之后，崇祯却是沉默了。 他不知道对于烟草的处理是否合适，是否会影响到华夏百姓的身体健康。 更不知道后世百姓会不会怒骂他的这一决定。 但这种处理对于目前的形势来说是最好的，因为堵不如疏，与其让百姓吸未处理的，不如朝廷把控，将损害降到最低。 沉默过后，崇祯看向众人：“诸位爱卿，烟草、罂粟就是案例，这就是朕为什么让刑部拟定大明对外贸易律法的原因了。 这是已经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呢？所以，刑部对这部律法的编订，不能只停留在空想的层次， 你们得知道哪些外地的植物、动物会对大明造成危害，严防死守，敢触犯的，轻则处罚的倾家荡产，重的直接诛三族！” “陛下圣明！” 众人对皇帝的超前思维无比敬佩，防患未然、未雨绸缪已经在皇帝身上屡屡体现了。 第1073章 火器新发展，活台炮架 “范尚书，你们工部开始吧！” 下半场的主持者孙承宗看着工部尚书范景文，低声说了一句。 听见孙承宗的声音，范景文起身，走到白板前：“陛下，今年工作的主要工作除了常规工作之外，就是辽东辽泽运河的开凿鸭绿江修桥的工作，目前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规划…… 明年工作主要工作就是辽泽运河开凿、宁远互市的建造、海贸商船的打造，以及农业、工业、火器、岐黄四院所需物资的准备工作， 另外就是遍阅历朝战争兵器，加以复原和改造……” 范景文一项项的汇报着，明确了开始时间和截止时间，以及中途什么节点要做成什么样子的。 这一点让崇祯和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崇祯翻阅着手上工部的规划，连连点头，而后继续道：“明年的工作增加两项，铁矿的开采和煤矿的开采，产量不说翻倍了，但至少要提升三成以上。 开采过程中，注意保护环境，更要保护矿工，挖矿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粉尘，要注意佩戴口罩，所需口罩，你们可以向岐黄研究院订购。 不要觉得这是小事，要时刻记住，以人为本。” “臣谨遵陛下教诲！” 待范景文回应后，孙承宗看向了兵部尚书侯恂、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最后将目光停在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 兵部和火器两部院比较敏感，个中事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院长，你来说说你们部院的年度工作吧！” 王徵点了点头：“陛下，今年工业研究院的主要工作分为三大部分， 一是用于农业的研究，诸如取水、耕地等等，二是交通工具的研究，诸如马车、商船等，三是火器配套研究，诸如战车、战船等等。” 王徵一边说着，一边在木板上写着，三大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有数个延伸。 “火器配套的则是三轮野战炮车的研究，另外就是根据火器研究院监正孙元华从北讨战场回来后提出的飞雷炮、红衣大炮移动中的射击问题， 以及如何快速调整红衣大炮角度、方向的活台炮架的研究院。 目前，三轮野战炮车已经完成了，移动射击的问题目前还在规划中。 除了三轮野战炮车外，工业研究院今年另一项重要成果——活台炮架已经初步完工！” 说到这里，王徵朝着崇祯一拱手：“陛下，请将臣的文书翻到第六页，上面有活台炮架的草图和使用方法。” 听着王徵的话，崇祯连忙将文本翻到指定的页面，一副奇怪的构造出现，整个装置主要的就是一个横向转动轴，一个纵向转动轴。 横向转动轴负责左右移动，纵向转动轴负责上下移动。 “陛下，这个活台炮架已经初步完成，目前看效果还算不错，调整的效率是原来的五倍以上，但也存在两个缺点， 一是太笨重，因为要解决红衣大炮发射后的震退问题，所以整个底座都是精铁所做， 如此一来，就没办法装在野战炮车上了，只能装在城墙之上。 其次，因为有齿轮的转动，要承受几千斤重量，即便臣加上了石脂润滑，齿轮部分必须要用百炼精铁，如此一来，造价就高了。” “无妨，贵就贵点，重点也无所谓，野战用不了，可以装在战船上。” 崇祯摆了摆手，眼中满是喜色。 虽然简单了些，但在这个时代能搞出这种就已经很牛的存在了。 别看简单，这东西放在现在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城墙之上的红衣大炮基本都是固定的，也就是说不能调整炮管高低和左右。 或者说在水平瞄准的时候，就用撬棒撬动炮架调整炮口指向，在垂直瞄准的时候，利用铸造在炮管上的支点同样用撬棒调整炮口高低，然后用榫形垫木垫实。 若是如此操作，等调整好了，敌军早就改变方向了，所有的调整都成了无用功了。 可现在这个，虽然笨重、慢了些，但绝对比撬棒撬动的效率高多了。 尤其是马上要开海贸了，战船在海上灵活多变，想要打中敌船，要么按照原来的笨办法撬动炮架，要么移动战船。 可海战那是讲究阵型的，那么多船只哪里能一次性调整到位的？ 但这种活动炮架就能解决问题，角度和方向等等问题。 简直是刚瞌睡来了，王徵就送了个枕头过来。 “王爱卿，针对你们现在的设计，朕倒是有几点想法！” “请陛下示下！” 王徵一躬身，脸上满是期望之色。 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也是瞬间坐直了身体，身体微微前倾，双目紧紧的盯着皇帝。 “首先，朕以为可以在这上面加上一个千里镜，这是打的准的前提，虽然现在准头不行，但无差别攻击的时候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其次，你们需要设计一套专业的术语，例如高低一、向右一，这里的一代表着射程上的多少距离以及偏向的角度后与正前方的偏向距离。 第三，一门红衣大炮至少要配备观察军士、调整高低方向军士、调整左右军士，填弹军士、装填发射火药军士，清理炮膛的军士、点火军士，两到三名候补军士， 算下来，一门红衣大炮需要八到十名的军士负责。 如此，炮兵在炮击的时候才能迅速的捕捉到合适的战机。” 嘶…… 崇祯话音刚落，王徵和徐光启两人满脸的震惊之色。 因为皇帝给的建议，正是他们工业研究院和火器研究院联合正在研究的方向。 没有想到皇帝只是扫了一眼，就给出了三条准确的建议。 他们不认为，这是锦衣卫探查后告诉皇帝的，因为皇帝没必要在这上面显摆自己。 见两人震惊的模样，崇祯疑惑道：“怎么？朕提的建议有问题？” “没……陛下慧眼如炬，臣等震惊！” 徐光启出声了：“陛下，加装千里镜的事情，焦勖已经着手准备研究了， 第二个专业术语和第三个军士配置的事情，火炮司也已经着手在研究和实验了，目前已经在磨合了！” 第1074章 代耕架，人力犁田机 呼…… 这回轮到群臣震惊了。 皇帝只是扫了一眼，就和两大研究院的研究方向一致，简直是太离谱了。 他们同样不认为，这是锦衣卫告诉皇帝的，而是皇帝自己真实的造诣。 因为皇帝弄出了颗粒化火药、掌心雷、震天雷、燧发枪、飞雷炮、热气球、流水线，以及火器研究院正在研究的能增加射程的方法，也是皇帝提供的。 他们忽然记起来，徐光启曾经说过，皇帝是大明火器研究者的最高导师，这话今天再次验证了。 这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这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吗？ “看来你们已经走到朕的前面了，好！” 崇祯一合掌，满脸的喜色，立刻道：“王爱卿，这个活台炮架先做出三十架，送到天津那边的造船厂。 另外，活台炮架的设计，主设计人员赏银千两，其余人员按照出力多少，赏银百两到数百两不等，其他赏赐按照院中的规划提报！” “臣代院中众匠叩谢陛下！” 王徵大喜，虽然银子不多，但说明了皇帝的重视。 崇祯轻抬了一下手：“你继续汇报吧！” “是！” 王徵在木板上写了一行字，继续道：“农业用具的研究，除了前两年的风轮推力取水车外， 今年我们又在唐代王方翼、李衍与欧阳必等人设计的代耕架的基础之上，进行了改良，目前已经交付农业研究院进行试用，等待反馈意见后，再行完善。 陛下，在臣文本的第十二页有图纸和详细的说明。” 崇祯快速的翻阅到十二页，一个四方的木架出现，下面还有一段话：两辘轳系两长索，贯犁其中，两人递转辘轳之索，一人扶犁往来，自可耕也。 翻译过来就是：用一根长绳子将两个辘轳连接在一起，两人分别站于辘轳两侧，一人于其后持犁保持犁前进的方向。 辘轳两头安装十字交叉的橛木，两人通过手扳橛木，使得代耕架带动着犁向前进。 趁这个空档的功夫，王徵回到座位旁，弯腰在桌边的小箱子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模型递了过去。 崇祯接过后，翻来覆去的翻看着，手中不自觉的拨动着橛木，随着橛木的转动，代耕架往前走动，甚是灵巧。 群臣也都是伸着脖子，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皇帝手中的代耕架。 把玩了一会儿后，崇祯将代耕架递给了袁可立，众人也都围了上来，慢慢把玩着，眼中放光。 待众人尝试了一遍后，崇祯才看向农业研究院的院长宋应星，好奇道：“宋爱卿，说说你们试用的感受！” “陛下，这个代耕架是用辘轳滚动代替纯粹的人力拉犁，如此便达到了节省体力的目的，三人合作，轮流协作，提高耕作效率。 陛下，如果有耕牛或者其它耕田的牲畜，这代耕架自然是不如耕牛省力和有效率， 但恰恰是大明缺少耕牛，一个村子都没有几头，且农忙的时候根本就忙不过来。 如果一家有一具代耕架倒是能最大限度的提升耕作效率。 其次，代耕架对于熟地，也就是年年种植的农田是最好的，且以沙壤土为最， 若是沙壤土，三人一天能翻完二亩半，人均八分三，旱地和水田的话一亩半，人均三分三。” 呼哧…… 众人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尤其是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国土资源管理部的郭允厚两人，直接冲到了宋应星的身边，眼神灼灼的盯着宋应星。 “宋院长，此话当真？” “宋院长，你可别诓我们？” 看着两人的急迫的表情，宋应星笑道：“要不您二位受累，去试试？” “好！” “可以！”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走去，这一幕将宋应星给整懵了。 他就是调侃一下，两人怎么还当真了？ 毕自严六十多了，郭允厚也五十多了，这一把年纪的万一受点伤，那事情可就大了。 “咳……” 孙承宗见状，咳嗽了一声，低笑道：“两位，现在是君前奏对，不可轻谩！ 再说了，这大雪覆地，天寒地冻，您二位就算是想劳作也没办法呀！” “陛下恕罪！” 经孙承宗这么一提醒，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皇帝，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崇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太理解这两位主管大明耕地的大臣的心情了。 历朝历代都是极缺耕牛的，这种情况下，基本都是人力劳作。 锄耕、耜耕一人一天只能耕田一分半左右； 人力拉犁两人，一天可耕地六分左右，人均三分左右。 牛拉犁，一人一天可耕近三亩，这还得小心着点，生怕把牛给累坏了。 代耕架直接将这个效率提升了两到五倍，这意味着五亩地需要个把月的，现在只需要七八天时间。 节省出来的时间可以多耕地，或者去做其他的事情，增加收入。 无数诗人写下了，耕作的辛苦、无奈、心酸， 白居易写下了：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李绅写下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和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陶渊明写下了：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崔道融写下了：雨足高田白，披蓑半夜耕。人牛力俱尽，东方殊未明。 阳光灼热，炙烤大地，地上的草、树叶都耷拉着，这种情况下，谁不愿意在家休息？ 可不趁着天光耕作，他们的收成就会减产，就会饿肚子。 在古代，什么都值钱，唯独力气不值钱。 现在有了代耕架，极大的提升效率，这是利民利国的事情。 崇祯比他们更有感受，别说现在了，哪怕是后世的八九十年代，偌大的华夏，一个村子也就几头、十几头牛，依旧不足。 更何况，几年后的大旱，人都没得吃的，还能养牛？ 这个代耕架出现的太及时了。 压抑着激动之后，崇祯扫视了群臣一眼，泼了盆凉水：“诸位不要高兴的太早，先听听有什么缺点，能不能普及，别失望大于希望！” 听皇帝这么一说，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宋应星，眼中满是期待和紧张。 第1075章 天价的专利费，火船自去 “陛下圣明！” 宋应星一躬身，而后沉声道：“缺点有三个。” 众人脸色陡然一变，不待多想，宋应星继续道：“第一个是成本，这一具代耕架，即便是流水线做，也得一两半银子左右； 其次，容易出问题，尤其是这个橛木，使用久了就容易断，但这个可以更换成铁质的，相应的成本就增加了； 第三，必须得三个人协作，少一个都不行。” 话音刚落，文华殿内瞬间安静了，众人皆是用诡异的眼光看着宋应星，看的宋应星心里发毛。 毕自严轻声问道：“宋院长，这就是你说的是三个缺点？” “对，目前就这三个缺点。” “你、你呀……真是吓死我们了！” 毕自严忽然笑了，没好气道：“这三个也算缺点吗？” 众人齐齐摇头，刚刚满脸的凝重，变得轻松了起来。 这三个缺点在众人看来，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一个成本问题，这就涉及到既然有耕牛，为什么百姓们不买耕牛？ 这话问的好，一头耕牛三十两银子以上，有几家能买的起的？ 更何况，耕牛稀少，被富商士绅把控，哪里轮得到百姓？ 百姓买去了耕地，富商士绅还怎么控制百姓，让百姓租他们的田地？ 即便是现在还地于民，朝廷大力扶持也没办法短期内改善缺少耕牛的情况。 因为耕牛一年只有一胎，甚至两三年才一胎，一胎只有一头，少数两头，还没办法保证存活率。 万一在农忙时怀了，那就没法农忙了。 相对一两半银子的代耕架和三十两银子耕牛，且寿命只有十五六年，自然是代耕架性价比最高了。 其次是损坏的问题，既然有替代的办法，那就更好办了，再者农家人有几个没点手艺的，坏了自己都能修。 俗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修修补补用两年总行吧。 第三个协作问题更不用考虑，一家劳力不够，那就几家合伙，总比单打独斗的效率高。 “陛下，臣以为代耕架可以和风轮推力取水车一样，授权给各省的商人，让他们负责制造和销售，以此迅速的在民间推广。” “可以，但要控制价格和质量！” 崇祯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后又道：“考虑到百姓手中一般没有余钱，可以由当地官府代为购买或者商人垫资给百姓使用，待秋收之后再给银子，收取一定的利息就是了。” “孙爱卿，内阁拟一道诏书传告各州县，此事务必上心。” “臣遵旨，臣代天下百姓叩谢陛下圣恩！” 孙承宗、宋应星、王徵三人大喜。 皇帝待百姓真不薄，每一处出发都是站在百姓角度考虑事情。 “陛下，风轮推力取水车授权给各省商人，截止到目前汇总的数据，共卖出去四十二万台，工业研究院授权费用共计四十万两白银， 相对于取水车，代耕车的需求会更大一些，大明有三千五百万到四千万户，即便是五户共用一台，也差不多有七八百万台， 两年更换一次，二十年的授权，需要十轮，合计八千万台， 若是按照一成的授权费用算，工业研究院二十年内仅代耕车一项，每年进项六十万两白银。” 嘶…… 群臣再次被震惊了。 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研究院竟然会这么赚银子，算上取水车，一年估摸至少八九十万两白银进账。 工业研究院赚银了，那刚刚同时出声的农业研究院和岐黄研究院呢？ 户部尚书毕自严看着宋应星，好奇道：“宋院长，你们农业研究院有多少银子的进项？” “才几万两！” 宋应星有些不好意思。 相对于工业研究院来说，他们这只是一个零头。 听着宋应星的回应，毕自严又看向岐黄研究院的院长张景岳：“张院长，你们院里呢？” “我们院中有三项进项，一是生理盐水，今年只是不到一万两，医用酒精多一些，差不多三万两左右， 另外就药材了，因为我们是自己种植，药效都比民间强很多，差不多进项十万两左右，合计十四万两。” 说到张景岳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有进项，但我们院中的医者和学徒等都要下去义诊，还会送药，这些银子基本都贴补出去了。” “这就对了！” 张景岳话音刚落，崇祯轻轻的拍了拍掌，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医者仁心，医术是造福百姓之法，而非敛财之术， 你们是百姓们生命的保障，与那些江湖郎中有着天地之别。 虽然如此，但朕也不是说让你们都过得清贫，相反，只要你们研究院能赚取合理的利润，留出部分分给院中的医者，这两者不矛盾。” 崇祯重点强调了一下，他可不想岐黄研究院变了性质，跟后世的那些医院一样，成了吸金兽、印钞机。 搞得百姓看不上病、看不起病，进一次医院半个身家都没有了。 见皇帝沉默，负责主持的孙承宗看向王徵：“王院长，你这边禀报完了吗？” “还有一项！” 听见孙承宗的询问，王徵立刻回应了一声，而后看向崇祯：“陛下，工业研究部最后一项就是关于火船自去的研究， 目前已经做出实体的机器了，虽然有很多地方需要修改，但已经不影响使用了，臣恭请陛下驾临工业研究院进行查验！” “已经可以装在船上了？” “回陛下，院中已经根据机器改装了一艘苍山船，在密云的金鼎湖内试行了！ 之所以选择金鼎湖，有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其地理位置，这里有密云卫、古北口守御千户所守护，细作探秘可能性小。 即便泄密了，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进行搜捕。 二是水域面积够大，有两三千亩，深度在数米以上，能满足快速航行的需求； 三是金鼎湖连着潮白河，潮白河平均宽度在四五百米，深度在三四米，而后进入通州运河，再汇入永定河，进入海中，到时候是去登莱、新江口、南海水师都可以。” 第1076章 讲武堂的优秀学员，工作计划分解 “好！” 崇祯连连点头，而后沉声道：“那就等明年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朕率群臣去观摩此等神器了！” “臣遵旨！” 王徵躬身回应，回到座位坐下。 得到皇帝的示意，孙承宗看向了讲武堂的副院长茅元仪：“茅院长，到现在为止，就剩下你们院了，你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是！” 茅元仪起身走到木板前：“陛下，讲武堂现在已有正式学员三百余人，初级进修武官五百余人，高级进修班八十余人。 无论是学员还是进修武官，学习热情都十分高涨，这跟兵政的整顿有很大的关系。 臣可以保证，这批人进修完，能力绝对能提升五成以上。” “茅爱卿，这些进修武将的实战经验很强，进修期间可以让他们充当术兵科的教官和考官，进行真实的实战对抗，让他们知道实战和理论的差距！ 甚至说可以调动禁军……算了，调禁军就太欺负他们了，那就调周边卫所吧，进行实战的演练。 另外，这些进修的武官的实战考核，从禁军调人去考核，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进修完了就天下无敌了！” 呼…… 群臣听着皇帝的话，眼角都不自觉的抽动着。 让一群武官去和一群孩子对抗，这不是欺负孩子是什么？ 看着群臣的表情，崇祯哪里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可他们那里之后三百多后华夏的童子军可是让各国都震惊了，尤其是松山之战，最小的才九岁，何等的悲壮。 “战场和敌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孩子，战争绝对不只是蛮力的拼杀，更是智力的比拼，尤其是火器为主的战争，更是如此！” 说完后，也不管众人的想法，而是继续看着茅元仪：“其次，正式学员的学习是三年，你们每年组织的考试，分成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理论的考试成绩，第二部分是实战演练的成绩，第三部分是平时表现成绩，每年都要选出优秀学员，给予奖励， 三年下来的平均成绩前三名，授试百户，前十名授总旗，其余都是小旗官职，但都需要经过军中的历练后才可授予实职。”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以前定好的，讲武堂毕业的学员，经过历练后最低都是小旗，可现在皇帝直接提升了一品两级。 别看这两级，迎来盛世后，这两级得熬三五年。 他们不觉得这么做有问题，反而觉得挺好，不逼这些孩子一把，怎么能榨出他们的潜力？ …… 崇祯三年的年终总结，从早上的辰时，一直开到晚上酉时初刻才初步完成。 从各部院的禀报上看，都是十分合格的，近期、远期的计划都考虑到了。 今年也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尤其农业、工业、火器三个院的研究成果，更是让崇祯觉得这几年耗费的银子没白花。 看着疲倦的众人，崇祯站了起来：“诸位爱卿，时间也不早了，咱们的年终总结就到这里， 接下来的五天里，各部院将明年的计划全部都做成详细的方案，这份方案包含了以下几个事项！” 崇祯说着，走到木板前，提笔写着：“描述清楚要做什么事情、能解决什么问题、完成什么结果、达到什么效果， 然后将一项工作分解成若干个小目标，什么时间完成，由谁负责、谁督促、谁确认，需要哪些部院配合，预算等等。 做完之后，诸位要坐在一起相互沟通一下，确保需要配合的部院不会因为多个部院的需要而耽误了进度。” “等协商完之后，送内阁，内阁审阅过后呈送东暖阁，朕会抽查几份， 完全确定之后，这些工作会由通政司进行管控，按照各项工作的计划督促完成进度。 完不成，就别怪朕不讲情面了。 当然了，朕也不是不近人情，规划的工作和实际的实施肯定会有很大区别，遇见问题搞不定的及时找内阁沟通。” 崇祯说完后，看着众人的略微凝重的表情，继续道：“不要觉得繁琐、复杂，明年开始大明将要进入高速发展的时期，各项工作都需要人快速的推进， 只有你们规划好了，协商好了，才能让下面的人高效的完成， 而且确定好了目标和责任人，到时候才不会相互推诿，功过也好评定。 朕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吧！” “陛下圣明！” 众人齐齐回应。 “哦，对了，除了你们刚定下来的工作，各部抽空将本部涉及到的工作内容和所需要的知识，都编订成书。 不明白的就去看看讲武堂和格物院的教材是怎么编订的，明年九月之前完成。” “另外，马上就要过年了，天气也冷，诸位也有计划要做，自明日起就不用上早朝了，诸位通知一下各部院大臣。 至于明年计划的事情，英国公、袁爱卿、孙爱卿，你们负责主持一下，有事到东暖阁面见朕！” 众人行礼后缓缓退出文华殿。 崇祯一屁股坐了回去，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后，才起身走出文华殿。 冷嗖嗖的北风从高空灌了下来，崇祯瞬间清醒了许多。 “朕登基三年有余，兢兢业业，如今终于要全部走上正轨了。” 自语完后，大踏步的朝着东暖阁而去，步伐坚定、从容，更有力量，这代表着未来无限美好的期望。 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各部院的衙门内时不时的传来争吵声，还有拍桌子的声音。 而后开始朝着内阁所在的文渊阁内漫延，每名大臣都是脸红脖子粗的。 不用上朝，也没有政务要处理，但崇祯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在东暖阁内看着礼部整理出来的大明各级读书人的汇总数据。 时不时的从口中蹦出春闱、秋闱、恩科、科举改制、学校、义务教育等等，而后写写画画。 而桌案上的稿纸也在慢慢的增加着。 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六的时候，孙承宗、袁可立、英国公将各部院的明年的详细送到了东暖阁。 看着每本足足有百十来页的计划，崇祯都有些懵。 “陛下，所有部院中除了国土资源管理部外，其他部院全部完成，且内阁均已审核完毕，请陛下过目！” “没完成的原因呢？” 袁可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郭大人没有说，但他人已经在乾清门等候了！” 第1077章 还地于民的阻力，直面宗教 “传！” 听着皇帝的话，身边的王承恩立刻离去。 崇祯则是随手拿起一本各部院的年度的工作计划慢慢的翻阅着，没想到第一本竟然是吏部的。 数息之后，郭允厚进入了东暖阁内，行礼之后静静的站在一边。 约莫过了一刻来钟，崇祯将吏部的计划放下，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计划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对上年度的总结，后面罗列了遇见的哪些困难，解决方案，需要完善之处。 第二部分就是新年计划，每一项工作都分解的极为详细和对应的解决方案、协调部院，按照这个计划走，想出问题都难。 “袁爱卿，告诉诸部，计划是为了让工作更清晰，而不是浮于纸面，更不是为了应付而草草的走个过场，要落实到细微之处。 不办则已，一旦动工了，就要尽力做到最好。 大明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千头万绪，想一次性全部解决是不可能的，急于求成更是不行。 但我们能做的就是持续做下去，做一件少一件、成功一件，留给后世的难题就少一件。 只要持续几年、十几年，大明一定会迎来千古以来的盛世最巅峰。”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内阁几人，叹息道：“这几年是辛苦诸位了，等忙完了明年，咱们就能松口气了，到时候也能休息休息了。” “陛下言重了，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如今大明在陛下的带领的下，急速恢复，大明江山稳固，臣等哪怕是再辛苦一些，也是心甘情愿！” “袁阁老言之有理，身在崇祯朝，是臣等的幸运！ ” “陛下圣明！” 其余三人也躬身回应，眼中也满是唏嘘、庆幸之色，但更多的则是斗志和希望。 崇祯见状也是笑了，这就叫做君臣一心。 而后，崇祯看向一边站立的郭允厚，轻声道：“郭爱卿，你此次前来想必是解释工作计划未完成的原因了吧！” “陛下圣明！” 郭允厚恭贺了一声，而后将手中的两份奏疏呈了上去：“未完成的原因臣已经写在奏疏中了，请陛下过目。” 王承恩将奏疏结果，呈送了给了皇帝。 崇祯带着好奇，翻开了奏疏，只是扫了一眼，好奇的神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眼角都不自觉的抽动着。 越往下看，皇帝凝重的脸色中带着怒意。 当看完第二本奏疏时，皇帝脸上的怒意转变成了杀意，颇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在。 这一幕被等候的袁可立等人看在眼中，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崇祯才将整本奏疏看完，看向郭允厚：“郭爱卿，前几日的总结中，朕就察觉到你应该没有禀报完， 没曾想，你竟然留了这么棘手的一件事情。” “让陛下心忧，是臣之过，但此事兹体事大，臣不敢做主，故而隐瞒，请陛下恕罪！” 崇祯摆了摆手，将奏疏在手上拍了拍，然后朝着袁可立等人晃了晃：“都看看吧！” 袁可立立刻疾步上前，双手接过奏疏，几人凑在一起扫视着奏疏，只是扫了一眼，三人心头就猛的一震。 只因为着之上标题就是「大明还地于民阻力二——宗教耕地调查明细」。 看着标题，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涉及到宗教的事情，还是本土宗教，这是最头疼的，没想到现在还是撞上了。 嘉靖年间的闻香教这种野路子都能蛊惑世人，鼓动十数万人造反，更何况这种传承了近两千年的宗教，处理不好容易出问题的。 感叹过后，众人屏住呼吸，慢慢翻看着奏疏上记载的明细。 “大明境内寺庙所占耕地三百三十九万亩，道观占耕地七十六万亩，僧山、道山合计千万亩以上。” “南京共有寺庙一百七十六座，耕地八万余亩，灵谷寺耕地三万五千亩、报恩寺九千一百亩、鸡鸣寺耕地三千八百亩……” “浙江武林灵隐寺耕地一万九千亩、宁波岳林寺耕地四千六百亩、余杭径山万寿寺两千五百亩……” “云南鸡足山全山寺耕地一万三千亩……” “福建涌泉禅寺一万五千亩、泉州雪峰崇圣禅寺八千亩……” …… 一行行的数据，看的众人脸色凝重。 但看到最后的时候，众人眼中怒意上涌，尤其是英国公，杀气毕露。 单个这些寺庙田地比起富商士绅等也还算好，可若是合起来，那才叫吓人。 诸如象山县耕地五十一万七千六百七十二亩，寺庙耕地两万零九亩，占比百分之三点八七； 龙溪县耕地三十八万七千七百亩，寺庙耕地五万八千五百亩，占比百万之十五点一三。 他们以为所知道的就已经很惊人了，但看了数据后，简直是离谱到家了。 “陛下，臣记得成化十六年，朝廷有规定，每寺岁除征粮及百亩以下者，其余田地分与百姓领种， 而且万年年间清丈田地，这些田地应该收为官有了，现在这些地是哪里来的？” “英国公，景泰年间规定，每座小寺给田六十亩、大寺人均十亩，但架不住百姓、富商士绅捐纳呀。 且张居正死后……你明白吧！” “英国公，您有所不知，有些大寺中僧人划分严格，诸如学问僧、行政僧、应赴僧、后勤僧等， 后勤僧的是寺院中的服务管理人员，学问僧是专事佛学研究；法事僧的主要业务是承揽经忏佛事，创造了寺院部分收入， 最特别是应赴僧，他们通过一些活动能为寺院提供稳定的大量钱财来源， 本阁估摸着这些田地中估摸着有六成是当地百姓捐的，两成估计是寺院自己购买的，两成则是应赴僧从外界获取的。” “那也不对呀，本国公记得有明确规定，山内田地不交税，山外必须交，这些地九成都是山外田，每年各地州府征税怎么没有查出来？” “这个简单，挂靠、大小亩等都能避开，诸如实际三亩，报上去一亩，只要利益达成了，谁会去管这些， 尤其是涉及到宗教的，麻烦的很，没有几个官员愿意直面的。” “这……” “你们再看看这本！” 崇祯打断了三人的对话，又递过一本奏疏。 “混账！” “可恨！” “该杀！” …… 只是片刻的功夫，三道怒斥声在东暖阁内响起。 第1078章 寺庙荒诞，金身罗汉与种子神丹 英国公三人怒喝。 拿着奏疏的手都在颤抖着。 部分大寺僧人众多，且结交了不少的士绅富商，各种利益冲突就出来了。 寺院与当地卫所争锋相对，卫所侵占寺院收入，当地豪强或宵小之徒加入寺院的收入控制权之中。 各方势力以寺院道观为中心，都得很是热闹，目的都是为了寺院积蓄庞大的钱财。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了。 可还有大量的丑闻，诸如嘉靖年间永淳县宝莲污秽案。 话说当年宝莲寺房屋众多，广有田产，很是富裕，但让其名扬四方的则是寺中的子孙堂。 举凡想要得子却偏偏不育的妇女，只需斋戒七天，而后到寺中祈祷，接着单独在净室住上一晚，八成都能怀上身孕。 子孙堂供奉的送子观音灵验，宝莲寺的香火不断，每天大量善男信女前来烧香祈福。 新任知县汪旦不信邪，越琢磨越觉得蹊跷，带着心腹去寺院中查探，发现一些和尚眼神游离，偷瞄那些长相较好的妇女，眼中满是奸邪之色。 于是找了两个青楼女子，先对两人许诺好处，又借官威使其臣服，让两人假扮成良家女子，又让人假扮起丈夫送他们去院中求子。 到了晚间，事情就离谱了起来。 夜间，铺在地面的木板被掀开了，露出了一个翁口大的洞。 一个和尚冒了出来，说自己是金身罗汉，特地为女施主送子而来，只要顺从他，回家之后必有喜脉。 夸张的来了，一个晚上，这间静房竟然来了七八个‘金身罗汉’，一直到雄鸡高歌，在媚儿的告饶下，‘金身罗汉’才罢休，并且给了一包‘种子神丹’。 次日一早，汪知县带着一百多兵丁围住了宝莲寺，当僧人摘下僧帽后一大片青闪闪的光头上忽地冒出许多红点和黑点。 红点是朱砂，黑点是墨汁，这就是两名青楼女子夜间趁着夜色抹上去的。 一番搜查之后，子孙堂两侧的十余间净房都有地道相连，又搜身了昨晚住在净房的女子，每人身上都搜出了七八包的‘金身罗汉’给的‘种子神丹’。 关入死牢严刑拷打之后，发现除了几名年老无力的老和尚外，其余百余名和尚都干过这种勾当。 于是层层上报，最后和尚被砍，寺院被焚毁。 这些和尚中部分是逃难之人和躲避朝廷追捕的淫贼，这些歹人控制了寺院，然后出了这些荒唐之事。 …… 万历三十三年，一少年误入尼姑庵，尼姑们不让少年走，还缠着他，日日夜夜后，少年力竭去世。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这些尼姑将少年分尸，藏到尼姑庵中， 但此事还是走漏了消息，被巡视江南的大臣周儒教发现，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将这些尼姑以猪肉价格卖给了鳏夫，杀人诛心。 等等类似的案子记录了数十个，个个有真实来源。 崇祯刚看到这些的时候，既是震惊，又是好笑，更是怀疑。 震惊的是这些女子竟然会这么好骗； 好笑的是，一晚上七八个‘金身罗汉’来播种，再怀不上，那就真是有毛病了。 怀疑的是，对外公布的结果的真实性，到底是为了维护佛家的面子，还是三宝弟子就是如此的不守清规戒律。 不过，这让他瞬间警醒了。 不读华严经不知佛富贵，不读伽蓝记不知佛浪费。 单单一个南京范围就有一百七十六所寺院，而顺天府范围更是夸张，有官建寺庙六百九十三座。 平均每座寺院五十人，那就是四万三千四百五十人，而整个大明估摸着至少有三四十万僧尼道士。 大量百姓涌入寺庙之中，那整个国家还要不要发展了。 尤其是盛世马上就到来了，百姓富足了，那各大寺院香火就旺盛了。 享受着朝廷的寺田，拿着百姓的香火，还不用交赋税、服徭役，日子过的比谁都舒服。 更重要的是，寺院乃是大明律法的灰色地带。 从太祖、成祖、到正德等等，流民、逃犯化作游方僧人，或入寺担任瑜伽教僧、或到权贵之家担任门僧、假扮女尼向女信众骗财骗色、用僧人身份掩护所犯罪行。 即便有僧录司这种官职，制定和完善了诸多律法与惩处，但依旧存在大量问题，且愈演愈烈。 他不信佛也不会诋毁，百姓信仰什么那是百姓的事情，他始终相信存在即是合理的。 但大明不允许存在律法的灰色地带，更不允许存在借着信仰搞事情的存在。 一念至此，崇祯脸色严肃道：“朕问三位几个问题吧！” “第一个问题，百姓为何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赖以生存的耕地无条件捐给寺院？” “有求佛祖！” “被忽悠！” …… “不，是百姓愚昧！” 崇祯摇了摇头：“换作是你们，你们会求佛祖吗？你们会被应赴僧忽悠吗？” “不会，因为你们读过书，大量的人生阅历让你们能认清现实！” 不待三人细细思索，崇祯继续道：“为何寺院数量与僧尼数量众多、且良莠不齐？” 孙承宗只是略微思索，便轻声道：“部分大寺院是皇家所建、部分那是地方官府所建、部分则是当地富商士绅出资所建， 部分则是高僧大德化缘所建、部分则是百姓们自发所建，后两种规模比较小。” “陛下，皇家所建乃是帝王宫室崇尚，我大明一朝一朝中，英宗的孝庄睿钱皇后就曾下懿旨，度僧三万。 地方官府所建则是鬻牒制度的推动，可以增加财政收入；” “天灾人祸，入寺能有口吃的，且朝廷给耕田、免赋税、租给百姓，不劳而获等等！” “为何会出现藏污纳垢的现象？” “私度盛行、买卖伪造度牒、僧官借机营私舞弊等现象，所以很多地方的寺院中僧尼不一定是真的僧尼，或者说鸠占鹊巢等等；” “差不多！” 对于三人的回应，崇祯摇了摇头：“但这两者的本质是有利可图，佛门乃清修之地，倒是和利益扯上了，这算什么？” “朕不是反对佛教，但必须要杜绝这种乱象，百姓更要自食其力，宗教应该是纯粹的！” “既然你们三人今日恰巧遇上这事了，就看看怎么解决吧！” 第1079章 整顿宗教，信仰与敬畏之心 听见皇帝的询问，三人齐齐的看向郭允厚。 英国公张维贤低声道：“郭大人，你是主管这一方面的，你的想法呢？” “本官……” 郭允厚迟疑了一下，随即一咬牙，沉声道：“陛下曾经说过，大明是一个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方外之地也不例外了。 下官以为，此事必须严查到底。理由有三， 一是还地于民的国政，这些僧道数以百万亩的耕地，必须要交出来，因为这里面有很多都是通过其他手段从百姓手中得到的； 二是趁此机会整顿僧道教派，近百年来因为朝廷等多方面的缘故，法僧道侣驳杂，鱼龙混杂，奏疏上的事情只是下官去过的地方发生的，其他地方呢？ 僧道乃清修之地，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给毁了。 三是震慑僧道和百姓，俗话说：乱世不见佛，盛世不见道，通过此次的清查，让僧人们少出去‘化缘’，也要百姓、富商士绅们少‘供养’。” 说到这里，郭允厚脸上呈现纠结之色：“但是民间信佛之人极多，十个里面都有一个，一百个中就有一个布施过，数以百万计佛教徒， 一旦朝廷动手，会不会生乱子都不好说，所以，下官才不敢私自做主！” 听着郭允厚的三点理由，英国公三人连连点头，每一条都是必须要解决的。 袁可立轻声道：“陛下刚刚说了，这一切的现象都是有利可图，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断了这道利益， 他们的利益九成是出自耕地，那我们就收回除朝廷规定外的耕地。 没有了大量的收入，日子自然就清苦了，不是真心向佛的人自然就忍受不了这种清苦，就会离寺还俗。 如此，留下的真心向佛的人，僧尼数量就少了、质量就能提升起来了。 其次，严格限制寺院的建造，州府县内的寺院数量以及各寺院的规模、僧尼人数都要严格限制，任何地方的寺院建造必须的送到北京审批。” “陛下，太祖开国之时，定下了试经度僧制度，寺院僧人必须经过考核、推荐方能成为僧人。 现在我们先废除鬻牒制度，恢复试经度僧制度，严格管控，增加门槛，人数就降下来了。 其次，对现存的僧尼考核，也不用太难，佛家入门五经分别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楞伽经》、《阿弥陀经》、《法华经》等， 心经、阿弥陀经字数少，其余三经字数较多，只要去寺院抽查背诵或诵读一遍就行， 以入寺一年为准，连基础五经都不会，那就是混日子的，直接逐出去。” “袁阁老和英国公所言极是，郭大人可以尝试着在还地于民的时候对所在区域的寺院动手，先礼后兵。 主动交还则罢了，冥顽不灵的，那就彻查一下田地是怎么来的，触犯大明律的，直接抄没。 另外，让各地州府的教谕等去寺院协助清查，考较僧尼经文情况，迅速的清理！” 孙承宗说到这里后，停顿了一下，眼中精光闪动，好一会儿后才继续道：“但臣以为此事可以先放一放，等明年东征大军覆灭扶桑之后再动手， 携滔天大势而来，臣就不信这些寺院及牵扯的富商士绅敢闹幺蛾子。” 崇祯沉吟着，眉头紧皱。 佛教从西汉末年传入华夏，至今已经一千六百余年了。 在南北朝时达到鼎盛，北魏三万多所寺院，僧尼两百多万，要知道当时北魏总人口才三千多万，何等可怕。 而且这些人不事生产，不纳赋税。 北魏拓跋焘灭佛，引发了佛教的数次起义，为北魏灭亡埋下了伏笔。 而后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期间依旧出现了北魏的情况，大量的僧尼严重影响到了北周的兵源和财源，于是再次灭佛，但并未和拓跋焘一样暴力镇压。 到了唐朝时，佛教已逐步变为了君主的政治斗争工具，且流传着‘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两者一结合，不爽的唐武宗李炎再次下令灭佛。 与前两次不一样的是，李炎更狠，不仅打压佛教，更是对摩尼教、回教等一系列外来宗教一起进行了打击。 最终使得二十六万僧尼还俗，以此可见，佛教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但到了大明一朝，成祖虽然对佛教做出了种种限制，但奈何后世之君能力太差，以至于佛教有轻微的复苏。 比不上鼎盛时期的地位，但在人数上肯定超过了唐朝。 崇祯思索了一会儿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此事就按诸位所谏，孙爱卿和郭爱卿回去后合力做一份严格的规划，先对寺院耕地、山林动手； 这里要记住一点：人均给地五亩，其余全部收回，是自己耕种还是租给百姓，这点随他们，但必须要交田赋。 至于考较经文之事不做则已，一旦开始了，就要在半个月内全部考完，不要给他们可乘之机，先等等再说！” “另外，告诉刑部，结合历代对佛道教的律法，对大明佛道律法进行完善，朕只有一个要求，不允许有漏网之鱼借着宗教信仰坑蒙拐骗。” “臣等遵旨！” 安排完之后，崇祯看向郭允厚：“郭爱卿，你要记着，还地于民乃我大明稳固国运之国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势力阻碍，谁挡在前面，朕就除掉谁，这一点你要谨记。 另外，僧道所占耕地之事不列入你们明年的工作，回去尽快将明年计划做好送过来。” “臣明白！” 郭允厚躬身回应，随后四人在崇祯右手的摆动中慢慢退出东暖阁。 崇祯拿着郭允厚的奏疏，轻轻的摇了摇头。 对于道佛两教他都不怎么相信，但肯定比其他的一些教派要好，也算是哲学体系的一种。 而且，人有信仰就会有敬畏之心，会束缚其行事，比律法都要有效果。 他不赞成，也不打压，能发展成什么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绝对不能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 敢搞事情、发展成后世的那种，那就是逼着他来第五次灭佛。 第1080章 百官封印，丰厚年终奖 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八日。 今天是百官封印的时间，但北京城近两千名官员们却是集中到了承天门前，后面则是黑压压的看热闹的百姓，都在议论着。 “这又是闹……玩哪一出呀？” “北京城的官员都到齐了，不会是年前清算了，砍一批贪官污吏给我们助助兴吧！” “你这脑子哟，就算是砍，你们可看见刽子手？再说了这里是承天门，就算是砍也是菜市口吧！” “估计是举行什么仪式吧，刚刚看到各部院的主官都抱着一个漆盒！” …… 百姓们议论着，百官们也满是疑惑，以往的百官封印都是在各自衙门举行，今天怎么会集中到了承天门前。 而在承天门的右侧的千步廊中，还有一群人满脸的疑惑，且带着丝丝的惊慌。 袁可立站在一个高台之上，“诸位同僚，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本阁受陛下委托，宣布两件事情。 其一，主持今日的百官封印仪式，各部院主官按照念到的顺序，依次上前，由铸印局大使检查后，交由孙阁老封存！” “吏部！” 吏部尚书房壮丽捧着一个木盒上前，取出吏部的大印交给了铸印局大使，一番检查之后，又放回了印盒之中，而后孙承宗和李若涟两人贴上了内阁和锦衣卫的封条。 吏部的封印就算是完成了。 有了吏部的打样，各部官员效仿，进度快了许多。 只是两刻钟的时间，北京城内数十个部院、衙门的官印全部封完，过程很是神圣。 这也让所有官员都松了口气，贴上封条就代表要放假了，辛苦一年了也该休息了。 “第二件事情，陛下让本阁转告诸位，今年不开除夕群臣宴，诸位可以回家陪自己的家人，群臣宴改到与北讨大军回归之时的庆功宴上。”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喜笑颜开。 说实话，去参加群臣宴是真没啥意思，即便皇帝说随意，但他们真的能随意、敢随意吗？ 而且都是光禄寺做出的菜肴，真不一定合他们的胃口。 规矩又多，吃又吃不好，哪里有自己在家里吃的舒服。 而且上一次先一批回来的北讨军士的犒赏，那才叫美味佳肴。 “除了此事之外，为了让诸位能过一个开心、满意的年，朝廷决定，提前发放正月的俸禄， 且各位的年终考核的奖励也一同发放，另赏米一石，猪肉、羊肉、鱼各三十斤、鸡鸭各五只，御酒一壶，一会儿诸位就可以回到各衙门领取了。”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这一举动，让百官开心不已。 这些东西合起来可能也就二两银子不到，但却是比二十两银子的效果要很多，这说明皇帝对衙门的信任。 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饼，而且都是根据各自户籍配送的，皇帝那叫一个仁义。 “诸位，安静一下，本阁知道诸位等不及了，但本阁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保证诸位更开心，但肯定也有一些人不开心。” 在众人惴惴不安和好奇的神色中，袁可立朗声道：“陛下说了，大家辛苦工作了一年了，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为了鼓励大家，特选出二十名官员予以奖励， 按照陛下的原话，这二十人就是崇祯三年的优秀官员！ 本官念到谁，谁就快速上台，领取奖励！” “火器研究院火炮司博士焦勖！” “格物院院长程屯溪！” “农业研究院番薯科助教张应发！” “五城兵马司东城兵马司检校袁孝贤！” …… 一个个被念到的名字上了高台，排成了一排。 看着略微激动、局促的官员们，袁可立轻笑了一声，继续高声道：“陛下口谕，尔等吃苦赖劳、尽心尽责……忠于朝廷， 着文华殿大学士孙承宗代朕给诸位授予优秀官员文书，另每人赏赐白银六百六十六两、御宴一桌！” 红色的荣誉文书和淡黄色大明皇家银行的汇票、银锭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喜庆。 众人很是羡慕，评选标准是什么，他们不清楚，也没问，但他们相信皇帝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假。 他们羡慕的不是银子，而是那份文书。 有了这份文书，代表着这些人已经进入皇帝的视线中，以后升迁那都是优先。 至于为什么？因为在北京城的官员近两千人，选出二十人，这就足够了。 官员们激动了，可百姓们就不干了。 “他妈的，真是无……天下乌鸦一般黑呀！” “你莫名奇妙的抽什么风？想死你离我们远一些！” “瞧瞧这现场，官员们先是发俸禄和年终奖励，又是评选优秀官员，有一个普通人……胥吏吗？” “你这话我不敢苟同，这些官员既然能被选出来，那就说明能力、忠心等等是得到认可的，朝廷给赏赐怎么了？ 没有他们管理，那么多的事情，谁做？ 他们是靠自身能力，又不是溜须拍马获得的，以皇帝的秉性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你这是在质疑皇帝的决定？” “别乱扣帽子，我当然不会质疑皇帝的决定，这些官员有能力我也承认，可下面的胥吏呢？ 他们动动嘴，胥吏跑断腿，还不是都是胥吏们亲自完成的？” “啧啧……朝廷没有给胥吏们没有给月钱吗？按你这意思，陛下亲征草原和辽东，取得大捷，还得给我们发奖励？” “前段时间宁远招商大会，我听苏州那边的商人顺嘴说过几句，皇帝在苏州说做事的三个层次：做正确的事，正确地做事，把事情做正确。 胥吏就是把事情做正确，没有官员做规划和掌控方向，胥吏能把事情做正确吗？你信不信会事倍功半，甚至南辕北辙？” “呵呵，这种话你们也信？” “呵呵？你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逆子，那北海一尺厚的冰都没有你嘴硬。” “这种人都要远离，说不定哪天搞点事情出来连累我们！” …… 百姓们小声的议论着，绝大多数都是羡慕，也有小部分的满脸不屑。 袁可立站在高台之上，似乎是听见了非议声，随手一挥，一群军士朝着人群冲去。 第1081章 一步登天，尴尬的新年贺词 “嘶……” “不会吧，就议论两声，就要抓人？” “看你嘴硬还是刀硬？” …… 见军士们冲过来，百姓们脸色大变，齐齐朝后面退去，更是远离了刚刚出声反驳之人。 反驳之人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着。 可军士们直接无视了他们，朝着百姓逼去，而后形成了一条通道。 见通道形成，袁可立朗声道：“陛下说了做正确的事情，正确的做事和把事情做正确，这是三个层级的事情， 哪怕是高层的决策极具远见，没有下层的彻底执行，也是无用的。 所以，既然评选了优秀官员，那自然也会评选把事情做正确的胥吏！本官念到名字的，请依次上台！” 在官员们和百姓们的错愕中，袁可立的声音再次响起：“五城兵马司前门大街吏目何少军！” “宛平县户房承发吏葛应先！” “工业研究院船舶司工匠程安！” …… 随着一个个的名字念出，从刚刚军士形成通道外走进一人。 待百姓们看清楚之后，时不时的响起议论声，认识的人都是三眼两眼的将此人的过往讲了个大概。 台上站立的二十名胥吏，个个都满是激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下方站着北京城的近两千名官员让他们有些惊恐。 “陛下口谕，尔等虽居末位，然忠诚尽责，于细微之处……特赐尔等优秀胥吏荣誉文书，赏银百两、米三石、鸡鸭鱼肉各三十斤，以兹鼓励！” 呼…… 二十名胥吏们呼吸急促，有几人更是咽了口口水。 百两银子，这相当于朝廷俸禄改制后，他们三年的俸禄了，有了这笔银子，他们就能在北京城内安家了，哪怕是小一点。 砰！ 众人齐齐的跪了下去，准备谢恩时，袁可立立刻道：“诸位先别着急谢恩，奖励还没有完呢？” 在二十名胥吏的疑惑、惊喜，百姓们羡慕、嫉妒，官员们的惊疑和若有所思的神色中。 袁可立继续道：“鉴于诸位的优异表现，陛下特下旨，自明年三月份起，尔等晋升为从九品官员，根据其所擅长的工作，由吏部亲自调至顺天府下属州县任职！” 吧嗒…… 叮当…… 话音刚落，台上二十名胥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惊的将荣誉文书和银锭都掉到了地上。 百姓们都是倒吸了口了凉气，眼中被震惊、羡慕、嫉妒、不可思议之色充斥着。 两者都没有想到竟然会直接晋升了。 官员们也有些震惊，但脸上却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虽说胥吏考满达标，也能晋升为从九品的官员，但以他们的人脉，这辈子都轮不到他们。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特许晋升了，即便是最低的这一品，无数胥吏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 虽然可能会被科举出身的官员们看不起。 但科举出身的进士，不说一甲、二甲了，哪怕是三甲的人，观政之后都是正七品的官员。 他们这些从胥吏晋升的从九品官员，需要被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看的起吗？ 够得着吗？ 话又说回来了，皇帝钦点，敢看不起那就是看不起皇帝，谁敢？ 但不管咋样，从现在起，他们就是官了。 一步登天。 “诸位，谢恩吧！” “臣等叩谢陛下圣恩！” 二十人看了看后，异口同声的叩谢着。 看着群臣的表情，袁可立等知情的大臣眼中满是敬佩之色，区区万余两白银，就调动了北京城官员的积极性。 这四十名官员、胥吏明年一定会更加卖力、用心的办事，其余人也会如此，因为这代表着未来的官途畅通。 之所以没有公布评选标准，那就是不想让官员们往标准上刻意的去靠，如此便失去了意义。 待二十名胥吏下去后，袁可立的目光看向群臣，然后越向了百余米外看热闹的百姓们。 “诸位邻里乡亲们，今年陛下亲率大军北讨建奴三方联军，最终的结果是建奴覆灭犁庭扫穴， 被霸占数十年之久的辽东重归大明，朝鲜官民心甘情愿彻底划入大明， 如此大胜，陛下决定，从今日起，到正月十八日，北京城取消宵禁，城门关闭从戌时五刻改为子时初刻，诸位可以尽情的玩闹、走亲访友、聚会！ 但本阁提醒诸位，酒虽好，但不要贪杯哦！ 另外，为了防止火灾出现，北京城内各胡同内可放爆竹，但严禁燃放烟花，想要放烟花，诸位可到空旷处， 具体的位置会在明早的大明日报上刊印，诸位买一份看看就知道了。” “今日就到这里，本阁代陛下预祝诸位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二人同心、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新年快乐！” 说完这段话后，袁可立直接下了高台，实在是皇帝给的这个新年贺词尴尬的很。 下面站立的百官和后面为官的百姓们也都被一连串的新年贺词给弄得有些懵，但随即就炸开了锅。 “这贺词还真是别致呀，从一一直到万，真不错！” “读书人果然会玩呀！” “这到底是皇帝亲自写的还是袁阁老写的？有点意思呀！” “我怎么觉得有些搞笑呢？” “管他呢，皇帝给百姓祝贺，别说是给了这么多吉祥话了，哪怕是来一句来年顿顿吃饱饭，我都心满意足！” “那还是袁阁老说的这个吧，你这个太有难度了！” “解除宵禁，这个好呀，终于可以喝个痛快、尽兴了！” “宵禁是痛快了，可这个不让放烟花就很难受了，不放烟花有什么意思？还有年味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允许放你就能买的起一样，再说了，不是给安排地方了吗？” “袁阁老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北京城内又密集，万一点燃了房屋什么的，那就是灾难，大喜的日子变成大悲了，还是小心的点。” “扯淡，这么多年都没事，就今年会出事？这算不算懒政？” “朝廷既然有规定，那就遵守，反正我是觉得皇帝不会害我们的。” “行了，别扯这么多，扯了也没用，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做点什么小生意，二十天的时间，说不定能赚够半年的口粮！” …… 在议论声中，众人开开心心的散去。 第1082章 新年彩头，北讨封赏准备 或许是蒙古归复，建奴覆灭。 大明东北无战事的压迫，悬在百姓头上的利刃消散，大明各地都活跃了起来，欢天喜地过大年。 其中以北京城为最热闹。 尤其是方圆百里的州县听说北京城取消的宵禁，富商士绅们也都云集北京城，感受一下首都的雄伟。 小商小贩们蜂拥而至，想着趁着春节赚点碎银补贴家用。 各大商会自发组织了各种活动，投壶、杂耍、猜谜、舞狮、火龙等等； 街道两旁各种小吃商贩叫卖着，摊位虽小，但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等都在他们的叫卖范围，香气扑鼻。 其中更夹杂着各种卖艺的营生，诸如最受小孩子喜欢的吹糖人儿，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动物、植物出现，让小孩子尖叫。 光着膀子耍火流星的，铁丝笼内炭火，上下飞舞，火花飞溅，或双手飞舞，或倒地翻滚，或凌空盘旋，二龙戏珠、飘洋过海、背流星等等引来无数为官百姓叫好。 …… 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闲逛的，个个脸上都满满的笑容。 宫外热闹，宫内也不例外。 皇帝特意在靠近宫墙的地方划出了一片区域，由军士把守，从民间招了一些小商小贩，供给常年不能出宫的宫女、太监们玩耍。 虽然都只能在圈定的区域内活动、也不得将吃食带进宫内，但这已经让所有宫女、太监们感恩戴德了。 崇祯也是没得闲，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上四个孩子，那后宫热闹的不得了。 但崇祯很是享受这种亲情的热闹。 吃吃喝喝、打麻将、逗孩子、睡到自然醒。 偶尔带着曹变蛟等人溜出宫去逛逛庙会、吃吃特色小吃，偶尔驻足在戏台前听听戏曲，在茶摊前听一听百姓们闲聊。 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休闲。 但这种休闲的时光飞速的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百官开印的时间，这次由孙承宗崇祯主持。 承天门前的广场上，九只狮子舞动着。 北狮扑、跌、翻、滚、跳跃、擦痒为主。南狮则是以喜、怒、醉、乐、猛、惊、疑、动、静、醒为主，让所有人叫好着。 至于为什么是舞狮，那自然是为了驱邪避害的寓意了。 一个个的衙门领取了各自衙门的官印，撕掉封条，代表着新一年的开始。 正当百姓们要散去时，站在高台之上孙承宗连忙叫住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围观。 “诸位邻里乡亲们，应该买到今日的大明日报了吧！” 得到的是一阵是、还有不少挥舞着手中的报纸。 今天的大明日报上刊印了皇帝的新年贺词，看的他们是热血沸腾、激情飞扬。 “陛下说了，新年新气象，所以在大明日报上做了一点点小改动，凡是买到了盖有大明日报馆官印、大明皇家银行官印、户部官印的报纸， 可以去大名日报馆分别领取白银一两、五两、十两，就算是新年的彩头了！” “最后，本阁祝诸位新年一帆风顺、万事顺心，都散了吧！”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孙承宗直接下台溜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百姓们哄的一下子就散开了。 “这到底是是谁想的主意？太刺激！” “也不提前说一声，白白错过了十两白银！” “可拉倒吧，今天至少卖了十万份报纸，奖励只有一千份，百里挑一呀！” “他妈的，早上我买的报纸上有户部的官印，我还以为是废报纸就换了一份，结果……我的十两银子呀！” “哈哈，我这上面有大明日报馆的官印，一两银子也不错，好兆头呀，今年必须财源广进！” …… 百姓们嬉闹着散去，倒也没有太过于计较。 皇极殿内，崇祯看着群臣：“新年新气象，各部院已经有年度工作，按部就班的推进着，倒也不用崇祯逐个安排了， 新年到第一件工作就是全力筹备北讨庆功宴和封赏的事情，涉及到的部院各自禀报一下进度！” 似乎是商量好了一样，兵部尚书侯恂出班了：“陛下，据北讨大军的传来的情报，昨日大军已经从山海关出发，若是中途不耽搁，大军预计在正月二十八日回到北京城。 为了迎接北讨大军，从北京城到山海关官道两侧的百姓自发的清理了路面积雪。” 侯恂禀报完后，工部尚书范景文出班了：“陛下，工部协同五城兵马司负责场地的清理和搭建工作，场地已经平整完毕，今日已经开始搭建封赏平台。” “陛下，户部已经按照北讨大军人数调拨了犒赏银两，另所有赏银已经全部准备完成！” “陛下，礼部已经准备好封赏大典诸多事宜，并协同兵部、银座局完成了各项奖章、文书的制作。” “陛下，自八月十五的犒赏宴后，光禄寺就协同腾骧四卫、禁军和京营的火头军学习各地特色菜肴、小吃， 这五个月来，一直在反复练习，虽不说达到各家掌勺的水平，但绝对能拿的出手！” …… 一个个部院主官出班禀报着进度，从这里就能看出朝廷对这一次封赏的重视。 东蒙古和建奴这两个大明的心头之患，一个臣服，一个覆灭且被犁庭扫穴，彻底奠定了东北无战事的基调。 “诸部按照计划推进，有问题及时找内阁协商！” 崇祯对诸部的禀报很是满意，而后又道：“诸位还有其他事情上奏吗？” “陛下，臣有本启奏！” 出声的是大明军纪监察部监察使兼提督五成兵马司的李邦华。 众人见是他，眉头皱了皱，虽说李邦华每次出班都没啥好事，但新年第一天朝会，他就是再耿直也不会给陛下添堵。 只听见李邦华沉声道：“陛下，近几日各地客商涌入北京城，臣差人打听过了，都是来看北讨封赏大典的，臣请旨延迟宵禁时间，让北京城百姓趁机多赚点！” “那就依旧调为子时初刻关闭，一直持续到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再恢复原来的时间！” “臣遵旨！” 待李邦华回应之后，崇祯再次询问，群臣无事之后，新年的第一场朝会才宣布退朝。 于是刚刚百官开印，诸部都忙碌了起来。 在忙碌中，时间到了正月二十八日，北讨大军回京的日子。 这场迟来的庆功宴他们等的太久了。 第1083章 北讨大军归来，行走的银子 安定门。 大明首都北京城北垣东门，取太平安定之意。 也是此次北讨大军归来的城门。 此刻的城门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从城门开始往前延伸三里，两侧都站满了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禁军军士，形成了一条三十米宽的通道。 两侧身后三十米外挤满了站着的看热闹的百姓，都在小声的议论着。 “北讨大军终于归来了，等了近半年了！” “犁庭扫穴，半年时间不算长，辽东彻底平定了！” “是呀，从来都没有今天这么激动过，也从未想过建奴会彻底的覆灭，陛下登基三年多，感觉跟做梦一样。” “我还是没搞明白，去年八月十五陛下回来的时候是走的德胜门吧，今儿怎么走的是安定门？” “你傻不傻，上次陛下回来，辽东还未彻底平定，且大军还未完全回来，那自然是走德胜门，博一个好彩头，也是期盼。 这次辽东犁庭扫穴了，北讨大军全部都回来了，自然是走安定门，这才符合太平安定的寓意！” “那为什么在德胜门外举办庆功宴？安定门到德胜门差不多七八里路吧，从城内绕一圈，至少十来里路！” “废话，安定门外两里左右就是地坛，那附近就是京城最大的粪坑，虽然被农业研究院处理过了，这十余万人的庆功宴得多大场地，这你还能吃的下吗？” …… 在百姓们小声的议论中，北讨大军已经逼近了北京地界。 东暖阁内，王承恩低声道：“陛下，刚刚锦衣卫传来消息，孙传庭、马祥麟率留在辽东犁庭扫穴的北讨大军昨晚就已经驻扎在温榆河了， 早上卯正时刻出发，最迟辰正时刻就能到安定门外， 等那边的礼仪走完后，大军绕从安定门进入，穿过北京城的中轴线，出德胜门，进入庆功现场，预计在巳正时刻到达。 现在是辰时三刻，銮驾已经在乾清门外等候了。” “那就更衣吧！” 崇祯将手上的奏疏放下，站起身子朝着放着龙袍的地方走去。 王承恩朝着门口招了招手，几名小太监立刻上前，开始更衣。 而他们这边忙碌着的时候，孙传庭和马祥麟两人率领的北讨大军已经到了安定门前里许了，凯旋之乐响起，冲淡了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一身盔甲的孙传庭和马祥麟两人下马走到安定门前，朝着城门躬身：“臣孙传庭（马祥麟）率北讨完成辽东犁庭扫穴，共计斩首八十九万六千三百三十七人， 今大军班师回朝，吾皇圣安！” 百官最前方的福王朱常洵双手抱拳，伸到头顶左上方，沉声道：“圣恭安！” 说完这句话后，放下双手，朝着孙传庭和马祥麟两人一拱手：“两位将军免礼，本王代陛下前来迎接二位和北讨大军将士们，诸位一路辛苦！” 不待两人出声，福王继续道：“陛下有旨，大军可从安定门穿行到德胜门！” “这、这……” “不……” 饶是两人经历了数十场战争，但此刻依旧大惊。 按照规矩，大军回朝，都是在北京城地界等候，等凯旋之礼行完之后，大军各自归营。 若不是一会儿的庆功宴和封赏，大军根本不可能靠近城墙，怕的就是武将趁机搞事情，更别说现在的穿城而过了。 看着惊讶、正欲出声的两人，袁可立郎声道：“不要考虑以前的规矩，陛下说了，既然打了大胜仗，还是对建奴犁庭扫穴，那就要接受百姓们的祝贺， 这是对将士们的鼓舞，也是对百姓们展示我大名军威、士气的时候； 既然陛下有旨，二位照办就是了，陛下可能已经到德胜门了，别让陛下等太久！” “是！” 两人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随后转身回到大军之前，低声交待了几句。 等待了片刻后，军令传达完毕，两人上马，双腿一夹马肚，战马缓缓朝着城门前进， 身后数万大军猛地一顿脚，肃杀之气再现，迈着整齐的步伐跟了上去。 这一幕看的围观百姓都愣住了，低声的议论着。 声音虽然小，但孙传庭、马祥麟等人也能猜到一些，随机相视苦笑了一下。 别说他们是绝对忠于皇帝的，即便是换其他人，这种情况下敢搞事情吗？ 以前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将士们认的是陛下，即便是有人想搞事情，这些军士都不会听从的！ 另外，城内有腾骧四卫和部分禁军九卫的军士，以及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城外就是禁军九卫和京营，城门还在开着，这种情况下，北讨大军那就是瓮中之鳖了。 退一步讲，即便没有这些精锐在城内，以皇帝登基三年内为百姓所做的，真要发生了事情，百姓们都能群拥而上。 这就是得民心的恐怖之处了。 看热闹的百姓只是稍稍的错愕后，便开始欢呼了起来。 “这哪里是一支军队呀，简直就是一支行走的银子！” “哎，听说单单是赏银都有一千多万，平均下来每人都是四五十两之多！” “悔不当初禁军招兵的时候没有参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只看到了活下来的，还有三万多战死的呢？别说什么战死朝廷有抚恤可以养活家人，那是以前， 现在还地于民让我们有地种了，盛世来了我们也能做点生意赚点银子，只要肯付出，多少能赚点， 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抚恤银能代替孩子、婆娘的期盼吗？” “无耻，若是都照你这么想，这会儿建奴已经打进山海关了，你还能在这里说风凉话？” “啧啧，那个小伙子不错，人高马大的，威武有力！” “第九排第二位的那个也不错，黑是黑了点，但看起来身体结实，这点不错！” “我怎么觉得你们不是在夸将士们，倒是想来选女婿的？” “你才发现？这群将士们一会儿之后个个都是身家数百两、甚至有官职、荣誉奖章在身，个个都是金龟婿，现在不挑还等什么？” …… 第1084章 封赏只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百姓们挥舞着双臂，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什么英明神武、虎贲勇士、威武之师、明军威武等等词语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 这一刻，他们口中的赞美之情毫无保留。 甚至有些胆大的，直接朝着看中的军士大喊着，夸自家姑娘如何的漂亮、贤惠，报出了地址，让他们封赏后去找他们。 更有些更是暴力，直接朝着军士怀中塞纸张，也不知道写的啥内容，但看其表情，也应该是好事！ 行走之间的将士们听着周边百姓们的议论声，脸上虽然满是严肃之色，但抽动的嘴角和眼角却是无法掩饰他们内心的窃喜和开心。 有道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们现在虽然没有经历这四种喜事，但一会儿的封赏大典，他们中很多都能从普通军士成为武官，和金榜题名差不多。 只要晋升，那回去后上门说媒的能将自己家门槛都给踩断了。 即便是没有晋升，那此战的赏银回到家乡盖几间大房子、娶个婆娘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为皇帝废除了军户，后代不用世世参军了，且现在参军可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孙传庭和马祥麟骑在马上，瞟着忍的极为辛苦的军士们，内心满是感慨，皇帝真是大智慧、大魄力。 若是这种大捷都无法接受百姓祝贺，那真的和锦衣夜行没什么区别了。 在无数百姓的欢呼声和铿锵有力的行军声中，大军穿城而过，进入了早已经布置的庆功现场。 漫天军旗与红色旗帜、地毯交辉相印，肃杀与喜庆融合。 一个个卫为单位的大方阵在礼部的官员的指引下快速的形成，而每一个大方阵中又有数个小方阵。 最后所组成的阵型和龙井关大捷时一模一样，待会得到封赏的军士都将从现场两侧进入和退场。 刀枪剑戟林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光芒，从高台上看去极为的壮观。 等所有将士都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在浑厚的钟声中，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而崇祯的銮驾也到了德胜门前的高台之上。 “臣孙传庭、马祥麟率犁庭扫穴之北讨大军众将士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见皇帝下了銮驾在中间位置站定，孙传庭和马祥麟两人立刻躬身行礼。 “砰……” “铿……” 看两位主将行礼，现场所有军士猛地一跺脚，而后兵器捶打右胸，发出砰、铿的声音，而后是震天的恭贺声。 “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 …… 一连三声之后，恭贺声陡然停止，唯有回音在场地内回荡，而后盘旋而起，在高空炸开，传向四方。 又是等了几息后，现场除了军旗招展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了。 崇祯上前两步，扫视着众将士：“诸位将士们免礼！” “朕等今天已经等很久了，朕知道，诸位将士们也等很久了、百姓们更是期盼很久了！” 说完这话，崇祯自都忍不住笑了，周边的军士和百姓们也都跟着轻笑着。 这是大实话，虽然皇帝不赖账，但拿到手的才是最心安的。 百姓们一是等着辽东彻底平定，二是等着封赏后找金龟婿。 “俗话说好事多磨，只会迟到，绝对不会缺席，北讨庆功和封赏今日终于来了！” “煽情、提振军心、赞赏的话，朕就不重复了， 覆灭建奴三方四十余万联军、犁庭扫穴数十万建奴，已经证明了诸位是一支英勇、敢战、能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 朕和大明亿万有诸位这样的军队而自豪、心安！” “今天的主题只有两个，封赏、吃喝，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礼部刘尚书了！” 崇祯说到这里，看向一边候着的礼部尚书刘宗周。 得到示意后，一身绯红官袍的刘宗周捧着一份红色的册子走到了台子正中间：“庆功大典第一项，封赏在此战中表现尤为英勇的军士。 他们在此战中英勇拼搏、舍生忘死，此类军士共计三百八十八人。 请听见名字的将士们依次上台，随着鸿胪寺的侍者指引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分别是： 勇士营赤炎营中第六百户所第九小旗军士陈真， 禁军虎贲卫第三千户第五百户第四小旗军士赵铭， ……” 早就得到通知的获奖众军士在鸿胪寺侍者和礼部官员的指引下从高台左侧通道走向高台。 通道后的百姓都能清楚的看清楚每一位军士的容貌。 军士在战场上面对数万建奴都不害怕，但此刻走在通道中，身体竟然还有些颤抖、脸色涨红。 足足念了近一刻钟的时间，三百八十八名军士走上了高台，分成四排站立。 “鉴于他们的英勇表现，朝廷将授予众人龙虎奖章，荣誉文书一份，另晋升为小旗， 请腾襄左卫指挥使曹文诏、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武骧左卫指挥使黄得功、武骧右卫指挥使孙应元为众军士挂奖章、颁发荣誉文书！” 四名指挥使一人一排，挂奖章、递荣誉文书，化身为工具人。 虽然看起来枯燥，但没有人不耐烦，因为这是身为军人的荣誉。 近四百名龙虎奖章和晋升，多吗？ 相对出征的北讨大军并不算多，更何况，这只是从北京城出征的十余万大军。 宣府、蓟镇、辽东、皮岛、南海水师等五处的封赏还不算在内，算在一起的话，单单是晋升的小旗有七八百人。 颁发完了龙虎奖章后，接下来就是四海奖章，有一百六十八人。 这一百六十八人中，其中五十四人都是普通军士，其余都是小旗，但全部都晋升到了总旗的官职。 一次晋升一品两阶，让五十余名军士大喜过望，也让无数军士们羡慕不已。 “接下来颁发的是山河奖章，山河奖章共计一百零八人，其中锦衣卫二十四人、勇士营二十人、净军三人、军医两人、其余为各军将士！” 分配名额一出，不止是将士们错愕，连群臣和百姓们也都惊愕不已。 第1085章 两本中二小说，幕后英雄 “本官知道诸位有疑问，但稍安勿躁，且听本官慢慢道来！” “诸位看过大明日报，应该还记得当初在辽阳城外，建奴三方联军为了阻止我军趁胜追击，用数百孩童阻敌的事情吧， 诸位只知道救了下来，但却不知道具体过程吧， 这过程，今日时间有限，本官就不讲了，诸位若是想知道，过段时间请去买一本由礼部编写的小说《辽东无战事之建奴覆灭》， 这本小说说详细记载了整个北讨之战从布局到出征、再到大战的绝大部分细节，情节跌宕起伏，说是小说，但本官觉得足可以成为一本精彩绝伦的军事战争案例！” 静！ 无比的安静！ 整个现场数十万人听着刘宗周的话都满是无奈、错愕之色，更是诡异。 安静之后，则是巨大的议论声。 “太无语了，太他妈的吊胃口了！” “就是，我都准备好了，结果说让我们买本小说自己看，我他妈的能看的懂吗？我要是能认字还在这里？” “堂堂的一部尚书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推销小说，还要不要脸了？” “有点意思呀，这本小说是真实的战争案例，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绝密，我们想看都看不到！” “对，必须买一本，搞不好以后的武科都会考里面的内容！” “笑死了，这小说名字到底是谁起的？怎么跟野史一样，上不了台面呀！” “这点不敢苟同，主题明确，直抒胸臆，总比藏着掖着的好吧！” …… 众人议论着，刘宗周似乎听见了百姓说他不要脸。 但他无所谓了。 一是这是皇帝交待的，必须得执行。 二是年终总结，按照趋势看，以后各部可能都会赚银子了，他们礼部必须得跟上。 “诸位且静一静，且听本官一言！” 刘宗周伸手在空中虚按，继续高声道：“当时的情形，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若是执行不到位，轻则去营救的军士战死，孩童被屠杀，重则大军被阻碍数天，建奴彻底逃离后准备反击，我军伤亡会增加。” “本官想问问诸位，这种后果，哪一样是你们能承受的？哪一样又是朝廷能承受的？ 那些孩童若是被屠戮，那就是我大明的耻辱，更是大明将士们的耻辱，给参与营救的净军和军医一个山河奖章，很过分吗？” 过分吗？ 绝对不过分！ 身为军人，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孩童在自己面前被屠戮！ 那将是大明军史上永远抹不掉的耻辱。 为人父母，绝对承受不住这种失去子女的痛苦。 所以，给一个山河勋章绝对不过分。 刘宗周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之上了，于是继续道：“咱们再说说二十四位名锦衣卫， 诸位知道扶桑征夷大将军所居住的二条城被焚毁以及七成以上的从五位大臣被炸死、第二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被烧死的消息吧， 没错，就是这二十四名锦衣卫所为。 他们潜入扶桑近一年之久，终于得手了，这看似简单，实则危险之极， 他们做好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做好了从数百米高空坠落摔成肉浆、做好了逃不掉被扶桑人抓住凌迟……的准备， 或许是我大名万千将士亡魂的加持和大明亿万百姓的祝愿，他们成功的焚毁了扶桑的王宫、焚烧了部分都城，更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此战虽然对北讨战场没有太大的加持的意义，但却是让扶桑所有人胆寒， 这是我大明在扶桑本土的第一次亮剑，也是扬我大名军威、国威，也是凝聚了今年东征扶桑大军的士气和信心，如此大功，给一个山河奖章不应该吗？” 不应该吗？ 必须应该！ 先不说扶桑此次联合建奴、东蒙古诸部组成三方联军准备入侵大明这事了， 单单是扶桑的倭寇侵犯大明沿海近百年所犯下的罪行，焚毁二条城都应该给大功了。 但百姓们也都很疑惑，因为刘宗周刚刚说了高空摔成肉浆，这怎么看都和焚毁二条城没啥关系。 似乎是看出了百姓们的疑惑，刘宗周继续道：“本官知道诸位有很多疑惑，但想知道具体细节的，请买一本《覆灭扶桑之从焚毁二条城开始》。” 他妈的…… 这是所有百姓同时冒出的心声。 好好的期待感被这位礼部尚书大人给毁了。 而且这小说名字都是什么鬼？ 文人的雅量呢？ 您一个堂堂的礼部尚书，执掌天下文柄，就这水平？ “好了，咱们再说说二十名勇士营军士，勇士营诸位都知道，他们是大明军中精锐的精锐，进出草原跟逛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他们此次又参战了，虽然出动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无比的精彩，具体的在《辽东无战事之建奴覆灭》这本小说中有详细的描写。 但咱们今天说的不是北讨战场之事，而是扶桑本土。 去年北讨大战结束后，朝廷派出了二十名勇士营精锐中精锐进入潜入扶桑，只为暗杀一人，这个人名叫宫本武藏。 很奇怪是不是，如果本官告诉诸位，这个人很可能会成为扶桑大军的统帅，诸位就不会意外了。 事实上，在我们这二十名军士到达的当天，扶桑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已经派出使团带着贵重的礼物去请他出山了， 如果晚一天去，那暗杀就会失败， 虽然扶桑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暗杀掉了宫本武藏之后，能减少我们很多将士的伤亡，减少我们在扶桑本土作战的时间， 他们不仅成功将宫本武藏暗杀掉，还顺手将德川家光派出的使团灭掉了。 这种功绩，给一个山河奖章，够不够资格？” 够吗？ 绝对的够了。 如果大明东征扶桑，以大明和扶桑的仇恨，只要战争开打，那就是灭国之战，尤其是跨海异地作战，而对扶桑来说却是占尽了本土优势。 如此情况下，一名优秀的统帅绝对能给大明造成极大的困难，多死上一两万人那是很正常的，单单是抚恤银都得百万两以上。 更别提还有作战时间的增加和数万失去亲人家庭的损失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百姓们甚至觉得给一个山河勋章，有些不够了。 “想知道具体细节的，诸位还是可以买本《覆灭扶桑之从焚毁二条城开始》。” 第1086章 一步登天的赏赐，十八代祖坟一起冒青烟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进入封赏环节！” “请听见名字的军士，迅速上台，在侍者的指引下依次站好！” 刘宗周从旁边军士的托盘上取过一份文书开始念了起来，一名名的军士快速上台。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这一百零八人才全部上台。 “鉴于诸位的功绩，经兵部、内阁商议，陛下批准，决定授予诸位山河奖章一枚、荣誉文书一份，赏银五百两，战功赏银另算！ 另晋升一品两阶，但最低为试百户级，最高为千户级！ 简单的来说，此次一百零八人，哪怕是普通军士，也能直接成为从六品试百户，最高的成为正五品千户。” 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比之前四海勋章的一品两阶更夸张了。 要知道，大明实行的是九品十八阶，武官中百户算是军中的中层了，也是一道分水岭，多少军士终其一生都止步于百户级。 而现在仅仅一次的战功，就成为了百户，虽然是试百户，但跨过分水岭，成为百户、副千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对于普通军士来说，这算是一步登天了。 百姓们都睁大眼睛盯着高台，似乎是想记住是哪些军士，这可是优质资源。 但可惜他们离平台太远了，也只能看个影子。 不过好在这些名字都会刊印在大明日报上。 “颁发完山河奖章之后，接下来是星辰勋章，诸位知道，星辰勋章是大明五项勋章中第二位的，非大功不可授予， 自设立勋章等级至今，大明经历了数战，目前也只有六人获得了星辰勋章，此次北讨之战，覆灭建奴，共有十八人获得星辰勋章。 凡获得星辰勋章的，除奖章和荣誉文书、赏银外，另官升两品四阶，最低为正四品指挥佥事，最高为正二品卫指挥使，若本身为指挥使的，另加正二品骠骑将军衔！” “获得星辰勋章的将士有：擒住扶桑统帅保科正之、柳生宗矩的勇士营指挥使曹文昭； 攻陷新民城，截断建奴和蒙古退路的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 从旅顺往北推进，在辽阳城外截住撤退建奴退路和镇守鸭绿江浮桥的的白杆兵副总兵马祥麟； 有在新民城，擒获皇太极长子豪格、正红旗旗主萨哈廉贝勒的勇士营普通军士杨刚； …… ” 十八人依次上台站好。 这十八人中，竟然有一名普通军士、两名百户，一名千户，其余都是各卫的指挥使。 这一幕也让所有人振奋。 “这、太惊人了，一名普通军士竟然一跃成为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太走运了！” “这这不是祖坟冒青烟了，是祖上十八代的祖坟一起冒青烟了。” “会不会太儿戏了一些，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有时候兼任千户，统领一千一百二十人，一个普通军士真的行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就算不直接统领千余人，也可能管理本卫屯田、练兵、巡捕、军器等等事务之一，这比统领千户所更难！”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了，上次赏赐的星辰勋章，你们都说只有武将有，没有普通军士， 现在给了普通军士，你们又觉得没有能力，朝廷太儿戏了，反正好话歹话都被你们说了。” “这、这……我们当时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朝廷真敢这么干呀！” “我倒是觉得挺好，大家都有机会一步登天，这将会极大的激励将士们英勇奋战！” “能激励我也承认，可这机会渺茫，且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行了，你们所担忧的朝廷难道不知道吗？朝廷敢这么做，那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孙阁老负责后勤，袁阁老前线指挥，这次的星辰勋章竟然没有两人，难道会给二人日月勋章吗？”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他们两个都是文官，而这些勋章可都是给军中的！” …… 在众人的争论中，英国公已经给众人挂完了勋章和颁完了荣誉文书。 看着违者现场绕行的众人，刘宗周再次出声了：“本次北讨大军的封赏基本到此结束，在结束之前，本官要重点强调， 今日所有晋升的武官，都必须要在本卫所卫学或者讲武堂进修，达到标准方可授予实职务， 在授予实职之前，依旧是原来的身份，俸禄和其他待遇也是原来身份发放， 进修时间，小旗三个月，总旗半年，试百户一年、百户一年半年……以此类推，每一阶增加半年时间， 若是三年都未达标，取消晋升官职，给予考核是实际达到的官职。” 此话一出，所有新晋升的武官个个压力十足，眼中闪过惊慌。 但随机闪过一道狠光，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都不怕，还怕这点考核？ 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达标，否则将要后悔终生。 他们并不觉得朝廷的做法苛刻，这是对他们好，为了他们能够再进一步，也是为了他们将要统领的数百、上千的军士的生命着想！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将自己交给一个不懂行军布阵的武将，他们会更担心。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足可见后勤调度的重要性， 此次北讨之战，二十余万大军前线的吃喝用度，都离不开关内的支持，更离不开文华殿大学士孙承宗的调度。 将士们吃饱喝足，军心稳定，才能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 但仅仅吃饱是不够的，还要有人统帅。 兵法云：非兵不强，非德无昌，将之才，必能安其众，帅之智，必能服其心。 此次北讨前线的战损极小，除了精良的火器和将士们的英勇外，还有身为北讨统帅武英殿大学士袁可立的调度。 如何行军布阵、调度冲杀的，这些在《辽东无战事之建奴覆灭》一书中都有详细的描述， 到时候你会发现，你以为看透了统帅的想法，但本官只能送你们一句话：还差的远！ 这就跟下象棋一样，普通人看一步，聪明人看三步，而智者已经看透全局。” 刘宗周淡淡的陈述着，但却是再次勾起看热闹百姓的好奇心。 不仅好奇前线调度之事，更好奇，刘宗周说了这么多，朝廷会如何封赏这二人。 第1087章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唯有杀光 “不知道会给个什么封赏，有些期待呀！” “龙井关之战和草原之战，孙阁老加除了其它封赏外，允许配享太庙，这已经到顶了！” “而袁阁老除了其他赏赐外，则是加了太子太傅，也算是文臣的巅峰了！”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法加了？” “那倒也不是，还可以给爵位呀！” “爵位？扯淡，陛下清洗勋贵是为了什么？怎么可能给爵位？况且从开国……” 铛…… 浑厚的钟声响起，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刘宗周从一侧的官员的托盘中毕恭毕敬的取过一道圣旨，朗声道：“武英殿大学士袁可立接旨意！” “臣袁可立接旨！” 袁可立快步登台，朝着城门楼跪了下去，心中也在纳闷，内阁、兵部、吏部拟定呈送的军功上，他和孙承宗也只是加了俸禄而已。 因为他们是大学士兼部院尚书，这在实职上已经到顶了。 而且前几次封赏中又特进荣禄大夫，文官散官品阶上已经是正一品，也是到顶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崇祯三年北讨之战，袁可立身为北讨主帅，统帅二十余万大军……以绝对优势大破之…… 今赏银万两，允许百年之后配享太庙，后世之君不得因子孙犯错迁出太庙！” 念到这里，刘宗周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有些泄气的所有人，脸色一肃。 “另外，袁可立自朕登基之始，临危受命处理陕西大旱和叛军，而后在崇祯元年主持龙井关围杀建奴之战， 崇祯二年草原之战中，调度军需，保障草原之战的胜利， 崇祯三年身为北讨大军统帅，运筹帷幄，覆灭建奴三方联军，功勋卓越， 今另加不世伯爵，赐号靖安，赏银万两，伯爵府邸一座，钦此！” 嘶…… 所有人都震惊了。 配享太庙他们想到了，毕竟孙承宗已经有这个资格了，那同为大学士、民间称其为大明开国来的清官之一的袁可立没理由不配享太庙。 可封伯爵，这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别说他们没有想到，连袁可立都没有想到，一时间愣在当场。 见袁可立错愕，刘宗周轻声道：“袁阁老，谢恩吧！” “臣叩谢陛下圣恩！” 袁可立高呼，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缓缓退到一边。 而刘宗周则是又取过一道圣旨，看向了另一边候着的孙承宗：“文华殿大学士孙承宗接旨！” 孙承宗带着激动、忐忑的心快步上前，朝着城门楼跪了下去，高声道：“臣孙承宗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华殿大学士孙承宗。前有、朝督师山海关外，汰逃将，肃军纪，收复大城九座，堡四十五座，练兵十一万，拓地四百里，开屯田五千顷…… 筑两百里关宁防线，山海关关门宁静，狼烟不举，奠定京师东大门和辽西走廊的军事形势。 本朝自朕登基负责组建内阁六部九卿，崇祯元年负责龙井关围杀之战后勤调度，崇祯二年伴皇家出征草原，覆灭插奴，收复土默特诸部， 且坐镇归规划城，完成西蒙古诸部合并与教化， 崇祯三年负责北讨大军后勤调度，居功至伟，今加封为太子太师，另赐不世伯爵位，赐号忠勤，赏银万两，赐伯爵府邸一座，钦此！” “臣孙承宗叩谢陛下圣恩！” 有了袁可立之前的封赏，孙承宗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圣旨宣读完成，立刻就叩谢圣恩。 捧着圣旨缓缓的退到了一边。 两道明黄色的圣旨在阳光的照耀下极为的刺眼，更是让所有人羡慕。 “真是意外呀，真的是赏赐了伯爵爵位！” “不是说文官不能给爵位吗？这算什么？” “谁说的？大明开国至今文官封爵的有十位，其中有七位是开国时就定下的，诸如韩国公李善长、诚意伯刘伯温等等， 但自成祖之后也有三位文官因战功封爵的，诸如历经成祖、仁宗、宣宗、英宗四朝的靖远伯王骥， 历经代宗、宪宗，率军数次出征的威宁伯王越， 以及历经孝宗、武宗、世宗三朝，南赣定乱、平宁王之叛的新建伯王守仁。 如果按战功算，孙阁老、袁阁老，绝对有封伯的资格了，所以，这也不算意外。” “我倒是有不同看法，孙阁老的关宁防线虽然耗费无数钱银军需，但却是保证了山海关整道防线的，更别提还练了那么多兵， 虽未亲自上战场冲杀，但后续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关宁防线基础上的，战功都应该有他一份， 给个公爵可能不行，但伯爵也太低了点吧！” “对，袁阁老的伯爵也低了点，三方战略的制定者，后面有这么多功劳在，才给个伯爵，皇帝有些小气了。” “呵呵……正主乐意，你们倒是打抱不平了，你问问两位阁老，真给他们公爵爵位，他们敢不敢要？估计明天就请辞回去。”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好，你有没有听说过‘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唯有杀光’这句话？ 以两位阁老的身体再活个十来年没问题，那接下来十来年怎么办？让两人回去养老，估计陛下舍不得也离不开，不让吧，已经封无可封了……” “行了，都是伯爵，这其中有没有高低之分？” “没有，都是三等爵位，品秩一样，都是大学士兼部院尚书衔，都配享太庙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孙阁老是太子太师，袁阁老是太子太傅，虽然品秩一样，但这里面倒是有些说道了。” “你这意思是有高低之分？快说说你的高见，让我等也知道一下！” “太子太师是为太子提供教育和指导，传授各种知识和技能，负责选拔和培养太子的亲信大臣，像是太子的老师， 而太子太傅则是除了为太子提供教育和指导外，他们还负责管理宫廷事务，处理政务，参与国家决策等，是皇帝的顾问。 话就说到这里了，自己想，想明白了也不要乱说，想不明白就别瞎问，免得祸从口出。” …… 第1088章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袁阁老恭喜！” “孙阁老恭喜！” …… 高台之下，孙承宗和袁可立附近的群臣纷纷低声道贺着，眼中却满满的羡慕之色。 虽然给两人的是不世袭的爵位，但这已经是目前文官能获得最高的荣誉了。 这也释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文官也能凭功封爵，只要功劳足够大，这意味着他们以后都有机会。 铛…… 浑厚的钟声响起，众人安静了下来。 刘宗周扫视着众人，朗声道：“此战涉及到的文官等，各加俸从六十到五百石不等，大典之后吏部会给诸位送战功评定，人数较多、时间有限，就不在这里念了！” 说到这里之后，从一侧的侍者的托盘中取过一份大红色的文书，脸色从之前的风轻云淡转变成了严肃，沉声道：“请听见名字的将士上台！” “虎贲卫第六千户所第七百户所第二小旗车威！” “腾骧右卫第四千户所第三百户狄伟刚！” “山海关左路第二千户所第九百户第四小旗杜肖！” …… 半炷香后十八人上了高台。 “将上衣脱了，围着现场的两侧通道绕一圈！” 听见刘宗周的话，这十八人也不迟疑，解开皮甲、棉衣，露出了精壮的身躯，但这精壮的身躯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 一条条伤痕凸起宛如百死不僵的武功，极为的吓人。 两侧百姓们看着这些人身上的伤痕，个个惊的张大了嘴巴，浑身冰凉，似乎已经感受了刀枪暴力捅入身体时的撕裂感了。 平日里个个都在口嗨，谈论着如果上战场，会怎么着，砍杀多少敌人， 但此刻看着这些军士，他们觉得自己可能连一场战争都活不下来。 甚至说在这一刻，对军队充满了畏惧之色。 近一刻钟后，十八人缓缓的回到了高台之上。 看着浑身是伤的军士，刘宗周深深的吸了口气，高声道：“北讨之战，将不畏战，兵不畏死，齐心协力，取得了大捷， 我们只看到了胜利和活下来的将士，看到了封赏的将士，这些都开不开团队的协作。 在此次北讨之战中，有很多的小旗、总旗、百户所、千户所等英勇顽强，敢冲锋、不怕死，英勇顽强， 有些百户所打的只剩下了几人、十几人，还有一些总旗全军覆没，这些为大明战死的将士，我们不能忘记、也不该忘记。 所以，陛下决定给予在北讨大战中表现突出的团队奖励。” “授予虎贲卫第六千户所第七百户所第二小旗团体龙虎奖章，并赐名神风！” “授予腾骧右卫第四千户所第三百户团队四海勋章，并赐名铁鹰！！” …… 鹰击、天兴、金磐、靖虏、百战、铁血、碎岳……一个个名字被念了出来。 “陛下有旨，以后无论所在的卫所、道、路合并、裁撤等等，凡被赐予番号的小旗、总旗等等全部保留，且大明军队在，番号就会一直存在。 你们的不屈、敢战、能战、善战的意志将会影响一代又一代的大明军士，他们将秉承你们的意志为大明而战！” 说到这里，刘宗周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怒吼道：“陛下说了，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不死……不死…… 凋零……凋零…… 两个词在现场盘旋着，落入现场的数万将士耳中。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将士们头皮发麻，眼眶发红，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他们经历了无数风雨和战争的考验，但依旧抵挡不了岁月的洗礼和侵蚀，最终会退役、老去。 但他们会在凋零之前，依旧会坚守自己的信仰和职责，用生命诠释着对朝廷、百姓的忠诚。 战争和和平是将士们奋斗一生的主题，当和平降临，他们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归平凡。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回忆起在军中的峥嵘岁月，英雄的迟暮的无奈和悲哀混杂着。 但皇帝的这句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却是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期望，曾经的荣光可以永远的照耀在大地上，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不同于台下的将士，台上的十八人已经泪流满面，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袍泽，都已经永远的留在了沙场之上。 他们幸存的这些以后肯定也会不在了，但他们的不屈的精神会跟着番号传承着。 “老兵不死！” “老兵不死！” “老兵不死！” …… 数万将士们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扯着嗓子怒吼着，声音盘旋而上直冲云霄，在高空炸开散落向四周，在空中回荡着。 百姓们无法理解身为军士对荣耀的重视，但他们都懂一点，番号。 大明百余万大军，小旗、总旗、百户所数以万计，但有番号的就这十八个，这是无上的荣誉。 城门楼上的崇祯也被感染了，看着挥舞的军士，心中却是暗想：等兵政整顿完成了，军队改革完成，就将那首送战友给改一改弄出来。 将士们足足挥舞、嘶喊了半炷香的时间，声音才慢慢的弱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但眼看着城门楼銮驾的双眼却慢慢的狂热。 这一刻，将士们对朝廷、皇帝无比的归心。 保障他们吃饱吃好、给足俸禄、大笔赏银、晋升与县府志记录、战死有抚恤，与三年前一个天一个地。 只要皇帝剑锋所指，他们将义无反顾的踏上战场，为皇帝、大明而战。 刘宗周看着狂热将士们，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朗声道：“截止到现在，北讨之战在京的将士们就全部封赏完了，但不代表北讨之战的有功之士全都封赏完了。 还有很多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北讨大军的人，没有他们的存在，察哈尔林丹汗和蒙古诸部依旧嚣张跋扈、屡次犯边，建奴纵横辽东和草原，日益壮大，伺机南下！ 没有他们的存在，就没有草原之战和北讨之战的大捷，或许现在我们依旧龟缩在关内，等待时机。 但就是他们的存在，让我们的反攻提前数年，让我们无数将士活了下来，更是让大明军威远扬！ 他们就是造出了让大明将士自信满满、而让敌人胆寒的火器的大明火器研究院。” 说到这里，刘宗周将目光看向了徐光启，声音提高了几度：“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接旨！” 第1089章 幕后英雄，唯一的日月勋章 “臣徐光启接旨！” 徐光启快步登上高台，朝着城门楼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自朕登基伊始，大明群敌环伺，意欲颠覆我大明河山…… 朕力排众议成立火器研究院，不封顶式投入白银，尔等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研究，终不负众望，研究出了数种威力绝伦、决定战场胜负的火器， 大明对外数战，皆有尔等之功，今赐予火器研究院全体研究院人员团体星辰奖章！ 另，院长徐光启、左监正毕懋康、右监正孙元华有领导、指导、研究之功，特授予山河奖章一份，以兹鼓励，钦此！” “臣叩谢陛下圣恩！” 徐光启眼中满是喜色。 说实话，整个火器研究院自成立以来，虽然出了数种火器，诸如颗粒化火药、掌心雷、震天雷、飞雷炮、热气球、火器流水线等等，但这些基本上都是建立在皇帝思路的基础之上的。 他们只是按照皇帝的想法来研究和实现，有贡献，但不算太大。 或者说，很难界定，创意、想法与实现这二者之间的贡献。 没想到皇帝竟然给了全体的星辰勋章，个人也都有一个山河奖章，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但也不是说他们火器研究院没有自己的东西，诸如火铳司的毕懋康的研究，那就是属于火器研究院自己的。 想到这里，捧着圣旨的徐光启看了看毕懋康。 似乎是看到徐光启的动作，刘宗周朗声道：“诸位，大明自设立五级奖章开始，颁发的奖章至少两千之数，连第二位的星辰奖章的个人都有二十四名， 可唯独没有最高等级的日月勋章，但今日之后，大明日月勋章将不再空白！ 陛下曾说过：不是只有站在人前的才是英雄，幕后的支持的人也是英雄，不是不公布，是害怕被人惦记！” 众将士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百姓们却是有些懵。 众多研究院的官员、工匠们却是听明白了，热泪盈眶。 皇帝、朝廷没有忘记，而是在保护他们。 但不待他们多想，刘宗周又取过一道圣旨：“火器研究院火铳司主事毕懋康接旨！” “臣接旨！” 毕懋康应声之后，立刻快步上台，朝着崇祯所在的城门楼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火器研究院火铳司主事毕懋康研究有功，今特赐予大明日月勋章，官升一品，初授光禄大夫，赏银万两，府邸一座，以此鼓励，钦此！” “臣领旨谢恩！” 待毕懋康起身后，却是发现皇帝突然出现在了高台之上。 来不及多想，又捧着圣旨朝着崇祯跪了下去：“臣叩谢陛下圣恩！” “毕爱卿免礼！” 崇祯虚手一抬，待毕懋康站起来后，取过日月勋章挂在了毕懋康的脖子上，又将荣誉文书递了过去。 低声道：“毕爱卿，委屈你了，这份奖励迟到了一年多！” “陛下言重了，什么时间给、公不公布的都无所谓，没有公布臣还清净一些， 这公布了，估计攀关系的就多了，容易耽误臣的研究进度。” 毕懋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说句矫情的话，陛下能给臣提供优越的研究条件，给予无限的材料、银子，臣已经无比满足了， 燧发枪的研究也有陛下和朝廷的功劳，臣受之有愧！” “哈哈哈……毕爱卿无需如此，这是你该得到的！” 崇祯很是满意毕懋康的态度，而后低声道：“燧发枪做的很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例如将膛线引入枪管之中，也不要灌入数颗铅子了进行无差别攻击，而是一次一颗，提高精准度，百米外一击毙命！” “臣明白！” 毕懋康心头一凛，躬身回应。 他虽然负责火铳司，但火炮司在研究膛线他自然是知晓的，而且还参与了，膛线在红衣大炮上初步成功了，射程和准头都有了极大的增加。 若是能用在火铳上，那绝对是一大利器。 皇帝说的百米一击毙命，看起来似乎和一些弓箭高手差不多，但一来没有那么多高手，二来弓箭手连续开弓十五次基本已经是极限了。 可火铳只要不炸膛，那就能一直射击下去。 且无论是射程、铅弹的速度都不是弓箭能比的。 若是有一万柄皇帝所说的这种火铳，即便是不用飞雷炮、红衣大炮，配合一些其他设施，都能将于己十倍的敌人轻易消灭掉。 毕懋康捧着圣旨和日月勋章的文书缓缓退回到了高台之下。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尤其是百姓们，更是一脸的懵逼和失望。 其他人的圣旨或者封赏都写清楚了因为什么获得，可毕懋康这个倒好，啥都没写，只写了个封赏的内容。 “什么意思？这就结束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获得的？” “这可是大明第一的勋章，无上荣誉，就这么儿戏的吗？” “好家伙，先是获得了一个集体的星辰奖章，然后又获得了一个个人的山河奖章，这会儿又得到了大明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日月勋章，三连冠呀！” “这个毕懋康是谁？到底是负责什么的？研究出了什么？” “没有写就是要保护毕懋康，这都搞不懂吗？估计若不是建奴覆灭了，一直都不会公开！” “都别那么好奇，更别好奇的去打听毕懋康是谁，研究出了什么，敢问的绝对会被锦衣卫抓回去，安一个细作的名头！” “前面所有的封赏，包括孙阁老、袁阁老两人的伯爵，皇帝都没有亲自出面， 而毕懋康的日月勋章皇帝竟然亲自出面，足以看出皇帝的重视，也反应了毕懋康研究的重要性！” …… 浑厚的钟声再次响起，议论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崇祯站在高台之上，朗声道：“诸位将士们，北讨之战的封赏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未回北京城的其它各部军队，朝廷已经派出了钦差前去颁旨了。 此战赏银数量较多，有的将士可能有数百两之多，且一会儿就是庆功宴，也不方便拿， 朕已经差人将赏银送至各军营地了，明天会在户部和兵部、锦衣卫的监督下发放。 诸位若是信的过朝廷、信得过朕，领取赏银后可以存入大明皇家银行，既保险也方便。” 第1090章 封赏结束，新的征程 此话一出，将士们浑身一震。 能封赏的毕竟是少数，但杀敌的赏银却是实打实的。 但还是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军士满脸的羡慕、失落之色，因为他们并没有获得战功。 虽说建奴联军四十余万，但辽河的东荒渡口地雷阵和朝鲜当宛的地雷阵一次性都带走了十余万人，而辽阳城外的飞雷炮首次亮相也是带走了数万。 剩余的建奴联军在鸭绿江、当宛城外的拼杀中，人均连一个都分不到，自然也就没有战功了。 这一点崇祯自然是清楚的，当即朗声道：“另外，北讨之战中大部分都是火器轰杀，以至于很多将士都未能亲手杀敌，但没有关系， 因为大明接下来还有很多对外的战争，诸如跨海征战扶桑。” 说到这里，崇祯脸色严肃了起来，眼中蕴含着杀意，声音陡然提高了很多：“朕非嗜杀，亦非好大喜功、好战之人， 但扶桑从大明开国至今，一直侵袭沿海，尤其是世宗以后，倭寇更为猖狂，对我大明犯下滔天罪行， 德川幕府前的丰臣秀吉两次妄想以朝鲜为跳板，进攻大明， 而现在的德川幕府则是派人潜入大明，足足数千之多，更是联合建奴、东蒙古诸部意欲攻陷关宁防线，直取大明北京城，亡我之心不死。 不将他们打残了、打痛了、打残了，等他们恢复过来，以后受伤的还是我们！ 朕早就说过，若是战争无法避免，那就让我们这一代人打完，那我们的后代就能享受和平的日子了！” “战！” “战！” “战！” …… 军士们挥舞着兵器，眼中满是战意。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将士们才停了下来，崇祯继续道：“东征扶桑，需要的都是精锐，诸位能不能去，那得看演武的结果， 而且那是几个月后、甚至一两年后回归了才能拿到赏银。 但今天是封赏的大喜日子，朕决定，凡未获得战功的将士，每人给半年的军饷作为赏赐！”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众将士欢呼着，满脸的喜色。 皇帝实在是太大气了，半年军饷虽然不多，但绝对的是意外之喜。 对此，崇祯倒也没有太在意，羊毛出在羊身上，火器轰杀的战功，火器营只能拿百分之一作为奖励。 这很公平，一是炮兵在后面，目前来说正面的危险远低于在前面冲杀军士。 其次专业的技能要求高，不仅要会使用火炮，还要会修、保养、改进、运输等等。 最后则是火炮杀伤力的问题了。 毕竟一门飞雷炮只有四到六人负责，而一颗飞雷弹运气好落到密集的地方能炸死十余人，数百门齐发，那场面无法形容。 还有地雷营的，草原之战，地雷营直接弄死了四万多，东荒渡口也死了六万多，算下来一百五十万赏银。 即便是只拿百分之一，也是一万五千两，而执行任务地雷营才多少人？人均都是百两以上了。 欢呼过后，崇祯继续道：“朕宣布，此次北讨之战封赏到此结束， 接下来给诸位一个时辰的时间回营归建， 一个时辰后回到这里，享受朝廷给诸位准备的饕餮盛宴，吃好玩好，散了吧！” 众将早已经得到通知，带领各自的麾下的军队朝着驻地进发。 而同一时间，光禄寺的官员带着已经准备多时的厨子、帮工们进入现场，快速的搭建着临时灶台、桌案…… 于是，去年八月十五的那次庆功宴的场景再次上演，且比上一次的场面更加的宏大，各种吃喝更加的丰富。 军士们都散去了，依依不舍的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只能跟着离去，议论声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次封赏真是出乎意料之外了，竟然出了两位伯爵，而且还是文官封伯！” “封伯是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毕竟除了给爵位，两人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倒是这个日月勋章有些奇特！” “有啥好奇特的？既然给了，那一定是有给的理由，至于不公布那是出于保密，别好奇心害死自己，还连累了我们！” “怎么说呢，这次封赏大典感觉有些儿戏呀，不如上一次的，有些敷衍！” “这是反差，你们想想上一次之前的封赏是什么时间？我们能不能看热闹？ 沉寂了数年陡然有了封赏，那场景绝对终生难忘，后面的当然就觉得平常了。” “没有想到了，这次封赏真的是开了先河了，直接晋升了四阶两品，还最低是四品，下次若是抓住了扶桑的征夷大将军岂不是能封侯？” “有这个可能性，先不说以后了，说说现在吧，记得陛下在战场上说过，擒活皇太极，直接封侯传三代，赏银十万两，颁发日月勋章，皇太极不是被勇士营的曹指挥使抓住了了吗？” “那个争议太大了，先是东蒙古诸部大汗临阵倒戈，趁其不备之下抓住了皇太极等高层， 而后又被勇士营围住，要和朝廷做交易，这么算的话，那就不是勇士营抓的！” “对，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以皇太极枭雄的性格，最后绝对会死在冲杀的路上，绝对不可能被活捉， 他太明白建奴和大明的仇恨，也明白抓住之后会面临何种羞辱！” “行，这么算也没问题，可他们不是抓住了扶桑的统帅吗？这个又怎么说？” “这个基本也是捡现成的吧，都被几方大军围住，又火器攻击，勇士营冲不冲都不重要，反正最后都是死。” “曹变蛟这个封不了伯，那郑芝龙呢？他可是率领南海水师舰队覆灭了扶桑两处水师，更是焚毁了扶桑无数商船，为今年东征扶桑清除了一大阻力，这可是大功！” …… 百姓们议论着郑芝龙的时候，福建金门，南海水师和水师陆战军的驻地，礼部左侍郎黄汝良和兵部左侍郎彭汝楠两人站在了校场的点将台之上。 点将台前方则是南海水师的各个将领，后方则是此次参战的水师将士，周边则是水师陆战军的将士们。 派出两位左侍郎不远千里从北京城到福建金门，足可以看出朝廷对南海水师的重视了。 兵部左侍郎彭汝楠手持圣旨上前一步，高声道：“南海水师参将郑芝龙接旨！” 第1091章 晋总兵如偿所愿，四参将无上恩荣 “臣接旨，陛下圣安！” 郑芝龙立刻上前朝着圣旨跪了下去，神色恭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海水师参将郑芝龙自崇祯二年归复朝廷，耗费巨资打造战船、精炼水师，横扫南海十八芝海盗、清理倭寇，还福建、广东两地沿海太平。 崇祯三年，率南海水师北上，横击扶桑在朝鲜釜山港口水师、而后调转又覆灭扶桑长崎港口水师，两处覆灭扶桑数千战船，占据扶桑水师六成。 继而率水师绕行扶桑九州岛、本州岛，摧毁沿海战船、商船，打的扶桑片木不敢下海，给扶桑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此战，扬我大明水师军危，更扬我大明国威，数者叠加，今加封为南海水师总兵，另加兵部右侍郎衔，授星辰勋章，赏银万两，钦此！” “臣叩谢陛下圣恩！” 郑芝龙大喜，总算是如偿所愿了，且是一步到位，省去了副总兵的过渡。 其实吧，之前虽然身为南海水师参将，全权负责负责南海水师，和总兵职权一样， 但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随时都能调一个总兵过来，现在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至于赏银什么的，都不算啥，别说现在还有些家底了，就是等以后开海贸了朝廷给的分成，那都是海量的。 “南海水师虎部游击郑芝虎、凤部游击郑芝凤、豹部游击郑芝豹、鹏部游击郑芝鹏接旨！” “臣等接旨！” 四人立刻上前听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胞弟之虎、凤、豹、鹏四人随其兄归附朝廷，忠军报国、屡立战功，北讨之战中表现英勇， 今特晋升为水师参将，授山河勋章，赏银千两，钦此！” “臣等叩谢陛下！” 四人躬身回应，起身后脸上满是喜色。 接下来的下半个时辰，南海水师足足有千余人晋升了，其中七百余人都是从暂任官职转成了正职。 毕竟前期组建时，没有那么多水师武将，只能暂代，现在转正且晋升一阶，他们都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在南海水师将士们高兴、水师陆战军们羡慕时，礼部左侍郎黄汝良后退一步，看着一侧的兵部左侍郎彭汝楠：“伯栋，我这边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在郑芝龙等人的疑惑中，兵部左侍郎彭汝楠上前一步，取过一道圣旨，朗声道：“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接旨！” 突如其来的圣旨让俞咨皋有些错愕，但随即反应了过来，立刻上前听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组建水师陆战军期间，刻苦训练、与军士同甘共苦， 守护福建沿海州县安宁，清理福建境内倭寇，登陆台湾击驻台荷兰等部，扬我国威，今加福建都指挥同知，巡视福浙，钦此！” “臣领旨谢恩！” 俞咨皋领旨谢恩！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水师陆战军也有百余人或赏、或封，也算是皆大欢喜！ 封赏完成后，就是庆功宴了，虽然无法跟北京城一样，但大鱼大肉却是少不了。 与此同时，泉州各州县都张贴出了封赏的名单，整个泉州府都沸腾了。 “嘶……一战之后，一门五人，一人总兵，四人参将，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呀！” “放屁，此次南海水师出击，覆灭扶桑两处港口数千战船，我们可没有损失多少，这叫万骨枯？” “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虽然是荣耀，但却也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若是算上同姓、同乡，这南海水师一半将领都是郑家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哎，的确是，希望郑总兵能认清现实，忠于朝廷吧，否则会出问题的！” “哈哈哈，我儿子竟然成了总旗，真是老天开眼呀！” “我儿子也是，正七品，和县令同级了！” “嘶……大牛这个憨货竟然得到了八百两的赏银，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给吗？” “什么憨货，请叫他百户大人！” “参军，必须参军，接下来还有对扶桑的征战，还有对荷兰、西班牙的征战，机会还有很多！” “对，明天就去，以南海水师此次的表现看，战船远胜于扶桑，只要参战，战功是板上钉钉的， 即便不能晋升，也能得到数十上百两赏银，一战抵十年辛苦劳作！” “呵呵，想法是好，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的战船被击沉了呢？在茫茫大海中，你就是浪里白龙也只会变成死龙，死无葬身之地！” “妈的，富贵险中求，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什么大事？” “哼，能不能成大事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 百姓们议论纷纷，羡慕、嫉妒的情绪滋生着，也更加刺激了百姓们参军的意愿。 而在金门岛的南海水师参将……不对，现在叫总兵府了。 大堂内，十余人齐聚，这些人都是郑芝龙的同胞兄弟和同宗之人。 首座之上郑芝龙端起一杯浓茶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浓烈的苦味让微微的醉意瞬间消退了不少。 “龙哥，晋升为总兵，总算是名正言顺了！” “真是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成了参将，未来还可能再进一步，跟做梦一样！” “龙哥，明年……今年的东征扶桑，咱们还能再立战功，还有荷兰、西班牙，到时候战功叠加说不定还能成为总督、巡抚，甚至进入兵部任职！” “龙哥，这次封赏真他娘的好，你是总兵，咱们四个是参将，还有好几个都是游击、千总，南海水师有一半是咱们郑家人！” “庆功宴上听彭侍郎说，孙承宗、袁可立两人封伯爵了，要我说，我们这次的战功，龙哥其实也能封个伯爵的！” …… 嗯……？ 微醺的郑芝龙听着众人的话本来还在开心的笑着，但听着最后两句话，瞬间警醒了过来。 酒意化成了冷汗从后背冒出，直接清醒了过来。 看着兴奋、醉意的众人，郑芝龙冷着脸站起身体，沉声道：“都跟我到后院来！” 第1092章 郑芝龙暴怒，灭门隐患 “龙哥，你在干啥？” “打水这活儿，你找个下人来就行了，你一个总兵怎么还做这个事情呢？” 众人进了后院，郑芝龙提走到水井旁，开始打着水，郑芝豹见状满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听着郑芝豹的话，提着水的郑芝龙手抖了一下，但继续打着，一连打了六七桶后才停了下来。 而后提着一桶水，对着郑芝豹的头顶浇了下去。 虽然是二月底了，福建虽然比不上北方，但依旧寒冷，一桶凉水浇下，那透骨的寒冷让郑芝豹清醒了过来。 大喊着：“龙哥，你在干嘛？” “为什么要用冷水浇我？” 可郑芝龙似乎没听见他的叫声，在众人错愕的时候，一手拉着郑芝凤直接将他的头按进了水缸中。 冰冷的井水刺激着，窒息，让郑芝凤剧烈的挣扎着，只是刚抬起头，又被郑芝龙按了下去。 噗通声和挣扎声惊醒了还在错愕的众人，而后迅速的上前拉开郑芝龙。 “龙哥，你在做什么？”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想弄死羽公呀！” “龙哥，这大喜的日子，你到底闹哪一出！” “二哥、三哥，赶紧去换衣服，别一会儿感冒了！” …… “站住！” 见两人要离开，郑芝龙怒吼一声，冷冷的扫视着众人，指着水井：“我以总兵的身份给你们下命令，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自己打一桶水从头淋下去，违者军法处置！” 经过这么一闹，又听着郑芝龙的话，众人早已经清醒了，而后跑到水井边，打起一桶水毫不犹豫的浇了下去。 一个接一个，冰水四溅，个个浑身都在哆嗦着。 “回去换衣服，我在大堂等你们！” 说完这句话后，留下浑身哆嗦、且满是疑惑的十余人。 一刻钟后，大堂内升起了一盆烧的正旺的炭火，一杯杯的热浓茶、姜汤也端了上来。 待众人喝了一杯姜汤之后，郑芝鹏才低声问道：“龙哥，是不是我们说错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总算还没有蠢到家！” 郑芝龙冷哼了一声，而后猛地一拍桌子：“我为什么用冷水浇你们，那是在浇灭你们心中的欲望、野心和不该有的想法，更是浇灭郑家灭门的邪火！” 众人猛地一惊，茶杯内的茶水都荡了出来。 “陛下自登基以来做了哪些事情，不需要我一一给你们细说吧，从清除魏党、到八大蝗商、再到勋贵、苏州商人、宗室、孔府等， 看似是在稳住内部，但本质却是在清除党争。 你们刚刚说一门五人，一人总兵、四名参将，南海水师一半将领都是我们郑家同宗同族之人， 可这些与北讨前的皮岛毛家、辽东祖家相比，我们这算什么？ 你们看看他们两家的下场，毛家只有几个还有军职，其它全部辞官归隐了， 祖家虽然还在，但与他们有关联的富商士绅有几个没有被打压、彻查的？祖家没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为什么没有反抗？ 因为朝廷不仅已经获得了民心、军心，更是拥有者随时可以覆灭反对者的力量，草原之战和北讨之战已经证明了。 我们只是有了一些封赏，你们就有如此想法，若是再立一些战功，你们还是如此，等待我们的就是满门抄斩！” “你们就没有想过，我们是北讨封赏的，为什么会封赏水师陆战军？ 为什么会给俞总兵加了一个福建都司的都指挥同知、副总兵则是加了一个右副都御史，巡视福建？ 不是皇帝信不过我们，只是相互制衡的手段罢了！” 郑芝龙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犹如冬雷炸响，脑海中轰鸣着，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黑，最后惨白。 即便刚被冷水浇过，此刻的额头都已经密布着汗珠。 身为南海水师的将领，他们太清楚朝廷的力量了。 今天可以扶持郑家，明天就能扶持黄家、陈家……任何一家都能替代他们。 好一会儿后，郑芝鹏艰难的问道：“龙、龙哥，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辞官一部分？” “那倒不用，皇帝这个人我见过，有很大的魄力和格局，能容人，只要你有能力，忠于朝廷，可以举贤不避亲的！ 以后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是朝廷的水师武将，南海水师是朝廷，不是郑家的，这就足够了。” “还有，自今日之后定三个规矩，第一、以后不要总是龙哥、龙哥的叫着，容易被人挑刺，在外一律称呼官职或者字， 在家就是大哥、二哥，都规矩一些； 第二，以后不得在外称呼郑家、更不得拉帮结派，也不要贪图小恩小惠，等开海贸后，银子哗哗的来，不缺那点银子； 第三，不得在外炫耀战功； 深藏身与名，闷声发大财，如此，可保我郑家百年兴旺！” 说到这里，郑志龙扫了一圈大堂内的众人：“你们有的是我的同胞兄弟，有的是同乡的玩伴，还有看着我长大的叔伯，我就有话直说了， 以上三点规矩，谁若是违反了，别怪我心狠手辣，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当然了，若是受不了的，可以辞官去经商，你就是天天吃喝嫖赌都没有人说你！”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看的郑芝龙眉头直皱，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有没有听明白？” “明白！” “能听懂吗？” “懂！” “能做到吗？” “能！” 众人回应的铿锵有力，他们大哥虽然年纪不大，平日里很和善，但真动起来手来，那是真的狠。 “最后，送给你们一句话，你们给我记住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 哪怕是几百年后，当官永远比其它行业好，哪怕是你是大明最富有的人。 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登天之路，想的明白就听着，想不明白的就慢慢琢磨，都散了吧！” 看着众人离去，坐在首座上的郑芝龙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家要是没有他，按这个趋势，早晚得抄家灭族。 第二天一早，郑芝龙刚吃过早饭准备去操练，兵部左侍郎彭汝楠和水师陆战军俞咨皋两人联袂而来，这让他很是意外。 不待他开口，彭汝楠就低声道：“郑总兵，本官此次前来还要传达陛下的几点想法，请摒退左右！” 第1093章 考教郑芝龙，抢滩登陆 “来人！” 郑芝龙脸色一肃，朝着门外低喝：“传本总兵令，所有人退出总兵府，任何的不得靠近，违令者，军法处置！ 通知郑芝奇，让他率亲兵亲自看守！” 命令下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着远处快速离去，而后慢慢安静了下来。 见状，郑芝龙手一引：“彭大人请坐！” 而后又看向俞咨皋：“老俞，你随意！” 说完后，又自己动手泡了一壶茶，给两人倒了一杯，才静静的站着，等到彭汝楠传达皇帝的想法。 “郑总兵，你且坐吧，不用如此拘束！” 彭汝楠摆了摆手，待郑芝龙坐下后，低声道：“此次本官前来，主要是传达今年东征扶桑的一些安排。 第一点，东征扶桑的出征时间，目前定在四月初八，预计在六月中旬左右大军到达釜山，休整几天后大军渡海。 目前的安排是，原辽东和皮岛的水师、抽调部分漕船负责运送将士们， 登莱水师负责左翼，南海水师负责右翼，提防扶桑、西班牙、荷兰三方水师的袭击，目前确定的登陆地点是九州岛北部的志摩半岛。” “志摩半岛？” 听着彭汝楠的话，郑芝龙眉头皱了皱，思索了一会儿后，低声道：“朝廷的想法是从志摩半岛登陆，然后顺着叶岳山北端缺口进入福冈平原吗？ 难道扶桑已经得到消息，调集重兵陈兵福冈平原，准备将战场固定在福冈平原之上？ 对，一定是这样，志摩半岛虽然也是平原，但面积也比金门大不了多少， 虽然那个缺口可以作为他们的天险之地，但我们只要火器集中轰击，他们的军队就是活靶子， 将重兵驻扎在福冈平原，只要挡住叶岳北端缺口，就能阻挡我们大军前进，且骑兵有足够的距离迂回。 想要进攻福冈后南下，要么翻岳高祖、日向、井原等数座大山， 要么从福冈西北的内海玄界滩进攻，但玄界滩就是一个大瓶子，瓶口小，肚子大， 且还有几座面积不小的岛屿，只要两侧和岛屿安放的红衣大炮等，战船进入就是活靶子， 即便没有安排，玄界滩数十里海岸线数至内陆都是平原，适合骑兵冲锋，我们无论都哪里进攻都容易被扶桑大军挡下去。 而福冈是九州岛的咽喉之地，无论是南下九州岛进攻四国岛，还是朝东北行军，进攻本州岛，福冈都是绕不开的。” 说到这里之后，郑芝龙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去年我们覆灭了朝鲜釜山的扶桑水师后就一直封锁了朝鲜海峡，且登莱、新江口水师都封锁了沿海， 但海岸线太长了，搞不好就有消息传回去了， 况且，这大半年时间没有消息传回扶桑，扶桑的德川家光就算是蠢货，那边肯定知道出事了， 加上我们又暗杀了宫本武藏，扶桑应该已经猜到我们要进攻扶桑了，肯定调大军到福冈了，因为这是目前来看唯一的一条可行的进攻路线。” 啪、啪…… 郑芝龙话音刚落，兵部左侍郎彭汝楠就拍着手，眼中满是赞许和惊讶之色。 只是简短了说了一个志摩半岛，郑芝龙就能分析出与内阁、兵部推演出的计划，足可见其对扶桑的了解和军事才能了。 “郑总兵，若非知道兵部推演时只有有限的几人外，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听了。” “主要是扶桑的地形被限制住了，这要是在大明，我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哈哈哈……谦虚了！” 彭汝楠轻笑道：“本官接着说接下来的计划，你们南海水师要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负责防御右翼西班牙、荷兰的水师， 另一部分则是负责在海上用红衣大炮进攻志摩半岛，为水师陆战军登陆争取有利的条件！” 说到这里，彭汝楠看向了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俞总兵，此次东征之战你们水师陆战军也要参与， 扶桑既然知道我们要进攻，那就一定会调集兵力在志摩半岛防守， 我们东征的将士虽然都是精锐，但毕竟要坐战船跨越百里海域，状态一定会受到影响， 这个时候就需要你们负责抢滩登陆，建立防线，为大军登陆争取一块地盘。 这一块地盘是大军落脚之地、是军需补给存放之地，至关重要，扶桑也一定会死守，可以预料，你们的伤亡一定很大。” 俞咨皋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凝重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水师陆战军组建近两年了，天天都在训练着，就是等着这一仗， 登陆抢滩交给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为大军登陆赢的时间！” 说到这里，俞咨皋神色有些犹豫，随机轻声道：“但是，根据我们现在掌控的情报，西班牙和荷兰水师离开了台湾岛，去向不明， 朝廷推测他们可能在我们离开后进攻福建，劫掠一番后再离开，如果我们离开，这……” “无需担心！” 彭汝楠摆了摆手：“此事朝廷也有考虑，第一，你们调走之后，会调动福建都司的卫所前来防守，海战不行，但陆地咱们可没怕过谁， 再说了，咱们只是防守不让他们登陆，又不是下海作战。 其次，你们在北上之前，先和南海水师一起配合，进攻驻守台湾的荷兰、西班牙的总督府， 既是试探他们的态度，也是钓鱼，看看能不能将藏起来的水师钓出来，最后则是练兵，先提前适应起来。” “如此甚好！” 俞咨皋松了口气，而后满脸战意道：“既然有了准备，那我们就放开手脚打了， 这一次本总兵非得多砍几个扶桑军士以慰我福建沿海被倭寇杀害的百姓之灵。” “好，不愧是名将之后，有如此气势和战意，东征之战，我们就胜利了！ 前有抗倭名将俞大遒杀得倭寇望风而逃，今有其子率军登陆扶桑，大战之后，这将是我大明的佳话。” 彭汝楠脸上满是赞许之色，俞咨皋也满脸的激动之色。 待两人平息之后，郑芝龙低声问道：“彭大人，你刚刚说我们南海水师分成三部分，那第三部分是做什么的？” 第1094章 直捣黄龙，斩首计划 “稍安勿躁！” 彭汝楠低声的安慰了一句，而后问道：“郑总兵之前在扶桑经商，可知道扶桑还有一批铁甲船？” “听说过，但从未见过，听说一直停靠在东京湾内，用以防守其它人从海上进攻江户城，毕竟江户城离海边很近。” “那你可知道从大隅海峡到东京湾的航道？” “知道一些！” “好！” 彭汝楠低声道：“你们第三部分就是负责进入东京湾，偷袭江户城，实施斩首计划。” “什么？” “什么？” 郑芝龙和俞咨皋两人惊的同时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实在是彭汝楠的这个计划太过于疯狂了。 见两人如此模样，彭汝楠一点都不意外，别说是他们两个，当时他听见这个计划时也是惊呼了起来。 这不是在进攻，而是在送死。 但他听了整个细节之后，觉得可行性很高。 “两位且坐下，听本官慢慢道来！” 待两人坐下后，彭汝楠轻声道：“斩首计划当然不只是南海水师负责，还要水师陆战军和勇士营负责，以及潜伏在扶桑的锦衣卫配合。 勇士营那边会选出最精锐的一千人，在海上训练，适应战船， 他们会携带大量的掌心雷、震天雷和飞雷炮，即便是斩首不成功，但至少能攻破江户城。 另外，水师陆战军也要选出最精锐的军士，负责抢滩登陆，为勇士营争取时间。” 听着彭汝楠的陈述，两人眼中闪烁着精光，在努力的思索着可行性。 勇士营最精锐的一千人，如果玉碎战法，至少能以一当十，加上大量的掌心雷、飞雷炮，他们这一千人当两三万人都是可以的。 扶桑大军集结到九州岛，江户城又在内地远离九州岛，不会留太多多的守军。 以飞雷炮的威力，攻破城墙的可能性很大。 郑芝龙脸色凝重道：“彭大人，只要东征大军登陆，扶桑覆灭是早晚的事情，可用大明最精锐的一千人去换取江户城，划算吗？ 其次，从大隅海峡到达东京湾足足有数千里之遥，即便是战船也得个把月的时间，若是恰好遇见了扶桑的巡逻船，战船可跑不过陆地的六百里加急。 再者，即便运气好没有遇见巡逻船，进入东京湾后，即便铁甲船离去了，那他们若是封锁了东京湾入口，那战船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如果这一千勇士营能攻破江户城，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这个道理你们懂吧！” 听着彭汝楠的回应，郑芝龙和俞咨皋两人浑身冰冷。 他们两人都是带兵之人，都明白慈不掌兵，善不掌权的道理。 如果能用一千勇士营攻破江户城，烧杀一番，甚至说生擒了扶桑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那对正面福冈战场乃至整个扶桑的士气都是一个打击。 此消彼长之下，明军士气大增，伤亡会极大的降低。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这一千勇士营的死和一些战船的损失是值得的。 郑芝龙低声道：“问题是，即便是这一千勇士营愿意，目前看机会也不大！” “那可不一定！” 听着彭汝楠淡淡的回应，再看着其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郑芝龙和俞咨皋两人脸上满脸的疑惑。 不一定什么？ 是一千勇士营不一定会战死，还是战船不会全军覆没？ 依仗在哪里？ 郑芝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彭汝楠淡淡道：“郑总兵、俞总兵，你二位可听说去年的宁远互市招商大会？” “您是说毕尚书在大会上说的那种运输工具弄出来了？” 郑芝龙反应极快，只是微微的错愕就想到了关键问题所在。 互市上的毕自严所说的工具，他以为是稳定商人们信心所提出的，但现在彭汝楠现在这么问，那就表明是真实存在的。 想明白之后，立即兴奋了起来，快速道：“不是说短则大半年，长则一两年吗？怎么会这么快？” “航行速度怎么样？一个时辰能跑多远？” “造价怎么样？在东征之前能做出来多少艘战船？” “朝廷是不是研究出了新的战船？什么配置？” “操作灵活吗？” …… 一连串的问题从郑芝龙口中问了出来，脸上布满了震惊、急促和兴奋之色。 由不得他不兴奋，他从海上去过好多个海外国家，知道海上航行的危险，更知道船速的重要性，尤其是战船。 如果真是彭汝楠说的那种战船出现，按照毕自严所说的来推测，一个时辰可以跑五十里路，在海上一天轻轻松松可以跑出五六百里路。 东京湾入内海与外海的连接最窄处也有二三十里，即便是封锁，战船之间的空隙也很大。 红衣大炮射程有限、准头更是差到极点，再加上如此的速度、配上几门射程两百多米的飞雷炮，逃跑？ 不，他能直接碾碎了围堵的扶桑战船！ 如果有百十来艘这种速度的战船，他有信心率领南海水师横扫海外诸国的水师，掌控整个海域的话语权。 他现在知道彭汝楠说的不一定是什么了，一千勇士营不会死，战船不会全军覆没。 斩首计划真的能成功！ 看着兴奋的郑芝龙，彭汝楠沉声道：“郑总兵，你先坐下！” “战船已经出来了，定于二月二龙抬头检验，算算时间，也就是三天后了，具体的效果如何本官现在也不清楚， 但以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的性子，绝对比现在的战船要好一些吧！” “新型战船之事，你们先不要考虑，你们目前要做的就是挑一些精锐的水手回京，接受新战船的操练， 其次则是试探驻台的荷兰、西班牙； 其三则是配合训练。” “明白！” 郑芝龙点了点头，思索了几息后，低声道：“精锐水手今天就能挑选出来，水师陆战军那边挑选精锐估计也得一两天时间， 如此算来，三天后随彭大人从海上返回北京，如何？” “可以！” 彭汝楠点了点头，而后又交待了一些事项，尤其是保密的事情后，才离开总兵府。 而后，整个南海水师、水师陆战军两处营地就热闹了起来。 三天后辰时，六艘战船从南海水师码头出发，沿着海岸线北上。 同一时间，崇祯带着内阁六部等一众军中武将就到了密云县金鼎湖边，准备检验蒸汽机和战船。 第1095章 蒸汽机问世，工业基础 “臣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率战船司恭迎陛下銮驾！” 王徵一身短打扮的带着二十余名同样打扮的汉子朝着崇祯的銮驾行礼。 这身打扮倒是和农业研究院、火器研究院的那些官员一样，如此干活才利索。 “诸位爱卿免礼！” 崇祯右手虚抬，看着王徵，轻笑道：“王爱卿，今日朕视察新型战船，就是个看客，一切以你们为主，不必拘束， 你们平时怎么处理的，今日依旧如此！” “臣遵旨！” 王徵脸色轻松了下来，低声道：“陛下，臣等还要准备一下，请陛下先休息片刻，估摸着还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大致流程分成三步，先参观机器，然后参观战船，最后则是性能！” “行，你先去忙吧，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在这湖边走走，散散心！” 王徵再次行礼之后，带着众工匠离去，崇祯也是带着群臣朝着湖边走去。 金鼎湖四面环山，周边山势不高，坡度平缓，湖面宽阔洁净， 虽然是初春了，但湖边二三十米的范围依旧结着冰，再往里湖水随风轻轻泛起波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片片波光。 在北京城内待久了，骤然看着这种风景，崇祯瞬间精神了许多。 百余米外湖边的山坳处，人工修建的码头边停靠着数艘渔船，正中间处是用麻布遮挡起来的区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停放的苍山船了。 大概过了两刻钟后，王徵带着满头大汗疾步而来，躬身道：“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移驾船坞场。” “前面带路！” 半炷香的时间，一行二十余人就到了船坞，一间长足足百余米、宽二十余米、高八九米的仓库中。 此刻的仓库中放着一台模样怪异的机器。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一个带着烟囱的灶台上面放着一个倒扣的碗，碗上正上方有一根l形的铁管连着一个方形的铁箱子的顶部，看不到里面的构造。 但铁箱子的一面伸出了两根铁棍，看着上闪烁的寒光，就知道一定是百炼精铁，甚至是更好的。 两根铁棍跟又连着一个车轮子，这个车轮子的外观倒没什么，但中心处却是有一些小的细节设计，走近了才发现，铁棍和车轮之间还有一个连接的部分。 整个机器长三米、高宽皆在一米半左右。 众人看着如此简陋的机器，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看着众人的神色，崇祯自然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轻声道：“王爱卿，你来介绍一下吧！” “臣遵旨！” 王徵上前一步，指着灶台：“陛下，这就是普通的灶台，但会连接着一个风箱，以此来加速灶膛内的煤炭的燃烧，加速水的沸腾。” “这个上面的半圆形就是水箱，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整体的用铁水浇灌出来的圆球，是用泥模做成的，方法是先用泥做成模型，铁水倒入， 等冷却后再通过这个注水口将里面的泥模捣碎，反复清洗， 包括这个水气管道都是这样的做法，等做好后，连接后再用铁水封住。 等全部清理干净后，将……” “水烧滚后的水蒸汽顺着这个管道进入这个臣等称之为……汽缸的装置内， 水蒸气在里面循环，推动里面的两个封堵块，带动外面的这两个连杆，连杆交错循环，带动这个轮子。” “这个汽缸内的构造是用了臣在《远西奇器图说》中的活闸自动开闭及常闸上下转移之器！” “无论是锅炉、还是汽缸等，都需要封闭，臣等的解决办法是用浸油的麻绳作为封闭，虽然没法做完全封闭，但目前已经是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 “陛下，这个轮子如果装到战船上，就会换成风力推轮取水车的那种风车。” 足足讲述了一刻来钟后，众人算是听明白了蒸汽机的原理。 崇祯点了点头，压抑着兴奋，沉声道：“那就开始示范吧！” “臣遵旨！” 王徵微微行礼之后，朝着一边招了招手，几名工匠迅速上前开始忙碌着。 一名工匠从湖中提了几桶水从注水口装进了锅炉内，又将注水口封闭。 待做完后，另一名工匠则是将风箱装在了灶台上，点燃了沾满火油的木材，拉动风箱，木材快速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烟囱开始冒出浓烟和迸射着火星，一时间，工坊内有些呛人。 等火正旺的时候，又铲入了几铁锹的煤炭进去，一边的工匠快速的拉动风箱。 小半炷香的时间后，丝丝的水汽从注水口、汽缸溢出。 “动了！” 一直盯着的兵部尚书侯恂突然惊呼了一声，指着连杆。 众人看去，果真看着连杆在缓缓的朝着轮子的方向前进着。 虽然慢，但真的在动。 这一幕让众人很是神奇，但众人眉头也皱了起来，实在是太慢了，这么慢怎么能推动战船前进？ 可随着风箱的拉动，溢出的蒸汽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烫，连杆前进的速度也快速的增加着。 十几息后，轮子就转动了一圈。 这一次的转动仿佛一个信号，连杆快速的转动着，车子也是越转越快，最后连轮子中间的轴都看不清。 虽然崇祯已经看过王徵呈送的图纸和小模型、以及详细的讲解，但此刻亲眼看着巨大的机器动了起来，还是很震撼的。 “真是神奇呀，没想到水汽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化腐朽为神奇！” “巧夺天工！” “实在是没有想到，几筐煤、几桶水就能带动轮子转动，而且还极为省力！” “这要是有两个轮子，岂不是能装在在马车上？” …… 众人围着蒸汽机啧啧有声，满是惊奇之色。 崇祯看着王徵，眼中充斥着满意之色，说实话，蒸汽机他只知道是水蒸汽带动活塞运动的原理，但具体怎么做，他是真不知道。 整个研究过程都是王徵和工业研究院自己弄出来的。 不过既然能在他写的那本《新制诸器图说》中记载了火船自去，那肯定是有研究的。 王徵见皇帝看向自己，于是低声道：“陛下，这种器械还没有名字，请陛下赐名！” 第1096章 答疑解惑，雄起的苍山战船 “这是你研究出来的，就由你命名吧！” 崇祯摆了摆手。 似乎是知道皇帝的性格，于是沉顿了片刻后，低声道：“臣以为，既然是水蒸气带动机括运转，那就简单一些，直接叫蒸汽机吧！” “那就叫蒸汽机，简单好记，通俗易懂！” “恭喜陛下，我大明再得一神器！” 崇祯话音刚落，群臣仿佛跟商量好了一样，齐刷刷的朝着崇祯恭贺着，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崇祯也满脸的笑意，蒸汽机的出现意味着工业的发展有太多的选择，效率会极大的提高。 “诸位爱卿对蒸汽机有什么疑问吗？有的话可以提出来，请王爱卿解答！” 众人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原理他们似乎听懂了，但机械上的事情他们真的没有发言权，提出一些幼稚的问题只会徒增笑话。 反正能用就行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就行了。 唯有工部尚书范景文和户部尚书毕自严两人眉头紧皱，似乎对蒸汽机产生了极大的疑问，这一幕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的。 但两人既然没问，要么是没想好怎么问，要么就是不适合这个场合问。 等了几息之后，没有人出声，崇祯沉声道：“既然诸位没问题，那咱们就去参观战船了，王爱卿，前面带路吧！” 王徵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造船工坊就在不远处的山坳内，也是和蒸汽机所在的工坊差不多，但不同是有一半是修建在码头之上的。 一艘苍山船静静的停靠着，远处看去，和普通的苍山船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尾部的地方做了调整。 “陛下，这艘苍山船比普通苍山船长了两米，宽了一米，总长二十五米，宽七米半，船舱深两米半，吃水两米，船舷离水一米六，底板厚九厘米。 分为三层，最下层填充压舱的土石，中间层是船员休息的地方，最上层是战斗甲板。 依旧保留了两桅，其中主桅高二十一米，副桅高十二米。 此外，原本苍山船上火器有佛郎机炮两门、碗口铳三个……火砖二十块、炮用粗火药一百五十斤……这些全都不要了。 另外，原本苍山船配备三十七人，调整为三十五人，其中两人为指挥官，九人为操作手，负责操控蒸汽机和控制方向等，另外二十四人分成六组，负责飞雷炮的操作， 这三十五人，每人配轻刀一把、弓一副、箭三十支，掌心雷十枚，燧发枪一柄，定装药管三十支。 另外，船首配备了一架改良后的床弩，配备主剑矢三十根。” 说到这里，王徵看了一眼满是疑惑的众人，轻声道：“诸位有什么疑惑可以提出来，本官一一解答！” 崇祯也适时的出声了，众人小声的交流着，最后统一汇总了出来，交给了工部尚书范景文。 范景文上前一步，朝着王徵拱了拱手，沉声道：“王院长，一共是汇总了七个问题，还请您解惑！” 说完不待王徵回应，范景文继续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增加船的尺寸？” “两方面考虑，一是因为安装蒸汽机的需要。 二是尽可能多的留出存储煤炭和火器的空间。 这个也和新型战船的用途有很大的关系，待会会讲到！” 见众人点了点头，范景文又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有蒸汽机后还保留桨和两桅？空出来的地方放火器或其它物资不行吗？” 听着这个问题，王徵脸色脸色严肃了起来：“这两者的保留，都是为了防止蒸汽机出问题或者说煤炭不够的情况下使用的。 蒸汽机现在刚出来，虽然我们试行了很久，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我们也有一套保养的流程，会配备机修工匠。 但机器始终是机器，我们无法预料什么时间就直接彻底坏掉或者说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总不能停止不动了吧。 其次，两桅的保留，也是在顺风情况下增加航速或者节省煤炭的做法。 一条船三种前进的方法，无论什么情况下，战船都会有余地前进。” 这一点的回答，让众人很是满意。 机器是省力，效率高，与人力相比，各有利弊。 虽然说水师战船不大可能单独行动，如果航行中出问题了，其他战船都会救援。 但若是恰好在战斗中呢？没有动力了，那就就是等死了。 多一种手段总归是好的。 “王院长思虑周全！” 范景文微微拱手，而后继续道：“第三个问题，是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将以前其他火器和冷兵器剔除剔除，以及调整了配备军士。” “这是按照这艘苍山船的性质和用途来决定的。 苍山船在海战中是作为福船、海沧船助手的用途，以及敌船侵入近海或者内河等地，福船等无法进入时，用以作战的。 但现在装了蒸汽机后，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且更加的灵活，那么这艘苍山船就可以作为主力战船来使用了， 配合飞雷炮的爆炸性，可以在敌船外袭扰、穿插等，以及追击逃走的敌船。 飞雷炮的准头或许差了些，但船首配备的改良三弓床弩，只有一根主箭矢，且可以携带燃油，能精准烧毁敌船。” 嘶…… 众人听着王徵的介绍，再看看苍山船，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真按王徵这么说，这一艘蒸汽机的苍山船能轻松干掉大号的福船。 被这种战船盯上了，那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当然了除非蒸汽机直接坏掉了。 简直就是战争的机器。 一时间众人就兴奋了起来。 …… 一问一答，小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每一个众人想不通的问题，经过王徵的回答后，都豁然开朗，才发现很多不起眼的细节都有很多的用处。 诸如底层的压舱石换成了煤炭、火器，尾部舵与蒸汽机之间如何配合，里面有一套专业的术语，但王徵只是提了一句，并未细说。 众人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崇祯也是感叹，王徵不愧是整个大明史上机械研究的第一人，放在后代那绝对的顶尖的存在。 于是朗声道：“王爱卿，参观也参观了，你也解答了这么多，估计诸位都早已心痒了， 百闻不如一见，那就让战船动起来，让咱们都开开眼！” 第1097章 模拟实战测试，极速的苍山战船 “陛下，请移步半山看台！” 听着皇帝要看苍山战船的性能，王徵微微躬身，朝着一名官员吩咐了几句。 在这名官员的带领下，崇祯一行人到了半山的一座平台之上，一座简易的凉亭中，放着点心、茶水，还有几支千里镜，以及一座自鸣钟。 在他们登山的时间内，山下船坞内的蒸汽机的苍山船被拖了出来，更远处有数十艘小渔船，上面立着一个大大箭靶，上面挂着数字。 此时，阳光正好，岸边的冰层也都被清理开了。 崇祯坐下之后，朝着领他们上来的官员吩咐道：“通知王院长，开始吧！” 官员打出旗语，山下的传令兵也打出旗语回应着，众人紧紧的盯着山下不远处的战船。 在注视下，船尾部升出夹板的蒸汽机烟囱开始冒着青烟，数息之后转成了浓烟。 一炷香后，浓烟稍微淡了一些，但隐约能看见有白气升腾着。 同一时间，山下传令兵又打出了旗语，站在一边的官员低声道：“陛下，王院长传来信息，说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直拿着千里镜观看着的几名官员突然惊呼了起来。 “动了、动起来了！” “船动了！” “主帆没有升起！” “十撸也没有摇动！” “浓烟、白雾、轰鸣声，真的是蒸汽机在工作！” “加速了，速度提起来了！” …… 一行人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一边拿着令旗的官员压抑着兴奋的声音道：“陛下，此次测试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直线行驶，看看起步时间、加速到最大速度时所需时间、最大速度等。 因为需要准确的时间，所以，以自鸣钟计时为准，然后转化成大明所用的计时方法。 第二部分则是测试操控和灵活性，湖中那些渔船共计一百个，左侧的五十个每两个之间相距都三百米左右，右侧的则是一百五十米左右。 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船要在渔船之间往复穿梭。 第三部分则是实战打击，分为两个部分，一是静止攻击，二是前进时攻击，各发射五十枚飞雷炮。 静止攻击以落在渔船十米范围内为有效，前进攻击以落在渔船二十米范围为有效攻击。” 嘶…… 听着传令官的话，众人又是齐刷刷的倒吸了口凉气，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传令官。 连崇祯都满是诧异之色，实在是太意外了。 完全是按照实战的标准来制定的，若是能达标，那绝对是海战的神器。 “那咱们就在这山上，一起观看这场精彩绝伦的测试吧！” 崇祯轻声说着，但却是站了起来，走到凉亭的边缘，端起千里镜看向了正在加速的苍山战船。 透过千里镜能清晰的看到苍山战船尾部水轮转动时搅动出来的浪花，似一朵朵蘑菇，像一处处喷泉，向后涌去。 涌浪线延续出百余米远，与两侧青山绿水交互相应，如同一条围绕着战船嬉戏的白龙。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战船已经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渔船。 传令官看着苍山战船上的旗语，有看了一眼桌上的自鸣钟，朝着一边的书记官沉声道：“记，启动到最大速度，用时……六分三十八秒，计一炷香又三十三息。” 待书记官记录完毕后，传令官将纸张呈给了崇祯，躬身道：“陛下，苍山战船上已经传出旗语，速度已经达到最大了。” 崇祯接过扫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按照自鸣钟的时间不到七分钟，还算不错。 如果在战时，编队航行时，肯定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速度了，再到达最大速度，时间可能要缩短用时的三成左右。 如果速度够快，这个时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这里，轻声问道：“速度多少？” “目前不知道，还在测试中，第九号渔船到第十六号渔船之间的距离是五里，来回走四次，算一个平均速度。” “嗯！” 崇祯不再言语，紧紧的盯着冒着浓烟、高速航行的苍山船。 船体冒着浓烟和白雾，带起的涌浪线朝着周边扩散，让远处的渔船都在摇晃着。 高速远去，即便是透过千里镜，战船都看的不太清楚了，但看着猎猎作响的战旗就知道速度绝对极快。 一趟……一趟……又一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战船终于停在了码头上，众人将目光收回，又落到了书记官身上。 只见书记官在快速的计算着，但计算速度在崇祯看来实在是过于‘感人’，方式太原始了。 又过去半炷香的时间，书记官在核实了数据后，起身呈送给了传令官，传令官又转呈给了崇祯。 崇祯并没有接，而是沉声道：“直接念吧，诸位爱卿也听一听！” “是！” 传令官微微躬身，高声道：“陛下，臣会报两种计时，自鸣钟的计时和转换成华华夏计时。 第一趟用时十一分三十二秒，每秒约为三米六，转化成华夏时间，一个时辰约为五十二里。 第二趟用时十分四十三秒，每秒约为三米九，转换成华夏时间，一个时辰约为五十六里。 第三趟用时十一分又七秒，每秒约为三米八，转换成华夏时间，一个时辰约为五十四里。 第四趟则和三趟相差无几，四趟平均下来，每趟用时十一分又七秒，折合一个时辰五十四里。” 听完传令官报的数据后，工部尚书范景文看向传令官，急促问道：“若是本官没有记错，苍山船的最快速度是每个时辰四十八里吧？” “正是！” 传令官立刻给了回应。 ps：「明朝战船的航行速度没有查到确切的记载，但在《武备志》中的描述，郑和下西洋时顺风时每个时辰最大速度为七十四到一百一十里左右。 现代有人复原了苍山船，航行了一百里，平均速度在每小时二十二里，也就是每个时辰四十四里左右。如果有小伙伴查到真实数据，麻烦@一下，作者再修改！」 呼…… 众人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脸色潮红，浑身因为激动而轻微的颤抖着。 双眼死死的盯着停靠在船坞的苍山战船，恨不得冲下去，体验一番。 第1098章 国之神器，战船玩漂移 “神器！” “国之重器！” “大明柱石！” “国之利器！” …… 一个个的词语从众人口中蹦了出来。 普通苍山船每个时辰四十八里，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达到了五十四里，看起来只是多了六里，但却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普通苍山船那是全力之下的速度，但这种全力爆发能持续多久？ 一炷香还是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 答案是否定的，即便是水师精锐，接受了最严格的训练，也不可能坚持一个时辰，一刻钟估计就是极限状态了。 巅峰之后，速度可能只有巅峰速度的五成，也就是说，苍山船如果保持战力、长时间前进时，一个时辰估计能有三十里就很不错了。 可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一个时辰能跑出五十四里，而且只要机器不坏、煤炭不绝，就能一直跑下去。 普通苍山船一天能跑五个时辰就到顶了，也就是一天一百五十里，可加装蒸汽机后的苍山船一天能十二个时辰的跑，六百里左右。 即便是除去中途休息和检查、维护，一天估计也能跑出四百到五百里左右，是普通蒸汽机的三倍以上。 这种速度去追敌船，敌船沉没从追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早晚的问题。 称之为镇国神器一点也不为过。 “有了这等神器，不用水流而下，千里江陵也能一日还了！” “疾风吹片帆，日暮千里隔，不用疾风也能如此了！” “扁舟楚水来，来往速如飞，这可真比飞还快了！” “唐玄宗若是有这等战船，也不用被人诟病一骑红尘了，杨玉环想吃多少都行！” “哈哈哈，诸葛亮若是有这等战船，还借什么东风，这不比东风快的多吗？” “现在还只是初步，等过几年了蒸汽机得到了改良后，速度还能增加不少，到时候真的是早在北京吃烤鸭，晚到南京吃粉丝了！” “此情此景，本官倒是想作诗一首，追风逐浪映身影，船行湍急速如箭，翻波溅浪飞天际，速度如风心如电！” “诸位大人，这是在金鼎湖中，风平浪静，水域宽阔，且不计蒸汽机的损耗，才能跑这么快， 若是在海中，考虑海浪、海风、礁石等等，一个时辰能跑四十五里就算是好的了！” …… “好、好、好！” 崇祯也是满脸的喜悦之色，营迫不及待的要看接下来的测试了，随即看向传令官：“传令王爱卿，如果准备好了，那就开始测试第二项！” “臣遵旨！” 传令官迅速回应，而后朝着下面打出旗语，待山下回应之后，立刻向崇祯禀报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停靠在船坞的蒸汽机苍山船再次启动了，朝着湖中用于测试操控和灵活性的渔船冲去。 距离一号渔船百十来米的时候，苍山船开始转弯，顺利的从一二号船中间穿过，只不过有些中规中矩，让看‘戏’的众人有些‘失望’。 但想想行驶的速度，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很了不起了。 可连续过了三四次之后，苍山船在第六号渔船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还未转弯，这让众人有些疑惑。 “怎么还没有转弯？再不转就来不及了，很可能会碰到七号渔船。” “难道是尾舵出问题？” “还是说蒸汽机出问题？不应该呀，这速度依旧很快呀！” “怎么回事？是口令传达错误了吗？” …… 众人看着依旧高速行驶的苍山船，小声的议论中，脸上满是疑惑和担忧。 又过了几息之后，苍山船已经离六号渔船只有五十米左右了，也就是两条船的长度了，众人心中叹息了一声。 可叹息声未落时，一直平稳行驶的苍山船出现了新变化，船首的大桨突然动了。 同一时间，直线行驶的苍山船船体瞬间发生了倾斜，船头右摆，在短短一息内，船向偏移了四五十度，船就从六号和七号船中间迅速穿过。 因为偏移过快，带起了一大片的水幕，在阳光的照射下，出现了条条的彩虹。 冲出数十米后，船头再次猛然偏转，且比刚刚的角度更大，整个船切斜，船舷离水幕归只有半米左右。 在众人惊呼中，苍山船一个漂亮的飘移从七号和八号渔船间穿过。 崇祯看的是心惊胆战，他是真怕这种突然的转向和偏转的离心力将战船给弄折了，把水手们给甩出船舱。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大幅度转弯时，船上军士个个都抓紧了船上的固定设施。 他们仿佛听见了船体木头的哀嚎声，可船上的王徵却是极为的兴奋。 这种快感、刺激他无法形容，但却是很上瘾。 如此循环往复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侧的渔船区间全部测试完毕，除了四五次因为速度过快，偏移太大带起的浪花冲翻了几艘测试渔船外，其余的全部一次性通过。 不能说很完美，但算的上是非常的漂亮了。 这不仅和水手们的操控技巧有很大关系，也和整艘船的性能有很大关系。 如此灵活的操作性，可以让战船在敌船队中反复穿梭，游刃有余。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翩若惊龙，婉若游龙！” “静谧如水，灵动如风！” “稳如泰山，疾如闪电！” …… 群臣纷纷赞赏着，毫不吝啬。 崇祯对此也是非常满意的，战船回到船坞休息，也是给测试渔船恢复的时间。 第一项的加速、最大速度测试和第二项的操控性，基本都是非常漂亮的，但也只能说这艘船的运输、逃跑能力非常好，不代表有多大的战力。 嗯……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速度达到最大撞上去， 别说同等大小的战船了，哪怕是是大一号的海沧船、甚至大号的福船，也得拦腰斩断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军士们从船舱中抬出一个个的大箱子，将箱子固定在了六门飞雷炮侧后方，箱子打开后，一枚枚携带了发射火药的飞雷炮露了出来。 四人一组，火把上的火焰升腾着。 这一刻，众人紧张了起来，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决定蒸汽机苍山战船的命运时刻来临了。 第1099章 令人‘感动\’的准头，标准流程 “开始吧！” 崇祯轻声吩咐了一句。 传令官挥动令旗，传达开始的命令。 苍山战船启动，朝着预定目标而去，只是数息的时间，就到了湖边三百米处，战船缓缓的停了下来。 但看着烟囱的青烟，就能判断，船停了但蒸汽机并未停止。 透过千里镜，众人发现，船头位置的王徵拿着一个三角形的东西看着远处的测试渔船，微微调整着。 而后挥动令旗，口中还在喊着什么，只见右侧的三组飞雷炮军士开始动了。 飞雷炮两侧的军士迅速的抬动飞雷炮身，而后从一侧的箱子中取出一个垫木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两侧军士又站到了原来的位置，大声喊着什么。 而后王徵又挥动了一下旗子，也喊了一句。 炮手从炮管后方塞了一根引线，一人从箱子中抱出一颗飞雷弹递给了飞雷炮右侧的填弹手，而后又回到箱子边，双手搭在了另一颗飞雷弹上。 而填弹手接过飞雷弹后小心的塞入飞雷炮管之中，炮管左侧的军士则是拿着一根木头捣了一下后，再次恢复原位，且大声喊了一句。 看着这一幕，众人心中满是疑惑之色，可来不及问，王徵再次挥动令旗，炮手将烧的正旺的火把凑近了引线。 嗤…… 引线迅速的燃烧着，青烟伴随着跳跃的火花。 待引线的火花消失后的片刻，一股浓烟从引线空冒出。 噗…… 浓烟伴随着火光，三发飞雷弹在烟雾中带着剧烈的呼啸声飞出，扑向了各自的目标。 轰…… 砰…… 轰…… 三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一颗还未飞到目标，就已经在渔船二三十米远的七八米的高空中爆炸开来，火光闪现，弹片四射。 渔船被自上而下的冲击波击中，猛地往下一沉，而后又恢复正常，随着水波剧烈的摇晃着。 一颗距离测试渔船二十米左右，落入了水中，剧烈爆炸开来，发出沉闷的爆炸声。 宛如一道大号的喷泉冲上了四五米高，带起了漫天的水幕，遮住了视线，而后如同下雨一样，落入湖中。 可爆炸产生的波浪和冲击波却是朝着渔船继续冲去，只是瞬间就将渔船推出了数米，而后翻了过来。 最后一颗，正好落到了渔船之上，瞬间将渔船炸毁，碎片四射。 三颗飞雷弹的结果出现后，众人眼中有些兴奋了。 虽然两颗未直接击中测试渔船，但飞雷弹可是开花弹，靠的是爆炸的冲击波和内部的铅子来杀敌的。 即便没有直接击中敌船，如果是空爆，数米内的四射的铅子和冲击波也够敌船上的军士喝一壶的。 如果是落入水中，爆炸的水浪也会让敌船剧烈摇晃，操控性变差后，己方战船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但无论是空爆还是水中爆炸，这都需要在敌船一定的范围内才有效果。 看着传令官略微有些尴尬的脸色，崇祯轻声道问道：“刚刚王院长旗语之间在传递些什么消息？ 那些飞雷炮军士又是怎么听令的？一条船上为什么会使用旗语？” “陛下！” 传令官微微一躬身，沉声道：“陛下，正常来说一条船上是不用使用旗语的，这种旗语的使用是几艘或者十几艘战船成阵型时使用的， 指挥武将会通过旗语传递敌船方位、距离等。 有时候是报完信息后，各船准备好自行攻击，有些时候则是需要需要配合，封锁敌船周边，用王院长的的话叫做火力覆盖！ 刚刚王院长传递的就是东南方位，距离两百二十米，换二号垫木，三炮齐发！ 每一台飞雷炮都配备了十个垫木，解决炮管的角度问题，以如今飞雷炮的发射火药和炮管，射程可以从百米到两百五十米之间。 王院长正在研究将用于红衣大炮的活台炮架简化后用在飞雷炮之上，如此便可减少垫木操作的麻烦。 王院长手中的那个可以移动的三角形就是用来测距的，当然了只是一个大概距离，在第一炮之后再微调。 当然了，飞雷炮的射程在三百米范围之内，这个距离对于有经验的武将来说利用三角形来测算误差不会超过十米的。” 说到这里后，传令官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清理炮管的军士，继续道：“操控飞雷炮的军士每一次的回应是为了让他们形成习惯，减少失误，也是减少军士们的损伤。 例如运弹手是喊开始运送，火炮手装完引线后则是喊引线安装完毕，右侧填弹手则是说装填完毕，左侧填弹手则是说检查完毕， 这个检查完毕则是告诉火炮手，可以点火了，火炮手点燃引线后喊的是开始点火，这个开始点火就是告诉所有军士，开始闪避，防止炮管弹跳伤人。” “原来如此！” “还有这么复杂的流程在里面！” “简直是考虑的太详细了！” “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才能尽可能提升发射效率，减少损失！” “如此标准的流程，训练新兵会快很多！” “不愧是王院长！” “如果是单船战斗，这对武将的要求很高呀，需要在瞬间就得得出准确的数据，下达命令。” “应该也不算难，多远的距离用几号垫木，这个应该是有标准，背熟了就好， 关键的是测定与敌船之间的距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不止，还有飞雷弹和填装的问题。” …… 听着传令官的话，满脸疑惑的众人恍然大悟。 就在众人讨论的功夫，湖中的苍山战船再次动了，寻找新的目标。 一颗颗的飞雷弹在王徵令旗的指引下飞向目标，在目标周边或者直接命中，爆炸开来，一时间湖面翻滚、水浪滔天，宛如蛟龙脑海。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一直观看没有说话的崇祯突然看向旁边的传令官：“你这里可以向下面传递距离、打击测试渔船序号吗？” “可以！” 传令官微微错愕，而后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想法，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要亲自指挥？” 第1100章 突袭指挥，战术覆盖 “对，这种固定式的流程，估计你们也演习过了， 既然是测试，还是战船，战场上瞬息万变，那就按突发状况处理吧！” 崇祯说完后，有些好奇道：“你们怎么传递信息？如此这种突发情况下面会听你们的？” “请陛下下令！” 传令官也微微有些兴奋了，将剩余测试渔船的序号呈送了上去。 崇祯扫了一眼：“十七号渔船，距离一百八十米，单发打击！” “是！” 传令官立刻回应，而后拿起竹哨用力、急促的吹了三下，清脆的哨声从半山腰传去，沿着湖面传到了船上。 正在准备下一个测试的王徵错愕了，这三声急促的哨声是表示有突然情况发生，要听从岸边调度。 但只是微微错愕，便打出了令旗。 传令官透过千里镜看着回应的令旗，低声解释道：“陛下，王院长的令旗表示已经收到命令，听从我们指挥， 之所以能如此迅速，是王院长根据这种新型战船给水师舰队指挥权，从低到高， 分别是单船、编队指挥船、整支舰队旗舰、陆地指挥， 换句话说，现在这种情况，臣这里拥有最高指挥权限。 正常情况下的大战，炮声震天不可能听见哨声的，但各船都会有了望军士，负责观察旗舰坐船的军令。” 见皇帝明白了，传令官微微躬身，拿起令旗挥动着。 苍山战船上的了望军士见令旗的挥动，立刻道：“王院长，军令，十七号渔船，距离一百八十米，单炮打击！” “嗯！” 王徵回应了一声，高声道：“传令，全船准备，目标十七号渔船，东南方向，距离四百米左右，匀速前进。” “航向东南，距离四百米，匀速前进两百米，两百米后停船！” 听着王徵的命令，船尾舵手低头朝着蒸汽机舱内大声传递着命令。 只是两息的时间，静止的苍山战船再次启动了，朝着目标前进，一边前进一边转向。 数息之后，匀速行驶的战船开始减速，但还是继续朝着目标冲去。 王徵站在船头之上，一边拿着移动三角测距器械紧紧的盯着二十七号渔船，一边下达军令：“右侧一号炮准备，敌舰距离一百八十米。” 听着王徵军令，一号飞雷炮军士迅速调整角度，装填飞雷弹，火把离引线只有一尺左右了。 又是几息之后，王徵陡然低喝道：“放！” 早已准备多时的炮手，将火把凑上了引线，火药跳跃，引线迅速燃烧。 噌…… 轰…… 炮弹呼啸声响起，传到半山腰的看台。 在众人期待中，飞雷弹落到了二十七号战船五米处，一道沉闷的响声传出，水柱冲天而起，一道雨幕形成，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而后雨幕回落，宛如瓢泼暴雨落下，水面沸腾着。 视线重新清明的时候，二十七号渔船已经倒扣了过来，船尾缓缓下沉，船头缓缓翘起。 “漂亮！” “一气呵成！” “行云流水！” “霸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愧是王院长，这指挥能力绝对够强！” “不错，就是准头差了点！” …… 听着最后的一句话，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崇祯都是嘴角抽了抽，这种没有雷达的指引，能打到测试渔船五米这已经很不错了。 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忍不住解释道：“诸位，这种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王院长的经验很丰富。” 说到这里，徐光启看向了崇祯：“其实，在实战中，这种准头已经非常不错了，可以通过战术进行调整。 如果是锁定一百八十米外的敌船，右侧的三台飞雷炮可以按照一百七十五、一百八、一百八十五，三个梯度覆盖， 总有一颗飞雷弹在敌船附近炸开，对敌船造成干扰。 以飞雷炮的发射速度，完全可以在三炮齐发后，二次发射。 这种情况之下，准头差点也无所谓了。” “徐院长，您这思路和王院长一模一样，王院长说了，一旦开打，要不计任何代价的干掉敌船，耗费点银子无所谓。 一是我们的军士，苍山战船上的每一位军士的培养都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 二是发射出去的飞雷炮的成本与苍山战船相比不算什么，要知道这上面有六门飞雷炮、一百八十颗飞雷弹，还有一台蒸汽机，价格不菲。 如果战船被敌人击中、沉没，抚恤银是一大笔银子，但也让数十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这次才是最可怕的。” 崇祯摆了摆手，看着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内阁五人，一人报一组数据，让王爱卿测试吧！” “是！” 袁可立、孙承宗五人大喜，也满是兴奋之色。 只是简单沟通后，便确定了顺序。 “二十三号船，距离两百米！” “飞雷弹距离测试渔船十余米爆炸，从旗语指令下达到爆炸，用时二十四息！” …… “三十四号船，距离一百六十米！” ……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五道测试完成，结果很满意，韩癀报出的测试渔船直接命中，其余都在二十米范围内的误差。 而后就是王徵的自由发挥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左右两侧全部测试完成。 静止攻击的五十枚飞雷弹，有三颗直接命中，十二颗在测试渔船十米内爆炸，二十九颗在十五米内爆炸，剩余六颗在二十米左右爆炸，基本都达到预期。 前进中的五十颗飞雷弹，就差了太多了，一颗直接命中，八颗在十米内爆炸，十四颗二十米，其余的二十七颗都在三十米左右范围爆炸。 看着记录的数据，崇祯那是相当满意的。 就这种数据，配合蒸汽机战船的速度，能轻易碾压十艘以上的同类型战船。 看着传令官：“三项测试都完成了，传令王爱卿，让他上来禀报一下船上的情况，顺便咱们总结一下！” “陛下稍等！” 传令官回应了一声，在崇祯的疑惑中，传令官沉声道：“陛下，攻击测试还未完成，请陛下稍等！” 不待崇祯出声询问，传令官继续道：“陛下，攻击上还有最重要的两项测试，关系到大明国威，陛下请看！” 第1101章 改良的床弩，精准攻击 众人满是疑惑之色。 摸不清传令官话中的意思，更是搞不清楚王徵还有什么测试。 但众人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湖中的苍山战船。 在众人疑惑中，只见船上的军士动了，八人分两组又从船舱中抬出了两个长足足两米多长的箱子放在了船头之上。 一根足足有两米长、粗五寸的巨大箭矢被两名军士抬了出来，通体黝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光。 众人恍然大悟，刚刚都被飞雷炮的测试给吸引了，忽略了船首上的三弓床弩。 但船上操作的这一幕看的众人很是疑惑，忍不住看着传令官胡彬问了起来。 “胡大人，三弓床弩用于精准攻击的，这点我们知道，可三弓床弩的主箭矢只三尺五寸，大概一米一五左右。 但此刻苍山战船上的这一根足足有两米长，难道是要舍弃射程，增加威力？” “胡大人，一架三弓床弩需要三十余人才能拉动，整座苍山战船也只有三十五人，还要有人操控战船，剩余的人能拉的动吗？” “还有，如此长的箭矢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胡大人，本官记得王院长说这架三弓床弩是经过改良的，现在配上如此巨箭，是有什么说法吗？” …… 听着众人议论和询问，传令官胡彬低声道：“诸位大人，下官说再多，也不及诸位亲眼看一看，等完成测试了，下官再给诸位解释！” 话音刚落，准备完毕的苍山战船打出旗语之后再次冒着浓烟出发了。 在一个地方停下打出了旗语，胡彬低声道：“陛下，三弓床弩的测试时十根箭矢，从最开始的五百米，每一根增加一百米的射程，最终是三里路， 王院长打出旗语，请求开始测试！” “开始吧！” 得到了崇祯的允许，胡彬打出旗语。 在众人的注视中，两米长的箭矢安放在了床弩之上，而后一条和主箭矢差不多的绳子绑在了床弩的绞轴上，另一端则是延伸进了船舱后面。 一切准备完毕后，王徵调整床弩前方仰角的高低，瞄准前方五百米外的渔船，只不过这个……和苍山船大小差不多的货船。 在货船的一侧船舱上用红色突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极为的显眼。 随后猛地一拍扳机。 嗖…… 巨大的箭矢瞬间破空而出，只是眨眼的功夫，主箭矢划过五百米的距离，直接插入了货船船舱上的红色圆之上，一直到尾翼的铁叶翎为止住了。 透过千里镜能看到露在外面的铁叶翎剧烈的颤抖着，原本静止的货船，也在这股推力之下的摇晃着，足可看见其箭的威力了。 半山凉亭上的君臣并没有对这种精准的攻击而喝彩，因为他们都有些蒙了。 他们并没有看到军士们转动绞轮，可箭矢就那么飞出去了。 还有一些是直接被床弩的威力给震住了，这一部分都是未参加过北讨之战的官员，而且还是第一次看见床弩的威力。 “胡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箭矢是怎么飞出去？” “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到底怎么做到的？” “会不会跟那根绳索有关系？” “太漂亮的，五百米的距离，一击命中，不愧是精准打击！” “这力道比三弓床弩还要大，怎么改良的？” “威力如此巨大的床弩，怎么在我大明一朝没有使用呢？若是配上百十门，宁远之战即便没有红衣大炮，建奴也讨不了好！” “乔大人，南宋灭亡后，这种床弩就没落了，元朝时这东西太笨重了，不符合他们骑兵的需求， 其次则是弩的拉力过强，不能快速连续射击，上弦速度慢，弩连射频率远低于弓， 第三，到了我大明一朝时，军士的武器基本上以长枪、弓、火器为主要构成，成祖更是组建了神机营，这种费时费力的自然就不会使用了。” …… 众人有些懵，但崇祯和徐光启两人却是眼中若有所思。 听着众人的询问，胡彬轻笑一下：“诸位大人，三弓床弩之所以叫三弓床弩是三张弓合并在一起，需要三十人合力才能拉开， 但不是说只能做到三弓合并，四弓、五弓……甚至八弓都可以的，只不过需要的军士就会增加许多，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战场之上可没有时间准备。 其次，三里的射程已经足够了，再增加就没有必要了。 但现在的战争以火器为主，未来会出现更多射程远的火器，那么床弩就有必要增加射程了，远程攻击敌人的同时，也不给敌人攻击到我们的机会。 下面的苍山战船上的三弓床弩是特制的，威力堪比五弓合并的，且剔除了副箭矢，只保留了主箭矢，力道自然要大上很多了。 但增加了力道并不是为了为了增加射程和威力的，主要是为了增加精准度的。 诸位应当知道，当弓箭瞄准目标后，羽箭速度越快，命中的可能性越大，反之则越低。 这是因为羽箭在飞行的过程中，会一直往地面坠，形成了一条弧线， 如果速度足够快，那么这条弧线就会很平缓，甚至察觉不出来，精准度自然就高了。” 说到这里，胡彬收回目光，朝着崇祯微微躬身：“至于为什么没有转动绞轮，倒不是没有转动，而是不是人力转动的， 那根绳索看到了吧，那是通过滑轮连接到了蒸汽机上了，以蒸汽机的力量带动绞轮的转动， 如此就能极大的缩减人力，但缺点是用了蒸汽机带动，那战船就短时间无法使用蒸汽机了。 还要一个缺点是，我们无法让蒸汽机瞬间停下，若是不熟悉蒸汽机，操作不当，很容易就把床弩给拉断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这种情况下，还能用摇橹，但我们军士还是巅峰时期，对方则是已经累成狗了，所以，基本没什么影响。” 听着胡彬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可又有人问道：“既然现在是火器战争，那这样一架改良后的床弩的意义是什么？ 刚刚五百米也只是射进去而已，一千五百米估计也只能射进去两成吧，这对战船影响不大呀！” 第1102章 完美测试，惊喜连连 “擒贼先擒王，若是敌船比较狡猾，火炮也打不中，那床弩就能发挥作用了！” 胡彬轻笑了一下，而后神秘道：“况且，床弩的威力可不止我们现在看到这样，诸位看下去就知道了。” 见胡彬神秘的神色，众人更是好奇了。 而参加过北讨之战的几名武将却是若有所思，他们似乎想到了另一种攻击方法，若真是如此，那才是恐怖了。 众人又重新将目光看向了湖中的苍山战船。 又一柄主箭矢装到了床弩之上，这一次他们经过了胡彬的讲解，通过千里镜将目光放到了绞轮之上，果真发现绞轮在缓缓转动着。 而船尾的蒸汽机的烟囱也在冒着浓烟，证明蒸汽机在努力工作着。 嗖…… 主箭矢宛如流星划破六百米的距离，插入货船正中间的位置。 这一次众人终于看清楚了，纷纷鼓掌恭贺着。 七百米……命中！ 八百米……命中！ …… 一箭又一箭，箭箭如流星。 从刚开始五息一支，缓缓增加到了三十息一支。 货船的距离逐渐增大着，王徵也在微调着床弩的仰角高低，虽然还能命中，可已经出现了些许的偏差，从圆心往外偏移了。 此刻货船上红色圆上已经插满了主箭矢，裸露在外面的主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冷光。 但第十五支主箭矢放了上去后，王徵却是迟迟没有扣动扳机，而是一直在微调着什么。 等的众人有些心急了，搞不清楚状况。 见状，传令官胡彬轻声解释道：“诸位大人，现在微微起风了，苍山战船这会儿也在缓缓的摇晃着， 加上距离远，王院长可能是想百发百中，完美的完成这一项测试吧！” 众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前十四支都准确命中了，若是最后一支射偏了，虽然也不影响什么，但身为当事者，这绝对是一大遗憾的。 前十四支主箭矢全部命中已经证明了床弩的精准性了，众人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苍山战船上的王徵慢慢的调整着，而后站在扳机旁，身体随着战船微微的起伏着，手已经举起了，却迟迟不拍。 又是等了数息之后，身体随着战船摇摆达到最低点时，王徵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高举的手猛然拍了下去，主箭矢应声飞了出去。 砰…… 主箭矢准确的射中货船上的巨大圆形。 但这一次却是没有插住船舱，而是直接将十五支主箭矢覆盖的船舱范围直接给射穿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出现。 参差不齐的黑乎乎的洞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巨蟒的血盆大口，让众人心中发凉。 “嘶……这、这……” “一直以为是王院长想百发百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 “这威力太大了，若是再往低一些，这货船就要沉底了！” “这要是敌船死了一些水手，再用床弩直接射中了敌船的桅杆，那他们的战船就失去前进的力量了，就只能等死了！” “本官现在终于明白胡大人说的箭矢威力了，炸不碎，但能百发百中，还能让船沉了！” “张大人，你这话对，也不对，沉船肯定是可以做到的，但这种情况下除非对方静止不动了，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估计是有其他的手段吧！” “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能精准射中船舱外壁，那就能从船舷处飞过，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绝对可以做到， 如此的速度，加上尾部的铁叶翎的锋利，那基本是触到非死即伤，搞不好直接将船上的军士给肢解了都有可能，这会让整艘船的军士失去战意的！” …… 在众人讨论中，出现破洞的货船缓缓的朝着苍山战船靠近，在距离五百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只不过是调转了一个方向。 这一幕让众人有些疑惑，难道还未完成测试吗？ 不待他们询问，看着停靠好的货船，传令官胡兵轻声道：“诸位大人，真正精彩的时刻到了！” 轻轻的一句话，直接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聚集到了苍山战船之上。 苍山战船之上，王徵带着几名工匠迅速的检查着床弩的弓弦，待确认无误好，指挥着两名军士从另一个箱子中抬出一支主箭矢。 王徵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又趴着闻了闻后，两名军士缓缓的装上了床弩之上。 只是整个的过程极为的小心，仿佛是什么易碎的物品一样。 近距离看去，这根主箭矢的箭头微微有些平整，离箭头大半米的地方缠着一层褐色的棉布。 待安装完成，绞轮拉到位后，王徵调整了床弩的角度，随即取过一个火折子用力吹了吹，然后凑中间的棉布，瞬间被点燃。 嗖…… 扳机扣动，主箭矢带着火药如流星划破五百米的距离，插入货船甲板之上。 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能直接没入铁叶翎的部位的主箭矢，这一次只是没入大概两尺不到，露在外面的一米半的箭体剧烈的颤抖着。 不仅在颤抖着，而且还从箭体上喷出丝丝的液体，瞬间升起冲天大火，借风火势瞬间增大，几息之间方圆两米内，形成了一片火海，而且还在扩大着。 这一幕看的半山凉亭的上的群臣目瞪口呆。 实在是太神奇，也太过于突然了。 着火的货船上的军士似乎慌乱了起来，开始救火。 有人呼喊着，有人拿着水桶从湖中打水，有人则是拿着扫把什么的扑打着火焰，还有的在将周边的物体搬开。 整个夹板之上浓烟密布、人声嘈杂，救火的过程略显慌乱。 “跳船！” “自己游回岸边！” “上岸后负重三十斤跑十里路！” 船上的武将终于下达了军令，只不过声音有些冷，明显是怒了。 慌乱的军士们顿时松了口气，与烧死相比，游回去和负重跑就不算什么了，随即噗通噗通的跳下了水，朝着远处岸边游去。 这一幕看的半山凉亭的众人更懵了，怎么看这些军士都似乎……不知情。 众人将目光盯向了传令官胡彬，崇祯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胡彬，轻声道：“解释一下吧！” 第1103章 脑洞大开的设计，飞行的火箭 噼里啪啦…… 货船上的帆似乎被点燃了，浓烟和火焰升腾着。 将湖面映的通红。 隐约能闻见烟尘的味道了。 “陛下！” 传令官胡彬朝着崇祯微微躬身，而后又看向群臣：“诸位大人，那支主箭矢是特制的，利用铁模铸成的， 中间只有一根直径两厘米的圆柱与箭头、尾部相连，用以增加箭的重量，防止箭体过轻，射出后会不稳定。 中心圆柱与箭体外壁之间的部分都是中空的，灌入了用石脂提炼出来的燃油。 最关键的是这根箭矢整体上有许多的铜钱中心的圆孔大小的洞，用蜡进行密封，主箭矢的箭头磨平了一些，穿透力就小了一些， 而后在箭体中间位置裹上一层浸泡在燃油中数日的棉布，发射时将棉布点燃。 箭体飞行过程中，中间燃烧的棉布会将密封蜡融化一些。 主箭矢射中敌船后，漏在外面的箭体剧烈颤抖就会将密封的蜡抖掉，里面的燃油在震动中喷出，遇火即燃，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场景了。” 我艹…… 众人心中直接冒出了脏话，直呼好家伙，这设计实在是有些逆天了。 一根床弩的箭竟然还有这种玩法，简直是防不胜防了。 而且这种燃油，遇火即燃，用水浇都浇不灭，而且还会随着水流燃烧着。 如果是陆地上遇见这种火倒也没太大问题，可如果出现在船上，那就是致命的存在。 因为船体基本都是木头拼接而成，为了保证船的水密性，船体的框架形成后，还必须由捻工进行捻缝，也就是在木板料拼合的缝中，捻入石灰、麻筋、桐油等艌料； 麻筋、桐油这两种，哪一种都是极易燃烧的，遇见这种火油，那真的是……火借穿势了。 谁第一次遇见这种火器，都得惊慌失措了。 于是有大臣问道：“那船上的军士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慌乱？” “因为他们并不知情，初次见这种情况慌乱也是正常的，这才能测出敌人的真实反应，至于游回去，那是对他们慌乱的处罚！” …… 群臣再次张大了嘴巴。 实在是太狠了，随即众人兴奋了起来。 “天啦，我以为飞雷炮已经很可怕了，但没想到这种床弩威力更大！” “刘大人，这种说法不准确，飞雷炮的威力一定比这种床弩箭的威力大，但没有更大，只有更合适， 例如北讨之战的东荒渡口，这种床弩的给我们我们搭浮桥和保护浮桥立下大功了， 但群体之战中，飞雷炮的威力显然更大。 可这种内部添加了火油的床弩箭用在海战上，那绝对是比飞雷炮威力更大。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性，飞雷炮都比不了的。” “对，范大人的这话本官同意，只有合不合适，没有无用的存在，关键是怎么用！” “陛下曾经说过，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从来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这一点解释刚刚的床弩箭很合适！” “要不大力研究这种床弩箭吧！” …… 听着众人的议论，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众人似乎还是没有真正的意识到火器的可怕。 但也能理解，毕竟火器自他登基之后才开始有了十足的进步，不说达到后世现代化的程度了，哪怕是达到抗战时的那种，都能横扫全世界了。 这条路不好走，但却是一定要走的，不能只被眼前的‘蝇头小利’给耽误了。 似乎是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传令官胡彬轻咳了一声，脸色严肃的看着群臣：“诸位大人，恕下官直言，你们的想法似乎走偏了。 首先，下官认同范尚书的话，兵器只有最合适，没有无用的， 其次，这种箭也有很多的缺点，第一，我们能保证每次都能射中敌船甲板之上吗？ 若是射到了船舱上效果就不是那么的理想了，火油会落入水中，敌船也能离开。 第二，虽然是用蜡密封，会被中层的燃烧的棉布融化、被震动掉，但我们能保证每次都能达到这种效果吗？ 第三，第一次出其不意，效果很好，但敌人若是知道这种情况了，敌人会不会趁着还未燃烧将箭拔掉、或者直接用准备好的不易燃烧的东西将箭缠住？ 第四，虽然中间引燃的棉布浸泡了燃油，但会不会在飞行的过程中熄灭？若是熄灭，整支箭就失去了作用！ 当然了，我们试射了百余支，这种情况也只出现过两次！ …… 所以，综上所述，床弩火箭虽然威力大，但只是适合在特定的场合，例如追击、精准打击敌船，但飞雷炮几乎可以适应战争的任何地方。” 一番解释，群臣表情不一。 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怅然若失，有人满心纠结，有人满心欢喜。 这些都看在崇祯眼中，很是欣慰，因为群臣都懂得思考了。 “好了，今天的测试很顺利，也很完美，咱们就请主导者王爱卿上来给诸位聊聊吧！” 崇祯说完，看向了传令官，还未开口说话，就听传令官低声道：“陛下，测试还未结束，请陛下稍等！” “还未结束？” 崇祯先是错愕了，然后满脸的兴奋。 刚刚的精准打击都已经非常厉害了，那排在后面的是什么？ “传令，让王爱卿他们准备完成了，即刻开始，朕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陛下！” 传令官胡彬沉声回应，而后打出旗语。 山下战船也打出旗语回应，而后一条条的测试渔船被军士们划入更远处，只是东一艘西一条的，排布的有些凌乱。 待军士们都离开测试船后，湖中静止的苍山战船就再次冒着浓烟朝着湖中间急速行驶着。 船头上的王徵看着远处的测试渔船，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劲风，脸上露出笑意。 而后转头看着脸上同样兴奋的军士们，怒喝道：“将士们，接下来就是自由发挥的时候了， 本院长对于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在通过测试渔船区域前，将有所的飞雷炮都打出去，让陛下观看一场浩大的烟火，能不能做到？” 第1104章 以一抵百，同归于尽的打法 “能！” 六组飞雷炮的二十四名军士大吼着，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潮红。 而后各自归位。 又是几息后，苍山战船已经接近测试区域了，船首的王徵立刻高声道：“开始攻击！” 话音刚落，准备多时的军士们动了。 递弹、装引线、装弹、捣压、点火……一气呵成。 六组飞雷炮军士几乎同时完成了装填动作。 噌…… 噌…… 噌…… …… 浓烟伴随着火焰，一颗颗飞雷弹飞了出去，落入数百米外的测试渔船区域。 轰…… 轰…… 轰…… 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有些落入水中，带起漫天的水幕，隐约可看见有渔船被震上两三米高。 有些落入测试渔船上，渔船粉身碎骨，碎木随着水幕升上天空。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半山凉亭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水幕模糊了视线，但丝毫不影响一颗又一颗的飞雷弹飞出，带起更多的水幕。 一艘战船竟然搞出了一支舰队的效果。 大转弯……掉头冲锋。 飘移……原本朝向东南的飞雷炮在离心的作用下飞到了正北方。 飞雷弹继续飞出，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这种过程足足持续了半刻钟的功夫后，爆炸声突然就消失了，只剩下轰鸣声在群山之间回荡着。 足足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水幕……水汽才散去，露出了测试区域的场景。 看着场景，众人再次张大了嘴巴，久久无法出声。 只因为，整个测试区域，一片狼藉，残枝断木随处可见，已经看不到任何一艘还完好的渔船。 一些漂浮的大块木头还在燃烧着，冒出浓烟。 与那艘静静停靠的苍山战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百余艘测试渔船加上百余颗飞雷炮，数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但众人没有丝毫的心疼，反倒是过瘾、意犹未尽的感觉。 见众人都没有出声，传令兵胡彬脸色严肃了起来，低声道：“陛下，如果是实战，此刻的湖面之上，那艘苍山战船也已经沉默了。” 众人又是浑身一震，他们已经猜到了此举的用意了。 胡彬继续道：“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当战船被包围，或者是敌众我寡时为其他战船创造条件时， 我们会让蒸汽机全速行驶，在敌船编队中横冲直撞， 将船中的火器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射出去，然后撞向敌船，能撞沉一艘是一艘， 在我们的最终计划中，船首的位置会安装一并直径高达两米的大斧头， 以苍山战船的速度，只要被我们盯上了，它就绝对跑不掉。 只要撞到敌船，只要是和苍山战船等同规模的，都会被大斧头拦腰斩断。” 胡彬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众人却是听出了斩钉截铁和铁血的味道。 真若是被包围了，与其最后的战死，那不如掌控主动权，弄沉一艘是一艘。 众人这才豁然发现，原来苍山战船上的最厉害的不是六门飞雷炮，也不是船首的那架改良过后的床弩和床弩火箭，而是苍山战船本身。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大杀器，而且还是精准度极高，威力极强的存在。 胡彬的话让崇祯想起了后世甲午海战时致远号管带邓世昌见大势已去，驾驶战舰撞向吉野号的主力巡洋舰。 虽然功败垂成，但却显华夏男儿的护国本色。 同样优秀的还有鹰击长空，不问东西，驾驶战机撞向扶桑军舰的沈崇诲和陈锡纯两位英雄。 即便是死，也要带着敌人一起死，华夏儿女的大无畏精神。 “好、好呀！” 崇祯听着胡彬的话，脸色动容：“尔等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决心，我大明水师扬名海外，威压一世，已经不远了，朕很欣慰！ 有此等魄力，是朕之幸，是朝廷之幸，是大明白亿万百姓之幸！” “吾皇圣明！” 群臣又是齐刷刷的恭贺着，他们眼中也满是激动之色。 虽然是文臣，但也被胡彬的话深深的震撼着。 听着皇帝的褒奖，胡彬头皮有些发麻，神色也颇为激动，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陛下，测试还未完成！” 见皇帝和群臣都用异样的神色看着自己，胡彬讪讪笑道：“陛下，真的是只剩下最后一项测试了。” “而且是整个测试中最重要的一项测试，只有完成了这项测试，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才能参与实战。”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满眼的疑惑和好奇，但脸色却是慎重了起来。 崇祯沉声道：“胡爱卿，你说的不会是另一艘战船或者几艘战船对战吧？ 虽然苍山战船加装了蒸汽机，速度极快，但火器无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一颗飞雷弹落在了苍山战船之上，那数十位将士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实战测试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慢慢的来！” 说到这里，崇祯脸色严肃的看向群臣：“虽然我们要对外征战，会有很多将士战死沙场，但那是必要的，或者说迫不得已。 因为外敌早晚会打过来，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这一代人打完。 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可以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事关人命，诸位都应该慎重慎重再慎重，尤其是一道军令会关系到数百上千人生命时更要慎重！” “臣等遵旨！” 群众齐声回应，尤其是武将，脸上更是满是感激之色。 他们都是武将，明白慈不掌兵善不掌权的道理，一旦开战也很冷血，但不说说他们不爱兵，相反他们比文臣更珍惜自己的军士。 皇帝能如此重视将士们，这是他们的福分。 “陛下放心，陛下体恤将士们，臣等谨记在心，王院长也是知道的，此次测试虽然有危险，但问题不大， 可能会出现擦伤、碰撞、最多骨折，但绝对不会出现死亡的情况！” 崇祯紧紧的盯着胡彬，眼中满是审视之色。 胡彬只觉得压力极大，额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但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就在他准备出声说去请王徵上来时，崇祯出声了，淡淡道：“告诉王徵，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第1105章 实战测试，戏耍‘敌人\’ “臣遵旨！” 胡彬立刻回应，走到一边传递旗语，也趁机松了口气。 心中也是暗自叫苦。 前面皇帝都是称呼王徵为王爱卿、王院长，但刚刚却是直呼其名，这意思很明显。 若是出了人命，搞不好就是一顿大批了。 湖中苍山战船上的王徵左等右等没有看到半山凉亭的旗语指令，也是纳闷不已，正准备下船时，身边一人突然出声了：“院长，半山传来可以的军令了！” “终于来了！” 王徵松了口气，立刻道：“所有军士，按照规划立刻布置！” “是！” 船上的将士们迅速的下船，从船坞中搬运东西。 看着忙碌有序的将士们，王徵又看向一侧的官员：“传令打击区域，做好准备，打中一次，赏银百两，让他们都拿出看家本领！” “是！” 一名官员领命而去。 船坞中的准备，众人看的不太清楚，但传令兵所到的区域却是显露在半山凉亭的视线中。 随着军令的传达，一队约千余人的军队从远处迈着整齐的步伐跑到湖边的指定区域。 简单的训话后，一座座被茅草盖着的物体露了出来，竟然是一座座的投石机。 有军士将石弹放进弹兜内，有军士拉动炮索，还有一些替补准备着。 一座座的投石机准备完毕，瞄准了湖面。 “陛下，下面的投石机一共是二十四座，射程都在两百到两百五十米左右，石弹重三斤，等会儿苍山战船会在射程内航行，测试实战中躲避能力和操控性！” 说话的功夫，准备完毕的苍山战船驶出了船坞。 胡彬指着战船，轻声道：“陛下，苍山战船上的军士都是火器研究院试验山谷的仿真人，所以操控飞雷炮的军士倒是没有危险的。 飞雷炮没有盖住，是因为想看看投石机的石弹击中飞雷炮后的损伤程度。 至于操控左右大桨的军士则有板闸遮挡，也不用观察外面情况，所以也比较安全。 整艘苍山战船中，最危险的就是观察手和舵手了，因为一个要负责观察空中的石弹，一个要负责操作尾舵转向，但他们都会站在一个铁笼子内。 笼子栅栏之间的距离小于石弹的直径，如此，即便是石弹直接装到铁笼上，也不会直接砸中里面的观察手和舵手了。” “嗯！”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双眼却是紧紧的盯着全速行驶的苍山战船。 又是数息后，苍山战船就到了打击区域。 打击区的武将见状，令旗立刻挥下，怒吼道：“正前方，距离一百四十米，一队四成、二队五成。” “三队调整角度，正前方偏北三十米，五成！” 军士们快速调整着，大声回应着。 “放！” 嗖…… 嗖…… 嗖…… 投石机拉着炮索的军士立刻松开了炮索，石弹在炮梢、炮轴的带动下，飞出弹兜，扑向正前进的苍山战船。 苍山战船上的观察手大喊着：“正北方向，十二颗石弹！” “左满舵，方向正北，全速朝敌人前进！” “右侧大桨入水横向，左侧大桨悬空！” …… 军令下达，舵手快速的转动着横舵柄，船体右侧操控大桨的军士将船桨入手，死死的压住，脸色涨红，手臂上青筋暴跳。 没办法，原本一支桨三个人操作，现在为了安全只一个人，不用力根本顶不住。 整艘苍山战船在尾舵和右侧大桨的合力推动下，在蒸汽机的全速带动下，猛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朝着西南偏离，而后朝着正南。 咚…… 咚…… 咚…… 一颗颗石弹擦着战船落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声音，溅起了几米高的水花。 半山凉亭上的众人看着苍山战船的前进方向，皆是有些懵。 不逃走，竟然还朝着投石机阵地前进。 “这要是实战，船上的飞雷炮一个齐射，这个投石机的阵地就全军覆没了！” 袁可立轻声点评了一句， “嚣张，不逃走则罢了，竟然还朝着我们驶来！” “全军注意，敌船正前方，一队两成、二队三成、三队四成、四队五成，从后往前，依次听令！” 指挥武将大怒，下达军令！ “快、快，快复位！” “石弹装好了！” “快拉动炮索，调整目标！” “再快点！” …… “左满舵，航向正西！” “左侧大桨横向入水，右侧悬空！” “全速！” 投石机射程还行，威力也大，但发射频率不算高，即便这些人训练有素，但依旧需要时间。 在他们操作的时候，苍山战船从容的离开了。 这让准备好的投石机军士们很难受，有力无处使。 即便知道是演武，但众军士还是口吐芬芳，问候苍山战船上军士的十八代。 “都沉住气，按照测试他们还会再来的！全部依次增加四分力！” 一息……两息…… …… 三十息后，苍山战船再次回转，但到了投石机的射程后立刻又掉头了。 如此反复来了七八次，反复的挑逗投石机的军士们。 连投石机的武将都忍不住怒骂了起来。 第九次的时候，苍山战船再次对准了投石机，船上观察手高声道：“传令，进入射程后全速行驶，两息后减小蒸汽机动力，左右两侧大桨横向入水，减缓船速， 再两息之后，蒸汽机全速，左满舵，航向正西！脱离覆盖区域。 舵手观看投石机情况微调横舵柄，躲避石弹！” …… 三息后，苍山战船进入射程，这让投石机武将大喜，怒吼了起来。 “放！” “放！” “放！” “放！” 一连四声放，二十四颗石弹覆盖了苍山战船的前后左右百米范围。 舵手微调尾舵，苍山战船前进路线也在摆动着。 原本要落到战船上的，因为战船减速，而落空了。 一颗颗石弹落入水中，溅起数米浪花。 但即便是操控再好，也无法让战船瞬间停止，还是有一颗石弹落舵手和观察手的铁笼子上，发出震耳的咣当声。 “我的乖乖，吓死了，全速离开！” 观察手吓了一身冷汗，自语了一声后，下达命令，苍山战船离开。 第1106章 测试完成，最终评估 如此测试了近半个时辰。 指挥官钱越京看着舵手楚启均，低声：“老楚，咱们溜达多少趟了？”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二十四趟，他们攻击了九轮！” “差不多了吧，二十四趟算是给二十四座投石机每座一个机会，可惜他们没有抓住，再溜下去就这样了！”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老子这双手都在抖了！” 楚启均说完看着摇桨的十人，轻笑道：“估计他们的体力也到极限了，大桨虽然不用他们划，但按起来可不轻松。” “你们早说吧！” “我他妈的敢吗！” 楚启均低骂了一声：“忘了王院长的交待了，上了战场，观察手就是最高武将，拥有最高指挥权， 我若是敢开口说结束，这就等于临战逃走，会被军法处置的！” “忘了、忘了……哈哈！” 钱越京看着众人幽怨的眼神，讪讪一笑，而后大笑道：“兄弟们，左满舵，方向正东，回去了！” 听见回去，众人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用力的调整着航向，朝着船坞而去。 看着返航的苍山战船，投石机的军士们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妈的，老钱这个混蛋终于回去了，他是玩爽了，可把我们累死了，等过两天回去，老子非得锤他一顿！” 投石机的千户韩羽民低骂了一声，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众军士，再看着远去的苍山战船，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他们是禁军十二卫中负责水师的诛夷卫抽调过来的，有这种战船在，他们的战力暴涨，能更好守护大明都城的海上屏障。 ps：诛夷卫六百多章写过了，禁军扩增三卫，荡虏卫、镇海卫、诛夷卫，驻守天津，属于皇帝亲军水师。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赶紧收拾一下，陛下可是在对面半山腰上看着呢， 没干过苍山战船就已经很丢人了，再这副熊样子，老子回去可得挨训了！” 众人一听皇帝在对面，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迅速的收拾着。 他们这边收拾着的时候，苍山战船也回到了船坞，众人相互扶着下了战船。 “呕……” “咳……呕……” 刚站到岸边，众军士只觉得天旋地转，胃中翻涌，心中一阵恶心，一股强烈的吐意涌上了上来。 来不及换地方，扶着栏杆就是一阵呕吐。 胃中残留之物如一条黄龙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一时间恶臭弥漫。 “你们……” 正准备上船检查的王徵，看着众军士的反应，眉头皱了皱，也没有太多苛责。 刚刚测试中那么多极限的转弯、躲避，能坚持到现在才吐，已经很不错了。 低声交待了几句后，未上船的军士迅速扶持呕吐的众人离去，其余之人迅速的打水清理着污秽之物。 王徵快速上船，仔细查看着被投石机石弹击中的地方。 “王院长，左舷边缘的这处痕迹是第三次冲击时砸中的，射程一百四十米。” “左侧二号飞雷炮上的凹痕是第六次冲击时砸中的，射程九十米！” “尾舵上方铁笼子栅栏上的痕迹是第九次时被砸中的！” …… 吐完了的观察手钱越京上了船，指着船上的每一处伤痕，说着准确的被击中时的射程。 王徵仔细的触摸着每一处痕迹，查看面积、断裂情况，造成的影响等等。 这一看就看了两刻钟的时间才结束。 等他站起身体时，舵手楚启均立刻上船，低声道：“王院长，陛下和诸位大人已经在船坞外等候了！” “怎么没有及时通知我？” “陛下不让，说您正在研究，掌握第一手的资料，让我们都先等等！” “你小子脑子这么轴？” 王徵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安排人去将湖中碎木什么的都捞起来，能重复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当柴火烧了，顺便将湖中的鱼给捞起来，中午加餐了。 安排完了在外面候着，估摸着陛下一会儿会问话！” “得咧！” 两人迅速分开，王徵疾步朝着外面走去，见到崇祯后立刻行礼：“臣王徵参见陛下，让陛下久等，请陛下恕罪！” “王爱卿免礼！” 崇祯摆了摆手，笑道：“王爱卿，船上你都检查完了吧，方便让朕上去看看吗？” “可以，但不宜上去太多，臣还要和工匠们根据现场加以讨论，人太多容易破坏现场！” “工部范爱卿、火器研究院徐爱卿，你们两人随朕上去吧！” “陛下请！” 王徵微微侧身，在前面带路。 片刻后，几人上了战船，看着一处处的伤痕，王徵立刻道：“陛下，苍山战船共航行了二十四趟，投石机发射了九轮，一共是两百一十六颗石弹， 有十二颗击中了战船，命中率在半成左右。 画着红色圈的地方是直接砸中的，黄色的是砸中后二次弹跳后砸中的……” 王徵指着一处处的痕迹，陈述着射程和受损程度：“如果刚刚是实战，根据现场情形来看，有一名军士阵亡，两名重伤，五名轻伤。 可如果是真人的话，他们在危险来临时就会本能的躲避，但又会引发其他不可预知的情况，所以现场的这个可以作为一种参考，但不能当做结果。 另外，飞雷炮损失一台，有十二处大伤，但从目前断裂的情况看，不影响整艘战船的继续战斗，但战后肯定要大修了。” “王院长，海战的时候不可能有这种密集的攻击， 且你们第一轮的冲锋，投石机就在你们飞雷炮的射程内，一次齐射就能将他们干掉一大半了，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了。 且如果有如此密集的攻击，按照战船的速度和投石机的发射速度，你们有大量的机会脱离战场，以速度优势进行袭扰的。” “陛下，臣认同徐院长的分析，这一项是测试抗打击能力，如果实战，出其不意直接就对方战船给摧毁了！” “嗯！” 崇祯轻哼了一声：“走吧，下船，叫上刚刚船上的几名指挥武将和研发的工匠们，找个地方坐坐，慢慢聊！” 片刻后，船坞内的一间议事堂内，崇祯坐在首座上，左侧是随行的官员，右侧则是工业研究院的一些人。 崇祯喝了口热茶后，沉声道：“王爱卿，你自己评价一下苍山战船吧！” 第1107章 自我评价，无限航程 “陛下，如果是一百分，臣能给八十四点六八分！” “八十四点六八分？” 崇祯微微有些错愕，他以为会来个优秀、合格等等之类的评价，结果来了个百分制的评价，而且还是有零有整的。 不待他多问，王徵取出一份纸张呈了上去：“陛下，这是臣和工业研究院的工匠、造船场的工匠、以及水师的武将和水手们共同制定的一份评分表。” 崇祯很是意外的接过评分表，仔细翻阅了一下，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这份评分表包含了机动能力、航速、战场适应能力、浮稳性、适航性、动力、自身武器配置、水平损伤和深度、垂直损伤和深度、防护等等多个指标。 每一个大分类又有若干个小项，零零碎碎算下来有五六十项之多，每一个小项都有一个分值。 最终评出来的结果是八十四点六八分。 “诸位也看看吧！” 崇祯将评分表递给了下手的袁可立等人，众人凑在一起翻看着，时不时的发出惊呼声。 “王院长，这上面有很多专业的内容，我们看不大懂，但你这份评分表做到很好，很有借鉴的意义！” “对，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拿依据和分值说事情， 而不是还行、可以、不错这种含糊的结果。” “是的，一件事情完成了，六十分和一百分那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是，我们不能过分的依赖评分表，且会存在着拍脑袋制定评分表而忽略了整个过程和实际的情况， 一定要言之凿凿、确可信据，而非刻意做的好看、详细！” …… 众人都不傻，一点就透，皇帝将这种专业的评分表给他们，目的就很明确了。 看着明白自己意思的众人，崇祯轻声道：“这种有依据的是最好的检查结果，但朕要强调的是：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做评分表， 只有一些特大、慎重的事情才需要，例如这种研究的项目等， 正常的工作就不用了，免得陷入制作、评分等等循环中，平白浪费精力、人力，浮于表面。” “臣等明白！” 待众人回应后，崇祯收回目光，看向了王徵：“王爱卿，这里面有很多专业的内容，我们也看不大懂，你讲讲整体评估的思路！” “是！” 王徵重新拿回评分表：“专业的内容，臣就不多讲了，臣就拿今天测试的这四项来评价一下整艘苍山战船的表现了。 首先是第一项的速度的测试，最大速度每个时辰为五十四里， 用时六分三十八秒，在启动时间上是低于普通苍山战船的，因为这需要预热，但这是从点火开始的， 在实战中会一直会小火持续，锅炉内的水温会保持在一个范围内，如果有需要随时可填煤、鼓动风箱。 臣等试验过，大概只需要三分钟左右，倒是和同级别的战船持平，甚至略有超过，但缺点是得一直烧煤，对锅炉也会产生影响。 在这一点上，臣以为按照当前大明的战船水平，是可以给满分的。” “其次就是最大速度，每个时辰五十四里，比普通的苍山战船多出六里，但胜在可以持续，只要煤炭不耗完，就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 这一点是普通战船远远比不上的，在航行上，依旧可以给满分。” “第三……” “等一下！” 崇祯打断了王徵的继续禀报，而是指着桌上的苍山战船的模型，凝重道：“你这个持续航行有没有准确的时间？” “陛下，苍山战船是三层的，是三百料的战船，满载时为二十四万斤，除去自重，可载物十二万斤，但这只是理想情况下，还要考虑物体的体积等等多方因素。 最下层是装的是压舱石，现在装有蒸汽机后，压舱石就不需要了，全部改成煤炭和锅炉用水， 臣等计算过，第三层可以装煤炭两万到三万斤左右， 我们在湖上测试过连续行驶五十里，耗煤五百斤左右，按照这个推算，一艘满载的苍山战船可以航行两千里左右。” ps：《南船记》和龙江船厂的资料显示，朝廷对各种战船的底板有明确且严格的规定，战座船四百料者底厚二寸八分， 二百料者二寸二分，苍山船为两寸五，介与两百和四百料之间，就按三百料算吧。 “两千里吗？” 崇祯眉头皱了皱，这比预料的少了一些。 知道直捣黄龙、千里斩首计划的袁可立、孙承宗、侯恂等人眉头也是皱了皱，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王徵见皇帝和几人皱眉头，就知道皇帝对航程不太满意。 于是立刻解释道：“陛下，如果是近海之战，一场战斗顶多两三个时辰，三五千斤煤炭就足够了， 如果是外海或者去海外，有两种办法解决，一是设立中途的转运之地，中途加几次煤炭，二是带几艘补给船， 苍山战船之所以只能拉两万斤煤炭，那是因为第二三层有其他用途，如果第二层不住人、甲板不用于战斗， 一艘船可以装十万斤煤炭，足够两艘船跑五千里了， 如果再算上人力、风力、洋流等等，两艘船跑个六七千里是没问题了。 即便中途没有煤炭，砍树充当煤炭也行的，差是差了点，但好在胜过人力了。 综上所述，臣以为，航程问题倒是不需要太过于担心。” 听着王徵的解释和给出的方案，崇祯错愕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关心则乱，倒是将补给船给忘了。 哪怕是后世海军那么牛了，都依旧有补给船随行。 既然能弄出补给船，那就直捣黄龙的计划就有能实施的基础条件了。 想到这里，崇祯眉头舒展了过来，看向王徵，淡淡道：“王爱卿，你继续自评吧！” “臣遵旨！” 王徵虽然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就缓了过来，但还是继续道：“第二项是测试操控和灵活性，三百米和一百五十米间距都非常的轻松。 但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我们拟定会多测试一段时间，不同的速度与横舵柄转动之间的关系，做出一份操作手册， 只要背熟了手册，即便是没有太大的经验，也能操控、躲避、转弯等等。” 第1108章 导弹雏形，高攻低防 说到这里，王徵看向了刚刚测试的舵手楚启均。 “按照刚刚楚启均的操作，现在的横舵柄有些过于沉重了，尤其是在速度很大的时候，操作很困难，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行。 臣等的想法是对尾舵、横舵柄等进行改良，或者说跟蒸汽机连动，或者以水轮的方式带动横舵柄的转动， 争取达到一个人能轻松操控，且更加的精准！ 以操控性和灵活性来看，倒是和普通的苍山船差不多，也能给个满分。” “有想法就好！” 崇祯没有发表言论，实在是不懂，只能支持。 “第三项则是进攻，诸位应当看过了，调整后的苍山战船的威力远胜于普通的同级别战船，无论是静止还是行驶中的进攻，实战时都能以三段式覆盖。” 说到这里，王徵停顿了几息，声音也高了几分：“这一艘苍山战船若是出其不意，能直接打残、甚至将一个海防卫所水寨的战船给打的全军覆灭。 即便是以速度着称的网梭船和鹰船，被苍山战船盯上了，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嘶…… 呼…… 听着王徵的话，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话狂吗？ 不，并不狂妄，或者说是在阐述事实。 一个海防卫所或者水寨也只有五十艘战船，只有一座四百料座战船，其余均为网梭船、鹰船、连环船等。 哪一种船都扛不住一颗飞雷炮，整座苍山战船有六门飞雷炮，飞雷弹三百颗，何等恐怖？ 即便是想用网梭船、鹰船等利用速度优势突进，但苍山战船可不止飞雷炮，军士们还配备的有火器，诸如掌心雷、火铳、弓箭等等。 居高临下，以苍山战船上军士的素质，三五十米精准命中应该不算太难，一颗掌心雷不说能将网梭船直接炸沉了，至少是没法再进攻了。 更何况，船首还有那座改良后的床弩能更精准的远程打击了。 更可怕的是，苍山战船不是只能携带三百枚飞雷弹，五百、一千枚都是有可能的。 船首的大斧头装上后，敢拦在前面的战船，在掌心雷的配合下，能直接被切断。 一旦跟刚刚测试的同归于尽的打法，别说一个卫所了，哪怕是一个水师舰队，都很可能被打残。 “陛下，刚刚测试的同归于尽的打法并不是苍山战船的最大战力！”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双眼紧紧的盯着王徵，身体因为激动都微微颤抖着。 不待崇祯询问，王徵继续道：“飞雷炮、掌心雷、撞击等等基本上无法改进了， 除非说或其研究院能将飞雷炮的射程、精准度做的更高，如此能远距离的进攻了， 不说射程达到两三里了，哪怕是只有五百、八百米，都能轻松远程干掉一艘福船、数十艘苍山船。 但除了这个，船首的改良后的床弩还有改进的空间。 臣在想，既然主箭矢能装火油，那是不是能装火药，而且还是类似燧发地雷的那种， 主箭矢在射程敌船的瞬间，会产生极强的冲击力，依靠这个冲击力触发主箭矢里面的燧发装置，引爆主箭矢的火药，产生爆炸。 主箭矢长六尺、粗三寸五，火药量比飞雷炮还要多，一旦从船舱壁射入，发生爆炸，甭管是苍山船还是沙船，都能立刻让其瘫痪， 哪怕是大形的福船、楼船等，也能起到效果， 一箭不行那就两箭、五箭，依靠速度，可以做到的。” 王徵一脸的兴奋之色。 崇祯心中则是猛地一惊，虽然他不懂火器的制造，但依靠惯性触发，这不是妥妥的后世导弹中的触发引信吗？ 这让他想起来了后世那部用钢丝网拦截火箭弹的电影，看似很玄，但事实上就是弹头穿过钢丝网没有触碰到弹头的引信，才没有立刻爆炸。 想到这里，崇祯看向了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徐爱卿，你觉得王爱卿所想是否可行？” “陛下，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但也存在问题， 诸如主箭矢壁的厚度，太厚了炸不开或者爆炸效果差，长条形的爆炸威力够不够，飞行过程中会不会触碰里面的燧发装置！ 整支箭做好了怎么保存，毕竟这东西冲击力足够就会爆炸，别搞不好没打到敌人倒是在战船上爆炸了。” 徐光启的回答让群臣既兴奋，又充满担忧。 两位大明技术研究最高的人都说可行，那研究出来是早晚的事情了。 一旦研究出来，那才是真正的能做到精准打击。 那苍山战船依靠速度和灵活性，真的能轻易碾压水师任何战船了。 甚至这种还能应用在其它的火器之上，飞雷炮威力是大，但射程在三百米内，这点距离敌人的火器也能打击到。 如果这床弩爆炸箭能做出来，千米外攻击，军士的生命会有极大的保证。 “可行就行！” 对群臣的担忧，崇祯却是不管，大手一挥直接拍板道：“既然是爱卿提出，那就由王爱卿主导，如果有需要可以找火器研究院协调。” “臣等领旨！” 王徵和徐光启两人立刻起身回应，眼中也满是兴奋之色。 崇祯也是没想到，今天来观看蒸汽机的，没想到竟然带给他这么多的惊喜，导弹的雏形都被搞出来了。 兴奋过后，崇祯看向王徵，轻声道：“王爱卿，你继续禀报吧！” “是，陛下！” 王徵微微躬身，拿着手中评分表沉声道：“陛下，此次苍山战船的测试，最差的一个部分就是防护的问题了，可以说几乎没有防护能力。 刚刚的战船现场您也看到了，此次投石机投射的只是三斤的石弹，都能将甲板砸裂了。 但敌人若是使用红衣大炮，石弹可达二十斤重，一旦击中苍山战船，掉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个大窟窿。” 听着王徵的话，崇祯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苍山战船速度快、灵活性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运气不好，红衣大炮一炮都能将苍山战船给干沉了。 “王爱卿，既然你提出来了，想必是有解决的方法吧，说说看，只要朕能办到，一定全力支持！” “陛下慧眼如炬！” 王徵称赞了一声：“臣这里有两条解决之法！或者说分两步走，但关键在于第一步！” 第1109章 未来趋势，造铁船 废话！ 众人听着王徵的话，齐齐的翻了个白眼。 分两步走，那第一步可不就是最关键的嘛，第一步不对，那第二步就更无从谈起了。 见众人的表情，王徵讪讪笑了一下，而后看向崇祯：“陛下，这话还得从徐院长身上说起！” “我？” 徐光启有些懵，诧异道：“王院长，我目前是研究火器的，对器械上的研究远不如您！” “哈哈哈，徐院长，去年飞雷炮研制成功以后，您曾和陛下说，飞雷炮威力极大，想要抵御，唯有铁船可以减少损伤，还记得吧！” “当然！” 徐光启豁然明白了王徵的打算，随即苦笑道：“王院长，您既然听过本官和陛下的对话，您就应该知道，铁船不现实， 工艺达不到，且太重了，人力根本无法推……咦……” 说到这里，徐光启突然停顿了。 之前说铁船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一是技术问题，二是太重了，人力无法驱动，或者说能驱动速度也太慢了。 但现在已经有蒸汽机了，只要能飘起来，将蒸汽机做大一些，铁船就能航行了。 如果是铁船，甭管什么红衣大炮还是投石机投射的石头，哪怕是飞雷弹落到上面，威胁都不大， 在蒸汽机的加持下，横冲直撞，不用各种火器，都能干掉敌船。 现在只要能解决技术问题，那铁船就能做出来了。 “王院长，您的意思本官明白了，可想要做出真正的铁船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本官估算，短时间……至少二三十年内可能性不大。” “这个本官自然是知晓的，但这是最终的目标，也是本官说的第二步！ 既然短时间内完不成整体铁造，那咱们就先完成第一步……加铁板！” “加铁板？” 王徵和徐光启两人异口同声，而后相视而笑。 英雄所见略同，就在此刻。 听着两人的谈话，众人面面相觑，一人低声问道：“徐院长，真的能做成全铁的战船？” “那么重能飘的起来吗？” “飘在水中不会生锈吗？” …… 面对众人的询问，徐光启轻笑了一下，淡淡道：“一块五斤重的铁块放进水中，肯定是会沉底的，但若是将铁块打成铁锅，还会沉底吗？ 同理，铁船无非是大号的铁锅罢了，关键的问题是这个锅太大了，且需要寻找到锅的大小、重量与水中浮起来的平衡，如此就能打造铁制战船了， 当然了，我们也不需要一次性到位，可以先做出铁壳子，内部还是木制的，能防御敌船的撞击。 至于说生锈的问题，涂油、生漆等等的，都可以解决，问题是先造出来再说吧！” 徐光气解释完后，见众人还想说什么，立刻出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听听王院长的想法！” 王徵见话题转到自己这边了，朝着崇祯道：“陛下，臣的第一步就是在战船外增加铁板，用以防御敌船冲撞， 我华夏历史上有记载的就是南宋嘉泰三年，秦世辅建造的铁壁铧嘴平面海鹘战船，就在船舷包裹上铁甲，可这只是记载，没有技术流传。 目前来看，有技术流传的，也只有扶桑了，他们有十一艘铁甲船， 臣的想法是，既然是要东征的，那能不能在打击的时候留一两艘铁甲船供我们研究一下， 另外能找到铁甲船的造船书籍是更好了，如此我们便能迅速的完成的第一步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 崇祯轻笑：“能不能保留一两艘，朕不敢保证，如果他们非得拼死反抗，那朕也只能干掉他们了。 至于说制造的技术资料，倒是好办，如果还在，就一定能弄回来！” “臣叩谢陛下！” “行了，你继续禀报吧！” “陛下，今日测试的四项的优缺点、以及改进的方向，臣已经分析完了， 总而言之，加装了机械的苍山战船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或者是操控性，都远超目前大明最好的战船，可以说是大明目前位置战力最强大战船，没有之一！ 如果让臣来指挥，满载后，臣敢单挑扶桑十一艘铁甲船！” 王徵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无比的霸气。 但观看了刚刚的测试之后，他们觉得王徵这话所言不虚，即便打不过，敌人也奈何不了。 啪……啪……啪…… 崇祯站了起来，拍着掌，脸上满是喜悦之色。 “王爱卿，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多了，今日给了朕太多的惊喜！ 现在想想，朕当初绕道去你的老家请你出来担任工业研究院的院长，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情！” “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 王徵脸上也满是激动之色：“臣觉得臣出来为官的这三年，是臣这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以前虽然做到了山东按察司佥事，虽然为百姓办了很多事情，但也只是在刑责方面，惠及的百姓太少。 现在担任工业研究院院长，陛下全力支持，一来能施展臣之毕生所学，二来也能潜心研究工业各类器械，这是陛下之恩。 看着臣带着同僚们做出的器械用于服务亿万百姓，臣瞬间明白了，为官者不是要当多大的官，也不分官职，而是能否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让他们安居乐业。 风轮推力取水车也好、代耕也罢，以及现在的蒸汽机、蒸汽机战船等等，虽然是臣等研究出来的， 但若是没有陛下的全力支持，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功陛下要占大头的，臣代大明百姓、将士叩谢陛下圣恩！” 王徵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朝着崇祯跪了下去，五体投地。 这一跪，谢的是皇帝的知遇之恩，全力支持！ 这一跪，是替大明工匠们所跪，废除匠籍，地位提高！ 这一跪，是替大明百姓所跪，提高生产效率，提高便利，为百姓谋福。 这一跪，是替万千将士所跪，火器和蒸汽机等的出现，让无数将士免于马革裹尸。 …… 这一跪，他心甘情愿！ “王爱卿免礼！” 崇祯心绪也有些激动，而后沉吟了片刻，低喝道：“王徵听旨！” 第1110章 蒸汽犁田机，大明科技树歪了 “臣接旨！” 只是微微错愕，王徵便又重新跪了下去。 “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在农业上研究出风轮推力取水机、代耕，惠及亿万百姓， 在火器上研究出三轮野战炮车、活台炮架，以及蒸汽机和蒸汽机苍山战船，提升我大明军事实力。 数功并赏，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加工部尚书衔、初受光禄大夫。 另今日所有参与测试将士、工匠等全部赏银百两，其余赏赐按功劳上报，赏赐另行通知！” 说完后，看着袁可立：“袁爱卿，内阁按照朕刚刚的意思拟一道圣旨，但不要公开宣读！” “臣遵旨！” 袁可立立刻回应，而后看向王徵：“王院长，领旨谢恩吧！” “臣叩谢陛下天恩！” 王徵立刻谢恩。 工部尚书衔，这已经是工匠们的最高荣誉了。 若是现任工部尚书范景文有事，他能立刻顶替成为工部尚书。 可话说回来，即便是到了那一刻，他也会推辞，工部尚书哪里有工业研究院里面待的舒服？ 工部尚书会不会被史书留名他不清楚，但他的每一项惠及百姓的研究在百姓们使用时都会想起他。 这是一名搞技术的和当官的最大区别，职责不同，但都是造福百姓，但他更喜欢后者。 待王徵谢恩起身后，崇祯轻声道：“王爱卿，以你研究出来的这些，这点封赏不算什么， 但这里面有些都还需要时间的验证，等过段时间，全部推广开了，朕再综合给你封赏，一定让你满意！” “陛下言重了！” 王徵立刻微微躬身。 崇祯摆了摆手：“都坐吧，估计诸位臣工还有很多关于蒸汽机的问题问你，你解答一下！” 说完后，又看向群臣：“朕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都问问吧，仅限今日，出了这个门，一直到商用推广开始，不许再提起蒸汽机这三字以及相关的信息！” 群臣坐下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该从哪里问起。 好一会儿，工部尚书范景文看向王徵，微微拱手道：“王院长，本官想问问，您这蒸汽机最小和最大能做到多大？” 王徵微微沉吟了片刻：“最小可以做到与工坊内的那台一半大小，约莫一米半左右，但动力可能就差很多了。 最大就不好说了，但做到工坊内的那台三四倍大小，十米长应该是可以的， 做小简单，做大就比较麻烦了，还得对锅炉进行修改，做成两个或者四个锅炉共用一个蒸汽传输的管道。” 听着王徵的回答，范景文眼中精光闪动，而后继续问道：“王大人，本官之所以问大小，是有些想法， 大的可以装在福船上，甚至复原宝船，以后开海贸了，这种大船远比小船的效率高的多，也更能震慑海外诸国。 至于小的，本官在想，能不能用在风轮推力取水车和代耕上面，如果可以，那绝对能提升百姓劳作的效率。” 说到这里，范景文站了起来，兴奋道：“诸位当知道，有些地方不是没有水，是因为水在低洼处，无法送到农田之上， 如果蒸汽机可以用在取水车上，那多台接力，是不是能将数十米下的水送到数十米高的农田中？ 若是用在代耕上，代替前面的两个拉着代耕的人，效率会不会更高？ 人力用耙耢、铁锹、锄头翻地，深度根本不够，因为力气和效率的问题，但若是蒸汽机代替人力，那能翻的更深一些。 耕地如果翻的深一些，能将下面的土翻上来，有几大好处，一是去除杂草根部，来年就不用花大力气除草了，杂草就不会跟稻子抢肥力了， 二是将下面的虫子等等都翻上来弄死，如此稻子根部就不会被虫子吃掉了， 三是土壤松软一些，农作物能更好的吸收水分，利于生长， 四是将下面的土壤翻上来，因为往年用的农肥有部分都渗下去了，但农作物的根可能扎不到那么深，就吸收不到，深耕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这一点我想百姓们应该都知道，但他们却是无法做到。 因为他们的时间、精力有限，根本做不到深耕翻土，如果能做到，我估摸着亩产能提高七八升……甚至一两斗都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耕地速度也会更高，原本人力代耕一天二亩，用蒸汽机的这种一天能不能耕个三五十亩？ 空出来的时间，我们或许就能实施年前农业研究院耿荫楼那本《国脉民天》中的亲田法了，也能提高产量了！” 咦…… 众人眼睛猛地一亮，双眼在范景文和王徵两人身上来回的轮转，满脸的希冀之色。 “范尚书的这个想法很靠谱呀，不愧是主管工部的！” “不止这两样，如果能实现装在代耕上，那就能装在马车上，到时候一天能不能走个三五百里的？” “咦，这个倒是有可能呀，能带动苍山战船，那就能带动马车，到时候将马车串在一起，十几二十个车厢，一趟能带百十来号人，用来短途运输！” “运人就白瞎了，运送军需、兵器等等的，这才是正道！” “都行，日行三百，夜行两百，什么千里马都得靠边站！” …… 众人议论纷纷，连崇祯都被范景文的设想给整的一愣一愣的。 随机脸色古怪了起来，自己到来后，大明的科技树好像歪了……也不对，是犹如雨后春笋噌噌的往上长着，先是杂交水稻，刚刚导弹雏形，铁船等等。 这算了，现在倒是打起抽水机和犁地机、蒸汽马车的主意了。 不过若是能实现，那绝对是一大进步。 但他不是对科技研究懵懂的群臣，深知道这几样东西的难度有多大。 不是他悲观，以他对大明如今的工业基础判断，蒸汽机犁田机在二十年内想都不用想。 不待王徵说话，户部尚书毕自严轻叹了一声：“范大人，您这设想和本官想的差不多，刚刚见到蒸汽机的时候本官就想问了，可还是忍住了，您可知道为什么？” 第1111章 泼冷水专业户，天价造价 “请毕大人赐教！” 毕自严扫视了一眼满是好奇的群臣：“用于带动风轮取水倒是问题不大，可想用于代耕可能性不大了， 其一，代耕是双轮的，而蒸汽机是单轮的，这还要修改蒸汽机，本官虽然不懂器械，但想必也很难， 其次，重量，即便是一米半的长度，本官估摸着至少有一两千斤重，放在船上倒无所谓，用在代耕上，不仅要带动后面铁犁与地面的重量，还要带动自身的重量， 这一米半的蒸汽机真的可以吗？水田之中会不会陷下去？ 第三，这蒸汽机得一直加水和加煤，总不能一边耕地一边加煤吧，这很耽误事情的。” 说到这里，毕自严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看向了王徵：“最主要的是价格问题，一台蒸汽机得多少银子？得多长时间做出来？又有几个人能买的起？ 买的起的人会去买这东西用于耕地吗？还有涉及到的保养、维护等等。” 呼…… 毕自严的一番分析，如同一桶数九寒天的冷水从他们头顶淋下，将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给浇灭了！ 看着毕自严的表情满是幽怨之色，似乎在说即便是做梦也让他们做的久一些吧！ 他们幽怨，毕自严比他们更幽怨。 他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财政，无论是用于取水车还是用于耕地，那绝对都是神器般的存在。 其他的先不要说了，就是代耕深翻耕地这一条，如果说亩产提升三五斗，大明九亿亩耕地一年能多出两三亿石粮食，人均一石，能解决太多问题了。 可这事儿不是光嘴巴一说就能解决的。 自严压根扫了众人一眼，双眼紧紧的盯着王徵，无奈的眼神中竟然还带着丝丝的期许和渴望之色。 王徵自然是看到了毕自严的神色，疑惑道：“毕大人，您这么看着我，难道觉得本官能解决吗？” “你能！” 毕自严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让原本还失落的群臣瞬间来了精神。 “你能做出风轮推力取水车、代耕、蒸汽机等等，还有您的那本书，就说明您是大明当之无愧的器械研究第一人， 若是您都解决不了，那大明就没人能解决了。 或许您当下解决不了，但未来的某天一定能解决！” “您倒是对我有信心！” 王徵轻笑了一下。 可众人脸上还未完全展现的笑容再次凝固了。 他妈的，他们以为王徵真能解决，结果毕自严说是未来的某一天，白高兴了一场。 看着众人的表情，王徵嘴角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其实吧，毕尚书所说的那些问题，倒也不是不能解决。” “不能解决是正……嗯？” 毕自严嘴角有些苦涩，但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确定的问道：“王院长，您刚刚说可以……解决？” 话音刚落，众人也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王大人，您刚刚说什么？我们没有听清楚！” “王院长？你确定？” “王大人，真能解决？” “王院长，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这事儿若是能解决，那可是真正能名垂青史的，虽然你不缺这一项研究！” …… 个个脸色兴奋，身体前倾，准备聆听王徵的好消息。 王徵轻声道：“毕大人，问您几个问题吧，现在的煤炭是什么价格？” “京城是每百斤一钱三，产煤之地会便宜不少。” “百炼铁什么价格？” “生铁每百斤九钱银子，十炼之后，每斤为二钱七分，百炼铁为每斤三两到三两五钱。” “好！” 王徵轻轻的点头：“给诸位算笔账吧，刚刚在工坊内看到的蒸汽机重约三千六百斤，也就是说单单这台蒸汽机所用的百炼铁的价格为一万零八百两， 如果算上人工等等，至少需要一万两千两左右，如果采用流水线的方式生产，成本能降下来不少，但估计在万两银子左右。 即便是小一半，一台也需要五千两左右。 当然了，民用就不需要百炼铁，十火精铁也能用，每斤价格二钱七，价格大概为四百八十七两，算上人工等，五百五十两足够了。” 说到这里，王徵看向毕自严：“毕大人，个人买不起，那富商和县衙能不能买的起？ 买一台这样的代耕，培养几名维护的工匠，给百姓们耕地，当然了肯定是要给银子的，咱们就算是一钱银子一亩，百姓们愿不愿？ 肯定愿意，毕竟深耕后亩产多出三五斗，按三斗算，五亩地就多出了一石半， 耕地的银子只是五钱，占了多出来的三成半左右，百姓肯定愿意，而且还省时省力。 一台蒸汽机代耕一天耕三十亩，一个月能耕近千亩，费用在百两左右，每年耕地时间大概在三四个月左右，一年收入四百两左右。 就算请五个人吧，每人月给二两，加上每亩消耗五十斤煤算，成本大概三百两左右， 当然了，如果少木材也是可以，成本按二百两算吧，一年净收二百两，三年不到回本， 你们觉得富商们会不会做这笔买卖？如果不错，县衙自己来做行不行？如此，便解决了百姓们买不起的难题了。” 王徵说着，众人心中也在迅速的盘算着。 最后豁然觉得，这笔买卖倒是可以做的。 别说每亩一钱银子的费用，二钱都是可以的，五亩地一个人得个把月，可现在只需要两个时辰，空出的一个月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有一些进项，人还轻松。 当然了，工业研究院也要赚银的，哪怕是价格翻上一倍，那想做这个生意的也是大有人在。 毕自严点了点头：“若是按王院长所言，那价格倒不是什么问题了。” 说完这话后，话锋猛地一转：“解决了能买的起的问题，那能做出来吗？苍山战船上的蒸汽机是单轮的，可想要让蒸汽机行走，需要两轮，能改吗？” “有希望，三轮野战跑车诸位都看过了，诸位觉得前面的轮子带动后面两个轮子是否行的通？ 至于说轮子会陷进去，那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解决！” 就在众人思索怎么解决时，一直聆听的崇祯出声了。 “朕倒是有个想法！” 第1112章 小型化应用，及时纠错 “王爱卿，让你们这里最好的工匠带着巴掌大小的圆木和工具来一趟，当场做一个，朕这个不太形容。” “臣遵旨！” 王徵立刻吩咐了一句，只是数息的时间，一名中年工匠进了议事堂。 崇祯接过木头提笔在上面画了几笔：“线条之外的地方全部剔除！” 工匠就当场做了起来，一时间木屑翻飞。 巴掌大的东西，也不复杂，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工匠就做出来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圆形、镂空的齿轮。 崇祯指着齿轮：“镂空是为了减轻重量，周边的锯齿是为了增加轮子与地面间的抓力， 这东西无论是铁模还是泥模，都不算难吧，诸位以为可行？” 众人将目光看向的王徵和徐光启，现场只有这两位精通器械。 两人商量了几句后，兴奋道：“陛下大才！” 听着两人的声音，众人也跟着兴奋了起来，刚刚毕自严提到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工部尚书范景文急促的问道：“王院长，按刚刚聊的意思，用在代耕上的蒸汽机是可以做出来的？” “当然可以！” 王徵点了点头，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思路虽然有，但能不能什么时间做出来，做出来的效率怎么样，这都是未知的。 在这之前我们还要想着如何减轻蒸汽机的重量以及两轮的问题，所以本官也没法给确切的时间， 一两年或是十来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甚至更久，暂时别抱太大希望。” “没关系，有思路、有方向这就足够了，能做出来就行。” “对，时间不问题，怕的是没方向！” “只要王院长觉得可行，那就一定会实现的！” “时间长点不怕，现在有改良的代耕，效率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了，不急在一时！” “徐院长也是精通机械的吧，等火器研究院这边差不多稳定了，二位一起研究，进度会更快的！” …… 听见王徵说实现的可能性很大以后，众人松了口气，纷纷劝慰着。 王徵听的暗自摇头，这都是属于无知者无畏，对他们这种精通器械的人来说知道看似简单的东西想要实现那得经过无数的试验，最终还不一定成功。 见众人如此的乐观，崇祯也是心中暗叹一声，虽然如今的研究很不错，热情也很高，但他必须得给众人降降温，否则很容易就出岔子。 错了方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时间成本，步子大了扯着蛋这是无数事实证明过的。 想到合力，他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崇祯看着王徵，沉声道：“王爱卿，朕不懂机械的制造，但朕从使用者的角度来思考， 朕以为，蒸汽机的代耕等可以先放一放，重点放在蒸汽机的改良之上， 如今的蒸汽机虽然已经可以带动战船的前进，但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诸如蒸汽机的精准性、密封性、长使用周期或稳定性， 无论是以后的小型化用在各个地方，这三点都是绕不开的。” “先说说精准性，这关系到装有蒸汽机器械的精准控制，苍山战船等在海上，视野空旷、操作空间也大，倒也无所谓。 你们想象一下如果装到代耕上，无法精准控制会不会冲出去，且这东西还得用于平原地区，山地的效果就差很多。 马车和货船遇到突发情况停不下来或者需要很长的距离才能停下，若两船相汇，会产生什么后果，你们能想象的到吧！” 什么后果？ 砰……两船相撞，轻则受损大修，重则沉没。 若是在运河上发生这种情况，堵塞河道，漕运不通，那引发的问题就更大了。 众人浑身一哆嗦，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第二个长使用周期，机械是有使用周期，例如零部件的磨损等等， 你不能造出一台蒸汽机三天两头的坏，或者只能用半年，如果坏了能不能快速的修复， 这一点尤其对战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和敌人打的正热火，差几炮就能干掉敌人， 结果蒸汽机坏了，那整艘战船都可能全军覆没，损失极大！ 如果使用年限不够长，还经常坏，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商人们可不会买账的，卖不出去，这项研究等于白费了！” 说到这里，崇祯沉思了一下：“朕在想，蒸汽机的各个部件之间能不能独立，哪个地方坏了能直接更换， 如此即便是坏了，短时间内能更换倒也是一条解决之道！” “陛下圣明，这一点，臣会深入研究。” 待王徵回应后，崇祯继续道：“最后的密封性是最为重要的，这关系到蒸汽机的使用效率和机械的成本。 说实话，朕对如今的航程和耗费煤炭是有些不满意的。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苍山战船百里需要一千斤煤炭，按照百斤一钱三算，百里路程则需要一两三钱银子吧！” “陛下，恕臣无礼！” 王徵打断了崇祯的话，快速道：“账这么算倒也没问题，但还有一点要注意，虽然蒸汽机船效率高、便宜，但轮子推动船前进会产生波浪， 尤其是不算太宽的河中，浪会更大，如此会侵袭河岸，所以不能用最大的速度航行，且逆水和顺水、空船、满载等都有很大的区别， 以如今商人们运输的惯例，臣估摸着平均下来百里路程在三两银子左右！以北京到南京的两千里路算，大概需要六十两的煤炭银子。 以民间使用的沙船和苍山船为例，若是用人力，路上至少得个把月左右的时间，需要水手三十人左右，光是月钱都得六十两了， 加上吃住、货物在路上的损耗等等，至少百两以上。 看似只节省了数十两，但以往一个月只能走一趟，可现在一个月能走四五趟，常年累月下来，节省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这点朕刚刚也盘算过，但朕考虑的不是能不能节省多少银子的事情，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崇祯扫视了众人一眼，脸色严肃了起来，缓缓道：“不知道诸位可听过这么一句话？” 第1113章 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 “请陛下示下！” 群臣齐刷刷的回应着，脸色虽然严肃，但眼中满是好奇。 崇祯沉声道：“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 听着皇帝的话，众人有些错愕，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这话怎么听都很矛盾……很傻。 放着金山银山不要，要绿水青山？ 只要脑子没问题，那就一定会选择金山银山。 但他们这话可不敢说出来。 崇祯见众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还想不明白，于是继续道：“这话可以从几个方面来分析，其一是考虑煤炭的有限性， 随着大明的发展，商事的繁荣，蒸汽机必然会极大的推广， 可煤炭就那么多，能够满足所有蒸汽机的使用吗？或者说开采的速度能跟的上消耗的速度吗？ 其次，煤炭的燃烧会冒出多大的浓烟，你们都看到了，味道也极为刺鼻， 你们想象一下以后每天数千上万台蒸汽机一起冒出浓烟，会是一种什么后果，估摸着运河两侧都没法住人了。 第三，还有煤矿的开采会极大的破坏地貌，水土侵蚀、污染周边等等。 而且这煤在开采出来后都得经过清洗，那些水是不是污染了？” “蒸汽机的密封性能提高蒸汽的使用效率，原本一千斤煤炭燃烧能跑百里，若是密封做好，一千斤煤炭燃烧跑一百二十里、一百五十里， 如此既能增加一次携带煤炭的航程，也能间接节省煤炭资源， 我们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更要为后世子孙考虑。” 崇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当然了，朕这么说不是说限制蒸汽机， 绿水青山朕要，金山银山同样也要，趁着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现在规划好。 若是等几十年以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个时候再开始注意，就晚了！ 朕这么说，诸位能明白吗？” 群臣听见皇帝的一番言论，瞬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尤其是国土资源管理部的郭允厚、户部尚书毕自严、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等人，他们都是去过矿区，自然知道矿区中出现的问题。 一旦蒸汽机商用了，全力推动商事和开放海贸、海运，以蒸汽机的效率，是个行商估计都会购买，到时候大明少说也有三五万台商船使用。 一天一条船至少得消耗两千斤煤炭，也就是说大明一天得消耗九千万斤煤炭，一年下来这就是天文数字。 这仅仅是商船的使用，还有民用呢？ 一旦需求增加，那势必要加速开采，加速开采问题就出来了，矿洞坍塌、矿工死亡。 “煤炭需求增加，只是其一，进而会带动木材、精铁的需求。 运力不足的时候，那就会继续造船，只要造船就需要木材和精铁，大肆砍伐、开采，同样也会对环境产生极大的影响。” “朕不知道大明有多少处煤矿，也不知道存量是多少，但朕知道这东西应该是不可再生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哪怕是大明在几百年被新的朝代取代了，但那依旧是我华夏子孙的王朝， 我们不能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或者他们对着矿洞和新的器械望洋兴叹！” “所以，提高蒸汽机的使用效率，这是当务之急，也是重中之重， 朕不反对你们有新尝试、新想法，但一定是在精、专之后才是广、博、杂。” “臣等愚钝，只顾眼前，未考虑后果，陛下恕罪！” 王徵起身行礼，满脸的惭愧之色。 而后群臣都站了起来，齐声道：“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他们被皇帝大格局给震撼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比他们这些活了五六十年、在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人还要看的远、看的透彻。 更能忍受的了眼前利益的诱惑。 一台蒸汽机若是主体使用十炼精铁，重要部位使用百炼铁，加上人工等等，估摸着也就是千把两银子。 商事全力推动、海贸开放，朝廷就算是卖三千、五千两一台，商人也得抢着要。 大明商人何其多、商船又何其多，按三万台算，这是九千万两银子，加上部件的配送、操作培训、维修等等，合起来至少一亿两。 蒸汽机不是无限使用的，十年一个周期，平均下来，每年就是一千万两。 加上产生的煤炭、木材、商贸产生的税收等等，合在一起就是天文数字，可皇帝竟然让稳住、慢点发展。 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定力。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先重点改良蒸汽机，然后再考虑其他的研究。” 崇祯说到这里后，沉思了片刻，又看着满屋子工业研究院的官员和工匠。 “诸位，朕总觉得工业研究院的路似乎走错了。” 此话一出，不止是众工匠了，连王徵脸色都变了。 不带他们出声，崇祯继续道：“你们的研究成果，朕很满意，惠及亿万百姓，但朕以为工业研究院并不能单纯的研究某一类的机械， 你们有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研究各类提高效率的器械，诸如錾、锉、锯、划、钻、铰、刮、研、磨、矫正、弯曲和铆接等等的工具，这是工业发展的基础。” 崇祯说完后，又看向满屋子的人：“现在除内阁六部、火器研究院徐爱卿和工业研究院王爱卿外，其余人先都散了吧！” “臣等告退！” 众人二话不说，起身行礼，迅速退去。 随行的武将们出了议事堂之后，迅速安排着随行军士，在议事堂三十米外布防。 议事堂内，王徵、徐光启两人充当着下人，给众人重新换上茶水后，才坐了下来。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王爱卿，造二十台苍山战船、五艘沙船需要多长时间？” “陛下，这里涉及到造船和蒸汽机两个问题，若是百炼精铁能跟上，二十五台蒸汽机能在三个月内完成！ 但问题是蒸汽机不是直接放在战船上就行的，而是根据战船的特性等配置蒸汽机的大小和安放的位置等等， 苍山战船的改良有现成的了，拿图纸给造船厂就可以了，但沙船还得改一改！” 说到这里，王徵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第1114章 造船任务，斩首准备 好一会儿后，继续道：“大明有数处造船厂，最大的有三处，分别是江苏的龙江船厂、淮南的清江船厂和山东的北清河船厂， 其中以南京城北的龙江船厂为最，长354丈，宽188文，濒临宽图的长江，造好了出海都极为方便。 此外，龙江船厂配有附属的帆篷、铸铁、绳索加工场，木材、桐漆、麻类的堆放仓库， 一条线下来，臣估摸着这二十五艘战船，三个月就能完成。” ps：《使琉球记》中有记载，从朝廷下令到出海，三个月内完工。 “三个月吗？” 崇祯轻声重复了一声，而后看向袁可立，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袁可立见状，微微盘算了一下，低声道：“陛下，今天是二月初二，三个月后也就是五月初二，那个时候大军刚到宁远，等到朝鲜的釜山，至少要到六月中旬了， 再休整一段时间，估摸着得七月初才开始渡过朝鲜海峡，时间还很充裕。” “嗯！”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又看向王徵：“王爱卿，蒸汽机是要造船的过程中就装进去，还是说可以等船造好了再装进去？” “这个具体的要看蒸汽机大小，外面停放的这艘苍山战船是一边造船一边安装的。” “行，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一下，带上所有的工具，前往南京龙江船厂，在六月中旬前完成二十艘苍山战船和五艘蒸汽机沙船！ 朕会让工部左侍郎和你一起前去督造，负责建造期间龙江船厂的所有事宜，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朕只要战船，是合格的战船，能不能做到？” “可以！” “王爱卿，这些战船关系到大明东征扶桑的战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严格把控质量，至于浪费点银子、木材等等都可以忽略不计。” “臣明白！” 说到这里，崇祯忽然道：“王爱卿，如果说将船首的床弩拿掉，安放一门能打到十五到二十里的红衣大炮，可行吗？” 这一问，不止王徵有些懵。 连知道用于斩首计划的袁可立等人都有些懵，搞不清楚皇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徵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徐院长，陛下说的这种射程，您这边造出来估算有多重？” “六千到八千斤！” 徐光启直接给出了一个数据，并解释道：“想要让红衣大炮飞的更远，只有三种办法， 一是增加发射火药，二是将陛下那种膛线给做出来，三是有足够高的发射台。 如果放在船上，第三条就得排除，第二种的膛线还不成熟，那么只剩下第一条了， 可增加发射火药就会让炮膛内压力增加，进而增加炸膛的危险，所以为了防止炸膛，只能加厚炮管，如此以来就重了很多， 如果再加上活台炮架，那一门至少得八千到一万斤。” “一万斤？” 王徵也愣了一下，知道重，但没有想到会这么重。 思索了片刻后，王徵看向崇祯，轻声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那五艘沙船是不是用于煤炭补给的？” “对！” 得到皇帝的承认，王徵点了点头，继续道：“安放在船首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太重了，容易让战船不稳定， 放在中间倒是可行，但如此以来就无法安装其他的火器了， 如果战船不携带其他，倒是可以考虑装两门，与战船前、后形成四段，稳定性更高！” “既然可以，那二十艘中的其中两艘就改成装四门红衣大炮。 另外，朕从南海水师那边调了一批最精锐的水手，你们要教会他们如何操控， 不仅如此，在这四个多月内，你们还要尽可能多的教会一些工匠，他们要随战船出行，负责维修。” “臣遵旨！” 待王徵回应后，崇祯又看向徐光启：“徐爱卿，这四门红衣大炮就交给你们了，六月前运送到南京龙江船厂，能做到吗？” “臣遵旨！” 安排完了王徵和徐光启的事情后，崇祯又看向袁可立：“袁爱卿，给安江总督熊文灿一道旨意，让他们配合王爱卿是一切造船工作，有所需务必全力以赴， 必要时，可行使便宜之权！” “再给驻守南京的燕山卫指挥使陈谦一道旨意，让他亲自负责龙江船厂的安全！” “臣遵旨！” 待袁可立回应后，崇祯又看向王徵：“王爱卿，今天的巡视就到这里了，朕很满意，记着朕给你们研究院的建议， 等用完午膳朕就回去了，朕在北京城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臣必将全力以赴！” 王徵回应的铿锵有力，而后在低声道：“陛下，请到旁边的房间用膳，这金鼎湖水质极好、水域宽，鱼基本没有土腥味，个头硕大，肉质新鲜肥美，富有弹性， 这附近的百姓有一道乡菜，用当天抓起来的鱼，经过刮、洗、刷、切、腌、揉、拍等步骤后， 放在柴锅中，大火继续炖制两刻钟左右后采取中火炖，一刻半钟后采取小火慢炖，再炖三刻钟，味道极好！ 臣今早请了附近最为出名的乡厨前来炖制，估摸着已经快好了，请陛下移步！” “哈哈哈，王爱卿有心了，朕倒是要好好尝尝了！” 袁可立低声调侃道：“王院长，你不会是只准备了陛下的吧？” “袁阁老，您这话的，咱们这里啥都缺，唯独不缺鱼，今日请大家吃个够！” 一顿全鱼宴后，崇祯带着群臣心满意足的离去。 王徵则是带着工业研究院的工匠们进行复盘和总结，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南京。 十天后，崇祯的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北京城。 不足百里的路程，崇祯硬是在边走边的微服私访中走了十天时间，将密云、怀柔、延庆、昌平、顺义等县走了一个遍，结果是令他十分满意的。 回到乾清宫，沐浴更衣之后，王承恩给崇祯泡了杯茶后，低声道：“皇爷，今天早上大同总兵黑云龙、宣府总兵满桂递了奏疏上来！” “黑云龙和满桂的奏疏？” 崇祯端着茶杯的手凝滞了一下，严肃道：“呈上来！” 第1115章 战前准备，补给奇招 “皇爷！” 王承恩从龙案上抽出两份奏疏呈了上去。 崇祯接过扫了一眼后，眼中满是意外之色，而后沉声道：“大伴，传袁可立、孙承宗、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范景文、火器研究院徐光启到东暖阁议事！” “奴婢……” “还有，顺便让洪承畴也一起过来！” “奴婢遵旨！” 待王承恩走后，崇祯将两本奏疏拿在手中轻轻的拍打着，眼光不时的闪动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承恩再次进入东暖阁，低声道：“陛下，几位大人都已经在乾清门外候着了！” “传！” 片刻后，五人进了东暖阁，见到崇祯后立刻行礼：“臣等参见陛下！” “几位爱卿免礼！” 崇祯右手虚抬，沉声道：“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想了解一下东征扶桑的准备工作！”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了户部尚书毕自严：“毕爱卿，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说说户部调拨粮草之事吧！” “是！” 毕自严呈上一份奏疏，轻声道：“陛下，自去年八月十五陛下回京之后，臣就开始准备了，分为三条路， 一是从北京城出发，经山海关、宁远、锦州、盘锦、海城、凤城、丹东……釜山等二十二城，各城均存有三十万大军三天的粮草， 大军行走时，只需要在各城补充三天粮草即可，如此可极大提高行军速度，也免得征调附近百姓劳役、耽误春耕。 二是调集登莱水师的战船，从荣成出发，横渡到朝鲜的翁津，然后顺着朝鲜半岛的西海岸线航行，抵达朝鲜的釜山城， 截止到昨天已经运送了十八万石粮食，足够三十万大军用一个月。 目前由朝鲜都指挥使毛文龙亲自率军坐镇看守，东江水师也陈兵釜山港口，防止扶桑偷袭。 三则是等大军要横渡朝鲜海峡时，肯定要抽调山东、江苏两地的大型商船以及部分漕运船运送军士，到时候让这些商船满载粮食从荣成出发， 臣已经统计了在不太影响漕运的情况下，可以抽调漕船两千六百艘，其中一千六百艘用于运粮食，另外一千艘用于在运送军需火器辎重等。 漕船每船携带三百石粮食，一千六百艘漕船一次性可携带四十八万石，足够三十万大军食用近三个月的时间。 且各地征调的漕船从各自属地的所属粮仓装运粮仓，如此便可省去今年粮仓周转之事，也免得在威海征调大量的百姓参与运输了。 四个月的存粮，足可以满足三十万将士用到十一月初。 九月中下旬朝鲜就开始秋收了，到时候可以从朝鲜购买数十万石粮食补充军需，足够支撑到明年开春了。 当然了，今年朝鲜那边的收成怎么样还是未知的，如果朝鲜那边出不上力，臣还有第二手准备。 莱州府两州五县、登州府一州七县，共计十五座州县六十八座社仓的数十万石粮食，能在半个月内送到釜山。” ps：明朝对漕船数量有明确规定，数量为一万一千七百七十艘，标准长度十六米，每艘装粮三百石到五百石不等，护漕官军十二万。 “好，毕爱卿思虑周全，朕就放心了！” 崇祯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如果是大明本土，退一万步讲，如果缺粮或者战败，那还能往后撤。 但问题是跨海异域征战，扶桑那边肯定会实施坚壁坚壁清野的策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粮食补给是大事！ “诸位对毕爱卿的安排可否有补充？” 其余众人摇了摇头，但洪承畴却是出声了，沉声道：“陛下，臣对此有一个不成熟的考虑，或许有些荒唐！” “荒唐？说来听听！” “陛下，以往的行军打仗，军士也只能勉强饱腹，除了军饷不足外，更多的则是运输的不畅通的， 但此次是跨海，沿途可以海运，量大速度快，但缺点是肉类可能补充不了太多。 此次是灭国之战，需要上下一心，将士们吃饱了、吃好了，战力会更强。 所以，臣考虑是不是可以在沿海召集一些渔民随行，让他们在海中捕鱼以补充军需， 但现在大明是禁海的，渔民们想要在朝鲜海峡那边捕鱼可能还需在海中适应一段时间，臣恳请陛下发一道特旨，开放一部分用以练习！ 同时也召集沿海的部分厨子，毕竟这海鱼处理不好，军士们可吃不习惯。” 咦？ 听着洪承畴的想法，众人齐齐的惊疑了一声。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却是很有效果。 军需不是没有肉，但都是肉干等等，量还不大。 “陛下，臣以为洪承畴的想法可行，大海中的鱼是无限的，若是能找到鱼群，一网都能打出几千上万斤，一个月来个三四次绝对是可行的！” “陛下，征战扶桑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打完要有驻军，稳定之后就要自给自足了，海鱼或许是以后最长食用的，不如现在先提前适应了！” “对，海鱼再腥也比肉干等口感更好、更容易补充体力，臣以为可行！” 袁可立、孙承宗、徐光启三人皆是点头称赞. 崇祯见状，点了点头：“此事朕觉得可行，那就从沿海召一部分渔民和厨子，另外传信给朝鲜的毛文龙，让他们召集一部分朝鲜的渔民， 朝鲜那边经常捕鱼，更熟悉朝鲜海峡的鱼情，且东江军长年在皮岛自然也熟悉这些，他们做起来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崇祯看着毕自严：“毕爱卿，大明境内的渔民由户部牵头，让沿海州府配合，从山东、江苏两地招募吧。 袁爱卿，内阁给毛文龙写封信，让他在釜山同步筹划此事！ 告诉渔民们，此次出行和将士们的待遇一样，配发军饷且可先给军饷，若不幸遇难了，抚恤和将士一样，但只要好手。” “臣等遵旨！” 两人立刻回应。 “粮草之事就这么定下了，那再说说军需吧！” 崇祯将目光看向了工部尚书范景文：“范爱卿，说说你们工部的准备吧！” 第1116章 分歧，四道防线 “是！” 范景文一拱手：“陛下，工部主要是负责冷兵器的制造，如刀枪弓箭、战车等，除腾骧四卫和禁军十二卫的兵器正常补给外， 另储备了刀枪各两万柄，弓一万副，弦两万，羽箭六十万支，床弩六十四座，弩箭两千余支，战车五百辆。 待到大军到达釜山之时，储备的兵器，还能再增加五成。” “好！” 崇祯回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了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徐爱卿，火器军需由你这边负责，你说说吧！” “是！” 徐光启一拱手，沉声道：“陛下，为了应对东征之战，去年陛下从辽阳传回消息后，火器研究院新增了一条流水线， 颗粒化火药从去年的日产五百斤提升到了现在的八百斤，月初在两万五千斤左右，自去年八月至今已有十五万斤。 按照规定，一成备用，一成半做成定装弹药，大约是五十二万颗，其中二十二万颗赔给了腾骧四卫和禁军用于训练了。 两成做成掌心雷，六万颗，配给宣府、大同、归化、榆林、宁夏、榆林六镇个两千颗，目前剩余四万八千颗。 四成做成飞雷弹，六千颗。 一成半燧发地雷，共计三千两百五十颗，但因为地雷不稳定，没有添加火石头，如果要用，得三四天的时间。 燧发枪日产一百五十支，六个月来产出两万七千柄，已经全部赔给腾骧四卫和禁军。 因为铁模的出现，极大的提升了铸炮的效率，飞雷炮每日能产出三十门，但因为飞雷弹跟不上，所以目前仓库有一千五百门。 至于普通的火药，已经存有五十万斤之多，且在不影响其他火器的基础之上，日产万斤以上。” “等到大军出征时，总计有定装药管五十万颗，掌心雷七万两千颗，燧发地雷四千颗，飞雷弹九千颗，另有两万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 几人听得连连点头，这火器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北讨建奴时的数量了。 崇祯却是将目光看向了洪承畴，沉声道：“洪爱卿，你是东征扶桑的统帅，对徐爱卿报出的火器数量和规划有没有想法？” “陛下，臣以为要调整颗粒化火药在各种火器上比例。” “说说你的想法！” “陛下，首先是燧发地雷，有三千颗足够了，这种火器只能出其不意，一旦建奴有了防范，再想奏效就难了。 一旦开战，扶桑一定会坚壁清野、暗探密布、严防死守，不大可能给我们布置地雷阵的机会的。 所以，燧发地雷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其次是飞雷弹，数量远远不够。 以徐院长刚刚报出来的数据，飞雷弹虽然也有九千颗，但一千五百们飞雷炮每门只分到六颗，远远不够。” “洪大人，你有所不知，陛下在辽阳之时便下大了军令，做出两万颗飞雷弹，虽然是普通火药的，但也是比之前的火药好上太多了。 合在一起两万九千颗，平均一门是近二十颗，这应该够了吧！” “不够！” 洪承畴摇了摇头，脸色严肃了起来：“远远不够，不仅是飞雷弹不够，连飞雷炮是数量也不够，再增加一千门差不多！” 不待众人询问，洪承畴继续道：“陛下，臣有三点理由，其一、此战是灭国之战，按照之前的推演，扶桑有四道防线， 第一道是我们登陆之地的志摩半岛的海边，扶桑会在我们选定登陆地志摩半岛全力阻止我们， 而且他们会以绝对优势进攻我们，很可能数十万大军都会压上，这里远比第二道防线容易的多。 因为战船运送军士的数量有限，且登陆位置也是有限的，只要他们在前面布置火器，轮番轰击，海上还有水师袭扰，登陆难度极大。 数以千计的战船若是无法及时登陆，要么退回釜山，要么占据朝鲜海峡中间的对马岛。 而且我们有且只有一次登陆的机会，因为首次进攻就遭遇打击，这对我们的士气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且他们确定后会迅速增兵，且根据我们登陆之地完善防御，再次进攻的难度极大，且会依次比一次难。 这种情况下掌心雷、飞雷炮的杀伤力最大，猛力轰开缺口，却持续覆盖，至少从海边推进陆地五里，长二十里，我们才能完善防御阵地，为后面的大军做准备。 趁着扶桑全军压上的时候所有飞雷炮齐射，如此既能最大程度的杀伤扶桑的军士，也能一举击溃他们的军士士气。 如此，诸位算算一算得多少飞雷炮？ 第二，如果阻止我们失败，那他们就会退守到志摩半岛平原和福冈平原之间的叶岳山北端缺口，凭借天险阻止我们， 若是攻破这个缺口，那我们无论是向东北进攻本州岛，还是南下占领整个九州岛，都是有极大的地域回旋了。 所以，他们会更加拼死防守，或许用人力消耗我们的火器都是有可能。 死几万几十万人，获取后方的胜利，我想扶桑的统帅能做出这种决定的。 这里也更需要大量的飞雷炮。 第三，第二道防线攻破后，那就进入福冈平原了，那里有大量的城池在，我们无法绕行，只能一座一座的拔掉， 不仅是福冈平原的各城池，以及覆灭大军之后其他抵抗的城池，想要减少伤亡，那飞雷炮无疑最好的攻城火器，也是杀伤力最大的火器。 扶桑有多少城池？准确的数量不清楚，但却是有一个‘江户幕府三百藩’的说法，从这一点看，城池少则三百，多则五六百都是有可能的， 哪怕是一半城池抵抗，那都得数万飞雷炮。 徐院长，按照刚刚的三点理由，您觉得刚刚汇总出来的飞雷弹数量够不够？” “够了！” 徐光启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洪大人，基于您的这三点理由，本官觉得是够用了，因为您忽略了一个问题！” “徐院长说的那个问题，本官也有考虑，就是那个问题，所以本官才更说不仅飞雷弹不够，连飞雷炮也远远不够！” 第1117章 争论，洪承畴的野心 洪承畴的话让徐光启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而工部尚书范景文和户部尚书毕自严两人对两人跟禅语一样的对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待他们多问，徐光启便忍不住出声了：“洪大人，您确定你刚刚说的问题和本院长谁说的是同一个问题？” “确定！” 洪承畴点了点头，沉声道：“您是不是想说飞雷炮虽然威力大，但存在一个缺陷，那就是射程短，只有两百余米， 这个射程已经在扶桑轻炮、红衣大炮的射程范围内了？ 其次，我们一旦动用了飞雷炮，如此大的威力之下，扶桑绝对不会和我们短兵接战，也不会硬拼， 而是选择袭扰、打持久战，以此消耗我们， 毕竟我们是跨海征战，补给路线太长了，而他们则是本土作战，可以用整个扶桑的物资来支撑大军。” 徐光启点了点头：“所以说，你在登陆的时候使用飞雷炮以后，飞雷炮在以后的攻击中，扶桑就会有防备， 撤退也罢、分散阵型也好，总之尽一切可能避免我们的飞雷炮的威力。” “徐院长的分析很正确！” “既然你知道这个缺陷，那你还……” “徐院长稍安勿躁！” 洪承畴摆了摆手，轻笑道：“这个缺陷是无法避免的，但我也没有准备再登陆时就使用飞雷炮！” 见众人脸色微变，想要开口问什么的时候，洪承畴连忙出声道：“我知道诸位是担心不用飞雷炮开道，登陆时会造成大量的军士战死，但我问诸位几个问题吧。 他们能动用多少的军力暂时不好说，但四五十万应该是有的， 我们呢，目前是定在三十万人，即便是我们火器占据优势，但补给线过长，扶桑的山地比较多，我们的大军带着辎重无法快速通行。 但他们自己是主场优势，我们无法带大量辎重走，他们却是能随意行走了，此消彼长，火器优势就不在了。 这段时间我在兵部翻阅北讨之战的卷宗，陛下曾经给诸位讲过火器的使用战术，诸如地道战、麻雀战等等， 他们能想出挖地道会不会也想出麻雀战？会不会在运动中寻找机会消灭我们？ 飞雷炮也不是万能的，他们在鸭绿江边挖的壕沟就证实是能防御飞雷弹的，既然在鸭绿江边挖，那在扶桑本土也能挖。 我们想要前进，那就只能横推，否则他们切断补给线，那等待我们的就是伤亡惨重。 所以，一旦我们在登陆时使用了飞雷炮，那飞雷炮在后续的作战的作用就小了， 但我不是说不用，而是要么不用，要么用了就一次性将飞雷炮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如果我们有两千门飞雷炮，分成两排、每门间隔五米，战场就能拉到十里宽，一次性只能能歼灭扶桑军士十几二十万扶桑军士。 诸位是不是觉得扶桑没那么傻？ 他们当然不傻，但我们可以逼着他们与我们大决战，至少有两次机会， 第一次就是登陆之地的志摩半岛平原，这就看他们有没有决心将我们挡在海上了。 第二次机会，只要他们的第一、第二道防线被我们势如破竹的攻破，那他们只能在福冈平原与我们大决战。” 说到这里，洪承畴垂手而立，表示自己说完了。 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惊骇的看着洪承畴。 实在是没有想到洪承畴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胃口，一次干掉扶桑十几二十几万军士，这要是真能做到，那现场将是人间地狱的存在。 也必将载入整个华夏战争史，成为最为耀眼的存在。 也会一举击溃扶桑全体将士的信心和士气。 震惊过后，众人眼光闪动，在思索着洪承畴分析的正确性。 飞雷炮的威力大，但射程是硬伤，大规模作战时只有一次机会。 这就跟北讨之时为何一开始在辽河的东荒渡口没有使用飞雷炮，而是在辽阳城外等着建奴三方联军全力反攻时才使用是一个道理了。 只要登陆之战使用了飞雷炮，扶桑就改变策略，大军后撤，拉长战线，让明军深入， 而后大军化整为零，分散成数十股，在山地之间穿梭，时不时的袭扰明军大军。 只要明军敢深入，他们就敢绕过山地，偷袭明军在登陆之地的大本营，或者袭击运输补给的队伍。 北讨之战中，辽东和朝鲜对两地进行了 犁庭扫穴，高价悬赏、严刑酷法，抓捕建奴和扶桑军士， 加上海峡的封锁，扶桑不可能得到建奴三方联军覆灭的具体消息，这就给飞雷炮发挥威力的机会。 “陛下，臣以为洪大人分析极为正确，按照这种推演，飞雷炮和飞雷弹的确少了！” “陛下，臣附议！” “洪大人，你的分析本院长认同，但登陆时扶桑肯定会拼死阻击， 如果我们不使用飞雷炮，那如何登陆？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的。” …… “是一场一场的打过去，每场都有数百上千人的伤亡，且扶桑占据主动性的陷入长时间的战争之中， 还是一次性让敌人死亡数十万，自身死亡几万人，短时间内结束， 徐院长，如果你是统帅，你会怎么选择？” “本官会……” 徐光启面现纠结之色，一场场的打过去，要面临着扶桑无数次的袭扰，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你能防范十次、百次，但扶桑只要成功一次，那就会给明军造成极大的损失，继而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况且，一场一场的打过去，每次死伤数百上千人，最后合在一起的总伤亡，一定会比一次性的大决战少吗？ 不见得！他没法确定。 尤其是在扶桑主场的情况之下。 一旦战争陷入持久战，那大明的压力就大了。 天知道臣服的东西蒙古、海上的荷兰和西班牙、西南的安南和瑶族等等会不会趁机而动？ 大明的实力自然是不害怕的，但会产生动乱和难以估量的损失。 看着徐光启的纠结以及众人的思索，洪承畴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轻声道：“其实登陆之战时，也不一定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第1118章 兵锋推演，奇招跌出 “除了飞雷炮之外，我们还有很多的攻击手段。” “我们有的是漕船，哪怕是影响漕运，除去运输外的两千六百艘外，再调一千艘，将红衣大炮、床弩、投石机装在船上。 远程时，我们可以用红衣大炮进攻，中程时可以用床弩进攻，岸边时可以用投石机投射震天雷进攻， 投石机投射震天雷的效果和飞雷炮效果差不多，但投射一次的时间足够飞雷炮六七次了，且无法移动，超过三百米就没用了， 扶桑不会太在意的，但我们却是在意这三百米。 清空岸边三百米，战车下船形成车阵，挡住扶桑的火铳和弓箭的攻击，虎蹲炮和佛朗机炮随行。 或者御雷营随行，用掌心雷攻击，争取将战线超前推进一千米，坚持半个时辰以上，给地雷营布置地雷阵的时间， 然后装作顶不住了后撤，然后引爆地雷阵，炸死多少扶桑军士倒无所谓， 重点是只要我们再次将战线往前推进，扶桑大军就不敢再次越过战车车阵。 如此，我们就能继续往前推进，只要推进五里，我们大军就能从容的登陆了，这个道理诸位应当知晓吧！” 众人点了点头。 这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了。 若是一次地雷阵让扶桑死伤数万，那就是赚大了，若是没炸死多少，那也不敢再追，因为不知道哪里还有地雷阵。 而且还得继续往后撤，其一是弩车的射程是三里路，也就是说推进五里，扶桑军队就离海边八里了，这已经基本上是在扶桑的红衣大炮射程之外了。 但他们却在大明的红衣大炮之内的，大明是铁模铸炮，远比扶桑的泥模要好太多，加上大明的发射火药是颗粒化的，射程大于扶桑。 即便是射程差不多，大明也在扶桑的红衣大炮之内，但扶桑的数量不可能比大明多。 且大明在海上，除非石弹直接砸中战船，否则砸入水中就是一个水花，对大明的战船没有丝毫的影响。 可大明红衣大炮发射的石弹落在岸上，石弹可是能弹跳伤人的，伤害远比扶桑打大明大的多。 不得不说洪承畴的分析是极为正确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豪横！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一个国家底蕴的重要性了，单纯的比底蕴，扶桑差大明十八条街。 见众人思索完毕，洪承畴继续道：“陛下，去年年终总结的时候，臣听说火器研究院能铸造射程超过十五里的红衣大炮， 东征扶桑之时，也能带几门，放在一号福船之上，不需要太多，四五门就行了，若是能造出更多那自然是更好的。” “想一想，数百门红衣大炮齐发的时候，突然有几枚石弹远远的超过射程，落入扶桑大营之中， 那该是何等的吓人，估计全军都得后撤了。” “其次，为了减少扶桑红衣大炮对我们水师战船和军士的伤害，臣还有三点考虑， 第一在船的四周装上渔网，即便拦截不住扶桑红衣大炮的石弹，但石弹在穿透渔网时会极大的降低速度，对甲板和军士的损害就会降低。 第二，在用麻袋装锯末或者刨子产生的木花，这两种东西极为的蓬松，也容易能够压缩， 用的时候分装到其他袋子中，平铺在甲板之上， 既能减小红衣大炮石弹对甲板的伤害，也能减小石弹在甲板上的弹跳伤人的几率。 至于说运输，这就更好办了，这两种都极为容易压缩，压实了一袋也就数十斤而已。 战船中有军士休息的船舱就放在船舱中，晚上则堆放在甲板之上，没有那就放在底层的压舱石中，甚至说直接堆放在甲板之上。 如果说站在海边，没有阻挡，人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海面， 福船吃水线以上为八到十二米，顶端有望楼，若是军士手持千里镜，大概能看到五六十里外的场景， 任何敌船都逃不过了望，以狼烟为号，这个距离足够水师做任何的准备了。” “第三，运输军士的沙船、漕船等，能待在休息舱就待在休息舱，不能待在休息舱的，就在甲板之上， 但需要准备大量的盾牌，木质的就行了，以及一些米把高的圆木， 在登陆之时，军士想木盾牌通过圆木撑起，军士躲在下方，减小红衣大炮石弹的攻击。” “另外，臣之所以让带锯末或者木花，除了缓冲石弹外，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在登陆后，点燃这些锯末，产生浓烟，遮蔽扶桑大军的视线。 而我们的军士则是可以佩戴口罩，基本不受太大的影响，也可以更好的掩护地雷营布置地雷阵。 这一条行与不行，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还有待推测。” 咦…… 听着洪承畴的三点建议，东暖阁内众人眼中精光大作。 尤其是袁可立，他可是曾经担任过登莱巡抚，整顿登莱水师，对水师操练和战船极为的熟悉。 但以前可没有红衣大炮这种射程数里的火器打击，即便是投石机打击效果和发射的速度太慢，也就没有往这一方面想。 但以他的经验来分析，若是采纳，不说全部免于损伤了，但至少能减小九成的损伤。 “陛下，以臣的经验判断，洪大人这三条建议完全可行的。” “陛下，臣也认同，且这几点极为容易操作，所需物资更容易获取！” “至于说烟雾遮挡这一点是否可行，可以让驻守在天津的荡虏卫、镇海卫、诛夷卫等三卫军演武几次，汇总会发生的问题几商议对策！” “现在离大战至少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做任何的准备和推演了， 只要能降低我们将士们的伤害，我们都可以尝试去做的。” …… 袁可立、孙承宗等人纷纷出声赞同洪承畴的建议。 崇祯很是好奇的盯着洪承畴，洪承畴被崇祯盯得有些不自在了，轻声道：“陛下，臣分析和建议是否有不妥之处？” 第1119章 被嫌弃的神兵利器，战略调整 “没有！” 崇祯摇了摇头：“分析的很好，建议也很好，可行性很大。 朕之所以盯着你，那是朕觉得选你担任东征扶桑的统帅是正确的决策了，这段时间你果然没有闲着。” 呼…… 听着皇帝认可，洪承畴内心松了口气。 皇帝虽然年轻，但从这几个月在兵部整理卷宗时发现，皇帝行军布阵可能不太熟练，但大局意识和兵法却是极为娴熟的。 “事关数十万将士的生死，以及大明今后是否能震慑周边，让万国来朝，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 “知道就好！” 崇祯点了点头，很是满意道：“说说你的需求吧！” 洪承畴思索了一下：“陛下，我们要增加飞雷弹的数量和飞雷炮的数量， 飞雷弹的射程在两百到三百米之间，假设扶桑在距离我军阵地五十米时我们开始攻击，他们必定会溃逃， 普通军士逃出两百米大概需要十息左右，考虑到飞雷炮的爆炸、战场的人员密集以及转身与冲锋的相撞、军令的传递等，至少需要二十息的时间完全逃离飞雷炮射程。 二十息的时间，足够熟练的炮手将飞雷炮发射三到四次左右， 且他们一旦溃逃，前面的飞雷炮兵就能抬着追上去，估摸着扶桑军士完全逃出飞雷炮射程，至少在三百米左右，足够飞雷炮发射五到六次。 假设一颗飞雷弹能炸死炸伤十人，一千五百门也才发射九千颗左右，约九万人。 所以，想要更大程度的发挥飞雷炮威力，一次性解决更多的扶桑军士，飞雷炮数量还要增加一千门以上，甚至更多。 另外，飞雷弹必须得用颗粒化的火药，这是爆炸威力的问题， 普通的飞雷弹可以用在攻城拔寨的时候，早一点晚一点攻破无伤大雅。 但这种一次性绞杀的，绝对不能以次充好！” 我他妈的…… 听着洪承畴的话，徐光启狠狠的瞪了洪承畴一眼，别人眼中的神兵利器，到了这货眼中成了次品。 崇祯也是嘴角抽了抽，看向徐光启：“徐爱卿，洪爱卿的需求，你们火器研究院能满足吗？” “陛下，上次北讨之战时除去炸膛、损毁的飞雷炮，还有七百多门，加上这半年准备的一千五百门，大明现有飞雷炮两千两百门， 目前火器研究院能日产三十门，一个月能有近千门，所以，在飞雷炮这一块倒是能满足，三千、五千都可以！” “至于飞雷弹，可能满足不了，因为颗粒化火药跟不上，即便是接下来时间将产出的颗粒化火药全部做成飞雷弹，也只能做出一万两千颗， 加上现存的六千颗，也就一万八千颗，若是三千门飞雷炮，平均也只有六颗。 更重要的是操控飞雷炮的军士不够，三千门飞雷炮，就得一万两千人到一万八千人，目前的飞雷炮营也就六千人左右，缺口极大。” 徐光启的话让众人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操作飞雷炮的军士倒是好办，毕竟飞雷炮操作简单，最重要的就是装引信和装弹两人，其余的位置哪怕是完全没有接触的军士练个几次都习惯了。 让现在飞雷炮营的装弹手和引信手帮着训练一批人，离大战开始还长着呢，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练到熟练， 这批人从参与北讨和草原之战的军士中挑选，见过血的和没见过血的，在战场上的有很大区别。” 众人点了点头，临战之时，将炮管角度一律调整为最大射程，最短时间发射出去就行了，也不需要多大的技巧。 关键在于心理素质和熟练度。 还要力气大、跑的快，方便追击。 解决了操作飞雷炮军士不足的问题后，崇祯又转身看向徐光启：“徐爱卿，朕是从什么时间开始让你们火器研究院生产出的颗粒化火药有备用的？” “回陛下，是崇祯二年四月十四日，因为臣记得很清楚第二天是藩王回京之日， 如果从那一天算起，崇祯二年四月十四日到九月中旬，日产是三百斤左右，一成储备，就是四千五百斤， 从九月中旬，到崇祯三年六月中旬，日产在五百斤左右，一万三千五百斤， 从六月中旬到崇祯四年二月，日产在五百到八百斤之间，按平军七百斤算，近一万七千斤，合计是三万五千斤的储备。” 说到这里，徐光启似乎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将这些储备的颗粒化火药做成飞雷炮？若是按照飞雷炮的重量，可以做成三千五百颗。” “陛下，这些是用于……” “先应付眼前，只要灭掉扶桑，没有了战事，这些东西不是想要多少就是多少吗？况且储备的意义不就是用于突发情况吗？” 崇祯打断了徐光启的劝谏，解释完后继续道：“接下来到大军到朝鲜釜山所产生的的颗粒化火药，两成半做成定装药管外，一成留给红衣大炮作为发射火药， 其余全部做成飞雷弹，大概能做多少？” “日产颗粒化火药八百斤，一个月是两万四千斤，从现在算起，还有四个半月的时间，总计十万八千斤，六成半就是七万斤，可以做出七千颗。” “嗯，六千、三千五、七千，总计一万六千五百颗。” 自语之后，崇祯看向洪承畴：“洪爱卿，一万六千五百颗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外加两万颗普通火药飞雷弹，够不够？” “陛下，差不多了，这么多的飞雷弹，大概需要两千百门飞雷炮，再配合虎蹲炮、佛朗机炮，臣有把握一次性干掉扶桑十五万以上的军士！” 洪承畴的回答铿锵有力，且信心十足。 一次性干掉这么多扶桑军士，那对扶桑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即便是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打完了，那两万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梳理完了粮草、军需之事后，崇祯回到书案旁，拿起两份奏疏递给了袁可立等人。 “这是大同总兵黑云龙、宣府总兵满桂两人的昨晚送来奏疏，你们看看吧！” 第1120章 请战，扶桑的两条退路 “他们两人这是请战？” 众人凑在一起翻阅了奏疏后，袁可立很是意外的说了一句。 “他们两人都是能征善战之将，但臣以为此次东征两人并不太适合， 一来东蒙古刚刚归顺，还不稳定，他们两镇都是草原最前端，需要他们镇守。 二来正北部还有外喀尔喀七部和西北的卫拉特等部，以及更北部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等大部，中间夹杂着许多的小部落，还要防范着他们搞事情。 他们需要养精蓄锐，一旦图鲁拜琥劝说不了这些部落，那大明就得动武，大同、宣府就是主力了。 三来，路程太远，长途行军不太合适，加之军士都是北部、西北之地，从未见过大海， 更别提还要坐船横渡朝鲜海峡了，晕船的等等都会极大削弱战力。” “陛下，袁阁老所言极是，此战是灭国之战，一旦飞雷炮使用后，后面大概率会是游击或者血拼了，必须得选择战力强、见过血的军士，否则就是送死。” …… 众人的理由，崇祯听得暗自点头，看向洪承畴：“洪爱卿，说说东征之战所需兵力吧！” “是！” 洪承畴回应后，沉声道：“陛下，在确定东征大军人数的时候，臣先讲讲我军和扶桑大军可能遇到的情况。” “说吧，刚好我们也听一听，查漏补缺！” 听见皇帝的回应，洪承畴走到了扶桑地图旁：“我大军在横渡朝鲜海峡时，扶桑的水师或者西班牙、荷兰水师很大可能会进攻， 但我们已经调动登莱、南京新江口、南海水师三大水师拦截，很大程度上会直接覆灭掉这扶桑的水师联军。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扶桑水师逃走了，他们会逃到哪里？ 北侧的扶桑水师联军只有两条路，一是顺着本州岛北海岸线逃离，直到我们水师追不上了， 甚至说直接逃到本州岛与虾夷岛之间的津轻海峡，若是本州岛也挡不住我们了，那这些战船就是掩护扶桑贵族逃到虾夷岛的保障了。 其次则是直接逃到九州岛与本州岛关门海峡，依靠布置在海峡入口处的马岛的火器防御我们的战船， 只要过了马岛，那就是扶桑的内海了，两侧陆地都能进攻我们追进去的战船。 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保护九州岛与本州岛之间的关门海峡。 关门海峡最窄处只有七八百米，水深不足十米，五百条货船首尾相连就能形成一道宽二十米的通道，这点底蕴扶桑应该是有的。” “若是九州岛的三条防线都被我们突破了，那么等待扶桑败军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向东北渡过关门海峡，进入本州岛， 二是南下，进入筑紫平原，而后继续南下，然后通过浮羽、日田、玖珠、别府、大分，从大分渡过丰予海峡，进入四国岛。 他们会选择哪一条退路，臣不好判断。” 众人看着洪承畴在地图上标出的路线，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好一会儿后，范景文低声道：“洪大人，本官以为，他们会通过关门海峡退守本州岛， 本州岛面积最大，物产、人口等等都是最多的，依靠这些能与我们周旋。” “本官也赞同范尚书的推测，如果选择南下，九州岛与四国岛之间有海峡、四国岛与本州之间还是有海峡，且四国岛山地太多了，不利于大军穿行。” “毕大人，那若是洪大人下令，在扶桑水师败退后，明军水师直奔关门海峡呢？毁掉九州岛与四国岛之间的浮桥呢？” “对，即便是海峡入口马岛在，但数百战船的强攻之下，哪怕上面是布置满了火器，也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扶桑大军就危险了。” …… 众人争论了好一会儿后，袁可立低声道：“如果是本阁是扶桑的统帅，那本官就会选择第二条路， 其一、两侧应该都是绵延的山脉，两山之间的山谷空地应该只有几里宽，可谓是易守难攻，每一座城池都是一座关隘。 只需要几万人，就能坚守数天数十天，其余的大队人马能从容的穿越山谷，到达大分渡过海峡进入四国岛。 或者说到了大分之后，沿着海岸线北上，再次绕道关门海峡，与我们看守关门海峡的守军大战， 等覆灭我们再南下，与守山脉的大军前后夹击我们。 绵延的山脉，即便是都不算高大，即便是我们的斥候打探到了消息，都无法及时传递回来。 其二、可以依靠复杂地形阻击或者消耗我们，他们随时都能在山脉中绕到后面攻击我们，重要的是到了这里，红衣大炮等就没用了。 其三，知道了我们有大威力、数量极多的飞雷炮，退到本州岛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战线会持续推进，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而且还会将战火带入到本州岛之上，只要本州岛不出问题，那他们就能通过内海运送补给。 茫茫大海，想找到补给船可能性不大， 且无论是从哪里进入内海都容易遭到扶桑红衣大炮的打击。” “陛下，臣赞同袁阁老的分析，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放任他们南下不管，直接进攻本州岛， 那么他们就能改溃逃为追击，等我们渡过关门海峡后，堵在海峡，截断补给，首尾攻击我们。” 袁可立分析完后，孙承宗也附议，扶桑会选择南下九州岛，将战局控制在九州岛内。 侯恂、毕自严等人则是坚持会撤回本州岛，虽然会将战火带回本州岛，但本州岛面积大，可以回旋，在运动中寻找机会。 且人口众多，无论是军需补给，还是军士补给，都极为的容易。 九州岛虽然有天险可守，但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虽然攻城伤亡是守城伤亡的六七倍，甚至更多，但毕竟大明的火器太多了。 两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说服不了谁。 崇祯揉了揉眉心，看向始作俑者的洪承畴：“洪爱卿，你是判断呢？” 第1121章 洪承畴的计谋，后手失效? 崇祯的一句话，让争论的两方瞬间安静了下来。 目光齐齐的盯着洪承畴。 洪承畴思索了一下，沉声道：“陛下，臣如果是扶桑统帅，在不知道明军底蕴前，会选择第二条路，据险以守，迂回包抄。 因为臣只要让水师直扑关门海峡，炸掉浮桥，那数十万扶桑大军要么跳进海中游过去，但在我们数以百计的战船面前， 要么沿着九州岛东海岸线往南走，但前方崎岖，带着辎重也跑不快容易被我们追上，丢掉辎重更危险，没有补给会不战自溃。 要么只能转身与我们血拼了，但刚刚我们的飞雷炮干掉他们一二十万人，他们绝对不敢与我们血拼的。 所以，只有走第二条路，据险以守，消耗我们的飞雷炮，同时也是拉长我们的补给线，他们利用主场优势，迂回包抄。” 见众人齐齐的点头，洪承畴面现冷笑之色：“可惜他们打错算盘了，遇见了我们，选择第二条路那就是一条绝路。” 突来的转折，让正在点头的众人齐齐的愣住了，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兵部尚书侯恂疑惑道：“洪大人，你刚刚说的是绝路？我们没有听错吧！” “没有，本官说的就是绝路！” 洪承畴脸色凝重了起来，看向徐光启：“但这需要火器研究院的配合或者工业研究院的配合。” 众人更是懵了，需要火器研究院的配合倒是正常的，需要工业研究院做什么？ 徐光启却是立刻道：“洪大人，你说吧，要我们怎么配合？” “徐院长，在我们进攻之前，热气球你们能做出来多少？” “这不好确定，目前是有八十八台，距离进攻还有五个月，差不多能弄出一百五六十台吧！” 回应完后，徐光启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急促道：“你的意思是，利用热气球，运送轰天雷进入第二条路的后面，炸毁最窄处，让他们大军无法携带辎重前进。 或者说高空投放轰天雷，炸毁他们的军需，没有补给，在山中那就是要陷入绝境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听着洪承畴的肯定，徐光启又问道：“那工业研究院要配合什么？” “徐院长，热球器没法自己前进，而是要借助风力，但风力这东西不可控，战机不可能等我们的。 那么工业研究院的那种速度极快的运输工具就是关键了。 从禁军、腾骧四卫中选择最为精锐的一千人，携带两百门飞雷炮或者三千颗飞雷弹、再或者是三千颗震天雷， 乘坐工业研究院的那种快速运输工具从九州岛的东海岸线登陆，进入到扶桑溃败大军的必经之路埋伏， 运气好，引发山崩，将扶桑大军给活埋了！ 即便活埋不了，那也能堵住退路，我们就猛烈进攻，山谷之间狭窄，无法展开，但我们火器却是能无差别攻击的，绝对比平原之上的威力更大。” “洪大人，热气球倒是可以，可精锐从陆地行军不大可能吧，扶桑肯定在鹿儿岛等地头驻军的，那想无声无息的登陆可就难了， 一旦被他们发现，搞不好会他们给前后包抄了到时候我们的军士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 “肯定是有军队驻守，且有大军驻守！” 洪承畴点了点头，很是肯定：“但如果我们摆开了架势从朝鲜釜山横渡，大军登陆之后，势如破竹的攻破第一、二道防线，鹿儿岛这边的大军就会火速调往福冈增援， 即便留一些但也不会太多的，一千余精锐，携带大量的震天雷，总不至于登陆不了吧！ 即便是发现了也无所谓，绵延的山脉之中大军没法追击，少了根本就不够精锐们杀， 况且他们有震天雷在，做个简易的投石机不算难吧，怎么着都能突破出去，无非是无功而返了。” 咦…… 众人再次惊叹。 从福冈平原到九州岛的东海岸的大分，虽然一路山脉绵延，但绝对不是完全封闭的，还是有一些路的，尤其是到了玖珠郡之后，分叉更是多。 一个连一个的类似平原的小山谷。 但明军只要在扶桑大军退到玖珠郡之前，堵住玖珠郡的山脉口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路山脉绵延，扶桑自己传递消息都极为困难。 如果九州岛南端的扶桑军士发现偷袭的明军，派人去通知福冈退回来的扶桑大军时，提前潜伏在山脉中的锦衣卫就能截杀掉传递情报的军士，延缓消息，争取时间。 甚至说，扶桑的统帅都不会想到明军会如此干。 当然了，明军这一招也是在赌。 但提前安排，总比没有安排的要好吧！ “洪爱卿，你这么做就是要将扶桑的大军彻底覆灭在九州岛吧！” “回，陛下，臣就是这个意思，将他们的大军覆灭掉后，以后我们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正规军都干掉了，那些武士、浪人、剑客虽然个人战力强，但打仗可不是靠个人，而是靠军队之间的配合， 一颗飞雷炮下去，甭管是谁，绝对一命呜呼！” 听着洪承畴的回应，崇祯看了一眼袁可立、孙承宗等人：“袁爱卿，看来咱们布置的后手似乎用不上了，也罢，你给洪爱卿讲讲吧！” “是，陛下！” 袁可立一拱手，而后迅速的将直捣黄龙、斩首行动讲了一遍。 饶是洪承畴心中有丘壑，在听完斩首计划和蒸汽机的苍山战船后，也是目瞪口呆。 即是被苍山战船的威力和速度给震住了，更是被皇帝的大胆给震住了。 “陛下，臣以为依旧可以执行这个策略，甭管德川家光是不是到了九州岛亲自坐镇， 只要我们将他们的都城江户城偷袭了，炸毁了城墙、甚至弄死了一些大臣和百姓，会产生两种后果， 一是对扶桑军士的士气和全国百姓的士气都是一种打击，方便我们的进攻。 二是让他们同仇敌忾，上下一心，极力反抗，如此也好，臣下令屠杀时才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军士们动起手来才不会不忍和内疚。” 第1122章 东征大军，实力豪横 我艹…… 洪承畴的话，让东暖阁内众人都惊住了。 但同时也沉默了。 换做是他们任何一人为帅，扶桑百姓没有反抗时，他们下令屠杀时都会万分纠结。 平时怎么放狠话都行，但真要到了现场的那一刻，绝对是煎熬的。 或许统帅、将军可以狠心，但那些军士呢？真的可以吗？ 这与仇恨无关，而是人性和本心的问题。 直捣黄龙的激起的反应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要反抗的都是敌人。 是敌人都应该被干掉的。 兵部尚书侯恂却是低声道：“这个想法是好，但问题是蒸汽机战船建起来困难，用于斩首的二十五艘战船已经是极限了。” “侯尚书，既然蒸汽机战船无法满足，那就用南海水师，他们在朝鲜海峡南侧， 如果荷兰、西班牙溃逃，那就追下去，中途转向沿着海岸线航行，绕道大分登陆。 或者说，先用蒸汽机苍山战船运送军士到九州岛南海岸，然后折返去南海水师舰队中接勇士营的精锐去突袭江户城，时间上完全来的及。” “这个方法倒也可行，可还有一个问题，扶桑会不会在南端鹿儿岛陈兵？ “的确如此，那颗粒化火药的震天雷也不够吧，使用普通火药的震天雷效果会差很多。” “这倒是个问题！” 洪承畴眉头也皱了起来，三千颗震天雷的火药量也就是三万斤而已，但对于山体来说，还真不容易让山体崩塌，三万斤颗粒化火药倒是把握很大。 难道就让这个计划夭折吗？ 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徐光启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陛下，颗粒化火药不止在火器研究院，包括整个大明都是最高机密的存在， 所以一直都是院中的工匠生产，每一名进入的工匠审查的极为的严格， 尤其是最核心的配比和合成工坊，一旦进入，五年内不得出火器研究院。 除了审查严格和工作时间、晾晒有严格要求外，最重要的就是前期各种原料的研磨，需要极细的粉末，这是一个极为繁琐的工作， 且这个工作还不能太快，否则研磨的工具发热，容易引燃木炭粉末等等。 可若是调两三千军士来做木炭、硫磺等的研磨工作，哪怕每天每人研磨出一斤，那日产也能提升到三千斤左右。” 听着徐光启的建议，众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各类火器固然重要，但颗粒化火药才是火器的根本，关系到射程、爆炸威力等。 崇祯也是眉头紧皱，颗粒化火药不是单纯的用各种原料的细腻粉末，还和不同产地、类别的树木烧成的木炭、硫磺产地、成色等等都有很大的关系。 即便是不知道颗粒化火药的合成方式，但用这些原料做成的普通火药，威力也会大上几分。 调军士去做前期工作会不会泄露？ “泄露就泄露吧，打残扶桑最重要！” 想到这里，崇祯看向徐光启：“徐爱卿，一会儿你去找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让他挑一部分人去协助你们！” “陛下，这……” “陛下，不可……” “好了！” 崇祯打断了众人的劝谏：“当务之急是要打残扶桑，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再说了，朕相信勇士营的将士们，相信他们对朕、对朝廷的忠诚，此事就这么定了！” “徐爱卿，虽然调军士去了，但一定要保证质量，更要注意安全！” “臣遵旨！” 待徐光启回应后，崇祯又看向洪承畴：“洪爱卿，你继续说说需要调动的东征将士！” “是，陛下！” 洪承畴一拱手：“攻破扶桑的第一、二道防线后，福冈平原的第三道防线就是绞肉机，一旦飞雷炮动用了，就是全军压上的时候。 之后若是扶桑按照臣等推演的路线撤军，我们的围堵计划又刚好完成的情况下，扶桑在九州岛集结的大军就全军覆没了， 接下来就是扫荡九州岛，彻底掌控，而后去进攻本州岛， 进攻本州岛的大军，打到京都府以后，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向南，横扫大阪、奈良等半岛，等清理完了，再返回京都汇合，继续向江户城进攻。 根据潜伏在扶桑的锦衣卫传回的情报，扶桑至少还有四十万正规军，我们依仗火器之利，加上之后分兵、留守、镇压等等， 如此算来，至少得调动二十五到三十万大军，还不包括水师。” 崇祯看向袁可立、孙承宗等人，洪承畴报出的数据倒是和他们预测的差不多。 思索了一下后，崇祯出声道：“朕拟定调腾骧四卫中的腾骧右卫、武骧右卫，合计三万六千人， 禁军十二卫中，除去燕山卫驻守南京，还有十一位在北京和周边， 拟定调动府军卫、虎贲卫、羽林卫、大兴卫等四卫，以及驻守天津的镇海卫、诛夷卫两卫，合计十一万人左右。 原辽东军有八万余人，都是上过战场的，现在辽东已经平定，拟定调动四万人， 朝鲜都司的八卫基本都是原辽东和皮岛两地的军士，也是经历过大战的，拟定调动四卫，合计两万余人。 现在东西蒙古归附，蓟镇压力也轻了很多，可以调动三万人，山海关调动两万人，加上京营五千余人和天雄军的一万五千人，总计二十七一千万将士。”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了兵部尚书侯恂：“侯爱卿，说说水师情况！” “陛下，此战会调动登莱水师、南京新江口水师、南海水师等三支水师以及南海水师陆战军，共计各类战船两千艘， 其中大型、中型战船近四百艘，福船二十四艘、海沧船八十八艘，苍山船二百八十六艘，水师将士四万八千人。” “嗯！” 崇祯略微一合计：“洪爱卿，陆军加水师，再加上斩首、围堵的军士、地雷营等，总计三十二万大军，足够了吧！” “陛下，足够了！” “能不能彻底打残扶桑，让他们恐惧？” “能！” “洪爱卿，你要记住，虽然战争难免会有死伤，但你要尽可能的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这一点你要谨记。” “臣谨遵陛下教诲！” 待洪承畴回应之后，崇祯脸色严肃了起来：“洪承畴听旨！” 第1123章 东征众将，和平是打出来的 “即刻起，加封你为东征扶桑平夷大将军，提调东征大军前线一切事宜！” “臣遵旨，叩谢陛下圣恩！” 洪承畴高呼，脸色虽然严肃，但内心却是极为开心的。 指挥数十万人大战，而且还是灭国之战，这个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以后无论是统军，还是入主中枢，都是极为辉煌的一笔履历。 “洪爱卿，以明军的将士的战力和火器的实力、大明的底蕴，以及诸位名臣武将的推演，这场东征之战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此战虽是东征扶桑，也是练兵，你要做的就是将伤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将扶桑彻底打残。” “臣谨遵陛下教诲，必不负陛下厚望！” “起来吧！” 崇祯右手虚抬，转身看向袁可立：“袁爱卿，内阁拟旨！” “加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为东征扶桑平夷副将，兼左路大军主将！” “加天雄军指挥使卢象升为东征扶桑平夷副将，兼右路大军主将！” “加户部左侍郎曾献为东征大军前线后勤副将，坐镇釜山港口，主管后勤粮草、军需等调度！” “加火器研究院右监院孙元化为东征大军前线后勤副将，率火炮司部分工匠坐镇志摩半岛港口，主管火器军需等调度、维护！” “加东厂提督方正化为东征大军镇守太监，率河西铁骑随行，监察东征大军军纪等！” …… “圣旨内容你们仔细斟酌，圣旨不必当众宣读，下达三天后，必须到东征大军的营地报到，听从洪爱卿的调度。” “臣遵旨！” 崇祯一连下了六七道旨意，东征扶桑大军的人事任命，这些人的调动是崇祯和内阁、兵部这一两个月以来的仔细权衡。 他更期待着如此多的能臣武将聚在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这一场可能长达半年到一年的战争，一定会将这三十万大军练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 这支铁军就是大明的以后征战周边诸国的底气所在，更是铸就大明军魂是一战。 安排了东征扶桑大军的前线人事任命后，崇祯背着手在东暖阁内慢慢的踱着步，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才停下步伐，转身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轻声道：“毕爱卿，后勤粮草军需之事，本是你们户部所辖， 但你们户部还要忙大明皇家银行、宁远互市、海运、海贸等等事情，东征后勤调度之事就交给孙爱卿，你意下如何？” “臣多谢陛下体谅！” 毕自严立刻道谢，脸上满是笑容。 他现在是有心无力，户部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实在忙不过来，有人接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孙爱卿，龙井关之战、北讨之战的后勤都是你调度的，这次东征扶桑的后勤调度之事还是交给你了！” “臣遵旨！” 孙承宗回应完之后，思索了几息：“陛下，臣准备去济南坐镇，一来登莱水师抽调走了，那边就空虚了，臣可以去坐镇。 二来，抽调大量漕船之后势必会影响到漕运，或许会出现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问题，诸如奸商涨价、囤货等等，臣去了可以迅速处理。 三来，粮草补给都是从附近州县社仓调动，后从荣成出发，臣去那边居中调度，免得来回传令命令，耽误事情！” “孙爱卿费心了！” 崇祯满脸的欣慰之色，也思索了一息：“朕赐给你一把尚方宝剑，你坐镇济南期间，任何敢阻拦、破坏东征大军补给之人，以及趁机搅乱一方者，皆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 安排了后勤调度之事后，崇祯又看向其余众人。 “徐爱卿，火器军需就交给你们火器研究院了，按照刚刚洪爱卿所提，务必保质保量的完成，每三天差人送一份详细数据内阁！” “范爱卿，你们工部负责洪爱卿所提的降低红衣大炮石弹对战船、军士伤害的渔网、锯末、木花、木盾以及弓、箭、车弩、战车等的打造工作，同样也是三天一份详细数据送到内阁。” “你们两个部院所做那是将士们拼命的基础，多多益善！” “臣等遵旨！” 徐光启和范景文两人齐齐躬身回应。 “袁爱卿，你统帅内阁，处理登莱、朝鲜釜山、扶桑等处传回的军情及统筹、监督各部院的进度。” “臣遵旨！” “洪爱卿，你回去之后将刚刚推演的情况和应对等等全部梳理清楚，找内阁、孙传庭、卢象升等人讨论一下，查漏补缺，应对措施等等。” “等会儿，你们商议一下，调动的大军何时启程，如何操练等等，商议完之后，呈送东暖阁，然后传旨到各部。” “臣遵旨！” 待洪承畴回应后，崇祯看向众人，脸色严肃道：“诸位，东征扶桑事关大明沿海数百年的安稳，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必须要君臣一心！”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众人齐声回应，满脸的战意，而后缓缓的退出东暖阁。 崇祯负手而立，看着桌上的刚刚写下来的一张张的数据，粗略估算只是军需、粮草等补给都已经耗费了两百万两了。 一旦开战，至少五百万两打底，还不包括军饷、赏银、抚恤等等。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只要能彻底打残扶桑，这笔买卖是值得做的。 更何况，通过打残扶桑来震慑安南、乌斯藏、北蒙古外喀尔喀等部，如果能主动臣服那是最好不过了。 相对于建奴来说，他更想干掉扶桑，这或许是骨子里的仇恨了。 “哎……” 崇祯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自语道：“自朕登基每年都有一场大战，每一战都耗费无数人力物力。” “皇爷，没有人会喜欢战争，但这也怪不得皇爷，皇爷不打他们，他们就打过来了。” 王承恩递了一杯热茶过去，继续道：“民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等他们打过来，将战火引入到大明疆土上来，不如打出去。 用三五年的战争，换取数十年的平和，这是值得的，奴婢一直认为和平是打出来的！ 况且我大明神兵利器层出不穷，名臣武将多多，军士们存活下来的几率可比之前高太多了， 此次东征扶桑，注定是大捷，皇爷不必担忧！” 第1124章 颠倒黑白，赤鬼与八幡大菩萨 “哈哈哈……这话朕爱听！” 崇祯接过茶喝了一口：“大伴，安排人去传曹变蛟、李若涟来见朕！” “奴婢遵旨！” 王承恩回应后，正准备退出东暖阁，门口值守的方家的声音响起：“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求见！” 听着方家的话，崇祯哑然失笑，朝着王承恩挥了挥手：“朕刚要找他他就来了，传！” 片刻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行礼之后沉声道：“陛下，潜伏在扶桑的锦衣卫传回情报，德川幕府下达了调兵令和征兵令。” 说着李若涟取出一份奏疏呈了上去：“陛下这就是德川幕府的征兵令全文。” 崇祯接过扫了一眼，突然就笑了。 这是怒极而笑。 “扶桑真是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了，什么叫我们是入侵者？ 什么叫我们屠杀了他们十万大军？ 我们是恶魔、屠夫、刽子手？ 那他们侵犯大明沿海近百年，犯下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算什么？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真是一群无耻之极的小人。 征兵？动员？保护扶桑国土？ 行，朕倒是要看看你们能征兵多少，来多少朕就杀多少！” 崇祯怒笑的看着王承恩：“大伴，回头将这份扶桑的征兵令交给礼部尚书刘宗周，让他针对此观点加以反驳，调动百姓和将士们的怒意， 于四月初旬以后刊印，传遍大明州府。” “奴婢遵旨！” 待王承恩回应后，崇祯看向李若涟：“李爱情，你继续说吧！” “陛下，目前扶桑各大名领地的军士都开始朝着九州岛集结，无论是海路还是陆路都是军队、运输马车等等， 根据我们的调查，估计能调动二十到三十万的正规军。 除此之外，受征兵令的影响，各地的武士、剑客等等也纷纷朝着九州岛集结，粗略估算也是有十来万，而且还源源不断， 更有大量的百姓已经报名参军，参与训练，只待一声令下就奔赴九州岛。” “扶桑根据地形推测我们的进攻路线有两条，一是借道朝鲜，横渡朝鲜海峡，进攻扶桑福冈。 二是通过福建出发，经过琉球群岛进攻九州岛南端的鹿儿岛等。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在九州岛南端的鹿儿岛和北端的福冈都布置了大军，但七成都在福冈， 鹿儿岛这边的统帅本来是宫本武藏，但被我们干掉了，现在是井伊直孝担任，副帅则是本多忠政， 而北端的福冈大军统帅则是伊达政宗。” “井伊直孝？” “本多忠政？” “伊达政宗？” 听着三个名字，崇祯眉头皱了皱：“什么来头？” “陛下，井伊直孝可能不太出名，但他父亲很出名，就是有着德川三杰、德川四天王、德川十六神将中最年少者的井伊直政， 人称赤夜叉、赤鬼井伊，文治武功兼备。 井伊直孝跟着他父亲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他父亲死后，他继承了扶桑赫赫有名的井伊赤备队，是三十五万石的大名。” “赤夜叉？赤鬼？” 听着外号，崇祯轻笑了一下：“夜叉、鬼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名字，早死也是正常！” 调侃过后，继续道：“这个赤备队是什么情况？” “陛下，井伊赤备队是骑兵部队，全身披红甲，使用三米竹枪和小型铁炮， 在经过独特的训练之后，战斗力极强，行动起来像一团火焰一样，所以得名赤备队， 据我们探查，他们的人数应该在三千人左右，真正的精锐可能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以锦衣卫的估算，巅峰时期的赤备队的战力可能要比腾骧四卫高一些， 但这些年的和平让他们堕落了，现在的战力比禁军强一些，但比腾骧四卫要差。” “火器时代，人数太少，没有太大意义！” 崇祯摇了摇头，随即道：“你继续介绍！” “陛下，南端的副帅是本多忠政，他也不算出名，但他父亲出名，名叫本多忠胜， 一生参与五十七战，次次都是冲锋，但从未负伤，所以世人都说他是八幡大菩萨的化身。 织田信长称赞其为扶桑之张飞，丰臣秀吉称赞其为扶桑第一、古今独步之勇士， 关原之战胜利后，他向统帅说：‘并不是指挥的好，而是敌人太弱。’ 本多忠政自幼接受他父亲教导，能力也是极为突出的。” 他妈的…… 听着李若涟的介绍，崇祯心里直接爆了粗口，扶桑屁大一点的地方，怎么净出这些‘人才’？ 几万人的战争竟然出来一个古今独步的评价，简直是离大谱了。 那要是这么算的话，华夏自古的名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按着这几个打了。 李若涟自然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继续道：“至于伊达政宗那就更出名的，扶桑战国时期遗留下的名将，仙台藩的藩主，五十八万石大名， 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扶桑都在传闻，若是伊达政宗早出生十年，那或许就没有德川家康什么事了。 所以，德川家三代都奉其为上宾，逢年过节都会派侍者去送礼、问候，前几年隐居了，不曾想他又出山了！” “比德川家康还要强？有点意思！” 崇祯轻笑，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不知道这位名将会不会按照洪承畴的推测选择第二条路线。 若是选了，甭管啥名将，都死定了。 不过九州岛南端的鹿儿岛有骑兵，这就有些麻烦了，围堵计划不一定能成功了。 就在他思索的功夫，王承恩进了东暖阁，低声道：“陛下，曹变蛟指挥使在门外候着了！” “传！” 数息之后，曹变蛟进了东南阁，看见李若涟也在，微微有些错愕后眼中闪过闪过一丝异色，而后立刻朝着皇帝行礼。 “李爱卿，将斩首计划和刚刚得到的情报给曹爱卿讲一讲。” “是，陛下！” 李若涟迅速地给曹变蛟讲了一遍。 曹变蛟听完后，眼中满满的战意，低声道：“陛下的意思是让臣率勇士营去实施斩首计划？” 第1125章 曹变蛟的选择，充分授权 “在李爱卿进来之前，朕是想让你去执行斩首计划的，但现在朕有些犹豫了。” 崇祯说着，走到地图旁，将洪承畴的围堵计划快速的讲了一遍：“两方都很重要，朕还在权衡。” “陛下，臣带虎豹营去执行斩首计划吧。 一是距离太远，如果出了突发状况，臣也好处理，免得去的军士畏首畏尾的，错过最佳机会。 其次，围堵计划这里需要的是悄无声息摸进去，让主防御的磐石营去就行了， 磐石营的兄弟们个个腰圆膀粗、体力和耐力都极好，性子稳重，这种最合适不过了。 只要有锦衣卫领路，磐石营的千户武磐能很好的完成的。” 说到这里，曹变蛟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而后一咬牙，低声道：“陛下，除此之外，臣还有一种想法。” 不待崇祯询问，曹变蛟继续道：“福冈那边一旦大战起来，鹿儿岛这边的驻军肯定会抽调过去增援。 那么鹿儿岛这边的驻军就不会太多，他们也不大可能想到会有大明的军士会进攻鹿儿岛， 既然如此，那我们从福建出发，经过琉球群岛，出其不意的进攻鹿儿岛， 勇士营现在有六千人，若是全部出动，携带火器之下，能轻易覆灭鹿儿岛的守军， 而后急速行军，堵在玖珠郡的山脉口，与洪大人的大军首尾合击，或许会比截断退路要好一些。” “不妥！” 崇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拒绝了：“覆灭扶桑大军只是时间问题，即便是截断退路的计划没有成功，但这些将士完全可以逃走， 现在南海水师都没有找到荷兰、西班牙的水师，水师都抽调到朝鲜海峡守护东征大军横渡， 若是你们经过琉球群岛的时候他们突然出来袭击你们怎么办？ 你们陆战中，无论是步战还是骑兵，或者攻城，你们都是无敌的，但海战就不好说了。 即便你们安全抵达九州岛南端，你们即便能覆灭扶桑守军，但你们确保扶桑守军与福冈那边的大军没有特殊的联络手段吗？ 或者说，他们分成十几路送情报，你们能确定彻底截杀掉他们送情报的军士吗？ 搞不好在你们没有堵住之前，让伊达政宗改变了策略。 还是悄无声息的摸上去，堵住固然是最好的，堵不住也无妨，无非是多消耗一些时间而已。” “此事就这按照你刚刚的建议去执行，具体的安排你去找洪承畴，听从他的安排！” 崇祯拍板后看向李若涟：“李爱卿，围堵计划这边重点在于截住传递情报的军士以及准确的路线， 所以，接下来你们潜伏在九州岛的锦衣卫重点在这两点上下功夫， 至于江户城那边只需要盯着就行了，只要将扶桑的大军覆灭在九州岛，江户城就可以不用管了。” “臣遵旨！” “嗯，以后锦衣卫传递的情报分成四份，一份送到东暖阁，一份给内阁袁爱卿，一份给东征统帅洪承畴，一份给孙承宗送过去。”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之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蒸汽机的战船能不能调给臣一艘。” 不待崇祯问，李若涟快速道：“如果从扶桑的志摩半岛传递情报回北京城，即便是六百里加急，也得六七天的时间。 可若是有蒸汽机战船，臣估摸着三四天就能到了。” “这个朕说不准，等工业研究院那边最终的结果吧！” 崇祯摇了摇头：“其实，东征之战一旦打响了，扶桑的消息能不能及时传回意义不大， 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还有蓟镇、山海关、辽东、朝鲜等部的武将， 如此多的武将都解决不了，那传回来，朝廷也解决不了，倒不如让他们自由发挥。 朝廷能做的就是保证其补给和军需不断就足矣！” “臣明白了！” 又交待了几句后，两人行礼退出东暖阁，各自去准备去了。 东暖阁的这场短小的议事之后，整个北京城及周边都忙碌了起来。 孙承宗离京南下处理漕船、粮草军需之物。 一名名驿卒带着一份份的圣旨急速朝着京城周边散去。 洪承畴的诛夷指挥大帐也建了起来，就在京营之中，涉及到东征的京城兵马都调入了京营大营之中。 京营在未没落前就有数万将士，容纳京城的是这十余万人自然是可以的。 除了在地图上推演可能出现的战况外，洪承畴指挥着十余万人演武，一时间整个京营之中喊杀声震天。 虽然不能使用真正的兵器，但真的是拳拳到肉，棍棍出声，军医们都忙的直不起腰来。 “就这一点训练就喊累？” “现在累一点，到了战场之上保命的机会就高一些！”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地雷营，速度还要再快一些，一刻钟内必须将两千颗地雷埋下去，并且恢复原样！” “车营，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宁可慢点，也不要慌，你们这个样子会害死后面的将士的！” “飞雷炮营，一旦动用你们，你们只有三十息的时间，你看看你们现在这速度，能在三十息之内发射五次以上吗？” …… 洪承畴的怒斥声在京营各校场内响起。 各营主将们被骂的狗血淋头，可军士们却是训练的热火朝天。 不仅京营的校场内如此，其他地方也是差不多，天津海边的镇海卫、诛夷卫等两卫测试着 因为他们知道，这很可能就是大明对外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征战了，杀一个敌人就多一份赏银，就多一分晋升的机会。 错过这一次，以后这种机会就遇不到了，这个时候累一点算什么？ 在将士们热情似火的训练中，每日有内阁盯着涉及到的各部的进度表，一切都按照既定计划推进着，崇祯却是清闲了下来。 转眼间，时间到了三月初，整个京城热闹无比，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背着书箱读书人。 这些人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有年轻力壮的中年，更有神采奕奕的青年。 他们或高谈阔论，争的脸红脖子粗； 或低声私语，眉头紧皱； 无他，因为再过十天就要会试了。 第1126章 会试新规，崇祯亲自出题 “新消息，特大消息，尤其是参加会试的老爷们都注意了，大明日报刊印了会试的新规定了！” …… 报童们抱着一大摞子大明日报边走边拿着报纸挥着这、吆喝着。 听说是会试新规，参加会试的学子们哪里还能忍的住，纷纷围了上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众学子们都懵了，随即议论声冲天而起。 “知道人多，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万三千余人，这应该是自科举以来会试人数最多的一次吧，按照历年录取在两百五十到三百人之间，这差不多得六十取一吧！” “人多也没事，如此多的人参加会试，应该会录取的多一些吧！” “多肯定会多，但也有限，毕竟朝廷新规候补不得超过三年，现在大明虽然还缺官员，但缺不了这么多！” “本以为朝廷整顿吏治，急缺官员，新朝第一次会试会录取多一些，但现在看来，算是陪跑了！” “趁着这个机会，打听一下哪些学子有希望，现在结交一番，以后也能混口饭吃。” “你们再看看，今年的会试改了评卷方式，采用分数制，和崇祯元年的武科是一样的。” “还有，你们看看，今年会试录取废除了洪熙元年定取士之额，南北四六分的诏令，整个大明统一录取，不分南北地域了。” “这、这……这是打破祖制了，满朝官员就没有反对的吗？” “反对什么？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为什么要反对，以往对评卷和排名都在主考官、同考官手中决定，主观因素太强了。 现在是分高分低一目了然，哪里还用的着争论！” “就是，如此就杜绝了走后门、拉关系的可能性，因为评分标准就在那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怕是主考官也没法改！” …… 会试新规的刊印，真的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对于大多数的学子来说是比较赞成的，这部分人都是普通之家的。 讨论过新规之后，众人又开始讨论着之前的话题。 “会试三场，前两场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第三场的策论，这才是重中之重，也是争议最大的地方。” “现在不一样了，按分数来，前面两场若是分数低了也会影响整个名次的。” “大明马上要迎来数十年之久的盛世了，估计今年的策略会是治国安邦方面的！” “去年的宁远互市招商，似乎朝廷要大力发展商事，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有可能，还有可能就是刑律方面的策论吧！” …… 众学子们纷纷议论着，文华殿内，崇祯坐在首座之上，下面站着三十二人。 这三十六人就是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和同考官，主考官四人，同考官三十二人，几乎是往年的两倍了，但谁叫今年参加的人数是往年的三倍以上呢。 即便是有三十二人，每人平均得评四百三十份试卷，到二十六日放榜，日均三十余份。 看着不算多，但别忘了会试考三场，也就是一天近百份，工作量不小的。 主考官是礼部尚书刘宗周和内阁的韩癀、李标、李国普四人。 同考官则是六部九卿各出一人，其余均为翰林院的人，都是锦衣卫调查过的清白、刚正不阿之人。 崇祯本意是让孙承宗、袁可立二人担任，但一个去了济南坐镇，一个要统筹政务，实在是没空。 听完了礼部尚书刘宗周对会试的安排以及进度之后，崇祯沉声道：“诸位，会试还有三天，召诸位来除了去听听你们对会试的安排外，还有就是为了试卷的问题！ 各部院上呈的试题多大三百余道，朕粗略看过一些，看的出来都用心了， 可太多了，朕也难以取舍，所以朕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崇祯说完，朝着王承恩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各自抱着一个箱子进了文华殿。 “左边箱子里是四书，右边箱子里五经，你们抽出抽出七道，就是第一场的试题了，有问题吗？” 众人齐齐的摇头。 会试三场，第一场考经问五条，考生需做三篇四书文，四篇五经文。 永乐时颁布《四书五经大全》，是国子监和府、州、县学的统编教材以及科举头场的标准答案。 这是最基础的考试，若是连标准答案都答不对或者答不上来，那后面的也不用考了，所以，是哪几道题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商量了片刻的功夫，走出七人，依次抽出一个纸球，交给了王承恩。 “这七道题，朕会让大明日报馆印刷，开考前半个时辰送到贡院，都散了吧！” 众人行礼后离去。 待众人离去后，崇祯背负双手在大殿内缓缓的走动着。 会试三场，第一场考四书五经的经义掌握情况，这是基础，看看考生是否博学。 第二场则是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可以简单理解为公文，检验考生是否具备做官的基本条件。 要求士子模仿上位者的言行，写出相应的诏、诰、表等，其中重要的就是判语，这是考察士子对《大明律》的掌握情况。 所以说，会试录取的学子，不一定会判案，但一定是懂得律法的。 第三场则是考经史策五道，就是策论了，可以理解为定国安邦的见解了。 换作以往，考官们最看重的是第一场，可现在崇祯看中的却是第三场。 甭管他是不是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眼高手低等等，这些都可以慢慢磨炼， 可若是连这种格局、想法都没有，即便是四书五经读的再好也只能当个知县、知府了。 他翻阅了明以来所有策论题，说实话，若非是他穿越过来，接收了原主的知识，他估计连题目都看不懂。 例如宋仁宗嘉佑六年的策论题目，只有四个字：浮费弥广。 你得先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意义是什么，然后才能根据时务写策论。 这还算是正常的策略题，若是遇见哪些奇葩的，那更是让人崩溃，诸如元朝的一道策论：商姓祭主丁卯九月生，宜用何年月日辰安葬。 谁遇见这种题目不慌？ 只会死背诵儒家经典、只会写诗作赋的人，想进士及第？真的是难于上青天。 想到这里，崇祯轻轻的摇了头，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后，提笔写了起来。 五道策论一气呵成。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轻笑，五道策论不说全军覆没了，至少九成都得乱写。 第1127章 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 三月初八寅时，全城肃静！ 礼部所属贡院以及北京城下辖的大兴、宛平两县的代考院，被手持轻刀的军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没办法，参考人数太多，只能借用两县的考场。 贡院门口，一身绯红官袍的刘宗周站立着扫视着外面黑压压的学子，以及更远处看热闹的百姓。 “本官礼部尚书刘宗周，蒙陛下圣恩，添为崇祯四年辛末科举的主考官兼总裁， 本官身后三人也是此次主考官，分别是内阁韩癀、李国普、李标三位阁老。 诸位都是从县试、院试、乡试一路走上来的，对于考场的纪律和规则等应该很清楚，本官就不赘叙了， 今天只强调一点，任何夹带作弊着，枷号、斥革、刑责三者同时实行，终生不得参加朝廷的任何科举或其他类型的考试。 其次，可以提前交卷，但必须要在开考后的五个时辰后才允许离场，也就说从今晚子时开始算起，到明辰时末巳时初才能交卷。 交完卷进入贡门等待区静侯，不得交头接耳议论、考场百米范围内不得高声议论，违者取消本次会考资格。 各自按照进京时领取的号牌排好队，等待点名、搜检后进入贡院， 进入贡院后，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不得敲墙拍桌，违者直接剥夺此次科举资格。 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辛末科举会试入场开始！” 刘宗周说完后，转身进了贡院，留下满场震惊的众多学子。 所谓枷号取消考试资格，带着枷锁示众。 斥革则是取消考生之前所获取的功名，以后就是普通百姓了。 刑责则是坐牢，轻则杖刑，重则发配充军，再重者直接处死。 别说最重的刑责了，哪怕是枷号以后都没法做人了。 其次是提前交卷的问题，以前是可以提前交卷的，答完了试卷后凑够千余人后，贡门开启一次，称之为放牌。 历年都是午时前后第一次放牌，现在提前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上面是何种用意。 在众人思索中，十余名官员一溜排开，身后则是负责搜检的锦衣卫以及一杆写着序号范围的大旗。 “都还愣着做什么？不想参加考试了？”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排好队，点名开始若是没到，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一名同考官怒喝了一声，惊醒了还在发愣的众多考生。 现场一片混乱，惊叫声、跑步声、询问声，声声入耳。 但有着军士的维持，队伍很快就排好了，一个个的名字从官员口中吐出，学子上前，将携带的笔墨、餐盒、寝具交给锦衣卫检查，而自己则走到前面接受搜身。 一名名被搜检完的学子进入贡院，每一巷人满之后，便将栅门上锁。 接下来的三场考试，就要在这小巷中度过了。 贡院内的明远楼上，刘宗周和韩癀等人看着上锁的小巷，不禁感叹道：“当年我们也是这么熬出来的吧！” “谁说不是呢，老夫记得当年参加会试时的那一年春天比历年热的都早一些，烈日蒸熏，加上炉火灼烧，巷内闷热无比，交完卷子，整个人都要馊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如果再重来一次，老夫可能就不参加了。” “也是，等东征扶桑结束，大明盛世到来，做什么营生都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放在现在已然不太适合了，陛下提出了工商皆本的说法了。” “不知道今年这一万三千余人能录取多少！” “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 …… 一直到了下午酉正时刻，贡院大门在三声礼炮中才关闭了起来。 贡院也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取出食物，条件差点的都是干馒头、窝窝头就着冷水吃， 条件好一些的就是一些肉干、烤鸭烤鸡就着冷水。 然后都开始休息，等待第一场试卷的下发。 到了子时前半个时辰，数辆马车在一个百户所勇士营军士的护送下到了贡院前。 百户看着贡院门前的守将，沉声道：“劳烦通报刘主考官，末将奉陛下旨意押送会考第一场试卷到场，请他出来交接！” “稍等！”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刘宗周和其余考官就到了门外。 简短的交流了几句后，三十六名主考、同考官们自己动手开始搬运着试卷。 等清理完成后，刘宗周看了看桌上的自鸣钟，还差一刻就到十一点了，于是轻声道：“让监考官进来领卷分发吧！” 一刻钟后，卷子分发完毕，领到试卷的众考生借着微弱的烛光迅速的翻看着七道考题，个个脸色大喜。 能走到参加会试的，四书五经那是熟的不能在熟了，基本没啥难度。 但现在天色昏暗，哪怕是有蜡烛也没法答卷，万一不小心写错了、墨晕散了，那卷子可就得作废了。 众学子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正襟危坐、有的则是蜷缩躺着，但从他们胸腔起伏的程度就能看出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天刚蒙蒙亮，钟楼的钟声响起，昏睡中的众学子迅速起身，来不及吃早饭就开始检查试卷，研墨、凝神静思、提笔答卷。 至于早饭，去他妈的，早点答完，争取到午时前出去吃顿热乎的不比缩在这里面的舒服吗？ 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一道又一道，卷面逐渐被填满。 但还是有一些学子在众多学子答卷中，已经交卷在贡门处等候了。 到了辰时末巳时初的时候，贡门处已经有千余学子等候了，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的带着丝丝的喜色，还有一些带着愁意。 明远楼上，刘宗周等四名主考官看着贡门处的学生，眼中满是惊奇之色。 “真是有意思了，竟然这么多提前交卷的！” “呵呵，就是不知道是胸有成竹，还是知道不行直接破罐子破摔。” “胸有成竹又如何，我等当年考试哪一次不是凝神静思，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精炼了一次又一次，生怕出现歧义等等，这些人倒好，竟然在夜间答卷！” “元治兄，话不能这么数，你看看这些人基本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呀！” “老夫同意元治兄的想法，每临大事有静气，如此浮躁能成什么大气候？ 三年一次的考试如此儿戏，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要分场合。” 第1128章 文武并用论，垂泪到天明 “罢了，自己都不当回事儿，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此刷掉一些岂不是更好！” …… 在众人闲聊中，贡门缓缓的开启。 里面陆陆续续走出的学子，让贡院百米外建内大街上摆摊小商小贩们、书童、仆人们都伸长了脖子，瞅着人群，看看有没有自家少爷。 “少爷，您出来了，看您这表情是胸有成竹了！” “那是当然，知道第一场简单，但没有想到第一场会这么简单，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哈哈，第一场考试是基础，至少对七成以上的学子没什么难度的！” “公子，刚出笼的肉包子，您要不要来两个？” “少爷，您赶紧吃完早饭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连下三城，必中进士！” …… 在议论中，第一批的学子离开，小商小贩们却是摇头。 “哎，又是一批眼高手低的年轻人呀！” “只能说无知者无畏，第一场就如此的沉不住气，第三场怎么办？” “对，往往第一场早交卷的，第三场都是磨磨蹭蹭的最后交卷！” “更可怕的是，第一场早交卷的能中进士者百不存一。” …… 他们在京城多年，太了解会试的情况了。 三月十二，第二场考试开始，比第一场稍微难一些，主要是难在对大明律的考察，这是一二场拉开差距的地方之一。 大明日报也在第一场、第二场的结束后的第二天刊印了试题，整个北京城都在议论着。 “第一场这么简单？” “第一场的第二题是：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这句话好熟悉呀！” “当然熟悉，这就是大明百货供销社的出处呀，这题估计苏州那边的学子稳了！” “第三题是：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这是出自中庸的吧！” “这么简单，我上我也行呀！” “你这是典型的马后炮，你要是真行，你咋没有资格去参加会试呢？” “就是，这第一二场也看不出来太大的差距，背死书基本都能大差不差， 尤其是能走到会试这一步的，不说倒背如流了，但至少七成以上的学子都是信手拈来，关键是第三场的策论。” …… “这第二场的论、诏都有点意思，论是文武并用论，朝廷这是在向外界表达什么吗？” “咦，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些可能的，尤其是这个文武并用论，我觉得更似乎是有所指！是不是说土木……” “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文以安邦，武以定国，两者不冲突！” “对，若是当年土……之后，朝廷也是这种想法，何至于被蒙古诸部挑衅多年，兵困城下，又哪来的建奴为祸大明数十年呢！” “这个文和武我们要重新定位了。到底什么才是文？是四书五经吗？是儒家吗？可陛下为何又打压孔家？ 这个武又是什么意思？冷兵器、火器？” “诸位，这个诏也是有点意思的，「汉文帝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诏」，这是不是表达朝廷求贤若渴的意思？” “正确，自陛下登基以后先后成立了农业、工业、火器、岐黄、冶金、格物等六个研究院，还有大明皇家银行、海贸司等等，都需要大量的人才。” …… 京城中的人都在议论着第一场、第二场试题的本身，可富商士绅官员却是在研究试题所隐含的背后内容。 会试基本是科举中的最后一场了，这是殿试的基础，到这里基本上就已经有定论了。 所以，每一次出题都是紧跟时事的。 或许是皇帝、朝廷想借着这个会试在表达着什么。 不止是富商士绅们在关注了，各处衙门官员、胥吏也在关注着，他们身在其中，能解读更多的问题。 在众多的解读中，到了三月十五日，会试的第三场，策论。 试卷依旧是在开考前的半个时辰送到，待众军将试卷运送到各个考棚下发后， “嘶……” “呼……” “肃静，再有出声者，逐出考场！” “安静！” …… 考棚中一道道的高贺声响起，传入总裁公堂，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刘宗周等人瞬间站了起来，脸色严肃的朝着外面走去，厉喝：“来人，去查查出了什么问题！” 一声回应后，脚步声逐步远去。 刘宗周等人脸色凝重，焦躁不安，科举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事情，一旦出事，那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这次是参考人数是历史之最。 在不安中的等待了半炷香后，一名巡查官就回来了，面色古怪道：“刘总裁，是考生们质疑考卷上五道策论的问题，所以才纷纷发出询问！” “质疑考卷策论的问题？” 刘宗周等人面面相觑，考卷是皇帝出的，考前半个时辰送到考场，具体什么内容，也只有拆了封条之后才知晓。 随后转身回到大堂内，将桌上属于考官的密封卷拆开。 众人一人一张的扫视着卷子，然后沉默了。 策论一般都是结合国家形势提出的问题，寻求解决的方法。 这五道题别说是考生了，哪怕是他们这种级别的存在，都不好回答，更别说还是五道了。 难怪考生会质疑了。 但是以他们的经验，考生们提出的建议可不可行，那是一眼都能分别出来的。 好一会儿之后，刘宗周才沉声道：“虽然不知道陛下具体的用意，但陛下这是要借万千学子之手寻找对策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这是一万三千多名的举人了，一人或许不行，但这么多人总有一些人的脑子异于常人，推陈出新了呢？” 说到这里，刘宗周沉思了一下，继续道：“这次会试的第三场考试难度极大，评卷的时候要严格审查， 事后要将各考生靠谱的条陈整理出来，学子名单也要整理出来，以备陛下查询！ 现在先通知各巷巡考，向考生们确定考题无误吧！” “妥！” “好！” “善！” …… 众主考、同考散去。 一刻钟后，众人返回，交待了一番后，留下值守的考官后，余者各自去休息。 留下了满场悲叹、生无可恋的考生。 这一刻他们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替人垂泪到天明了。 第1129章 策论难，难于上青天 第一问：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第二问：汉初驰商贾之律论！ 第三问：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眷言筹画，兹理何从？ 第四问：世局日变，任事需才，学堂、交陟、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懂理……上以求诚，下以伪应，宜筹良法，以振策之。 第五问：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 五道考题如同五座大山压在考生们头顶之上，他们想忘却这五道考题让自己沉睡过去，可他们根本就做不到。 他们以前盼着早一点发卷子，但现在却是想晚一些、再晚一些！ 不会，实在是不会呀。 有人唉声叹气，因为考题超出他们的掌握范围了，他们连题都破不了； 有人眉头紧皱，或是在努力思考题目中的典故，构思整篇文章； 有人喜上眉梢，因为其中的部分考题刚好与人谈论过； 有人满脸懊恼，似曾相识，但记不起来了； 更有人闭目养神，似胸有成竹，实则内心慌得很； …… 但相当大一部分都是眉头紧皱、苦不堪言。 可再难，也得回答吧！ 只能硬着绞尽脑汁的书写着，且书写的极为板正，哪怕内容不给分，给考官留个好印象也不错，科举中因书法被看中的进士不在少数。 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策论的问题虽然很难，但同样也有好处，如果答得好，那说不定就会被吏部看中，加以培养。 一夜的时间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等到了辰时末时，在贡门外等候的小商小贩家仆们却是发现贡门并未开启。 到了午时的第二次放牌的时间贡门依旧没有开启的迹象，这就让所有人坐不住了，小声的讨论着。 “什么情况？是不给放牌，还是压根就没有出来的？” “不好说呀，以往贡门开启是千人一次或者午时初第一次放牌不限人数！” “虽然说第三场难，但按照以往的记录，午时前的第一次放牌都有人出来， 要知道那才是四五千人的考试，可这一次是一万三千人，难道难道这个份上了？” “这不好说，又不是没有这种记录，熙宁四年的科举考试 , 苏轼担任开封府试官出了一道题，就是针对王安石变法的， 夹在在王安石、苏轼、司马光、宋神宗之间，你说这题你咋回答，一个搞不好，别说中进士了，直接就完蛋了。” “对，你以为考试只是考知识吗？有时候考的是格局、考的是人情世故，更有的是考拍马屁。 就跟苏轼出的那道题一样，他是反对对皇帝和宰相独断专政的现实时局，你要是批判这个，那肯定的对苏轼的胃口，但你就得罪皇帝和王安石了， 你要是赞成那就是得罪苏轼了，你总得选个两全其美的，两者都不得罪的！” “你那是特例，也只有苏轼才敢和皇帝对立，所以才一直不被皇帝和中枢执政者所喜， 他的一生，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但当朝有这种问题出现吗？哪个大臣敢反对陛下？” “行了，别争了，明天大明日报就会刊印试题的，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 在议论声中，到了黄昏时刻。 巡考官高喝：“诸位考生，还有最后三刻钟，没有写完的赶紧写，没有誊写的赶紧誊写，答完了的可以再检查一下，或者交卷！” 巡考官的话并没有让考生们为之所动，反而将头低的更狠了。 提前交卷？ 不可能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等到时辰到了才交。 这个时候交卷了，到时候名落孙山，那得会被笑死。 时辰到了大家一起交，反正都写完了，中不中那是考官的问题的，和我没关系。 三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鼓楼的鼓声响起。 “所有学子，全体起立，放下手中的笔，垂手而立，不得触碰桌子，待考官收取完所有试卷之后听从命令再收拾行李离开，违者废除本场考试成绩！” “全体起立！” “速度！” …… 一队队的军士进入考巷中，每隔十米一个人，紧紧的盯着考生们。 一名名的受卷官迅速上前核对试卷是否完好，而后记录、收取试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刻钟的功夫，考生们才按照指令收拾行李前往贡门处，个个脸色淡然看不出其喜怒哀乐。 嘎吱…… 在外面人的万众期待中，贡门缓缓的开启了，一名名考生们提着行李缓缓走去。 “李兄，您这胸有成竹，看来是十足的把握呀！” “哪里哪里，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们只管做就是了，中与不中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哈哈哈，你倒是看的开，走吧，今晚我做东，请你去喝一杯！” “算了吧，一天一夜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改日再叙！” “临天兄，感觉如何？” “还行吧，你呢？” “一般般，估计够呛，才会四道，第一道根本就没看懂！” “四道？不错了，我有把握的才三道，其余两道也只是凭借感觉写的！” “算啦，不想了，先回去休息吧！” …… 众学子的回答让一边等候的小商小贩们很是疑惑，听这些学子的交谈应该不算难，可为何一直到交卷时间到了才交卷？ 两刻钟后，一万三千余考生全部离开贡院，回到各个住所中，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们彻底的绷不住了。 “妈的，到底是谁出的题，这就是在为难我们！” “王八蛋，别让我知道是谁出的，否则非得下黑手！”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我们！” “这不是考试，是为难人，这五道题是我们能回答的？” “我们若是能回答，早就中进士了，至于一次又一次的来考试？” “完了，彻底的完了，这次若是再不中，家中妻儿也不允许我再考了，唉！” “没什么大不了的，要难都难，要死大家一起死，无所谓，万一中了呢！” …… 在考生们发泄情绪之时，贡院内则是异常的忙碌。 第1130章 会试结束，策论解读 弥封厅内。 主考官刘宗周看着众考官：“规矩本官就不重复了，你们自己都很清楚，开始干活吧，今晚必须要把所有试卷弥封完成，送入誊录厅。 誊录厅到晚上亥正时刻关闭，没有我们四卫主考官的同时出现，任何情况下誊录厅都不得开门。 明日辰时点卯，都各散了去忙吧！” 其余各厅官员散去，而弥封官们返回弥封厅，回到自己的书案前迅速将试卷书写考生姓名的边角折叠，用纸条封闭。 然后用印关防加印，并一一登记在案，而后送入誊录厅。 次日一早，点卯结束，数百名从北京国子监中调来充当誊录手的监生们开始用红笔真楷一字一句地抄写着，并留下誊录手的姓名。 而后送入对读厅，两人一组，一人读原卷，即墨卷，一人读誊录卷，即红卷，两人逐字逐句校对。 …… 整个过程极为的严密。 主考、同考官们不断的在各厅中游走着，查看着情况，时不时的瞄一眼试卷的内容，而后满脸的失望之色。 而在贡院外，大明日报也开始售卖了。 百姓们早上起来就听见了很多的小道消息，昨晚将自己喝的大醉发酒疯怒骂的、砸桌椅板凳的，还有连夜走人的等等。 这让百姓们对第三场考试的内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报纸一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等他们看到考题后，纷纷的议论了起来。 三个诸葛亮，顶个诸葛亮，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群策群力，总能讲到点子上。 东城庆云楼，大堂中，众多富商士绅学子齐聚，也在低声交流着。 “咦，这第三题好眼熟呀，似乎在哪里见过！” “废话，这是《全唐文》中记载的唐玄宗时的宰相张说出的《试洛州进士策问四道》的原题，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未改动。” “嘶……那要是有人看过当时进士们的试卷，照抄一份不就行了？” “愚蠢，这题考的是军事加外交的问题，是结合唐朝当时所遇见的问题而提出的，两朝所面临的问题不一样，怎么抄？ 你抄以前的进士们的文章，难道就不是抄了？ 你敢抄，立马就是零分，而且还给你定一个投机取巧、偷奸耍滑、不动脑子、死脑子的名头，你们信还是不信！” 出声之人冷笑着。 人群中有人脸色骤然大变，额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题目虽然一样，但面临的情况天差地别，能用于唐朝的，或许能用于大明，但发展了近千年，社会有了极大的进步，你还用老生常谈的方法？ 朝廷出这道策论，难道就没有看到当年的那么多进士的策论文章？ 如果能适用，为什么还要考这道题？ 一时的鬼迷心窍和被其它策论问题的焦灼，让自己彻底失去了中进士的机会。 考生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离开。 …… 北城菜市场门口，众多百姓齐聚。 “这第一题是都看不懂呀，有贾谊、班固，还有秦穆公、西戎，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这个我恰巧粗略知道一些，五饵三表是贾谊给汉文帝的抵御匈奴的建议，用先进生产力和礼物让外敌臣服， 而秦穆公则是靠的是实力，这里问的应该是如何应付外敌！” “外敌？哪来的外敌？东蒙古、西蒙古都被归附了，建奴这个反骨也被犁庭扫穴了， 东边的那个小岛上的扶桑小国不久过后也会被灭国，哪里还有外敌？”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西边的乌斯藏，东西蒙古北边的北蒙古和外喀尔喀七部呢？ 霸占台湾的西班牙、荷兰？‘租借’濠镜的葡萄牙呢？还有安南、暹罗、吕宋等等。 其他先不要说，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已经开始向我们呲牙了，你说说算不算敌人？ 成祖时郑和下西洋去过海外那么多国家，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陛下这题算是未雨绸缪吧！和第五道策问差不多，第五道应该是讲的外交问题。” “天啦，这么复杂，不知道这些完全是没法答题了！” “死记硬背、读死书、掉书袋、之乎者也、识几个字、会背几篇论语等等，就是读书人了？就能考中进士了？ 除非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否则通过院试就是极限了。 不然你们以大明这么多读书人，怎么才这么一点进士？” …… 国子监的广场之上，众多监生、助教、博士齐聚，纷纷探讨着。 这是历次会试之后的惯例，主在为学子们解答疑惑。 “这个第二题「汉初弛商贾之律论」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人知道的，解答一下倍！” “这题老夫来解答一下吧，先从字面的含义来解答一下，弛，本意为放松弓弦，商贾之律论就是汉朝的「商贾律」， 但这道策问最重要的是汉初两个字，汉初肯定是西汉初了， 话说西汉立国开始，民生凋敝，百业萧条，汉高祖为稳定社会，采取重农抑商的策略。” “程博士，抑制到了什么程度？能仔细的说说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不得穿丝绸衣服，不得乘车，不得购买土地，还必须与奴婢一样，加倍交算赋钱，商人子弟亦不得仕宦为吏。” 说到这里，程博士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中有很多都是商贾之后，这要是放到西汉，别说入国子监了，你连县学的大门都踏不进去。” “咱们继续说这道策论题，但到了惠帝、高后时，以天下初定为由，对商贾律进行了修订，改变了商人的一些地位，也为商贾的发展提供了基础。 对工商主的限制放松了很多，诸如边关开放，免收关税，对边关的互市实行开放政策，允许自由交易，颁布了各种便利商旅的措施，让各地的物资进行流通。 你们再结合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的内容以及陛下南巡在苏州发生的事情，就明白了要考的是如何发展商事，如何确保商事的平稳、快速的发展，以及对商事未来的构想了。” “太复杂了，若是不知道汉初的形式，那岂不是说这题都答不对？” “所以老夫等才经常告诫你们除了经义外，更要多出去走走，多揣摩一下吏部编写的为政须知。” 说到这里，程博士话语一顿，扫视众人，沉声道：“行了，策论就讲到这里，我们回过头来看看三场考试的试题，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第1131章 策论背后的意义，几家欢喜几家愁 “行了，策论就讲到这里，我们回过头来看看三场考试的试题，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程博士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缓缓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看着博士脸上一脸的神秘之色，众人满是好奇，盯着手上的大明日报快速的扫动着。 第一场经义……没什么难点！ 第二场论、判语、诏……也没难点。 第三场策论……没、没法做，不会做。 啥问题？没问题呀！ 众人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三场试题，但确实是没有发现什么。 难道博士在故作高深？ 不应该呀，这位程博士一向都极为严谨，是国子监派出来解答试题的，没理由这么做吧！ “程博士，学生等愚笨，还望解惑！” “哎，你们呐……难怪都中了秀才了，还得来国子监学习！” 一句话，直接让所有学子脸色涨红，可却没法反驳什么。 见状，程博士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盯着众人：“你们都不要只看试题本身，要看看试题背后隐含着什么，上下通篇连在一起看看。” “第一场经义讲的是什么？为学、商贾、中庸之道！” “第二场论是什么？论是文武并用，这是安邦定国的宗旨，紧接着的诏是直谏求贤，这是人才，对论的补充，点明人才是定国安邦的基础； 接下来的判语、诰、表等也大都是和人才相关的内容。” “再看看第三场的五道策论，第一、三、五道题都是军事加外交的问题， 第二题是商事的问题，简单的说发展商事，让百姓都有银子，民富国强，国富民强。 第四题则是各研究院人才培养的问题，你们还记得讲武堂成立时，陛下写的《大明少年说》吧， 其中有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这句话吧。 老夫都讲了这么清楚了，你们能不能得出什么结论？” …… “朝廷准备全力推动商事的发展，让百姓们富有，只有富有了，才能有闲钱让普通家的孩子读书识字。” “对，只有读书识字的多了，出现的人才就多了，打个比方，以前五千学子，一百出一个，只能出五十个， 但以后是五万学子，还是百里挑一，那就是五千人了。” “人才多了，涌入各行各业，反哺商事的发展，形成良性的循环，如此定国安邦才能实现，也更能持久！” “有道理呀，不是我们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聪明，只是生的好， 给普通家孩子一个机会，我们未必比他们出色，讲武堂的那群孩子不是都已经证明了吗？” “呀……陛下在崇祯元年铲除魏党之后的那篇《朕有一个梦想》的最终目标是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似乎真的能实现了！” …… “行了，你们总算是还没有笨到家，好好的揣摩一下这次会试的卷子，尤其是五道策论题。” 程博士听着众学子的讨论，挥了挥手后，背负双手慢慢的离去。 没有了老师在场，学子们讨论的更加的激烈了。 “我们读书是为了做官，造福一方，可官职就这么多，即便是现在都已经饱和了，要那么多读书人做什么？” “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开智明悟，是为了能清楚的分辨是非、黑白、懂礼，而不是一味的认死理， 从古至今蛊惑世人的邪教层出不穷，教众无数，你们看看底层的教众有几个读过书了？” “全力推动商事以后，那谁还去种田？不种田就没有粮食吃，这不就出问题了！” “王兄，无论是种田还是纺织、印刷、古玩字画等等，这其中都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这套规则就是利润， 当利润达不到预期，或者远远低于预期的时候你就不会去做了。 商事发展起来，做生意一个月只能赚一两银子，还要风里来雨里去，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 可种田呢，五亩地产出十石粮食，因为种田的少了，需求却没有变，供小于求，价格就上去了， 三两银子一石，种田一年三十两，你选择哪个？” “当然选择种田了……哎，不对呀，那我读了几年书以后还是要种田？那我读书做什么？” “你这个脑子真是个榆木疙瘩，刚刚讲那么多你都听哪里去了？难怪你好几年了都没有能结业！” …… 国子监博士和学子们的探讨随着学子们出门慢慢的传遍了整个北京城。 “原来这么简单，若是我能去考试，估计也能中进士了！” “外交没那么复杂，只要我们足够强大，甭管是怀柔还是强权，拳头说了算，不听话就打一顿，再不听话就灭掉！” “这话我赞成！” “这些题不知道是谁出的？既然朝廷出这些题，也就是说朝廷也没有正确的答案，那怎么评分？” “没吃过猪肉你还没有见过猪炮吗？内阁六部九卿个个混迹官场那么多年了，你写的想法他们不一定想的到，但能不能实施他们还是能轻易识别的。”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朝廷这么干不就是白嫖吗？” “此言差矣，你要是写的好，那自然就中进士了，甚至是状元，以后平步青云，这就是朝廷采用你的策论而给你的代价。 再说了，为朝廷分忧，这不是臣子的本分吗？也是读书的意义所在吧！” “就是，能用的上的那叫条陈，用不上的那就是废话，关键是谁用。” …… 无数百姓议论着，无数的参加会试的士子们掩面而泣。 有人暗自窃喜，因为破题成功，无论写的怎么样，至少破题对了，就会给分数。 有人捶胸顿足，因为一念之差，本来方向对了，结果另辟蹊径，变成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有人脸色苍白，实在是离题万里，不知所云。 有人满脸悔恨，破题对了，建议写的是细碎。 …… 但不管怎么样，会试结束，已成定局，只能希望考官能多给一些分数了。 而在考生们口中的贡院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第1132章 接近全军覆没，进士录取标准 “诸位，会试已经结束了，弥封也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时间，誊录、对读、评卷三者同步进行，时间很紧，诸位要辛苦几日了！”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众同考官散去，带着满脸的好奇之色。 一份份弥封好的朱卷展开，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份失望、两份还是失望……数十份后就已经绝望了。 “愚不可及！” “张冠李戴！” “废话连篇！” “不知所云！” “离题万里！” “愚蠢！” …… 一个词语从数十名正在翻阅试卷同考官们口中吐出。 策论试题出来后，主考官、同考官们一起讨论着试题的方向和用意，达成了共识。 等他们确定后，王承恩又送来了皇帝出题时的想法，与他们商讨的结果除了有些许的差别外，基本一致，也让他们放心了许多。 本以为能出一些眼前一亮的条陈，结果不是离题万里，就是废话连篇，再或者是不知所云。 不过好在是评分制度，有明确的给分标准，倒也不用争论、写评语了。 这种枯燥的日子持续了十天的时间，万余份试卷终于改完了。 “哎，本以为今年的同考官是个好差事，能够趁机休息休息，结果……” “谁说不是呢，老夫几十年练就的养气功夫算是白练了！” “一样了，老夫都不记得在心里骂了他们多少次蠢货了！” “本官从担任院试、乡试、会试考官七八次了，这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离谱的答卷，算是本官见过最差的学子了！” “本官看到一个考生对第四道人才培养的论述，说是这要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就将他们逐出师门。” “也不能这么说吧，关键是策论的五道题，每一道都折射出了很多的问题，没有点阅历、人生经历，几乎不可能做的完整！” “更重要的是这几道题中，都远超当下的时局，放眼未来，考生答不全情有可原。” “哎，结合咱们刚刚聊得，这第三场策论几乎是全军覆没了！” …… 众考官纷纷吐槽着，聊着在评卷过程中出现的一些奇葩趣事。 又是一天后，到了三月二十五日酉时，负责统计分数的官员进入总裁厅：“刘主考官，考生们的分数已经统计出来了，核对了三遍，确认无误，试卷也全部按顺序整理完成。 会试录需要等拆卷显露考生姓名、籍贯后方可制作，预计需要一天的时间。” “辛苦了！” 刘宗周回应了一声，而后接过名册扫了一眼，脸色陡然一肃。 众同考官也凑了上来，看着分数后直接沉默了，脸色也有些难看。 知道考生们考的差，但没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 以前是评语，并不直观。 可现在改成了分数制后，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刘总裁，先打开陛下交予的锦盒，查看录取人数，其他的等忙完再议吧！” “对、对！” 被惊醒的刘宗周连连点头，而后转身看着大堂上的书案，那里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红色的、贴合封条的盒子。 这是随着第一场考卷送到考场时一起来的，半个月来一直放在书案之上。 刘宗周朝着盒子拱了拱手，而后轻轻的拆下封条、打开盒子，一份奏疏露了出来。 取过奏疏，只是翻开第一折，刘宗周猛然站直了，高喝道：“陛下手谕！” 众考官瞬间脸色严肃，身体朝着奏疏微躬。 “辛未科举，以第三场策论分数二十五分以上者为基础，三场总分七十分以上者，录取为本场会试贡士。 另，总分一致时，以第三场分数高者为先，若第三场分数一致时，以第三场第四道策论分数高者为先。” “臣等遵旨！” 众人齐声回应。 而后一人低声问道：“刘总裁，若是第三场分数在二十五分以上，但前两场分数低于三十分，怎么办？” “一场考经义，二场考基本能力，这两点最基础的都做不好，还当什么官？直接剔除。” “下官明白了！” 众人迅速散去。 刘宗周将奏疏又小心的放了回去，转头看向众人：“既然陛下已经有了旨意，大家就动起来吧， 先按照陛下的要求，将进士的名单给做出来，其他的可以延后。” 众同考官迅速散去，留下了刘宗周等四名主考官。 四人面面相觑后，刘宗周看向其余三位主考官：“诸位如何看待陛下的这个录取标准？” “能走到参加会试的地步，第一、第二两场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太大的难度，第三场才是拉开差距的主要所在。 五道策问包含军事、外交、商事、人才选拔与培养等几个方面，这才是重头戏， 很显然，陛下最看重的就是第三场的策论问题，独占五十分就能佐证了。” “按照崇祯元年武科评分标准，十分的话，六分算是合格，但陛下知道没有人能全懂这五道策问，所以降低了要求，拿五道策问总分对半开。 能拿二十五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五道题都懂一些，要么是会其中两道，其他三道懂一点点，勉强得一些分， 无论是哪一种，稍加培养，都可以用上一用。” “对，第四题是人才的选拔与培养的问题，陛下曾经说过决定战争胜败的不是兵器，而是人，这就说明人的重要性，而胜仗则是需要人才。 同理，做任何事情，人才是最主要的，只要人才多了，提高粮食产量、研究出大威力火器、交通工具、药方等等，大明就能强大起来，就不会惧怕任何外敌。” “哎，还是陛下看的最为透彻呀！” …… 四人小声的谈论着，也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两个时辰后，负责造会试录的官员拿着一本册子进了总裁厅：“四位主考大人，崇祯四年辛未金科进士名单已经统计出来了，请过目！” 刘宗周四人顿时精神一震，终于等来了。 “今科会元是谁？” 刘宗周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接过接过名册，直接翻到第一页。 当他看到会试第一名的姓名是，整个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第1133章 真正的人才，落榜八次的会元 “咦，竟然会是他！” 刘宗周轻咦了一声。 听着刘宗周的话，韩癀等人也满是疑惑：“起东兄，认识此人？” “此人很有才华吗？怎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三位阁老，此人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估摸着一会儿陛下也会问起，到时候再一起陈述吧！” 众人点了点头，随即凑在一起继续翻看名册，一页一页又一页，一个又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出现。 名册再厚，翻的再慢，看的再仔细，终究有看完的一刻。 当众人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页的最后的序号时，皆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会试第一百六十八名！” 这是名册最后的序号。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了，殿试之后才是进士。 但殿试的潜规则是只排名次不刷人，除非出现舞弊等恶劣情况，所以考中贡士就等于考中进士，差别只是进士的等级名次问题。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本次科举的进士就是一百六十八人。 相比之前的几朝少是少了点，但不算离谱。 刘宗周合上名册，看向其余三人：“三位阁老，我们一起进宫面圣吧！” 三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后，刘宗周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送名册的官员：“秦大人，麻烦你通知众同考官，将五道策论中，单道策论超过八分的都整理出来，以备查询。 另外会试册要抓紧时间做好！” “下官明白！” 交代完后，刘宗周四人才继续朝着外面走去，小半个时辰后，众人经过层层通报进了东暖阁。 崇祯看着联袂而来的四人，将手中的奏疏放下，轻声道：“会试结果出来了？” “陛下圣明，按照陛下要求，臣等已经将符合标准的名单整理出来，其余考生信息还在整理中，会试录也在整理中，臣预计需要三天时间！” 刘宗周迅速回应了一声，将名册呈了上去。 崇祯接过名册，并没有直接翻开，而是看向四人：“对于朕给的录取标准，四位爱卿可有疑惑？” “臣等并无疑惑！” 四人齐声回应，刘宗周低声解释道：“真正的人才！” “你们能明白朕的用意朕很欣慰！” 崇祯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人才都是最重要的， 小到民间的各个工坊，大到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实际上都是人才之间的竞争。 这里的人才可以是杰出的军事将领，可以是优秀的官员，可以是聪明的工匠、农夫，精明的商人等等，只要能提升大明的国力，这就是人才！”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四人心神猛地一震，皇帝的话让他们醍醐灌顶。 翻开第一页，会试前三的名字呈现了出来。 “会试第一名，刘理顺，河南杞县人，字复礼，号湛六，第一场三十二分，第二场十四分，第三场三十四点五分，总计八十点五分。” 刘理顺？ 看着一甲第一名的名字后，崇祯眉头猛地一跳。 这算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不算是名人的名人了，历史上也是状元。 崇祯之所以记得这个人，是因为他在李自成进京之后在墙壁上写下了‘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的句子后，喝毒酒自尽。 其妻、妾、子、婢仆等十八人皆自缢身亡，不能说一门忠烈，但至少一门的气节是对的起大明了。 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此人还是第一名。 崇祯在回想着记忆时，刘宗周却是会意错了，以为皇帝在询问他们刘理顺此人如何了。 于是立刻道：“陛下，刘理顺算是名人了，万历三十四年考中河南乡试丙午科举人，而后的，而后的二十四年中，连续参加了八次会试，皆落榜。 虽然贫病交困，仍砺志苦学，不作伪诈，不随流俗。 另外，因为他家境贫寒，但志向不凡，感动了杞县何寨豪富何登云，勉励他坚持学习， 并资助他读书及生活费用二十余年，这在开封府也是一桩美谈，福王应该听说过他！” “那这算是得偿所愿了！” 崇祯听完轻笑，同时也是长叹。 万历三十四年的的举人，按照时间算，也就是说二十四岁中了举人，这算是意气风发、青年得志了。 而后第一次参加会试落榜，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是第一次，可后面又连续八次落榜， 这种打击换做一般人早就绝望的放弃了，可此人依旧坚持着，心智何等坚定。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种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他没法评价，坚持所以才有希望，有希望才会坚持，这两句话是各说各有理。 但却是很能说明科举真的很操蛋。 还有那名叫何登云的富商也是极为不错的，如果说刘理顺青年得志高中举人，资助其生活费用，这可以理解为投资、讨好， 可后面连续其次落榜了还在资助，这就是真的在做善事了。 也足可以说明刘理顺此人的人品之贵重了。 看完一甲第一名后，崇祯继续翻到第二页。 “会试第二名，左懋第，山东莱阳县，字仲及，号萝石，第一场三十点五分，第二场十五分，第三场三十三点五分，总计七十九分。” 看着这个名字，崇祯又是笑了。 巧了，这个人他依旧记得。 生平记不清楚了，但这人可是有着‘明末文天祥’的称号。 文天祥是谁？ 那是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南宋名族英雄。 去世这么多年了，这首诗依旧激励了后世众多为理想而奋斗的仁人志士。 左懋第能有这个荣誉，那他的民族气节、赤胆忠心就更不用说了。 加上如今能中一甲第二名，也算是有才之人，磨炼磨炼，倒是可以大用了。 一连两人都是可用之人，崇祯心情很是开心，继续翻看着。 “会试第三名，熊汝霖，绍兴府余姚县，字雨殷，第一场三十一点五分，第二场十四点五分，第三场三十三点五分，七十八点五分。” “嗯，不认识……” “会试第四名，宋一鹤，号鹤峰，宛平人……不认识！” “会试第五名……不认识！” …… 一连看了四五十人，都是没啥印象的，让崇祯微微有些失落，但当他看到二甲第五十七名的时候，瞬间怔住了。 第1134章 再见历史名人，定三甲 “会试第六十名，史可法，字宪之，号道邻，河南祥符人，第一场二十九点五分，第二场十二点五分，第三场二十九分，总计七十一分。” 看完信息后，崇祯的眼神变得纠结了起来。 史可法这个人，但凡是高中毕业了的，肯定是听说过此人的，事迹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的。 此人和袁崇焕一样，历史上极具争议性。 明末政治家、军事家、抗清名将、民族英雄。 其一，在拥立福王朱由崧和潞王朱常淓上左右摇摆，被南明江北四镇军阀勾结凤阳总督马士英抢先，失去拥立之功，排挤出核心决策层。 其二，不明天下大势，没有意识到建奴才是南明的心腹大敌，竟然幻想着借助建奴灭掉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而后划江而治。 而且还纷纷建议弘光帝派出使者携带财物向建奴示好，最终让南明失去进取中原的大好时机。 其三，姑息纵容江北四镇军阀，高杰在扬州肆意劫掠，地方反对，身为督师的史可法不仅不处罚，还在朝廷中替高杰掩饰罪行。 如此更是纵容了四镇军阀的嚣张跋扈、愈发狂妄。 其四，自命清高，错失掌控军队的机会。 四镇中以高杰的兵马最多，战斗力也是最强的，高杰死后，史可法去军中慰问，并让高杰儿子接替高杰的官职， 高杰妻子邢氏担心儿子年幼，于是提出让儿子认史可法为义父，结果史可法看不起高杰的出身，没有答应，并让他认太监高起潜为义父， 这摆明了就是看不起高杰和其部将，于是这支战斗力颇强的军队和南明离心离德，最后投降建奴。 至于被困扬州，更是笑话百出，一天之间给军队下达了三道相违背的军令，让军队将士无所适从。 但从史料的记载来看，种种事件表明，他在政治上、军事上的成绩都是很不及格的。 盯着史可法的名字神游了好一会儿后，崇祯才回过神来，现在的史可法可不是什么南明重臣，也只是一个进士而已。 观政之后外放，历练之后能大用就大用，不能大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又是一刻钟后，崇祯终于将录取的的名单全部看完了。 在三甲的名单上，他还发现了一位名人，张名振，第一百二十八名。 一百六十八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已经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沉吟了片刻后：“既然是按照分数来的，那明日就直接放榜吧，不再殿试了！” “不再殿试？” 刘宗周四人齐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大明考试分为四个等级，地方举行的童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录取者为秀才，第一名则为案首。 第二级的则是省城举行的乡试，由皇帝委派的主考官，录取者为举人，第一名为解(jiè)元，第二名至第十名称亚元。 第三级别的考试是礼部主持的，在京城举办的会试，录取者为贡士，第一名称之为会元。 成为贡士之后才有资格参加科举的最后一级，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 可现在皇帝说不再殿试，直接放榜，这不是意味着会元就是状元吗？虽然历次科举会元基本都是状元。 但也不乏殿试时翻身的贡士，排名靠后的直接成了状元、榜眼的。 见四人的表情，崇祯沉声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朕问问你们，殿试和会试有什么区别？” “回陛下，除了两者考生的身份不一样外，就是出题人不一样了，会试是礼部出题，殿试是陛下亲自出题，亲自点评！” “那现在的会试第二场的试题和第三场的五道策论都是朕亲自出的题，他们都已经证明了自己，殿试再来一场策论的意义大吗？ 其次，那如果有人在殿试中有人从后面考到了前面，是不是在否定会试的三场考试？这算不算是给众贡生一个翻身的机会？ 殿试时，朕钦点状元难道就没有个人主观的成分吗？ 所谓的天子门生，只是一个过场而已，有几个进士当真了？ 真当真了，也就没有那么多贪官污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明都是朕的，朕要这些学生做什么？还走这个过场做什么？ 三日后，大明日报刊印一下本场科举不再殿试的原因就行了！” …… 几句话问的四人哑口无言，根本就没法反驳。 皇帝出了五道策论题，这些人都能被录取，殿试再考一道就更没有意义。 “虽然不再殿试了，但传胪大典，包括进士琼林宴、上表谢恩及后续活动都还是要按正常流程走的。” “臣等遵旨！” 四人回应后，刘宗周又道：“陛下，那二甲，三甲分别定多少人？” “惯例呢？” “回陛下，这个没有惯例可循，每一代皇帝所定都不同，神宗、熹宗或五十七，或六十七人。” “那就一甲赐进士及第三人，二甲赐进士出身五十七人，余者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三日后传胪大典！” “另外，将策论单道题答的还不错的，都择出来单独放，整理好了送过来， 其次，将所有考生策论中你们认为可行的建议都整理出来，也一并送到东暖阁来！” “臣等遵旨！” 四人行礼退出东暖阁。 乾清门外，礼部尚书刘宗周低声道：“也不知道明日大明日报刊印了本场科举不再殿试的消息后，会引起怎样的反应了。” “有什么反应？没有录取的没有资格说话，录取的更没有资格说话，陛下亲自出的五道策论题，成绩摆在那里了。” “也是，三位阁老，本官去一趟大明日报馆安排一下，然后准备传胪大典的相关事宜，三甲进士的这些人就拜托三位阁老安排人去通知了。” “你去忙吧！” 韩癀三人点了点后各自离去。 三日后的早上，整个北京城，无论是学子还是百姓们，皆是起了个大早，纷纷朝着贡院涌去。 无他，因为按照管理，今天是会试放榜的时间。 第1135章 传胪大典，三甲进士 “让一让！” “都别挤了，鞋子要掉了！” “挤什么挤，你们又没有参加会试！” “不要挤了，一会儿放榜之后，大明日报也会刊印的！” “公子，您一定会高中的！” “王兄，苟富贵勿相忘！” “陈公子，你在抖什么？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 …… 贡院前，人潮如织，汹涌澎湃，都想在第一时间目睹贡士录取名单。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录取成贡士，那基本上就是同年进士了，前途无量了。 辰时一到，贡院走出一名官员，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都散了吧，今天不会放贡士榜了，具体原因，大家去买份今天的大明日报看看就知道了。” 不待众人出声反问，官员就退回了贡院，大门再次关闭。 众人被这个突来的消息搞得有些发愣，大部分参考的学子们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放榜，那他们还有机会。 愣了数息后，人群迅速的散开，朝着前街涌去。 “大明日报上已经刊印了，本次科举不再殿试，按照成绩直接成为进士！” “来、来，买一份大明日报看看啦！” “重大消息，不容错过！” …… 报童的声音传来，让刚出来的百姓士子们奔跑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 片刻之后，几乎是人手一张报纸，仔细的看着头版上的内容，而后议论声瞬间炸开。 “皇帝行事果然是天马行空！” “原来策论是陛下亲自出的试题，难怪会这么难了！” “如果策论是陛下亲自出题，那真是没有殿试的必要了，因为贡士基本也都是进士。” “那能一样吗？殿试涉及到进士的排名，钦点状元、榜眼、探花！” “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年的科举是评分制度，也就是说在评完卷之后，三场的总分数就出来了，排名也就出来了。” “对，总分前三名就是状元、榜眼、探花了，至于是二甲还是三甲，那就看陛下定的人数了。” “总分前三也不一定呀，你们看看这个录取的标准，以第三场总分在二十五分以上…… 也就是说假设这么多考生最高分只有七十五分，那么即便是一二场即便是满分了，名次还是以第三场的分数为主，第三场一致了，还有第四道策论！”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本场科举不看重第一场的经义八股文，而是看策论？” “策论更多的是大局和思维能力，但不是意味着你可以夸夸其谈，无法落地实行， 前几日报纸上刊印的策论题后面可是注明了不可泛泛而谈，要言之有物， 泛泛而谈的肯定是不给分，甚至扣一个纸上谈兵、不切实际、为人虚夸的名头！” “那本次科举的改动是不是说以后都不看重八股文了。” “不是不看重，是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了！” …… “不公平，殿试那是会给其他贡士一个机会，可现在取消了，对其他贡士就是不公平了！” “切，五道策论都是陛下亲自出的，五道题你都不行，你还指望一道题翻身？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那几率好似大海捞针！” “等着吧，肯定会有人闹事的，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自陛下登基一共有两次学子闹事，那两次的后果你们都知道吧，敢闹事直接剥夺所有功名，瞬间成为白身！” …… “行啦，讨论这些没有用的，已经成定局，还是猜猜本次科举一共会录取多少人吧！” “哎呀……他妈的坏事了！” 突然人群中一道粗口盖住了方圆十余米的议论声，所有正在议论的众人皆是转头看向出声之人。 看着众人的目光，出声之人脸色一阵变化，急促道：“按惯例会试放榜之后的一个月举行殿试，但今年的科举不用殿试了， 今天又是贡士放榜的时间，那岂不是说现在宫内正举行传胪大典了？” 嘶…… 众人先是错愕，随即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继而相当大一部分的读书人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如果按照刚刚出声之人的说法，那贡士……进士们已经进宫开始参与传胪大典了，那就是意味着外面的这些人已经名落孙山了。 “不、不可能！” “对，如此大事朝廷一定会先通知我们的！” “对极，以往贡士未放榜之前，可以买通贡院的书办提前得知录取消息，可今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很可能就是成绩还未统计出来！” “言之有理！” “你们这些死脑子，难怪落榜了，宫内有没有举办传胪大典去一趟张贴金榜的承天门不就知道了吗？真是费事儿！” “就是，去午门看看也行，若真举行传胪大典，等大典结束了，会有游街的！” 众读书人被百姓的话激的满脸通红，正待与他理论时，出声的百姓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扭头就朝着承天门跑去。 众人相互看了看，也小跑跟了上去。 街上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跑着，队伍迅速的壮大着。 而此刻的皇宫之中，被鸿胪寺、光禄寺布置好的中极殿内，崇祯坐在宝座之上，群臣和新晋进士立于两侧，而在中间的则是皇榜案。 此刻的皇榜之上，二甲、三甲的名字已经被司礼监官和授制赦房官填写好了，从辰时到现在，二、三甲排序也全部宣读完毕。 独缺一甲三人的名字，众人的视线落在了新晋进士最前方的三人身上。 刘宗周四名主考官上前将一甲三人的重新弥封的试卷拆开，并高声道：“一甲第三名，熊汝霖，绍兴府余姚县， 一甲第二名，左懋第，山东莱阳县， 一甲第一名，刘理顺，河南杞县人。” 读完之后，刘宗周又转身朝着崇祯跪了下去：“请陛下亲笔！” 崇祯也不啰嗦，直接起身，瞟了一眼一甲的三人名字，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请尚宝司官加盖印信！” …… “请交于翰林官，殿外等候！” …… “百官五拜三叩，陛下升殿！” …… “赐一甲进士三人，赐进士及第，赐二甲进士五十七人，赐进士出身，赐三甲进士一百零八人，赐同进士出身！” 第1136章 状元归第，大明立国最难金科 “臣等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百六十八名新进士齐齐跪倒谢恩。 待众人起身后，刘宗周又高喝道：“新科状元率诸进士观榜。” 新科状元刘理顺出班，带着众进士依次经过小金榜，注视着每一位进士的名字。 一刻钟后，众进士观榜完毕，刘宗周又高喝：“送状元归第！” 众进士又是行礼谢恩，在状元刘理顺的带领下朝着午门走去。 所谓送归就是传胪大典结束后，顺天府用官用伞盖仪从，将状元送回家，若是外省的，则是送到各省在北京城的会馆。 榜眼、探花先送状元，然后探花再送榜眼，最后探花自己再回会馆。 说的通俗易懂，就是宋朝的状元游街。 在一队依从的护送下，百余名新科进士出了午门。 “来了，真的来了！” “那是顺天府的伞盖仪从，专门送状元归馆的，在这北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看过好多次了，绝对错不了！” “还真是，今天真是传胪大典，也就是说进士已经出来了？那外面的人就已经落榜了吧！” “不知道一甲三名是哪三位，这可是本朝第一次科举呀！” “无所谓是谁，你们看看当朝的五位阁老、六部尚书有一个是一甲的吗？所以，最后能晋升到什么程度和一二三甲关系不算大。” “有些人不算于考试，但实干能力特别强，有些人会考试，但眼高手低，往往晋升的很慢，尤其是在本朝，这个说法更容易实现！” “不对，你这话说反了吧，官场黑暗……欺下媚上的，干实事儿的……” “呵呵呵，你忘了内阁六部，也忘了陛下了，都是干实事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你能做好出成绩，上面自然是看的到的。 你以为锦衣卫、巡视组、御史是干什么的？” “对，你们刚刚的那话我不赞成，你不能说阁老、尚书不是一甲就说一甲不重要，能在这种难度的科考之下拿一甲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 在众人的讨论中，仪从队伍出了午门，朝着河南会馆而去。 看着离去的队伍，众人有些错愕。 “老王，送归分两次吗？” “什么两次？你是说一、二、三甲分开？” “瞎搞，大明一朝至今也没有分批的说法，分开，那二甲、三甲进士还怎么衬托一甲三人的荣誉？” “可是，你看这队伍，太远了看不清楚具体有多少进士，但估摸着也就一百多、不到两百吧！” “所以呢？有问题吗？” “当然……” 话音还未落，又是一队人马出了午门，直奔承天门而来。 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中，一名翰林承旨高声道：“崇祯四年辛未金科传胪完毕，赐一甲进士及第三人，赐二甲进士出身五十七人，赐三甲同进士出身一百零八人，三甲共计一百六十八人。” 话音刚落，金榜也张贴完了。 众人齐齐朝着前面挤去，都想第一时间看看三甲到底是哪些人，即便自己没有中，看看有没有好友、同乡，好去打个招呼，以后好提携一二。 “不要挤、都不要挤了！” “妈的，挤的我眼花，啥都看不到！” “踩到人了，别挤了！” …… 听着呐喊声，刚走了几步的翰林承旨眉头皱了皱，又转身回到金榜前，怒斥道：“安静，尔等身为读书人，如此推推嚷嚷的，成何体统？” “人太多了也看不到，再往前挤，踩到他人出了人命，诸位都罪责难逃！” “本官现在念一遍，晚点大明日报会刊印的，耐心等一等！” “一甲第一名，刘理顺，河南杞县人！” …… 一刻钟后，翰林承旨将一百六十八名进士名单念完，嗓子都要冒烟了。 “状元竟然是刘理顺，太不可思议了，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是他！” “此人是我同乡，二十四岁中了举人，以后的七次会试全都落榜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直接中了状元，我还以为要到九次呢！” “为啥是九次？九是数之极呀，再说了，从唐以来，你们算算有哪一位参加过七……八次会试？” “八次？我的天啦，这要是我，早就决了仕意，有这个决心和毅力，做点啥不比科举强？” “榜眼是左懋第，此人也没有听说过呀！” “我的天啦，刚刚看送归的队伍就猜测录取的人数少，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少到这种程度，竟然只有一百六十八人。” “有问题吗？大明一朝至今历经十六帝，代宗前的太祖、成祖、宣宗、英总，基本每科都在百人左右，也就是代宗之后人数稍增，每科在三百人左右。 老夫若是每记错的话，洪武二十四年辛未金科，只录取的三十一人，这一百六十八人不算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毕竟这次是一万三千余人参考，平均下来……近八十选一，历年可都是十到十五选一，足足差了七八倍。” “别说是七八倍，就算是十七八倍又能咋滴，陛下录取的是要真才实干的人，而不是以参考人数来论的。” “对，若是按人数来，那每一科的人数都可能从四千人左右增加到六七千人，科举的意义在哪里呢！” “的确如此，盛世到来，更需要的的有才之人，宁缺毋滥！” “崇祯四年辛未金科，我愿称之为大明立国以来最难金科，没有之一！” “赞同！” “附议！” …… “走了、走了，人太多了，挤也看不到，不如去各自省份的会馆看看吧， 万一有同乡、认识的人中了进士，都是恭贺一下，拉拉关系，即便官场上帮不上忙，私人的事情呢？” 众人一听也的确如此，慢慢的散去，但依旧是有大量的人朝着皇榜挤去。 一百六十八名新晋进士在经历了琼林宴、上表谢恩、授新科进士官等诸多环节之后，崇祯四年辛未金科的热闹终于……息了下来。 不是没人讨论了，只是被另一件期待已久的惊天大事给盖了下来。 第1137章 横渡方案，东征底蕴 武英殿，崇祯坐在软榻之上。 下手左侧站着内阁六部，右手边则是以洪承畴等人为首的东征扶桑的武将。 崇祯手上拿着一本足足近百页厚的书籍，看向袁可立：“袁爱卿，这份东征扶桑的方案，你认为怎么样？” “回陛下，臣以为可行！” 袁可立一拱手：“陛下，这份东征扶桑的方案是洪大人和众多指挥使仔细的推演和探讨的结果，考虑的很全面， 臣和内阁几人也都推演过，几乎没有问题，就看现场怎么发挥了。 毕竟推演是推演，现场的突发状况更多，其中以朝鲜海峡为主要问题所在， 只要大军能安全渡过朝鲜海峡，以洪大人和众多指挥使的能力、我们东征的底蕴，只要不贪功冒进，稳扎稳打，几乎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嗯！” 听着袁可立的话，崇祯微微沉吟，手指有规律的拍打着方案，脑海中在回忆着方案的内容。 洪承畴等人将朝鲜海峡分成了三部分，朝鲜釜山到对马岛称之为釜马海峡，对马岛到壹岐岛为马壹海峡，壹岐岛到九州岛的海峡称之为壹九海峡。 神奇的是，这三处海峡之间的距离基本都在百里左右，一天时间刚好能渡过。 洪承畴给出的建议是大军依次先全军横渡到对马岛、壹岐岛，在两岛停留、休整，让将士们适应渡海的晕船症状。 如果扶桑、荷兰、西班牙三方的水师在这两次的横渡过程中攻击大明战船，那大明就趁机灭掉三方水师， 接下来就是横渡壹九海峡，然后全力进攻九州岛，开始登陆。 若是三方水师没有来，那就让水师封锁壹九海峡两端五十里，借助高达的望楼和千里镜，监视五十里外，算是封锁的距离就是百里了， 这个距离扶桑三方水师过来都得近一天的时间，足够大军横渡到下一个安全岛屿了。 如此算下来，单单是整个东征大军是横渡朝鲜海峡，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慢一些、繁琐一些，但胜在安全、稳妥，也是唯一的横渡朝鲜海峡的方案。 但如果能在朝鲜海峡就将扶桑三方水师干掉，运输粮草的漕船也跟着运送兵力，大军横渡朝鲜海峡的时间能缩减为三到五天左右。 回想完横渡方案后，崇祯将方案放在了书案之上，继续道：“汇报一下粮草、军需的汇总情况吧！” “陛下，孙阁老传来消息，粮草方面已经按照预定计划准备好了，釜山已经有足够大军三月所需，随后还会随登莱水师调运两个月的粮草。” “陛下，冷兵器方面：刀枪两五千万柄，弓一五千万副，弦三万，羽箭八十万支，床弩一百二十座，弩箭五千五百余支，战车五百辆。 另外，战船、运输军士的漕船所需的渔网、锯末和木花、木盾等均已准备完毕，运送至山东登州府荣成县，等粮草运送完成后二次运送。 火器方面：三轮野战跑车的红衣大炮两百门，超级红衣大炮十六门，二代红衣大炮四门， 飞雷炮两千五百门、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各五百门，燧发枪三万柄、定装药管五十万颗，喷火枪两百支，燃油五千斤，热气球一百二十八只。 掌心雷七万两千颗，燧发地雷三千颗，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一万六千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另两万颗。 冷兵器和火器已经运送至天津，开始装船了，会随着大军一起出发。 从天津港口沿着海岸线北上至秦皇岛，从秦皇岛横渡渤海到达大连，从大连沿着海岸线经丹东的鸭绿江口进入朝鲜，沿着朝鲜的西海岸线到达釜山港口。 虽然路程长、运输时间长一些，但是胜在安全。” 说到这里，袁可立停顿了，似乎是在给皇帝思考的时间。 所谓的超级红衣大炮就是炮管加厚的红衣大炮，如此在填装更多发射火药时才能防止炸膛。 而二代红衣大炮则是带有炮管带有膛线的红衣大炮，具体的制造过程是先在铁模上雕刻膛线，然后再用铁模铸炮。 即便是不加厚炮管，射程也能多出五里左右。 但代价极大，雕刻一根带阳膛线的铁模至少需要经过划线、雕刻、修整等数道工艺，中途稍微有一点点的失误，整个铁模就废掉了。 为了提高成品率，工匠们只能放缓速度，慢之又慢，慎之又慎，一根铁模需要三个月。 膛线铁模成功了，不代表铸造出来的炮管就能用了，还要经过数道检查，几乎是铸十根只有一根能用。 最关键的是一根膛线炮管发射五十次左右膛线就会被破坏，射程骤减，连普通红衣大炮都不如，最关键的是极容易炸膛。 否则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搞出三百门离岸边十五里开始攻击，甭管扶桑在志摩半岛怎么布置，一个劲的轰击就是了！ “另外，孙阁老坐镇济南，和运河沿线的富商士绅聊过，在漕船抽调期间，各地的商船、货船全部冲入漕船之中，协助朝廷运输货物，稳定沿途各地所需。 因此而造成的损失皆可抵扣商税，预计在三十万两银子左右，但会多抽调出一千艘漕船，总计可抽调漕船四千一百艘。 一千六百艘在登州府荣成用于运输粮草，一千艘在天津运送各种军需，一千艘用于装红衣大炮、弩车负责随同水师一起掩护水师陆战军登陆，这两千艘已经停靠在天津了。 剩余五百艘用于运送军士，按每船百人算，一次可运送五万人。” “至于工业研究院王院长那边传来的消息，进度比预计的快一些，可能会多出几艘！” 听着一个个数据报出，众人浑身微微的颤栗着，头皮发麻，这些准备远超过北讨建奴联军时的准备。 而且还是这还是只是第一批运送的，三个月后还有第二批。 洪承畴等众武将暗自握紧拳头，只要能靠近九州岛的志摩半岛，那就一定能登陆，接下来扶桑大军覆灭就可以开始倒计时了。 崇祯将目光看向了锦衣卫指挥使洪承畴：“李爱卿，再说说扶桑本土和荷兰、西班牙的情况吧！” 第1138章 万事俱备，只待黄道吉日 “是！” 李若涟迅速回应道：“陛下，过完年以后，从扶桑传回情报共四条，最近一条情报截止到半月前，目前扶桑分兵两部。 一部在福冈，由伊达政宗统帅，扶桑德川幕府军六万，各大名十八万，共计二十四万人， 另有数量不明的武士、剑客等等，粗略算下来有七八万人。 另一部也是分兵两部，一部在九州岛南部萨摩半岛南端枕崎市旁边的花渡川平原， 由本多忠政统帅，幕府军士三千，各大名军士三万，共计三万两千人，武士剑客等差不多两万人； 第二部在萨摩半岛隔海相望的大崎半岛东侧的大崎市旁边的大崎耕土平原上，由井伊直孝统帅。 幕府军五千，各大名四万，井伊赤备队两千，共计四万七，武士剑客差不多三万人。 这两处之所以人这么少，一是因为推测我们借道朝鲜，横渡朝鲜海峡，攻击福冈的可能性很大， 二是这两处都是东西两面是台地，一面临海，北部则是山区， 如果我们进攻这两处，若是他们挡不住，那就往北撤，堵住山脉缺口，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攻不破缺口，那自然就无法往北边打了。” 这个消息众人早已经得知了，但此刻听来依旧是有些心惊，南北两处兵力合计三十一万人，还有十二三万的武士、剑客等等。 总兵力达到了四十五万人，比建奴三方联军还要多，且战力更为强大。 “另外，情报已经显示，扶桑已经下了禁海令，片木不得入海，违者立斩不赦， 最后一次的情报我们以六名锦衣卫的死亡为代价才送出来的， 在我们登陆之前，几乎不会有情报传来了，登陆以后除非攻破扶桑的第二道防线，才有可能将情报送出来。” 说到这里，李若涟双眼有些红，言语中带着丝丝的杀气。 派去扶桑的，那都是在外锦衣卫中精锐中的精锐，通晓扶桑语言和习俗的，培养起来不容易，一下子折损六人，让他极为心疼。 “李指挥使，放心，待我们登陆后，一定多杀一些，为他们报仇雪恨！” 洪承畴看着李若涟的模样，轻声安慰了一句，而后看向崇祯：“陛下，臣以为扶桑是我们遇见战力极为强大的敌人了！理由如下： 一是本土作战，占尽了地理优势，无论是补给还是士气，都不是建奴三方能比拟的。 二是都是扶桑一个国家的兵力，统一指挥，如使臂指。 三是士气问题，大明要灭掉扶桑，他们自然要奋力反抗，带着仇恨要将敢踏入大明的将士埋在扶桑本土。 四是兵器问题，火器数量远远超过建奴三方联军，无论是红衣大炮还是铁炮、火绳枪等等。 五是攻防的问题，这一次是大明主攻，扶桑防守，占尽了地形优势的防守， 攻击一方最为致命，更可怕的是没法围困对方。 六是情报的问题，异域征战，尤其是这种情况，情报几乎两眼一抹黑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七是习惯的问题，大明要横渡朝鲜海峡，三百余里宽的海峡，即便是中途停靠对马岛和壹岐岛，晕船的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战力必然下降。 八是异域气候问题，跨海征战，最容易出现水土不服的问题， 水土不服轻则腹泻、恶心、食欲下降，重则浑身酸软无力，疾病缠身，也容易产生疾病，战力也会下降。” 八点问题……理由，让众人微微有些心惊，但只是心惊而已。 洪承畴继续道：“陛下，臣以为这些问题都不算什么， 第一条补给问题，对我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一次性有四到六个月的补给运送了过去，完全不用担心补给问题。 第二条更不是问题，虽然他们同属一个国家的兵力，但却是幕府和各大名，还是有区别的。 如何平衡各大名军士和幕府军士，这是极为考验统帅能力的事情，出现偏差，就会让各大名心生怨气，有怨气就不一定能心往一处使了。 第三条的士气问题，更不是问题，他们敌视我们，想将我们埋在扶桑，我们更敌视他们，更想打残了、覆灭了他们，士气更旺！ 一次性覆灭他们十几万人、突袭了江户城，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士气。 第四条火器更不是问题，估计他们能有我们三成就已经烧高香了。 第七条的晕船问题，我们也有解决方案，一是水师和水师陆战军、以及禁军中水师的镇海卫、诛夷卫两卫的的存在，我们完全可以将战线往前推进， 休养几天，晕船的症状轻则一两天，多则五六天就会消失， 有几百门红衣大炮和千余门的佛朗机炮、虎蹲炮，固守营地半个月不成问题，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调整好了。 至于水土不服的问题，军医已经给出了方法，会携带大量的灶心土，兑水服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汤药用以缓解，半个月的休整足以恢复。 这八条中最难的就是第五、六两条的攻防与情报问题，算是不是问题的问题， 我们有如此多的火器准备，横推就是了，再坚固的防御手段，也挡不住爆炸性火球的轰炸。” 听着汇总分析，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轻笑道：“如此算来，这是万事俱备，只待五日后的黄道吉日，大军就能出发了！” 说到这里，崇祯猛地站了起来，看着洪承畴，肃声道：“洪爱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朕再问你一次，有没有信心半年之内将扶桑给彻底打残？” “半年做不到，臣提头来见！” “好，这话听着提气！” 听着洪承畴铿锵有力的话，崇祯扫视着众将：“既然诸位有信心，那朕就在北京城等着诸位灭掉扶桑的大捷消息，等待诸位的庆功宴！” “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 众将猛地站直了身体，铿锵有力的回应着，眼中满是战意。 对众人的战意，崇祯很是满意，朝着袁可立道：“袁爱卿，传旨！” 第1139章 打残的标准，一切反抗的都是敌人 “传旨新江口水师提督魏国公徐弘基，分出一半战船北上，到达天津港口，护送天津港口漕船，运送火器军需！ 另一半等待孙承宗的命令，随时准备北上到达登州府荣成，与登莱水师汇合。” “传旨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即刻率领南海水师战船出发，沿琉球群岛朝扶桑进发，将沿途琉球群岛的凡是抵抗的全部屠了！” “传旨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即刻率军随同南海水师一同出发，沿途的扶桑各岛就算是练兵了！” “传旨登莱总兵杨肇基，做好随时随同运粮漕船出发的准备！” “传旨山东、金山、扬州、浙江、福建、广东总督备倭都司，让他们提高警惕，严防扶桑、荷兰、西班牙水师袭扰，战船归港，只要三方不登陆，不得追击。” …… 一连八九道圣旨传下，肃杀之气也随之凝聚着。 下达完军令后，崇祯看着洪承畴等人：“诸位爱卿，此战对大明极为重要，是否能干净、利索的灭掉扶桑，关系到大明沿海是否永久的平息， 更关系到安南、暹罗、乌斯藏、叶尔羌、吐鲁番等地对大明的态度，否则将兵锋不息了！” “臣等明白，必不负陛下重托！” “袁爱卿，准备好誓师大会，朕亲自送将士们出征！” “臣遵旨！” 众人回应，行礼后离去，唯独洪承畴站在原地未动。 崇祯看着洪承畴，好奇道：“洪爱卿还有事儿？” 洪承畴看了一眼一边候着的王承恩，脸色凝重。 崇祯见状，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微微躬身退出东暖阁，轻轻的关上了殿门，门口所有人都退出东暖阁数十米外。 王承恩带着方家、方军两人正对着大门十余米外静静的候着。 自崇祯在皇极殿被掉包的靖江王刺杀后，东暖阁被锦衣卫的高手改造过，有十余处预警的地方，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拍一下都能惊动外面的守卫。 以方军和方家的速度，两息内就能冲出东暖阁，护卫皇帝。 看着关闭的殿门，洪承畴低声道：“陛下，臣最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一直在纠结中，把握不好分寸，请陛下解惑！” “说吧！” “陛下，此次东征扶桑的目的是彻底打残扶桑，臣在思考这个打残的标准是什么？” 听着洪承畴的询问，崇祯背负双手，淡淡道：“说说你的想法吧！” 洪承畴沉吟了片刻，低声道：“臣想了五条策略，第一，趁着东征，横扫扶桑全境，一切敢反抗的势力、人，全部屠掉，减少他们以后反抗的主力。 第二，大军所过之处，搜集扶桑的所有书籍，有用的全部送回大明翻译成汉字，其余的全部焚毁，销毁一切扶桑的文字记载，民间不许藏书，违者斩。 数十年后老一代人死亡，扶桑境内懂扶桑文字的就少之又少了，如此断掉他们的传承。 第三，奴役扶桑百姓，耕种、开矿、种植、捕捞等等，供给大明，但不能将他们逼到绝境，要给一些希望，让他们老老实实给我们干活。 第四，封禁扶桑四大岛屿，不允许扶桑人通行，减少各地之间的交流。 第五，大明派人去建立学校，传授大明文化，同化掉这个民族。” 一连五条策略，崇祯听得是心惊胆战，每一条都是狠毒无比，果然印证了历史上杀星的名头。 第一条是将青壮年杀了个干净，如此以后出幺蛾子的几率就降低了很多。 第三条的奴役就是在培养奴性，奴性一旦产生那才是影响后代的事情。 第四条的封禁四大岛屿，减少交流，不知道外界的情况，自然就无法大规模的反叛了。 但最可怕的还是第二条，这是文化灭绝，一个没有了传承的民族实际上已经离回到原始社会不远了。 或许数十年后，扶桑本土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民族了。 不得不说，洪承畴的这些策略深合他的想法。 无论是大明一朝，还是历史上的清朝，还是后世的，扶桑这个民族的表现都极为的卑劣，有着极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野性。 如果这两点是因为扶桑的国土面积小、资源奇缺，为了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活下去、活的更好，去抢资源丰富的国家。 这是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为了生存。 弱肉强食，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是一样的。 可无论是侵犯大明，还是后世的那几十年，对百姓们使用的残暴、惨无人道、毫无人性的种种恶劣手段来看，这个民族的人是极其暴戾的，骨子中刻着残暴。 他也曾经去看过一些遗址、史料的记载，血腥的场面说实话夜里都能做噩梦的那种。 既然现在有机会，那必须先把侵犯大明的仇给报了，然后将以后会发生的那种种恶性的可能性给抹杀掉。 想到这里，崇祯脸上杀意弥漫，低声道：“你说的这五点，除了最后一点外，其他四点朕都同意，但你要注意尺度。 其次，针对你这几条策略，朕只说三点，第一点，一切反抗的都是敌人，是敌人都应该被干掉。 但是，你们要注意手段，绝对不可以故意挑起争端，杀人不过头点地，绝对不可折磨、虐杀，否则，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第二点，绝对不可以烧杀劫掠、奸淫无道、故意焚毁屋舍等等。 第三点，禁止大明与扶桑通婚，无论扶桑一方是男是女，都不可以，违者双方直接处死。 以上三点，你要谨记，绝对不可触犯！” “臣谨遵陛下教诲！” “行了，你去准备吧！” “臣告退！” 洪承畴慢慢的退出东暖阁，留下了叹气的崇祯。 虽然他很想将扶桑彻底的抹杀掉，但那是一千多万人。 若是战场之上，杀了就杀了，可普通百姓没有反抗也要被屠戮吗？ 即便是他能下达这个命令，但他也不能不为将士们着想。 将士们终究是要回归大明的，以后退伍过普通人生活，若是过多的虐杀，得了一些心理上的疾病、养成烧杀劫掠的习惯怎么办？ 那对大明的社会稳定一定会造成极大的打击。 与其暴力的屠戮，不如软刀子割肉了！ 第1140章 此去三千里，愿诸君杀尽敌寇 数道圣旨的下达，让大明沿海都忙碌了起来。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笼罩着大明沿海，从福建到北京都在议论着。 福建泉州、晋江、厦门等地最先发现了问题所在。 “怎么回事，海防卫所为什么都动了起来？难道又有倭寇袭扰吗？” “不可能，扶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来袭扰？” “有没有可能是引诱潜伏在大明的倭寇？” “倭寇只是胆大心狠手辣，又不是脑子缺根弦，都这节骨眼了还敢出来搞事情，找死吗？” “平时负责给金门补给的码头已经戒严了，运送补给的马车最近也好了八成以上，这就说明南海水师出动和水师陆战军已经调走了！”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以前每天都能听见那边的训练声，但最近两天似乎没啥动静了！” “难道东征扶桑开始了吗？” “嘶……终于等到了，这次争取也来个犁庭扫穴吧，将扶桑全部干掉。” …… 紧接着运河两岸的百姓也发现了不正常，尤其是各大集散中心的码头，小商小贩们议论纷纷。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近几天都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 “哪里不正常了？没什么太大感觉呀，生意不是照做嘛，比平日赚的还多一些呢！” “猪脑子吗？你们看看运河，咱们这临清‘关察五方之客，闸通七省之漕，固南北之咽喉，近畿之锁钥’，以前是多么的繁忙，用帆樯如云、舳舻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可现在，感觉至少少了一半的漕船，漕船呢？” “还有各大富商士绅家的商船、客船似乎都归漕运衙门指挥了，最近几天漕帮的弟子也都勤劳了许多，在运河沿岸转悠着。” “这个我好像知道一些，这些漕船都被调去附近几个州县装粮食了，似乎北上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估计是为东征扶桑准备的吧！” …… 北京城，大明日报刊印了德川幕府给扶桑百姓发出了征召令、动员书等等内容，一经发布，整个北京城内国粹满天飞。 “他妈的，忍不了了，扶桑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子了！” “无耻给无耻他妈开门，无耻到家了！” “明明是他们入侵我们，对我们犯下了种种罄竹难书的恶行，现在搞得他们成了受害者，我们是坏人，真是不要脸！” “看到这两篇内容，我总算是知道扶桑为什么会犯下种种恶行了，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人不不要脸鬼也怕，下贱到这种程度，能理解了！” “能理解，但无法认同，老子现在就想参军，东征扶桑杀几个扶桑人。” “对，同去！” …… 一时间，北京城和周边的各大卫所的营地前都挤满了人，个个群情激奋。 各卫指挥使都给整懵了，以为百姓们想要干点啥，等他们听明白了百姓们的诉求之后皆是满脸的苦笑之色。 “乡亲们，你们的想法我们都明白，但不是我看不起诸位的意思，这上战场杀敌人的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凶险之极。 你们这种没有经过训练的，一个照面就死了，除了送人头没有任何的意义……嗯，也不对，能消耗敌人的军需！ 所以，心情能理解，但我们有分工，你们做好后勤生产，打仗的事儿交给我们就行，都回去吧，此战必胜！” …… 各卫指挥使苦口婆心、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才将愤怒的百姓们劝了回去。 他妈的，他们也想去东征，赏银、战功先放一边，干扶桑人才是正道呀。 可陛下已经下旨了，东征的大军早已经集结了，他们也只能干瞪眼。 别说是百姓们，已经集结的东征将士们更是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刻出征。 随着各地大明日报的刊印，整个大明的百姓们都愤怒了起来，一提到扶桑这个话题，瞬间都能点燃他们的愤怒。 返回的百姓们越想越生气，在一些德高望重老者的主持下，开始捐银捐物，反正就一条，让出征的将士们多杀一些。 而北京城，肃杀之气凝聚。 因为德胜门外，数万大军汇聚，粗略望去至少有十五六万人，刀山枪林，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着寒光。 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 一身明黄色的、带着吉祥寓意的十二章纹十二团龙衮服的崇祯，凝视着数万大军。 “将士们，万历五年，扶桑的丰臣秀吉发出了‘率军进入朝鲜，席卷明朝四百余州，以为皇国之版图’的言论， 万历二十年率军入侵朝鲜，意图入侵大明，但被我大明军队打的狼狈逃回。 而后又贼心不死，万历二十五年又再次进攻朝鲜，意图以此为跳板入侵大明， 但在此后的蔚山之战、鸣梁海战、露梁海战中皆以惨败告终，丰臣秀吉也死了。 可三十年过去了，去年扶桑再次死灰复燃，意图联合建奴、蒙古诸部进攻大明，这一次他们就没有以前那么幸运的能撤军了，而是被我们全歼了。 扶桑对大明犯下的种种恶行，朕就不多重复了， 前段时间，扶桑竟然下达了征兵令和动员令，这两则德川幕府发的诏令诸位想必都看到了，将无耻、不要脸的嘴脸发挥到了极致。 扶桑还有人说‘扶桑乃天地间最初成立之国，为世界各国之根’，何等的大言不惭。 既然他们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成全了他们，跨海征战，彻底的打残了他们了。 朕想问问诸位将士们，你们有没有信心打败他们？” “有！” “能不能打残他们？” “能！” 听着整齐的呼喊声，崇祯脸上满是战意，伸手一招，一名名军士抱着坛子、陶碗进入方阵之中，转瞬间酒香弥漫着整个校场。 崇祯端着碗：“这一碗酒，朕敬诸位将士们，此去三千里，愿诸君杀尽敌寇，平安而归！” 说完这话，崇祯一仰头，一碗酒豪气入肚，而后将碗扔了出去，用力怒吼：“出征，杀！” 第1141章 愿提十万虎狼旅，扬刀跃马入东京 “杀！” “杀！” “杀” …… “战！” “战！” “战！” 本就被扶桑动员令憋了一肚子火的数万将士们，此刻被皇帝的冲天豪气给点燃了，战意瞬间高昂，一仰头将碗中的酒一口干掉。 入口的辛辣让众将士身体瞬间沸腾了，挥舞着兵器怒吼着。 声音冲天而起，朝着周边散去，落入城中。 静静等待着百姓们也瞬间被点燃，也跟着怒吼了起来啦。 “大明男儿，大明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 …… “我有宝刀，慷慨从戎，击楫中流，泱泱大风，决胜疆场，气贯长虹。” …… “古今多少奇丈夫，碎首黄尘，燕然勒功，至今热血犹殷红。” 一些退伍的老兵则是唱起了大明战歌，随后周边百姓们也都跟着唱了起来。 气势雄浑的歌声飘荡了起来，与城外的杀、战，两道声音相互缠绕着、回荡着。 “出发！” 一身甲胄的洪承畴怒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肚，朝着校场外走去。 身后众将也策马跟了上去，随后就是各卫将士在各自武将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跟了上去。 砰！ 砰！ 砰！ ……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上，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 “准备好了吗？士兵兄弟们！” …… “也许来不及，告别亲人，为了祖国我要勇敢前进！” 行走的出征将士们也开始唱着军歌，只不过是唱的是「当那一天来临」。 这首歌却是十分契合现在的场景，似乎是用歌声向百姓们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和战意。 城内的大明战歌是为将士们送行，与城外的「当那一天来临」交辉相印着。 崇祯就站在城门楼之上，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出征的将士全部离开校场，他们的背影若隐若现。 袁可立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将士们都走了，您该回宫了！” “嗯！” 崇祯轻声应了一声，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队伍和隐约可闻的歌声，微微沉吟，低声道：“袁爱卿，若是可以，朕倒是想御驾亲征，去扶桑走一趟，提刀杀几个扶桑军士！” “陛下……” 不止是袁可立，身后群臣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被皇帝这话惊的满头大汗。 跨海异域征战岂是儿戏，若是出事了，即便是大明有足够的实力，但想救援都来不及。 见群臣的焦急的模样，崇祯摆了摆手，低吟道：“泱泱华夏两亿兵，国耻岂待儿孙平。愿提十万虎狼旅，扬刀跃马入东京。” 低吟声让群臣再次惊住了，这首诗贯穿了大明百年前后的屈辱。 不待他们细想，崇祯又出声了：“铁蹄践踏起狼烟，历史磨难血泪斑。国耻家仇犹未忘，终须血债血来还！” “走吧，回宫！” 崇祯上了銮驾，朝着宫中而去，身后群臣齐齐躬身。 好一会儿后，礼部尚书刘宗周看着袁可立，低声道：“袁阁老，陛下刚刚吟的两首诗要不要刊印在大明日报上？ 两首诗战意满满，代表着陛下征战扶桑的决心，能极大激发将士们的士气和百姓们的同仇敌忾。” “可以！” 袁可立只是微微沉吟便给出了答复，而后又低声道：“你们将倭寇对大明的伤害都整理出来，在大明日报上一并刊印了，激发百姓们的同仇敌忾。 然后找些人发表一些对东征大军的看法，增加百姓们对东征的信心。” 刘宗周点了点头，又交待了几句后，群臣散去，各回衙门处理公务。 皇宫后的煤山之上，崇祯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北京城。 远处的王承恩看着皇帝，不禁叹息了一声，作为皇帝的最亲近的人之一，每次皇帝大喜或者大悲的时候，都喜欢来煤山之上坐一会，今日也不例外。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才回过神来，转头朝着王承恩身边的李若涟招了招手。 待李若涟到身边后，崇祯低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回陛下，东蒙古安排了三十人及三支商队，西蒙古安排了百人及五支商队， 锦衣卫十四个千户所，除留守京城的两个千户所外，其余千户所全部散入大明各地， 其中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占了七成。” “嗯，盯紧了，这是大明盛世之前的最后一次清洗了！” “臣明白！” “去忙吧！” 李若涟躬身行礼，慢慢退后了几米后，转身快速离去，脸上的平淡慢慢的转变成了冷色，随即浑身一抖，打了个冷颤。 皇帝刚刚的话虽然平淡，但却是蕴含着无数的杀机。 等东征结束，大明内部也将彻底的安定下来。 次日的大明日报上刊印了皇帝的两首诗和一些大臣、武将对东征的看法。 “陛下这两首的辞藻虽然一般……” “你懂个屁，这叫返璞归真！” “对，这两首诗，改动哪一个字都觉得表达不了征战扶桑的决心！” “扶桑带给我大明的伤害，此战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对，那句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要报！” “此战我们必胜，一切反抗的都是敌人，他们屠我大名一人，我们就屠他十人！” “如果戚继光、俞大遒等抗倭将领泉下有知，必定会极为欣慰的！” “你们看看腾骧左卫指挥使曹文昭的诗：大明滚滚旗飘扬，弹丸之地敢猖狂。一道东渡集结令，劈风斩浪灭扶桑！势如破竹呀！” “还有羽林卫指挥使周如海对东征的看法：东征扶桑在军令下达的那一刻起，扶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灭亡是早晚的事情！” “兵部尚书侯恂的看法：扶桑对大明，就是螳臂当车，无论他们做了何等准备，我们都必将势如破竹，横推一切！” “内阁袁可立的看法：东征扶桑乃是报国耻家仇，任何敢伸手阻拦者，必斩之！” “英国公张维贤的看法：旌旗指处，望尘逃遁， 敢犯大明天威者、虽远必诛！” …… 一名名官员在大明日报上发表着东征的看法，都是极为的霸气和提气。 在大明传开后，让无数百姓们振奋，但也让一些人起了小心思。 第1142章 大隐隐于市，两手准备 福建，漳州龙溪县海澄镇。 这里是大明对外贸易的唯一合法港口……月港。 虽然没有往日的繁华，但依旧是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断。 在镇中的一处客栈中，数人齐聚，只是这些人脸色都极为的阴沉，气氛也极为的压抑。 这些人就是潜伏在福建的最后一批扶桑的细作，真是印证了大隐隐于市的说法。 好一会儿之后，首座上的老者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冷水顿时让他精神一震，而后低声道：“都说说情况吧！” “山……山老大，已经可以确定了，明军已经出发了，行军路线很明显，就是出山海关，过辽东，渡鸭绿江，横跨朝鲜，渡过朝鲜海峡，进攻九州岛北部！” “粗略估算，从北京城出动的大军至少有十五六万之多，沿途还有没有大军调动，目前不得而知了，但应该不会少于二十万！” “新江口水师、南海水师已经调动了，这两处水师至少也有三四万人！” “大明朝廷已经调集了运河两岸的漕船运送粮草，至少也有五六十万石之多，足够数万大军四五个月所需。” …… “行了，都别说了，还是想想怎么将情报送回扶桑吧，否则扶桑境内是两眼一抹黑！” “怎么送？大明朝廷下达了片木不得入海，朝廷在大明日报上所发的东征内容，百姓们积极性高涨，自发的在海边巡逻者， 别说出海了，连靠近海边两百米都会被抓到问一问。” “想从大明沿海送消息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可能就是穿过辽东地区， 然后沿着鸭绿江北上，从库叶岛渡过海峡到达虾夷地，再渡过海峡到达本州岛，横穿本州岛到达九州岛。” “算了吧，你这一条路下来至少万里之遥，一天一百里，也得三个月半月，有这个时间，明军早就进攻了， 再说了，谁能连续三个月每天百里路，且这条路大部分都是崎岖山路，你走这条路还不如走琉球群岛安全呢！” “老子倒是想走，可怎么走出去？” “还有一条路！” 一名青年起身从成堆的麻袋中抽出一张地图，指着一处地方：“去濠镜，这里是葡萄牙占据，归葡萄牙管辖，大明也无权插手。 葡萄牙的那群人很贪的，只要给银子，别说出海了，买几艘船都可以的， 一百两不卖，那就五百两，一千两，我们现在穷的就只剩下银子了。 弄到船以后，经过石星落塘（东沙群岛），绕道台湾东侧，然后经琉球群岛到达九州岛南端。 以前南海水师和水师陆战军在金门盘踞，我们没法走这条路，但现在他们已经调走了，这条路可以走了！” “可若是葡萄牙他们这次也听大明的，也不卖呢？” “不卖，那就抢，葡萄牙和吕宋之间是有往来的，我们可以装作去吕宋，中途出其不意之下抢了，近战我们可不怕谁，那群红毛怪也是一样。” “对，只要有船，我们全力航行，葡萄牙想追都追不上，最重要是时间上绝对的充裕。” …… 众人商量了好一会儿后，皆是看向了首座上的老者，老者放下茶杯，低声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管能不能成功将情报送回去，我们都得尝试， 即便不成功，我们流落吕宋，也能活命！” 说到这里，老者看向众人：“江藤、川十，你们两个收拾一下，立刻出发去濠镜打头站， 广末、福山，你们带六成人分三路随后，情报就拜托你们了！” “嗯……山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一下子少这么多人，会引起有心人注意的，我留在这里掩人耳目。” “可如今这里的搜查越来越紧了，你……” “无妨，我来这里十余年了，当年给我办黄册的里长都已经死了，想从身份上查到我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说了这里总得有人留守，万一有其他的信息呢？” 一番劝导之后，众人也不再相劝，而后迅速离去。 大堂中的老者看着离去的众人，咧嘴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冷：“这条路是有成功的可能性，可即便是成功了回去又能怎么样？ 回去送死吗？哪里有大明待着舒服，有着大把的银子、美女，比扶桑待着舒服多了！” “你们若是成功，待扶桑胜了，自然是有我的一份功劳，若失败了，我也能有个退路，最不济也可以去吕宋等地，潇洒的过完后半生。” …… 东征扶桑，自大明日报刊印后，哪怕是过了个把月的时间，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崇祯这一个月来，倒是清闲了许多，各地连需要他亲自批阅的奏疏都少了许多。 每日里上午批奏疏，下午到后宫陪着众女和几个孩子，晚上则是编写教材。 “烺儿，父皇抱抱！” 崇祯伸手接过了周皇后身上的朱慈烺，亲了一口朱慈烺后，看着周皇后：“你有了身孕，就不要再抱着烺儿了，别动了胎气！” “御医每日来请脉，臣妾身体极好！” 周皇后轻笑了一下，将几盘糕点摆好，拿了一块递给崇祯，朱慈烺看见后，奶声奶气的道：“父皇，烺儿也要吃糕糕！” “那你给父皇表演一个，父皇就给你一整块！” “人之初，性本善……戒之哉，宜勉力。” 一刻钟的时间，朱慈烺竟然将三字经背完了。 这让崇祯极为惊讶，要知道朱慈烺才两岁多，简直不敢想象。 惊讶过后，崇祯狠狠的亲了一口朱慈烺，将糕点递给了朱慈烺，眼中满是笑意。 “皇后，再过两年，让袁可立、孙承宗带着这小子，长大了，就让他监国，朕就带你们到大明各处走走，看看大明的大好河山。” “那也要烺儿争气才是！” 周皇后轻笑，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一家三口在其乐融融，待了小半个时辰后，崇祯出了坤宁宫，王承恩则是迎了上去。 “皇爷，南京龙江造船厂的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送回了秘信，荣成的孙阁老的也有一份奏疏送回！” 第1143章 代守疆土，永世恭顺 “先念王徵的密信！” 回到东暖阁后，崇祯接过王承恩递过的茶杯，轻声说了一句。 “是！” 王承恩回应了一声后，沉声道：“臣王徵叩请陛下圣安，截止五月五日……” 只是片刻的功夫，王承恩念完了王徵的密信，大致意思是蒸汽机的苍山战船进展顺利，预计在六月中旬前能完成二十五到二十八艘苍山战船和六艘补给沙船。 除此以外，蒸汽机的一些部件也能有七八套的备份。 听着王徵的密信，崇祯思索了片刻，走到龙案前，提笔急书，片刻后将纸张递给了王承恩：“一会儿加急送给天津的荡虏卫指挥使卫少安！” “奴婢遵旨！” 待王承恩回应后，崇祯随手拿起孙承宗的奏疏，大致意思是说漕船和粮食全部准备到位了，拟定在五月下旬启程，横渡黄海。 “告诉孙爱卿，为了稳妥起见，分两批启程，第一批五月下旬启程，第二批的具体时间等王徵的通知！” “奴婢遵旨！” 王承恩回应完，朝着门口退去，只是刚走到门口，门帘被掀开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走了进来。 朝着崇祯行礼之后，低声道：“陛下，濠镜（澳门）锦衣卫有消息传来！” 不待崇祯询问，李若涟继续道：“潜伏的锦衣卫称，四月二十九日，葡萄牙的两艘离开港口准备前往吕宋的戎克商船丢失， 虽然被葡萄牙总督府压了下去，但锦衣卫们通过排查船员和水手、商人是信息，推测出可能是扶桑的倭寇，目的是为了传递情报！” 听着李若涟的禀报，崇祯背负双手慢慢的踱着步。 嘴角却是挂着一丝笑意，潜伏的扶桑倭寇走的这一步真是走到他的心坎上了。 “李爱卿，知道濠镜的过往吗？” “臣来之前刚查询过！” 李若涟很是耿直的回应了一句，而后立刻道：“陛下，濠镜发展至今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正德十二年，葡萄牙一支八艘战船的舰队抵达大明，因为其在海上争霸的过程中一直占据着优势，所以和大明的官员见面时态度极为的傲慢和急躁。 大明朝廷终于被激怒了，下令让他们离开，但头铁的葡萄牙拒绝了，于是明廷派出了大量战船在屯门和西草湾打了两场。 虽然葡萄牙火器很强，但大明战船极多，葡萄牙战败了，大批葡萄牙人被俘虏。 战败的葡萄牙老实了很多，此后一直在修复与大明的关系，但大明一直都不待见。 当时大明开放的漳州月港允许海外诸国前来做生意，但唯独不允许葡萄牙人来，由此可见大明对葡萄牙的仇视。 而后通过贿赂、缴税等等手段，明廷终于接纳了葡萄牙，这是第一个阶段。” “而后在嘉靖三十二年，以每年五百两银子的代价获得了澳门的永久居住权，但要负责濠镜的防务， 说白了，就是诏安了，葡萄牙则是许下了‘代守疆土、永世恭顺’的保证。 一直到天启三年之前，葡萄牙都很老实，作为大明有海外诸国的贸易中转之地，这是第二个阶段。” “可到了天启三年后，葡萄牙重新与大明谈判，再次从朝廷手中签订的租借协议，说是租借，其实就是割让。 因为协定签订后，葡萄在这里成立了澳门总督府，开始了葡萄牙的统治。” 说到这里，李若涟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屈辱和无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大明此刻北部有建奴、蒙古诸部的袭扰，以及云南、四川的奢安之乱、广西瑶族的动乱， 东南沿海还有十八芝海盗、荷兰、西班牙的袭扰，以及葡萄牙经过百年的发展，在这里的势力极强，大明朝廷根本有心无力，也只能听之任之之了。” “五百两银子？割让？总督府？” 听着李若涟的叙述，崇祯很是无语。 哪怕是这里缺乏耕地，物产稀少，但五百两银子就租借了面积近万亩的澳门，是不是太儿戏了一点？ 要知道澳门是主动的一方，且势在必得，当时大明国力还算可以，能轻易碾压葡萄牙， 哪怕是开出五万两一年，葡萄牙说不定也会同意。 因为葡萄牙要借助澳门，开辟东方贸易路线，在武力不行的情况下，交银子是最好的办法。 似乎是知道皇帝在想什么，李若涟低声道：“陛下，这是葡萄牙贿赂了当时的广东提刑按察司巡视海道副使汪柏后谈判的结果。” “该杀！” 崇祯怒喝了一声，这种行为，说轻了是吃里扒外，说重了就是卖国求荣，虽然没有荣，但一定有富贵的。 怒斥过后，崇祯思索了好一会儿，看向李若涟：“你刚刚说葡萄牙租借濠镜除了交银子外，还许诺‘代守疆土、永世恭顺’？” “是的，在天启三年前的确多次帮助大明抵御西班牙、荷兰等国的袭扰。” “天启三年葡萄牙和朝廷的谈判，代守疆土、永世恭顺这一条有没有更改？” “没有！” “确定？” “臣确定！” 听着李若涟的肯定回答，崇祯冷笑了一下，继续道：“传旨广东巡抚朱一冯，让他亲自去一趟濠镜，找葡萄牙总督马、马……” “陛下，叫马士加路也！” “找马士加路也，问问他，他们就是这么‘代守疆土、永世恭顺’的？让刺探了大明军情的扶桑细作逃走，这个责任他们准备怎么给朝廷交待？ 若是给出的交待不能让朕满意，朕就让广东都司率军封了濠镜半岛隘口的城门，断了他们的补给。 若是大明的东征大军因此受到了影响，出现了一些变故，或者因此多战死了一些将士，死一人，朕就屠了他们十人，直接到将驻守在濠镜的葡萄牙人屠个干净！” “另外传一道诏书去濠镜，让大明汉人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一旦打起来，朕可顾不了他们。” 嘶…… 听着皇帝的话，李若涟倒吸了口凉气，看着皇帝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第1144章 借机生事，布局未来 “陛下，要不要晚一些再去问责？” 说完这话后，李若涟微微沉顿了一下：“濠镜现有一万四千余人，其中汉人为八千多人、葡萄牙奴隶五千人、葡萄牙人一千两百余人，三十余名耶稣会士。 这八千多汉人中有近三成是大明各地的商人，他们从濠镜购买葡萄牙从海外诸国运过来的货物，然后运到大明各地贩卖， 您让大明汉人撤走，这是断了他们的财路，也让葡萄牙的货物无法卖出去，损失更大。 其他汉人撤走，等于让濠镜彻底的停摆了。” “而且，葡萄牙的这五千奴隶称之为战奴，战力极强，若是葡萄牙人来个赦免，那这群奴隶会发疯的，战力会更强， 且他们的火器数量、质量都很不错，一旦开打，我们除非调禁军去，否则广东都司各卫会损失惨重的。” “晚点去还有什么意义？” “嗯？” 听着皇帝的回答，李若涟更是懵逼了，怔在当场，脑子在飞速的转动着，皇帝这句话是话中有话。 皇帝不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相反那是做事不说滴水不漏的，至少会顾全大局的。 自己说的这么明白，皇帝还执意如此，那只能说皇帝要借题发挥了。 皇帝为什么问自己濠镜的过往？那摆明了就是想将濠镜收回来。 但是已经签订了协议，葡萄牙没有犯错之前，大明不能单方面撕破协定，否则朝廷的诚信就没有了。 但现在扶桑倭寇劫走商船，用以传递情报，葡萄牙防务就出现了纰漏，再结合皇帝前段时间让锦衣卫撒出去的布局，就能肯定皇帝是在借题发挥了。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李若涟恍然大悟，而后低声道：“陛下，若是葡萄牙真的给解释了呢？例如赔款等等，那我们怎么办？” “赔款？” 崇祯冷笑：“银子能让我们因为他们失误导致我们战死的将士复活吗？战死一百个，他们能赔偿，但战死一万呢？他们会赔偿吗？” 李若涟咧嘴笑了，战死一名将士抚恤银是三年军饷加五两银子丧葬费，外加每月五斗粮食，总的算下来，抚恤银差不多得百两左右。 一万名将士就得一百万两白银。 东征之战，一定会有很多将士战死，但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倭寇传递情报战死的，还不是大明说了算？ 到时候报个两三万，葡萄牙能给出三百万两银子的抚恤银赔偿？ 这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 只要他们不给，那大明就有借口出兵了，将葡萄牙彻底的赶走濠境，派兵入驻，将这个海外诸国与大明的中转之地控制在手中。 “朕若是没有记错，葡萄牙应该是控制了吕宋、柔佛（马来西亚）、谈马锡（新加坡）等地，并且控制了马六甲海峡吧！” “是！” “大明是吕宋、柔佛等小国的宗主国，马六甲海峡也是因大明兴起，大明还在那里驻军， 如今被葡萄牙占领并控制了，那是不是等我们放开了海贸后，大明的商船经过马六甲海峡，还要给葡萄牙交税？ 他们会不会卡着我们，不让我们过？甚至劫掠我们的商队？” “肯定会！” 李若涟立刻点了点头，继续道：“葡萄牙现在对大明的态度还可以，按时交纳租金，不偷税漏税，办事规矩， 但据锦衣卫传回的报告，实际上这些人是比较傲慢的，奴隶在他们手中基本算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对待汉人稍微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私下里各种看不起， 他们之所以前倨后恭是因为他们在大明的武力不够，无法撼动大明，即便是前几年大明国力下降的厉害，他们依旧不敢动手。 但马六甲海峡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们的母港，控制着周边数个小国，驻军少数也有两三万之多，且战奴也有十余万， 加上控制的小国的军队，粗略估算至少三十万之多， 但一旦我们插手，对葡萄牙开战，这些小国就会临阵倒戈，不足为虑。 真正要考虑的就是驻军和战奴了，一旦我们经过马六甲海峡，他们不仅要我们交税，而且说不好还会会扮做海盗劫掠我们的商船。” 说到这里，李若涟沉默了，但眼中闪烁的精光却是证明着他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李若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狠色：“陛下，既然早晚要碰上了，那不如我们提前下手， 以此次扶桑倭寇逃走之事为借口，让他们给出交待，然后臣再让锦衣卫煽动在那边干活的大明的百姓，举报等等，我们去彻查，甚至派军驻扎。 先将濠镜的葡萄牙给弄死，收回濠镜的控制权，让葡萄牙失去在大明的立足之地， 等东征扶桑结束了，让南海水师挥师南下，到那些小国去转转，将建奴和福是哪个覆灭、蒙古和朝鲜归顺的消息传过去， 表明我们宗主国的身份，让这些小国反抗葡萄牙，消耗双方，然后我们再出手，一举覆灭马六甲海峡周边的葡萄牙，重新驻军，控制马六甲海峡。 如果说东征扶桑之战中，西班牙、荷兰的战船参与了，那就等我们凑足了一百艘蒸汽机的战船， 穿过马六甲海峡，追到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去，打残了他们，彻底奠定我们的海上贸易之路！” 听着李若涟的建议，崇祯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这把刀是真的越来越好用了，自己只是稍微点了一下，他就能立刻明白。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道：“东征大军现在到哪里了？” “回陛下，今早传回的信息，已经到过辽河了，因为不用携带辎重和粮草，大军行军速度极快， 按照预估，六月初十到十五之间到达釜山，新江口水师和登莱水师第一批会同步到达， 南海水师可能会晚三四天，他们要清理琉球群岛，为勇士营打前站。 六月二十日左右可以开始渡海，一切顺利的话，七月初就能与扶桑打起来！” “嗯！” 崇祯沉思了片刻，低声道：“葡萄牙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但先等等，等到东征大军与扶桑打上一场，战报传回之后了再去做，现在可以先准备着。” “臣明白！” 听着皇帝的话，李若涟脸色一肃，但浑身都要兴奋的颤抖了。 为什么选这个时间点，有很大讲究的。 搞不好要死上一大批人的。 第1145章 再临鸭绿江，为堵胤锡出谋划策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过。 但对于百姓们来说，过得有些慢了，因为他们都在关注着东征的进度。 两天后，大军在辽东的海城外驻扎。 中军大帐，一名亲兵进入：“大将军，辽东都司指挥同知何可纲率辽东众将求见！”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身盔甲的何可纲进了大帐，见到中间站着的书生模样的洪承畴，立刻道：“末将辽东都司指挥同知何可纲见过大将军！” “何将军客气了！” 洪承畴一抱拳，算是还礼了，沉声道：“辽东的队伍都集结了？” “回大将军，距大军三里处驻扎，待大军启程时会跟在大队人马之后。” “辛苦何将军了！” “大将军客气了，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 “哈哈哈，客气对话本将就不多说了，这大帐中你有许多熟人，本将就不介绍了，你们聊聊吧！” …… 六日后，大军到了鸭绿江边。 何可纲指着浮桥，看着洪承畴：“大将军，这座浮桥是去年北讨之战时，建奴联军所建，末将这一个月来又组织人手对此进行了加固，确保万无一失！” “好！” 洪承畴回应了一声，看向身后众将，最后落在了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身上：“魏指挥使，你率虎贲卫先行渡江，负责周边警戒。” “孙副将，你坐镇此处，安排大军有序渡江，务必在明日午正时刻全军渡过鸭绿江！” “末将领命！” 孙传庭和魏阳两人立刻回应，率麾下众将迅速离去。 而洪承畴则是朝着身后一名年轻人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远处走去，身后则是数名亲卫随行。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洪承畴指着远处的荒野和残垣断壁：“仲缄，你选择的这一条路我也不好多说， 但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整个辽东是满目疮痍， 虽然大半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是荒无人烟，尤其是这安东之地，接下来三年的时间你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了！” “洪大人，现在看是难了些，但越是难才越能体现价值，从无到有，这其中的过程才是最难得了，未来才容易，上限也越高， 若是我选择了简单的，以后的路就不好说了。 再说了，陛下借给了我十万两银子，还有一千精锐将士在手，这开局就容易多了！” “行，你有心理准备就行！” 洪承畴点了点头，满是欣慰之色，微微沉吟之后，低声道：“仲缄，我给你几个建议，你且听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第一，你要召集流民快速开垦农田，耕地是百姓们乃以生存的基础，只要有农田在手，百姓就能安稳下来，出乱子的可能性就小， 朝廷有还地于民的政策，这个政策你可以往后推三年， 你在任的三年开垦出来的耕地，第一年产出全部给百姓们，第二年七成给百姓，第三年五成给百姓，如此算下来，朝廷不亏什么。 三年后新开的地差不多也熟了，就能还地于民了，在此期间你要提供种子、耕牛等等，这些都好解决。 第二点，筑城，建造多大，这个先不着急，但你一定要有规划，你可以参考宁远互市，更可以参考归化城，我觉得以后的城池似乎都是这种！” 说到这里，洪承畴朝着远处的亲兵招了招手，亲兵立刻小跑送过了一卷宣纸。 洪承畴接过后递给了堵胤锡：“这是归化城的图纸和一些规画，我在几个部院整理卷宗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就描摹了一份， 放心好了，此事我咨询过袁阁老、孙阁老，只是图纸没什么秘密可言，你可以作为参考。” “第三点，安东是辽东和朝鲜的交界处，是宁远互市与朝鲜的中转之地，你要凭借这两者优势的优势，发展商业，建立港口，给往来客商提供便利， 等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户部尚书毕大人所说的那种运输工具普及开来，这鸭绿江就是安东最大的优势所在， 从辽东半岛、宁远互市、山东那边运送过来的货物北上都要经过这里，会有大量的客商来往。 往来客商只要在这里停留，那就会有吃穿住用行等各方面的需求，既能给百姓们找一些临时工坐坐，增加一些收入，也能吸引商人前来开店，增加税收。 所以你接下里的时间快速的选择新城的地址，平整官道，先建立几座酒楼、客栈等等，找手艺好的厨子，给客商方便。 要么不建，要建就一次性到位，别以后修修补补的，规划更要有远见！” “哦，对了，工部、礼部、户部都会在辽东、朝鲜做一些加入融合的策略，你可以争取一下， 尤其是礼部要建的学堂和户部要建的大明皇家银行，更是要争取一个，教化百姓，这是大功劳， 皇家银行这是方便商人，是港口能否稳住的基础，别不好意思争！” …… “有田耕种，有房子住，还能赚到银子，百姓们就会彻底安稳下来。” 说完了三点主要的建议后，洪承畴又零零碎碎的讲了一些小的建议，听得堵胤锡连连点头。 最后又从亲卫那里拿过一个小箱子递了过去：“这里面的书，是我为官这么多年处理政务时的一些心得，你留着慢慢看看，或许用的着。” “多谢洪大人！” “好好干吧，希望明年我返回的时候，这里能阡陌交通、良田美食，我更希望这里能成为一座繁华的商业之城。” “最后，你要时刻记住，慈不带兵，善不掌权，这里是新生之地，秩序建立好了，以后才会更加的稳固， 千万不可因为荒凉、刚开始做事就随意，让百姓、客商们习惯了，以后想改都难。 我军务繁忙，你自己去忙吧，珍重！” 洪承畴拍了拍堵胤锡的肩膀，勉励了几句，堵胤锡一抱拳躬身到底后，转身离去。 “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看着离去的堵胤锡，洪承畴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似乎是看到了当年了自己，不同的是堵胤锡比自己更加的幸运。 因为他遇见了明君，只是科举就进入了皇帝眼中，得以青睐，亲自安排。 第1146章 到达釜山，三条军令 “大人，您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助堵胤锡？” 亲兵队长上前，低声问了一句。 洪承畴转身看了看自己的亲兵队长，轻轻的摇了摇头：“只要他不犯错，十几年后，说不定他会成为一部尚书，甚至入阁，你信吗？” 嘶…… 亲兵队长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知道自家大人看重洪承畴，几乎是耳提面命。 以他的判断，堵胤锡未来至少能成为一省的布政使，甚至巡抚、总督。 但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堵胤锡，自家大人对堵胤锡会有如此高的评价。 一部尚书那可是大明权力最集中的几人了，更别说内阁的几人了。 看着惊骇的和满脸不可置信的亲兵队长，洪承轻轻的摇了摇头。 最开始他也想不明白，堵胤锡是武进士出身，皇帝为何要将他带在身边，从西北巡视就一直陪驾左右，且到了西安后更是将堵胤锡交给自己带着、教导他。 接触之后，他才发现堵胤锡虽然年轻，但极为聪慧，任何事情都是一点即透，更能举一反三。 尤其是军事、战略上的天赋更是极强，这一点在河套平原围杀蒙古鄂尔多斯等部的时候就证明了。 饱读经史子集，熟读兵法，有大局观，且能脚踏实地的做事情，生在吏治清明的崇祯朝，这种人哪怕是熬资历最后也能成为一省的主官。 他的这些特性，加上皇帝的青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的，真的有可能和自己一样入阁。 自己这一次东征之战结束，战况处理的漂亮，入阁的可能性极大。 思索到这里之后，洪承畴看了看亲兵队长，这小子叫李自成，是皇帝让自己去找回来的带在身边教导的。 刚来的时候咋咋呼呼的，性子也极为跳脱，好打抱不平，第一年的时间至少吃了四五顿军棍，若非手下留情，早就打死了。 好在这小子也算是开窍，接下来的两年慢慢的将性子磨平了一些。 加上自己的教导，竟然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的混成了自己的亲兵队长，也算是不负皇帝的嘱托了。 “黄来儿，自崇祯元年你跟着我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此次东征扶桑就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了，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大人，卑职的职责是护卫您的安全，这战场冲锋……” 听着亲兵队长的话，洪承畴暗暗的点了点头：“只是调你出去，又不是亲兵都调走了，进入扶桑了，若是有空缺，你就平调过去！” “多谢大人！” “行了，回去吧！” 洪承畴摆了摆手，背着手慢慢的朝着大营而去。 一日后，东征大军渡过鸭绿江，浩浩荡荡的数里长的队伍在毛文龙派来的百户的带领下，朝着釜山而去。 二十天后，崇祯四年六月十五，东征大军经过了两个月的行军，终于到了釜山。 亲自坐镇看守粮草和防止扶桑袭扰的毛文龙立刻迎了上来：“洪将军，一路辛苦，营地已经安排好了，直接入住就行了。” “劳烦东江伯了！” 洪承畴朝着毛文龙抱拳回礼，而后看向身边众将：“诸位都听从孙副将的安排，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辰正时刻中军大帐升帐，汇总情报！” “是！” 因为到了目的地，有着朝鲜都司的看守，东征大军们终于吃上热乎的饭菜了，睡得也是极为的香甜。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急促的战鼓声响起，还在睡梦中的军士被惊醒。 一堆堆的篝火升腾，半刻钟的时间，一队队的军士集结，喊着整齐的口号沿着海边跑动着，气势惊人。 每天早上跑十里路，这是腾骧四卫、禁军、京营的在北京城时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卯正时刻起床，卯时初刻十里路，然后则是军中最基本的砍、刺、砸等各一百下，然后才是早餐。 数万人在海边拉出数里长，喊杀声混合在一起，响彻方圆数里之间。 这一幕不止毛文龙疑惑，连各卫指挥使都满是疑惑。 这个时候，不应该保持静默吗？这么搞不是暴露实力了吗？ 但军令下达了，他们可不敢反对。 操练之后，辰正时刻，中军大帐之中，洪承畴坐在中央的首座之上，下首两侧坐满了各卫指挥使。 除北京城的大军的十名指挥使外，还有山海关的副总兵尤世禄、王世钦两人，辽东则是何可纲、朱梅，朝鲜大军则都司是毛文龙、黄龙、尚可喜。 水师方面则是南京新江口水师提督魏国公世子徐胤爵，以及水师另一名将领赵为清。 登莱水师则是总兵杨肇基亲自统兵，东征众将就差现在就差南海水师和水师陆战军了。 首座上的洪承畴扫视着众人：“本将知道诸位可能在疑惑陛下为何会任命我为东征大将军，我没法给你们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我现在是东征大将军这就足够了。” 洪承畴说到这里，没有给众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此次朝廷调集三十余万大军跨海征战扶桑，意义之重大，本将就不多重复，诸位应该都很清楚了。 两个月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扶桑那边已经聚集了正规军三十二万，武士、剑客等十五万左右， 现在那边具体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知道也没有意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打之人。 有诸位的鼎力相助和充足的火器，本将有绝对的信心，大获全胜，相信诸位也有！” “必胜！” 十几名武将齐声回应，声势惊人，个个满脸的战意。 对于众人的回应，洪承畴很是满意，而后脸色一肃，冷声道：“在跨海之前，本将宣布三条军令，也是陛下的嘱托，东征大军自本将开始到所有军士，必须遵守！” “一、不遵军令者，斩！” “二、临战未得军令后撤者，斩！” “三、乱杀无辜、烧杀劫掠、奸淫者，斩！” “末将遵旨！” 众将齐齐齐声回应着，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军令可不是开玩笑的。 令行禁止，这是统兵最基本的。 “都坐吧，本将安排……” 洪承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准备安排各自军务时，李自成快步进了大帐，急促道：“将军，有情况！” 第1147章 消息走漏，南海水师到 “嗯？” 听着李自成的惊呼，洪承畴眉头皱了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待出了大帐外，亲兵已经准备好了战马，翻身上马狂奔了两里路到了海边，此时的海边已经有不少中下层的武将在了望着了。 “将军！” 李自成递过一个千里镜，洪承接过后看向海中，只见海中一道粗壮的狼烟升腾。 洪承畴看向毛文龙：“东江伯，那边是对马岛吧！” “对！” 毛文龙拿着千里镜看了一眼，沉声道：“据末将分析，应该是对马岛上的扶桑军士探查到了东征大军的到来，通过狼烟通知扶桑境内的大军！ 对马岛南北长一百七八十里，东西宽三四十里，天晴的时候站在乌帽子山上的对马高台可以凭借肉眼看到釜山这边，千里镜就更不用说了。” “继续归营吧！” 对此洪承畴并没责怪毛文龙没有清理对马岛。 那么大的一座岛屿，且有数座高山，别说朝鲜这边没有足够的战船了，即便是有，能从找出隐藏的几个扶桑军士吗？ 看着狼烟，洪承畴嘴角挂着一丝的笑意，为什么让军士早上就训练，还搞出那么大的阵仗？ 就是通知扶桑的，东征大军来了。 不怕扶桑知道，就怕扶桑不知道，最好的是扶桑能将九州岛南端的大军调到北面来，给围堵的勇士营军士提供机会。 看了一会儿后，洪承畴看着众将：“走吧，回去继续议事！” 待众人回到大帐之中，洪承畴朝着帐外道：“传钦天监五官灵台郎雷宇进来！” 几息后，雷雨进了大帐，洪承畴沉声道：“雷大人，你负责观察天象，说说你的看法！” “是，大将军！” 雷宇捧着一份册子沉声道：“下官来朝鲜已经半年时间了，研究了朝鲜王廷近二十年的朝鲜海峡记录， 然后又走访了釜山、昌原、固城、巨济、泗川、南海等海边的几郡，和上千名经验丰富的渔民聊过，可以肯定的是，冬季多为西北风，夏季多为西南风， 为半日潮，潮差在一到两米之间。 朝鲜海峡因为较窄，风浪不大，尤其夏季更是平稳。 历史上扶桑三次入侵朝鲜的时间，基本都在四到十月之间，就是因为这个时间段的风浪最小。 下官观测过，未来一个月内，出现大雨、飓风的可能性不大。” “嗯！” 洪承畴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自然是知晓的。 否则朝廷为什么定在四月份出发？ 现在让雷宇说一下情况，自然是为了增加众将的信心。 “你先下去吧，继续观察，有情况随时来报！” “下官告退！” 待雷宇离开之后，洪承畴看着众将：“孙传庭，自今日开始，你负责日常的训练，适量即刻，让将士们的状态达到最高！” “末将领命！” “卢象升，你负责大营外围警戒！” “末将领命！” “杨肇基、徐胤爵，你二人带领水师将士相互检查对方战船的状态，然后一起检查漕船，不得漏过任何一丝细微之处， 茫茫海上若是沉船，那损失就大了！” “末将领命！” “孙元化，你带着火器研究院众匠检查火器、火药等等，海边潮湿，万万不能受潮！” “下官领命！” “曾献，你带着户部官员，负责统计粮草数量，做出补给方案！” “下官领命！” …… 一道道军令下达，众将领命回应。 洪承畴起身看着众人：“具体的作战任务，等南海水师到来休整之后再统一布置，现在都去忙吧！” 众人抱拳，准备离去时，大帐外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求见！” 咦…… 听着李自成的声音，众人微微错愕，他们刚刚去海边回来到现在也就两刻钟的时间，南海水师若是来了，肯定就看见。 可刚刚海上并没有南海水师的战船，那郑芝龙是从哪里来的？ 洪承畴朝着李自成招了招手，几息后，一身盔甲的郑芝龙和俞咨皋进了大帐。 “末将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见过大将军！” “末将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见过大将军！” “郑总兵、俞总兵免礼！” 洪承畴右手虚抬，轻轻的说了一句。 站直了身体的郑芝龙两人又看魏国公世子、毛文龙、诸多指挥使：“见过徐世子、东江伯！见过诸位将军！” 众人都是纷纷抱拳行礼，看着郑芝龙的眼中则满是惊叹之色：好一员精神小将！ 这个大帐中，年龄最小的也在三十岁了，可唯有郑芝龙才二十五六岁，就已经做到了总兵的位置。 虽然有招安的成分在，但覆灭南海十八芝海盗、打击倭寇，去年又覆灭扶桑两处水师，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 论海战能力，至少目前来看，大明绝对的第一人。 话又说回来，能在二十来岁统帅千余艘的商船在海外诸国做生意，没点能力可还行？ “郑总兵，我们刚刚还在提到你，可在海上并未见到南海水师的战船，你们是从而来？南海水师战船呢？” “大将军见谅，沿途收拾琉球群岛上的扶桑军士和搜查荷兰、西班牙的水师耽搁了些时间， 所以，我和俞总兵再到济州海峡的时候，乘快船在莞岛登陆，换战马一路疾驰而来，就是担心您这边着急！” “原来如此！”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问道：“琉球群岛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荷兰、西班牙水师？” “荷兰水师并没有发现，我们找了他们几个月了，仿佛失踪了一样， 不过琉球群岛的六十余座岛屿都被我们清理了一遍，凡是抵抗的全部砍了， 并且将他们的所有船全部没收了，能带走的就带走了，不能带走了直接就砸了， 且将他们的斧、锤等等工具全部搜走了，造船工坊全部摧毁了，他们现在就只能困在各个岛屿之上，要么就不怕死的游过去！ 然后和九州南部的守军打了一仗，可惜时间紧了点，否则我们是真想将登陆与他们干一仗，不过他们的战船被我们毁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 听着郑芝龙的话，洪承畴哈哈大笑：“郑总兵，你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呀，不过，本将喜欢！” 第1148章 奸细回岛，扶桑众将惊骇 动静大吗？ 当然是大了点，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们这里是正面战场，以他们的底蕴自然是不怕。 但问题是怎么将溃败的扶桑大军给尽可能的干掉多一些，自然就需要围堵计划了。 郑芝龙他们将琉球群岛这么一搞，勇士营的两个千户所去执行斩首和围堵任务暴露的可能性就小。 而且还能将南端的守军给调到北端来。 郑芝龙自然是知道洪承畴大笑的意思，也是咧嘴笑了笑，继续道：“按照航程，三天后的下午，南海水师就能到釜山了。” “三天吗？” 洪承畴轻声重复了一声，思索了片刻后，看向户部左侍郎曾献：“曾大人，第二批粮草什么时间到？” “回大将军，按照计划，应该是六月二十四日到二十六日之间。” “好！”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边挂着的九州岛地图，默默算了一下九州岛南面到北面的行军时间后，扫视众将。 “今天是六月十六，南海水师和水师陆战军到了后，先休整三天，补充军需。 六月二十三日布置作战任务，二十四日开始横渡朝鲜海峡。” “曾侍郎，通知第二批军需的漕船，直接跟在大军之后，一路将粮草运送到扶桑本土！” “都散了，各自去忙吧！” 众人行礼后散去，只留下洪承畴一人盯着九州岛的地图慢慢思量着。 两天后，朝鲜海峡的另一边，志摩半岛边缘的叶岳山北端缺口后面，连绵的军帐，中军大帐之中，十余人齐聚着。 “将军，对马岛的军士回来了！” 首座上的闭目休息的老者瞬间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左眼眶空洞洞的，极为吓人，此人正是扶桑北部统帅伊达政宗。 自昨日早上有狼烟传来后，他们便等着对马岛的军士回来，汇报详细情报。 几息之后，一名渔民打扮的青年进了大帐：“将军，明军已经到釜山了，我们从对马高台之上通过千里镜观察，明面上的明军至少有十五六万之多。 港口周边帆樯如云、舳舻千里，各种船只至少两千艘以上。” “什么？” “你确定？” …… 帐中众人惊呼。 能看到的就有十五六万之多，那没看到的呢？总人数估计得翻倍。 以明军的火器之利，虽然人数不如他们，但战力绝对不输他们。 随即众人脸上满是愤怒，明军到了朝鲜釜山港口，那就说明扶桑去年去朝鲜先的十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甚至说建奴也已经覆灭了，否则，明军不可能拉这么长的战线。 “将军，看样子，明军已经确定从釜山港口，横渡朝鲜海峡了，进攻志摩半岛，我们的推测是对的！” “有且只有这么一条里，谈什么推测！” “这里面有些奇怪呀，按理说这种不应该是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吗？怎么还在海边操练起来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天晴的时候在对马岛上在可以看见釜山吗？ 更何况还有千里镜这种神器的东西在？” “这很好理解，釜山到对马岛有百里之遥，即便是战船也得一天的时间，足够我们发现并传送回来了，早一天发现晚一天发现差别不大的。” ……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几息后几名军士抬着三名几近昏迷的军士进了大帐。 一名武将眉头皱了皱，低斥道：“什么情况！” “将军，这三人是潜伏在大明的情报人员！” “什么？” 一直淡定的伊达政宗瞬间站了起来，急促道：“来人，灌几杯参茶。” 一边的亲兵从一个盒子中取出一个瓷瓶倒进碗中，用温水化开后灌进了三人的口中，等了数息后，三人脸色平缓了很多。 伊达政宗见状，冷声道：“提几桶冷水浇上去！” 哗啦…… 呼啦…… 几桶冷水浇下，几近昏迷的三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待他们看清楚，一名武将急促道：“这里是福冈，眼前这位是统帅伊达政宗，你有什么情报，快点说！” “将军，我们是潜伏在大明的人，大明沿海被封锁，官方在大力搜捕，潜伏的人几乎都被抓住， 我们从濠镜抢了两艘船绕了一大圈子，回到大崎，然后从大崎来到这里， 我们一行二十四人，只有九人活着到了大崎……” 听着这么多废话，一名武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催促道：“别扯这么多，你们的功劳扶桑一定会记住的，赶紧讲讲你们打探到的情报，军情紧急！” “政宗将军，建奴已经被犁庭扫穴了，皇太极被抓凌迟处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闭嘴！” 伊达政宗宛如捕猎的雄狮朝着出声之人怒吼，而后看向细作：“继续说！” “东蒙古诸部归顺，朝鲜也归顺了，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大明东征大军从北京城出发，北京城出发的就有十多万，沿途肯定还有大军加入，驻扎金门的南海水师、水师陆战军都已经调走了。 明廷调集了大量的漕船运送军需，估计至少有两千艘以上！ 此次东征统帅是谁，明廷没有对外公布！” “哦，对了，大明的大明日报刊印了扶桑的征兵令、动员令，更是将我们这么多年攻击大明的创伤也公布了出来， 大明内部现在群情激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 …… 一条条消息从潜伏的倭寇口中说出。 大帐中安静无比，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是震惊之色。 他们已经猜测到扶桑入朝的十万大军可能凶多吉少了，但实在是没有想到大金三方联军四十余万人全军覆没了。 更没有想到为患大明数十的建奴被犁庭扫穴了，一代枭雄的大金之主皇太极竟然被抓住了且被凌迟。 然后更让他们惊骇的是，朝鲜竟然彻底的臣服，划入大明的疆域，成为了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现在他们彻底明白了，大明为何从朝鲜釜山进攻扶桑了，自己的领土自然是令人放松的。 看着震惊的众人，伊达政宗突然怒喝：“刀斧手何在，将这三名大明奸细拖出去砍了喂狗！” 第1149章 此奸细非彼奸细，质问与辩解 呼…… 本就安静的大帐，听了伊达政宗的军令，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 众将连呼吸都忘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伊达政宗。 地上坐着的三名历经了千辛万苦逃回来的细作更是懵逼了。 还不待他们开口，帐外几名刀斧手就进了大帐，跟抓小鸡的一样的提起三人就朝着外面拖去。 疼痛和冰冷的刀锋让懵逼的三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惊恐的大喊着。 “我们不是大明的奸细！” “我们没有背叛扶桑！” “我们所说句句是实情！” “我们对天皇……大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 “冤枉……冤枉……我们冤枉呀！” …… 三人大喊着，用力的挣扎着，声嘶力竭，将众武将也惊醒了，看着快被拖出去的三人，一人怒喝：“住手！” 而后看向伊达政宗：“政宗君，他们三人不远万里回到扶桑，待会如此重要的情报，怎么可能是明君的细作？” “是呀，这些情报对我们太重要了，很可能会影响到此战的战局！” “同意，带回如此重要消息，却是投靠了大明，这不合情理呀！” “政宗君，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您是怎么判断他们是细作、投靠大明，您即便是要杀他们，那也得有证据，否则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 听着众将的劝谏，伊达宗政在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句蠢货。 难道他不知道这三人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吗？ 但这个时候说出来，不是动摇军心吗？ 如果传开了，那大军士气瞬间低落了，仗还未开始士气就先输了。 但现在众将的劝说，他不能不搭理，随即朝着门口招了招手，看向众将冷声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本将就给你们说道说道。” “刚刚他们三人说，北讨之战，大金三方联军全军覆没了，对吧！” “那本将问你们几个问题！” “皇太极是什么人？那是一代枭雄，这种人宁远死在冲锋的路上，到了最后也会自杀身亡，怎么可能会被明军抓住？” “将军，您听我们解释，是因为蒙古的图鲁拜琥率蒙古诸部临阵倒戈，借着找皇太极议事时暴起，制服了皇太极等高级将领，拿着皇太极他们与大明谈判。” 众人听着这个解释，皆是愣住了，没有想到竟然是蒙古诸部的反叛导致了失败。 “这个王八蛋，卑鄙无耻！” “亏他们还是自称豪爽的蒙古部落呢，就这种背信弃义之徒，人人可得而诛之！” “此战之后，我们必须挥军西进，干掉这种无耻的部落，将草原变成我们的牧场！” “十万大军就这么覆灭了，皆因东蒙古诸部的反叛，该杀！” …… 伊达政宗心中暗惊，但还是继续道：“好，就算是东蒙古诸部反水了，可这四十余万大军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大金、东蒙古诸部合在一起是近二十万骑兵，在辽东平原上，谁能扛得住二十万骑兵的冲锋？” “还有你们刚刚说，三方联军全军覆没了，而大明才阵亡三四万人，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崇祯元年，建奴和蒙古从龙井关入关，即便是明军做足了准备，围杀了建奴六万五千联军，自身也死亡了十一万左右， 那还是明军的主场，且做足了准备之下的结果。” “本将承认，崇祯登基后，大力整顿兵政，军队战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去年比崇祯元年更强， 可大明的北讨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辽东平原，有辽河、浑河、太子河三道屏障，以及鸭绿江阻隔，明军怎么可能给大金三方联军如此大的伤害？ 三万比四十三万，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你们如此做，动摇我们的军心，不是大明的细作是什么？” “本将给你们个机会，你辩解一个给本将瞧瞧？” “这……” 众人愣住了，刚刚听说全军覆没的消息被震惊了，没有细想。 现在听伊达政宗提出来了，才震惊了起来。 明军战力是强了一些，可这战损是离谱的不能再离谱了，崇祯元年主场之战大明与敌人是近二比一。 短短两年的时间，大明与敌人之间就是成了一比十四，而且敌人还有近二十万的骑兵。 大明军士都吃了神丹妙药了不成？ “将军，我们句句属实呀，绝无半分的期满！” “这是大明朝廷刊印在大明日报上的，每打一仗都有战报刊印，您派人去大明找一份报纸就知道了。” “废话，本将若是能派人去大明探查消息，还用在这里叽叽歪歪？” “将军，他们二月底的封赏大典上，礼部尚书说朝廷根据北讨之战的编写了两部小说， 一部叫《辽东无战事之建奴覆灭》，另一部叫《覆灭扶桑之从焚毁二条城开始》，里面应该有详细的过程。” “书呢？” “只是说编写了，还未见销售！” “那你这不是废话吗？” 伊达政宗冷哼：“你们继续解释，本将看看你们还能怎么解释？” “政宗军，我们真的没有欺骗您，我们对大君的忠心……” “够了，这话你们留着去给大君说吧！” 一名武将怒喝，而后看向伊达政宗：“将军，末将建议将他们拉下去严加看管，待大战之后再行定夺， 若是证实欺骗，凌迟处死。 若是他们所言不假，那就再论功行赏！” “可以！” “来人，将他们拉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本将的命令，谁都不许探视，违者斩！” 几名亲兵上前，将三人拖了出去。 大帐内无比的安静，众人脸色也都阴沉了起来，气氛极为的压抑。 良久之后，伊达政宗出声了：“诸位都说说吧，对他们所说的有什么看法？” 众人相互看了看后，副将鹰司信房低声道：“政宗君，以末将分析，三人所说可能是真的。” “信房君，这话你也信……” “服部君稍安勿躁！” 鹰司信房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只是说三人说的是真的，但没有说三人所说的消息或者说大明日报上刊印的消息是真的。” 第1150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扑朔迷离 “都什么时间了，你还有心情绕圈子，赶紧的！” 鹰司信房狠狠的瞪了出声之人一眼，继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大明是胜利了，但没有大明日报上的刊印的一样， 例如说战死了十三万人，在大明日报上只刊印了三万，目的就是稳住大明内部， 毕竟大明内部看起来比较稳定，但实际上各种势力暗流涌动。 例如崇祯二年归附的土默特等蒙古诸部，还有云南四川的奢安治乱、广西的瑶族，外部还有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虎视眈眈。” 咦…… 众人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他们都是带兵之人，自然知道三人所说的事情是有多么的离谱。 鹰司信房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且这种手段他们也不是没有用过。 “如果信房猜测是真的，那么此战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了！” “对，我们占据主场之利，无论是兵员的补给，还是粮草军需的补给，都不是明军能比的！” “丰臣秀吉两次入侵朝鲜意图进一步侵占大明，但都失败了，我们去年也失败了，但这一次或许是一个机会， 本土作战，将他们这三十大军给干掉，然后立刻率军横渡朝鲜海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朝鲜和辽东，将大明堵在宁远城， 占据大片土地，我们就可以移民，稳上十余年后，横推关宁防线，进攻大明！” “赞同，这三十大军就是大明的精锐了，一旦覆灭掉，想要再训练一批精锐出来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精力。 单单是抚恤银都能拖垮大明朝廷，到时候给不了，百姓都能造反。 没有了这么精锐的震慑，归附的东、西蒙古肯定会伺机反抗，大明周边的敌人也会加入蚕食的行列， 内部被打压、清洗的势力也会借此夺权争势，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 “可如果说，刚刚三人说的信息是真的，大明日报刊印的消息也是真的，我们怎么办？” 众人热火朝天的畅想着未来的时候，一人突然出声，宛如一盆冷水顺头浇下，让众人尴尬住了。 “真田君，这话你自己信吗？” “甭管我信不信，万一呢？万一是真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真田昌幸冰冷的话让众人沉默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明军一定是有新式火器的，这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的。 四十余万大军中还有二十万骑兵都没有挡住，他们这三四十万真的能挡住吗？ “本藩主认为真田君所说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且可能性高达三成以上。”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鹰司信房继续道：“这么说是有判断的依据的，刚刚三人可是说了，封赏大典之上有一位获得了大明的日月勋章， 这可是大明崇祯元年至今唯一的一块，而且此人是火器研究院了， 如果猜测没错，应该是此人研究出了什么大威力的火器，在北讨之战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众人心中猛地一颤，脸色阴沉。 看着众人的神色，鹰司信房淡淡道：“但我依旧维持之前的看法，大明是获胜了，但绝对不只伤亡三万多人。 日月勋章的获得者是火铳司的司长，即便是他再改进又能改进到哪里去？ 难道一息能发射一次？射程能达到三五百米？ 即便能达到这种效果，那又能怎么样？ 楯车、重甲都能挡住火铳的射击，几十米的距离，骑兵一个冲锋就到了。 所以，大明伤亡绝对不可能这么低。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在东征之前，公布如此重要的信息？难道他们真有把握将信息封锁的那么严密吗？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个道理诸位都懂吧！” “那大金三方联军是怎么覆灭的？那可是有二十万骑兵！” “简单，来个三四千门的佛朗机炮、虎蹲炮，挖壕沟、拒马桩挡住骑兵冲锋，以这两样的射程，步兵冲锋就是送死。 我猜测是，明军布置好了阵型，佛朗机炮、虎蹲炮来个五六排，等大金三方联军冲到阵前五十米后发射，密集杀伤，大金三方想撤退都来不及了， 继续冲，那就是找死，后退，明军就能追上，这两样火器是可以抬着就能跑的。 再加上新式的火铳，多方手段之下，让三方损失惨重，一步错步步错，然后被蚕食，最后血战、围杀、全军覆没。 对了，还有蒙古诸部的两次反叛，也是主要的一方面原因。” 说到这里，鹰司信房停顿了，似乎是留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好一会儿后，首座上的伊达政宗低声道：“信房君，你继续说！” “是！” 鹰司信房思索了一下：“我以为即便是大明采用可这种战术，即便是有一万门佛朗机炮、虎蹲炮，对我们来说杀伤力不大。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主场，我们能凭借地势构建三四道防线。 第一道是海边的防线，他们想要使用佛朗机炮，那也得先登陆才行，登陆不了，在战船上课发挥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即便是登陆了，还要面临我们的第二道防线，海边可是被我们挖了一条又一条的壕沟，且引入海水灌入，想抬着虎蹲炮、佛朗机炮前进，难度极大。 即便突破了志摩半岛，后面就是叶岳山了，只能从缺口突破，这里被我们打造成了要塞，佛朗机炮、虎蹲炮进攻能轰开城墙吗？ 至于红衣大炮，肯定是可以轰开的，去年大明水师的进攻我们可以看出，是装有红衣大炮的，可水师能有多少？ 在海上能打到叶岳山的城墙吗？单靠红衣大炮得轰多少次，红衣大炮能承受的住吗？ 只要我们死守叶岳山，拖住大明，到了十月份，朝鲜海峡起大风浪，他们的补给出问题了，冬天下雪，他们就扛不住了，到时候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了。 所以，我们无需担心，不求短时间内将他们赶出去了，只求守住，不让他们进攻，胜利就属于我们了。” 呼…… 众人齐齐的松了口气，神色轻松了许多。 连首座的伊达宗政也是如此，他是真怕大明搞出什么威力特别强的火器。 见众人兴奋了起来，鹰司信房脸色严肃了起来，沉声道：“在我说的这些之前，我们还要面临两个问题的选择，这关系到整个的战局！” 第1151章 争论，敌人的盟友 “哪两个？” 面对众人的询问，鹰司信房沉声道：“我们先讨论第一个，我们要不要在海上阻止明军横渡朝鲜海峡。” 听见是这个问题，众人沉思了一会儿后，纷纷发表着意见。 “我的建议不阻止，第一，他们调集了南海水师、登莱水师，或许南京新江口水师也来了， 三支水师数千战船，我们水师只剩下了一支铁甲船舰队，能敌的过吗？ 第二，如果我们阻止了他们，还怎么拖住他们？” “榊原君，你这话我不敢苟同，海上才是最佳的阻击时刻，朝鲜海峡还有谁能比我们熟悉？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阻止明军进攻我们吗？如果能在海上让明军知难而退，岂不是更好？” “内藤君所言极是，如果我们不在海上横击明军，那明军就会认为我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畏足不前， 到时候，我们就没办法拖住他们且寻找机会干掉他们了。” “我赞同榊原君的想法，但有些区别，先不阻止明军横渡朝鲜海峡， 待他们大军开始登陆时，我们进攻他们的补给船只，补给缺失，对明军来说才是最要命的！” “赞同，跨海征战，补给不足，对军士的士气是一个打击，会产生恐慌，甚至会哗变，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们想的挺不错，难道明军的补给船就没有水师护航吗？是让补给船沉船的损失大，还是让运兵船沉船的损失大，这总能权衡吧！” “我们也想阻止他们，让他们沉入海底喂鲨鱼，可我们拿什么阻止？ 我扶桑的水师战船已经被南海水师覆灭了七成了，剩下的三成能挡得住南海水师、登莱水师、新江口水师等三大水师舰队？” “对，阻止不阻止的无所谓的，反正大明也知道我们的水师覆灭的差不多了，不去阻止才是合理的。” …… 众大名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赞成和不赞成的差不多各占一半，各说各有理，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最后众人将目光投向了首座上脸色淡然的统帅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虽然面色平淡，但内心也是极为纠结，但他知道，这个决定只有他才能下。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他沉声道：“本帅觉得，还是要阻止的。” 见刚刚反对的众大名急着出声反驳，当即摆了摆手：“有三点理由，第一表明我们的态度，这对士气来说很重要。 去年南海水师覆灭我们两处水师舰队，且围着九州岛北岸，摧毁了我们大量的商船，百姓们都憋着口气呢， 我们又是岛国，水师才是我们最强的，此刻眼睁睁看着明军横渡朝鲜海峡，传出去，百姓们、将士们都会失望的。 第二，我们还有铁甲战船，明军水师战船是多，还有红衣大炮，但准头就差了很多， 我们不一定和明军硬拼，只需要袭扰就是了，打不过还能跑吧！ 袭扰就能给明军造成压力，有压力就容易犯错误，犯错误我们就有机会！ 第三点，我们不止是扶桑自己的水师，还有西班牙和荷兰的水师，他们也会帮助我们防御大明的水师。” “西班牙？” “荷兰？” “在哪里？” “濑户内海，上杉崎岛！” 众人微微有些错愕，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两国的水师会帮助扶桑。 但转瞬一想，就似乎明白了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肯定是这两国与扶桑高层达成了什么协议。 否则以这两国的贪婪，绝对不可能帮助扶桑。 “政宗君，若是西班牙、荷兰见大明水师太强了，接触之后就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跑了吧，我们也没有指望他们能将大明水师全部干掉，阻止只是做个样子， 能有效果最好，没有效果也没有关系。 我们的目的是迷惑大明，让他们继续进攻，将他们拖在志摩半岛。 所以，本帅是赞成在海上阻击明军的，诸位可还有其他想法？”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 伊达政宗的三点理由说服了他们。 刚刚反对的阻止大名不是不想出击，只是觉得单独以扶桑的水师有些不足。 但现在西班牙、荷兰水师介入了，他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见众人同意了出击，伊达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一边的副将鹰司信房：“信房君，你继续说说第二个问题吧！” “是！” 鹰司信房回应后，走到一边的地图旁，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沉声道：“第二个问题，我们要不要调鹿儿岛这里的守军过来。” 问题一出，众人恍然大悟，立刻就有人出声了。 “本藩主以为，要调动，而且还要快速，以前是因为搞不清楚明军从哪里进攻，所以在九州岛南北两处都布置了大军， 但目前来看，明军的进攻路线已经确定在釜山这边了，大军再留在那边没有意义！” “赞成，那边毕竟有正规军七八万，还有七八万的武士、剑客等，这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对，调过来，无论是进攻，还是换防，我们都会轻松很多的。” “可如果明军从琉球群岛一路过来，从南边进攻怎么办？”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从金门那边出发，经琉球群岛差不多两千里， 从一路晃过来，战力十不存一，明军没那么傻吧！” “对，不像朝鲜海峡，中间有对马岛、壹岐岛可以中转停留，时间也短。”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没有万一，大明调一万人，就需要一百艘的战船，加上补给，至少得一百五十艘船，一万人过去能做什么？ 一路飘过两千里登陆后被我们屠杀吗？若是调十万人，那代价就太大了，明军不蠢！” “赞成，即便是他们从那边也进攻，大崎、枕岐两处守军挡不住，退守山脉缺口，凭借天险阻挡， 只需要一两万人就能挡住十万大军，所以，还是调回来吧！” …… 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帐外又是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直奔大帐而来。 一名传令兵飞奔入帐，急促道：“报……五岛守军发现明军动向！” 第1152章 调虎离山，大战将起 “拿来！” 伊达政宗站了起来，亲兵立刻接过传令兵的信件送了过去。 伊达政宗拆开信件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而后沉声道：“五岛上的守军发现了南海水师的动向，南海水师已经朝着釜山而去了！” 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一顿，无比的安静，个个面面相觑，而后纷纷出声了。 “南海水师来了？” “为什么会认定是南海水师而不是大明其他水师？” “有多少战船？” “那种类型的战船居多？什么配置？” “消息可靠吗？” …… 听着众人的询问，伊达政宗将情报递给了副将鹰司信房，继续道：“诸位都看看吧！” 鹰司信房接过情报迅速的扫视着，而后看向众人：“判断依据有三，第一，五岛上的守军在山上通过千里镜发现了一支庞大的水师，自南向北而来， 第二，他们立刻派出了两支箭船前去打探消息，清楚的看见了船上的郑字旗和南海水师的军旗。 第三，他们看到了去年攻击长崎港口水师时几艘标志性的战船。” 听着三条判断依据，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自南向北，整个大明的水师中，也唯有南京新江口水师和南海水师抵达扶桑的航向是自南向北的。 而南京新江口水师虽然是自南向北，但需要横跨近两千里，如此庞大的水师队伍，以如今的航海技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排除了南京新江口水师后，也只有南海水师经过琉球群岛后沿着九州岛西海岸航行，才是最为稳妥的。 加上鹰船的侦查，就基本能确定了是南海水师了。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水师冒充南海水师？” “什么意思？”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其他水师冒充的。 但这对扶桑来说无关紧要，如果是南海水师则是更好，不用担心他们会突袭九州岛南端防线。 如果不是南海水师，那明军横渡海峡时防御力量就会弱一些，他们就有机会重创明军了。 鹰司信房看着纠结的众人，沉声道：“整个舰队差不多有九百艘，海沧船、沙船、苍山船等大中型战船近三百艘，其余均为鹰船、连环船、火龙船、赤龙舟等轻型战船， 如此数量的战船，南海水师无疑了，看样子要去釜山护卫明军横渡了。” 说完这话后，鹰司信房将目光看向了首座上的伊达政宗。 见鹰司信房的目光，以及纷纷将目光投过来的众将，伊达政宗微微沉吟了片刻，低声道：“信房君分析的很有道理，从目前汇总的情报看，明军从朝鲜海峡横渡无疑了， 主战场也肯定是福冈这边，但九州岛南端那里也不得不妨， 本帅拟定，调动南端长崎、大崎两处的军队，两处各留五千正规军和一万武士、剑客，井伊赤备队留在那边吧， 其一，两处小平原上三千骑兵配合的好能抵两三万人，刚好能环节兵力不足的问题， 其二，那三千骑兵战力虽强，但对于我们这边三十余万的大军，可有可无，不如留在那边了。 以两处的高台地形和北边的山脉天险，一万五千人马，加上征召的百姓，即便是明军能横渡琉球群岛进攻两处，至少能坚持个把月，足够我们增援了，诸位以为如何？” “可行！” “附议！” “同意！” …… 众将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伊达政宗见状，脸色严肃，沉声道：“传令井伊直孝，本多忠政，让他们留下精锐后，即刻调动军队前往福冈， 长崎军队沿着九州岛西岸前进，大崎军队沿着九州岛东岸前进。 既是震慑，也是显示军威，更是清理趁机骚乱之徒！告诉他们两人，要严加防守，谨防小股明军偷袭。” “传令池田，即刻率铁甲舰队到达马岛，听从军令。” “传信给驻扎上杉崎岛的荷兰水师统帅普特曼斯，请他协同西班牙舰队即刻前往平户城，随时准备进攻大明水师。” …… 一连下达了七八条军令后，伊达政宗才停了下来。 而后猛然站了起来，扫视着众人，冷声道：“诸位此战乃是灭国之战，稍微不慎，我扶桑就要亡国了， 在这种关头，本帅希望诸位能拼弃前嫌，通力合作，不要只顾着自己的小九九。 战争难免有伤亡，本帅已经得到大君的承诺，只要打退、覆灭明军，在此战中损失的军队都会得到优先补充。 如果诸位不幸战死，那么只要你们家还有子嗣在就一定会承袭你们的大名爵位。 只要将大明的军队灭掉，我们就能长驱直入大明，广袤的领土、丰富的资源都在等着我们， 能不能让你们的领地更大一些、俸禄更多一些，就看此战了！”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沉顿了一下，而后话语中带着丝丝杀意：“但本帅也将丑话说到前面， 若是在此战中，谁敢扰乱军心、不听军令，轻则杀无赦，重则覆灭族群， 诸位按照事先部署，仔细巡防，不得有误，都散了吧！” “末将遵命！” 众将齐齐回应，而后兴奋的离去。 大帐内，伊达政宗看着还未离开的副将鹰司信房：“信房君，志摩半岛那边就由你坐镇了， 对马岛、壹岐岛也要有人驻守，监视明军动向，有情况随时来报！” “末将领命！” 鹰司信房回应后离去，只留下脸色凝重的伊达政宗负手而立，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志摩半岛和叶岳山缺口两处大军营地暗流涌动，一处处防御工事迅速的成型。 军士士气高涨，摩拳擦掌，准备多击杀几名明军将士。 三日后，南海水师舰队到达釜山，开始休整。 五日后，也就是六月二十四日，大军经过了八日的休整和适应性的乘船后，状态已经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洪承畴站在海边一处搭建的点将台之上，扫视海滩上的数万军士，再将目光看向了港口千帆林立的数千战船、漕船。 低声道：“覆灭扶桑，就在今朝了！” 第1153章 横渡海峡，拿荷兰当枪使 “大将军，还有一炷香就到吉时了！” 听着身后钦天监官员的提醒，自语的洪承畴脸色陡然一肃，而后高声道：“诸位将士们，倭寇带给我大明的伤痛，本将就不重复了， 如今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由此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卑劣的、有野心的民族， 对待这种民族，我们就应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彻底的打残他们，让他们终生不敢再有侵犯大明的念头。 扶桑在征兵令上说，要将‘入侵’的我们埋在扶桑，巧了，我们也想将扶桑的军士给屠了。 如今时机到了，本将只对你们一个要求，那就是多杀几个扶桑军士，为被他们残害的百姓报仇！” “战！” “战！” “战！” 话音刚落，数十万将士挥动着手上的兵器，齐齐大吼着，声音震天。 他们个个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神色，脖子上的筋脉因为大吼而突突的跳动着，恨不得立刻飞过朝鲜海峡与扶桑军士干上一场。 好一会儿后，众将士才安静了下来，洪承畴继续道：“此战虽然是灭国之战，是复仇之战， 但绝对不允许私自烧杀劫掠、奸淫盗寇，违者，杀无赦！” …… “今日横渡海峡，建功立业、覆灭扶桑，出发！” 咚！ 咚！ 咚！ …… 十八面大鼓在洪承畴话音刚落时，瞬间响起，战鼓轰鸣响彻天空。 一队队的军士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朝着港口而去。 作战计划已经确定，各部按照规划行事即可。 看着离去的军士，洪承畴心中豪气顿生，口中高声呼唱着：“泱泱华夏两亿兵，国耻岂待儿孙平。愿提十万虎狼旅，扬刀跃马入东京。” 嗡…… 听着洪承畴念着皇帝的诗句，身后众将顿时头皮一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战栗着。 覆灭一国的壮举，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如今将要在他们手上实现了。 已经准备多时的登莱水师和南京新江口水师组成的联合舰队已经朝着东北而去，而南海水师舰队则是朝着西南而去。 三支水师的队伍，拉成长十余里的阵型，环绕在大军两侧十里之外，严密盯着两侧的海域。 “大将军，您看海上？” 洪承畴身后的方正化指着海上低声说了一句，只见百里外的对马岛上三道粗壮大狼烟升起。 洪承畴瞟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对马岛上有扶桑监视，传递情报，这是已知的事情，拦不住。 看着离开的水师，以及正在登船的水师陆战军、禁军中的诛夷卫、镇海卫将士，低声道：“不知道扶桑三方水师会不会来袭扰？” “应该会吧，否则对他们的军士士气打击就太大了！” “即便是来，也只是做做样子，毕竟他们也不傻！” “扶桑水师倒也无所谓，我现在倒是担心荷兰和西班牙的水师，这两支水师无论是战船的数量，还是战力都远超扶桑！” “这个我们预计不了，来了，那就一起干掉，不来，那等此战之后，大明水师南下到马六甲海峡，覆灭了荷兰、西班牙在那里的总部！” “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 众将闲聊的时候，对马岛百里外的壹岐岛上的军士看着对马岛的狼烟后，也迅速的点燃了三道狼烟。 一炷香后，坐镇志摩半岛上扶桑副将鹰司信房就得到了消息。 “三道狼烟，明军开始横渡海峡了！” 听着情报，鹰司信房低声说了一句，而后厉声道：“众将听令，明军已经开始横渡朝鲜海峡了，最快三天，最慢十天内就会进攻， 尔等密切巡视各自防区，发现可疑人员，一律抓起来，敢反抗的，杀无赦！” “末将领命！” 众大名迅速散去，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等了近十天了，终于等到明军横渡的消息了。 待众将离去后，鹰司信房微微沉吟了片刻后提笔急书，而后低喝道：“来人，将此信速速传递给伊达统帅！” 传令兵领命，跨上战马朝着叶岳山疾驰而去。 实际上，传与不传意义不大，毕竟这志摩半岛到叶岳山也只有二三十里而已，在壹岐岛上三道狼烟升起时，伊达政宗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大帐内，伊达政宗盯着地图上的对马岛和壹岐岛看了好一会儿后，低声道：“传令池田，即刻率铁甲舰队进驻壹岐岛，等明军横渡时，由东北方向进攻明军。 传信给荷兰水师统帅普特曼斯，让他们和西班牙水师也进驻壹岐岛，等明军从对马岛横渡壹岐岛一半的时候，立刻率水师由西南进攻明军！”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好一会儿，一咬牙低声道：“告诉普特曼斯，只要他们全力进攻，待事成之后在谈好的条件之上，我们扶桑愿意再增加三成， 另外，每击沉一艘中型战船，再多给白银一千两白银！” “政宗君，这不……” “够了，前线既然由我全权处理，这个责任我来承担！” 伊达政宗脸色冰冷的打断了劝阻大名的话，而后招来一名亲兵，低声道：“告诉池田，若是明军水师实力太强，防守太严密了，就立刻撤退，率舰队撤到关门海峡等候军令。” 伊达政宗的话让大帐内众大名脸色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了起来。 先是让扶桑水师自行撤退，又是重利让荷兰和西班牙死扛明军水师，在这种重利之下，荷兰和西班牙水师很可能会全力进攻明军。 如果没有给明军造成损失也对扶桑没有什么损失，反正是空头支票。 如果给明军造成的了损失，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如此一来就会激怒明军水师，全力攻打荷兰和西班牙水师。 若是覆灭了两大水师，那扶桑答应给两部的重利就省下来了，还让两军火拼造成损失，扶桑是渔翁得利。 这是拿西班牙和荷兰当枪使，保存自己的实力。 至于说让扶桑铁甲舰队撤走，这也没什么，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这不是将士的血性，是蠢。 “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另外，通知井伊，严防死守南端，有情报立刻来报！” 第1154章 勇士营出征，情报汇总 另一边，平日里人声鼎沸、斧凿刀刻之声不绝于耳的南京龙江船厂内，鸦雀无声。 虽然无比安静，但不代表着没有人。 相反，偌大的龙江造船厂内数千工匠整齐有序的聚集在一起，紧紧的盯船坞的方向，那里停放着二十余艘苍山船和沙船。 这些船自然是加装了蒸汽机的战船。 自工业研究院院长率院中众匠南下的这三个月多月来，整个龙江造船厂的工匠自上到下都扑在了这上面，使出了浑身的看家本领。 无论是手艺、技术，还是用工、用料都是最好的。 而且为了保证工匠们的巅峰输出，生活水平那是直线上升，顿顿是鸡鸭鱼肉管够。 可以说，这三十余艘新造出来的战船，质量绝对是大明之最，没有之一。 即便是没有安装蒸汽机，这种苍山船都能直接将普通苍山船给撞沉了，而自身几乎不会有太大的损伤。 港口处，工业研究院院长王徵、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磐石营千户武磐、燕山卫指挥使陈谦、安江总督熊文灿等人齐聚。 王徵看着曹变蛟：“曹指挥使，这里是二十五艘苍山战船和五艘沙船，其中五苍山战船上各安装了两门射程在十五到二十里的超级红衣大炮，其余皆是按照标准火器配置， 每艘苍山战船载有煤炭两万斤，每艘沙船则是满载了三十万斤煤炭，这些煤炭足够你们去江户城一个来回还错错有余了， 随行的维护工匠也都配齐了，现在就交给你们了， 可惜老夫不是军人，没法同你们前去杀敌！” “王院长，虽然您不能去前线，但你们造出的神器却是能震慑扶桑，能让无数扶桑将士胆寒，更有无数军士会死在这上面，比您亲去前线还要重要。” “哈哈，曹指挥使这话老夫听着喜欢！” 王徵哈哈大笑，而后沉声道：“那这些战船就交给你了，老夫的使命完成了！” “辛苦王院长！” 曹变蛟朝着王徵抱拳，以示尊敬，而后看向身后武磐：“让兄弟们登船，一刻钟后出发。” “末将领命！” 武磐回应后，转身离去。 看着一队队勇士营的将士们开始有序登船，安江总督熊文灿上前一步：“曹指挥使，本督祝你们旗开得胜，顺利拿下江户城，斩首德川家光，凯旋归来，扬我大明国威！” “曹指挥使，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等无法上前线，此次你直捣黄龙，替我们多杀几名扶桑杂碎！” 听着熊文灿和陈谦的话，曹变蛟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朝着战船而去。 到了船坞，曹变蛟看着武磐，脸色严肃道：“武磐，此次你们的任务是悄无声息的登陆鹿儿岛南端，然后堵住玖珠郡的那道山脉缺口，为东征大军全歼扶桑北部大军创造条件， 从九州岛南端的延冈到玖珠郡至少有三百里，而且几乎都是山路，人均负重百斤悄无声息的前进，对你们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陛下的意思是能完成计划更好，完不成也要以自身安全为主，在运动中杀敌。” “指挥使大人放心，此次计划至关重要，我们明白！” “别犯浑！” 听着武磐的话，曹变蛟皱了皱眉头，但已经到了这份上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低声道：“出发吧！” 半炷香后，船队缓缓的离开了港口，进入长江之中，顺着水流而下。 他们需要伪装成普通战船，到达长江在上海的入海口，然后沿着海岸五十外启动蒸汽机南下台湾，经过琉球群岛到达中种子町。 武磐则是朝着北上，从延冈登陆，曹变蛟则是继续东北前进，直奔东京湾。 如此安排就是要适应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也是为了二次清理琉球群岛，最后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看着进入长江水道的舰队，燕山卫指挥使陈谦低声感叹道：“草原之战我们南下了，北讨之战没回去，这次东征扶桑又没有赶上， 东征结束后我一定向陛下请旨下次大战考虑一下我们，经过血的洗礼的军队才能经得住考验。” “这倒是在理，你们在这江南三年的时间可是不要太舒服，只要你请旨，其他几名指挥使估计都想来住一段时间时间了！” “哈哈……那倒是真要是调走了，我还真怀念！” 陈谦哈哈大笑，从崇祯元年上虞县城被倭寇攻陷调入绍兴后，随着皇帝南巡一路辗转至南京驻守。 在南京的这两年里，日子那是过得相当舒服，清洗留都南京富商士绅、缉拿倭寇、周边盗匪等等，至少一成以上的物资进了燕山卫的库房。 当然了，这是皇帝允许的。 之所以开这个特例，主要原因就是让他们镇守江南、配合军纪监察部整顿、操练周边卫所。 免得有些人趁着整顿兵政和清理官场时搞事情，大明赋税重地不能乱。 这两年来，他们吃喝用度比在北京城的禁军高了不少，个个都是虎体熊腰、孔武有力，吃的好了，当然也是拼命的操练军士。 现在燕山卫的军士个人身体素质绝对比禁军其他几卫强很多，比腾骧四卫都不遑多让。 至于战力嘛，就不太好确认了，毕竟其他禁军可是经历了几场大战的洗礼。 但他们也不是天天训练，没事就去和看守太祖皇陵的孝陵卫打上一场，分出一个千户所去虐一下周边的卫所。 在他们的‘刻意’照顾下，孝陵卫战力几乎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周边卫所也是一改之前颓废、糜烂状态。 “东征结束，打残了扶桑，大明沿海周边将换来数百年的平和，也可以开海运、海贸了，大明进入盛世。” “但在这之前还得将台湾的荷兰和西班牙、濠镜的葡萄牙也给清理掉，否则海贸还是会受到影响的。” “我们能想到，内阁和陛下肯定也能想到，我们做好自己的职责就是了，走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朝着南京城内而去。 而在数千里外的釜山港口的点将台旁边的大帐中，一名接一名的传令快速的进出大帐，一条条情报快速的汇总着。 洪承畴的眉头也轻轻的皱了起来。 第1155章 登陆对马岛，不接受任何形式投降 “大将军，南海水师传回消息，舰队已经在釜马海峡中间位置、右侧二十里处停驻，监视方圆五十海域，目前尚未发现任何除大明以外的船只！” “大将军，登莱水师传回消息，登莱和南京水师舰队已经在釜马海峡中间位置、左侧二十里处停驻，监视方圆五十海域，目前尚未发现任何除大明以外的船只！” “大将军，海上传递情报驿站已经搭建完毕，每五里两条鹰船，从对马岛到釜山只需要一个半时辰。” “大将军，孙传庭副将传回消息，第一批军士九万大军已经全部登陆对马岛，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他已经下令大军呈地毯式搜索全岛！ 另，九万大军中除去水师陆战军、诛夷卫、镇海卫外的四万五千人中有五千人出现了晕船症状，其中七百余人比较严重，出现了呕吐和恶心， 其余均为头晕、面色苍白，三个小时后开始好转，预计两天内会完全恢复，症状严重的七百余人三日后也不会影响自行行动的能力。” …… 一条条情报汇总着，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但唯独最后一条让他有些担忧。 第一批九万人中，有四万五千人是北京城的禁军、腾骧四卫、京营、山海关的军士组成，竟然有近半成的军士晕船，这点超出了他的预期。 大军来到釜山的这十天时间，军士分批适应性乘船训练，但没有想到还是比平日里的训练高出了一些。 按照这个推算，整个三十二万大军中，至少有三到四万军士会出现晕船，至少有六七千人出现严重的晕船症状。 虽然比例比较大，但问题不算大。 因为志摩半岛就那么大，而且是登陆战，不可能一下子全军压上去。 只要水师陆战军、诛夷卫、镇海卫登陆了，固定了休整的战场就足够了。 剩余的慢慢登陆，只要有营地，大军有的是时间休整。 “来人，传令孙传庭，按照三号预案进行调整。” “是！” 一名传令兵迅速离去。 所谓的三号预案就是等大军从壹岐岛进攻志摩半岛时，所有晕船人员全部留在壹岐岛负责后续的粮草转运，等志摩半岛的营地固定后，再行登陆。 大帐内安静了一会儿后，京营的指挥使张之极低声道：“大将军，扶桑的水师迟迟不见动静，到底在搞什么？” “小公爷，如果来袭击，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从对马岛开始朝壹岐岛进发的时间攻击我们， 因为那个时候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旦重创了水师，那我们的进攻就会受阻。 但甭管他们来不来，影响都不大，不来更好，来了就直接干掉。” “卢指挥使言之有理，即便是有铁甲船又能如何，挡得住飞雷炮吗？ 来了更好，直接击沉，后续我们直接将舰队堵在关门海峡，切断扶桑在福冈的大军退路，逼着他们走山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好？” …… “传令大军，做好准备，明天开始，全力运送兵力，争取三天内全部到对马岛。” 听着众将的讨论，洪承畴将所有得到的信息在心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后迅速下达了军令。 在紧锣密鼓、忙而不乱的运输中，三天的时间，东征大军已经全部登陆了对马岛。 对马高台上，孙传庭迅速的禀报着对马岛的情况，而洪承畴则是手持千里镜缓缓的观察着壹岐岛的方向。 千里镜的视野中，对壹海峡两侧千帆林立，化作船墙，监视着方圆百里内的海域。 “孙副将，传令，明日一早，大军……” “报……” 洪承畴的军令还未下完，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而后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将一份情报递了过去。 亲兵拆开检查无误后递给了洪承畴，洪承畴迅速的扫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南海水师发现了扶桑铁甲舰队、以及荷兰和西班牙水师，隐藏在壹岐岛的背面。” “看来还是不死心呀！” “哼，扶桑水师也就算了，毕竟是灭国之战，但西班牙和荷兰水师也来插一手，真是不知死活。” “如此看来，他们果然要在我们横渡壹马海峡时进攻我们了。” …… “好了！” 洪承畴轻轻说了一句，而后看向传令兵，冷声道：“传令登莱水师总兵杨肇基，扶桑水师若是不主动进攻，就不要管他们，护卫好左翼安全最重要， 但扶桑水师若是想干掉什么，那就全力追上去干掉他们！” “传令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甭管荷兰和西班牙水师是不是真心想帮扶桑，只要敢出来，那就全力干掉这两方的水师！ 记住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哪怕是他们跳进海中了，也必须捞上来捅两刀！” “传令前锋，明日一早即刻登船，横渡马壹海峡，其余各军做好横渡准备，三天内全军要登陆壹岐岛，都去准备吧！” 军令下达，各军指挥使迅速离开，开始传达军令。 第二天一早，水师陆战军、诛夷卫、镇海卫三军登船，数百艘战船朝着壹岐岛而去。 在数百艘战船、漕船刚刚启程的时候，壹岐岛上就燃起了粗壮的狼烟。 海岸边的几处木屋之中，数人齐聚。 自明军横渡对马岛时就匆匆赶来的扶桑副将鹰司信房看着扶桑铁甲舰队的武将池田秀一、荷兰水师统帅普特曼斯、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三人。 “三位，明军开始横渡了，现在轮到诸位出击了！” “池田君，此战事关我扶桑存亡，切不可掉以轻心！” 听着鹰司信房的话，看着鹰司信房眼中的神色，池田秀一立刻道：“请转告政宗君和家光大君，我们铁甲舰队必定不负大君重托，打出我扶桑水师的威名。 船在人在，船亡人亡，哪怕是全军覆没，也一定会重创明军水师！” 带着强烈杀意的铿锵誓言与大战的决心在大帐中回荡着，鹰司信房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荷兰和西班牙的两位主将。 第1156章 威胁与相互试探，坐地起价 “两位，你们卖火器给我们的事情已经被大明得知了，敌人朋友也是敌人， 按照大明的个性，此战若是我们败了，他们会不会追到你们两国国土之上不好说， 但你们在吕宋、马六甲海峡一带的领地肯定会遭到大明水师的毁灭性打击！” “鹰司信房，你在威胁我们？” 荷兰水师统帅普特曼斯闻言冷冷的说了一句，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恶狠狠的看着鹰司信房：“在大明的海域我们力量不足，打不过他们，这我们承认， 但大明若是敢追上去对我们动手，那我们也不介意灭掉他们，所以，你也不用威胁我们！” “呵呵……” 鹰司信房轻笑了一句，继续道：“实不相瞒，两日前我们得到消息，南海水师舰队和水师陆战军在在之前的个把月中攻打台湾，你们的总督府已经被攻破了， 岛上的荷兰、西班牙百姓和军士已经全数被屠戮了，总督府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看着骤然色变的两人，鹰司信房并没有给两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两位，扶桑是你们两国在这边唯一通商的国家，你们也知道大明是如何仇视你们的， 只有我们存在，才能保证你们的利益，也才能有机会从大明分一杯羹。 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长远的利益，请两位全力支持我们打赢此战了。” 沉默！ 普特曼斯、卡斯特罗两人沉默了，眼中怒火闪动，胸口剧烈起伏着。 有对大明屠戮他们百姓的愤恨，也有被鹰司信房威胁的怒火。 “鹰司信房，你信……” “卡斯特罗！” 愤怒的卡斯特罗正待反击鹰司信房时，普特曼斯低喝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而后冷冷道：“信房君，大明有句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既然拿了你们给的银子，那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我们是水师，同时也是商人，诚信是我们必须要遵守的，南面的南海水师就交给我们了！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朋友，相互帮助才能走的更远，但我希望战后在商谈的基础之上再增加五成，否则……” “成交！” 鹰司信房打断了普特曼斯的话，而后提笔便写了起来，最后又取出一方印章盖了上去。 “这是我写的保证书，上面盖有本将和政宗君的印章，战后凭此兑付！” “痛快！” “我代表大君感谢两位，待此战胜利之后，大君会亲自感谢两位！” “那我们就出发了，等候我们的好消息吧，让你们看看我荷兰、西班牙水师的厉害，告辞！” 普特曼斯说完，拉着卡斯特罗转身朝着大帐外走去。 大帐内，池田秀一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低声问道：“信房君，您如此……威胁他们，不怕彻底的激怒他们，让他们与我们离心？” “哼，他们若是有点脑子，就应该与我们一起共同抵挡明军，否则刚刚我说的那些一定会发生的。 至于他们离开、不与明军水师接触，这不重要， 以明军三大水师的力量，我们三方即便联手也阻挡不了，无非是早一点登陆还是晚一点登陆、明军会损失多少人的问题。 如果真的与我们一起重创明军水师，这自然是最好的，如果走了，对我们也没有损失！” 说到这里，鹰司信房沉顿了一下，低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战败了， 而这两方也退走了，明军战后一定会追上去干掉他们在吕宋、马六甲的领地，他们奋力反抗，也算是替我们报仇了！” “这……” “行了，到此为止！” 鹰司信房打断了大惊的池田秀一：“去做你该做的，等你的好消息！” “我明白了！” 池田秀一深深的看了一眼鹰司信房，而后转身快速离去。 鹰司信房也跟着走了出去，负手而立的看着海面上千余艘各式各样的战船缓缓离开，低声道：“传令，焚毁壹岐岛上所有房屋后即刻撤离！” 下达完军令后，鹰司信房上了一条快船，在几艘战船的护送下，快速朝着志摩半岛而去。 海上，荷兰和西班牙水师舰队的旗舰上，荷兰水师统帅普特曼斯看着依旧愤怒的卡斯特罗，淡淡道：“若不是我拉住了你，此刻我们两人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们……” “他们真的敢！” 普特曼斯看着鹰司信房的坐船，阴冷道：“他敢明目张胆的威胁我们就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了。” 卡斯特罗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出声道：“难道他们不担心是假意答应，离开后直接退走吗？” “不在乎！” 不待卡斯特罗询问，普特曼斯立刻道：“因为我们根本无法阻止明军横渡，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我们还阻止吗？” 普特曼斯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看的卡斯特罗满是疑惑。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不是真打，只是试探而已， 如果明军登陆志摩半岛惨败，扶桑侥幸获胜了，我们也有托辞，如果扶桑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其次，我们也得试探一下明军水师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鹰司信房所说是真的，我们也好有一个防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行，就这么定了！” 卡斯特罗点了点头，同意了普特曼斯的建议。 三方总计千余艘战船的组成的两支舰队一左一右绕过壹岐岛，朝着对马岛的方向而去。 这千余艘战船中，扶桑占据了六成，以十一艘铁甲船为核心，又东拼西凑出了五六百艘战船。 荷兰和西班牙都是差不多在两百艘左右，其中中型战船只占据了一成左右，其余均为轻船。 荷兰水师迎向了南海水师，而扶桑的铁甲舰队则是迎向了左侧的登莱水师。 “总兵大人，壹岐岛左侧有战船出现，朝我登莱水师驶来！” “总兵大人，壹岐岛右侧有战船出现，朝我南海水师驶来！” …… 同一时间，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和登莱水师总部杨肇基同时得到了旗舰上了望兵的信息传递。 两人神情同时一震，郑芝龙低喝道：“传令各部，按一号预案调整，准备迎敌！” 第1157章 敢伸手就剁掉，脑补最致命 旗舰之上，令旗挥动。 周边各部战船迅速的的调整着阵型，所有红衣大炮的炮口全部对准了荷兰和西班牙的战船。 旗舰的甲板上，郑芝龙负手而立，盯着远处的海面，身边是亲卫队长郑芝奇。 “总兵大人，前方舰队中有盖伦船有十八艘，拿屋船十六艘、卡拉维尔船二十二艘，其余均为中小型海盗船，粗略估算，差不多在四百艘左右！” 听着了望军士的喊声，郑芝奇低声道：“总兵大人，可以肯定，前方就是荷兰和西班牙的舰队了。” “嗯！” 郑芝龙轻声回应了一声，眼中泛着冷光。 拿屋船是多桅帆船，一般以三桅的布置为主，即在船首、船尾分别加装桅杆，同时加高主桅杆，以此来增加船帆的数量，标准长度五十米。 体积大、载重量大，可机动性不强，但是庞大坚固的船体便于安装火炮，使其更像一艘战舰。 卡拉维尔船也是三桅帆船，是荷兰航海商人根据拿屋船弊端改良的战船，全长大约二十至三十米，衡力极高，速度及机动性亦可以并存。 这两者在自己门口跑跑还行，横渡大洋就差了许多，于是盖伦船就出现了。 这种战船是荷兰结合拿屋船和卡拉维尔船的特性重新设计的战船，拥有这两者战船的优良特性。 “这十八艘盖伦船应该是荷兰和西班牙两国在大明海域的所有了吧！” “是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插手我们与扶桑的战争，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郑芝龙冷笑。 又是一个半时辰后，荷兰水师已经接近南海水师二十里左右了，肉眼都能清出庞大的舰队了。 两支舰队数千战船分布在方圆数里之地，黑压压的一片。 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透过千里镜观察完南海水师的情况后，脸色相当的不好看。 看着普特曼斯，低声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们挡不住明军横渡了，南海水师的战船太多了， 大型战船我们只有四十余艘，可南海水师竟然已经高达百艘了！” “战船数量多不代表战力就强，明军水师一直以来的战术就三种，撞击、接弦、火烧， 我们有拿屋船在外围防护，他们想撞击和接弦接站都做不到，海战中火器才是最有效的！” 荷兰水师统帅普特曼斯轻笑：“明军虽然有红衣大炮，但都是仿制的，无论是技术还是质量比我们差太多了，我们完全不用有太大担心。 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打算和他们死磕，试探一下就退走！” 说到这里，普特曼斯眼中满是贪婪之色，兴奋道：“南海水师战船数量的急速增加，恰恰说明大明物资的丰富， 若是让大明与扶桑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就能趁机在大明沿海分一杯羹了。 等会儿试探完了南海水师的实力后，我们立刻撤退，全速沿着琉球群岛撤退，在明军没有反应归来之前突袭福建沿海各府， 劫掠一番后撤到吕宋、马六甲一带，也算是为留守台湾岛的百姓和军士报仇了！” 见卡斯特罗想说什么，普特曼斯摆了摆手，急速道：“鹰司信房说的对，以大明皇帝的个性，知道我们提供了火器给扶桑一定会找我们算账的，真的有可能会在战后找我们麻烦的， 与其等他们先动手不如我们先动手，掌握主动权。” “不要想着大明会主动开放港口让我们进入，即便是放开了，也会卡住我们的，什么都要听他们的，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卡斯特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在两人的交谈中，荷兰联合舰队已经靠近南海水师十里了，可南海水师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 “这里已经是加农炮（红衣大炮的西班牙叫法）的射程了，还要前进吗？” 听着卡斯特罗的询问，普特曼斯并没有回应，而后抬头看着望楼，高声问道：“方圆五十里有没有其他可疑船只？” “没有！” 得到了望军士的回答后，普特曼斯松了口气，思索了片刻：“传令，继续前进，八里处停止，观望后再行决定！” 军令下达，舰队继续缓缓靠近，两里地很快就到了，可南海水师依旧没有动作，这让普特曼斯心中没底了起来。 “什么情况？南海水师在搞什么？” “难道他们的目的是护送将士登陆壹岐岛，只要我们不进攻他们就不反击，免得节外生枝？” “还是再说等待什么时机？或者有其他的布局？” “可方圆五十里都没有船只，即便是想包抄我们也做不到呀！” “难道是不想与我们交恶，如此态度是向我们示好？” “不对，以崇祯登基这几年所做之事，绝对不可能放过我们的，这是疑兵之计、缓兵之计，等他们顺利登陆扶桑本土，打完了扶桑后就会去攻打我们！” “对，一定是这样，现在不动示好是为了减少水师损失！” …… 普特曼斯喃喃自语了一阵子后，瞬间想明白了南海水师按兵不动的意图，而后冷笑了起来。 “算盘打的不错，可惜你们遇见我了，你们想这样，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传令，舰队再前进两里，间距再拉开一些！” “距离一到，所有红衣大炮全部齐射，五轮齐射之后，立刻向左掉头，急速撤退！” 军令下达，荷兰联合舰队再次缓缓前进。 这一举动不仅让南海水师各部参将有些懵，连郑芝龙都有些疑惑。 “总兵大人，荷兰水师这是做什么？他不知道再往前就是红衣大炮覆盖的区域了？” “甭管他想干嘛，离咱们越近不是正合咱们意吗？” “也是，他们要找死，咱们也能拦着不是？” 郑芝龙冷笑，思索了片刻，看向郑芝奇：“让舰队所有红衣大炮再次调整，射程调整为六到八里之间，瞄准他们的盖伦船！” 不待郑芝奇问出疑惑，郑芝龙继续：“用荷兰旗语，警告他们，让他们后退！” 第1158章 诱敌深入，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门红衣大炮准备，瞄准荷兰水师舰队前一里出，听本将号令！” “末将领命！” 郑芝奇刚开始还在疑惑，但听见用荷兰旗语通知荷兰舰队后撤，他便明白了郑芝龙的想法。 诱敌深入，为舰队出击做好准备！ 他们与荷兰、西班牙舰队接触了很多年，更是打了好几仗，还端了他们驻台湾的总督府，荷兰旗语自然是知晓的。 军令下达，旗语挥动！ 旗语的变动自然被荷兰水师旗舰上的了望兵发现并传递给了普特曼斯和卡斯特罗两人。 “狂妄，竟然让我们后撤？凭什么？” “不后撤就要对我们动手？给我们一点教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战船虽然不足他们的一半，但我们的红衣大炮肯定比他们多，质量更好，近战我们怕他们，但远战我们可不怕！” …… 没有搭理卡斯特罗的怒吼，普特曼斯则是拿着千里镜继续观察着南海水师，自语道：“看来我猜对了， 明军暂时是不想与我们交恶，这是用缓兵之计，集中全力攻打扶桑，事后再找我们算账！” 轰！ 轰！ 轰！ 普特曼斯自语声刚落，南海水师的几颗石弹落在了荷兰水师舰队前一里地，溅起三四米高的水花。 这一突发状况，别说荷兰舰队各船上的舰长心惊肉跳了，就算是旗舰上的普特曼斯都愣住了，没想到南海水师真敢动手。 卡斯特罗更是停止了怒吼，眼中略带惊恐，而后继续怒吼：“普特曼斯，南海水师都动手了，你还在等什么？下令还击吧！” “报……南海水师打出旗语，继续警告我们后撤，否则将继续攻击！” 正准备下令还击的普特曼斯将伸出的右手收了回来，冷笑道：“色厉内荏、虚张声势！” “不想与我们为敌，事后收拾我们？我偏不如你们所愿， 现在能消耗你们一些，你们登陆志摩半岛就会多损失一些，以后找我们算账时我们压力也会更小一些！” “传令，舰队继续前进，所有红衣大炮全部准备，随时发射！” 七里……六里…… 已经超过了之前定下的距离，可舰队依旧在前进，而南海水师的红衣大炮也在继续发射着，但一直都是在舰队前方一里处左右。 这一幕让普特曼斯哈哈大笑，拍着卡斯特罗的肩膀大声道：“看到了吧，南海水师就是空壳子，吓唬我们而已，不敢这个时候与我们交恶，想保存实力！” “传令，继续前进，距离五里后开始进攻，五轮后左传后撤！” 令旗挥动，舰队继续前进。 对马岛的高山之上，洪承畴等众将手持千里镜看着南海水师与荷兰水师，距离远看不清楚两军的细节，但却是看清到了两支舰队的距离还在靠近着。 这让他们很是疑惑，搞不清楚郑芝龙在搞什么。 另一边，南海水师看着继续前进的荷兰水师，厉声道：“擂鼓！” “前进！” “进攻！” 战鼓声响起，南海水师除了鹏部的两百艘战船留守，防止有荷兰漏网之鱼突袭运兵船外，其余的虎、凤、豹等三部以及郑芝龙直属战船朝着荷兰水师而去。 百余艘鹰船从苍山船、海沧船后驶出，如离弦之箭朝着荷兰舰队冲去。 而后其余正在前进的海沧船、苍山船等中大型战船上的红衣大炮开火了。 一颗颗石弹在火药的推动下如流星划过六里的距离，在荷兰水师各舰长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落向继续前进的荷兰水师联合舰队中。 砰！ 咚！ 轰！ 十余斤重的石头从高空坠落，砸在荷兰的战船上，发出沉闷声。 甲板上一道道裂痕、一个个窟窿出现，弹跳的石头在甲板上乱窜，让甲板上准备的荷兰水师军士大乱。 看着微乱的舰队，普特曼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怒吼道：“开炮！” “开炮！” “全部开炮！” “还击！” “干掉大明这群狗娘养的！” …… 轰！ 轰！ 轰！ 可换来他的却是明军的第二轮的红衣大炮的轰击。 所谓是一步快、步步快，哪怕是荷兰水师已经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可刚刚明军抢先的攻击，在人本能的害怕下的躲避中，阵型还是乱了。 等他们再次调整的时候，已经晚了南海水师数息的时间。 还击开始了，但相比于南海水师的齐射，无论是数量，还是声势都差了很多。 让普特曼斯更惊恐的是，通过南海水师的进攻，他发现南海水师拥有的红衣大炮的数量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多，比他们还要多一些，且射程并不输于他们。 到现在，他才明白，不是大明不想交恶于他们，而是诱敌深入。 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怎么办？是继续前进，还是后撤？” “前进，就能避开明军的红衣大炮，没有红衣大炮的轰击，损失肯定会小一些！” “可若是前进了，明军肯定会接弦战，这一点明军是强项！” “而且我们的战船数量远低于明军，一旦近战，我们最后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可若是后撤，掉头、阻拦追击，一定会损失掉部分战船的！” …… 一个个念头在普特曼斯脑海中迅速闪过，最后一咬牙，怒吼：“轻船出击，拦截明军的鹰船，不要让他们靠近！” “拿屋船一字排开，拉开间距，继续前进，阻止明军追击！” “其余各船急速后撤，继续无差别攻击！” …… 军令是传达了，可有道是船大难掉头。 前进中的战船掉头那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是数百艘战船的舰队，没有一刻钟以上的时间根本就完不成。 仓促之下只会让自乱阵脚，也会让船只自相碰撞。 南海水师旗舰上的郑芝龙看着荷兰联合舰队的调整，也是暗自点头。 不得不承认，普特曼斯是有魄力的，战术转变的很快，通过牺牲掉轻船和重型拿屋船，来保全舰队主力的盖伦船。 “丢军保帅、断臂求生，这是明智的决定，可惜，晚了点！” 郑芝龙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冷笑：“本将说过，敢伸手，那就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用重型拿屋船阻击，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是你们太狂妄，还是太自信了些？” “大明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大明了！” “就让我们一同在这朝鲜海峡之上观看一场浩大的烟火吧！” 第1159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单方面屠杀 “虎部正面攻击！” “凤部左边绕行，豹部右边绕行，全速前进，咬住撤退的荷兰水师！” 见荷兰联合舰队做了调整，郑芝龙也下令调整着战术。 轰！ 轰！ 轰！ …… 南海水师和荷兰联合水师之间的红衣大炮对轰着。 但其中还是有差距的，南海水师进攻的红衣大炮数量远大于荷兰水师，而且目的性很强。 石弹只要落到荷兰水师的战船上，不是将甲板砸穿，就是几次弹跳，碰到物体什么的，基本都是碎裂，撞到军士、水手，那基本都是非死即伤。 各船都是一片狼藉、哀嚎之声。 而荷兰联合水师的虽然也在还击，但因为掉头，打出的石弹都在偏转着，根本没有准头可言。 最主要的是南海水师战船做好了防护，甲板之上都铺设了装有草木灰和锯末的麻袋作为缓冲，石弹落下来基本都没有弹跳伤人。 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红衣大炮射程虽然远，但准头太差，只能靠运气。 但南海水师压根就没有指望着用红衣大炮干掉荷兰水师，他们指望的是放出去的百余艘鹰船。 在攻击中，百余艘鹰船已经与前来拦截的荷兰轻船相距不足百米了。 荷兰军士拿着弓箭、火绳枪攻击着南海水师的鹰船，可鹰船四周有茅竹密钉防护，荷兰的这两样东西杀伤力有限。 且因为海上风浪，火绳枪需要点燃火绳，也容易熄灭，进攻更差了。 反观明军，对荷兰轻船的远程攻击不理不睬，依旧急速前进，似乎想依靠速度将荷兰水师的轻船撞沉。 “这群疯子，撞沉我们，他们不是也会掉进海中吗？” “射击，快射击，射死他们！” “快转向，别被他们撞上了！” …… 荷兰水师拦截的轻船上的军士看着迎面而来的势如破竹的南海水师鹰船，吓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 越是慌乱，装填火绳枪越慢，甚至吓得连火绳都忘记了填装。 即便是填装了，发射的时候也因为轻船偏向而失去目标。 百米……八十米……六十米…… 南海水师鹰船依旧高速前进着，而且还刻意朝着偏离的荷兰轻船冲去。 “疯子！” “转向！” “拼了！” “撞上去！” “要死一起死！” …… 看着跟疯子盯着自己轻船的南海水师鹰船，荷兰轻船上的军士的血性也激发了出来，恶狠狠的咆哮着，再次改变航向朝着鹰船撞去。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两军的距离已经能清楚的看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了。 看着荷兰军士脸上的疯狂，鹰船上的南海水师军士不屑的一笑。 十五米……十米…… 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撞上去了，南海水师负责划船的军士齐齐将桨插入一侧海水中，急速行驶的鹰船瞬间来了一个摆尾，向旁边侧滑，与荷兰轻船擦肩而过。 可问题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鹰船之上喷出一条长达十余米的火柱，刚好从荷兰轻船的船头到船尾扫了遍。 百余条火龙齐齐喷射，但只是一息的时间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息的时间点燃轻船可能性不大，但点燃轻船上的军士却是足够了。 一时间，数百上千的荷兰军士的衣服被点燃。 “啊！” “啊！” “我被点燃了！” “快救火！” “痛死我了！” ……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数百上千被点燃的荷兰军士在轻船上大喊，而后无奈的跳进海中，带起一蓬蓬的水花。 跳进海中，火焰倒是熄灭了，可被烧伤的皮肤经过海水的浸泡，更是剧痛无比。 可他们惊恐的发现，死亡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上。 不跳海比跳海存活的可能性更大。 摆尾的南海水师鹰船等的就是这一刻，张弓搭箭。 十几米的距离，对于这些训练有序的南海水师来说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一道道羽箭没入海中扑腾的荷兰军士身体中，带起一蓬蓬的血花，染红了周边的海水。 一道道的惨叫声响起，有火焰灼伤的疼痛，有羽箭没入身体的疼痛，有对深海和死亡的恐惧。 惨叫着、扑腾着，慢慢的沉入海底。 而造成单方面屠杀的‘罪魁祸首’竟然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划出一个大圈子，调转了船头继续冲向了拿屋船。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几息之间，若不是海中的漂浮的一些尸体和空无一人、随浪飘荡的轻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幻觉。 荷兰水师舰队中无论是负责阻敌的重型那屋船，还是正在转向逃跑的盖伦车，上面的荷兰、西班牙军士都被深深的震惊了。 “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喷火？” “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太可怕了，一个照面都没有撑过！” “魔鬼，他们是魔鬼！” …… “传令，那屋船上所有人拿着弓箭和火铳到船舷齐射南海水师鹰船，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 “快传令！” “掉头，加速掉头！” “速度再快点、快点！” 听着军士们的嘶吼，回过神来的普特曼斯看着继续朝着拿屋船靠近的南海水师鹰船，怒吼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那种喷火的东西能不能点燃拿屋船，他不知道，但他现在不敢赌。 一旦点燃，那整艘船上的军士必死无疑。 阻敌的拿屋船被毁，他们就会被明军咬住，到时候真有可能全军覆没。 普特曼斯现在满脸的懊悔之色，早知道这样子，就不应该一步步的试探，而是一开始就直接溜走。 一里的距离，对于全速行驶的鹰船来说，最多不过三十息的时间。 转瞬间，在所有人注视中，已经靠近了拿屋船百米的距离。 “攻击！” 随着各船上舰长的军令下达，一名名严阵以待的荷兰军士开始攻击了，铅弹、羽箭如雨点般覆盖了鹰船。 可鹰船四周有着茅柱密钉防护，军士又都穿了几层的兽皮，这种攻击若非直接击中，对南海水师将士们来说问题不大。 “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到了！” “干掉一艘拿屋船，赏银千两，加上死亡的荷兰军士的赏银，升官加爵、高额赏银，近在咫尺呀！” 第1160章 火器破敌船，海上城堡沉没 “杀呀！” “冲呀！” “坚持住！” …… 各鹰船上的小旗大吼着，手上却是不慢，从船舱中提出一个小炉子。 炉子打开，里面的明暗不定的燃烧着的木炭在海风的吹拂下，瞬间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而后又拉出一个小箱子，一颗颗漆黑的带着手柄的掌心雷露了出来。 “老大，还有三十米！” “二十米！” …… “喷火枪喷火！” 负责操作喷火枪的军士扣动了开关，十余米长的火舌喷出，直上拿屋船，将船舷边攻击的荷兰军士逼退。 就是这么一瞬间，鹰船上防护的茅竹开了一个口子，一名南海水师军士站了起来，将一颗颗冒着黑烟的掌心雷扔上了拿屋船。 “什么东西？” 看着冒着黑烟的掌心雷，躲避的荷兰军士们眼中满是疑惑，可还是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怒吼了起来：“快捡起来扔下……” 轰！ 轰！ 轰！ …… 不待经验丰富的荷兰老兵们喊完，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木屑四溅，铅弹横飞，射进了周边躲避不及时的军士身体中。 听着头顶甲板上的惨叫和怒吼声，下方鹰船上负责扔掌心雷的小旗冷笑，看着手中还在燃烧跳跃着的引线：“五、四、三……走你！” 引线马上燃烧殆尽的掌心扔上了甲板上方一米来高的距离，不待落下，突然爆炸开来。 一颗空爆的掌心的威力，绝对抵得上在甲板上爆炸的十颗掌心雷威力。 一艘拿屋船，有七八艘南海水师的鹰船围攻，这七八颗空爆的掌心雷直接将拿屋船上甲板全部覆盖了。 几乎所有荷兰军士都无法幸免，或多或少都被铅子击中，或者被气浪震伤。 “老大，搞定了，可以撤了！” 扔掌心雷扔的正欢的时候，一名军士大喊了一声，小旗将手中的一个掌心雷扔了出去后，马上就缩了回去。 同一时间一支窜天猴飞上了半空中炸开。 虽然是白天，但依旧是是方圆数米内清晰可见。 所有正在扔掌心雷的鹰船上的将士们缩进了茅柱内，鹰船快速朝着远处冲去。 没有了掌心雷的爆炸声，加上急速跑走的鹰船，这让甲板上的荷兰联军的军士们很是好奇，长长的出了口气。 总算是捡回了半条命。 此刻的甲板上大窟窿小眼，一道道裂痕密布，还有一些还在燃烧着、冒着浓烟。 入眼是满目的残肢断臂和还在哀嚎的军士。 一些军士小心翼翼的走到船舷边，探头看着下方，似乎是想确认南海水师是否真的全部撤离了。 可这一探头不要紧，船中间部位竟然卡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而且四四方方的东西还在闪耀着火花。 轰！ 轰！ 轰！ …… 不待探望的军士大叫，震天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只觉得船体剧烈震动，还在喘气的、没有防备的军士们瞬间被冲上了半空中，而后重重的落下。 不待他们惨叫，他们却是发现船体在发生倾斜，且倾斜的速度很快，只是几息的时间，若是不借助东西攀爬都无法在甲板上停留了。 慌乱中，他们才发现，相邻的船只上侧面一个个直径两三米的大洞，海水从大洞汹涌的灌入。 船只迅速下沉，各个部件的木头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而后砰的一声断裂。 重型船的优点是稳，可一旦周边结构破损，就极容易坍塌，如今的四周有数个大洞的拿屋船就是如此，一个个的结构断裂着。 惊恐声、尖叫声、求救声等等夹杂在一起。 但其余各船都已经转头了，他们就算是想救都是有心无力，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 死亡的恐惧袭来，让所有荷兰军士慌乱了起来。 有人爬上桅杆之上，期待坚持更长的时间； 有人跪在甲板之上祷告着，祈求他们的主能给他们指引； 有人则是抱着大木头跳进海中，朝着远处游去，免得被沉船的巨浪卷入海底； 有人抱头痛哭，指着南海水师、掉头的荷兰水师破口大骂，状若疯狂； …… 可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沉没在继续着，只是数息的时间，已经沉没到了甲板上，海水也没到了大腿上。 刚刚还雄伟壮观的数艘重型拿屋船，此刻已经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看着这一切，已经掉头成功的荷兰水师是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满眼的不敢置信。 普特曼斯懵了，他之所以让拿屋船阻敌，就是因为拿屋船长五十米、宽十五米、高近十米，活脱脱的一座海上城堡。 这种体积明军即便是想撞击都做不到，即便是明军擅长接弦战和火攻，也短时间对这种庞然大物束手无策。 加上船上安装的数门重炮，至少能阻挡南海水师个把时辰。 有这个时间，他们早已经在数里之外了，南海水师想追都追不上。 可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局，从南海水师鹰船追击开始到拿屋船沉没，整个过程都没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而此刻他们的主力还刚刚完成掉头。 他们愣住当场，可刚刚冲出去的南海水师鹰船却是没有闲住，已经再次掉头冲向了还未彻底沉没的拿屋船。 看着返回的鹰船，海水中的荷兰军士们满是恐惧。 手无寸铁的他们，面对拥有爆炸性火器的南海水师军士，只能被屠杀掉。 掉头的荷兰水师期间上的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看着掉头的南海水师鹰船，哪里还不知道南海水师将士想要做什么？ 当即怒道：“快打出旗语，我们愿意给赎金，请南海水师不要杀他们！” “普特曼斯，你个蠢货，还不下令，数千将士要被屠杀了！” 惊醒的普特曼斯双眼通红，低吼道：“加速撤离，快！” 而后看着愤怒的卡斯特罗：“闭嘴，南海水师占尽了优势，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心软的！ 我们答应南海水师投降、赔偿，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就要在这里等南海水师的主力过来？ 你能保证在我们放下所有武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直接下令屠了我们？ 我们都死了，谁敢管我们有没有投降，南海水师不信守承诺？” “这……” 卡斯特罗愣住了，不甘心道：“那就眼睁睁看着数千军士被屠戮？” 第1161章 屠杀，逃跑与追击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普特曼斯冰冷的回应着，而后继续道：“如今之计，我们只有快速撤离，到福建沿海劫掠一次，多杀一些大明百姓。 用银子补偿战死的军士们，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 晚了，连我们都要被干掉！” “加速撤退！” 看着继续转向的主力，站在海水下拿屋船甲板上的荷兰联军军士们绝望了，疯狂的大吼了起来。 “我们投降！” “放过我们！” “我们愿意给银子赎命！” “王八蛋，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这是你们逼的的！” “大明将军，放了我们，我们可以告诉你们荷兰、西班牙水师军情，还可以带你们去吕宋、马六甲的基地！” “放过我们，我们可以成为奴隶！” …… 看着海水没入腰间的荷兰军士们在哇哇大叫着，鹰船上的南海水师军士们冷笑着。 他们虽然听不懂荷兰军士们在叫什么，但大致意思他们却是能明白，无非是想投降罢了。 可大将军说了，敢伸手的就直接剁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杀！” 一名小旗怒吼，所有鹰船在五十米外，点燃了掌心雷。 掌心雷带着浓烟，划过五十米的空间，落到还在挣扎的荷兰军士群中。 四周都是海水，躲都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掌心雷落下来。 剧烈的爆炸，带起冲天的水浪。 靠的近的直接被炸死，远一些的被水浪冲下甲板，跌落海中。 扑腾着……挣扎着……朝远处游去。 可南海水师将士们既然动手了，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鹰船游动，弓箭如神，长枪如龙、刀光闪烁。 没有了兵器在手，且泡在海水中无处用力，加之被震伤、死亡的恐惧，战力全无。 每一次兵器的递出都有一名跳海的荷兰联军军士死亡。 屠杀、赤裸裸的屠杀。 尤其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亡，且能明确知道死亡的时间，这种煎熬，即便他们是军人都无法承受，瞬间崩溃。 半刻钟的功夫，海上再也看不见拿屋船的踪迹了，海上飘满了荷兰联军的尸体，足足有两千之数。 “今日杀我们一人，他日我杀你们十人、百人！” “王八蛋，待我们经过福建，老子要血洗沿海！” “南海水师，你们给老子等着，只要你们敢南下，一定要灭掉你们！” “好狠、好毒辣！” “今日之仇我们记住了，以后大明沿海永世不宁！” “报复，一定要报复！” “魔鬼，他们是恶魔，主呀，惩罚他们吧！” …… 已经掉头的荷兰联军主力看着漂浮着的同胞尸体，愤怒的大骂着、放着狠话。 那里有他们的兄弟、同乡、朋友、战友。 昨天还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想着此战结束后回去潇洒，可不曾想现在直接死在自己眼前。 怎么能不让他们愤怒。 “都闭嘴！” 普特曼斯怒喝：“愤怒是弱者的表现，只能让你们失去理智，更会让我们丧命于此， 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加把劲撤离，南海水师主力已经追上来了， 一旦被缠住，我们也会全军覆没，更别谈劫掠大明百姓，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了！” “不要再计较火器的损耗，能有多快就发射多快，有多少就发射多少！” “快、快、快……” 果然，就刚刚十六艘拿屋船沉没的时间，南海水师的三支舰队已经追到了刚刚拦截的轻船前面了，距离他们主力不到三里地，实在是掉头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南海水师旗舰之上，郑芝龙低喝道：“停止前进，红衣大炮瞄准齐射！” “放鹰船继续追击！” 军令下达，海沧船、苍山船、蜈蚣船、三桅炮船等中大型战船后拉着的两百余艘鹰船上的军士解开了绳索。 养精蓄锐的军士们齐齐滑动船桨，急速朝着逃离的荷兰联军战船冲去。 这就是大型战船追击的的作用，不是杀敌，而是运送鹰船。 鹰船速度再快，但人力有穷时。 前面那批鹰船追击了四五里地，还覆灭了荷兰派出来拦截的轻船和阻敌的十六艘拿屋船，体力几乎耗尽，想追荷兰的主力都没办法。 一艘艘的鹰船急速朝着荷兰联合舰队的主力追去，这让荷兰联军舰队众将大惊失色。 刚刚百余艘轻船和十六艘重型拿屋船都被这种鹰船干掉，主力的盖伦船虽然机动性强，可哪里能强的过这种鹰船？ 速度更是连鹰船的一半都没有。 盖伦船上有不少的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可对这种机动性的鹰船，直接命中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被鹰船靠近百米，他们就有覆灭的危险。 普特曼斯脸色变幻着，而后在舰队中扫过，脸上满是纠结和决绝之色。 卡斯特罗看着脸色变幻的普特曼斯，低声道：“你不会是想让卡拉维尔船去阻敌吧！” “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哎……” 卡斯特罗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死灰之色。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舰队中还有不少的小型战船，但之前派出去拦截的轻船就是很好的例子，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连阻敌都做不到。 与其白白送死，不如留下，等着劫掠福建沿海时大用。 “将士们，我们已经被大明的南海水师咬住了，若是逃脱不了，我们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 如果我们覆灭，我们在大明周边，甚至吕宋、马六甲等沿线的近三十年的努力都将化为虚无，大明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会在覆灭了我们和打残了扶桑之后，集结大明是所有水师南下，直奔吕宋、马六甲海峡等等，将我们在那里的辛苦建立的基地摧毁， 我们留在那里的无尽财富和数万同胞将会被大明无情的屠戮，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是屠戮，而不是被奴役的苟且活命，大明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残忍！” 说到这里，普特曼斯沉顿了一下，悲声道：“我们全军覆没倒也没什么，可还有很多远比我们覆没更可怕的事情将会发生。” 第1162章 打鸡血式的送死，唱双簧 “更可怕的是，如果我们悄无声息的覆灭掉，那么吕宋那边面对大明的突袭会毫无准备。 一旦我们覆灭的消息传出，那么不用大明动手，盘踞在荷兰到马六甲沿线的海外诸国都会对我们各地驻军动手， 一旦我们各地驻军覆灭，那么我们本土的实力会极大的削弱，其他诸国会不会趁机集结攻打我们本土？” 到时候我们本土将重启战火，生灵涂炭，甚至灭亡，这个结果，想必诸位将士都无法接受吧！” “所以，我们不能覆灭在这里，我们要冲出去，回到吕宋、马六甲海峡报信，让他们做好应对大明报复的准备。” “但是刚刚大明南海水师的实力诸位都看到了，我们的盖伦船绝对跑不过大明的鹰船，一旦追上，那种爆炸性的火器，我们无法承受。”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让卡拉维尔船前去阻敌，他们虽然比拿屋船小，但胜在机动性强，知道躲避开，绝对不会重蹈拿屋船的覆辙。” “本将对伟大的主发誓，如果你们战死，你们的抚恤一律按照平时的十倍付给， 你们的家人都将是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家人，必定全力照顾他们，绝不让他们受一些委屈。 另外，如果你们侥幸活下来，你们的战功和赏银都将以十倍计算。” 听着普特曼斯的动员，刚刚还有些抵触和反抗的卡拉维尔船上的军士们沉默了。 普特曼斯的话浅显易懂，明军不会放过他们的，卡拉维尔船去阻止是唯一的选择。 对着主宣誓的高额的抚恤，他们相信普特曼斯和国王陛下不会失信的，承诺的一定会给他们家人的。 与其被大明南海水师主力追上战死，一无所有，不如现在去阻敌，既能保存舰队主力，更能获得高额抚恤银，还会被荷兰青史留名。 “将士们，现在到了考验我们对国王陛下忠诚的时刻了，为了我们的同胞、为了我们的国土、为了给战死的兄弟报仇，拼了！” “本将会和你们一起，阻击敌人，兄弟们，拼了！” 看着情绪已经稳定的众将士，普特曼斯怒吼了一声，拔出腰间战刀，就要登上前方卡拉维尔船。 这一幕不仅是卡拉维尔船上的将士惊呆了，连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也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普特曼斯。 这货什么时间这么高尚、大义了？ 难道是入戏太深了吗？留下来几乎是必死的局面，脑子有病吗？ “将军，且慢！” “您不能随他们一起去阻敌！” 正欲登船的普特曼斯被亲兵队长给叫住了。 “将军，我知道您想和将士们一起战斗，但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您是一军的统帅，我们现在虽然只有半数的战船逃……撤离，但建制依旧在，他们需要在您的带领下回到吕宋、马六甲， 整个吕宋、马六甲一带是有不少的将领，但在所有将领中，只有您和大明水师交过手，也更了解大明水师的战法， 您应该回去，带领他们一起应对大明水师。” “话虽如此，但……但刚刚我的指挥失误，导致百余艘战船沉没，数千将士战死，我……我没脸回去……” “荒唐！” 亲兵队长大怒：“将军，天下没有常胜的将军，大明有一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失败了站不起来。 现在的情况是，荷兰东印度舰队需要经验丰富、了解大明水师的您！ 至于此战的失败，等击退了大明水师，保住了我们在海外辛苦打下的基业后，回到荷兰本土再说， 到时候是被国王陛下砍头，还是被烧死、流放，自由国王陛下定夺， 难道您想看着我们在吕宋、马六甲等地的数万同胞被屠戮吗？” 说到这里，亲兵队长转头看了看还在微微愣神的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卡斯特罗将军，恕末将放肆， 如今的情况，也只有普特曼斯将军能带着联合舰队安全撤离，您认同末将是话吧！” 我认同……你大爷的…… 听着普特曼斯队长的……质问，卡斯特罗回过神来，心中怒骂了一句。 他刚才还在纳闷普特曼斯为什么这么大义了呢，原来是和亲兵队长唱双簧。 但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刚刚普特曼斯指挥失误，但从这么多次的合作来看，无论是智谋，还是统帅能力，普特曼斯都比自己强一些。 而且现在的情况普特曼斯活着比战死了作用要大的多。 想到这里，卡斯特罗也只能跟着演戏道：“普特曼斯，我知道你并非怕死之人， 但现在我们唯有安全撤走，保存实力，才能为战死的将士们报仇，赶紧撤吧！” “将军，请你速速撤退！” “将军，请您为我们报仇！” “将军，您乃一军主帅，若是让您冲锋陷阵，那是们这些不下的耻辱！” “亚岱尔，速速带将军离开！” “兄弟们，为了将军、为了国王陛下、为了荷兰的万千同胞，跟我冲呀！” …… 一名名卡拉维尔战船的舰长出声了，群情激奋，在各自战船之上怒吼着，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冲向了已经不足两里的追上来的大明鹰船。 “兄弟们，瞄准了再开炮！” “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弄死这群王八蛋！” “既然不想让我们活下去，那就拉他们一起垫背，撞沉了他们！” “放救生筏，带佛朗机炮，等他们靠近了再开炮，同归于尽！” …… 掉头的卡拉维尔船上的上到舰长，下到普通军士对着追上来的南海水师就是一顿狂骂，各种火器都放开了打。 火器发射的火光连成了一片，蔚为壮观。 如此密集的攻击，负责追击的鹰船也只能停下，寻找机会。 不是他们不绕行，只是二十艘卡拉维尔船间一百五六十米，刚好是弓箭和火铳轰击的范围，足足拉出了五六里的宽度，绕行过去，体力早就消耗完了。 看着无法再继续前进的鹰船，荷兰联军水师舰队旗舰上的普特曼斯眼中满是杀意：“郑芝龙，崇祯，你们给老子等着，终有一天，老子会率大军前来，覆灭掉你们， 今日之耻，他日百倍奉还！” 而在另一边，南海水师舰队旗舰上，郑芝奇急促道：“总兵大人，荷兰水师要逃走了！” 郑芝龙放下千里镜，冷笑道：“到嘴的肥肉还能让他们逃走了，想什么呢？” 第1163章 记吃不记打，挨个点名 “什么？” 听着郑芝龙的话，郑芝奇愣了愣，随即快速道：“总兵大人，我们现在虽然战船多，但前方有二十余艘卡拉维尔战船拦截， 等我们绕过去，荷兰联合舰队的水师至少都已经跑出十里了，而且我们的战船性能比盖伦船差了一些，追都追不上。” “本将自由安排！” 郑芝龙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而后拿着千里镜又看了看：“传令，让苍山船十六号威远号和十八号镇远号，绕过阻击的卡拉维尔战船，继续追击荷兰联合舰队！” 郑芝奇脸色陡然一肃，眼中略带迷惑和兴奋之色。 虽然搞不懂郑芝龙的意图，但还是坚决的执行军令，旗语打出。 因为在南海水师舰队中，只有大型赶缯船和旗舰是有名字的，类似苍山船、海沧船等中小型战船是没有名字的。 可刚刚总兵大人说了苍山船是威远和镇远号，这就很说明问题，很可能是朝廷的秘密武器。 左侧的凤部和右侧的豹部两支水师队伍中各自驶出一艘苍山船，先是向两侧航行，疑是绕过阻击的卡拉维尔战船，追击荷兰联军主力追去。 这一举动让南海水师众将都有些不明所以。 追击荷兰联军，这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必须的。 可你让两艘苍山船去追击还剩余近两百艘战船的荷兰水师是什么意思？ 这是找死？还是自信？ 但此刻他们距离旗舰很远，想询问自家总兵都做不到，况且战船已经出发了，传递消息回撤都不可能了。 对面，负责阻击的二十余艘卡拉维尔战船看着两艘脱离大军的南海水师战船，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联军遭遇了两次战败，损失了百余艘战船，但并没有元气大伤，战力依旧旺盛。 两艘小小的苍山船追击两百多艘战船组成的舰队，他们很佩服南海水师的勇气。 明军既然找死，他们也没有义务拦着。 看着卡拉维尔战船没有过激的反应，郑芝龙轻轻的摇了摇头：“真是记吃不记打，刚刚吃过的亏，转头就忘了。 这若是换成是我统帅，甭管这两艘苍山船是去做什么，哪怕他去送诏安书，我也得先打残了、拦下来再说。” “现在没有反应，倒是省事儿了！” 郑芝龙的话中略带嘲讽之意，而后冷声道：“传令鹰船后撤一里，等待机会， 所有红衣大炮瞄准最中间的一艘卡拉维尔战船，彻底的轰沉了它，等轰沉了后，让鹰船从中间穿过去。 而后从左到右，挨个点名。” 令旗挥动，各战船进行了调整。 半炷香后，各船打出了旗语，示意调整到位了。 “报……各船调整完毕，准备发射！” “开炮！” 听着传令兵的禀报，郑芝龙大喝一声。 嗤……嘶…… 鹏部、虎部、豹部、南海水师直属的百艘苍山船、海沧船、蜈蚣船、三桅炮船等中大型战船上的两百余门红衣大炮点燃了引线。 火花跳跃，青烟升腾。 明军的突然停止了攻击，让卡拉维尔战船上的军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还不待他们多想，一道道巨响从南海水师舰队中传来，在海面之上轰隆隆的作响。 轰！ 轰！ 轰！ 两百多颗石头划过三里的空间，砸向了一字排开的最中间的卡拉维尔战船。 “敌袭！” “躲避！” 看着密密麻麻的石弹落下，中间战船上的舰长怒吼着，脸上满是惊恐。 南海水师的红衣大炮的数量比之前的攻击多出了近一倍。 红衣大炮的精准性的确差，但架不住红衣大炮的数量多。 两百多枚石弹还是有近两成落到了中间的战船之上。 卡拉维尔战船长度只有二十到三十米、宽在七到十米之间，和大明的苍山船大小差不多。 近五十颗十二斤重的石弹砸下，平均两三平方米就有一颗。 加上石弹弹跳伤人，只是一轮齐射，中间的卡拉维尔战船甲板上的军士就几近全军覆没了，死伤惨重。 侥幸躲过的，因为人手不齐，也无法操纵被砸的坑坑洼洼的红衣大炮、佛朗机炮进攻了。 “好，干的漂亮！” 旗舰上的郑芝龙透过千里镜看着卡拉维尔战船甲板上的场景，猛地拍了一下船舷，而后高声道：“就这么干，继续挨个点名！” “鹰船伺机进攻，多抓点活口留着汇总荷兰水师的军情！” 令旗挥动，红衣大炮再次发射，这一次是瞄准了左侧的第一艘，也只是一个照面，几乎全军覆没。 而第一艘被打残的卡拉维尔战船上未受伤的军士听着红衣大炮的声音，犹如惊弓之鸟，迅速的躲避着。 这就给了一直游弋等待机会的鹰船机会，如离弦之箭，朝着被打残的卡拉维尔战船冲去。 掌心雷开路，没有任何阻拦的就登上了战船。 躺在地上不动的直接补一刀，还在地上哀嚎的，也是直接右臂一刀，还在躲避的，也是弓箭招呼着。 这场点名，在无数荷兰联军军士的惊恐中，持续了大半刻钟的功夫就结束了。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也有战船想要逃离，但哪一个战船敢逃离就先被点名，而且还是两轮以上的照顾。 所有阻敌的卡拉维尔战船憋屈之极，掉头逃走，会被先点名干掉。 留在原地的，被点名只是早晚的事情。 再说了，大船掉头至少需要数十息的时间，这个时间已经很快了，可再快能快的过南海水师火炮发射的速度吗？ 点名结束后的近一刻钟后，二十艘负责拦截的荷兰联军的卡拉维尔战船被完全控制了。 南海水师舰队也靠了上去，旗舰之上，各部的参将聚集了过来，汇总的战报。 “总兵大人，豹部损失七艘小型战船，是直接被荷兰水师红衣大炮直接击中的，十一艘中型战船被红衣大炮的三十三颗石弹……” “虎部损失十一艘小型战船，六艘中大型战船被红衣大炮的九颗石弹击中……” …… “好在我们的中大型战船的甲板上铺了装有草木灰和锯末的麻袋，石弹弹跳伤人威力几乎被全部削弱，对甲板的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炷香后，南海水师的战损已经汇总出来了。 第1164章 一比一百的战损，继续追击 战损让众将兴奋，额……这么说似乎不妥，但不重要。 一共有五十三艘小型的战船被荷兰联军的红衣大炮直接击中，二十七名军士直接死亡，十三人受伤，其中五人重伤。 二十四艘中大型战船被击中，十一名军士死亡，二十三名军士受伤，其中四人重伤。 追击的鹰船中，九人被弓箭射中，直接死亡，三十二人不同程度的轻伤。 控制卡拉维尔战船，有一人被偷袭致死，九人受伤。 “总兵大人，我们一共战死四十八人，受伤一百一十四人，损毁小型战船三十一艘、佛朗机炮和火铳等三十余具！” “嗯！” 听着郑芝奇汇总的南海水师战损，郑芝龙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荷兰方面呢？” “总兵大人，此战，荷兰联军水师共计有小型战船三十四艘被烧毁，俘获七十四艘，击沉重型战船拿屋船十六艘，俘获中型战船卡拉维尔战船二十二艘， 共计有两千七百六十四人死亡，俘获一千三百三十六人，其中三百六十五人重伤！ 物资方面：粮食有五千六百石、各种鱼肉等等一千一百多石，金银财物等约十一万两左右。 军需方面，共有各种火铳八百三十二支、佛朗机炮六十四座、红衣大炮三十四门，刀枪剑戟等等一千两百余副。” 郑芝奇汇总着荷兰的战损情况，脸上满是笑意，而后低声道：“可惜了，那十六艘拿屋船被击沉了，否则，各种物资还能翻上两三倍。” “是有些可惜，但那种情况下，也只有击沉了，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我们的损失！” “就是，就他们那三核桃两枣的，我们还真看不上。” “屁话，平时我们当然看不上，但现在要攻击扶桑，多出七八十门的红衣大炮不好吗？” “行了，沉都沉了，这里海域很深，想打捞都做不到！” …… 众武将面带笑意的讨论着。 俘获的物资就不说了，以四十八人的战死弄死了敌人两千七百六十四人，近六十比一，这种战绩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若是加上俘获的，这就是近百比一，绝对的大功！ 听着战况，郑芝龙思索了片刻，冷声道：“抓紧时间审讯俘虏，在十六和十八号战船返回之前，本将要汇总的信息！” “总兵大人，可否用……” “本将只要结果，不问过程，死活不管！” “末将明白！” 随行的一名锦衣卫百户满脸的兴奋的离去。 刚刚郑芝龙不提十六和十八号苍山船，众人都忘记了这事，现在提起来了，自己总兵又在身前，他们自然要问个清楚！ “总兵大人，荷兰联军水师虽然遭受重创，但至少有两百艘战船，其中还有十余艘主力战船，我们两艘苍山船去追击是不是有些、有些……冒失了？” “诸位应该猜错了，我估计不是去追击，而是去监视吧！” “对，肯定是监视，上一次他们跑的无影无踪，我们找了几个月都没有踪迹， 现在他们战败逃走，若是隐匿在沿海的岛屿里趁夜突袭沿海，那我们就有得受了！” “对，跟倭寇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沿海都不得安宁，现在监视着他们，等我们护卫完东征大军登陆志摩半岛后，掉头去追击荷兰水师联军，一举覆灭了他们。” “总兵大人，这两艘苍山船是不是有什么神异之处？” …… 众将议论着，郑芝龙并没有回应，而是盯着远处的海平面。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耽搁，肉眼已经看不见荷兰水师的舰队了，派出去的两艘苍山船已经是若隐若现了，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中。 郑芝龙轻轻的出了口气，眼中满是担忧和希冀、兴奋之色。 别人不知道底细，他却是知道的，因为那两艘苍山船是加上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 具体的威力他只是听两艘战船的船长说过一些，但具体的对敌实战，还是在大海之上，能不能全歼逃走的荷兰联合水师，他心里没底。 但如果全歼了，那大明水师的实力将占据世界的最高点，不仅是大明海域，只要大明水师舰队经过的地方，都将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大明开海运、海贸，源源不断的物资、金银流入大明，大明将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 想到这里，郑芝龙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这一笑，更是让所有人武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自家的总兵大人。 好一会儿后，郑芝龙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还在等待的众将，眉头皱了皱：“豹部、虎部两部立刻率所属舰队直奔壹岐岛，从壹岐岛的背面穿行， 看看能不能截住扶桑的铁甲舰队，若是能截住，那就联合登莱水师、南京水师，覆灭了铁甲舰队！ 若是没有截住，那就在壹岐海峡巡视，查探志摩半岛周边海域动向，近距离查看志摩半岛登陆地的情况！” “凤部、鹏部和直属舰队，继续护卫在壹马海峡两侧，严密监视周边百里的动向，任何没有识别的船只都一律视为敌船，全部击沉！” “小七，立刻通知东征大军，右边荷兰联合水师舰队的威胁已经解除，可以继续横渡！” “末将领命！” 郑芝豹等众参将接到军令后，立刻离去。 一会儿之后，舰队分成了几个部分，朝着各自的海域海域而去，唯有郑芝龙所在的旗舰和直属的舰队留在原地，等待着两艘离去的苍山战船归来。 郑芝龙坐在船头，静静的凝视着远方。 远方是荷兰联合水师和苍山战船消失的地方。 荷兰水师旗舰之上，普特曼斯和众将脸色阴沉。 刚刚剧烈的轰鸣声，让他们大惊失色，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只是从轰鸣声中，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南海水师的火器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 现在炮声停止了，那么只有一个结果，负责阻敌的二十二艘卡拉维尔战船已经失败被俘了。 “大明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可怕，这还仅仅是南海水师，若是……” 普特曼斯的自语声还未结束，了望兵就大声叫了起来：“将军，后面有南海水师的战船追了上来！” 第116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互起杀心 “什么？” “追兵？” 普特曼斯和卡斯特罗两人同时大惊，抢过身边亲兵手上的千里镜看了过去。 果然，天边两艘战船慢悠悠的跟了上来。 “只有两艘？” “苍山船？” 千里镜中的画面，让两位统帅懵逼了。 打了大半辈子的仗，第一次遇见这种玄之又玄的情况。 卡斯特罗双眼通红，拳头紧握，指着两艘若隐若现的苍山船，大骂了起来。 “妈的，南海水师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我们！” “我们即便是损失近两百艘战船，但我们这里还有两百余艘，其中更有十八艘相当于大明大型战船赶缯船的盖伦船， 每艘战船配有八门红衣大炮、三十二门半长炮、隼炮，有近万的将士。” “南海水师怎么敢如此无视我们？” “王八蛋，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 “行，既然你们敢追上来，那我们就敢干掉你们！” “来人，传令，调转船头，所有火炮瞄准两艘大明的苍山船，六里之内全覆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有……” “慢着！” 传令兵开口，普特曼斯放下了千里镜，怒喝了一声，阻止了传令兵继续传递军令。 “传令，所有将士，再加把劲，迅速撤离！” “什么？” 卡斯特罗听着普特曼斯的话，惊呼了一声，而后转身看着普特曼斯，猛地踏出一步。 双手抓住了普特曼斯的衣领，双眼闪烁着寒光，冷冷道：“普特曼斯，你他妈的知道在说什么吗？” “你这个懦夫，只有两艘苍山船，你都不敢应战？” “我们损失两百余艘战船，三四千同袍战死，你竟然对送上门的敌人无动于衷？” “你被南海水师下破了胆子，你已经不适合当联军的统帅了！” “你们荷兰不愿意应战，那我们西班牙水师应战，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数百艘战船还灭掉两艘小小的苍山船？” …… 面对卡斯特罗的愤怒和威胁、嘲讽，普特曼斯并没有生气。 而是轻声细语的回应道：“如果你是这种想法，那你就等着西班牙水师全军覆没，你们永远的沉入海底吧！” 不待卡斯特罗说话，普特曼斯继续道：“你能想到南海水师这两艘船与我们力量悬殊，郑芝龙想不到？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派出两艘苍山船尾随我们？” “羞辱我们？我们现在这副样子，需要他来羞辱吗？羞辱了给谁看？” “你……” 卡斯特罗被怼的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是不知道怎么反驳，怔在当场。 普特曼斯拉开卡斯特罗扯着自己衣领的双手，而后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军装，淡淡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不相信郑芝龙会如此的无聊！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咬住我们，为大部队的后续追击留下线索， 毕竟，只要没有人跟踪，我们藏起来，茫茫大海想找我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这两艘战船是南海水师送过来勾住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覆灭掉他们，以此消耗我们的时间，给他们的大部队赶上来争取时间呢？ 再退一步讲，即便是我们干掉这两艘战船又能如何？相比较我们战死的三四千将士，这只是一个零头， 有这浪费的精力和消耗的弹药，不如留着，加速撤离，到福建沿海劫掠一番，劫掠漳州的月港，火器齐发，能炸死多少大明百姓？ 杀数以万计的百姓，总比这两艘战船近不足百人要解气的多吧！” 沉默！ 不止是卡斯特罗，连周边的舰长都沉默了。 很显然，普特曼斯说服了他们。 但说服了不代表他们想放弃，即便他们想放弃，将士们也不想放弃。 更何况就这么跟着他们，行踪暴露了，还怎么去劫掠大明沿海周边？还怎么实施他们的复仇计划？ 听着卡斯特罗的疑惑，普特曼斯淡淡道：“我们人比他们多，人力有时穷， 我们有数千将士可以轮换着全力摇桨，一炷香换一批，可以持续好两三个时辰，可追上来的南海水师苍山船却是不行， 能跟的上一时，跟不了一世，全力甩开他们就是了， 如果再走个三五十里，他们还在跟着，而后面百里又没有大明的战船舰队，那我们就干掉他们！” “好办法！” “就这么办了！” “全力撤退！” …… 众舰长纷纷同意了普特曼斯的想法。 而普特曼斯则是脸色冷了下来，盯着西班牙水师统帅卡斯特罗：“卡斯特罗，从开战至今，你已经连续两次……冒犯本将了，本将希望刚刚是最后一次。 若是再有下次，本将就不再管你们西班牙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军覆没也和本将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卡斯特罗脸色阴沉，可普特曼斯却是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低喝道：“传令，所有将士轮换，以最大速度离开这片区域， 了望兵时刻监视舰队周边五十里海域状况，有异动立刻禀报！ 胆敢怠慢、偷奸耍滑者，本将就将他扔进这大海之中喂鲨鱼！” 下达完军令后，众将立刻散去。 而普特曼斯则是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了桅杆之下，闭目养神，看都没有看卡斯特一眼。 而卡斯特罗则是脸色阴沉如水，冷冷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普特曼斯，眼中充斥着杀意，很想拔刀冲上去砍了普特曼斯。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必须得等舰队脱离了危险。 看了几眼后，卡斯特罗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闭目养神的普特曼斯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卡斯特罗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卡斯特罗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想呢？ 整支舰队损失了十六艘拿屋船和二十二艘卡拉维尔战船，以及百余艘轻船，即便是荷兰和西班牙各一半，也是损失重大。 可若是将卡斯特罗干掉，而后出其不意的将西班牙舰队的武将都干掉，吞并了西班牙舰队，以此弥补自己舰队的损失。 如此，即便是回到吕宋、马六甲那边的中转大本营，他也无所畏惧其他的总督、将领的责问。 第1166章 追兵至，荷兰联军反击 但现在不是时候！ 一是还未彻底的脱离危险。 二是在大明沿海复仇，烧杀劫掠时需要人手，人手多抢的就多、杀得多。 到时候来个黑吃黑，就说是他们被大明的军队包围、全军覆没了，和自己没有关系。 一箭双雕。 “卡斯特罗，希望你老实点，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普特曼斯心中自语了一句，而后又闭上了眼睛，看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心中却是闪过着福建沿海各城的资料，为复仇做准备。 两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到中天，但海风吹拂，凉意袭来。 “将军、将军……醒醒！” “将军……” 普特曼斯的亲兵队长轻轻的摇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普特曼斯。 普特曼斯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兵队长，低声道：“费尔德，怎么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将军，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大明的未正时刻，离您下达军令之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费尔德回应了一声，而后继续道：“我们全军已经轮换两次，全速行驶了近六十余里， 以测定的距离算，这里离壹岐岛在八十里左右，离扶桑的小直贺町差不多也在一百三四十里以上。” “南海水师舰队有没有追上来？” “没有，周边海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船只！” “那就好……” 普特曼斯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出完，就听见费尔德继续道：“虽然南海水师舰队没有追上来，可那两艘苍山船却是一直在尾随着我们， 以末将刚刚测定的距离看，应该在我们舰队正后方三十里处！” “什么？” 普特曼斯惊呼了一声，而后转身蹬蹬的爬上了望楼，抢过了望兵手上的千里镜看着后方。 果然，在千里镜的视线中，两艘相距三五十米的苍山船正朝着他们前进着。 “将军，这两艘战船一直都是在我们的视线中，从未离开过，我们可以肯定，这两艘战船就是当初从战场撤离时的那两艘南海水师的战船。” “这怎么可能？” 听着了望兵的禀报，普特曼斯眉头紧皱，喃喃自语着。 他们能在三个时辰内航行八十里，是因为整个舰队的数千将士轮流上阵的努力下。 可后方的苍山船每艘按配置只要三十七人，即便也是轮换，可轮换上三四次就累了吧，他们是怎么跟上来的？ 如此耗费大力气的跟上来，战力十不存一，若是他们调集几艘战船回去，苍山船想逃都逃不掉，如此做法的意义在哪里呢？ “疑兵之计还是诱饵？” “还是真的只是监视？” “南海水师到底是要做什么？” …… 普特曼斯自语着，他以为能甩掉南海水师的两艘战船，结果这两艘战船如附骨之蛆，一直粘着他们。 自语之后，普特曼斯又拿着千里镜扫视着和四周。 了望兵见状低声道：“将军，从撤离开始，我们一直监视着四周，五十里内未发现任何一艘船只。” “嗯，继续监视！” 普特曼斯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下了望楼。 此刻的望楼下众船的舰长都已经聚集了过来，卡斯特罗淡淡道：“还要继续撤离吗？” 声音虽然平淡，但蕴含着满满的嘲讽之意，众将自然是也听了出来，很是明智的没有出声。 普特曼斯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道：“正常航行，半个时辰后，若是没有突发情况，我们就干掉这两艘战船！” “将军，我们惊奇号请战！” “将军，我们霍茨柏号全船将士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 “将军，让我圣德号上吧，保证将这两艘南海水师的苍山船彻底的打沉！” “凭什么让你们上？论战力，我们金刚号最强，自然是由我们出战，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战斗，才能节省时间！” …… 众将争论了起来，都想出战。 说实话，这几个时辰是真的很憋屈，但又无法发泄。 现在有机会了，自然要动起来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够了！” 普特曼斯低喝一声，冷声道：“都逞什么能？现在是单打独斗的时候吗？你们就那么有把握毫发无损的干掉这两艘蹊跷的南海水师战船？ 全舰队的红衣大炮瞄准两艘南海水师苍山船后齐射，在一炷香内解决战斗，都去准备吧！” 众将脸上满是兴奋，磨拳擦掌的离开。 各战船缓缓的调转了炮口，检查着火炮的情况，等待着两艘苍山船的到来。 半个时辰的时间，在平时是很快就过去的，可此刻在等待中无疑是极为漫长的。 等着天边太阳的偏西后，两艘南海水师战船已经靠近了舰队十五里的距离了，这让荷兰舰队的全体将士们兴奋了起来。 可不待他们完全兴奋起来，却是听见了望兵传递说苍山船停止前进了，这让准备多时的众将士难受之极，随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王八蛋，这是在戏耍我们！” “懦夫！” “无耻的混蛋！” “烦人的臭虫！” “将军，我们主动出击吧！” …… 听着众将士的怒骂，普特曼斯脸色也极为的难看。 南海水师的这两艘苍山船太让他恶心了，真的就是监视他们的，如果是这样不动了，那接下来接下来的行程将无任何秘密可言。 搞不好，等他们到福建沿海时，已经接到郑芝龙通知准备多时的沿海卫所的战船在这两艘战船的指引下追击他们。 毕竟陆地的六百里加急可比战船快多了。 一念至此，普特曼斯怒了：“传令，所有载有红衣大炮的战船全部调转方向，除却火炮操作将士外，其余人全部轮换全速追击南海水师的两艘苍山船，速战速决！” “是！” 齐刷刷的回应声响起，而后战舰都动了起来。 一刻钟后，数十艘战船朝着苍山船冲去。 “吆喝，荷兰联军这是胆肥了呀，竟然敢冲上来了！” 十六号苍山船上武将钱越京哈哈大笑，而后朝着数十米外的十八号战船的武将楚启均喊了起来。 “老楚，跟了一路了，这里百里内都没有岛屿，应该不会泄露苍山战船的秘密了，要不就在这里埋了他们？” 第1167章 苍山战船暴露，玉石俱焚 “那就这里吧，打完了还能赶回去吃晚饭！” 十八号苍山船的舰长楚启均回应了一声。 若不是怕扶桑本土上有人能通过千里镜看到苍山战船的秘密，他们早就在壹岐岛那里就出动干掉荷兰水师联军了。 还能让他们多跑近六七十里地、多活上两三个时辰？ “老楚，荷兰联军上来，你负责干掉这些盖伦船，我去搞定后面那些小型战船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行，那就让让荷兰这群红毛怪看看我大名水师战船的绝对力量吧！” “搞起来！” “老楚，你悠着点，别搞什么幺蛾子，出了问题，后果你明白的！” “我没那么蠢！” 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交流了几句后，便达成了默契。 “兄弟们，这是蒸汽战船第一次在敌人面前亮相，我们必须要打的漂亮！” “追了这么久了，是时候解决掉他们了！” “全体注意，启动蒸汽机，听从指令！” 简单的动员了几句后，两人便同时下达命令。 “十六号战船，全速航行，目标左前方，从右侧绕过，左侧三门飞雷炮准备！” “十八号战船，全速航行，目标右前方，绕过盖伦船，然后正前方航行，两侧飞雷炮齐射，然后掌心雷攻击，都扔准了！” …… 听着指令，负责烧锅炉的军士打开炉门，里面露出微微燃烧的煤炭，而后快速的将炉膛填满。 一边负责风箱的军士开始疯狂的拉动风箱，一股股的风送进炉膛内，煤炭被点燃，热浪逼人。 只是数息的时间，本就滚烫的水开始沸腾了起来，蒸汽通过管道进入汽缸，带动轮子转动。 苍山船动了起来，开始朝着荷兰水师冲去。 “将军，那两艘苍山船上似乎冒烟了！” 这一幕自然是被一直观望着的荷兰战船上的众将看见了。 虽然有千里镜，但也搞不清楚战船为什么会冒烟，但他们知道，两艘战船是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 这一反常的举动让普特曼斯有些惊疑，连一直叫嚣的卡斯特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可不认为这两艘苍山船上的大明将士是活腻了，前来送死的。 不是送死，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不怕自己这一方。 可自己这一方面有数十艘战船，两百多门红衣大炮，火器威力极强，对面只是两艘苍山船，即便是配有红衣大炮，最多也不过五六门，能干啥用？ “难道他们又秘密……火器？” “远距离的爆炸性火器？” “而且还是射速极快的火器？” “那种能炸成拿屋船的火器？” 这几个念头瞬间在普特曼斯脑海中闪过，而后惊叫道：“传令，全军急速后撤！” “普特曼斯，快下令后撤！” 普特曼斯话音刚落，卡斯特罗也惊叫了起来。 他是暴躁，但不代表他傻，否则怎么会成为西班牙水师的统帅？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关头，不能大意。 众多准备多时的各战船的军士看见令旗的挥动，先是懵逼，然后迅速的动了起来，又开始调整火炮的方向。 看着这一幕，两艘苍山战船的是军士们冷笑了起来。 “现在想起来逃跑？晚了！” “全速前进！” “准备进攻！”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蒸汽机已经开到了最大，水轮推动苍山船急速朝着正在掉头的荷兰联军冲去。 苍山战船的极速让荷兰了望的军士懵了，指着苍山战船惊呼道：“将、将军，那两艘战、战船速度太快了！” 了望兵不说，普特曼斯和卡斯特罗也发现了苍山船的不寻常。 看着急速靠近的两艘战船，卡斯特罗冷声道：“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是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那就拼了！” 普特曼斯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执行玉石俱焚的计划吧，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了！” “下令吧！” 普特曼斯脸色阴冷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的下达歼灭南海水师追兵的军令，一刻钟前下令全军做好一炷香结束战斗的军令，可…… 可现在竟然又要下达玉石俱焚的军令。 连续两道相佐的军令，这是大忌。 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只求后方的小型战船能毫不犹豫的执行军令，否则晚了是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爬上望楼，接过令旗亲自挥动了起来。 看着令旗和旗舰上空飘扬的血色旗帜，周边的各大战船的舰长都惊呆了，后方两里处的小型战船上的将士也都满是疑惑之色。 这道命令实在是过于诡异，与之前的相差太大了。 “混蛋，都动起来呀！” 见后方没有动静，普特曼斯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叫了起来。 什么风度、威信、仪表，都去他妈的，能比的过活命吗？ 这个时候卡斯特罗也回到了西班牙舰队的船只上，同样也下达了玉石俱焚的旗语。 两艘战船同时传递，军令是无误了。 后方的小型战船终于迅速的动了起来，令旗和血色旗帜代表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到了这一刻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在周边船只的带动下，纷纷的朝着旗舰靠拢。 一刻钟后，所有小型战船已经聚集了过来，在旗舰和盖伦船前方三里处形成了一道屏障。 所谓的玉石俱焚计划，就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以小型战船为主，挡在旗舰前方，阻止敌人船只靠近，或者主动进攻，延缓敌人的进攻锋芒。 而旗舰和其余盖伦船则是朝着被独挡的敌船进攻，且是无差别的进攻，虽然会覆灭掉敌船，但也会将阻敌的战船击沉、干掉船上的军士。 “想法不错，可惜遇见的是苍山战船！” “聚集在了一起，倒是让我们省的我们逐个追击了！” 看着已经形成战阵，准备进攻的荷兰舰队，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结局已经定了，现在无非是过程曲折一些。 可真的会曲折吗？ “十里……” “八里……” “六里……敌船进入红衣大炮最佳射程！” 第1168章 天下极速，一力破万法 “开炮！” 望楼上的普特曼斯挥动令旗，已经准备多时的军士将火把凑近了火炮引线，火花跳跃，青烟升腾。 这一幕自然是被全速前进的苍山船望楼上观察的钱越京通过千里镜看见了，立刻高声道：“左满舵！” 指令传达，舵手飞速转动着横舵柄，整艘苍山战船瞬间横向，带起一大片的水浪，朝着两侧冲去，留下一道深深的水浪。 数息之后，数百颗石弹如天降陨石砸了下来，落在了水浪线上，再次带起一蓬蓬的浪花。 “哦豁……” “刺激！” “妈的，吓死了！” “哈哈……爽！” 两艘苍山船上的军士们看着身后的石弹，哈哈大笑着。 紧张的氛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实证明，只要速度足够快，红衣大炮就是摆设。 红衣大炮的石弹出膛口的速度在五百米每秒，在重力和阻力作用下，穿越六里路，至少需要十到十五秒的时间，加上引线燃烧时间，至少在二十秒左右。 而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每个时辰在五十四里，折算大概在四米每秒，二十秒的时间可以冲出八十米以上。 而在战争中，红衣大炮的精准性极差，为了达到炮击的效果，通常都是三段式覆盖。 一般不会直接瞄准战船，而是瞄准战船的前、左、右三十米内的距离。 前方三十米算的的提前量，因为敌船无法及时停住，会继续前进。 左、右两方则是防止敌船的转向。 可这么点距离，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早就跑过去了，怎么可能打中。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 荷兰联军的众将士看着……飘移的苍山战船和跑出了近百米的距离，个个都是满眼的不可思议和震惊之色。 他们知道红衣大炮的精准性差，但两百多颗石弹怎么着也得有十几二十颗落到敌船上吧。 可事实上，别说砸中了，连战船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最让他们惊恐的是这种突然转向，百米的距离，换做是他们至少得小半炷香的功夫，可那两艘战船只用了十分之一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灵活性极高。 基于这两点，对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在他们愣神和震惊中，十六号苍山战船上令旗挥动，片刻后，十八号战船上的令旗有了回应。 两艘苍山战船调整了方向，一左一右相对开始围着荷兰舰队绕圈子。 这一举动，让荷兰水师众将气的暴跳如雷。 红衣大炮想要打击敌船，首先得瞄准。 想要瞄准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调整战船方向，要么调整红衣大炮炮口方向。 前者掉头至少得数十息的时间，后者更难。 因为不仅要调整方向，还要调整炮管仰角，还要考虑左右两边会不会相互影响， 有这个调整的时间，南海水师的苍山船早就离开了红衣大炮的射击范围，只能重新调整。 装在盖伦船上的红衣大炮至少都在三千斤，能调整一次、三次、五次，你还能调整十次吗？ 瞄不准，根本瞄不准！ 两艘苍山战船围着荷兰联军水师舰队一圈一圈又一圈，跟耍猴一样，将荷兰战船上的将士累的直喘气。 而苍山战船在绕圈中逐渐的靠近荷兰舰队，从六里靠近到了四里，还在继续靠近中。 “都不要调整了，自行射击！” 到了这一刻，普特曼斯也懒得管覆盖式射击了，能打中就行了。 有道是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栽柳柳成荫，这种自由发射是无序的，苍山战船也无法准确预知哪一艘战船会发射，这是极为危险的。 苍山船被击中了两次，但因为船舷的渔网和甲板上的铺有草木灰和锯末的麻袋，倒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反倒是趁着这个机会继续逼近着。 “传令，所有小型战船分成十队，分段式冲上去拦截，所有红衣大炮注意，一旦南海水师的战船被小型战船拦住，覆盖式齐射！” 令旗挥动，所有小型战船上的将士们双眼通红，满满的杀意和怒气、不甘、惊惧。 这道军令就是让他们送死的。 可他们别无选择，不冲上去，整支舰队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后果很严重。 而且，若是不执行军令，若是获胜，等待他们的就是砍头，甚至连累家人。 一艘艘小型船只靠拢，形成一支支的小型舰队，每支二十几艘，围绕着旗舰朝着南海水师的苍山战船冲去。 虽然船小，一个照面可能就被苍山战船给撞开，但能一下子撞开一艘还能撞开五艘、十艘、二十艘吗？ 只要缠住十几息的时间，给盖伦船争取发射的时间就够了。 看着冲上来的小型战船，楚启均冷笑：“想法是好，可惜选错了对象。”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这用在战船上也是一样的！” “就让你们看看天下极速和一力破万法的厉害吧！” 自语完后，小型战船已经靠近了三百米的范围了。 看着急速冲来的中型苍山战船，拦截的小型战船上军士眼中满是恐惧，压迫感十足。 说不怕死那是因为没有到时候。 但还是拼命的稳住端着火绳枪的双臂，可依旧在颤抖着，平时很轻松就能点燃的引绳，此刻却是连续点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掌心雷准备！” 三四百米的距离，只是数息就到了。 楚启均大喝了一声。 准备多时的军士们将一颗颗掌心雷扔了出去，落到了前方、左右两侧百米左右的小型战船上和周边。 轰！ 轰！ 轰！ …… 一颗颗掌心雷在小型战船上和周边炸开。 直接落到战船的，战船碎木四溅，人影翻飞，惨叫连连。 小型战船大多都是直接断裂、或者出现一个大窟窿，咕嘟咕嘟的海水上涌。 没有落到战船上的，也被周边爆炸产生的水浪冲的剧烈摇晃着，别说还击了，连稳住身形都难。 等待他们的就是又一波的掌心雷。 两波掌心雷的洗礼，前方拦截的荷兰小型战船就没有了完整的战船。 第1169章 九死一生，十死无生 高速行驶的苍山战船直接从残肢断臂中穿过。 将一些侥幸未死的、趴在木板上挣扎着的荷兰军士撞飞、撞死、撞沉入海底。 苍山战船没有丝毫停顿的冲过拦截的小型战船，留下满海面的狼藉。 这一幕让正准备发射的盖伦船上军士们愣住了，附近小型战船上的军士眼中的决绝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拦不住，瞄不准，打不中，跑不过。 这仗还怎么打？ “怎么办？” 看着残肢断臂和飘荡的碎木，卡斯特罗低声问了一句。 声音很是平淡，与之前的暴跳如雷、嚣张跋扈、焦躁不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反倒是普特曼斯此刻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了。 本以为南海水师派出来的两艘战船是来监视他们的，他们能随时灭掉对方。 谁曾想这两艘战船却是扮猪吃老虎，速度、操控性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以往无往不利的玉石俱焚和群狼战术没有丝毫的效果，完全就是去送死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再有想法也无法实施了。 “玉石俱焚战术用不上了，将士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战力只会更差，再下达军令，也依旧是送死了！” “这两艘苍山战船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完全无法锁定。” “两艘战船之所以速度这么快，从那尾部的浓烟和白汽、味道，我判断应该是燃烧了煤炭等，具体怎么做到的我就不知道了。” “想要破解这种状态，只能等他们的煤炭燃烧完！” “可苍山船能载重几万斤的重量，虽然不知道这种急速状态能消耗多少煤炭，但估摸着短时间内问题不大。” “但我们却是撑不住了，只要有一丝的懈怠，他们就能冲上来，用那种可以扔出来的爆炸性火器攻击，我们就完蛋了！” “所以呢？” 卡斯特罗打断了普特曼斯的分析：“别扯这有的没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办？” “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我们所有大型战船一拥而上。 小型战船无法挡住那种爆炸性火器的攻击，但我们大型战船又不一样了，别说一颗，哪怕是一百颗，我们依旧能抗的住。 只要能抗住，我们就能堵住这两艘战船，然后白刃战。 我们数千人，害怕他们不足百人吗？” “想法是吧，但他们速度那么快，只要我们有动作，他们就立刻脱离战场，在周边游荡，继续消耗我们的精力和军需储备，我们能坚持多长时间？” “那如果我们投降呢？” “投降？你疯了吗？” 卡斯特罗先是一怔，而后怒吼了一声：“在之前的战斗中，你都说了，南海水师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你又说要投降，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跑这么远做什么？ 之前沉没的百余艘欧轻船、数十艘拿屋船和卡拉维尔战船和战死的数千将士算什么？ 现在他们占据了绝对优势，会接受我们的头像吗？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大明虽然富有，但这数十艘战船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财富， 更何况，我们这盖伦船的设计和造船技术都是到顶尖的，也是他们所需要的。我们在吕宋、马六甲以及荷兰本土的情报他们需不需要？” “你疯……你的意思是假意投降？然后在他们接受我们投降时趁机白刃战？” “聪明！” 普特曼斯点了点头：“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和真心，我们可以先将战船资料给他们，甚至将虽有可移动的火器都集中在一些小船上，送给他们。 反正目的只有一个，逼着他们靠近我们的战船，我们能登上他们的战船或者他们上我们的战船，如此我们就有希望了。” “嘶……” 卡斯特罗倒吸了口凉气，这真是疯狂的想法。 但也是最能打动南海水师的。 “可若是我们这么干了，南海水师不靠近我们，依旧远程对我们痛下杀手怎么办？” “有这种可能性！” 普特曼斯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换做是他，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也不会接受投降的。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说到这里普特曼斯停顿了一下，双眼扫视了一下还在追逐的苍山战船和己方的小型战船，而后沉声道：“第二条路，就是撤退，不是有组织的撤退，而是各自为战的撤退。 利用数量的优势，让这两艘战船疲于奔命。 即便是他们速度再快，我们这么多战船，加上刻意的阻拦，这两艘战船也不可能将我们全部干掉吧，总有一些能远离这里。 甚至说，我们这些大船主动冲上去，为小型战船拖延时间！” “这……” 卡斯特罗张了张嘴，实在是没有想到普特曼斯的第二条路竟然是这种撤退法。 但转念一想，质问道：“茫茫海域，小型战船横渡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那也总比全军覆没强的多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天意了！” 卡斯特罗沉默了。 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总能分的清吧！ 更何况前方西南两百多里就是济州岛，东南一百四五十里就是扶桑的一些小岛屿了，小型战船横渡海域不行，但一两百里问题应该不大。 见卡斯特罗沉默，甚至有些意动，普特曼斯低声道：“分散逃跑既是逃命，更是将大明有这种神兵利器传递出去，传给扶桑，让扶桑有准备，明军攻击就会弱很多。 传递回吕宋、马六甲，甚至本土，以后大明入侵时，我们也有准备，不至于跟现在一样束手无策！” “那就分散逃跑吧，相对于第一条路，这第二条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你同意，那就召回所有船只，我们分别传递吧，一刻钟后，以旗舰上的三枚串天猴为信号，各自散去！” “好！” 见卡斯特罗点了点头，而后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道：“那我们呢？” “如此重大的过失，即便是我能侥幸逃走，回到吕宋那边，大概率也会被抓住处死。 既然如此，不如留在这艘旗舰上，哪怕是战死，我也要和旗舰共存亡。 至于……你，你想怎么办，你自己决定！” 第1170章 心生悔意，错的是时间 “明白了！” 卡斯特罗点了点头，而后低声道：“普特曼斯，我们错了，或许这一次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最危险时刻！”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所以我才想着大船围攻，小船逃离，传递消息！” 普特曼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满的战意。 听着普特曼斯的话，卡斯特罗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普特曼斯后朝着船舷的提子而去，他经小船回到西班牙舰队旗舰。 到了这一刻，他已经彻底的明白了，无论之前普特曼斯要不要试探南海水师，以至于造成极大的损失，南海水师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从开始到现在，唯一错误的决定就是答应了扶桑的请求，与他们联合一起对抗大明。 如果没有答应扶桑的请求，不卖给他们火器，大明或许会对他们动手，会驱赶他们，但绝对不会赶尽杀绝的。 如今，他们给扶桑提供火器，会对大明东征军士造成极大的伤亡，而后又直接参与阻击之战，这算是不死不休了。 如果是之前的大明，他们倒也不畏惧，大明到荷兰、西班牙差不多两万里地，大明也不可能率大军过去征战。 至于吕宋、马六甲这边直接放弃就行了，海外还有很多国家，也不一定非得盯着大明。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明的这种爆炸性火器和战船的极致速度，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如果来个百十艘这种战船，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水师能够抵挡。 拥有极速，跨越茫茫大海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征战自然也是随时能发生的事情了。 看着已经走出数米的卡斯特罗，普特曼斯大声道：“卡斯特罗，为了民族，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时间！” 此话一出，小船上的卡斯特罗浑身一震。 他瞬间就听懂了普特曼斯话中的意思，为了自己国家的强盛、百姓的富有，他们对外征战、掠夺，这并没有错。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自己国家的百姓过得好，其他国家的百姓死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个理论对大明来说依旧如此，弱肉强食，自古有之。 但错就错在错误的时间入侵大明。 如果是在羸弱的天启朝，他们放弃企图让大明主动开放的想法，而是集合荷兰在吕宋、马六甲海峡一带的所有力量集中攻打大明， 或许这会儿已经在大明沿海占据了一块地盘。 亦或是在去年，扶桑、东蒙古诸部、建奴三方联手进攻大明时，他们荷兰与西班牙答应皇太极的联合方案，进攻大明沿海，消耗大明的精力。 或者是配合联军，直接进攻天津港口，迁至大明的有生力量，这会儿的结局会完全不同的。 可惜，他们错过了。 这一次的错过，让他们如今陷入了全军覆没的困境。 “弱肉强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卡斯特罗轻叹了一声。 数息时间后，卡斯特罗回到了西班牙舰队的旗舰之上。 令旗挥动，各战船迅速回防，数百艘战船聚集在一起，蔚为壮观，但也让两艘苍山战船的武将满是疑惑。 战船聚集了，飞雷炮就能显威。 但问题是飞雷炮的射程只有三百米，三四百艘战船距离的范围，以飞雷炮的射程连中心处都够不到。 在飞雷炮清理前方阻挡战船时，谁知道会不会被敌人搞什么幺蛾子？ 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简单沟通后，便决定继续绕行，等待机会。 一刻钟后，荷兰水师联军中突然升起了三道串天猴，在空中炸开，这将正在等待机会的两艘苍山战船上的将士的心提了起来。 不待两船武将有所反应，一直静止不动的荷兰水师舰队突然动了，如天女散花，朝着四面八方冲去。 “这是要逃跑？” “能逃一个算一个？” 十六号战船上的武将钱越京错愕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荷兰水师联军的想法。 无法就是利用数量优势，在他们摧毁其他战船时，其他战船远离。 “想法是不错，但问过我们了没有？” “全速前进，全力进攻小型战船！” “凡是逃走的战船，一律干掉！” “看准了再扔，干掉一艘赏银十两！” 军令下达，几息之后，苍山战船再次全速动了起来。 冒着浓烟的苍山战船全速前进，船舷两侧站满了穿着一层棉甲一层盔甲的军士，一箱箱的掌心雷搬了出来。 嗤……嗤…… 嗖……嗖…… 轰……轰…… 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掌心雷划过百米的空间，落到了苍山战船追上的荷兰联军的小型战船之上。 碎木四溅，船体断裂，军士落海。 小型战船速度是快，可再快能快的过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 前方有碎裂的小型战船挡路，后方还有其他小型战船逃命，速度更是提不上来。 “都他妈的让开！” “滚开、滚开！” “快点划，再快点！” “一起用力，划桨的速度一样！” …… 小型战船上的军士们拼命的滑动着船桨，他们感觉从未有这么一刻会如此的拼命着。 一道道爆炸的声音，宛如催命符一样。 双臂已经无比的酸疼，跟针扎的一样，脸上也全都是汗珠，流进眼睛中，眼睛涩疼，但他们不敢去擦，只能闭着眼睛，机械的滑动着船桨。 后方有穷凶极恶的追兵，他们不求能跑的过南海水师的小型战船，只求能跑的过其他小型战船就行了，就能够活命了！ 战场在扩大着，从最初的方圆三百米距离扩大到了方圆七八百米，眼看着有一些小型战船逃走了，两艘苍山战船上的武将不约而同的下达了使用床弩的军令。 一根根长达两米的床弩架上了苍山战船上的船首上的改良床弩之上。 “放！” 随着军令的下达，粗粗的弩箭瞬间跨越七八百米的空间。 有的从正在拼命逃走的小型战船上穿过，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小型战船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有的直接从正在划船的军士身上穿过，将军士带的飞起来，砸中船上的其他军士，船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在海上打着转。 “爽、爽呀！” 看着一艘接一艘被直接炸沉、失去动力、速度大减的小型战船，苍山站船上的军士们哈哈大笑！ 但只是数息后，了望兵突然怒喝了一声：“千户大人，我们中计了！” 第1171章 被算计?希望后的绝望 “中计？” “荷兰联军还有支援？” 钱越京的笑声戛然而止，而后拿起千里镜快速的扫视着四周。 但只是瞬间，他就放下了千里镜，嘴角满是冷笑。 他以为了望兵所说的中计是荷兰联军还有支援，但方圆数里并没有其他战船。 但他们的确是中计了。 在他们猎杀荷兰联军逃跑的小船的时候，荷兰联军的十八艘盖伦船和二十余艘中型战船也跟着朝着四面冲去。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猎杀时深入了荷兰联军刚刚所在的地方，刚刚逃走的战船又重新掉头朝着他们冲回来了。 三四十艘战船在两艘苍山战船三里外形成了合围之势，且在极速朝着他们冲来。 四面八方都有敌船，相距两三百米，距离他们三里地，苍山船速度是快，但也无法从这些合围的战船中逃走。 只要被这些战船撞上，或者说被逼停，荷兰军士就能登船与他们白刃战。 即便是苍山船有掌心雷这种爆炸性火器，荷兰联军用人命堆也能堆死他们。 “指东打西！”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招实在是漂亮，换做其他战船就死定了，但是可惜了……” 十六号战船上的千户钱越京轻叹了一声，而后高声道：“全船都有，十息时间准备，换飞雷炮！” “左侧三炮最大射程，十号垫木，间隔二十米，三段式覆盖，提前量三十米！” “右侧三炮七号垫木，射程两百五十米，间隔二十米，三段覆盖！” 军令下达，二层内预备的十余名军士迅速抬出了一箱箱的飞雷弹，一部分军士则是将掌心雷的箱子合起来推到一边，然后开始调整红衣大炮的仰角。 一根根引线塞进引线口，一枚枚带着发射药的飞雷弹装进炮管，用捯杆压实。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再次下达军令：“左满舵，全速航行，目标正前方荷兰旗舰！” 冒着浓烟的苍山战船朝着合围而来的盖伦船冲去，这一幕让前方的荷兰旗舰上的普特曼斯和将士们满是兴奋之色。 “兄弟们，我们可能会死，但我认为死的有价值。” “用我们的死换取南海水师的这艘战船，给其他兄弟们争取逃生的时间，这是值得的。” “更何况，我们不一定会死，我们这艘船有两百六十人，而对方只有三十七人，我们船长五十米，对方只有二十五六米， 无论是人数，还是船的长度和质量、技术，我们都占据绝对的优势！” “等会我们撞上去的瞬间，船首上的手持盾牌的军士就就立刻跳到南海水师的战船上，往前推进，后方的军士要跟上，迅速的攻击！ 不要给苍山船的明军军士反应的时间！” “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荷兰百姓会记住你们的！” “战！” “杀！” …… 旗舰上的数百将士怒吼着，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死死的盯着前极速行来的苍山船。 “兄弟们，明军上当了，我们的计策成功了！” “用力，加把劲！” “向左再靠一些！” “坚持住，将南海水师的苍山船夹在中间，我们就胜利了！” “冲、冲、冲！” …… 旗舰周边的盖伦船上的舰长怒吼着，摇橹的军士们也跟着怒吼，喊着号子，头上热气蒸腾，膀子上的汗水如雨柱流下。 胜利就在眼前，不得不拼命。 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 浓郁的煤炭的烟味飘荡着！ 荷兰联军军士们怪叫了起来，只要能干掉前方的战船，就能活命了！ “准备！” “右满舵！” “开炮！” 荷兰联军的盖伦船的舰长怒吼着，军士们蓄势待发。 苍山船上的武将也怒吼着，左侧火炮手将燃烧的火把凑近的飞雷炮的引线，引信嗤嗤的跳跃着火花。 舵手迅速转动横舵柄，极速行驶的战船瞬间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船体横在了荷兰旗舰正前方两百八九十米处。 嗖……嗖……嗖…… 同一时间，三颗飞雷炮从炮管飞射而出，直奔正前方的荷兰水师旗舰。 “妈的，什么东西？” 看着三颗冒着烟的东西飞来，普特曼斯爆了句粗口，而后心惊肉跳的怒吼道：“加速、加速……” 轰！ 轰！ 砰！ 普特曼斯话音还未落，三颗飞雷弹就跨越了三百米的距离，落了下来。 第一颗落在了船首五米左右的位置，剧烈的爆炸，直接将甲板炸出了直径三米的大洞，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击穿下方二层船舱。 若非盖伦船有七层的甲板，这一颗飞雷弹就能让旗舰沉没。 船首准备跳上海沧船的军士直接被气浪推出了甲板，‘手舞足蹈’的跌落海中，然后被继续前进的战船压进了海中。 甲板上的军士也不好受，四射的铅子直接覆盖了下来，让他们成了活靶子。 第二颗直接落到了旗舰中间偏后的位置，这个位置好死不死的刚好是主桅杆的位置，飞雷弹爆炸，直接将桅杆炸的倒了。 三十米高的主桅杆在船上军士的惊恐中朝着后方砸了下去。 砰……咔嚓…… 巨大的桅杆将后方的艉楼砸塌，碎木四溅。 下方的军士直接就被埋了进去。 一时间，惨嚎声震天。 至于第三颗，直接就掉进了海中，炸出了数米高的浪花。 这一变故不止旗舰上的军士们震住了，周边急速冲过来的战船也满是惊骇之色。 实在是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有如此神器。 他们是震住了，但前方的苍山战船可没有震住，一直保持左满舵的苍山船在原地画了个圈，右侧的三颗飞雷炮已经对准了荷兰水师旗舰。 在旗舰上将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三颗飞雷弹就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的发射，比起左侧的攻击，精准性差了一些。 一颗落到了旗舰三十余米的海中，溅起数米高的浪花。 一颗落到甲板之上，甲板再次被炸出了一个直径三四米的大洞，无数的裂缝向着周边延伸着。 更有无数的荷兰军士被铅子、碎木被射成了刺猬。 最后一颗与旗舰擦肩而过，落到海中爆炸开来。 水浪和气浪的冲击虽然没有将船壁砸出大窟窿，但也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海水咕咕的朝里面渗透着。 若是不及时修补，倾斜是在所难免的了。 第1172章 二对四十，完胜 “报……西班牙旗舰已经失去战力！” 苍山船望楼上的了望军士通过千里镜将观察到的情况迅速禀报了一遍。 盖伦船上有炮兵一百一十二人，军士六十，近百名的的水手和桨手。 三颗落在盖伦船上的飞雷炮的爆炸，让荷兰旗舰上人员死伤惨重，即便还能航行，但速度几乎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了。 钱越京听着了望兵的禀报，轻轻沉吟了片刻，低喝道：“靠近百米，再送三颗飞雷弹，然后左满舵，攻击左侧前来救援的该轮船。 随后围着这些盖伦船左右画圆，依次攻击，彻底的打残他们！” “是！” 数十名军士齐声回应着，声音中满满的兴奋和战意。 只是一个回合就干掉了敌人引以为傲的战船，而且还是敌人舰队中的旗舰，实在是太爽了！ 回应间，苍山船已经靠近了微微侧翻的荷兰旗舰。 在船上所有人惊恐中，三颗飞雷弹再次落到了旗舰之上，剧烈的爆炸和气浪，直接清空了甲板上的军士，船舷出现断裂。 滚滚浓烟和燃烧的火焰，让周边前来夹击的盖轮船的将士都蒙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一个照面都没有撑过。 “撤退、撤退！” “快走，这是一个圈套！” “普特曼斯，你他妈的就是个白痴！” “彻底的完了！” “不要撤退，不能撤退，苍山船火器太猛了，我们的速度根本比不了苍山船，现在逃跑，只会被他们一一炸沉！” “对，我们要冲锋，冲上去，他们炸成一艘也需要时间，我们现在还有十七艘，只要一艘成功撞上去就可以活命了！” “冲呀！” …… 周边剩余的盖伦船上将士们纷纷怒吼着，有主张逃跑的，有主张继续进攻的。 普通军士看不懂，但舰长们都不傻，明军拥有绝对的速度优势，他们逃不走，唯今之计，只能全部冲上去。 在苍山船炸毁所有盖伦船前，有一艘撞上去就可以了。 即便是没有撞上，也能为逃跑的小型战船争取时间。 于是，在没有旗舰指挥的情况下，十七艘盖伦船很是默契的继续朝着两艘苍山战船包围过来。 而其他小型战船见状，更是拼命的滑动船桨，朝着前方茫茫大海冲去。 “呵呵……还是不死心吗？” “那就让你们看看加装了蒸汽机和飞雷炮的苍山船的全部战力吧！” “让你们在希望中绝望！” “给十八号战船传递军令，全速行驶，全力进攻！” …… 令旗挥动，两艘苍山战船全速行驶着。 包围而来的盖轮船上的将士虽然在拼命，速度也达到了极致，但和苍山战船的速度没法比，灵活更是如此。 一艘接一艘的与苍山战船擦肩而过，一颗接一颗的飞雷弹划过数百米的空间，落到了包围而来的荷兰联军战场之上。 轰！ 轰！ 轰！ …… 全速行驶和全力攻击的苍山船宛如一条火龙，冒着荷兰联军的石弹雨在海中扑向猎物，一颗颗飞雷弹爆炸开。 铅子四射，碎木横飞，浓烟之中，隐约可见人影跌落海中。 惨嚎声、战船断裂声、燃爆声交织在一起。 小半个时辰后，一艘艘冒着浓烟的盖伦船停在海面上。 方圆三四里地被浓烟弥漫，血腥扑鼻。 海上随处可见的是战船的碎木和漂浮着的各式物资，以及随着海浪沉浮的尸体和抱着木板挣扎的军士。 而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两艘苍山船上携带的两百颗飞雷弹消耗了八成，以及十余人受伤，战船有十余处的不算致命的损伤。 “啊……我操你……” 旗舰上的侥幸躲过爆炸的荷兰统帅普特曼斯看着海上的一幕，无力的怒吼着，双眼通红，眼角挂着血泪。 指东打西的计策很成功，十八艘盖伦船包围了追杀小型战船的两艘南海水师苍山船。 他做好了与苍山战船同归于尽的后果。 甚至如果有可能，以十八艘盖伦船的全军覆没，换取苍山战船的资料。 可以远程攻击的爆炸性火器、长时间极速航行的秘密等等，这些如果能带回去，哪怕是这支舰队全军覆没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责罚，反而会成为功臣。 甚至说，他可以凭借这些裂土封王，横行海上，当一个土皇帝。 吕宋、马六甲沿海，甚至到荷兰本土，海外诸国，都将臣服在自己脚下，神挡杀神，佛当灭佛。 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结局。 别说同归于尽了，连苍山船的船边都没有碰到，自己一方都失去了动力。 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 屡次的自以为正确的军令，结果都是葬送了军士们，现在连自己都葬送了。 这一刻他真的认为对大明动手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心中无比后悔，但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呼……呼……呼……呼……” “哈哈哈……” “爽！” “痛快、痛快！” 苍山船只上，众军士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成股的流下，光着的膀子上更是如水洗一般。 扶着船舷的双臂都在颤抖着，一股股酸麻痛胀的感觉涌现，仿佛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连随行的蒸汽机维护工匠和十余名满编外用于替换的炮兵也都是如此。 但他们依旧哈哈大笑着，笑声中更多的是痛快。 两艘战船，干掉了十八艘敌人的主力战船，自身几乎是毫发无伤，怎么能不痛快！ “老钱，我们接下来怎么搞？现在这十八艘盖伦船都被打残了，但依旧能缓缓前进，也还有不少的军士、水手没有受伤， 若是我们登船清理，那肯定会有伤亡的。 若是不清理，他们搞不好还能活命呢！” 钱越京看着海上依旧冒着浓烟的十八艘盖伦船，双眼眯了起来。 盖伦船是荷兰的主力战船，大明的三桅战船就是仿照的，但依旧有很多就是是大明工匠不知道的。 若是将这些盖伦船弄回去，加以研究，将蒸汽机和飞雷炮装在盖伦船上，那战力就更强。 但楚启均说的对，登船肯定会有伤亡的。 都将对方打残了，再出现伤亡，那他们以后在整个大明都成了笑话。 更何况，他们还要追击那些逃走的小型战船！ 想了想后，钱越京冷声道：“老楚，你还记得大将军的军令吗？” 第1173章 炮火覆盖，不留活口 “军令？” 楚启均愣了一下，疑惑道：“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对，就是这道！” 钱越京冷声道：“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还要去追杀那些逃走的小型战船呢， 虽然我们不怕走漏消息，但能瞒一天是一天，以后去打吕宋、马六甲那边也会轻松很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 “直接用飞雷炮平射盖伦船，将战船轰沉了，然后射杀！” “可这些战船的结构、技术资料、还有船上的军需、财富以及荷兰、西班牙等在吕宋、马六甲、本土的情况怎么办？” “情报的问题，拿屋船和卡拉维尔战船那里肯定有很多俘虏，加上锦衣卫的探查，留下这些人用处也不大， 若是能将各船的舰长抓住或许能多探知一些秘密，但可能性不大，所以抓不抓的我们也不损失什么。 至于战船结构等等，我们现在有蒸汽机、飞雷炮等等，盖伦船在我们面前就是个垃圾，以后去吕宋、马六甲随手可得。 财富虽然好，但哪里有我们的军士生命重要！” “行，明白了！” 楚启均点了点头，看了看已经逃出十余里的小型战船，冷笑道：“那这里是你们来，还是我们来？” “你们来吧，我将替补的十二名军士留下，再留两组炮兵，共计二十人， 你们搞完了后，也留下二十人，严密监视这片海域，然后开始射杀，你就跟着我、相距三百米追杀那些小型战船！” “得咧！” 楚启均回应一句，而后回到自己的战船：“兄弟们，干活了，再坚持坚持，彻底的打沉他们！” 大口喘气的军士们听着楚启均的话后，将水壶中的水一口干完，快速的调整的飞雷炮的仰角，苍山船也开始动了起来，寻找合适的角度。 荷兰旗舰之上的普特曼斯看了看远处动起来的战船，而后又看了看躲在掩体后的受伤的军士：“兄弟们，做好准备，南海水师想要抓住我，就必须要上船，只要他们敢上船，就弄死……” 轰！ 轰！ 轰！ 普特曼斯的话还未说完，远处动起来的苍山战船上再次喷射着火光，一颗颗飞雷弹朝着战船落下。 这一次不像之前在极速前进中发射，准头有点差，这一次一是距离近，二是战船速度慢，那准头精准的吓人。 一颗颗的落到战船之上爆炸开来。 “他们这是……彻底击沉战船？” “不抓俘虏？” “彻底灭杀我们？” “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放过我们！” “我有绝密情报，给条活路吧！” “我知道宝库的位置！” …… 各个战船上的荷兰和西班牙军士疯狂的大喊着，只求能活命。 但苍山船上的南海水师将士可没空搭理他们，动作丝毫不慢。 有的落在船舷边缘，直接将船边炸出一个大大的缺口，船舷和龙骨断了，战船各部也承受不住了，发出咯嘣咯嘣的断裂响声； 有的落到了之前爆炸产生大大洞中爆炸开来，飞雷弹的爆炸范围是方圆十米，盖伦船的宽度也只有十到十五米， 这一爆炸，直接将船壁击穿，更是将下层底板炸穿，还说汹涌涌入。 幸运一些的，直接落在甲板上爆炸，对这种，楚启均他们也不在意，继续下一艘，等每艘船搞一波之后再回来人工爆破。 一艘接一艘的点名，让其他战船上的荷兰和西班牙军士彻底的绝望了。 “王八蛋！” “畜生！” “灭绝人性！” “残暴！” “魔鬼！” “你们会遭报应的！” …… 谩骂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阻止不了苍山船的动作。 两刻钟后，十八艘盖伦船全被照顾了一遍，其中四艘战船发生断裂，快速的沉没着。 六艘盖伦船船壁或者底板破裂，海水倒灌，虽然军士们在努力的修补，但根本无济于事，也阻挡不了战船的下沉，只能说延缓。 军士们有的爬上桅杆，有的抱着木桶，以待沉没时有存身之地， 有三艘似乎是被飞雷弹引爆了船上的火药箱，发生了连环的爆炸，直接炸沉了。 另外五艘虽然没有下沉，但已经彻底的失去的前进的能力了，要么跳海，要么继续待在船上。 跳海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继续待着，基本就是十死无生了。 “千户大人，这五艘是继续用飞雷炮还是我们用小船去人工爆破？” “都不用！” 看着外表完好的五艘盖伦船，楚启均微微思索后低喝道：“换火箭，靠近一些，瞄准艉楼，将这群红毛怪烤了！” “是！” 一箱子中空封有燃油的床弩箭矢抬到了船首的床弩边。 床弩拉动、主箭矢安装好，调整角度，点燃中间浸满火油的皮毛，扣动扳机。 燃烧的火箭瞬间两百余米的空间，在船上侥幸活下来的军士惊恐的双眼中，射中了船尾的艉楼。 巨大的箭矢剧烈的颤抖着，火雨洒落，点燃了木质的艉楼。 浸泡过桐油的甲板，在燃油的燃烧和海风的吹动下，只是眨眼的功夫，冲天大火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 在这种甲板破裂不堪、行走不便，活着的军士人人带伤的情况下，想扑灭是不可能的了。 “赵川，你带兄弟们乘坐小船，负责射杀，本官要去追杀那些逃走的小型战船， 记住了，只要小船经过之处，哪怕是尸体，也得砍上两刀！” “明白！” 一刻钟后，苍山船找到了四艘还算完好的荷兰小型战船，放下留守的人后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留守的四十人，五人一条船，四人负责划桨，一人负责射杀，八艘小型战船围着十八艘战船的区域缓缓的绕着圈子。 在苍山战船离去了半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偏西了，有三艘战船头部沉底沉入海里，尾部高高翘起，幸存的军士挤在上面。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沉没不了了，荷兰军士们能等，可等待猎杀的南海水师军士可等不了。 离的近的一艘小型战船上的临时队长低喝道：“老赵，机会来了，准备掌心雷！” 第1174章 危难时刻见人心，杀到手软 危难时刻见人心，也更见人性。 翘起的船首位置并不大，但幸存的军士并不在少数。 为了生存，即便是多活几息的时间，军士们也争抢了起来。 侥幸没有受伤的挤在了最中间，轻伤的在外边，至于重伤的，只能趴在倾斜的甲板上，随着战船的倾斜缓缓的落入海中。 为了落脚的地方，大打出手，时不时的有军士手舞足蹈的发出惨嚎声落入海中。 有些军士也是狠辣，知道自己留不住，掉落之时也拉着旁边的军士一起落入海中。 这一幕自然是被周边巡视的南海水师军士看在眼中，当即拿出掌心雷点燃引线。 “给老子下来吧！” 看着手中嗤嗤燃烧的掌心雷的引线，负责扔掌心雷的老赵冷笑了一声，而后将掌心雷对着高高翘起的船首扔了过去。 空爆的威力比在地上爆炸的威力大上太多了。 对于这种，守候的南海军士直接两颗空爆的掌心雷将数十人直接震死一大半，剩余落入海中，在海中挣扎着。 对于这种挣扎的，南海军士也不会第一时间去管。 茫茫大海之中，你就算是浪里白条淹死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面对抱着木板、木桶的，那就直接追上去砍上两刀、捅两枪。 “老赵，你说咱们今天这四十号人，干掉数百上千的敌人，算不算壮举？” “那必须的，但是……这事只要上面不公布，咱们也不能对外说，苍山战船可是绝密！” “哎……你这么一说，老子以后连酒都不敢喝了，万一喝多了，吹牛说漏嘴了……” “说漏嘴了，你就得去诏狱度过余生！” “别听老王吓人，只要东征结束，封赏大典肯定会公布战果，即便东征结束不公布，开海贸的时候这种战船就会随行，自然就不存在机密了！” “行了，少扯淡，赶紧干活！” 这三艘战船的沉没，似乎是个开始，其余的战船也是连二连三的沉没，军士落入海中挣扎着。 方圆两三里内，到处都是在海中挣扎、抱着木板、木桶的荷兰联军军士。 可惜，这是海中，即便他们都是水师，都是水中好手，但经历了两三个时辰的满负荷的划船，又经历了半个时辰的高强度战斗，体力十不存一。 加上受伤、惊吓，只是挣扎了数息的时间，便永远的沉入了海底。 边缘负责警戒和狙杀的南海水师军士们看着这一切，脸上先是不忍，随即凝重，最后变得木然。 这是敌人，是敌人就该死。 但总有些不信邪的，抱着木桶和木板朝着远处游去。 但警戒的南海水师军士怎么可能放过他们，直接架着小型战船冲了上去，手起刀落。 又是两刻钟后，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炙热了，老赵看着海中还有不少抱着木桶的军士，当即低声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视线就会受阻，万一有漏网之鱼就不好了， 既然他们不动，那就换咱们吧，主动出击！” “一三五七号战船出击，二四六八号战船周边游弋，谨防有人逃走，两刻钟后换我们两组对换。” “动手吧！” …… 战船在海中快速游动着，哪里有木板和木桶的，他们就往哪里去，长枪如龙、刀光闪烁、弓箭如流星。 每一次寒光闪过，就有一名荷兰联军军士丧命。 “爽呀！” “痛快！” “哈哈，从来没有想过杀人跟杀鸡一样！” “你说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病，老老实实的挨一刀，就不用挣扎了，非得躲着！” “对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痛快点呗，老子砍不准，还得再挨一刀，何苦呢！” “艹，你这话说的我竟然无言以对！” …… 追杀的众人纷纷调侃着，可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但一炷香后，众人就没工夫调侃了。 又一刻钟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烦躁，一边砍一边骂骂咧咧的。 “老陈，换老子一会儿，妈的，手臂都酸了！” “老赵，再给老子一把刀，刀口都豁了！” “老王，你小子别偷懒，该你来杀了！” “妈的，杀不完呀杀不完！” “现在老子才知道什么叫做杀得手软了！” ……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十八艘该轮船，每艘两百余人，即便是被飞雷炮轰炸了一两遍，但依旧有千把人活了下来。 这些人基本都是完好或者轻伤，落进海中还能扑腾。 杀戮持续进行着，南海水师留守的四十名军士在这一刻成了屠夫。 而在战场的东面，两艘苍山战船相隔在追击着逃走的小型战船。 虽然计划中时分散开来，但实际上，这些调走的战船就是分成了两个方向。 一部分朝着西南逃去，因为两百余里外是朝鲜的济州岛，另一部分则是朝着东南逃去，因为那边一百五六十里外是扶桑的五岛群岛。 为什么不朝北方和南方逃，因为北方是南海水师的大部队，朝那边逃不是找死吗？ 南方则是茫茫大海，一两丈长的小型战船跨越两百余里的海域，只要没有太大风浪，倒也是可能的。 可跨越三四百里不熟悉的海域，基本是九死一生。 虽然有逃走的机会，但经历了高强度的两个时辰的撤退和近半个时辰的围堵追兵，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在两艘苍山战船轰杀十八艘盖伦船的这个时间段，这些小型战船最远的也才逃出了不过十余里，而且速度还在持续减慢中。 而苍山战船的速度，那是丝毫不减，全速行驶，近的直接用掌心雷招呼，远的则是用船首的床弩，方圆三里之内，基本是指哪打哪！ 一时间，数里方圆炮声轰鸣，惨叫连连、尸横遍野。 这场追杀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入海面之下，残阳如血的铺满整个天空和海面，金灿灿的，甚是美丽。 可惜，若是海面上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和船只碎木等等，今天的落日真的是绝美的风景。 一直到夜幕降临，两艘追杀的苍山船才返回了主战场。 “千户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听着赵川急促的话，钱越京眉头猛地一皱，低声道：“怎么了，有人逃走了？” “嗯！” 一个简单的回答，让钱越京和楚启均两名千户猛地站直了身体，双眼死死的盯着赵川，急促道：“在哪里？” 第1175章 任务完成，归建 “那里！” 顺着赵川指的方向看去，钱越京两人先是愣了愣，而后松了口气，没好气道：“吓死老子了，还真以为有人逃走了呢！” “就是，你小子说话别大喘气，吓死人！” “不是……” 赵川听着两名千户的话，瞬间就急了，急促道：“千户大人，荷兰联军分散逃走大致是两个方面，西面和东面。 虽然西面少一些，但末将粗略数了一下，至少也有三十余条船，近百人呢……” “好了！” 钱越京打断了赵川的话，带着考教意味的语气问道：“我们为什么只是追击了东面的敌人，却是放过了西面？ 你以为我们将战场选择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待赵川回应，钱越京淡淡道：“即便是荷兰联军不掉转头想干掉我们，我们也会急速追上来干掉他们，因为这里的位置极佳！” 位置极佳？ 赵川准确的听出了钱越京话中的重点，脑海中快速闪过这片海域的航海图，而后脱口而出道：“济州岛？” “你小子倒是一点就透！” 听着千户的回应，赵川心中了然。 西面最近的岛屿就是济州岛，但也在两百里开外。 先不说这些荷兰军士能不能凭借轻船横渡到济州岛了，即便是去了，那也是绝路一条。 因为济州岛现在属于大明。 既然没有去追，那就说明已经在济州岛和周边布置了巡逻战船，甚至朝鲜东南沿岸的菀岛郡都安排了军士巡逻。 只要去了，那就是自投罗网。 “行了，别想了，此战几乎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被推演了一遍，我们按预案执行就是了！” 钱越京拍了拍出神的赵川，继续问道：“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没有？” “千户大人，范围太大，人手少，但反正是将这里扫荡了一遍，见到的无论是死的还是活得，都砍了一刀，刀都砍断了一二十余把，有没有水性好的躲过的不好说。” 说到这里，赵川指着刚拖上苍山船的几具尸体：“这两具尸体就是荷兰统帅普特曼斯和西班牙统帅卡斯特罗， 卡斯特罗是被我们空爆的掌心雷震死的，普特曼斯倒是被几名亲兵护卫着，本想抓活得，结果在我们解决了亲兵后，直接自杀了！” “倒是识时务！” “拖下去，明天一起带回去，或许那边用的上！” 钱越京吩咐了一句，看了看随浪飘荡的尸体和碎木，沉思了片刻后转头看着楚启均：“老楚，咱们在这里停留一夜，明天上午再清理一遍后再回去？” “可以！” “既然你同意，那我们两艘船再分出一半的军士，再找八艘小船，和现在的八艘小船分成两组，负责北面，然后你去东面，我负责南面，间隔三里封锁这里！ 身负重伤，体力耗尽，没有补充，想游出三里，逃出我们的包围，那也是他们命大！” “就这么干！” 分工明确，任务合理，众人迅速离开，在主战场周边巡视。 次日一早，太阳刚升起，战船汇合，相互通报了一下夜间情况后，开始在战场中巡视着。 一个时辰后，巡视结束，和想象中一样，没有人能在昨天那种情况下躲起来，然后夜间在海中泡一夜还能活下来。 “回去了，通知兄弟们，苍山战船没有在大军前参加战斗之前，不要透露任何昨天战斗的经过！” 下达了封口令后，两艘战船一前一后，朝着壹岐岛护卫的南海水师舰队而去。 等到了的时候，已经正午时刻了。 “总兵大人，前方探查鹰船回报，威远和镇远两艘苍山船回来了，距离旗舰差不多五里路，请求归建！” 正在吃午饭的郑芝龙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低声道：“准许归建，让两船的舰长来见本将！” “是！” 五里路若是对蒸汽机的战船来说也是就一刻来钟，可因为不能暴露，两艘船也只能慢慢摇回来，到了舰队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末将见过郑总兵！” “两位辛苦了！” 郑芝龙摆了摆手，继续道：“怎么样？” “幸不辱使命！” “好！” 郑芝龙兴奋的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对于一夜未归的两船来说他并不担心，两艘真要想走，没有人能拦住，他担心的是有没有覆灭掉逃走的荷兰联军。 两人的回答包含了很多意思，一是全歼了逃走的荷兰联军，二是侧面反应了加装蒸汽机的苍山战船战力的强大。 “总兵大人，我们带回了荷兰统帅普特曼斯和西班牙统帅卡斯特罗两人的尸体！” 钱越京说完，朝着后面招了招手，四名军士抬着两具用布盖着的尸体到了桅杆之下。 麻布扯开，露出了泡的有些发白的两具尸体，郑芝龙上前看了看，而后朝着还在懵逼的郑芝奇道：“请锦衣卫的周百户来一趟！” 只是片刻的功夫，随行的锦衣卫百户周鸣就到了，不待他行礼，郑芝龙便指着两具尸体。 “周百户，这两人就是荷兰统帅普特曼斯和西班牙统帅卡斯特罗，你带过去给昨天俘虏的那些荷兰联军军士看看，看看能不能再审出一些情报！” “来的刚刚好，卑职去去就来！” 周鸣将两具尸体带走后，郑芝龙看着钱越京两人：“趁着这个时间，说说过程吧！” “郑总兵，事情的大致……” 钱越京语言简练，没有添油加醋，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 随即郑芝龙又问了一些问题，基本都是关于战船本身的问题，而钱越京的回答让他彻底的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了，哈哈大笑。 没有诏安之前就一直在海外行走，与各国商人打交道，若不是他还算有些底子，早就被吃的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成为了大明南海水师总兵，有这种神兵利器，自然是更愿意看到的。 话又说回来了，大明水师越强盛，以后开海贸了，他们郑家分的利润就越多。 在闲聊中，锦衣卫百户周鸣就回来了，手中还拿着厚厚一叠纸张。 “郑总兵，您还真别说，那些舰长看到普特曼斯和卡斯特罗的尸体后瞬间就崩溃了，果然又交待了一些情报。” “有用就好！” 郑芝龙接过后并没有看，而是冷声道：“通知各船，让没有杀过人的军士在甲板上等候！” 第1176章 虐杀俘虏，大战将起 上百艘战船相连的摆成两排，相距百米左右。 船舷边缘跪着一名名的荷兰联军俘虏，这些俘虏个个都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没办法，郑芝龙说了，只要情报，死活不论，锦衣卫自然不会手软了，各种大刑都用上了。 而这些俘虏身后则是站着一名名面容略显年轻的南海水师军士。 郑芝龙扫视了一眼，高声道：“兄弟们，手上没有染血的军士是不合格的。” “所以，这些荷兰联军的俘虏就交给你们了，怎么弄死他们是你们的事情，本总兵只要结果！” “你们有一炷香的准备时间！” 郑芝龙说完后便不再看那些军士和俘虏了，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荷兰俘虏口供。 一名名南海水师军士有些懵。 这些年轻的面孔上充满了纠结、惊慌、疑惑、不安、不忍之色。 他们是军人，自然是不畏惧杀人的，但那是在战场的冲锋之上，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战刀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这些都是奄奄一息的俘虏，面对这些人，他们…… 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人出声了：“兄弟们，他们是俘虏不错，但更是我们的敌人， 他们曾经侵袭台湾和福建沿海，劫掠客商，多少百姓被杀害？ 今日若不是我们强盛，他们覆灭了我们之后，东征大军会遭受怎样的结局？ 所以，他们该杀！” 年轻的军士说完后，高高的举起轻刀，朝着身前的荷兰联军俘虏狠狠的砍了下去。 噗……嗤…… 轻刀没入荷兰联军军士的脖子之间，可因为紧张似乎是卡在了颈骨之上，并没有将头颅砍下，但鲜血也喷了出来。 瞬间，方圆三四米，血腥扑鼻。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军士开始动手了。 有的跟杀猪一样，直接一刀捅进俘虏的肚子里，真的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有的则是因为紧张，一通胡乱砍，跟剁肉一样； 有的似乎是因为家里有人丧生在了荷兰俘虏手中，此刻有了复仇的机会，那是先打断四肢，然后才砍在脖子上； 还有的，直接将俘虏揣进了海中，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将俘虏狠狠的摁进了海中，活活的淹死； 还有的荷兰军士不愿意死在南海水师手上，趁着不注意，奋力跃进了大海之中，宁愿淹死也不愿意死在明军手中。 可越是这样，南海将士越是不如他们所愿，也跟着跳进去将他们捞上来，再砍死，只是更加的激烈。 …… 反正千余俘虏的死法各式各样，但毫无例外都完成了。 场面很是血腥。 对这种结果，郑芝龙很是满意，看这飘荡在海中的尸体，郑芝龙将手上的口供合上，而后又提笔写了封信，一同装进盒子中，交给了亲兵队长郑芝奇。 “小七，安排人将这份口供送到对马岛，交给洪大将军，并告诉大将军，荷兰水师联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右侧威胁尽去！” “末将领命！” 郑芝奇接过盒子转身离去。 郑芝龙看着如飞的送信鹰船，长长的出了口气。 自己这边已经将荷兰联军干掉了，若是对面的登莱水师将扶桑的铁甲舰队也干掉，那横渡将无任何阻力。 东征扶桑的陆地大战最迟就在三天内上演了。 一个时辰后，口供就送到了对马岛，看着郑芝龙的信，洪承畴也是哈哈大笑。 “诸位，南海水师郑总兵传回情报，昨日与荷兰水师联军交手，覆灭了荷兰水师联军，共计战船四百二十一艘， 其中中大型战船五十六艘，杀敌九千三百六十四人，荷兰和西班牙水师统帅都被杀死！” “漂亮！” “威武！” “痛快！” “解气！” “南海水师真是硬气！” “这群红毛怪总是反复横跳，这回终于把自己给跳死了吧！” …… “大将军，荷兰水师联军被覆灭了，南海水师伤亡情况怎么样？” 众将议论之后，卢象升突然问了一句，众将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毕竟荷兰水师联军实力可不算弱，能强占台湾和在扶桑、吕宋、马六甲一带活动，实力可想而知了，尤其是联合了西班牙之后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看着众人的神色，洪承畴沉声道：“南海水师战死四十八人，伤不足百人，损毁小型战船三十余艘，但又俘获了七十余艘，中大型战船有些许的损伤，但不影响航行！” 嘶…… 对马高台之上，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将满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大将军，不是末将怀疑，只是这……”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洪承畴打断了众将的询问，而后快速的将大战的经过和被俘虏舰长的口供讲了一遍，众人听完，一脸的诡异之色。 “我现在是知道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魏指挥使，您管这个叫聪明？难道不是蠢吗？” “哼，身为一军统帅，如此优柔寡断，简直是蠢到家了！” “我怎么看，这普特曼斯都像是我们大明安插在荷兰的奸细，实在是太配合我们了！” “老曹，别瞎说，暴露了朝廷的机密！” “哈哈哈……不过，还真是痛快呀！” …… 众人哈哈大笑，之后也是满脸的感慨和后怕。 荷兰联军的力量并不差，虽然说打不赢南海水师，但重创南海水师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只可惜统帅普特曼斯太过于优柔寡断，尽想占尽便宜，结果成了添油战术。 换做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去统帅，即便不太懂水师，做不到一换一，但三换一、五换一，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知道大明竟然会有喷火枪、掌心雷、震天雷、飞雷炮等这种攻城利器。 以往大明主要是近战，靠火攻，那也得两三刻钟，还不一定能奏效。 现在直接就是半炷香，就能搞沉一艘中大型战船，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懵。 可即便如此，南海水师也没法做到如此低的战损。 但众将也都不傻，知道这其中有隐情，但既然大将军没有提，他们自然也不能问了。 洪承畴看着正在横渡的船队，沉声道：“若是左侧的扶桑铁甲舰队也被覆灭，那我们就能长驱直入了，大战将在三五天内上演，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1177章 超出预期，三条进攻路线 “报……登莱水师总兵杨肇基送回军情！” 就在众人谈论时，传令兵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数息后，亲兵将情报送给了洪承畴，洪承畴扫了一眼，轻笑道：“杨总兵来报，昨日扶桑的铁甲舰队只是与登莱和南京水师交手了一个时辰左右，互有损伤。 后来看到郑芝龙派去夹击的南海水师的豹部、虎部后，直接调转船头离去了， 杨总兵和众人商量了一下后，留下豹部、虎部防护左翼，立刻率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战船追击， 目前已经探明，扶桑铁甲舰队已经到了相岛，他们已经留下监视了！” “这么说，横渡马壹海峡、壹九海峡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阻拦了？” “可以这么说了，但不排除志摩半岛沿岸还会派出渔船干扰，若是时机选择的好，渔船火攻也是一大威胁！” “这个想法是不错，但不现实，若是岸边有船，我们根本就不会靠近，换句话说，有船我们也得给它打沉了，排除所有威胁后才登陆！” “现在就差志摩半岛前线的情况了，不知道扶桑做了哪些部署！” …… 洪承畴轻咳了一声，扫视着众将：“志摩半岛的情况稍后再说，现在海峡的威胁尽去，我们当务之急是迅速横渡到壹岐岛。” 说到这里之后，洪承畴声音陡然高了几分：“传令登莱水师杨肇基，盯紧扶桑铁甲舰队，务必将他们拦截在相岛以东的区域。 若是扶桑铁甲舰队敢绕行或者前方志摩半岛的海岸线，那就全力进攻，彻底的打沉他们！” “传令郑芝龙，让他们派出一部水师，赶到壹九海峡巡视，并靠近志摩半岛探查志摩半岛情况，及时禀报！” “诸位都各回各部，三天内，所有东征军士必须进驻壹岐岛。” “孙副将、卢副将、水师陆战军俞总兵留一下，本将有事相商！” 众将回应后，迅速离去。 郑芝龙起身亲自给孙传庭、卢象升、俞咨皋倒了杯茶，而后低声道：“三位，登陆之战或许有些难呀！” 喝茶的俞咨皋浑身一震，若有所思道：“大将军，可是郑总兵那边传来什么情报？” “嗯！” 洪承畴点了点头，从桌上的口供中抽出一张纸张递了过去。 俞咨皋接过后，孙传庭和卢象升也凑了上去快速扫视着，随即眉头便皱了起来。 根据被俘虏的荷兰联军口供，荷兰和西班牙一共卖给了扶桑三百四十门红衣大炮和一万两千柄火绳枪，以及各式半长炮、小隼炮六百门，火药八万斤。 这些火器有一部分是部署在台湾岛的工坊做出来的，相当大一部分是从吕宋、马六甲那边凑出来的。 看完口供之后，俞咨皋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荷兰和西班牙水师的主力，原来是他们将工坊一起搬迁到了扶桑的濑户内海。 所谓的半长炮、隼炮就是相当于大明的小将军炮，重约数百斤，能发射一到三斤重的石弹或者数百铅子，射程在一到两里之间。 将情报放回桌子上，俞咨皋低声道：“这荷兰、西班牙胆子还真是够大的，竟然将布置在吕宋、马六甲一带的火器都撤走了，不怕侵占的各国趁机反抗吗？ 卖火器就算了，还把火炮的技术卖给了扶桑，真是想银子想疯了。” “他们这是想坐山观虎斗，让我们和扶桑之间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袭扰我们沿海也好，或者彻底侵占重创的扶桑，都是一招好棋。 只是可惜遇见我们了！” 洪承畴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屑。 而后继续道：“按照荷兰的这份口供，加上我们的探知，估计扶桑有六百门以上的红衣大炮，这个数量和我们差不多了， 如果布置在志摩半岛的防线上，我们的伤亡会很大！” “大将军，我倒是觉得扶桑不会这么干！” 俞咨皋将茶杯放下，看着远处横渡的海面：“志摩半岛的海岸线长三四十里，但西南是小型山脉和台地，无法登陆，唯有东北平坦的海滩可以登陆。 但不是说，我们只能从志摩半岛这里登陆，例如大军往西往南绕一下，从福吉登陆，或者往东北走一点，从伊势登陆， 然后绕到后志摩半岛后面，那他们的布置在志摩半岛的红衣大炮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即便是我们从志摩半岛东北沿海登陆，他们的红衣大炮也不会全部布置在此处， 因为红衣大炮准头不够，对轻船更是不行，只有突破红衣大炮的封锁，那布置的红衣大炮也就完了。 因为，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阻止我们登陆。 当然了，也不排除伊达政宗来一场豪赌。 其次，红衣大炮是远程攻击，安置在平地和安放在高地之上的射程是天差地别。 如果我是伊达政宗，我就会将红衣大炮架在叶岳山脉的山麓上，那里刚好能覆盖到志摩小平原， 等我们安营扎寨后，半夜数百门红衣大炮齐射，密集扎营的我们伤亡绝对惨重。 数轮齐射之后，骑兵冲锋，步兵紧随其后，慌乱的我们要么拼死阻击，要么后撤，前者会产生重大伤亡，后撤则是前功尽弃。” “俞总兵言之有理，如此布置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让红衣大炮覆盖的射程足够大。” “对，登陆时我们可以用红衣大炮进攻，可一旦登陆之后，防御阵地往前推进，我们就没有红衣大炮支援了，可我们就在扶桑的红衣大炮射程内。 且在登陆时，用半长炮、隼炮、轻炮防御，两次进攻，会迟缓我们进攻的锋芒， 等我们占领后，将士士气正高时，他们来个出其不意，伤亡必定很大。” 俞咨皋分析完后，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也补充了一些意见。 四人脸色凝重了起来。 委实是扶桑拥有的红衣大炮的数量和半长炮的数量超过了他们的预估，打乱了推演的计划。 如果他们猜测是真的，按照原计划登陆，往前推进，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四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洪承畴打破了沉默：“都说说想法吧！” 好一会儿后，孙传庭出声了：“大将军，以末将对局势的判断，目前只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1178章 掌握战争主动权，谋划 “细细说说！” 洪承畴又给三人倒了杯茶，而后自己端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第一条路，我们还是从志摩半岛的东北海岸线登陆，登陆之后势必会遭到扶桑大军的阻击， 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机粘住阻击的大军，阻止他们后撤， 或者说他们后撤我们也跟着他们后撤，两者之间必须要有两到三里的交织，如此就能让他们布置在叶岳山麓的红衣大炮失去作用， 除非他们不管阻击大军的死活，否则红衣大炮就失去了作用。 可一旦他们豁出去了，来个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那我们可就损失惨重了。” 众人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但就怕扶桑无差别覆盖，那麻烦可就大了。 俞咨皋忽然道：“孙指挥使，我们黏住他们之后，能不能派一支精锐去破坏他们的红衣大炮阵地？” “不现实！” 孙传庭还没有出声，卢象升便给出了回答：“第一，穿越阻击大军后，还要穿越防护红衣大炮的军队，成功可能性不足一成， 即便是成功，我们派去阻击的队伍也基本会全军覆没的，这种损失，我们能不能承受？ 其次，从登陆地到叶岳山距离近二十里，只要我们精锐出动，那一定会被山上的伊达政宗看见，要么是派精锐拦截，要么是直接下令无差别攻击。 我想，以伊达政宗的军士素养，绝对会无差别攻击的。” “对，这种局势下，数百门红衣大炮的作用可比几万大军作用大的多。” 俞咨皋脸色微变，这才想起来伊达政宗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堪比德川家康的人物，心狠手辣之辈，绝对会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洪承畴也是点了点头，淡淡道：“第二条路呢？” “换一条路！” 孙传庭指着志摩半岛的地图：“我们也不是非要从志摩半岛登陆，可以朝西南唐津湾的深江登陆，然后一路朝东北行军，与志摩半岛的扶桑守军拼杀。 深江南面两三里就是二丈、羽金、清贺、日向等山脉相连，我们沿着山脉走，他们对红衣大炮就失去了作用，或者说失去了大部分作用。” 看着孙传庭指着的地图，众人眉头紧皱。 俞咨皋沉顿了一下，指着孙传庭刚刚所说的登陆和行军路线：“依托山脉虽然能让扶桑的红衣大炮失去部分作用，但也面临另一个危险。 这条行军路线以北区域是前原小平原，开阔地带，一旦我们从这里走，伊达政宗就会将志摩半岛前线的大军调回来包围我们，与我们血拼，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趁机调动红衣大炮，那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而且这条路行军，补给也是个大问题。” “的确是，兵力的补给是个大问题，但扶桑不存在，大不了用普通百姓来消耗，我们战死一人想补充很麻烦，可他们却能就地征兵！” “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这条路暂时不能走。” 听着卢象升、余咨皋的分析，孙传庭也没有反对，继续道：“第三条路，其实也和第二条路差不多，那就是福冈东北的新宫登陆， 然后向西南行军，穿过福冈平原，这条路的优势就是会让扶桑在志摩半岛上的防御工事全部作废。 但缺点也很明显，这条路容易招到后方福津、宗像、中间等城池的夹击， 且直面福冈平原，会让扶桑的骑兵优势发挥到最大， 我们只要从这边绕行，那么伊达政宗就会将红衣大炮从叶岳山缺口调到东面山麓， 红衣大炮虽然重，难以移动，但肯定比我们绕行、穿过福冈平原的速度要快很多，红衣大炮依旧能发挥作用。 他们大军依山傍水，军需足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异域持久战我们肯定打不过的，如果我们攻击其他城池，他们就会在后方袭扰。” 三条路说完，四人眉间紧锁。 这三条路，优点很明显，但缺点也很明显，这也是当初为何会确定志摩半岛登陆的一个主要原因了。 扶桑的地形限制了众将的发挥，若是换个大明内陆地带，他们能想出数十种方法攻击，而且必须要登陆，无法做到分兵。 “大将军，如果非要在这三条路线中选一个，末将以为，第一条路线似乎更为稳妥一些，虽然伤亡很大，但却是风险最小的一个。 一旦我们冲破扶桑阻军，快速行军，冲入红衣大炮的最低射程内，红衣大炮就失去作用了。” “或者说，兵分两路，一路从志摩半岛进攻，拖住扶桑前线阻击，另一路从深江登陆，沿着山脉急行军，有正面的大军拖住扶桑大军，就没有了包围的危险。 只不过如此一来，正面的登陆伤亡一定会很大。” “同意！” “附议！” 孙传庭三人商讨完后，看向了一直未出声的洪承畴。 洪承畴很是淡定，将茶杯放下，淡淡道：“战争的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怎么打，从哪里打，由我们来决定，扶桑只能老实的配合我们。” 一句话说的孙传庭三人满脸的迷糊。 但洪承畴并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俞咨皋：“孙副将，从叶岳山的天险缺口到关门海峡，有多远？” 孙传庭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的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下，低声道：“叶岳山到关门海峡中间有三日月山、远见山、犬鸣山等诸多山脉相连， 要去关门海峡，要么沿着海岸线走，这条路大概在五百到六百里之间。 其次则是在许裴山向东转，经过犬鸣山东北缺口，再沿着福智山前平原前进，这条路也差不读多在五六百里， 但缺口的这条三四十里的山路有点难走，其余地段都是很平坦，比第一条路好走。” 听闻孙传庭的回应后，洪承畴又看向俞咨皋：“俞总兵，壹岐岛到关门海峡有多远？能否横渡？” “回大将军，差不多在六百到七百里地，壹岐岛东北一百六十里处有一座长宽都在里许的小岛，再过去两百余里是地岛，再过去就可以沿着海岸线走， 或者经过男岛、蓝岛、马岛，直达关门海峡。” 俞咨皋回答完后，愣了一下，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后，急促且带兴奋的语气道：“妙呀，大将军好计策！” 第1179章 指东打西，时间差 “妙？”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有些错愕，不待他询问，俞咨皋兴奋道：“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放弃志摩半岛，直奔本州岛， 让水师封锁关门海峡，挡住扶桑在这边的大军，我们迅速横扫本州岛？ 至于补给问题，完全不用担心，以战养战就行了。 扶桑集结的数十万大军，就会被困在九州岛，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横扫本州岛。 如果他们想救援，那就必须得乘船过关门海峡，或者从其他地方过。 但我们的水师会让他们过去吗？只要他们敢上船，那就彻底击沉。 即便是伊达政宗发现我们的动作，调兵阻止也来不及了， 毕竟战船一天能走上百余里，可在扶桑这样的地形行军，携带辎重，一天五十里就是极限。 当然了，他们可以派骑兵，或者驻扎在关门海峡附近的驻军，但那基本都是去多少死多少。” 嘶……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荷兰和西班牙联军已经全军覆没了，扶桑铁甲舰队虽然还有六百余艘战船，但南海水师、登莱水师、南京新江口水师、东江水师。 四方水师合计近三千艘大小战船，能把扶桑仅存的铁甲舰队打的死无全尸。 至于说运输兵力的问题倒也好解决，现在只是漕船运输，但一旦确定直奔本州岛，那就可以让水师战船、所有运输军需的漕船一起运送兵力。 七八千艘船只，一次性就能将三十余万大军运送到关门海峡。 兴奋过后，孙传庭沉声道：“大将军，末将愿做先锋，率部为东征大军打下一块营地。” “大将军，下令吧！” 见三人激动，洪承畴淡淡道：“谁说本将要放弃志摩半岛，而直奔本州岛的？” 三人被洪承畴的话给整懵了。 不待三人回应，洪承畴继续道：“问诸位几个问题吧，第一，封锁了关门海峡，阻止伊达政宗的大军，我们真的能横推本州岛吗？ 虽然他们的大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福冈这边，但我们真要是从本州岛登陆，剑指江户城，事关灭国，各大名、百姓都会集中起来反抗的， 而且会异常的激烈，这其中的原由你们知道吧！” 三人眉头紧皱。 洪承畴所说的原由他们只是略微思索就明白了，虽然他们直奔本州岛，但九州岛的扶桑大军没有损失，这就是扶桑百姓的希望，他们会尽一切力量等待伊达政宗回援。 这和覆灭了福冈这边的扶桑大军后，再攻打本州岛是两回事。 “第二个问题，我们封锁了关门海峡，真的能阻止伊达政宗回援吗？” 洪承畴说完，指着地图：“关门海峡外有蓝岛和马岛等诸多岛屿巩固，扶桑铁甲舰队虽然少，但依靠这里的地域，以及狭窄的海面， 坚守两三天应该问题不大吧，甚至说三四天的时间都是有可能的。 这几天时间放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可对于这种局势，伊达政宗回拼命的率军回援，若是海上我们再遇到点意外什么的，足够伊达政宗回援了。 还有……” 洪承目光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在九州岛的东部的一处地方：“这里是九州岛的大分县，与四国岛的岬半岛相距只有五六十里，中间还有几座岛屿， 如果伊达政宗速度足够快，在我们大军调转的时候，就直奔大分，从大分横渡，然后穿过四国岛， 从今治城经大岛等诸多岛屿进入本州岛，就能将我们挡在广岛以西的区域， 或者直奔德岛县，经过淡路岛，直奔江户城，来一场京都保卫战，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就难了。” 洪承畴一边说着，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三人目光也紧紧跟随，脸色也变的凝重了起来。 洪承畴说的这种情况，是绝对可能上演的。 毕竟大海之上，任何突发情况都可能发生，万一来一场飓风，那一切都完了。 战线一旦拉长，且后方没有搞定，补给将会出现重大问题的。 “第三个问题，如果上述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我们横推了本州岛后再返回九州岛，与伊达政宗决战，我们会死伤多少人？ 能不能全歼扶桑大军？会推迟多长的时间？” 三人心神再次一震，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答案是，至少会死伤过半。 这种情况下，扶桑大军一定是不管不顾了，即便是前面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他们也一定会报亡国之仇的。 或者说伊达政宗战败，率军在九州岛内打游击，想彻底解决掉他们，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 这已经超出了朝廷定下的时间。 扶桑没有彻底打残，那么海运、海贸、南下吕宋等地都得往后退，会耽误太多的事情。 三人眉头紧皱，脑海中急速思索着洪承畴的话和三个问题。 洪承畴既然问了那么多问题，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好一会儿后，孙传庭突然道：“大将军的意思是指东打西，调虎离山？” “哦……说说你的想法！” 听着洪承畴平淡的声音，孙传庭心中已经确定自己猜测是正确的了。 于是继续道：“我们改变攻击策略，无非是因为扶桑的红衣大炮和火器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那么如果我们直奔本州岛，那么伊达政宗势必会调动大军，甚至说调动红衣大炮前去阻止我们， 只要红衣大炮离开了叶岳山的阵地，我们就能从志摩半岛登陆， 成功的关键是时间差，无论怎么走，水师战船的速度一定比陆地行军速度快，或者说只要比红衣大炮移动的速度快就行了。” “原来如此！” “妙呀！” 卢象升和俞咨皋两人恍然大悟，满脸佩服的看着洪承畴。 这个计策成功的可能性大。 大军前往关门海峡，暗中留一万大军携带五百到一千门虎蹲炮、佛朗机炮、掌心雷留在壹岐岛北面， 等伊达政宗的大军和红衣大炮调动，这一万大军就能直奔志摩半岛。 即便是伊达政宗留守了一部分军队，也挡不住这一万人，占据扶桑红衣大炮的阵地也不是问题。 如此，等大军回撤时，就能从志摩半岛登陆了。 接下来的战争，就是按照众将推演的计划进行了。 第1180章 坦白，开始进攻 “大致是这个意思！” 洪承畴背负双手，脸色严肃了几分：“其实吧，除去刚刚的三个问题外，还有两个主要原因促使本将非要从志摩半岛登陆！” 这句话瞬间让三人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好奇心。 不待他们三人询问，洪承畴继续道：“第一，如果我们能打过叶岳山的缺口，在福冈平原用飞雷炮击溃伊达政宗大军， 而后水师封锁关门海峡，迫使他们从山脉之间的春日、筑前后撤。 这其中既有让他们兵力集中的用意外，还有一层用意，那就是朝廷已经派出勇士营从九州岛南端登陆堵住通道后的久珠郡，配合我们彻底的围歼伊达政宗的大军，一劳永逸。” 嘶…… 三人心中大惊。 洪承畴没有管三人的震惊，继续道：“其次，朝廷已经派出了勇士营，由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亲自带队进入东京湾，出其不意的进攻江户城， 能活捉德川家康更好，抓不住也能打击扶桑的士气。 如果我们直接进攻本州岛，横推的话，那么德川家光和群臣说不定就会往本州岛后面，进入虾夷地（北海道），或者进入四国岛，和我们周旋。 如此以来，德川家光还在，那么扶桑就不算亡国，我们清理的时候抵抗就会更激烈，伤亡就会增加！” 我艹…… 三人再次大惊，将三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还有这两手的动作，一旦成功了，前者对伊达政宗是致命的打击，后者对扶桑的士气是重大打击。 震惊过后，三人兴奋了起来。 有如此两手准备，此战覆灭扶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变数，前提是从志摩半岛登陆。 如果先横推本州岛，就会破坏直捣黄龙的计划，且再返回福冈时，伊达政宗就能沿着九州岛西部海岸线绕圈子了，围堵计划也用不上了。 他们同样也没有去问，如此长的距离是怎么执行斩首和围堵计划的，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大将军，如果伊达政宗不上当怎么办？” 听着卢象升的询问，孙传庭和俞咨皋兴奋的脸色瞬间凝固了，眼中也充满了担忧。 这一切的计划是伊达政宗能将红衣大炮调走，否则一切都将成空。 “哼，不调走，那咱们就假戏真做，直接进攻本州岛，横扫一部分了再说，我就不信他能忍的住。 他能忍的住，那些在军中的本州岛的大名能忍的住吗？德川家光能忍的住吗？” 洪承畴冷笑：“这事由不得他！” “请大将军下令！” 三人齐齐躬身，到了这份上了，计策已经定下来了。 洪承畴摆了摆手：“计策虽然定下来，但我们还是要先和伊达政宗玩玩，试探一下，万一他没有和我们预想的一样设定红衣大炮阵地呢？ 先打一场，等他们红衣大炮亮相了，咱们再去关门海峡，如此也不算太突兀，伊达政宗也不会起疑心。” “其次，按照原定计划，俞总兵率水师陆战军和诛夷卫登陆，镇海卫留在壹岐岛的半城湾或者汤本湾， 这两个天然港湾都在壹岐岛的西海岸，从志摩半岛是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的，除非他们派出战船，但我们留守的战船肯定会干掉他们的， 这是我们的中转和补给之地，留一些战船巡视，这很合理吧！” “等我们进攻志摩半岛受阻，转向关门海峡，伊达政宗调走红衣大炮时，镇海卫就即刻出发，抢占志摩半岛，这点没有疑义吧！” 三人相互看了看后，俞咨皋沉声道：“大将军，要不换我们水师陆战军留守吧， 不是我们自傲，我们无论是抢滩登陆，还是海战以及陆战，都比镇海卫强一些。 加上我们在沿海剿倭，攻占台湾和清理琉球群岛，都是经过数次大战和鲜血考验的，这点是镇海卫比不了的！” 洪承畴没有直接回复，而是看向孙传庭，毕竟镇海卫属于孙传庭统帅的禁军，他更有发言权。 见洪承畴看向了自己，孙传庭思索了一下，低声道：“大将军，俞总兵所言极是，换他们留守会更好一些，但末将又担心佯攻志摩半岛会被伊达政宗看出来！” “这好办，我调一个千户所给你们，然后将我们的军旗给你们一些，混杂在一起，问题不大的。” “就这么办！” 这次没有等到孙传庭出声，洪承畴直接拍板了。 “现在就等南海水师对志摩半岛侦查的情况了。” “三日后的卯时，镇海卫、诛夷卫为先锋，朝鲜都司的将士随后，在南海水师的掩护下先占据加唐岛和玄界岛，然后进攻志摩半岛， 虎贲卫也跟着，携带五百门虎蹲炮、佛朗机炮，固守海岸三里地！” “大将军，要不要让地雷营一起布置地雷阵。” 洪承畴沉默了。 地雷阵是他们的杀手锏，如果为了干掉一两万人就暴露了，就有些得不偿失， 要么不布置，要布置，那就要一次性干掉五到十万人。 三人自然知道洪承畴在担心什么，孙传庭低声道：“大将军，末将觉得应该跟着，伊达政宗想要红衣大炮威力发挥到最大，肯定要诱敌深入，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深入志摩半岛七八里地，这个距离足够布置大型的地雷阵了， 他们红衣大炮开跑后，我们抵不住后撤，他们势必会趁机追击，登船需要时间，这是他们的机会，但同样也是我们的机会！” “也是！” 洪承畴点了点头，随即道：“那就让地雷营跟着，京营的车营也跟着，按照计划来布置，如此布置三位有疑问吗？” “没有！” “今天是七月初一，为了进攻顺利，明日卯时初刻登船，未正时刻到达选海滩北部的加塘岛， 七月初五卯时登船，巳时初刻进攻，申时初刻将战线推进到海岸线四里处。 七月初六将战线推进到八里处，给地雷营预留布置地雷阵的空间。” “大将军，推进到八里，就已经在扶桑红衣大炮的覆盖范围了，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准备充分和撤退的速度快，问题不够大， 这点你们商议好，一旦扶桑红衣大炮进攻，如何撤退既能达到伤亡最小，又能让扶桑大军追击，还要避开地雷阵。” “末将领命！” 三人回应后迅速离去，个把时辰后，大军动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作为前锋的镇海卫、诛夷卫、虎贲卫和京营的车营、地雷营，在南海水师的掩护下，近两千艘船浩浩荡荡的朝着九州岛扑去。 第1181章 送礼，孙传庭的骚操作 “噼里啪啦……” 天色刚亮，一道粗大的狼烟在志摩半岛海边的彦山山顶上腾空，方圆数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报……” 传令兵急促的声音在志摩半岛的前线的防御阵地中响起。 刚刚起床的副将鹰司信房听着急促的声音，顾不得还未穿好的鞋子，直接冲出了房间。 “何事？” “将军，明军已经从壹岐岛横渡了，数千战船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 呼…… 鹰司信房浑身一颤，急促道：“来人，将此消息传递给政宗君！” 下达完军令后，翻身越跃上一边的战马，双腿用力一夹，朝着彦山山顶而去，身后的侍者也只能抓着他的鞋子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鹰司信房和一众前线的大名到了山顶之上，接过了望军士手中的千里镜。 果然，视线中，一支庞大的船队朝着自己这边驶来，这支舰队两边十里外还有一支舰队护卫着。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数量，但浩浩荡荡、帆樯如云、舳舻千里。 “妈的，荷兰和西班牙水师果然临阵逃走了！” 看着明军的阵势，鹰司信房脸色阴沉的骂了一句，而后低声交待了几句后，再次越上战马疾驰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叶岳山缺口处的大军军营之中。 已经得到消息的伊达政宗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鹰司信房约下战马，低声道：“政宗君，明军已经朝着我们过来了，看不清战船数量，但估摸着至少两三千艘，估摸着至少能运送十万以上军士。” “这么说来，荷兰和西班牙水师已经逃走了？” “从目前的趋势看，应该是这样，否则明军绝对不敢如此大规模的运送兵力！” “一群蠢货，果然是靠不住！” 伊达政宗低骂了一句，而后盯着地图：“说说你的想法！” “将军，壹岐岛距离玄海町大约是九十里，距离志摩半岛差不多在一百二十里左右，如今风平浪静，大明的战船估计能在今天酉时前后到达彦山一带， 但末将估摸着他们应该不会如此，因为一天的航行，无论是水手还是军士都很疲惫，以疲惫之师进攻这是不明智之举，明军断然不会如此， 且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战船抵近侦查，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进攻更是愚蠢， 所以，末将以为，他们应该会到玄海町北面的加唐岛、松岛等岛屿，休整和查探之后再进攻志摩半岛，毕竟加唐岛到这边只有三十余里， 在保存战力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两个时辰的时间。 依末将判断，最早明天巳时、最晚三天后的巳时，明军就会进攻志摩半岛。” “如果他们直接进攻玄海町呢？” “可能性不大，那里是九山半水半分田，日常百姓通行自然是可以的，但想大军通行根本不可能，且我们堵在山道上，他们就完了。” “也是！”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我们的杀手锏是六百余门红衣大炮，我们要诱敌深入到志摩半岛海岸线八九里内，你们必须要和明军拼死搏杀， 目的有三，一来试探明军的军士实力，二来激起将士们的血性，三来撤退时不至于让明军产生怀疑。 待明军深入八里后扎营，子正时刻六百门大炮齐射，明军溃败后，你们要趁胜追击，这是我们唯一一次能突袭、大规模袭杀的机会了！” “末将领命！” 鹰司信房回应后，又与伊达政宗商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迅速返回彦山。 营帐密布，一队队军士军士巡逻，但却是没有太大的动作，仿佛没有看到明军的到来。 到了下午申时，果然如他们预料一样，明军的战船到了加唐岛和松岛等岛屿驻扎。 可就在众人以为明军第二天要进攻时，却是发现明军距离海岸线十里处绕着志摩半岛航行，庞大的船队让岸边所有军士都心神剧震。 虽然他们是岛国，战船、民船极多，可从未见到数千艘战船在一起的画面。 这让所有军士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本以为这是示威，但不曾想，明军却是直接占据了志摩半岛东北部六七里处的玄界岛，与志摩半岛隔海相望。 站在玄界岛中央高达两百余米的远见山山顶，志摩半岛上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千里镜的画面之上。 足足有一刻钟后，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低声道：“孙都指挥使，对面的营地都是帐篷，看不出具体的布置，红衣大炮可以放在帐篷内，战时直接拆开帐篷就行了。 但如果按照这些帐篷的数量估算，志摩半岛至少有十二三万的军士。” “按照目前我们看到的布置，最前面的那些帐篷中肯定有隼炮、半长炮、轻炮，等我们登陆时，他们就会抬着冲到海岸线，朝着我们射击。” “伊达政宗也不算蠢呀，这十余里的海岸线后竟然挖了一道壕沟，后方一两里处竟然还有一道估摸着一两米高的墙。” “哼，想法是好，可惜没想到咱们有掌心雷直接炸了！” “都指挥使大人，对面有情况！” 议论的众人，突然出声了，指着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的汉山的山顶之上冲上来了一群身穿盔甲的武将。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低声道：“看样子应该是志摩半岛的武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管他是谁，既然来了，那就送点礼物吧！” 一直没有出声的孙传庭指低声吩咐了一句。 身后一名千户领命离去，小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等待中，剧烈的爆炸声从山下传来，尘土飞扬，伴随着浓烟升腾。 这一声巨响和浓烟，让汉山上的鹰司信房等人吓了一大跳，而后又是三道巨响传来，让众人满心的疑惑。 好一会儿之后，烟尘散去，汉山上一人惊呼：“将军，若宫神社和小鹰神社被炸了，久保田的颂德杯好像也被消失了！” 听着惊呼，鹰司信房等人立刻望去，果然，原本这三处建筑已消失了。 第1182章 战略藐视，狗爬 “混账！” “无耻！” 众人大怒，满眼的怒火。 神社，这是供奉和崇拜神灵、举办祭典等等场所，也是众人的信仰所在。 现在竟然被明军给炸了。 这就相当于自家的祖坟被刨了一样，怎么能不气愤。 鹰司信房脸色阴沉的问道：“那第四道响声是哪里？” “将军，看位置，应该是玄界岛东北处的立神岩！” “什么？” “什么？” “找死！” …… 众人又是大喝。 立神岩自古便是岛上居民祭拜对象，如今又被炸毁，明军的种种作为已经彻底的触怒他们了。 可不待他们再多说话时，众人的千里镜中又看见对面远见山顶上的明军将领对他们比划了一个动作。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洗干净脖等死！ 见状，众将大怒，一人大喝道：“将军，调一些大炮来……” “蠢货！” 鹰司信房低喝一声：“你能将几千斤重的红衣大炮弄到山上来？” “这……” 轰！ 轰！ 轰！ 在扶桑众将大怒时，对面玄界岛旁边的数十艘战船上突然喷射出了火光和浓烟，只见百余颗石弹朝着他们飞了上来。 “卑鄙！” “无耻！” “王八蛋！” “保护将军！” “将军快撤！” …… 汉山上的扶桑众将大惊，一边怒吼着，一边慌不择路的朝着周边躲去。 石弹如雨点般砸在山顶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内。 砸中树木，古木倒塌、拦腰斩断； 砸中山石，巨石碎裂，碎石四射； 然后朝着山下滚去，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轮又一轮……一共发射了十余轮，覆盖了山顶方圆近一里的范围，虽然精准性差了些，但主打一个碰运气。 万一哪一个人躲避不及时，恰巧被石弹砸中呢？ 反正红衣大炮闲着也是闲着，打两炮试试，万一中了就是赚了。 至于武德、大国风范，都去他妈的，这都是灭国之战了，还管这些？ 抱着这种想法，您还真别说，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哎哟！” “啊！” “救我！” “我的腿！” “拉我一把！” …… 整个山头方圆数百米一片的狼藉，到处都是呼叫声。 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冲出去救人，谁知道明军还会不会继续攻击？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处受伤的同袍惨嚎着。 他们不敢，但山下的军士不明所以，硬着头皮冲了上来看着狼藉的情况之后，先是愣神，而后一番慌乱的去救人。 可他们刚准备行动，明军的红衣大炮又开始了，且比上一次的攻击还要多。 百余颗一轮，两轮之间间隔不足五息的时间。 持续的轰击了数十次后，红衣大炮的终于停止了下去，整个志摩半岛的汉山上像是发生了大地动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碎石、碎木。 同样，也有着一具具的断手断脚、甚至头颅稀烂的尸体，以及在惨嚎的受伤的军士，还有一些躲在巨石、巨木后瑟瑟发抖的侥幸躲过一截的军士。 看着惨像，侥幸躲过的鹰司信房眼中都能喷出火了，但还是按捺住怒意，高声道：“现在这种情况，不要指望着有人能取救你们，等着别人去救你，那你就会害了救你的人，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慢慢的朝山下爬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众将士脸色肃然，鹰司信房的话是对的。 对面明军占据的远见山有两百余米高，而他们占据的汉山只是一个小山丘，最高处也才七八十米，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明军看在眼中。 下面的人冲上来救援，明军肯定又是一波的炮火覆盖，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枉死。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还能动弹的军士趴在地上一点点的朝着山下挪动着，一边挪着一边骂着。 “汉人，你们真是找死！” “明天进攻，老子要杀你们一百、一千人！” “直接干掉太便宜他们了，老子要敲断他们的四肢，切下他们的每一根手指，让他们疼痛死！” “哼，我要将他们倒挂在树上，割开一个小口子，让他们血流干净，成为一具干尸！” “我要打断他们的四肢，将他们扔进蛇窝中，看着毒蛇从他们的口中、鼻子中钻进去，吃掉他们的五脏六腑，他们痛苦的哀嚎声一定是一首美妙动听的歌声。” “桀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扶桑的军士借助树木的遮挡慢慢的趴下山。 足足两刻钟的时间，这些人才趴下了山，军服已经破破烂烂，东一条西一缕的，连乞丐都不如。 双手、双肘、膝盖血淋淋的，站满了尘土。 躺在地上的他们，双臂、双腿都不自觉的颤抖着。 可比身体上的疼痛，他们心更疼。 他们都是带兵数千上万的武将，何曾跟狗一样在地上爬？这是他们一生的耻辱。 两个时辰后，众人清理包扎完成。 彦山下的营地大帐之中，数十名武将分立两侧，只不过有一半的武将都带着伤。 一名武将低声道：“将军，截止到现在，我们共撤下来一百六十二人，还有三百四十四人留在了汉山上，具体的伤亡不清楚， 我们组织人试图上去，但每一次刚登上十余米，明军就开炮攻击，我们只能在山下等着寻找机会！” 砰…… 双手缠着白布的鹰司信房听完后，猛地一拍桌案，发出巨响之声，刚包扎好的伤口瞬间崩裂，从纱布上渗透出来。 不用说，留在山上的三百多人，至少有六七成已经死了，剩余的那些肯定也是受了重伤。 若是明早还撤不下来，天气炎热，如此的重伤，感染是肯定的，基本也死定了。 一次小小的失误，让数百将士死亡，更有四五名正六位的武将死亡。 汉山的事情已经在军营中传开了，对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大战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了如此的损失，这是耻辱。 想了想之后，鹰司信房冷声道：“都回去告诉兄弟们，失败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遮遮掩掩，明日明军登陆，我们百倍杀之，报今日之耻就行了！ 知耻而后勇，都散了吧！” 众将回营后，一时间整个营地都是叫嚣声，士气高涨，等待着明日虐杀明军。 可左等右等，明军就是不进攻，每日里就是派战船到附近转悠，打上几炮，然后撤走，这让扶桑的军士们吃不好睡不好。 一直持续了六七日后，七月初八的卯时，还在睡梦中的扶桑众军士被急促锣声吓醒。 “将军，明军开始进攻了！” 第1183章 不幸中的万幸，双方炮战 “将军，明军开始进攻了！” 传令兵急促的声音响起，睡梦中的鹰司信房瞬间被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待他询问，传令兵继续道：“将军，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进攻了，密密麻麻的战船已经出了玄界岛，朝着我们正面而来！” “报……将军，明军前锋已经有两百余艘鹰船靠近海滩五里路了！苍山船、海沧船、漕船等已经到了十里外了！” “报……将军，据汉山上的了望兵回报，玄界岛周边的战船已经九成全速离开。” “报……将军，汉山上的军士回报，说是在大机岛、小机岛发现了数量不明的明军，且从玄机岛有十艘苍山船朝着汉山而来，意图从汉山进攻。” …… 一条条军情汇总了过来，鹰司信房反倒是没有了慌张，低喝道：“传令各营按照一号预案准备！” “传令，让江藤早纪带着他的旗本守住汉山，若是让明军从汉山登陆，他就自杀谢罪吧！” …… 鹰司信房一边跑着，一边下达着一条条的军令。 营地中的军士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却是没有太大的慌乱，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迅速的按照预案准备着。 等他到了最前线的时候，前方轮值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成，帐篷拆掉，一门门的红衣大炮露了出来，炮口对准了海面。 足足有百余门之多，摆成了一排，拉出了两三里宽，离海岸线两里左右。 “将军，明军鹰船已经进入到红衣大炮射程内！” “千真白贺、野木辉月，你二人各率三千火器精锐，携带百门的轻炮前去拦截。” “末将领命！” 两名武将朝着身后一挥手，数千名手持火绳枪的军士齐齐朝着海岸线冲去。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鹰船在离岸边两里处停了下来，这一里的距离刚好是火绳枪和轻炮的射程之外了。 这让拦截的扶桑军士气的暴跳如雷，但却无可奈何。 他们是火铳兵，一旦进入海中行动不便就算了，火药都很可能潮湿。 他们打不到明军鹰船上的军士，可鹰船上的军士却是没有停下来，他们将战船横过来，一块大木板横在了鹰船中间。 若是细看，就能看得见，鹰船上放置木板的地方两侧有与木板厚度一样的卡槽，防止木板的滑动。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两百余艘战船就搭成了二十多条长达三十余米的浮桥。 防线处，一名武将看着浮桥，低声道：“将军，要不要开炮轰碎了浮桥？” 鹰司信房没有出声，而是紧紧的盯着海面上不算靠近的舰队。 八里……七里……五里…… “报……明军战船已经进入大炮射程！” “四里……三里……” 听着了望军士的禀报，鹰司信房淡淡道：“开炮！” “开炮！” 同一时间，海面上三里处孙传庭也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轰！ 轰！ 轰！ 双方发生了炮战，一颗颗的石弹划破六七里的空间砸向了对方，但双方的目的地却是不一样。 扶桑的百余颗石弹对准了海上的明军战船，可明军的数百颗石弹却是瞄准了了望兵所在的彦山。 只是一轮的攻击，彦山山顶就基本被打掉了。 这一变故，让红衣大炮阵地旁掩体内的鹰司信房等惊的浑身冷汗直冒，眼中满是后怕和庆幸之色。 若不是昨天明军轰击了汉山，让他们伤亡惨重，他们高层的武将这会儿估计已经被这一轮的红衣大炮轰击全军覆没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待他们有所下达第二轮的攻击，海上明军战船阵型中又是数百颗石弹砸向扶桑阵地，石弹弹跳着朝后方冲去。 高速运动的石弹，人触之则死，碰到就是重伤，各种器械都直接成了碎块。 但很快，这种局面只是数息时间就改变了，一是鹰司信房下令大军后撤了两里地。 随后，大军拉开地上铺着的木板，一排排间隔五米、深一米左右的壕沟出现。 可即便如此，鹰司信房脸色也是一点点的凝重了起来，且充满了疑惑。 因为明军的红衣大炮的数量远比他想象中的多的多，如果按照刚刚几轮的对轰看，明军至少有八九百门红衣大炮。 现在他搞不清楚到底是明军的红衣大炮的数量的问题，还是因为明军的红衣大炮有了技术上的改进，使得发射频率有了极大的提升。 自己这边发射一次，明军至少发射了两次，而且射程上都相对比较集中，不像自己这边，每一次发射的都比较离散。 反观明军一方，扶桑的石弹穿过船舷上防护渔网后速度大减，而后又砸到了铺有装满草木灰和锯末的麻袋，冲击力减到了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弹跳伤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缺点就是灰尘大了点，但对戴了口罩的明军军士来说，影响不算大。 扶桑阵中灰尘升腾，明军阵中水花漫天，时不时有海鱼飘起，两方军士互有伤亡。 两军就这么对轰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后，孙传庭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有些无奈。 低声道：“这么对轰下去没有意义的，只要我们没法直接砸中他们的红衣大炮，或者他们的红衣大炮没有自己炸膛， 即便我们击伤他们的炮兵，他们也能迅速的替补，可直接命中他们的炮兵更是难上加难。 且我们发射的石弹可以成为他们的补给，但我们的石弹现在是发射一颗少一颗！” “孙都指挥使的意思是？” “我们没时间跟他在这里耗！” 孙传庭摇了摇头，而后脸色一肃，冷声道：“传令，虎部和豹部战船的红衣大炮调整炮管角度，攻击岸边阻击的扶桑的火铳兵，清空视野。 携带床弩的苍山船继续前进，用船首床弩攻击他们的红衣大炮的炮兵，镇远号和威远号两艘战船的床弩直接攻击他们的红衣大炮。 通知前方鹰船，一旦床弩开始进攻，他们就开始准备登陆！ 传令，镇海卫和诛夷卫，做好准备，随时准备登陆！ 传令虎贲卫和京营车营，等镇海卫和诛夷卫将战线推进百米后，立刻开始登陆。” 第1184章 床弩显威，溃逃 传令兵迅速离去。 一道道军令传达到了各船，等各船给了回复之后，一半的红衣大炮仰角抬高，石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开口略小的抛物线。 数百颗石弹飞上半空中，然后在朝着海岸线边瞄准鹰船的两支扶桑军队砸了下去。 “妈的……快后撤！” 领头的两名武将怒吼着，带头朝着后面跑去。 甭管他们是不是精锐，在半空中石弹面前，他们的头颅都跟西瓜一样的脆弱。 没有丝毫防备的众人再一波石弹羽的攻击下狼狈的躲避着，时不时的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鲜血飞溅，碎肉横飞。 有的人直接就是头颅稀碎，但还是在惯性作用下，往前跑出数步后才倒在地上。 有人则是被弹跳的石头触碰到，伤到胳膊的倒也还算好，勉强后撤着，只是速度慢了些。 可伤到双腿的，基本都是骨折了，倒在地上惨嚎，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同袍被石弹砸中，死在自己眼前。 然后在煎熬中……等死。 至于说其他人救援，这个时候都是扯淡，救援一个，就有可能搭上三四个。 他们后撤着，可明军也在迅速的调整着红衣大炮的炮管仰角，追着后撤的扶桑军士。 在这种追杀之下，这批阻止的军队也只能无奈的撤回了红衣大炮的阵地后面。 于此同时，明军的战船队伍中，百余艘战船从舰队中急速朝着海岸线冲来，在鹰司信房等人千里镜的视线中，都能看见进战船上水手疯狂摇橹的身影。 “将军，他们这是准备登陆了！” “调整红衣大炮，十门一组，瞄准一艘，集中攻击！” 鹰司信房没有回应，而是下达着军令，而后又朝着身后刚刚撤回来个两名武将低喝道：“千真白贺、野木辉月，本将再给你们各一万兵马，一会儿明军登陆，他们的红衣大炮就失去作用了， 他们跨越壕沟就是你们的机会，你们就冲上去，与他们短兵接触，务必将他们阻挡在壕沟三百米范围内！” “末将领命！” 两人立刻回应，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轰！ 轰！ 轰！ …… 扶桑的红衣大炮调整完了角度，开始朝着前进的明军战船轰去。 看着密密麻麻的石弹，冲出的的苍山船上的军士立刻将木质盾牌架了起来，整个苍山船的甲板之上瞬间就跟加了一层防护罩一样。 石弹落到木质盾牌之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下面的军士脸色微微紧张，虽然这木质盾牌是经过多次试验后得出的厚度和选定的材质，但万一砸穿了就完蛋了。 两三里路的距离，在军士们疯狂的摇橹之下也只是一刻钟就到了。 “放！” 随着一声怒吼，战船上军士顶着石弹雨，迅速的扣动了早已经准备多少的床弩。 嗖！ 呼！ 咻！ 两米长的床弩主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瞬间穿越了三里路的空间，将还在填充火药装弹的扶桑军士射穿。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射中的军士带起三四米远，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而箭矢却是继续飞出数米远。 有的箭矢则是射中了红衣大炮，发出咚咚的巨响，炮管都出现了明显的凹痕，箭矢被炮管反弹出去，将周边的军士砸的胫骨碎裂、口吐鲜血。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所有扶桑的将士们震惊住了。 忙碌着填充弹药的炮兵们也被吓得忘记了手上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明军的方向。 可不待他们继续下令，又是两道箭矢飞跃而来，直接射在了炮台之上。 砰！ 轰！ 炮台发出砰的巨大声音，而后在众人惊恐中，用巨石垒出的跑台直接倒塌，几千斤重的红衣大炮猛然砸在地上。 嘶！ 扶桑众将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 鹰司信房看着灰尘中的红衣大炮和地上惨嚎的军士，怒吼道：“开炮，瞄准前面的战船开炮！”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箭矢是什么兵器，但若是放任这种兵器的进攻，他们这百余门红衣大炮就得全部报废了。 实在是这种兵器的攻击精准度太高了。 被惊醒的众军士迅速的动了起来，开始朝着明军攻击。 想法是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效果是有的，但与明军的战果对比就差太远了。 明军的红衣大炮比他们多，加上精准性极高的床弩，他们这边每时每刻都有数名军士战死。 “将军，将红衣大炮后撤吧！” 一名武将声音微微颤抖的响起。 实在是明军的床弩太过于厉害了，哪怕是他们利用盾牌、楯车来防御，都没有太大的用。 刚开始是挡住了，可明军发现了这一情况下，两三门床弩配合，第一架床弩直接将楯车、盾牌撞飞， 而后两支主箭矢飞来，将露出来的军士射穿，砸中后方的军士。 就这么对轰了一刻钟的功夫，他们的炮兵至少死了四五百人，有八门红衣大炮的炮台倒塌。 另外有九台被箭矢击中，导致炮管出现凹痕，在火药的冲击下出现了轻微的裂痕，再发射下去估计就要炸膛了。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这百余门红衣大炮就要彻底的完蛋了。 听着部下的声音，鹰司信房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道：“撤！” 得到军令后，后方等待的军士冲了上来，顶着明军的石弹开始拆卸红衣大炮。 他们将一根跟圆木放在地上，而后将红衣大炮方在圆木之上，再在炮管之上套上绳子，用四批战马拉动，军士则是相互配合的将轮流铺设圆木。 这是最为省力的方法，但问题是如此以来，人就多了，对这种情况，一支床弩能射穿七八人。 加上数百门红衣大炮的轰击，每一息时间都有百余人死亡。 屠杀，这是赤裸裸的屠杀。 “将军……” “闭嘴！” 鹰司信房怒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忍和惊骇。 若是知道明军有这种武器，打死他们都不会将这百门的红衣大炮安置在这前方。 但现在没有后悔药，眼中的不忍之色瞬间被冷漠取代。 每息百余人的死亡他又何尝不心疼，但相对于百余门的红衣大炮来说，死的人就不算什么了。 只要这批红衣大炮运送到后方，架在叶岳山麓上，明军进攻时，必定能给明军造成极大的伤害。 海面旗舰上的孙传庭看着后撤的扶桑军士，冷笑道：“现在想起来撤了？” “可惜晚了！” “传令，所有战船极限靠近海岸线，所有红衣大炮全力进攻，不用考虑损耗问题！” 第1185章 登陆之战，故布疑阵 军令下达，所有加装了红衣大炮和床弩的战船朝着岸边急速靠去。 一支支的箭矢如流星划过两三里的空间，将正在拉动红衣大炮后撤的军士、民夫串成糖葫芦。 一时间伤亡极重，也极为的血腥。 但扶桑反应也是极快，盾牌、军需四轮车等等能阻挡床弩的全部都推到了前方，甚至将装有满粮食的麻袋也都搬了上来。 床弩是是厉害，但也没法穿透用杂物堆成的七八米厚的阻拦墙。 床弩的效果是差了些，但明军的红衣大炮可没有失去效果。 一颗颗的石弹如陨石坠落，然后弹跳起来，中之则死，触则必伤，鲜血四溅，碎肉断肢横飞。 但比起床弩的杀伤要好上太多了。 见扶桑的所有红衣大炮已经掉头了开始撤离了，孙传庭高声道：“传令，诛夷卫、镇海卫进攻！” 咚！ 咚！ 咚！ 急促的战鼓声夹杂在红衣大炮的发射中响起。 而后数道窜天猴在空中炸开。 “杀！” 早已经准备多时的诛夷卫、镇海卫的战船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同一时间，最开始停靠在海鲜一里处的两百余艘鹰船也开始朝着前方移动着，虽然连成了长桥，但速度几乎没有影响，依旧朝着前方的海滩冲去。 鹰船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直接冲上的了浅滩，离这岸边只剩下七八米的距离，水也只有膝盖深。 在鹰船停下的瞬间，鹰船上的四名军士扔下船桨，三人从船内取出一面半人高的盾牌跳下战船，一人扛着一个麻袋，朝着陆地冲去。 七八米的距离只是一个呼吸就到了，而后又冲出去了五六十米。 砰！ 砰！ 刚到了预定的距离，众军士就将盾牌放置在地上，且盾牌之间有些许的重合。 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六七百块盾牌就形成了一道半人高、长近里把路的盾牌墙。 不是他们不冲锋了，是没法冲锋，因为前方七八米处就是扶桑挖的壕沟。 这条深两三米、宽五六米的壕沟长近七八里宽，尽头则是一道高达两三米、厚近七八米的土墙，似乎就是用壕沟的的砂石堆积而成。 而在盾墙形成后的三四息的时间，扶桑准备拦截的军士也冲到了壕沟前的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形成了长达一两里宽的三段式火铳阵。 粗略估算，至少也有两三万人之多。 领军之人千真白贺看着近一人高的盾牌墙，心中松了口气。 盾牌墙虽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也挡住了他们的火绳枪的攻击，但也挡住了明军的床弩的攻击。 想到床弩，他就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而后眼中满是冷笑之色：“以为用这种特制的盾牌我们就没办法了？让你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所有轻炮换棒火矢，瞄准明军盾牌！” “放！” 随着军令的下达，一排排抱着轻炮的军士冲了出来，对着两百余米外盾牌墙。 随着引线的点燃，一支支足有婴儿胳膊粗的棒火矢在火药的推动下，冲向盾牌墙。 砰！ 砰！ …… 一支支的闪烁着寒光的棒火矢射中了盾牌墙，发出沉闷的响声。 棒火矢的射程在八百米左右，箭矢和床弩的差不多，就是低配版的床弩，只不过床弩是弓力，棒火矢是火药发射。 现在只有两百余米，冲击力也是极大的，虽然没有穿透盾牌，但也是不少的军士受伤。 盾牌墙出现了轻微的晃动和缝隙。 见状，扶桑的军士更加的兴奋了，棒火矢如雨般冲击着盾牌墙，且他们也缓缓的前进着，想靠近一些，凭借强大的穿透力，穿透盾牌，击杀后面的明军军士。 想法是好的，也的确是出了一些效果。 “有效果就行！” “全体听令，以中间那块盾牌为中心，十人瞄准一块盾牌攻击！” “第一队火铳兵准备，盾牌碎裂后，火铳发射！” 千真白贺看着摇晃的盾牌墙，再次下达军令调整着队形。 嗖！ 嗖！ …… 不待军士们进攻，只见盾牌后冒起了轻烟，而后一个个冒着浓烟的东西从盾牌墙后扔了出来。 不止是盾牌前面，连盾牌后面到海边的中间地带都有浓烟弥漫。 见状，千真白贺心中猛的一紧，怒喝道：“全军注意，后撤三百米！” 正准备进攻的扶桑军士纷纷松了口气，迅速后撤着。 鬼知道明军扔出的东西有没有剧毒？ 片刻后，一人低声道：“将军，这么大面积的烟雾，明军是首当其冲，如果有毒，哪怕他们吃解药都没有用！” “也是这个理儿，但他们这是做什么？” “将军，甭管明军要做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先干掉盾牌，阻止他们继续冲锋！” “对！” 千真白贺也是瞬间醒悟了，下达军令，再回原位。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浓烟便弥漫开来，朝着四周扩散了。 一时间，两百米外的盾牌墙都看的不是那么真切了，更别提远处海面上的情景了。 扶桑军士再回原地之后，按照军令开始集中进攻。 果然，效果很显着。 特制的盾牌再好，也没办法挡住数十支低配版的床弩的攻击，直接四分五裂。 但透过浓烟，后面的隐约的场景却是让他们有些懵，瞄准的火神枪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只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盾牌后方出现了一堵用麻袋做成的墙，看着湿漉漉的样子，就知道是里面装的是沙子。 铛……铛…… 在错愕中，后方响起了急促的鸣金之声。 “将军，快撤！” “快撤！” “快！” 在愣神中，传令兵的声音传来，千真白贺心中猛地一紧，来不及多想，就怒喝道：“快撤！” 军令下达，军士开始转身玩命的往后跑去。 千真白贺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着明军的盾牌墙，只是看了一眼，魂都要吓出来了。 只见盾牌墙露出了一个个的大洞，后方的麻袋也撤开了，一台台的模样怪异的器械摆放着。 嗖！ 嗖！ …… 一根根的箭矢飞跃数百米的空间，将逃跑的军士串成一串串。 “瞄准那个武将！” 第1186章 成功登陆，一败再败 “啊……” 千真白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被主箭矢巨大的冲击力带的飞了起来。 在死前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明军刚刚弄出来的浓烟就是让他们惊吓，让他们后撤，从而给床弩争取时间。 若不是他们后撤了，而是在浓烟释放的瞬间开始进攻，说不定明军的盾牌墙已经被轰塌了，后方的床弩的军士就成了活靶子。 说不定能直接毁掉这些威力巨大的床弩。 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想要毁掉的可能性不大，自己一方将会更多的军士死在这种威力巨大的兵器之下。 悔恨！ 无尽的悔恨在千真白贺脑海中闪过，而后身体重重的砸了下去，将几名逃跑的军士压倒在地上。 身边同伴的惨状让逃跑的军士更加的惊惧，更是玩命的奔跑着。 可跑的再快能有床弩的箭矢速度快？ 即便床弩拉开需要时间，但在这些军士逃出射程之外，还是开了两次。 加上虎蹲炮的攻击，足足带走了四五千扶桑军士。 看着溃逃回来的军士，之前安置红衣大炮的的地洞中的鹰司信房等高层武将气的浑身直颤抖。 “将军，前方的壕沟也无法阻挡明军了！” 一名武将低声说了一句，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如此深、宽的壕沟，要么搭桥，要么做梯子趴下去再爬上来，要么在两侧开挖出坡度。 在挖这道壕沟的时候就设想，无论是明军选择哪一种方法，他们都可以在后方用火器攻击。 可如今明军有那种射程远超过他们除红衣大炮之外的兵器，他们再想用火器攻击越过壕沟的明军就是送死。 “也不是完全没用，我们无法阻止明军过壕沟，但一旦他们越过壕沟，我们就能冲上去与他们拼杀，他们的那种射程极远、威力巨大的兵器就失去作用了。 我就不信他们会为了攻击我们，将他们的军士也直接误杀掉！” “哼，当时末将就建议用挖壕沟中的砂石直接在壕沟后方百米堆成一道一两米高的高墙，躲在高墙后用火绳枪攻击或者箭雨覆盖！” “就是，如果当时修了，现在我们绝对没有这么大的伤亡，也能阻挡冲锋的明军！” “马后炮，当时不是为了给骑兵留出冲锋的吗？当时推演的时候，你们不是也同意了吗？” “你……我怎么知道明军会有这种射程远的火器。” “够了！” 鹰司信房怒喝了一声，眼神冰冷和无奈。 当初的决定是没有问题的，没有修建阻拦墙有两种考虑。 一是为骑兵留出冲锋空间，二是害怕明军用自杀式攻击推进战线，然后以这道阻拦墙为屏障据守。 明军只要越过壕沟，他们用轻炮攻击，明军就是活靶子。 可谁知道明军竟然会有这种射程极远、且能抬着冲锋的兵器。 他现在似乎知道去年大明北讨时，建奴三方联军为什么会全军覆没了。 这种射程远的兵器，不说几千架了，就算是三四百架，配合数百门的佛朗机炮，再加上拒马桩、壕沟等配合，骑兵根本就无法冲锋。 刚刚他可是亲眼看到，长达两米的箭矢能直接将近三里外的炮架给轰塌。 且刚刚壕沟前的箭矢与攻击炮台的箭矢还不一样，带着三棱刃铁镞，所过之处，手臂、胳膊直接都切掉了。 思索过后，鹰司信房冷冷的看着众人：“本将不想听你们来总结的，都说说怎么阻止明军！” “将军，既然壕沟无法阻止，那我们就直接放弃，退守到红衣大炮所在炮台， 左右两边再用大车、装有土石的麻袋堆成简易的城墙，阻止明军那种远射程兵器的攻击。 只要明军冲近，咱们就和他们近距离拼杀。 如果大炮台这边守不住，那就后撤到五里外，避开明军的红衣大炮的攻击，然后骑兵冲锋！” “也只能如此了！” 鹰司信房点了点头，其实现在后撤到五里外是最好的选择，伤亡最小。 可一旦后撤，那百余门红衣大炮就彻底的完蛋了。 思索了片刻后，一道道军令快速的下达。 众军士顶着明军的红衣大炮的轰击，开始构筑防线。 而远处的海面之上，一队队的军士从战船上冲了下来，海边密密麻麻的全是明军军士，至少有三四万人。 这一幕看的扶桑众将咬牙切齿，可惜红衣大炮没有后撤，一炮下去至少得死伤十余人。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们的红衣大炮不后撤，明军不可能大规模的登陆。 红衣大炮留在这里，搞不好就会被明军的红衣大炮和床弩给废掉。 远处海面之上的旗舰上，众将看着满海滩的军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登陆这么容易？” “是呀，跟我们预想不一样，我以为至少得打个一两天，双方死伤几万呢，结果一个时辰都没有用到！” “沙盘推演时我们是考虑了最难的预案，现在扶桑很明显是想在叶岳山麓用数百门红衣大炮攻击我们，登陆地这边自然没有那么难了！” “也是，最好的方法是将他们的数百门红衣大炮都安在他们的那个炮台处，跟我们对轰。” “伊达政宗不傻，和我们前几天推断的一样，换做是我统兵，我也不会冒这个险。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果我们不是有床弩，单单是这第一条壕沟，在我们不暴露掌心和震天雷的情况下，无论选择哪一种方法渡过，我们至少得死伤一两万军士！” “这个扶桑武将有些优柔寡断了，换做是去年的柳生宗矩，绝对不可能让我们如此轻易的登陆！” …… 众将闲聊了几句后，孙传庭沉声道：“传令，各战船的红衣大炮轰击炮台与壕沟前一里的区域，防止扶桑军士冲下来。” “传令诛夷卫指挥使李敖和镇海卫指挥使乌蒙，让他们两卫分轮换着顺着壕沟挖出一条条的斜坡。” “传令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让他带盾牌兵搭人梯先行渡过壕沟，组成盾牌阵，截杀侥幸通过炮轰区域的扶桑军士！” 军令下达后的片刻，军士们挥动铁锹，沙土飞扬。 一名名的军士跳进壕沟之中，搭着人梯朝着对岸爬去。 东征扶桑的真正意义上的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1187章 临战论策，拼死防守 “从这第一道防御上看，伊达政宗和鹰司信房的军事才能表现的一般般呀！” “怎么说？” 卢象升指着尘土飞扬的壕沟：“若我是两人，我就调动十万大军将这个壕沟挖出十七八米宽，然后灌满海水，咱们就只能搭桥了， 这壕沟两边都有山，木材倒是好找，但我就提前将两边山临海的树都给砍了。 到那个时候，咱们要么要么再竖着挖一道更深的壕沟将海水引出去，要么挖土将那坑给填满，要么将鹰船抬过去，划过去。 挖坑、填坑是个大工程，会耗费我们大量的精力，粗略估算填平三万大军日夜不停得干好几天，这中间的时间就是他们的机会。 用鹰船，我们的红衣大炮、床弩都无法过去了，杀伤力就小很多。 而且后面佯装败退时也会因此耽误很多的时间，给他们杀伤的机会。” “卢指挥使这话对、也不对！” 孙传庭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这种策略估计他们应该是想到了，但推演之后又觉得没必要。 第一，不管他们挖多宽、多深、有没有灌满水，如果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那就直接蛮力填平。 第二、如果我们没有床弩，这道壕沟有水没水都是一样，他们在一里路外用轻炮的千人杀攻击我们，我们只要从壕沟出来都会被杀死。 第三，我们深入七八里被数百门红衣大炮袭杀溃败后，这灌满水的壕沟是可以阻挡我们，但也能阻挡他们的追杀， 重要的是我们登船需要时间，这就给了他们火攻的机会和将杀戮最大化。” “这倒也是。” 卢象升怔了一下，随即又道：“若是这种壕沟每隔百余米挖一道，挖上七八道，数百门红衣大炮架在后面，即便是我们的鹰船能登陆， 但跨过七八道壕沟再进攻炮台也难，对轰之下我们可能就没办法登陆吧！” “这倒是个办法，但我估摸着实现不了，这里虽然是海边，却是两边彦山、汉山延伸出来的，越靠近里面，下面沙土中岩石越多。” “有道理！” 众将一边闲聊探讨着扶桑防护的初衷，一边盯着尘土飞扬的壕沟。 就这么闲聊的时间，盾牌军士已经搭人梯率先到了对岸，继续组成了盾牌阵，后方则是陆陆续续上来的军士，列阵在盾牌阵的后方。 部分的军士也开始在对面挖斜坡。 两刻钟后，在数万大军轮换下，一条条斜坡被挖了出来。 得到禀报后，孙传庭看着众将：“诸位都去吧，一刻钟后，按计划全力进攻，争取今天将战线推进到海岸线五里处。” “末将领命！” 众将齐声回应，而后带着自己的队伍快速登陆着。 一台台的战车被众军士合力抬下战船，推到岸边，然后快速前进在盾牌阵前组成战车阵。 后方则是一个个方阵的军士。 这一幕，让扶桑炮台这边的扶桑众将脸色复杂，既难看，又兴奋。 兴奋的是明军登陆了，且是大军登陆，如此一来，他们的红衣大炮方阵就能发挥作用了。 难看的是，他们隐约在烟雾中发现了战车和那种射程极远的兵器，以及数以百计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他们虽然从荷兰和西班牙那里买到了不少类似佛朗机炮的隼炮、半长炮，还通过两者提供的技术铸造了不少的半长炮，但射程上都无法和那种射程极远的箭矢相比。 只要床弩出现，他们的半长炮和隼炮就没用了。 如此情况下，不是拼杀，而是送死了。 “将军，他们有战车和那种射程极远的箭，一旦他们攻破炮台，我们就只能被动的挨打了。” “现在的情况是，要么死守炮台，限制他们那种射程极远的兵器，要么直接撤退！” “不能撤，撤的太过迅速会让他们起疑心的，而且红衣大炮还未走远。” “对，只能凭借炮台死守，那种射程极远的兵器就算是再厉害，箭矢是有限的，承受力也是有限的， 负否则以大明的底蕴造个几千架，我们就不用打了。” “赞成，消耗掉这种箭矢，或者被动防御，等着他们的军士冲击炮台，然后我们就和他们短兵接触，这种射程远的兵器就失去作用了。” “哼……短兵接触，我们可不怕谁！” “我们是不怕，可炮台这里在明军的工艺大炮范围内，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石弹的袭击！” “那也得盯着，除非明军不进攻，可一旦进攻，红衣大炮就得停下来，否则在杀伤我们的同时也会误伤到他们的军士，而且也会消耗红衣大炮所用的石弹。 等他们石弹消耗差不多了，我们的红衣大炮就能显威了。” “将军，下令吧！” …… 扶桑众将争论着，鹰司信房眉间紧皱。 不待他有所决定，一名传令兵急冲而来，急促道：“将军，政宗君有令，令您凭借炮台死守，与明军短兵拼杀，至少要坚持到红衣大炮撤回叶岳山麓。” “回去通知政宗君，本将明白！” 鹰司信房脸色一凝，朝着传令兵回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众将：“按照之前的方案，各自防守一段， 如今明军有战车在前面挡着，火铳类的攻击还不如弓箭，接下来的攻击就两种， 五百米外用轻炮的棒火矢攻击楯车，如果能将战车轰碎，那就更好， 如果攻不破，等战车到了百米内，弓箭抛射，箭雨覆盖，他们能挡的住前面，没法挡住上面！ 半长炮和隼炮在五百米的距离进攻，能砸死一个算一个。” “三春早纪，你负责轻炮！” “东野圭吾，你负责半长炮！” “星野川崎，你负责弓箭手！” “樱井藤柒，你负责火铳兵！” “柏崎玥奈，你负责步兵，随时准备压上拼杀！” “按照本将刚刚的布置，临战时不必再行请示，都去准备吧！” “末将领命！” 众将迅速离去。 鹰司信房看了看离去的众将，又看了看远处还在登陆的明军，又朝身后看一眼才走出两百米不到的拉着红衣大炮的民夫队伍，眼中冷光闪烁。 第1188章 火烧防线，血战 “擂鼓，明军要准备进攻了！” 拿着千里镜观察明军动向的鹰司信房低喝了一声。 身后的亲兵还未擂东动战鼓，明军中密集的炮声忽然停止了，漫天如雨的石弹也停了下来。 一直轰鸣的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让众人有些不适应。 但不待他们欢呼，明军阵营中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明军已经开始了进攻。 特制的战车缓缓前进，且上面还挂着冒着浓烟的袋子，身后则是五排拿着掌心雷的军士，掌心雷军士队列之间则是十余名军士抬着的一架架的已经上弦的床弩。 床弩之上则是一根中间缠着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皮毛。 但这些是扶桑军士看不见的，一是前方有浓烟弥漫，看的不真切。 再有就是这些军士都盯着之前所用的盾牌，既是不让扶桑看见其布置，也是阻挡扶桑的半长炮石弹的攻击。 再之后的两百米外则是虎蹲炮和佛朗机炮的炮兵，同样也是处于随时待发的状态。 九百米……八百米…… 炮台后的扶桑军士紧紧的盯着前方逐渐靠近的明军，负责攻击战车的轻炮和半长炮的军士已经整装待发，只待明军进入预定的距离，他们就点燃引线，狠狠的轰击明军。 七百米……六百米…… 扶桑轻炮兵中手持火把的军士缓缓的将火把凑近轻炮和半长炮的引线。 铿……嚓…… 缓缓前进的阵型突然间停止了，不待扶桑军士有所反应，整齐的战车车阵忽然出现了一丝的错位。 一支支燃烧着火箭划过六七百米的空间，射穿了一切挡在前面的物体之上。 裸露在外面的长长的箭矢剧烈的颤抖着，在扶桑军士的惊恐中，颤抖的巨箭上喷射出一丝丝难闻的水滴。 这种水滴还未滴落在地上，便被巨箭中间燃烧的火焰点燃。 一支巨箭的火雨覆盖了方圆三四米的距离，凡是被水滴覆盖的木材、麻袋等等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刹那间，长长的由炮台、车辆、麻袋等等组成的临时城墙百余处火焰燃烧着，浓烟滚滚，热浪逼人。 “灭火！” “快，用沙土掩盖！” “其他人不要乱！” “轻炮、半长炮开始攻击！” 鹰司信房也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大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瞬间反应了过来，怒吼了起来。 即便是没有达到预定的距离、攻击效果差点也无所谓，只要轻炮和半长炮攻击，明军那边再发射这种火箭时就一定会有伤亡，哪怕对方动作再快。 嗤……嗤…… 被惊醒的火炮兵们将火把靠近引线，引线燃烧着，火花跳跃。 砰……砰…… 一道道火舌喷射，推动着一支支的棒火矢和一颗颗一两斤重石弹砸向前方数百外的战车和后方的方阵。 咚……咚…… 一支支的棒火矢和石弹击中战车，发出沉闷的巨响声，然后滚落在地，震的后方推着战车的军士手臂发麻。 后方军士在扶桑半长炮攻击时也都举起了盾牌，虽然轻炮的攻击远不如红衣大炮，但从高空砸下，也将军士们震的胳膊酸疼。 不少都出现了骨折，盾牌掉落一地，但又被其他军士捡起来。 战车前方的车板是由百年老木制成，表面包裹上牛皮，然后再用铁皮进行覆盖，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 别说是床弩低配版的棒火矢了，就算是真正的床弩，六七百米外射击，估计箭头也就只能进入一些，想射穿至少得在三百米内才行。 也不是说棒火矢和半长炮攻击没用，任何东西都是量变引起质变。 一支不行那就百支，总能射穿，射不穿也能震碎铁皮和皮毛后的木材。 但明军可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战车车阵再次闪开一道缝隙，一支支的火箭再次飞跃数百米的空间，将米灭到一半的大火再次点燃，火上加火。 一些躲避不及时的救火军士也被迸射出来的火雨点燃了衣服，慌乱中的军士有的则是就地一滚，将刚刚燃起的火焰压灭。 有的惊慌中大喊大跳，助长了火焰的燃烧，一具具人形的火焰哀嚎着朝着同伴冲去。 现场一片的混乱，救火是不可能的，能保证自己不被点燃就不错了。 在扶桑的慌乱中，又是一轮的火箭射下，给本就旺盛燃烧的大火再次增添了一把的火势，大火短时间内是灭不掉了。 总之，双方虽然互有伤亡，但两轮的火箭覆盖，依托炮台筑起的防线估计要完蛋了，没有了杂物城墙的阻挡，明军床弩攻击就是他们头顶的利剑。 对于这一点，鹰司信房自然是知道，怒吼道：“轻炮、半长炮加速进攻！” “来人，将后方凡是能装沙子的东西全部装满沙子运过来堆在这里！” “快！” 一道道的军令下达，声音有些声嘶力竭，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虽然半长炮的攻击给明军战车后的军士带了伤亡，但并没有阻止前进的步伐，反而是再次加速朝着防线冲去。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三百米的距离，是扶桑棒火矢威力巨大的分界线。 一支支的棒火矢跨过三百米的距离，箭头与楯车的铁皮相撞，一个个凹痕出现，甚至出现了一些小洞。 又是几息后，楯车突破到了扶桑炮台两百米的距离，棒火矢已经可以射穿楯车铁皮了，每一辆楯车之上少则七八根、多则十余根的棒火矢。 甚至有些已经已经突破了中间的牛皮夹层，钉入后面的木板之上，若非是战车，这些棒火矢就已经能伤到明军了。 扶桑的火铳兵也开始了射击，前进中的楯车发出了砰砰咚咚的声音，不时的有铅子穿过缝隙击中后方的明军。 “一百五十米……” “一百二十米……准备……拉弓！” “一百米……八十……放！” 本就缓缓前进的明军方阵瞬间急速奔跑了起来，如果之前是龟速，这会儿都能赶上兔子了。 突来变故，让报距离的武将都微微错愕，然后急促下达进攻的命令。 随着扶桑军令的下达，漫天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笼罩着已经突进八十米的明军方阵。 轻炮和隼炮、半长炮也都换成了铅子，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数十米外的战车方阵，不时的有明军军士中箭倒地。 看着这一幕，鹰司信房却是笑不出来。 嘴巴张了好几次，想说什么但却又咽了回去，额头冷汗直冒，脸上也满是焦急和惊惧之色。 第1189章 全方位打击，溃败 “将军，您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您往后撤一些休息，目前的局势似乎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了，只等明军近前一些，我们双方拼杀！” “哎……” 鹰司信房本想说下令撤退的，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明军从登陆开始到现在不足一个时辰，已经展现出了两种威力巨大的兵器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它的秘密兵器？ 在我们如此密集的攻势之下，明军也出现了伤亡，但为什么还要一直在前进，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 武将怔了一下，随即轻笑道：“将军，甭管明军有什么秘密武器，但总得将战车移开吧。 只要移开，不等他们将秘密武器扔出来，都会被万箭穿心，更会被无数铅子打成筛子。” “话这么说没错，那如果跟去年他们突袭江户城一样，从空中攻击呢？” 嘶…… 此话一出，身边众将齐刷刷倒吸了口凉气，朝着天上望去。 视线可见之处，万里晴空，只剩些许的白云飘荡后，顿时松了口气。 “将军，二条城被突袭据说是从天上两三百米高的地方扔了东西下来，以至于整个二条城被点燃，会不会是刚刚明军发射的那种火箭中喷出来遇火即燃的东西？” “不清楚，但似乎是爆炸性的……” 鹰司信房随意的回应了一句，但瞬间就愣住了，喃喃自语道：“爆炸性火器？难道明军有可以远程攻击的爆炸性火器？” 嗖！ 嗖！ 嗖！ …… 一道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只见刚刚停在四五百米外的那种射程极远的兵器再次发射了，依旧是燃烧着火焰。 一支支的火箭插在了还在燃烧中的火堆中，但在箭插入的瞬间，尾部一条长长的绳子垂了下来，被中间的火焰点燃，而后嗤嗤的急速燃烧着。 轰！ 轰！ 轰！ …… 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四射。 爆炸的冲击将周边的燃烧的东西都震了出去，落在还在用弓箭和火铳射击的扶桑方阵中。 一颗颗铅子飞射，将本就慌乱的方阵弄的更乱了，有序的射击都出现了轻微的停顿。 而已经冲近到防线五十米左右的战车方阵忽然再次错开了缝隙，一颗颗冒着青烟的黑乎乎的东西落向了慌乱的方阵中。 足足有数千颗之多的掌心雷或在地上爆炸，或在人群上方几米处爆炸开来。 从防线开始到防线后方五十米左右的距离，陷入了一片的火海之中，哀嚎声不断。 原本被火箭攻击后还算完好的方阵在数千颗掌心雷的攻击下，瞬间崩溃瓦解，剧烈的爆炸让他们本能的躲避着，更别提还击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从战车后方冲出一名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大汉，但毫无例外，这些人的手臂都算是修长、遍布肌肉。 若是成为弓箭手，绝对都是顶尖的存在。 但这群大汉没有拿弓箭，而是将一颗颗的黑乎乎冒着青烟的圆球扔向了更远方，爆炸和火海的范围在延伸着……无数的扶桑军士倒地。 “冲上去！” “继续冲上去！” “和他们近距离拼杀！” “我们逃不掉的！” “柏崎玥奈，你他妈的还在愣什么？” 后方观战的鹰司信房怒吼，眼中虽然惊恐，但却是依旧下达着军令。 不是后撤，而是进攻。 因为他从通过千里镜看到了壕沟边缘等待的大明军士开始冲锋了，他们可是抬着虎蹲炮和佛朗机炮的。 而且那种射程极远的武器也在十几名军士抬着前进了。 一旦等这群明军冲过炮台，那他们都将暴露在明军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射程内了。 速度再快能快的过射程两三里的武器？ 唯有冲上去，以明军上弦、装火药的间隙为机会，死拼。 哪怕是前方一两万人都死完了，但后方的军士能冲入明军阵营都是划算了。 他的想法很好，判断的也很精准，可扶桑的军士哪里见过这种猛烈的攻击，呆愣之后更多的是惊惧，畏足不前。 就这么犹豫的功夫，虎蹲炮军士已经跨过了三百米的距离，并且顺着战车爬上了炮台，将已经冒着青烟的虎蹲炮架在了炮台之上。 而操作虎蹲炮的军士则是躲到了随行的盾牌军之后。 刚放好，数百门虎蹲炮就喷射出了数以万计的铅子，笼罩了迎面冲来的扶桑军士。 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和混乱，铅子击中倒地，后方军士踩踏和拥挤。 噩梦开始了…… 耽搁的时间，佛朗机炮也上了炮台，往前推进了十余米后再次开炮。 佛朗机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铅子数量都远超虎蹲炮，而且是子母炮，射速极快。 一门佛朗机炮配三个子炮，也只用了不到五息的时间。 数百门的佛朗机炮的三轮齐射，瞬间清空了前方两三百米的扶桑军士，有没有活着的不好说，但至少佛朗机炮前方三百米是没有站着的人了。 在盾牌方阵的掩护下，虎蹲炮和佛朗机炮方正继续往前推进着。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无论是已经死亡，还是伤残哀嚎的军士，无一例外都会被保护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大明军士砍上两刀。 轰！ 轰！ 轰！ …… 又是连绵的巨响声响起，烟尘和灰尘弥漫。 一辆辆的战车从灰尘中冲了出来，与前方挡在虎蹲炮和佛朗机炮的盾牌方阵汇合，将虎蹲炮、佛朗机炮方阵护在后方，让扶桑的半长炮和隼炮无法正面发挥作用。 而抽身出来的盾牌方阵则是高高举起，护在了虎蹲炮和佛朗机炮方阵的头顶，护住空中的攻击。 四方配合之下，战线缓缓的前进着。 虎蹲炮射程三百到五百米，佛朗机炮射程在一千到一千五米之间，床弩也在一千五百米之外。 而轻炮在八百米左右，隼炮的射程虽然比佛朗机炮远一些，但毕竟都只是一两斤的石弹，且发射速度慢。 有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中远程攻击，扶桑一方的弓箭攻击彻底的废弃，隼炮和半长炮发射石弹对明军伤害也是有限。 看着虽然速度慢，但一直在稳步推进的明军方阵，鹰司信房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低喝道：“传令，鸣金撤兵！” 第1190章 故布疑阵，相互送礼 “撤军？” 身后众将愣住了，一人急促道：“将军，政宗君给我们的军令是务必坚持到所有红衣大炮撤到叶岳山脉。” “未得军令，私自后撤，我们都要被军法处置的！” “将军，我们用运送军需的大车和盾牌为阻挡，再冲锋几次吧！” “是呀，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兄弟了，总得再试一试吧！” …… “闭嘴！” 鹰司信房怒吼，看了看前方一千多米外的明军方阵，低声道：“大车和盾牌能挡住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铅子，可挡的住那种射程极远、威力巨大的箭矢吗？ 就算挡住了巨箭，能挡住他们在炮台前的爆炸性火器吗？ 你们那不是冲锋，而是送死！” 说完这话后，又回头看了看身后两三百米的运送红衣大炮的队伍：“红衣大炮是重要，但用几万军士的姓名来换是不值得的， 大不了我们退守叶岳山缺口，凭借天险防守，我们是守城一方，能耗死他们无数军士， 哪怕是天险破了，我们拼杀时做不到一换一，二换一总是可以的吧，总比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在这里的好吧！” 众将沉默了，鹰司信房所说的，他们都明白。 现在在进攻，真的就是送死。 “将军，那这些红衣大炮怎么办？” “怎么办？” 鹰司信房自语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明军方阵，低喝道：“传令红衣大炮停止前进，立刻调转炮口，平放在地面之上，对准明军的车阵，能发射一炮是一炮， 老子就不信了，这么近的距离，红衣大炮还轰不碎战车。 同时，在红衣大炮身后五米挖坑，长宽和红衣大炮一样，深度至少得半米， 等明军靠近三百米后，将填满火药的红衣大炮拉到坑内，坑内堆满火药，放上刀剑，等明军还有十米时，点燃引信。 既然我们运不走，那也不能留给明军。” “柏崎玥奈，立刻将所有军需大车和盾牌集中起来组成临时城墙，给红衣大炮准备的时间，听号令，移开大车！” “三春早纪、东野圭吾，你们用隼炮和半长炮攻击，阻挡明军方阵，待红衣大炮震开明军车阵后，立刻攻击一次！” “桃沢千岛，你立刻在大车前点燃火堆，释放浓烟，用树枝拖地，搅动灰尘，阻挡明军视线，也是惊吓一下他们！” “我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都去准备吧！” 众将立刻散去，动作无比的麻利。 为了最后的倔强，扶桑军士悍不畏死，让本就前进的车营再次放缓了脚步，战局胶着，双方军士的伤亡数量在急剧增加着。 悍不畏死的反击和升腾的灰尘，让海面旗舰上的孙传庭、卢象升等武将心中满是疑惑，可灰尘弥漫，已经看不清扶桑一方的情景了。 “孙都指挥使，扶桑恐怕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呀！” “要不要通知前方先缓缓？” “这哪里还来的急呀！” “即便是扶桑有什么秘密武器，我们有楯车的防护损失也会小很多，我们只要冲过去粘住他们就行了。” “对，让魏阳自行决定吧，到了现在就让他们自行判断！” “也是，如果只是为了惊吓我们，我们停止不前倒也没什么损失， 可若是他们在准备什么秘密武器，而我们的停止则是给了他们准备的机会！” “一静不如一动，让前线的主将自行决定！” …… 众人议论纷纷，没有给出军令。 壕沟边缘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回头看了看海上丝毫没有动静的旗舰，便明白了孙传庭等人的意思，于是立刻道：“传令，加快前进速度！” “虎贲卫做好准备，准备冲锋！” 壕沟边缘列阵的虎贲卫齐刷刷的抽出轻刀，紧紧的盯着前方。 “撤开大车！” 半炷香后，鹰司信房怒喝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大车被迅速搬开，露出了后方正冒着轻烟的红衣大炮。 可前方的烟雾和灰尘，这一幕并没有被明军看见，还在缓缓前进。 轰！ 轰！ 轰！ …… 完好的七八十门红衣大炮喷射着火焰，推动重达十斤的石弹极速飞向前方七八百米外的明军战车。 虽然红衣大炮的精准性差，但前方是战车组成的车阵墙，怎么打都能中，无非是打到哪个位置。 砰！ 砰！ 砰！ 一颗颗石弹精准砸中战车，发出沉闷的巨响。 本就被棒火矢射的伤痕累累战车在这种近距离的攻击下，后方的军士被震的手臂发麻，身体趔趄，松开了战车，战车瞬间移位。 有的则是直接将战车往后推出两三米，撞在后方的军士身上，不少军士都出现了骨裂。 有的战车前面的板子则是直接四分五裂了，碎木横飞。 严密的车阵在这种近距离的突然袭击下瞬间乱了，露出了后方的军士。 扶桑军士等的就是这一刻，准备多时的隼炮、半长炮、轻炮开火了，笼罩了慌乱中的明军军士。 虽然军士们反应极快躲在了残破的战车之后，盾牌也放了下来。 但终究有时间差，还是有大量的军士被扶桑的隼炮击伤，倒地哀嚎。 “虎蹲炮！” “佛朗机炮！” “你们还在等什么？开炮，干死他们！” “兄弟们，将战车复位。” 车营的一名副将见状，怒吼了一声。 他的怒吼声刚落，后方的虎蹲炮兵抬着虎蹲炮冲到了战车前，随后佛朗机炮也开炮了，近千门的火炮瞬间压制住了扶桑进攻的军士。 床弩也动了起来，将扶桑军士躲避的大车等物直接射穿，将后方的军士串在一起。 看着重新逐渐成型的战车和盾牌组成的方阵，再看了一眼已经装满火药的红衣大炮，鹰司信房叹了口气。 再发射一次是可以的，至少能死伤几百明军军士，但被彻底激怒的明军会立刻冲锋，他们就没有时间再次填充火药炸掉红衣大炮了。 红衣大炮一旦落入明军手中，那就会拿来对付自己一方，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出现的失误。 思索间，装满了火药的红衣大炮被拉入了深坑之内，且被大车挡住了。 “兄弟们，如果你们侥幸未死，本将给你们头功，若是战死，赏银千两给你们家人，本将说到做到！” 鹰司信房拍了拍身边留下来点燃引线军士，而后又看了看正急速冲过来的明军，冷声道：“前几天你们给了本将一个礼物，今日本将也还你们一个，希望你们能喜欢！” 第1191章 诡计得逞，凌迟逼供 “这群杂碎！” “老子逮住他们非得剥了他们的皮！” 壕沟边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看见这一幕，气的破口大骂。 “魏指挥使，扶桑似乎要撤退了！” 身边亲卫急促的喊了一声，魏阳停止了大骂，急促道：“传令邱海泉，让他的床弩跟上去，瞄准敌军的武将，精准射杀！” “擂鼓，传令诛夷卫、镇海卫、虎贲卫，全军冲锋，粘住扶桑大军 ” 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壕沟右侧准备多时的三卫将士冲了起来，左侧还在整队的辽东都司和朝鲜都司的大军也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开始了冲锋。 正在撤退的扶桑大军见状，更是撒开腿玩命的朝着叶岳山冲去，各种军需物资、军旗、帐篷扔了一地。 而在溃逃的军士中，只有一些知情的武将满脸的冷笑和希冀之色。 一边逃跑，一边回头在心中默念着。 “两百米……一百米……近了……” “大礼即将开始……五十米……三十米……” 趴在地上装死准备点燃引线的军士感受着地面的震动，满脸的惶恐之色。 但又看了看十余米外的挖出的藏身大坑以及引爆后的赏赐，惶恐变成了激动。 “三十米……二十米……” 装死的军士默念，将火折子靠近了手边火药上，火药做成的引线连接着一米外的红衣大炮的引线，裸露在外的引线不足半尺。 “十米……点火！” 借着杂物隐蔽身形的扶桑军士将火折子放到了上火药。 火药遇见火星，宛如干柴遇见了烈火，瞬间沸腾了，宛如一条火蛇火速朝前窜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点燃了红衣大炮的引线。 于此同时，点燃的军士迅速的滚动着身体，在明军军士的瞄准中，跌进了挖好的大坑之中。 “全力后撤！” “趴下！” 数名百户、千户怒吼着，朝着后方撤去。 如果只是一两名军士装死、诈尸的，他们还能理解，可眼前至少有六七十人，这就不能不说明问题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但能让这些扶桑军士装死，等到他们到来才后撤，绝对是有大问题。 可惜，反应虽然快，但依旧来不及了。 数十团刺眼的光亮和浓烟升腾，即便现在是夏日的白天，那光芒依旧刺眼。 来不及思考，数十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地面在震动着。 无数碎物朝着四周飞去。 一门红衣大炮的炮管长两到三米，口径在一百一到一百三十毫米，取两者的平均值，在结合黑火药的密度来计算。 一根红衣大炮炮管填充了黑火药且压实之后，少则七八十斤，多则百斤以上。 加上红衣大炮上面铺盖的黑火药，一个坑内至少有三百斤以上的黑火药。 红衣大炮前端被堵住，此刻剧烈爆炸的威力堪比三四个明军所用的颗粒化火药所做成的震天雷击中爆炸的威力。 以红衣大炮为中心，方圆十米内，所有的物体全部都被震上了半空中，在上铺火药燃烧下被点燃，而后真狠狠的砸在地上。 方圆三十米内，被冲击波冲的东倒西歪。 方圆五十米，都是铅子、碎刀片、红衣大炮碎片的辐射范围。 无数的明军军士被高速四射的铅子等击中，铅子透体而过。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后面冲锋的虎贲卫等大军不自觉的停止了脚步，震惊的看着前方数百米外的浓烟。 “鸣金收兵！” 远处海面旗舰上的众将自然也是看见了刺眼的光芒和巨响，孙传庭看了看众人：“走吧，去看看！” 孙传庭、卢象升等人沉着脸沿着搭出的浮桥，朝着事发地而去。 一刻钟后，孙传庭和卢象升带着众将就到了爆炸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满地哀嚎惨叫的军士以及洒落一地的各种兵器碎片。 方圆数米的地面仿佛被犁过了一样，而且有一个个直径三四米、深大一米的锅型大坑，中间还有不少残破的红衣大炮。 扫视了一圈后，众将已经了然，孙传庭沉声道：“扶桑这这招够狠，竟然将红衣大炮给炸了？” “指挥的武将到底是谁？够果断！” 卢象升也补充了一句，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前方传来了怒喝声，数十名军士跟拖死狗一样的拖着十几名扶桑军士走了过来。 “将军，这些人就是刚刚装死的扶桑军士，逃走时被我们抓住了！” 孙传庭扫了几眼，冷声道：“你是主动交待，还是让本将严刑拷打？” 身边的四夷馆的官员立刻用扶桑语翻译了一遍，但换来的却是扶桑军士的不屑和叽里呱啦的吼叫。 虽然听不懂扶桑军士说什么，但从四夷馆官员脸上愤怒的表情就知道，这群扶桑军士绝对没有说什么好话。 四夷馆的官员平复了内心愤怒，正待说话时，随行负责情报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王国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吧！” 说完这话后，看了一眼孙传庭，孙传庭点了点头。 “挑几个挂起来，凌迟了！” 王国兴一挥手，数十名锦衣卫立刻就冲了出来，将七八名扶桑军士挂了起来，扒光衣服，一刀又一刀的削了下去，惨嚎声立刻就压过了地上明军伤员的冷哼声。 “撒点盐！” “喷点酒精！” …… 只是二三十刀，挂着几名扶桑军士就受不了，开始求饶。 只是刚开口，就被地上跪着的几名扶桑军士破口大骂。 王国兴低头看着看着怒骂的扶桑军士，轻笑道：“希望你们一会儿嘴也硬一些，挂起来！” 数名破口大骂的军士也被挂了起来，一边凌迟，一边火烤，惨嚎声直冲云霄。 酷刑之下，即便是他们是扶桑军士，修的是武士刀，但也扛不住，叽里呱啦的交代着，四夷馆的官员也立刻翻译着。 “主将是鹰司信房？” “德川家光的姐夫？” “三十岁？” “红衣大炮填满火药……” …… 一条条零碎的信息从扶桑军士口中断断续续的说出，并汇总了出来。 情况如孙传庭等人猜测了一致，就是将红衣大炮给炸了。 第1192章 开门红，死伤惨重 “还礼？” “好，很好，那本将也再还你们一个吧！” 孙传庭自语了一声，而后看向王国兴冷声道：“王指挥同知，麻烦你将所有没死的扶桑军士抓起来，待会大军推进安营扎寨后，将他们挂起来正对着扶桑大军的方向给全部凌迟了！” “交给我！” 王国兴狞笑着，带着锦衣卫迅速离去。 满脸灰尘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上前一步，低声道：“都指挥使大人，末将……” “现在不是认罪的时候！” 孙传庭摇了摇头，看向腾骧右卫指挥使：“周指挥使，你带着腾骧右卫、武骧右卫、镇海卫等三卫急速朝着扶桑大军追去，做做样子即可，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抛下一些军需， 以此地三里为限，到达后，腾骧右卫正面设立刻设立防线，武骧右卫向左，震海卫向右推荐，并且朝着周边派出斥候探查三里内的范围。” “末将领命！” “李敖，你带诛夷卫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汇总战况！” “韩林，以此地为准，搭建中军大帐，半个时辰后升帐！” “丁千户，你带领地雷营的将士查探地形，看看是否合适布置地雷阵，做一个方案出来！” “其余众将整军，以壕沟五百米为界，等待军令，都散了吧！” 众将抱拳，立刻散去。 下达完军令后，孙传庭登上一座残破的大车，拿着千里镜了望着撤退的扶桑大军。 身边的卢象升低声道：“魏阳怎么处置？” “这事准确的来说和他的指挥没有关系，战场上情况多变，谁想到鹰司信房会如此的狡猾，会如此的果断，宁愿炸了也不留给我们。 我有什么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将军会怎么处置，一会儿看看大将军怎么说吧！” 在两人的闲聊中，中军大帐搭好了，在玄界岛远见山山顶上观战的洪承畴也乘船到了大帐之中。 除了隐藏在壹岐岛的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外，其他武将全部到齐。 洪承畴扫了一眼，孙传庭上前一步，沉声道：“大将军，刚刚的剧烈爆炸是扶桑前线主将鹰司信房…… 经孙监正检查，志摩半岛共计有一百零八门红衣大炮，至今，只有三门完好，十九门品相完好， 但因为最后炮膛塞满火药且上面覆盖火药高温燃烧，虽完好，但不能保证再次发射时是否会炸膛，其余均已损毁。” 孙传庭用简单的语言将刚刚的爆炸讲了一遍，而后又道：“此战从登陆开始，我军共杀敌两万三千五百零九人， 缴获各类冷兵器两万一千余柄，弓箭等三千余副，羽箭两万余支，完好的火铳等两千余柄，其余军需全被焚毁， 其中粮食粗略估算至少有七千余石，根据俘虏的交待，他们是三天补充一次军需，再结合灶台数量，末将估算，志摩半岛前线应该十二到十三万兵力。” 孙传庭的禀报，众将眼中一喜，算是开门红了。 只是一个来时辰，就杀敌两万余，还有敌人视为心头肉的一百余门红衣大炮，若不是最后的爆炸，登陆之战可谓是大捷了。 念头刚起，首座上的洪承畴面无表情的问道：“我军损失呢！” 听着洪承畴的询问，孙传庭沉顿了一下，继续道：“登陆前，小型战船损毁二十七艘，中型战船损毁一艘，另有六十六艘共计三百六十七处损伤， 因为事先铺设了渔网和草木灰、锯末的麻袋，影响不大。 共战死六十四人，伤九十七人，其中重伤十二人。 登陆之战后，我军战死五千八百六十四人，伤三千三百二十一人，其中重伤五百五十九人，七成是在刚刚爆炸中产生的。” 说到这里，孙传庭额头青筋暴跳，双拳紧握，身后众将莫不如是，杀意腾腾。 尤其是虎贲卫指挥使魏阳，双眼更是通红。 个个都是精锐，就这么被扶桑给阴死了，怎么能不愤怒。 他刚刚看了几眼，重伤的军士不少都是缺胳膊掉腿的，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但即便能活下来，也是残疾，失去了部分劳动力。 “继续！” 听着洪承畴清冷的声音，众将的情绪瞬间消散。 孙传庭低声道：“战车彻底损坏六十三辆，需大修者九十七辆，其余五百零八均需小修。 床弩彻底损毁七座，大修两座，小修十一座，其余八十六座完好。 佛朗机炮损毁三十四门，虎蹲炮损毁四十三门。”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头皮都发麻。 他们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强行登陆？ 除了充足的红衣大炮对轰外，更多的则是登陆时作为阻挡的战车以及射程远、威力大、精准的床弩。 可刚刚的爆炸中，战车损毁高达两成，床弩虽然好一些，但即便是能修好，威力也不如从前了。 床弩这种看似简单，但实则上面的三张弓的弓臂还是弓弦都是特制，否则以大明的底蕴也不至于北讨之战才做出十几座，东征之战才做出百余座了。 东征之战才刚刚开始，损毁这么严重，简直是当头一棒子了。 “大将军……” “大将军！” 虎贲卫指挥使刚出声准备认罪，但就被孙传庭打断了。 “大将军，此战虽然是魏指挥使在前线指挥的失误，但末将指挥却是此战的指挥决断，所有罪责，末将愿一力承担！” “大将军，末将也是前线指挥武将，此次失误，末将愿意与孙副将一起承担！” “大将军，末将身为登陆副将，此次失误，末将也有责任！” “大将军，末将也是副将，也有责任！” “两位将军、指挥使……”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站出来了，镇海卫、诛夷卫的两名指挥使也站了出来，愿意和魏阳一起承担责任。 魏阳心中虽暖，但是大急，正准备说话时，只听一道清脆的瓷器碰撞声音响起。 声音虽小，却是让出声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将皆是齐齐的看向刚刚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的洪承畴，等待着他的宣判。 第1193章 惩处，先发制人 “大将军，此战……” 魏阳还想再争论一下，将罪责全部担下来，但看到洪承畴的目光后，瞬间闭嘴了。 “此战魏阳是主责，剥夺此战所有军功，军棍五十，但考虑到大战在即，虎贲卫不可无人统帅，等东征之后再实施！” “诛夷卫指挥使李敖和镇海卫指挥使乌蒙，你二人身为登陆副将，未起到有效劝阻，虽可免去肉体之苦，但剥夺此战之功！” “你三人可服气？” “末将谢过大将军！” 三人错愕之后，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虽然这种属于意外，但过错必须有人承担。 他们想着不砍他们，最少也会撤职吧，但没有想到只是剥夺军功，军棍五十。 孙传庭也是松了口气，只要没砍就没事。 洪承畴也是没办法，虎贲卫、诛夷卫、镇海卫等三卫现在虽然是隶属东征大军，但实际却是禁军十二卫。 禁军十二卫是皇帝的亲兵，尤其虎贲卫指挥使魏阳，那可是皇帝除掉阉党整顿兵政后的亲自提拔的，参加过龙井关围杀之战、草原之战和北讨之战。 这种是客观上的意外，撤职倒没啥，可若是砍了，皇帝咋想？ 以后自己入阁了，会不会落下一个苛责的名头？ 几种因素的综合，也只能不疼不痒的处理一下了。 “大将军，现在我们已经将战线固定在此地三里外了，距离海岸线近六里，距离叶岳山的缺口十二里，距离山麓差不多在十里左右， 以我们的红衣大炮射程来估算，再前进两里，就会进入扶桑的红衣大炮的射程了，接下来我们是否要继续推进？” 听着孙传庭的禀报，洪承畴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眼中精光流转。 好一会儿后，才看孙元化：“孙监院，依你们火器研究院和地雷营的勘查，此地能否布置地雷阵？” “大将军，我们大致挖了一些地方，此地看似海滩，实则却是左边彦山河右边汉山延伸出来的山地，泥、沙、岩石组成，挖掘难度会大一些，但还是可以布置的， 问题是这里靠近海边，且这种地形湿气较重，如果布置，最多三天火药就会受潮， 布置早了，就会受潮，效果就不好，布置晚了，或许就来不及布置了！” 孙元化说完，众将眉头紧皱。 地雷阵是杀手锏，至少要带走七八万、甚至十来万的扶桑大军，现在地形问题，那就难搞了。 洪承畴眉头也皱了一下，但随即就舒展开了，看向众将：“孙监正，有两个任务，第一，你们先行挖沟，但只能夜间挖，需要多少人手，你和孙副将说， 什么时间挖好，我们什么时间再朝前推进，本将一声令下，你们两个时辰内就能布置好。 第二，还有三门完好的红衣大炮，你们测试一下，看看他们的射程是多少，再推测一下他们布置在叶岳山麓后的最大射程是多少， 这点你们要测算准了，关系了我们数万将士的性命！ 另外，看看能不能从战船上弄几门红衣大炮下来，或者想办法将那十九门外形看起来完好的红衣大炮修一下，能坚持发射个四五炮就行了， 鹰司信房费尽心机毁掉红衣大炮，那咱们就非不如他所愿。 过几天发射几炮，搞不好伊达政宗和那些大名能直接撤掉他，也算是为咱们除掉一名智囊。” “末将领命！” “郑总兵，今晚入夜之后，你率南海水师沿着志摩半岛的西北海岸线航行，进入玄界滩，从长垂山西北山麓轰击， 即便是攻击不到叶岳山和长垂山的缺口，但至少也能将他们布置在缺口前方的营地和长垂山的哨所给轰击一番。 对了，将定远、抚远、安远三艘海沧战船也一并带上。” “末将领命！” “魏指挥使，你将所有扶桑军士的尸体收起来，在营地之前一里处焚烧了！” “末将领命！” “王指挥同知，那些活着的俘虏，都挂在营地前严刑拷打，然后凌迟了，若是活的不够，那就挑一些死的凑数。 这两者一定都要在白天进行，让叶岳山上的扶桑武将能看见！” “末将领命！” “尚参将，你安排一些朝鲜都司的战船，将重伤军士连夜运送回朝鲜，让东江伯好生照顾， 若是有死亡者，火化了用坛子装起来，待班师回朝后一并带回去。” “末将领命！” “孙副将，按照预定计划，安排大军驻扎，都散了吧！”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众将领命离去，眼中却满是兴奋。 洪承畴的几项安排，就是激怒扶桑一方，逼着他们用红衣大炮进攻，给地雷阵创造机会。 明军这边忙碌着，可十几里外的叶岳山麓的扶桑大军也没有闲着。 数百门的红衣大炮准备着，几万的骑兵也集结了起来，一旦明军紧追不放，他们也就只能冲阵了。 鹰司信房带着溃败的大军回到了了天险处，来不及安排溃败的军队，伊达政宗的亲兵就到了，说是伊达政宗和众将在等他。 鹰司信房冷笑了一下，和身边的副将交待了几句后，又慢条斯理的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盔甲后，才和亲兵传向着天险城墙后的临时帅府走去。 大堂内，数十名大名齐聚，首座上是伊达政宗。 看着个个满脸疑惑和质疑的众人，鹰司信房先发制人，冷声道：“谁若是觉得本将做错了，那就自己代入判断一下，自己是否可以化解， 否则就闭嘴，本将没时间跟你们磨嘴皮子！” “鹰司信房，你这是恶人先……” “闭嘴，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本将的话？” “鹰司信房，不要仗着你是大君的姐夫你就如此的目中无人，你十余万大军被几万大军打的溃败，百余门红衣大炮被毁，你不给我们一个解释……” “需要给你解释吗？解释了以你的脑子能听明白吗？” “你、你……” “够了！” 首座上的伊达政宗听着争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而后冷冷的看着众大名：“本帅没有再让你们开口之前，谁再敢争论，休怪本帅不给你们留情面。” 众人虽然脸色不岔，但还是选择了闭嘴，但双眼紧紧的盯着鹰司信房。 见状，伊达政宗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本帅需要一个解释。” 第1194章 挡不住，神器一一浮现 “挡不住！” 鹰司信房听见是伊达政宗询问，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 不待众人询问，鹰司信房脸色严肃了起来：“你们在山上用千里镜看的不是太真切，以为我们不行， 但实际上，不是我们不行，是明军有秘密火器。” “先说说进攻性的武器，常规的有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虎蹲炮，红衣大炮他们有多少门，我不清楚，但我估摸着不比我们少， 而已经参与进攻的虎蹲炮和佛朗机炮至少各有三四百门，至于还有没有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除了三种火器外，他们还有两种攻击武器，一种是射程达到了三里的弓箭性武器，能将人带的飞出七八米，若是人员密集，能一次性串住七八人， 其中有两门更是能在三里外将炮台直接轰塌！” “哈哈……信房君，你把我们当傻子不成，射程三里的弓箭，怎么可能？” “就是，三里外用弓箭将石头垒成的炮台轰塌，有这种神器，还铸造什么红衣大炮，搞个千八百门的，建奴早就被灭十次了。” “失败就失败，能不能编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你这样只会让你显的更无能！” …… 面对一名大名的嘲讽，鹰司信房冷冷道：“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去年明军在空中突袭二条城之前，你们见过人能飞上天吗？ 红衣大炮没有出来之前，你们能相信可以在十里之外能攻击敌人吗？ 自以为是、目光短浅、狂妄自大都不足以形容你们！” “你……” 砰…… 首座上的伊达政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满是寒意的盯着众人：“将本将刚刚说的话当儿旁风是吧？ 好、很好……来人，将井口沙织拖出去，立刻杖责二十，其余出声之人各二十军棍，待战后执行。” 数名亲兵冲进了大堂，将还在愣神的井口沙织给拖了出去。 随即军棍与屁股接触的声音和井口沙织的惨嚎声、求饶声响起。 众大名本想出声求情，但看着伊达政宗冰冷的眼神，瞬间闭上了嘴巴。 伊达政宗看了看院中飞舞的棍影，而后又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你可看清楚了那种兵器的外形？” “因为有烟雾遮挡，具体的看的不太真切。” 鹰司信房回应了一声，而后走到一边的桌案前提笔画了起来，手中虽然动着，但口中却是不停。 “他们用的箭有四种，一种是和普通羽箭一样，但长度足足有两米、婴儿手臂粗，一箭射出，能穿透数层盾牌，装沙子的麻袋都能穿透四五袋。 第二种则是差不多，但在尾部带有一尺长、半尺宽的铁翎，无比锋利，所过之处，那种铁翎能直接切断人的四肢，甚至直接将人腰斩。 第三种则是和第一种一样的外形，但却是能喷射出火油，但比火油厉害多了，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剧烈燃烧，且难以扑灭。 第四种也和第一种差不多，但能产生剧烈的爆炸，我们依据炮台占据有利地势时，就是被这种羽箭炸的措手不及，以至于被明军抢占了先机。” 鹰司信房说完，手中的笔也停下了，一幅床弩的外形图就简单的勾勒出来了。 众人围在一起看着奇怪的构造，满眼的疑惑，实在是鹰司信房刚刚讲的四种箭矢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甚至说有些神话了。 伊达政宗紧紧的盯着纸张，眉头紧皱了一会儿后，瞳孔急剧放大，而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见状，鹰司信房低声道：“政宗君似乎认识这种兵器？” “三弓床弩，也称之八牛弩！” 伊达政宗眼中略带回忆之色：“宋朝的《武经总要》中有记载，此种弓一般需要二十至一百人才能拉动，射程可达三里， 所用的箭矢名为三棱刃铁镞、一枪三剑箭、踏橛箭， 据说在攻城的时间，将这种箭矢发射出去，钉入城墙，军士就踩着这种箭往上爬，这就是踏橛箭的来历， 城墙都能钉入，轰塌炮台算什么？ 至于说喷火和爆炸的箭矢，倒是闻所未闻。”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众人，摇了摇头：“本将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实话告诉你们，武经总要只有描述，没有实际的制造方法， 诸位应当知道制作一把好的弓箭需要六材，分别是干、角、胶、筋、丝、漆，六材缺一不可。 三弓床弩中制作弓弦的筋，据说需要牛、虎、鹿三种动物的筋，经过数道的蒸、煮、揉、晾等技术，每一步需要的药材都不一样， 即便是有制作方法，这些材料我们都凑不齐，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以大明的底蕴也才做出百余座的原因吧， 床弩虽重，但远比红衣大炮要轻，近距离的威力更是不输于红衣大炮。 所以说，如果真有能爆炸和喷火的箭矢，信房君还真挡不住。” 经过伊达政宗这么一解释，刚刚反对的众大名尴尬的满脸通红，随即满脸的担忧之色。 一名大明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明军有多少座？” “战线太长，加上有烟雾遮挡看的不太清楚，但从红衣大炮被攻击来估算，应该在八十到一百二十座之间，至于战船之上还有没有就不清出了。 最后我用红衣大炮又轰碎了一些，所以，他们具体还有多少就不好了。” 呼…… 不止是众大名，连伊达政宗都松了口气。 明军若是真能做出一千座，这场仗虽然还能坚持，但可以料定，必然会死伤惨重。 见众人松了口气，鹰司信房冷笑道：“诸位似乎高兴的太早了，虽然明军做不出数百上千做床弩，但他们还有一种是可以扔出的爆炸性火器， 有些类似明军以前的石雷，但体型和重量要小于石雷，爆炸威力远大于石雷。 以刚刚末将的观察，一颗爆炸性火器的有效爆炸范围至少是方圆三到五米， 我们就是被这种瞬间扔出的数以千计的爆炸性火器炸的死伤惨重，以至于防线被破，只得后撤， 为了不让红衣大炮落入明军手中成为对我们的利器，本将无奈之中，只能将红衣大炮炸掉。” “石雷……” “报……” 伊达政宗还未说完，一名亲兵进了大堂，急促道：“将军，信房君的副将宣久泽木在外求见，说是发现了足以改变此战战局的东西！” 第1195章 掌心雷泄露，一锅端 改变战局？ 鹰司信房眉头皱了皱，自己的副将虽然有些能力，但想改变战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难道是想趁机前来落井下石？ 念头刚起，伊达政宗便朝着亲兵挥了挥手。 片刻后，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进入大堂：“末将见过大帅，见过诸位藩主！” 宣久泽木朝着众人行礼之后，又看向鹰司信房：“将军，此事末将本想等您回来再说，但事情紧急，能多一个刻钟都算是好的，末将也只能造次了，请将军见谅！” “说吧！” 宣久泽木微微一拱手，朝着外面招了招手。 一名亲兵端着一个盖着破布的托盘进了大堂，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宣久泽木上前掀开破布，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长条形的东西。 此物甚是奇怪，上粗下细，下面有明显的灼烧的痕迹，能清晰闻到火药的味道。 “这是……明军的那种那爆炸性火器？” 在众人的打量中，盯着火器的鹰司信房大叫了一声，而后又怒吼道：“都退后！” 不管别人退没退，他是迅速的退到了五米之外，远远的盯着托盘上物体，眼中满是惊惧。 “泽木，你他妈的是想害死我们是不是，这东西一旦爆炸，方圆五米非死即伤，你是想将我们这些武将都给送走吗？” “你他妈的还真是能改变战局！” “你们都他妈的还在那里站着等死吗？” 鹰司信房在六七米外破口大骂，围着的众人瞬间朝着后面躲去，眼中满是惊恐。 只留下宣久泽木在原地手足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还是辩解道：“将军，这是下面的军士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从大战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应该不会爆炸了！” “你知道里面的构造吗？万一呢？” “万一……万一……” “安静！” 伊达政宗低喝了一声，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你确定就是这种给你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确定！” “是的！” 鹰司信房和宣久泽木两人同时出声。 两人虽然在后面观战，但从千里镜的视线中还是能清晰看见明军扔出的东西的形状。 听着两人的肯定，伊达政宗眼睛都亮了，兴奋道：“现在有明军的这种爆炸性火器，那我们是不是也能仿造？ 如果能大批量仿造，的确是能改变战局的。” 话音刚落，众大名也是兴奋了起来，纷纷出声议论着。 “对，大战到最后一定是短兵交战，有这玩意，我们能少战死多少将士！” “哈哈，明军有，我们也有，哪怕是一换一，在我们扶桑本土，明军最后也死定了！” “不用等到最后，假如说明军不管不顾拼死进攻，突破红衣大炮方阵，抵达天险，我们只要有这东西，明军就不可能攻破，我们既能耗死他们！” “我现在似乎明白了，去年大金三方联军的覆灭，床弩是一部分原因，这种爆炸性火器也是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因素吧！” “嘶……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 “哼！” 在众人兴奋时，鹰司信房冷哼了一声，冷声道：“诸位都在高兴这个，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明军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火器没有展现？ 别说不可能，床弩和火箭、这种爆炸性火器没出来前，你们敢信吗？ 况且，还有去年明军突袭二条城的那种飞天火器还未上场。” 一番简单的陈述，犹如一盆冬日的冰水从众人头顶淋下，直接将众人兴奋的情绪给浇灭了。 大堂内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面面相觑。 伊达政宗见状，狠狠的瞪了鹰司信房一眼，而后看向众人：“信房君所言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床弩我们没法做，但这种爆炸性火器应该好做，能做出来，我们就能多一些对抗的底气！”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又看向宣久泽木：“泽木军，这东西既然你送来的，那仿造之事就由你全权负责， 你带着这个去找铁炮锻冶所的工匠，拆解后并加以仿造，速度要快， 若是成功，你当为本战头功，加官进爵、厚禄美女，任由你挑，去吧！” “末将领命！” 宣久泽木大喜，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盘慢慢离去。 待他走出大门之后，散落在四周的众大名才缓缓回到大堂之中站定。 伊达政宗也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鹰司信房：“信房君，你继续说说！” “是！” 鹰司信房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继续道：“刚刚末将说的是明军的进攻手段，但所有的进攻是建立在能防护的基础之上， 否则还没有等他们跨过壕沟，就被我们干掉了。 而他们的防护，就是战车，这东西想必诸位应该不会陌生吧！ 但我想说的是，明军的这种战车，应该远超过俞大遒和戚继光当年使用的战车。 按照我们刚刚的攻击来看，八百米外，我们的轻炮发射棒火矢没有丝毫的作用， 一直到两百米左右，才能勉强穿透一些，半长炮和隼炮也是如此，石弹砸上去就直接弹开了， 以末将的估算，百米内，至少需要二三十门轻炮的齐射，才有可能将战车给轰碎，但他们至少有五六百辆战车，我们有二十倍的轻炮吗？” 众人齐齐的冷哼了一声。 明军战车二十倍的轻炮，那就是一万门。 他们若是能搞出一万门轻炮，早就打进大明了，还至于在这里叽叽歪歪？ 众人冷哼过后，眉头紧皱，若是按照鹰司信房的分析，破不开战车，那就无法阻止明军前进。 人家都打到你眼皮子地下了，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好一会儿后，一人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刚刚我们在山上看到，你最后用红衣大炮轰击了明军的战车吧，效果怎么样？” 第1196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残酷手段 “效果还不错，估摸着至少有六七十门直接四分五裂了，还有不少需要大修的！” 鹰司信房眼中满是赞许之色的回应了一句，而后话锋一转，继续道：“但刚刚是近距离攻击，且在轰击之前这些战车已经被轻炮的棒火矢、半长炮、隼炮攻击了很多次， 按照推算，红衣大炮一里开外直射，也能勉强轰碎，即便碎不了，也能将车阵轰出错位，给我们攻击的时间。” “除了红衣大炮外，若是刚刚那种爆炸性的火器做出来，我们就能用投石机一次性投射数十个，两三百米外就能攻击他们战车。 以明军那种爆炸性火器的威力，估计三五颗就能让战车彻底破裂、无法使用。” “或者，我们也用运送军需的大车，里面装上沙土，再加装一块铁板，然后推着前进， 床弩应该是穿不透的，佛朗机炮、虎蹲炮更是无效，只要靠近了，我们短兵拼杀了。” 嘁…… 众大名齐齐翻了白眼，鹰司信房说的几种方法，除了最后一个可行外，其他都是瞎扯。 但即便最后一个可行，一时半会儿哪里能调集那么多的大车。 见众人的表情，鹰司信房轻笑道：“其实吧，诸位都陷入了误区，此战我们要做的不是主动进攻，而是在消耗中寻找机会进攻，达到消灭明军有生力量的目的。 我们凭借着叶岳山和长垂山之间的缺口天险，凭借着十余米高的城墙，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明军有数百辆战车又能怎么着，只要靠近城墙两三百米，我们用投石机进攻就行，砸不破战车，还砸不死他们战车的军士吗？ 靠近了城墙，咱们就倒火油、金汤，就不信他们不怕。 所以，他们战车虽然坚固，但不必忧虑！” 说到这里，鹰司信房想了想：“如果按照刚刚的防守策略，末将建议在天险城墙两百米和百米外各挖一道深两米、宽三五米的壕沟，明军只要过，我们就能用投石机攻击，他们就是活靶子。 而且还能多挖一些坑，里面放上尖锐的利器，只要掉下去就死定了！” “可行！” 不待众人出声，伊达政宗便同意了：“信房君，此事就交给你了，但要留出几条通道供红衣大炮回撤！” “末将领命！” “报……” 鹰司信房刚回应完，一道急促的声音在大堂外响起。 不待伊达政宗出声，传令兵就进了大堂，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大帅，出大事了，明军那边、那边在虐杀我们的将士，在丸隈山古坟可以清晰的看见。” “混账！” 伊达政宗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刚出门，便看见天险西北一处处浓烟升腾着。 众人跃上战马，一行数十名大名在数千骑兵的护送下出了天险，急速朝着防线冲去。 一刻钟后，众人越过红衣大炮方阵到了离明军里天险六七里处的丸隈山古坟的高岗上，这里距离明军三四里左右。 几乎和巡逻、警戒的明军面对面了，但两者很是默契，谁都没有攻击谁。 扶桑怕明军这是陷进，明军则是放任他们，否则还怎么让他们看见惨状。 透过千里镜，众人清晰的看到了之前战场上的场景。 战场之上，无数军士在忙碌着，各种帐篷撑起。 一队队的军士在巡逻着，警卫森严。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无数军士抬着一名名的扶桑军士的尸体送到营地之外一里外，扔进已经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 那姿势宛如扔垃圾一样。 这一幕看的众人怒气上涌。 他们在战后虽然有些时候也会烧毁尸体，可哪里会如此的粗暴、野蛮？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将军，您看那边！” 顺着一名大名的手指方向看去，另一幕让他们更愤怒了。 只见一名名的扶桑军士被大明军士挂了起来，扒光衣服，有的是拿着鞭子左一鞭右一鞭的抽打着。 有的则是被明军拿着小刀将一片片的肉割下来，不少军士都已经可以看看森森白骨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算了。 可明军竟然还时不时的对着森森白骨的军士泼上一盆水，不用想，肯定是海水。 更可怕的是，明军竟然将凌迟过后还在轻微挣扎的扶桑军士直接扔进了熊熊的烈火之中，隐约可看见军士在火中挣扎着。 “这群畜生！” “说他们是畜生是抬举他们了，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说我们心狠手辣、残暴，现在看来，大明比我们还要残暴！” “政宗君，一定要将大明的这种残暴行为公之于众，让世人看清楚这群伪君子的嘴脸！” “等大战时，我们若是抓到了俘虏，一定要比这手段还要残忍，五马分尸、腰斩等酷刑都要用上！” …… 扶桑一方的众将破口大骂，脸上的怒意和残忍之色交织着。 愤怒归愤怒，但众人都不傻，没有人提出这个时候冲下去。 而身为下方惨案的罪魁祸首的鹰司信房冷冷道：“虽然我没有与明军接触过，但从我们与大明沿海的战争记载来看，明军从未如此，今天这种反常，只有两点原因， 一是刚刚本将撤走时的最后一击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包括军士和各种武器，现在是泄愤。 二是震慑，通过如此残酷的手段，惊吓被俘的军士，从他们口中得知我们的情报。” “糟了……那我们红衣大炮方阵的事情会不会暴露！” “不可能，红衣大炮方阵的事情只有我们高层知晓，方阵那边的军士从调来开始都是隔绝的。 但不排除从零碎的信息中判断出我们红衣大炮的数量！” 鹰司信房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伊达政宗：“政宗君，我们只有一次夜袭的机会，一旦错过明军就会有其他的对策了，甚至说悍不畏死的朝我们冲杀。 以他们战车、床弩、虎蹲炮的优势急速推进，从而使我们的红衣大炮失去作用。 所以，突袭开始，我们就要急速冲杀，尽可能多斩杀他们的军士。” “这点本帅会考虑的！”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惨无人道的现场后：“走吧，回去再商议一下，将损伤最大化，报今日之仇，这里派人盯着就是了。” 众人点了点头，带着满满的杀意离去。 是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1197章 超级红衣大炮登场，袭扰战术 “郑总兵，本将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大将军放心！” 郑芝龙朝着洪承畴等人一抱拳，随即朝着身后南海水师各部参将挥了挥手。 南海水师和装有红衣大炮的战船在夜幕和浓烟的掩护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志摩半岛，宛如一条幽灵苍龙在海面之上沿着汉山的海岸线无声无息的朝着玄界滩游去。 两者之间相距不过三十里，两个时辰后，也就是丑正时刻，一天中人最容易犯困的时间，舰队就进入了玄界滩。 离着天险右边的长垂山也不过四五里之多。 唧啾……唧啾……唧啾…… 三道急促的海鸬鹚的声音在海面之上传递着，缓缓前进的战船上，一道道火折子在黑夜中燃起，而后火花嗤嗤的跳跃着。 “敌袭……点篝……” 数百道火花的跳跃在黑夜之中实在是过于亮眼，长垂山的哨所自然是观察到了，大声的吼叫着。 但话还未喊完，震耳的巨响传来，伴随着极为刺眼的火光。 轰！ 轰！ …… 数百颗石弹覆盖了长垂山的山头，了望的军士只顾着躲避，哪里还有时间去点篝火示警。 其实示不示警已经无所谓了，数百门大炮的齐射早就惊动了天险内的扶桑大军。 整个大营之中一片的慌乱，火光之中，人影绰绰。 “哪里传来的炮声？” 伊达政宗也被惊醒，冲出了帅府，朝着身边亲兵怒吼着。 话音刚落，值守的武将真田信吉冲了过来，急促道：“大帅，是西北方，玄界海，刚刚攻击的地方应该是长垂山！” “玄界海？长垂山？” 匆忙赶来的鹰司信房轻咦了一声，快速分析道：“红衣大炮的射程最大为八到十里，从海面往这边攻击，射程能到八里算是好的了， 可咱们这里离着海边至少有十二里路，明军就算是想攻击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吧， 否则怎么当初为什么将第二道防线选择在这里！” “难道他们从玄界滩这边登陆，然后翻越长垂山，从长垂山进攻？” 鹰司信房自语了一声，而后脸色大变，急匆匆的朝着前方冲去，边跑边道：“政宗君，末将前去看看！” “信房君，不要靠近海岸，小心他们的床弩！” 轰！ 轰！ ……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巨响传来。 不用再次询问，众人就看了数百颗的石弹落到了长垂山西面山麓前的平地之上，距离天险城墙大概三四里左右。 两次的攻击是一个导火索，一连攻击了七八轮之后，炮声突然停止了。 “政宗君，末将猜测明军如此做法就是让我们心生不安，无法休息，好为他们的进攻做准备，毕竟我们休息不好，战力自然就下降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但现在也打不到这里，吵点就吵点呗，习惯了就好。” “对，他们愿意玩就玩吧！” “走吧，热闹也看完了，回去休息吧！” …… “王八蛋，明军是不是有毛病呀，这个时候不睡觉在这里搞什么？” “妈的，自己没法睡还不让我们睡，真缺德！” “谁不让你睡了，反正又打不到这里来，你要睡得着你就睡呗！” “哎，走了，黑灯瞎火的有啥好看的，白天还能看看几百门大炮的齐射的壮观场景！” “要不去长垂山吧，看不见石弹，还能看看开炮的瞬间，就当是看烟花了！” “扯淡，赶紧睡吧，养精蓄锐，过几天大战好多砍一些明军，赚点赏银呀！” …… 伊达政宗先聊着，天险后的军士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抬头看着玄界海的方向小声议论着。 好一会儿后，在各自主将的吆喝下，纷纷回到营帐内，努力让自己睡着。 一直到了寅时末卯时初，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扶桑大营内，众军士正在酣睡。 郑芝龙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一眼困倦的炮兵们，轻笑道：“估计扶桑那边睡的正香着，让定远、抚远、安远三艘战船给他们来点惊喜吧！”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了旗舰旁边的外形与其他海沧船一样的三艘海沧船，甲板之上也是两门红衣大炮。 只不过这两门红衣大炮无论是炮管长度还是口径，都比标准的红衣大炮大上一号。 没错，这就是火器研究院做出来的加厚加长的射程在十五里左右的超级红衣大炮。 一共十六门，其中十门给了执行直捣黄龙任务的曹变蛟，剩余的六门装在海沧船上，调给了南海水师。 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只不过其它战船离这三艘战船都足足有百米的距离，就是怕炸膛。 军令下达，所有炮兵都忙碌了起来，在红衣大炮身边站定。 随着开炮的军令下达，数百门红衣大炮再次喷射着火焰，石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打破黎明前的寂静，朝着天险急速砸去。 睡熟中的扶桑军士瞬间被惊的跳起来，慌成一团，无数人影从各个帐篷中跑出，看着玄界海的方向大骂着。 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更别提昨晚还被明军闹腾了那么久，现在天还没有亮又开始了。 可下一刻，有军士就发现不对了，天空中竟然有几颗黑乎乎的东西朝着营地砸来。 不待多想，地面震动，烟尘升腾，轰隆隆的作响。 而后惨嚎声、惊叫声传来。 石弹落地之处方圆百米一片慌乱，最后形成了一片空地。 这里突发的变故，让一众中下层的武将愣住了，搞不清楚这六颗石弹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红衣大炮的？” “你没睡醒是吧，这里距离海边足足十二三里，中间还隔着长垂山，怎么可能是红衣大炮！” “但这明明是红衣大炮所用的石弹呀！” “咦……还真是，不好……快躲开，快去禀报大帅，让大帅撤离！” 众人大惊，倒是没有往后面跑，而是直接进了刚刚石弹砸中的区域。 因为他们知道，红衣大炮的石弹砸中同一地方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 在惊慌中，又是六颗石弹砸了下来，死伤数人。 军士们像是关键的是你不知道下一颗会掉到哪里，什么时间会来。 第1198章 再次激怒，相互算计 “政宗君，出大事了！” 伊达政宗的亲兵队长急促的拍打着伊达政宗的卧室房门，将房门拍的砰砰响，迷迷糊糊中的伊达政宗被惊醒。 “政宗君，我们的营地被明军袭击了，信房君通知末将让您快点撤离，帅府不安全。” 刚坐起来的伊达政宗听着亲兵队长的的话，瞬间清醒，来不及穿衣服、鞋子就朝着外面冲去。 等到了外面才发现天还未亮，外面轰隆声不断，隐约还听见嘈杂的吵闹声。 “细细说一说！” 伊达政宗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听着亲兵队长的描述。 听见只是从玄界滩飞来的六颗一组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沉声道：“传令所有军士，不要慌乱和躲避，全部站在营帐的背面， 石弹即便要砸下来也只会先砸中帐篷，被帐篷挡住，弹跳的可能性就小，虽然可能还会伤人，但应该不会太严重，乱跑说不定会直接砸死。 另外，去取几块刚刚砸下的石弹过来！” “末将这就去，请大帅后撤一段距离！” “本帅数十万大军主帅，不身先士卒、还往后撤，将士们怎么想？” “可……” “可什么可，跟本帅走，本帅要第一时间知道玄界海的情报！” 话音刚落，伊达政宗跃上战马，朝着天险的城墙冲去。 片刻后，城门打开，伊达政宗站在城门洞内，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玄界海的方向。 为了防止明军攻破，这座依据两山之间的缺口修建城墙高十五米，厚十米，全都是用两山的巨石垒成，红衣大炮的石弹是厉害，但想砸穿城墙没有几千数万颗是不可能的。 他表面是在等鹰司信房回来，实则这城门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直到天边出现红霞之时，轰鸣的炮声才停了下来，就这么个功夫，落到营地的石弹多达百颗以上。 又是等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鹰司信房一脸疲惫的回到城门洞前：“政宗君，明军的水师撤走了，至少在玄界滩和长垂山顶是看不到明军的战船了。” “那就好！” 伊达政宗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指着身后的几块石头：“卯时初刻到半个时辰前，有百余颗石弹落到了营地内， 刚刚统计出来有三十四人死亡，伤两百余人，都是毫无防备之下被弹跳的石弹伤到。” “这怎么可……” 鹰司信房本想说怎么可能的，但看着石弹和汇总的战损，还是将质疑吞咽了回去，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显然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可只是凝重了几息后，脸色便恢复了平淡：“政宗君，末将以为不用太过于担心，这种射程高达十余里的红衣大炮明军绝对不会太多，估计这六门就是极限了。 否则，昨晚……今早就直接来个数十门直接进攻了，没有防备之下我们早就死伤惨重了。至于玩了大半夜的让我们放松了警惕后再偷袭吗？ 他们还是想以此让我们心生畏惧，进而消耗我们的精力。 毕竟未知的危险和死亡才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容易消耗将士们精气神的，然后就会借此进攻。” “信房君所言极是，末将估摸着，这种袭扰至少还会持续几日。” “既然如此，我们倒不如来个守株待兔，调十门红衣大炮去玄界滩前五六里地方，在红衣大炮上面做好防护，等他们晚上再来袭扰时，我们齐射， 等他们调转转头、调整炮口，我们就能发射好几轮了，他们那么密集的舰队，怎么着也能弄死一些军士， 而我们做好了防护，石弹砸下来也被挡住，无所畏惧。 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一天换一个地方，他们赶来我们就敢弄死他们！ 两三天后，他们就不敢再来了，诡计破碎，我们也能好好休息了！” 一名大名的建议得到了众将的一致认同。 伊达政宗沉思了数息，而后看提出建议的武将服部康正：“康正君，既然是你提出的，那本帅就调十门红衣大炮给你，此事务必做好。” “末将领命，这就去查探地形，选择阵地！” 服部康正回答的铿锵有力， 而后翻身上马带着数骑朝着玄界滩疾驰而去。 看着离去的服部康正，伊达政宗又询问了众将的任务进度后，便带着众人到了丸隈山古坟的高岗上。 看见了刚刚返回的明军水师，营地内的景象与昨日所见并无二致，严刑拷打和焚烧尸体继续着。 但让众人杀意盎然的是，明军竟然将散落在志摩半岛上的多座大神宫、神社等拆掉了，木头等用来焚烧尸体和做饭之用。 看了一会儿后，伊达政宗脸色阴沉的带着众将脸色狰狞中缓缓的离去。 在他们离去的一刻钟后，前线的巡逻军士来报，将伊达政宗等人的查探情况讲了一遍。 首座上的洪承畴看着孙元化：“孙监院，地雷阵还需要多久？” “回大将军，地雷阵的区域是从壕沟前三里地到防线前面的区域，长四里，宽三里， 为了防止扶桑发现，防线一里区域还未完成，这一部分等大军再推进后，我们再开挖。 末将和地雷营的几位千户商讨过，一旦开挖完成，我们能在两个时辰内将地雷布置好！” “嗯！”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又看向虎贲卫魏阳，不待他问，魏阳便道：“大将军，阻挡扶桑骑兵的壕沟和陷马坑已经完成一小半了，估摸着还需要两天时间。” …… 足足近一刻钟的时间，一名名指挥使才将自己负责的任务禀报完成。 洪承畴又安排了一番后，众将才散去。 郑芝龙的南海水师每晚准点去袭扰，但被扶桑算计了，郑芝龙一怒之下，数百门红衣大炮覆盖了数轮，硬生生将偷袭的扶桑阵地给夷平了。 而后六门超级红衣大炮不断调整角度，在天险大营横跳，搞得扶桑一方提心吊胆。 最近的一颗砸中了帅府的大门，搞得伊达政宗不得不连夜转移。 第三天辰时，大军稳步往前推进了四里，到达了丸隈山古坟地，距离扶桑的红衣大炮阵地七八里地。 如果按照红衣大炮阵地所在的高度来算，差不多可以覆盖明军营地四里。 在扶桑众将愤怒的目光中，部分靠的近古坟被铲平，剩余都成了大军五谷轮回之所。 在种种刺激之下，扶桑大军磨拳擦掌，红衣大炮方阵准备就绪，三万骑兵吃饱喝足，五万步兵和一万火器兵也养足精神了精神，磨刀赫赫，准备夜间屠戮。 而明军阵营之中也是如此，趁着夜色，飞快的布置着地雷阵，准备将来袭的扶桑大军彻底的埋葬掉。 两方相互算计着，大战一触即发。 第1199章 光宗耀祖的事儿，都是大聪明 七月的夏天，北京城已经是极为炎热了。 可在这志摩半岛上，却是凉风习习，温度刚刚好，正是酣睡的好时间。 可在夜色和烟雾的笼罩下，地雷营的数千军士紧张有序的忙碌着。 一颗颗的地雷按照事先挖好的坑埋了下去，一根根的绳子穿过中空的竹子将一枚枚的地雷连在了一起。 众将士忙而有序，紧张但又兴奋着。 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但却是没有人开口。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额头满是汗水、衣服布满灰尘的孙元化进了大帐，众人顿时精神一震。 孙元化朝着首座上的洪承畴一拱手，迅速道：“大将军，地雷阵已经布置完成了，覆盖范围长四里、宽三里。 因为这片地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山丘，所有我们将地雷阵分成了十二片独立的区域，每片区域又都分成了十二个小阵， 每个小阵从六十到百颗不等的地雷，为了将爆炸效果达到最大，全部采用手动拉响。”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严肃了起来，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按照孙元化的布置，一共是一百四十四个小阵，一个小阵至少需要两名军士来拉动，如此算来，就需要两百八十八名军士参与。 即便是他们采用深井藏身的方式，军士也都是穿了好几层的皮制的衣服作为防护，深井还用笼子固定，周边十米都没有埋地雷，但能不能在冲击波下活下去都是未知的。 但即便如此的凶险，报名参与的军士还是极多。 此等灭国大战哪里有不死人的，到最后一定会是极为凶险的短兵接触的肉搏战。 他们不认为自己就是幸运能活下去的那一个。 既然都有可能死，那为什么不参与地雷阵引发呢。 活下来，军功、赏银等等都能拿到手软，怎么着都能晋升为小旗，从此脱离平民百姓。 死了，赏银也会给交给后代，且受官府照顾，甚至说可能给个奖章，改写后代的命运。 打扶桑，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情，谁会拒绝？ 孙元化继续道：“扶桑留下的红衣大炮已经全部运送到了壕沟边缘了，等地雷阵爆炸之后，便开火炮，覆盖地雷阵后方的区域， 能炸死一些算一些，到时候也给鹰司信房上上眼药。” “好！” 洪承畴心中大定，谋划了这么久，今晚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思索了几息后，洪承畴又看向郑芝龙：“郑总兵，等会你们炮轰扶桑的叶岳天险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登陆，做出我们要从长垂山那边登陆的假象，再逼一逼他们。” “末将领命！” 待郑芝龙回应后，洪承畴看向众将：“诸位，今晚可能会死很多将士，不止是扶桑，还可能是我们的， 所以，等扶桑冲锋的时候，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尤其是负责断后阻击的虎蹲炮的炮兵，更是如此。 是否能一战歼灭扶桑数万军士，就看今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都去准备吧！” 众人抱拳行礼，快速离去。 地雷阵上后半部分的军士开始在地面上朝着海边轻轻的爬去，宛如一条条夜间捕猎的猛虎，悄无声息。 …… 叶岳山山顶，扶桑众大名齐聚。 个个拿着千里镜眺望着明军的阵地，可惜夜色笼罩，浓烟遮挡，只能看见跳跃的篝火，以及偶尔被篝火映照出来的巡逻军士的身影。 鹰司信房低声道：“大帅，目前明军距离我们这里只有八里左右，因为我们地势稍高一些，红衣大炮的射程差不多在十到十二里，能覆盖明军营地四里， 也就是说，明军营地一大半都在我们红衣大炮的覆盖范围。 据前线的探子来报，明军阵营没有异常动向。 营地外围是战车和拒马桩，后面可能布置的有虎蹲炮和佛朗机炮。” “嗯！” 伊达宗政轻声回应了一句，看向身边负责红衣大炮的榊原忠次：“忠次君，红衣大炮方阵怎么样了？” “大帅放心，这几日末将日日亲自查探，绝无任何问题！” 榊原忠次回答的铿锵有力，而后继续道：“大帅，末将建议，将红衣大炮的射程调整为最大，因为一旦我们开始炮轰，骑兵和步兵就会冲锋，明军有两种反应， 第一就是迅速撤退，射程调到最大，干掉最前面的一波后，再次调整仰角，刚好能应击后撤的明军，如此能更大程度的击杀明军。 第二则是迎着我们的骑兵冲锋，步兵对骑兵，那就是找死， 三万骑兵能瞬间冲破他们的阵型，后续的步兵压上，拼杀一波，这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如此甚好！”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榊原忠次是馆林藩的第三代藩主，爷爷是赫赫有名的德川四天王之一的神原康政，虽然在军事素养上比不了其祖父，但在年轻一代也算是拔尖的存在了。 刚刚的建议算是名不虚传了。 “大帅，三万骑兵已经准备完毕，这几日一直都是精细的伺候着，膘肥体壮，一旦冲锋，绝对快的像阵风，骑兵将士也都做好了准备！” “两千轻炮和半长炮的军士已经潜伏到了明军前三里的地方，一旦炮轰开始，他们就会迅速上前攻击外围战车，给骑兵创造机会。” …… 一番禀报后，伊达政宗低声道：“现在我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明军的水师再次从玄界滩那边轰击，我们就开始炮击， 他们想要回防至少得一个来时辰，等他们到了我们都已经屠戮完成了。 哈哈……明军或许想不到，他们自以为诡计得逞，却是不知道给了我们突袭的机会。”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他们的水师还在正面战场，数百门红衣大炮的防护之下，我们还真不敢让骑兵和步兵冲锋，可现在嘛……给了我们机会。”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明军！” “哎，我已经闻到杀戮的味道了，我的战刀已经按捺不住了！” “一定要抓一些活的，本将要好好的折磨一下他们，以报他们虐杀我们将士、拆我们神社的耻辱。” …… 轰……轰…… 说话中，玄界滩的方向再次传来密集的轰鸣声。 听着轰鸣声，扶桑众将哈哈大笑。 看着玄界滩的方向，眼中满是不屑。 第1200章 诱敌深入，演戏与溃败 “诸位，今晚一战，必须要打出我们扶桑的军威，覆灭他们多少人不清楚，但他们留在营地的军需都将便宜我们， 没有了这些帐篷、战车等等，战场的主动权将由我们掌控了！” “对，没有帐篷，若是下场大雨，那他们就得淋着，感染风寒多了，战力自然就下降了，此消彼伏！” “没有战车，我们的轻炮、隼炮、半长炮就能发挥作用了，我们就能随时发起正面的进攻了。” …… 听着众将的议论，伊达政宗也笑了。 而后沉声道：“现在是亥正时刻，我们子正时刻进行攻击，有任务的都去准备吧， 没有任务的就在这叶岳山上，和本帅一起观看这场盛大的杀戮盛宴吧！” 轻描淡语换来的是众将的哈哈大笑，领到任务的众将迅速离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夜也更加的黑暗。 众军士已经陷入沉睡，连巡逻的军士都昏昏欲睡的时候，众将却是愈发的清醒了。 “大帅，玄界滩方向，明军水师准备登陆，前锋的数百小船已经靠岸了，政繁君已经带着守卫迎上去了。” “什么？” 伊达政宗和众将大惊。 怎么都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正面战场按兵不动，结果却是从侧面准备登陆。 震惊过后，伊达政宗略微思索便轻声道：”传令玄界滩的政繁君，让他抵抗一番后相佯装败退，尽可能多的让明军登陆！” 命令一出，众将大惊。 明军都登陆了，不去拦截，反倒是后撤让开防御？到底是玩哪一出？ 可鹰司信房却是笑了，低声解释道：“诸位不必紧张，明军即便是想从玄界滩登陆，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有大批军士能登陆，政繁君那边有三千军士足以挡住个把时辰了。 我们现在即便调兵，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到。 而现在距离子正时刻还差两刻钟了，一旦我们这边进攻，他们的水师必然要回撤的，登陆的威胁就会立刻解除。 而且他们急于后撤，登陆的军士就没法带走，那就死定了。” 听着鹰司信房的分析，众人瞬间安定了下来。 正所谓心急则乱，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红衣大炮方阵、骑兵、步兵、轻炮兵都被轻轻的叫醒了。 军士进食，战马饮水，火药入膛…… 而他们都没有发现对面的明军营地中，后半部分已经没有了人影，前半部分的帐篷的门帘大开，所有军士都是面向门帘席地而坐，静静的等待着。 营地前方的战车后一排排的虎蹲炮和掌心雷的军士虎蹲炮的军士在一遍遍的抚摸着炮身，掌心雷军士则是背靠战车假寐。 他们都在等待着扶桑的突袭。 时间慢慢的流逝，子正时间到了，在一声凄厉的狼叫声中，数百名军士吹燃了火折子，凑到了引线上。 在引线嗤嗤的燃烧中，早已准备多少的火堆迅速的被点燃，将整个红衣大炮方阵映的通红。 轰……轰…… 五六百门红衣大炮喷射着刺眼的火焰，带着数百颗的石弹划过夜空，砸向了明军的营地。 轰鸣声在山间回荡，隆隆作响，想整座山脉中栖息的鸟兽惊的四处飞跳着。 砰……砰…… 一颗颗石弹落入明军的营地中，一时间惨叫声、吆喝声、怒斥声、跑步声在营地内响起。 一堆堆被事先规划好的篝火被点燃，在外人看来都是仓促之间准备的。 火堆照不到的地方，一名名军士在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就迅速的冲出帐篷，按照事前规划好的路线埋头朝着后方冲去。 而在战车后的虎蹲炮则是开炮了，无数铅子笼罩着正前方，甭管有没有敌人袭击，先下手为强总是对的。 这也符合军事防御的部署。 当然了，这都是演戏给扶桑一方看的，毕竟要真实一些嘛。 距离明军三里处的两千轻炮、隼炮的军士抱着轻炮就冲向了明军的营地防线，在防线一里地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轻炮的棒火矢换成了千人杀的铅子，隼炮则是石弹，数以万计的笼罩着战车。 想凭这点东西能轰破战车不大现实，但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火力压制，给骑兵冲锋争取时间。 轻炮的两轮、红衣大炮的四轮之后，三万骑兵如期而至。 令人奇怪的是，最前面的两三千名骑兵竟然是双马，骑兵举着火把，另一匹战马马尾之上都挂着鞭炮。 疾驰之间，军士点燃了并行空着的战马马尾上的鞭炮，而后一刀削在马屁股上，在噼里啪啦中，吃痛的战马发疯似的朝着战车冲去。 骑兵们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怪叫声，跟在吃痛的战马后急速朝着战车冲去。 五百米的距离，也就是十余息的时间。 期间有战车和军士被虎蹲炮的铅子击中掉落战马，反应快的军士则是朝着一滚迈着步伐朝着战车冲去。 慢一点的，则是直接被后面的战马踩中，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前面开路的战马虽然被爆炸声惊到，但屁股在爆炸着，后面还有数万大军追赶着，它们也只能继续朝前冲去。 然后开始撞击着战车，即便战车已经固定在地上了，但被疯狂的战马撞击，还是摇摇欲坠了。 跟上来的扶桑骑兵都可以借着火光看见战车后明军们慌乱的脸庞了，但却是一颗颗的掌心雷飞了出来。 无数爆炸声响起，让整齐有序冲锋的骑兵队伍损失死伤惨重。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骑兵的冲锋，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冲锋着。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掌心雷威力是大，但总是有空隙的，且前面有发疯的战马在撞击，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待冲到战车前，正准备举刀砍去，明军后方想起了鸣金之声响起，战车后的军士扔了几颗掌心雷后撒腿就跑着。 似乎是因为慌乱，掌心雷竟然将几辆战车都炸毁了，这一幕让扶桑军士大喜，从缺口处冲入，缺口也在扩大着。 无数骑兵冲入，追赶着溃逃的明军。 紧追着的五万步兵和一万火铳兵也跟着进入明军的营地，随处可见的军需物资、火铳、刀枪以及百余 米外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的逃走的军士。 还有时不时的成建制的抵抗，都让扶桑军士狂喜，因为这是真正的溃败。 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明军事先定好的，演戏也得做足了功夫才是。 这一切的溃败，正将他们引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第1201章 地雷天火，全军覆没 “快点！” “再快点！” …… 壕沟后面，拿着千里镜看着‘溃逃’的军士们以及后面穷追不舍的扶桑大军，众将心中不停的怒吼着。 前面可是地雷阵，跑慢了，会不会尸骨无存不好说，但绝对是死定了。 一息……五息……三十息。 时间在流逝着，从战场中逃出的军士越来越少了，而追击的扶桑军士也看到了海岸边黑压压的大明军士，让他们更是兴奋。 “老孙，差不多了！” 彦山山顶之上，卢象升看着已经进入地雷阵大半的追兵低声说了。 孙传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地雷阵中肯定还有被扶桑骑兵缠住的以及受伤无法逃出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那些逃不掉或者受伤的军士也是一咬牙，脸上满是凶狠之色，既然逃不掉了，那就豁出去了，不管不顾，以伤换伤。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黄泉路上总得有个伴不是？ 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三息后，孙传庭还是猛地一挥手，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虽然用军士作为诱饵残忍，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下一瞬间，一颗烟花在空中炸开，继而数道尖锐的哨音急促的响起。 山上突然出现的的烟花，不止是叶岳山上的观战的扶桑众将愣神，连还在冲锋的骑兵也都满是疑惑。 可不待他们想明白，营地最边缘区域的某处地下三米处的两名悬空的军士伸手拉住头顶的一根绳子，而后猛地往下跳去。 重力和巨大冲击力带着绳子往下坠去，而后拉动了连接的燧发地雷。 数十颗地雷剧烈的爆炸着，巨响让战场上的所有军士都停止了追杀，愣愣的看着爆炸处。 哪怕是黑夜，也能看见升腾的火焰和灰尘，以及一些倒霉的被冲击飞出去的扶桑军士。 “怎么会有这么大范围的爆炸？” 一名武将满是疑惑之色，若是没有这次的爆炸，他还没有觉得有问题。 可刚刚的冲锋明军的反应太过于奇怪了，虽然在营地之前有强烈的抵抗，可骑兵冲入之后，明军的抵抗有些弱了。 按道理说，越弱对他们来说越好，可总觉得不安。 且之前红衣大炮可是最大射程覆盖明军后方的营地，数百门红衣大炮齐发怎么着都能死伤千把人吧，可竟然没有发现。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难道是有埋伏？” “明军就是在等着我们入局？” “对，一定是这样的，自明军登陆之后的举动太过于怪异了，凌迟虐杀、焚烧、拆除神社、破掉古坟地……” “对，这是在激怒我们，就等着我们上当，这是一个圈套！” 这名武将脑海中闪过一丝惊恐的想法。 可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万一他猜错了，也撤军了，回去就死定了。 两种念头在脑海中来回的争论着，他而在纠结着。 远处叶岳山上的扶桑众将看着升腾的火光，纷纷猜测着。 “那是怎么回事？” “明军的军火库在点燃了？” “难道是那种爆炸性火器被点燃了？” “不对呀，那个看起来很均衡的样子，威力是不是太大了了一些！” …… 但下一刻，让他们毕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 明军的营地之中，无数的爆炸火花出现，覆盖了整个营地。 无数的火光聚集在一起，混合着升腾的烟尘，宛如地雷勾动了天火，世界在毁灭一样。 为了防止扶桑军士没有炸死能逃走，明军还在营地中堆放了很多的木材，此刻也都在剧烈的燃烧着。 方圆两三里地随处都有弥漫的火焰，将天空都映红了。 数百门红衣大炮的齐射是很壮观，但与现在的场景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一条条人影在火花中飞上半空之中，鲜血洒落。 剧烈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足足冲出了百余米远，将一些还未踏入营地的军士震飞出数米，人还在空中就已经失去了气息。 哪怕是隔着十几里地，都能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动。 到了这一刻，扶桑众将哪里还不知道中了明军的诡计了，以刚刚爆炸的范围看，冲入明军营地中的军士估计死的差不多了。 更可怕的是，海岸数门红衣大炮响起，石弹划过灰尘笼罩的区域，朝着还未进入营地的、还在愣神的军士砸去。 这一波的攻击，直接弄死了数十人，但也将所有愣神的军士给惊醒了。 不待下令，他们就撒开脚丫子就朝着后方冲去。 他们刚刚看到，无数同胞被直接炸成了碎块，有的则是被冲上了天，还未落下浑身都在燃烧着，更有的则是被点燃，在营地中四处奔跑着，企图求救，但最后被烧成焦炭。 更多的军士宛如落入滔天的洪水之中，被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拍的东倒西歪，然后四肢不全的倒地不再动弹。 无数的血雨、烂肉、碎石被冲击波冲出数百米远，宛如一场别样的大雨。 “噗……” 叶岳山山顶之上的伊达政宗看着被烟尘笼罩的火海，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众将被惊醒，又是急呼，又是灌水，怒急攻心的伊达政宗一把推开众人，怒吼道：“快派人去接应逃回来的将士，将所有火器都安排在前方，防止明军追击！” “派人看守住红衣大炮阵地。” 伊达政宗急促的下达着军令，众将领命离去。 看着山下升腾的火焰，众将脸色一片的苍白，眼中更是满满的惊惧之色。 如此大的范围的爆炸和火焰，冲杀进去的军士基本不可能有活路了。 如果只是几万步兵，他们能承受的起，可随之葬身火海的还有三万骑兵，这已经是扶桑八成的骑兵了。 一名训练有素的骑兵，至少需要一两年的磨合，更是要耗费无数的精力和钱财，本以为能趁机虐杀大明，结果却是直接葬送了。 想到这里，伊达政宗又是猛烈的咳嗽着，随着胸口的起伏，血沫子飞溅。 小半个时辰后，前去接应的人回来了，脸色阴沉，如丧考妣。 “大帅，三万骑兵只有最边缘千余来人逃了出来，五万步兵只有四千五百余人逃了回来，一万火铳兵，只有百余人逃回来了，但火器全部丢失！ 所有大名……只有松前藩松前公广和安中藩水野元知两位藩主回来了，但也是身负重伤，已经交由军医看护。” 第1202章 损失惨重，人间地狱 呼…… 众将瞬间呼吸急促了起来，双眼通红，双拳紧握。 知道损伤惨重，但没有想到会损伤如此惨重，此战共三万骑兵、五万步兵和一万火铳兵，共计九万人。 按照统计，这才回来不足六千人，足足有八万四千余人丧身火海，前后只有一个多时辰。 更可怕的是，此次冲锋共有十六位地方大名的藩主和四名幕府的从四位下的武将，以及一名从三位的武将，只有两位回来了，其余全部炸死。 从四位已经进入了幕府治阶级的核心地位，从三位更是稀少。 一旦消息传出，各地大名和幕府那边能将自己一干人等骂死。 “大帅，末将有一个提议！” 良久之后，鹰司信房出声了，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目光：“现在明军的埋伏已经用完了，不如我们现在整军冲下去，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嘶…… 原本愤怒的众人看着鹰司信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但却是觉得有可行之处。 不待众人出声，帅府外传来吵闹之声，而且愈演愈烈。 片刻后，伊达政宗的亲兵队长进了大堂：“大帅，大营中众将士都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都……” “知道了！” 伊达政宗摆了摆手，而后看向众人：“虽然信房君的提议很好，但众将士心中已经惊惧，当务之急是安抚好他们，否则还未进攻便会产生哗变了！ 诸位都先去安抚，进攻之事等安抚完了我们再议！” 众将闻言，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行礼之后快步离去。 伊达政宗则是在几名亲兵的搀扶下缓缓上了天险城墙，遥望着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眼中满是悲愤。 这种大火足足持续了一个来时辰才缓缓熄灭，海边的明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无数军士闻着肉香呕吐着，眼中也满是惊恐之色。 又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东方的天空红霞升起，天渐渐的亮了。 视线所到之处，一片的狼藉。 昨日帐篷林立，人影绰绰，今日一片焦土、满是死寂。 无数的残肢断臂散落四周，但基本都已经被烤的失去水分，宛如树皮、干柴。 还有一堆堆焦黑的灰烬，从形状依稀能看出是人烧死后留下的。 整个营地的地面都已经成了焦土，踩上去发出哧啦哧啦的响声。 洪承畴看着像是地龙翻身后的场景，心中一片骇然，脸色都变了。 他在兵部整理卷宗的时候看过一些记载，崇祯二年草原之战一战覆灭察哈尔四万精锐骑兵，崇祯三年北讨之战一战覆灭建奴联军六万多精锐，都是地雷阵的功劳。 卷宗中只是说大地颤抖，碎片四溅，烟尘升腾，烟雾散去，满地残肢断臂，宛如人间地狱。 卷宗的文字描述很轻，但今日亲眼所见后，默然觉得卷宗的记载还是太弱了。 这哪里是地狱，简直就是地狱十八层。 这一战，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了火器的威力和重要性。 震惊和感叹过后，洪承畴开始下达军令。 “孙监院，你带地雷营的将士寻找拉响地雷的军士！” “魏阳，你迅速带军士去昨晚战车处布置一道防线，防止扶桑冲击！” “张之极，你迅速率京营将士收拢战车，查探战车损坏情况，收集破碎战车的木材，以备大修之用！” “乌蒙，你立刻通知各卫，清点人数，汇总战损！” “动作都要快，免得扶桑趁机再次炮轰！” …… 一道道军令下达，众将立刻散去。 孙元化带着地雷营的军士按照事先留下的基准点，迅速的寻找了拉响地雷军士的藏身之所。 这种事情像开盲盒一样，希望又害怕。 希望下面的军士还活着，害怕的是在打开盖子的瞬间发现下面的军士已经被震死了。 一个又一个地洞上的掩盖木板被拉开，露出蜷缩在地下五米深处的军士。 每挖开一个，看见井下活着的军士，地雷营的军士都会欢呼雀跃。 一名名军士被拉上来，又被迅速的送到后方请军医好生照看。 忙碌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各项数据都汇总了出来。 “大将军，登陆之战后，我们彻底损坏了六十三辆，经过大小修后，剩余共计六百零五辆战车， 此战，我们特意将战车安排到了防线两百米之外，但爆炸产生的冲击和扶桑战马的冲撞、人为的破坏，加上他们特意运走了一部分，如今我们只剩下了三百二十二辆，其中有一百零四辆需要大修。” 张之极禀报完，众将脸色猛然一肃。 战车虽然进攻不行，但却是能有效阻止敌人进攻的，战车的存在就是一道天然的防线。 哪怕是他们拥有飞雷炮这种大威力的火器在，若是无法将飞雷炮送到天险城墙三百米处，依旧是无用的。 而且这东西做起来极为麻烦，运输更是麻烦。 “大将军，虎蹲炮共损失一百三十四门，基本都是被冲击产生的碰撞，炮管多处凹痕，部分虎头上的铁爪和铁绊断裂，无法固定了，只能带回去熔了重新铸造了。” 孙元化禀报完后，继续道：“执行地雷阵任务的军士一共是三百一十四人，有二十四人直接死亡，其中有六人是被爆炸产生的尘土彻底封住洞口，窒息死亡。 还有一百六十四人脏腑出现不同程度的内伤，剩余之人，听力有所受损，能否全部恢复，还需要时间观察！” “另外，我们根据藏身之井的深度和土壤等，再结合爆炸范围等，能够总结出一个合理的安全范围，以后可能会将伤亡进一步缩小，甚至不会出现死亡！” 众人松了口气，伤亡没有想象中的大，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草原之战，执行任务的军士死了一大半，且相当一部分都被震的全身骨头碎裂，死状极为惨烈。 即便是给出了高额的赏银，军士们也都自愿，但能活下来谁不愿意呢？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百余门虎蹲炮的损失，对如今的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安排一下，让他们回釜山休养吧，接下来大战也用不上地雷阵了！” “末将明白！” 待孙元化回应完后，洪承畴看向乌蒙：“说说战损情况！” 第1203章 辉煌战绩，调整策略 “大将军，地雷阵这边共计损伤两千三百二十四人，其中死亡两千零五十一人，伤两百七十三人， 大部分都是因为逃的不够及时而豁出去了与扶桑军士血拼，然后被炸死的。 南海水师从玄界滩佯攻时，战死三百六十六人，伤四百五十一人，战船和红衣大炮等等未损失。” 不待众人松口气，洪承畴继续道：“扶桑方面的损失呢？有没有估算？” 听大将军这么问，众将的目光也看向了乌蒙。 夜里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估摸着应该不算少，具体的，还得估算的数据。 乌蒙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大将军，整个战场中，我们我们在战场中收集到了大量的马鞍、马镫、马蹄铁等，加上被掩埋的和被震飞出去的， 我们估算，扶桑此次的骑兵差不多在两万八千到三万两千骑之间。 这一点与前几天我们抓到的俘虏的口供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骑兵伤亡应该就这么多。 从现场遗留下来的刀、枪、盾、火铳、轻炮等等，步兵和火铳兵的人数应该在五万五千到六万五千之间， 当然这里指的是单一配备的装备，若是军士是多种配备，估计只有四到五万人。” 说到这里，乌蒙思索了一下，看向众人：“我们降低期望，以最少估算，此战，共歼灭扶桑六万八千到七万之间。 粗略算下来，此战敌我双方战损是二十八比一。” 嘶…… 众将浑身一震，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振奋之色。 在人数上虽然没有预期中的干掉十万以上，但从效果而言，远超十万了。 因为这里面还有三万匹战马。 在平原之上，哪怕是明军有战车、佛朗机炮、虎蹲炮等，甚至说将飞来炮也搬出来，这三万骑兵冲锋起来，也一定能突破封锁，撞进明军阵营之中的。 恰巧，对面的叶岳天险之后就是福冈平原，更适合骑兵冲锋，也是决战之地。 即便扶桑一方还有骑兵，但也没有多少了。 重要的是一战覆灭数万扶桑大军，这对扶桑一方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都说说对接下来战局的分析吧！” 众将看了看后，孙传庭出声了：“大将军，从登陆到现在，扶桑共计死亡九万三千余人，我军大概在八千五百余人，十一比一的战绩，已经是大胜了。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除去两战的损失，扶桑一方目前盘踞在志摩半岛的正规军只有二十三万了，以及还有十二三万的武士、剑客等等。 在兵力上，他们还是占据了微弱的优势。 但在战力上，我们是占据了优势，武士、剑客个人的能力很强，但在数万大军面前就不算什么了， 没有经过军阵的训练，上了战场都是一盘散沙，因此不大可能送过来冲锋。 末将以为，这部分人很有可能在最后决战的时候才会投入战场，短兵厮杀是这些武士们可以将战力发挥到最大的时候。” “虽然兵力上几乎对等了，但我们是进攻一方，且跨征战，补给都是困难的。 截止到现在，红衣大炮的石弹已经消耗七成了，佛朗机炮、虎蹲炮等所用的发射火药和铅子也消耗近半。 而我们虽然给了扶桑重创，但并没有元气大伤，凭借长垂和叶岳两山之间的天险，除非我们暴露飞雷炮，否则这座天险不大可能会被攻破的。 可一旦暴露飞雷炮，虽然能将天险轰破，但后续战斗飞雷炮就失去作用了，毕竟射程是硬伤， 而他们却是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一换一、三换一也能将我们耗死。” “所以，末将以为，经此两战之后，伊达政宗一定会选择全力防守，凭借天险将我们拖在扶桑本土，打持久战！” “对，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一旦天气转凉，或者来一场大暴雨、飓风，局势瞬间调转！”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的分析得到了众将一致的认可。 换做是他们，经历两次的残酷袭杀，他们也不会再主动出击，凭借天险防守，耗死对方。 “所以，你们意思是？” “大将军，这些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之前的推测，大军全军东进，过关门海峡，横推本州岛！” 呼…… 除了卢象升外，其余不知情的众将纷纷愣住了。 他们以为，不直接攻击天险，那就绕道，从另外的方向登陆，将天险抛在后面，如此做可能会腹背受敌，但总比耗在这里强吧。 他们就算是想用飞雷炮炸毁天险城墙，那从海边到城墙十余里路中，至少有六七里被五六百门红衣大炮覆盖着。 抬着飞雷炮冲过这一段路程，至少要死伤三四成。 实在是没有想到，孙传庭竟然说渡过关门海峡，横推本州岛。 而且看样子，似乎洪承畴和卢象升两人也知情一样。 见洪承畴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孙传庭继续道：“我们直扑本州岛的真实目的不是横推本州岛，而是借此调动福冈这边的大军，甚至说将这边的红衣大炮给调走。 利用战船速度和陆地行军速度上产生的时间差，在他们未回防之前，我们再行进攻志摩半岛，攻破天险城墙，和扶桑大军进行正面的决战， 在决战中用数千门飞雷炮出其不意的干掉他们十万以上的兵力，然后我们顺势冲杀，彻底的击溃扶桑大军。 本将这么说，诸位应该能明白我们直扑本州岛的用意了吧！” 哪知道，众将眉头紧皱，眉间满是疑惑、不解之色。 “孙都指挥使，末将有些糊涂了，您刚刚也说了，长垂和叶岳山之间的天险城墙在我们不暴露飞雷炮的前提下是不可能攻破的， 可您刚刚又说利用时间差攻击天险，这不是相矛盾吗？” “孙都指挥使，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从志摩搬到这边登陆，打过天险呢， 既然追求正面决战，那我们向东航行，从新宫、福津两地登陆， 这两地地势平坦，大军迅速登陆后，调转方向，直扑福冈这边，与伊达政宗的大军决战。” …… 第1204章 调虎离山，打时间差 “不是只有飞雷炮才能炸毁城墙，想炸毁城墙的方式有很多，诸如利用投石机将飞雷弹送出去， 或者冲锋到城墙下，塞个千把个的掌心雷，都能直接炸毁城墙。” 说到这里，孙传庭看了看众人：“崇祯元年，建奴联合蒙古突袭龙井关防线，忠贞侯率白杆兵在一刻钟攻破了建奴占据的大安口城，就是直接攻到城墙下，利用轰天雷炸毁了城墙。 甭管天险城墙有多厚、多高，百十来颗轰天雷下去，绝对都能炸开。 只要打开缺口，掌心雷伺候，城墙就是我们的了，这一点我们经验很丰富。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得将他们布置的红衣大炮调走一部分，天险后的大军调走一部分，否则我们会伤亡极大的。 我们跨域东征，兵力难以补充，能少死一名就少死一人，我们不仅要对东征结果负责，过程更要负责，这也是陛下的原话。” 听着孙传庭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怪他们，战争中火器的应用，他们还停留在大炮的对轰中。 “那为什么……” “我们是可以从新宫那边登陆，但我们进攻福冈这边，伊达政宗就一定要和我们正面决战吗？ 他们不会退过天险城墙吗？城墙还是他们的，我们只是换了个方向进攻而已， 久攻不下，后方再被新宫以东的扶桑军士袭扰，两面夹击，我们就危险了。 但我们从这边进攻就不一样了，水师切断关门海峡，他们退无可退，只能与我们决战，这就给了我们数千门飞雷炮发挥威力的机会了。” 孙传庭简单的给众人解释了一遍，但隐去了围堵的计划。 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计划讲解完毕。 洪承畴见众将都明白了，便沉声道：“传令登莱水师总兵杨肇基，让他联合南京水师做好准备， 一旦福冈这边的大军离关门海峡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立刻攻击扶桑铁甲舰队， 能覆灭掉更好，若是覆灭不掉，那就将他们赶到关门海峡里面去，封锁关门海峡。” “另外，立刻打扫战场，该掩埋的掩埋，我们还要在这边登陆，别因为尸体腐烂产生瘟疫，都去忙吧！” “郑总兵和方提督留一下，本将有要事商议。” 众将抱拳行礼后迅速离开，大帐内只有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以及方正化四人了。 孙、卢两人是副将，要参与计划的制定，方正化是镇守太监，自然是有权利知晓任何计划细节的。 洪承畴看着众人：“按照北京城送来的情报，勇士营是六月二十四日从南京龙江造船厂出发的，也就是我们横渡对马海峡的当天。”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着郑芝龙：“郑总兵，你判断一下，勇士营什么时间能到九州岛南端？” 听着洪承畴的询问，郑芝龙走到地图前：“大将军，从南京龙江船厂到上海长江口是八百余里，为了掩人耳目，只能顺流而下，如此至少需要七天的时间。 上海长江口到金门岛的海路是两千里路，但应该不会用最大速度行驶，估摸得五六天， 金门到九州岛南端也差不多得五六天，加上实战会耽误五六天，总的算下来估计得二十天时间左右。 今天是七月十二，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到达琉球本岛或者硫磺鸟岛，三四天后，就会到达九州岛南端。” 说到这里，郑芝龙若有所思的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会儿：“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东进直扑本州岛，让伊达政宗再次将南端的兵力抽调出来，给勇士营的登陆创造机会？” “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行性很大，这边主战场战损近十万人，我们再直扑本州岛，那他们兵力就不够，只能从南端抽调那边的防守军队了。” “但愿能来的及吧！” 洪承畴叹了口气，实在是距离太远，哪怕是陆地上的六百里加急，这么远的距离至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是茫茫大海之上。 听着洪承畴的感慨，郑芝龙低声道：“大将军，末将倒是有一个想法！” “大将军，荷兰和西班牙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现在只差扶桑的铁甲舰队了。 说实话，这支铁甲舰队只要被赶到关门海峡内，早几天覆灭和晚几天覆灭影响都不大，甚至说他们存在，还对我们有利。 因为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攻打本州岛，而是调走福冈的大军， 如果铁甲舰队在，运送他们的兵力，来回折腾总是需要时间的，而我们需要的就是时间。” 听着郑芝龙的阐述，洪承畴瞬间就明白了郑芝龙的意思，立刻道：“你的意思是调装有蒸汽机的镇远和威远两艘战船从这里出发，在屋久岛一带截住勇士营，告知他们我们的计划。 若是没有截住，那么镇远号和威远号就沿着九州岛东海岸前进，从佐伯县进入濑户内海，堵住关门海峡的另一头，与登莱水师夹击扶桑的铁甲舰队。” “大将军英明！” 郑芝龙轻声回应了一声，眼中满是佩服之色。 他只是提了一点，洪承畴就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军事嗅觉很是灵敏。 “以镇远号的速度，到达屋久岛最多三天的时间，从屋久岛绕一圈到关门海峡也差不多三天，而我们这边到关门海峡差不多需要六七天，时间上刚刚好。 我们再返回进攻叶岳天险城墙，到攻破城墙，决战，至少需要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 再算上伊达政宗溃败，算下来围堵的勇士营有一个月的时间，时间很充足。” 洪承畴盯着地图自语了一声，而后提笔立刻写了起来。 只是片刻一封书信完成，盖上帅印，递给了向郑芝龙：“郑总兵，你去通知两艘战船，立刻出发，并告知他们我们的计划，令他们小心行事。” “末将这就去安排！” 郑芝龙接过书信后立刻转身离去。 洪承看着孙传庭：“孙都指挥使，传令镇海卫、诛夷两卫立刻登船，今晚之前占据相岛，然后按兵不动，看看扶桑的反应再决定，以狼烟为号。 其余各卫，等扶桑主力动了之后再登船，大军直扑关门海峡。” “末将领命！” 孙传庭回应了一声，与卢象升两人立刻离去。 一直未出声的方正化看了一眼洪承畴，而后低喝道：“来人，看住大帐，方圆十米内不得任何人靠近！” 第1205章 皇帝手谕，布局启动 军令的下达，让洪承畴猛地一惊。 不待他询问，方正化便低声道：“大将军勿惊，陛下手谕在此！” “吾皇……” “大将军！” 方正化打断了洪承畴的跪拜，洪承畴立刻明白了保密的意思，恭恭敬敬的朝着手谕拱了拱手，这才接过手谕。 只是扫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就懵了，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方……” “陛下手谕，谁人敢仿造！” 洪承畴沉默了，思索了很久之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瞳孔急剧收缩。 他明白了这封手谕背后隐藏的目的。 但一旦按照手谕的意思写了战报传回去，那自己就会被满朝的言官御史弹劾，下到黎民百姓、贩夫走卒给骂死。 搞不好自家祖坟都能被挖了。 连皇帝都会被扣上一个专权、不听劝告等等的名头。 即便是日后班师回朝，澄清此事，公布真相后，也会被那些人私下骂死。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更何况这个谣还是自己造的呢？ 但手谕已经到了，他没有任何的选择，即便自己不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写，那中途战报就会在釜山、辽东、山海关，甚至北京城接下来替换掉。 思索了片刻后，洪承畴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方提督，此事还有谁知道？” “陛下亲自制定，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执行，本督负责这边，下面的锦衣卫都不清楚最终的目的。” “袁阁老、孙阁老他们都不知道？” “暂时不知道！” “暂时？” 洪承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知道要保密，但没有想到竟然连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都还蒙在鼓中，足可见皇帝此次的决心了。 长长的出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轻声道： “方提督，本将明白了！” “大将军放心，您的家人锦衣卫早就已经派人将其接走了，祖宅祖坟都有人看守，言官御史的弹劾不必放在心上，左右不了陛下的龙威。” “那就好！” 洪承畴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桌案前，思索了片刻后提笔蘸墨，奋笔疾书。 “罪臣东征大将军洪承畴叩拜陛下，东征大军于六月二十四日从釜山横渡……臣惶恐！” 半刻钟的时间，一份自横渡开始至今的战报便形成了，一边看着的方正化看着纸上的内容满脸的古怪之色。 知道洪承畴狠，但没有想到竟然还会这么狠，而且还是对自己这么狠。 “方提督，陛下既然已经都布局了，本将不管怎么写都会被百姓们大骂，既然如此，那不如做的彻底一些， 看看到底有哪些牛鬼蛇神会冒出来，一次性收拾干净了，以后就清净了。” “大将军大义！” 方正化满脸的佩服之色：“劳烦大将军再将真实战报写一遍，本督会差人一并送回。” “好说！” 洪承畴再次提笔写了一份，盖上了东征大将军的军印。 方正化接过后看了一遍：“大将军，你忙吧，我带着战报去找孙副将和卢副将，一起署个名。” “有劳方提督！” 两人客气的抱拳，各自去忙。 半个时辰后，四艘战船护送十余艘漕船从庞大的舰队中离去，目标壹岐岛。 中途，有两艘战船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朝着西南而去。 又是半个时辰后，诛夷和镇海两卫登上了战船，在南海水师豹部的护送下，数百艘战船浩浩荡荡的沿着九州岛北海岸线朝东而去。 而这一情况，立刻就被长垂山上了望的扶桑军士军士发现，并立刻送到了帅府。 帅府内，二十余名扶桑武将齐聚，只是这二十几人个个脸色阴沉无比。 首座上的老者更是脸色苍白，独眼中闪烁着冷光。 三五天的工夫死伤十万余人，这对整个扶大军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当然了死伤十余万人倒也能承受，但伊达政宗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幕府那边会不会扛不住各地大名的压力，因此换一位统帅过来。 他不是恋栈权位之人，更是六十多岁了，没几年好活的了，但这种局势下，他已经想不出来还有谁能代替他。 若是换一个能力极强的倒也还罢了，若是换一位平庸的武将过来，那局势……不敢想象。 “政宗君，现在各大名和幕府的军队倒也还算稳定，可那十余万的武士、剑客却是躁动了。 从昨晚爆炸产生后，这些武士们都在猜测着，虽然我们极力封锁消息，但还是走漏了。” 在他思索之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进来的传令兵被压抑的气氛震的大气都不敢喘，但依旧硬着头皮道：“大帅，明军有一支船队沿着海岸线，朝着东面进发，估算至少有五六百艘。” “什么？” “朝东面去了？” …… “肃静！” 伊达政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喝了一声，众人立刻闭嘴。 见状，伊达政宗沉声道：“志摩半岛这边呢？” “禀大帅，志摩半岛那边还在打扫战场，暂无其他动向。” “严密监视，下去吧！” 伊达政宗摆了摆手，眉头紧皱。 “政宗君，会不会是明军准备从其他地方登陆？” “我同意信义君的想，我们的五六百门红衣大炮已经彻底的暴露了，即便是他们想冲锋，也需要经过四五里地的红衣大炮的轰击。 即便是他们速度再快，也至少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足够我们发射十余次了，且数十万人的队伍拉长了，绝对是死伤惨重，只能另选登陆地了。” “赞同，福冈后面的新宫、福津地势平坦，容易登陆，之前他们没有选择在这两处，一是补给问题，二是要面对我们骑兵的冲锋。 现在我们骑兵基本全军覆没了，倒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不对吧，我们虽然损失了十万余人，但正规军还有二十余万，还有十几万个人武力极强的武士、剑客！兵力上还略占优势。 这五六百艘战船顶天了也就五六万人，能面对我们的碾压吗？” …… “报……” 在众将议论声之中，门外又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众人心中猛地一惊，齐齐的看向大门外。 进来的传令传令刚好迎上了众人恶狠狠的双眼，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愣在了当场。 第1206章 问罪与辩解，革职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说！耽误了军情，直接砍了你！” 一名大名低喝，惊醒了愣神的传令兵。 传令兵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急促道：“大峰山那边六百里加急传来消息，早上卯时左右，观察到有疑似明军的情报传递船到达大岛， 而后停靠在大岛的大明水师开始了动作，他们开始检修战船，搬运军需，疑似要向东前进。” 传令兵说完，便退出大堂，众人眉头紧皱。 大岛东面有什么，是地岛，是扶桑铁甲舰队的临时驻地。 再往东是什么，就是蓝岛、马岛等，后面就是关门海峡了。 停靠在大岛的大明水师与停靠在地岛的铁甲舰队相安无事近十来天了，在志摩半岛这边取得大捷后就开始动身了。 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打死他们都不信。 “大帅，大明水师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攻击铁甲舰队。” “攻击铁甲舰队？他们战船虽多，但铁甲舰队实力也不弱，防御性更强，这是想和我们两败俱伤？” “恐怕不是攻击铁甲舰队这么简单了，你们忘了这边刚刚还有五六百艘战船组成的舰队朝着东面去了吗？” “上杉君，你的意思是说，大明准备与铁甲舰队死拼，然后封锁关门海峡，然后与志摩半岛这边的大军形成里应外合的夹击之势？ 甚至说他们直接大军从新宫那边全部登陆，一路横推过来， 平原之上，只要战线拉开，哪怕是我们将红衣大炮移到大营这边，对他们的伤亡也不会太大。” “对，铁甲舰队若是与大明水师死拼，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那么后面的这一支舰队就能封锁关门海峡， 若是铁甲舰队逃走，那么大明水师就能直接封锁关门海峡。 所以不管我们战还是退，他们都能封锁关门海峡了！” “我觉得你们陷入了误区，明军水师要打，我们就一定奉陪吗？ 我们非要退守关门海峡吗？扶桑海域那么大，我们就不能跟他们绕圈子？ 只要我们不进关门海峡，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他们只要敢进关门海峡，我们就能堵在外面，让他们水师与后面的大军首尾不能相连。 更是可以与两岸的驻军、百姓夹击明军水师，关门海峡那么窄，架个几百门投石机，就不信他们能抗住！” “咦……对呀，为什么非要进关门海峡，他们要进就让他们进好了，三面夹攻，弄死他们！” “哼……你们眼皮子太浅了！” 在众人议论中，一人突然冷哼的嘲讽了一句。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竟然是鹰司信房，当即大怒。 “鹰司信房，你还有脸说话，昨晚的惨败你要负主要责任！” “对，你不说话，我们还没有想起来你，我若是你，昨晚就切腹自尽了！” “别说你没有责任，即便是明军的埋伏你没责任，那他们的红衣大炮呢？难道不是你留下的？” “我们在山上可是看的真真切切，那些红衣大炮可不是海上战船发射的，而是在岸边，一门红衣大炮五六千斤，战船离岸边三四十米，不可能搬下来。 既然没法搬下来，那就是你前几日逃跑时遗留的，昨日至少有数百军士都死于大炮之下，这个仗怎么算？” “不止是昨晚，以后的对战中，他们会用这些红衣大炮轰击我们，到时候就不是几百了，而是几千上万了！” …… 面对众人责难，鹰司信房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不是生气，而是对未来的恐惧，但他依旧硬着头皮低，冷冷道：“我不是在推脱责任，请问诸位，整场阻击战，我有没有下错一次军令？” “没有吧！” “你们自问，在那种情形之下，能不能比我做的更好？” “应该不能！” “红衣大炮我能运送回来吗？” “不能！” “明军有那种爆炸性火器在，我们想要将红衣大炮运送回来，少说也要死上两三万人，甚至被他们粘住，一直打到天险这里，这点你们得承认吧！” “那么我做错了什么？我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 一连数道质问和自问自答，将众将怼的哑口无言。 平心而论，鹰司信房在正常的狙击战中，无论是领导能力，还是战时决断，都是十分优秀的。 唯一的瑕疵就是那一二十门红衣大炮，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鹰司……” “你们都当本帅死了是吧？” 一直未出声的伊达政宗突然出声了，声音无比的冰冷。 众人对上他那独眼，心中直发寒。 “昨晚之战，本帅会亲自写信告知大君，如何处罚，自有大君定夺，你们都在争论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明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扶桑生死存亡之际，你们还有心思争权夺利？” “再耍什么小心思，本帅就先将你们干掉！” 伊达政宗的话虽然轻，但听在众人耳中却犹如惊雷。 他们知道，伊达政宗这个狠人是能干的出这种事儿的。 见众人低下了头，伊达政宗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不管你怎么说，那二十余门红衣大炮是你留下的，这个责任你要承担，自即刻起剥夺你副将职务，待战后交由刑部省和兵部省来定夺。 但现在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时，你就留在军中成为军配者，除了帅府外，不得进出军营各处，这个处罚，你可接受？” “末将愿意！” “你们有意见吗？” 面对伊达政宗的询问，众人摇了摇头。 削为军配者，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毕竟鹰司信房可是家光大君的姐夫。 军配者就是军师，只是出谋划策，不具备任何的实权，与大军的副将是天差地别。 “既然没有意见，那从此刻起到大战结束，不得再提昨晚之事，再有犯者，别管本帅不讲情面了！” 说完这话后，不待众人有所回应，伊达政宗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你刚刚说他们眼皮浅是什么意思？” 第1207章 恐怖后果，对策 “大明水师封锁关门海峡，大军横扫本州岛！” 在众人的注视中，鹰司信房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推测。 “不要觉得不可能，以本将……我这两日的观察，明军至少有三十万将士，一旦登陆本州岛，没有任何军队能与之对抗。” “他们的补给完全可以靠以战养战的方式解决，诸位不要忘记了，现在是七月份，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稻谷成熟之期，能够得到大量的补给。” “如果他们推进到大阪，那么整个大阪平原的粮食都将尽入他们之手，以大阪平原的粮食足够这三十万大军用数年。 如果说他们留下一年的粮食，剩下的直接焚毁，那么数十上百万的百姓都将处于挨饿之中，到时候不说抵抗了，能不能自己活下去都是问题。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去抢，抢不了明军，那只能抢富商、县城仓库，届时一片混乱。 一旦开了个头，烧杀劫掠、奸淫、占山为王等就会出现，不用明军打，自己就乱了。” “而这一切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关门海峡被封锁，即便是我们从其他地方横渡，那他们的大明水师依旧能在海上对我们实施攻击，伤亡会更大。” “待他们横推了本州岛之后，封锁濑户内海，我们就会被困在九州岛， 将九州岛的几个平原都占据，只要百姓们种粮就破坏，没有粮食补给，我们能坚持多久？” “如果他们再阴毒一些，直接给出斩杀我们一名军士，就给百姓活命的机会，那么我相信，不用他们大军动手，百姓们就会将我们干掉。 不要觉得不可能，在生死面前，任何事情都能发生。” 一句句的阐述让众人浑身冷汗直冒。 原本阴沉的脸色此刻变得苍白无比眼中也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扶桑是一整块，他们还能从其他地方绕行，哪怕是跑死，也能回援。 可扶桑是个岛国，九州岛更是与明军想要攻击的本州岛隔着茫茫的大海，而大海之上还有大明水师这种巨无霸。 他们想回援都不行。 “信房君，直接说你的想法吧！” “大帅，想要破局，我们只能将他们拖在九州岛，或者说大军回援。 大军回援只有两条路，一是穿越山谷，从大分横渡到四国岛的佐田岬半岛，然后从爱媛县穿过一个个小岛到达平生町或者广岛，堵在明军前面， 但这条里太远了，时间上根本赶不上。 除了这条路外，就只能从福冈这边沿着海岸线急行军，在明军赶到前，我们占据关门海峡， 关门海峡最窄处只要五六百米宽，深度也不过在五到十米，这点深度和距离，对我们来说游也游过去了。 那怕是明军占据了关门海峡，这么窄的宽度，我们都能用轻炮、隼炮、火铳来攻击他们了，甚至说调一些红衣大炮去，清空对岸。 我们只要登陆，就能与本州岛的军队形成里应外合之势，与他们厮杀，哪怕是一换一、二换一，只要能将他们的大军给消耗掉，我们就算是赢了。” 鹰司信房叙说的很简单、很轻松。 但众人已经看到了尸山血海和满地焦土了。 可这是目前来说唯一的办法。 “信房君，夹击倒是不错，但你都能判断出来，明军难道判断不出来吗？” “当然可以！” 鹰司信房的回答让众人有些意外，但紧接着鹰司信房指着地图，自信道：“明军依仗的无非是战船的速度， 若是十二个时辰轮流不停歇，战船一天能走一百五十里都是正常的， 可我们陆地行军一天五六十里，撑死了也就六七十里，还是不携带辎重的情况下。 如果我们骑兵还在，豁出去了，还是能赶在明军到达关门海峡之前，渡过关门海峡，让打破明军的诡计，可现在……” 鹰司信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苦笑：“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复盘我们与明军的战斗，我忽然发现，从一开始我们就中了明军的诡计。 他们的目的不是攻击志摩半岛的防线，而是在这里覆灭掉我们的骑兵，然后掉头东上直扑本州岛， 没有骑兵的我们根本就来不及赶往关门海峡，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们主要打一个时间差，大概是五六天左右，五天他们能推进本州岛两百里，这是什么概念诸位清楚吧！” 众人脸色一肃，扶桑虽然山地多，但关门海峡周边可是有不少的城池，尤其是关门海峡隔海相望的宇部城，那里可是小平原，人口密集。 两百里少则十来万，多则二十多万，肯定会被劫掠一空，甚至被屠戮。 伊达政宗阴沉着脸，冷声道：“说说对策吧！” “政宗君，我的对策有些荒唐，甚至有些残忍，我先说，诸位有不明白的可以直接提出来，我解答， 但最终采不采用，就看您和诸位了！” 说完，不待众人询问，鹰司信房低声道：“第一，六百里加急，通知关门海峡两岸百里内的城池，征调民夫，集结在关门海峡两岸，利用投石机进行攻击， 一定要占据关门海峡本州岛一边，绝对不允许明军登陆。 这一点诸位有问题吗？” 众人立刻摇了摇头。 这里离关门海峡也就六七百里，一天时间足够传递了，各地征召三五天的时间准备就足够了，时间上完全来的急。 见众人点头没有疑问，鹰司信房继续道：“第二，集结福冈这边大军中的所有战马，大概……应该有六七千匹左右， 加上武士、剑客那边的，估计也有三四千匹，也就是说我们大概有一万骑兵。 我们普通军士可能不行，但武士、剑客中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精通骑射的，征召他们急速赶往关门海峡，时间上是可以来的急的。 在骑兵出发前，可以通过六百里加急让沿途各城准备草料等等，节省时间。 有这一万骑兵……或者说经过特殊训练的军士，带着征召的民夫，至少能拖延三四天的时间，给剩下的大军争取时间。 诸位对于第二点有没有疑问。” 第1208章 炮灰，冷血策略 众人眉头紧皱，这点提议是最好的，也是最为适合的。 抛去骑兵的速度，征召的这部分武士、剑客的个人战力绝对都是高手，以一敌一、敌二、敌三都是有可能的。 配合征召的两三万民夫，可抵五万大军。 想法虽好，但这几乎是送命的存在，要知道明军可是有三十万呢。 面对众人的询问，鹰司信房脸色冷了下来：“十二个字方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绳之以法，具体的等会我亲自去征召。” 听着鹰司信房的话，众人若有所思，本想开口问的清楚一些，就被伊达政宗打断了：“好了，信房君，你继续下一点。” 鹰司信房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三，抽调南端的兵力，急速北上，从大分那边经过高岛，渡过海峡，到四国岛的佐田岬半岛， 再从爱媛渡过兴居岛、中岛、二神岛、周防大岛，到大本州岛的平生町，然后横插到山口城，这么做有两点目的， 其一是防止骑兵没有赶上，明军打败了征调的民夫，登陆本州岛，这部分兵力就是阻挡的主力了。 其二，若是明军被挡住，势必会后撤，从新宫这边登陆或者还是从志摩半岛这边登陆，那么这部分的兵力就能与我们形成夹击之势。” 众人眼睛一亮。 福冈这边无法无法直接过去，那南端那边可以绕行呀。 南端那边有正规军一万，武士、剑客等两万，还有战力极强的三千井伊赤备队骑兵。 虽然是个好主意，但却是存在致命的问题，有人轻声道：“可南端那边抽调走了，万一明军从那边进攻呢？” “第一，从现在看来，明军从那边进攻的可能性极小，主要原因就是两千余里的海上行军，战力十不存一了。 第二，其他军队调走，但将三千井伊赤备队留下，分成两队，分别留在枕崎、大崎两处，那边是小平原，骑兵的优势能发挥到最大。 再征召几千民夫，凭借山口防守，问题不大。” 说到这里，鹰司信房沉顿了一下，指着地图：“最主要的是补给问题，不管从南端哪里登陆，都要翻过数座大山，一万大军得带多少补给？” 看着地图，众人恍然大悟。 这一点是他们忽略了的。 两千里海路，补给简直就是要了命了。 “信房君，还有策略吗？” 听着前三点的策略，众人阴沉的脸兴奋了起来。 只要这三点用的好，那么基本就可以破局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鹰司信房淡淡说道：“诸位是不是觉得以上三条策略就能破局了？ 不，远远不够，他们都是炮灰，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 轻轻的一句话，让众人浑身一哆嗦。 不待众人询问，鹰司信房冷声道：“前三步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以消耗自身，拖住明军进攻的速度，为我们的大军回援争取时间。 他们即便是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推迟明军登陆的时间，如果我们没有大军前去，那么他们依旧会登陆，我们前三条策略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所以，第四条策略，从福冈这边调集至少……十万大军急行军赶往关门海峡，每天至少以六十里的速度行军，如果可以还要调集一部分的红衣大炮过去。” 众人心中猛地一惊，脸色严肃了起来。 每天六十里的速度行军倒是可行的，但调集红衣大炮过去就有些慎重了。 毕竟红衣大炮方阵才是他们防守志摩半岛的依仗之一。 看着众人的目光，鹰司信房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于是继续道：“第一，无论是骑兵驰援也好，还是南端绕行的兵力也罢，都只能延迟，但不能彻底阻挡， 所以，我们必须要继续调兵，继续和明军拼杀。 第二，调走部分兵力对这边也没什么损失，我们是守城一方，他们是攻城，攻守伤亡至少是五比一， 也就是说我们这边留十万人，就能挡住明军的五十万人，但考虑到明军的爆炸性火器，伤亡三比一总是可以吧。 如此计算，这边留十万人就足可以了。 第三，我们之前之所以调集这么多兵力在这里，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寻找机会将大明东征的兵力彻底覆灭掉在志摩半岛， 可现在明军的实力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了，我们只能变进攻为防守，彻底消耗他们，让他们退兵就算是我们胜利了。 第四，明军都走了，这边留这么多大军和红衣大炮做什么？没有任何的意义。 关键的是，明军有红衣大炮，我们没有的话，很吃亏，他们能打到我们，可我们打不到他们，近距离攻击，我们伤亡会很惨重。 而且红衣大炮不止是要攻击他们的陆军，更是要攻击他们的战船，知道为什么吗？” 鹰司信房说到这里，脸色更冷了：“第五条策略，六百里加急传令铁甲舰队退守关门海峡，凭借关门海峡的诸多岛屿，以及征召的民夫，与大明水师血拼， 必要时可以以自杀的方式与明军水师同归于尽。”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怔怔的看着鹰司信房。 实在是这条策略太过于荒唐了。 “信房君，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不知道铁甲舰队对我们的重要性？” “铁甲战船虽然强大，但明军若是豁出去了，绝对是扛不住的。” “明军还有那种爆炸性的火器，一枚可能不行，一百枚、三百枚总能炸掉吧！” “如果说我们没办法抗住明军的进攻，铁甲舰队就是我们唯一能运输兵力直达本州岛的方法了， 一旦铁甲舰队覆灭，我们就真的要被困在九州岛，眼睁睁看着明军横推本州岛了。” …… 一名名大名看着鹰司信房，大声的质问着。 若非前面几条策略很靠谱，这会儿他们都要动手将鹰司信房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看看他是不是明军的安插在扶桑的奸细了。 面对众人的质问，鹰司信房并没有动怒，脸上凝重和无奈之色交织着。 而后提笔在地图之上勾勒了几笔，长长的出了口气。 众人扫了一眼勾勒的地图，脸色瞬间大变，个个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 连伊达政宗都惊的站了起来，独眼更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第1209章 真实目的，别无选择 “看诸位的神色，应该是看懂了我勾勒的用意了吧！” “现在诸位还觉得，我刚刚提的第五条建议是无用的了吗？” 听着鹰司信房淡淡略带嘲讽的话语，众人直接选择了无视，双眼紧紧的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只见地图之上，鹰司信房用朱笔将明军水师的大岛勾勒了出来，然后拉出了两个长长的大箭头。 一条箭头是沿着本州岛北海岸线一直向前，一直延伸到了上越县。 上越县倒也不算什么，但从上越县登陆后，沿着妙高、信浓……一直指向了江户城。 一条则是穿过关门海峡，横穿濑户内海，从和歌山穿出，沿着本州岛南海岸线向东，停在了东京湾，目的是江户城。 两条线都足足有一千五百里左右。 若是陆地行军没有个把月的时间很难到达，但若是战船，那就快了。 尤其是第二条线条，战船能直接停在江户城外。 这才是大明的真实目的。 夷平了江户城，哪怕是没有抓到幕府的高层，那么这对整个扶桑的士气都是极大的打击。 虽然没有灭国，但也相差不远了。 “之前大明水师为什么没有趁机追击我们撤退的铁甲舰队，就是在等大军在福冈这边将骑兵覆灭掉。 因为如果不覆灭掉骑兵，那他们就没办法彻底封锁关门海峡，那么我们的大军就能渡过关门海峡回援，北面的路线就废掉了。 大明水师想要凭借水路直达江户湾，进攻江户城，那么我们的铁甲舰队就一定能在他们之前回到江户湾，凭借江户湾的地形防守。 可铁甲舰队一旦撤离，大明水师就能将关门海峡彻底被封锁，他们大军一分为二、为三，几路推进，我们没有足够多的兵力去阻挡。 有一支队伍逼近江户城，后果诸位应当知晓。 所以，大明水师才是本场战争的关键所在，不将他们的战船全部打掉或者打残，江户城就一直被威胁。 而铁甲舰队则是目前唯一能重创大明水师的方法了。” 分析完后，鹰司信房不再说话，将选择权交给了众大名。 众大名刚刚放松的表情再次凝固，努力思索着破解之法。 同时也暗骂大明竟然会如此的无耻，竟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鬼把戏。 骂归骂，可是问题还得解决。 但这些是他们这些大名能决定的吗？ 于是众人将目光看向了首座上的伊达政宗。 此刻的伊达政宗眉头紧皱，让脸上满脸皱纹更加深壑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伊达政宗才抬起头，看着众人：“本帅同意信房君的提议，铁甲舰队与大明水师玉石俱焚。” “大帅……” “听我说！” 伊达政宗打断了众将的话，声音低沉道：“本帅自然知道铁甲舰队对我们的重要性， 但若是让大明水师封锁了关门海峡，待他们大军登陆后，水师再直奔江户城，后果诸位应当知晓吧。 本帅也很心疼铁甲舰队的水师将士们，但本帅别无选择。 若是扶桑不再了，那铁甲舰队还能逃的掉吗？ 大明会放过这么一支战力强的水师在海上游荡、且能随时袭扰大明沿岸的舰队吗？等待铁甲舰队的唯一结局就是被覆灭，早晚的问题。 大明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扶桑还在，我们就能打造二十一、三十一艘。” 说完后，伊达政宗看着众人，但见众人眼光闪烁，知道都在担心事后追责。 对于这种表现，伊达政宗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他是主帅，于是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事后大君若是追责，本帅一力承担就是了！” 众人心中一惊，正待表态，伊达政宗却是懒得再和他们扯皮，看向鹰司信房：“信房君，带本帅帅印去挑选骑兵，剩下的本帅来安排，一个时辰后骑兵出发！ 另外，武士、剑客那边的安抚也交给你了，本帅给你便宜之权！” “大帅放心！” 伊达政宗从桌案之上将帅印递了过去，而后又交待了亲兵队长几句后，两人便出了大堂。 片刻后就到了帅府大门外，围堵的众武士、剑客的代表们看着鹰司信房出来，立刻就围了上来。 “本将已经得到大帅的授权，给你们解答疑惑，这里是大帅的帅印，诸位且各自归营！” 伊达政宗根本没有给围堵众多武士说话的机会，高举帅印后一跃上马，朝着武士、剑客的营地而去。 营地内，临时任命的所有武将已经将所有武士、剑客们召集起来了。 虽然军纪散漫，但若是抛开军阵的混战，战力绝对比正规军要强太多。 “诸位，本将鹰司信房，受大帅伊达政宗所请，前来为诸位解惑。” “这里是大帅帅印，身边则是大帅亲兵，诸位中想必也见过了，对本将的身份应该没有疑惑吧！” 众将都摇了摇头。 大军之中，还敢假冒身份，假传军令，九族都不够砍的。 “既然诸位对本将身份没有疑问，那本将也就闲话短说， 第一，昨晚大爆炸是我们大军遭中了明军的埋伏，伤亡惨重，尤其是骑兵首当其冲，具体伤亡还在统计中。 但我们也在这场埋伏中发现了明军的阴谋诡计和真实目的。” 鹰司信房的话半真半假，坦白承认中了明军埋伏，但又隐瞒了伤亡情况， 而且以发现明军阴谋，成功的转移了众武士的注意力。 果然，有武将问道：“信房君，都这个时候，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就是，军情紧急呀！” …… 看着被成功转移的武士们，鹰司信房心中冷笑，脸色严肃道：“阴谋就是调转大军东进，封锁关门海峡，将我们困在九州岛，大明大军横推本州岛。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我们救援不及时，扶桑虽然不至于亡国，但江户城破定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小声议论的武士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满脸的震惊之色。 此次扶桑集结了三十余万的正规军，还有十余万的武士、剑客等，如此强横的战力都有灭国的危险？ 是鹰司信房夸张，还是当真如此。 第1210章 武士精神，利诱与逼迫 “如果能封锁关门海峡，阻止我们回援，以本州岛的兵力还真不一定能挡住！” “有可能，战船若是昼夜不停，还真有可能在我们回援之前就能封锁关门海峡。” “不可能，我们赶不回去，不是还有铁甲舰队吗？就算是打不过，但凭借蓝岛、马岛和两岸征召的百姓，将大明水师挡在关门海峡外总可以吧！” “不是还有西班牙水师和荷兰水师吗？” “但他们怎么可能封锁，即便是我们水师打不过，但我们还有数万骑兵，以骑兵的速度总能赶回去吧！” …… 武士、剑客们纷纷议论着。 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纷纷看向台上的鹰司信房。 鹰司信房等的就是这一刻，伸手在空中按了按，喧闹声逐渐小了下来。 “诸位的建议，本将都听见了，很靠谱，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本将不得不告诉诸位两个不信的消息，第一，荷兰和西班牙水师临阵脱逃了，若不是他们临阵脱逃，大明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横渡。 这种背信弃义之徒，待战后我们绝对不欢迎他们的重新到来。” “第二，昨晚我们冲锋，骑兵首当其冲，损失严重，战马几乎都受到了严重惊吓，所以，想去驰援都是有心无力。” “第三，实不相瞒，我们的铁甲舰队还真不一定是大明水师的对手，据估算，大明此次出动了南海水师、登莱水师、南京水师，战船高达两千余艘。 我们铁甲船虽然坚固，但若是他们豁出去与我们同归于尽，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挡住。” 三条消息宛如三枚震天雷在众人心中炸开，满满的不可思议。 真如鹰司信房所说，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大军横推本州岛吗？ “不，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一旦发生，这将是我们所有人的耻辱，是我们一辈子都磨灭不了的屈辱。 一旦本州岛被横推，扶桑灭国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大帅与众大名经过推演，制定了一些策略， 第一……”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鹰司信房将制定的策略讲了一遍，但隐瞒了扶桑铁甲舰队与明军水师玉石俱焚的计划。 而后话锋一转：“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需要诸位的帮助，和征召的百姓一起顶住大明的进攻，为我们大军争取时间，诸位可愿意出战？” 前一秒慷慨激昂，下一秒婉转哀伤。 众武士、剑客听得热血沸腾，但部分却是脸色凝重，小声讨论着。 “要不要报名？” “疯了吧你，大明有多少人？三十万，我们才多少？一万骑兵加两岸征召的百姓、军队，撑死也就五万人，能挡住吗？” “挡不住，只能延缓，但最终都会战死！” “无耻，你竟然贪生怕死，你的武士精神呢？我羞与你为伍！” “甭跟我提武士精神，若是战场冲锋，我绝对不后退，可这明显就是送死，我做不到！” “对，用你们的脑子想象，既然昨晚明军都能算计大军，那他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去支援关门海峡吗？那么有没有可能就等着我们前去呢？” “嘶……还真是如此，还真有可能是送死！” “扯淡，关门海峡那里目前还是铁甲舰队看守，两岸都有军士监视，明军就算是想算计也得有机会吧！ 再说了，真要是有算计，我们就退回来呗！” …… 十余万武士、剑客中，有热血沸腾的，有阴谋论的，有沉着观望的，就是没有直接站出来报名的。 鹰司信房见状也是轻微的摇了摇头，还是得下猛火才是。 于是朗声道：“第一，风险与机遇并存，虽然送命的危险高，但活下来的回报也高，加官进爵、高薪厚禄等等都是可以的。 汉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么扶桑三百藩就没有你一个吗？ 现在的三百藩是怎么来的，都是跟着家康大君征战打出来的，扶桑平和了数十年了，若是没有这场战争，你们想成为大名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了。 现在有机会了，你们难道不紧紧的抓住吗？大帅承诺，此次驰援，军功皆翻倍计算！” “第二，驰援肯定会有危险的，但这不仅仅是为扶桑在拼命，更是为了我们的家人在拼命， 我们不拼命，等明军登陆本州岛，那我们的家人能幸免吗？ 前几日，明军抓住了我们的一些军士，直接凌迟了，很多还未咽气的直接被他们扔进火堆之中，他们在火海中挣扎着，这种场景你们难道想再次上演吗？” 呼……呼…… 众人呼吸沉重、急促了起来。 如果说刚刚的加官进爵对他们说很有诱惑力，但那也得有命活下来才行。 可现在鹰司信房说的明军恶行，很可能会在他们家人身上发生，那就不能忍了。 身为武士、剑客，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还是练什么武？ 见武士们沉默、呼吸急促，鹰司信房高声道：“你们是武士、剑客，应当遵循武士精神。” “本将问你们，武士精神是什么？” “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坚韧！” “剑客的精神是什么？” “向死而生，百折不屈。” “现在天皇、大君和扶桑百姓需要你们，你们不站出来吗？” “你们经常高喊‘战斗是最好的锻炼方式’，现在战斗的时刻到了，你们要退缩了吗？” 鹰司信房的声音高亢、激昂。 自问自答的每一个字都如洪钟大吕直接渗入他们的心田之中，让他们为自己刚刚的犹豫而感到羞愧。 然后不待他们出声，鹰司信房声音变的平静了下来：“你们既然应征加入军中，抵抗大明，那么你们自进入军营的那一刻就是军人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敢不尊令者，军法处置。 本来大帅是可以强制下军令的，但为何没有呢？就是因为僧多粥少，如此立大功、名垂扶桑青史的机会就是将主动权交给你们自己。 可你们的表现太让大帅失望了，你们的所为玷污了武士、剑客精神，扶桑传承多年的武士道贺剑道就要被你们给毁了！” “够了！” 就在鹰司信房正准备继续刺激的时候，一道怒吼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不止是鹰司信房吓了一跳，连正在纠结的众武士都吓了一跳。 第1211章 柳生十兵卫，争先送死 “将军，您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刺激我们主动去，那么请问，我们武士去了，你们这些高层的将领谁会去？”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高台上的鹰司信房。 鹰司信房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但如果回答不好，那接下来是真没法动员了。 于是立刻道：“这个问题问的好，本将……” “信房君说的对，我们如此所为上到无法向九泉之下的先辈交待，下到后世子孙无法面对。 既然诸位在纠结，那么我愿意成为第一人！” 在众人纠结中，一名背剑的青年从武士群中走了出来。 当他转过头看向众人时，众人豁然发现青年的左眼竟然被眼罩蒙住，但整个人却是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从你们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不屑和疑惑。” “若非场合不对，你们肯定会问我算哪根葱！” “可能有些人已经猜出来我是谁了，毕竟我这独眼很特殊。” “没错，我叫柳生三严，也可以称呼我为柳生十兵卫！” 嘶…… 现场倒吸冷气之声络绎不绝。 震惊、羡慕、崇拜、期待之色等等在众人脸上浮现。 还是有一些脸上有些疑惑，可马上就被旁边的人给解答了。 “他你不知道是谁，但你知道柳生宗矩吧，他就是柳生宗矩的长子、柳生石舟斋的长孙，三人合称柳生三天狗。” “他今年应该是二十四岁，据说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剑数就已经超过了其父亲柳生宗矩和他祖父柳生石舟斋，年青一代绝对的高手。” “他的那只独眼据说是小时候与他父亲练剑时，他的剑势过于凌厉，其父不由自主使出全力所伤，若非练剑使用的是竹剑，他可能已经死了。” “他十三岁就成了家光大君的随身家僮，这个时候不陪在大君身边，怎么会来这里了？难道大君也来了？” …… 一条条的议论声，让不明所以的人知道了眼前这位青年的可怕之处。 一代兵法大家的儿子，身份极为尊贵； 柳生新阴流当代流主，代表着一个流派的声音； 年轻一代的剑道高手，这是实力的象征； 大君的随身家童，说不定能代表大君的意思；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说出刚刚的那些话，他们没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柳生君，此等壮举，小弟愿一同前往！” 又是一名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其面貌比柳生十卫兵还要年轻。 “我很赞同柳生君的话，你们……哎……” “我叫宫本伊织，家父宫本武藏！” 我艹…… 本还想反驳的众人懵了。 宫本武藏是谁，那可是曾经的扶桑第一剑客，一人独战数十人不败，二天一流和明源流的创始人。 如今宫本武藏被大明暗杀了，那么他的儿子宫本伊织自然是二天流的流主了。 而且柳生十卫兵曾经和宫本武藏学习过一段时间，算是宫本武藏的弟子，和宫本伊织算是师兄弟了。 这个人，他们也还真没法反驳。 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半刻钟的时间，萨摩示现流的流主东乡重位、一刀流流主小野忠明等诸多剑道流派的流主或者其亲传弟子站了出来。 “兄弟们，柳生君和宫本君如此尊贵的身份都愿意主动出击，你们还在等什么？”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去不去我不管，但我一定要去！” “对，说不定干掉几个大明武将，立下不世之功，以后请叫我藩主！” “大明有句话说的对，活了干，死了算，正面交锋就不会死吗？如果命中该死，在哪里战斗结局都是一样的。” “算我一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杀十几个，有几百两的抚恤银，足够我的后代生活了。” “哈哈哈，够坦白，也算我一个！” “可以预见，若是大明此次被击退，未来的二三十年内不可能有大战了，我们也没有建功立业，成为贵族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必须得把握住！” “正面交锋人数都差不多，一人分一个差不多，但关门海峡那边人多的可以随便杀，哪边好赚军功，还用说吗？必须得去！” …… 一名名的武士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骂骂咧咧的挤到前台。 眼看着人数越来越多，还在纠结的众武士们一咬牙，也迅速朝前冲去，口中喊着算我一个、我也去。 一时间，前台人群拥挤，汹涌澎湃。 他们也不傻，如果伊达政宗真要下令强制性去，他们没有任何抗拒的可能。 单对单、十对十，他们无惧军中任何军士，但军阵冲锋起来，百人以上的阵型，他们绝对挡不住的。 与其被强制、以后传出去毁了声誉，不如主动一些，说不定人多了选不上自己呢？ 鹰司信房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已经有两万人，当即高声道：“骑兵只有一万的名额，会骑术的优先，去左侧报名，挑选战马，给大家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一个时辰后，本将亲自带队出发。” 话音刚落，拥挤的人群朝着左侧登记处冲去。 名额有限，战马好坏也能影响战力的发挥，更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 鹰司信房将正准备离去的柳生十卫兵拉到了一边，低声道：“私自外出，是何等大罪，你可知晓？” “父亲死在朝鲜，此等大仇，身为人子必须得报，我已经向大君说明了，大君同意了！” “你……哎，千军万马之中，你一个人顶什么用？你父亲已经为扶桑献身了，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家仇、国耻，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允许我装作没有看见，我辈习武为的是什么？父亲的教诲我从未敢忘记！” “你……哎，你去准备吧！” 鹰司信房本还想劝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挥挥手让他离开。 等到了关门海峡的时候再安排一下，他受过柳生宗矩的教诲，给他儿子多一线的生机还是能做到的。 “你在这边维持秩序，等待最终的结果，集合队伍，我去帅府向大帅说明情况！ 有胆敢闹事的，直接军法处置，是时候震慑一下这群‘高手’了。” “末将明白！” 亲兵队长低声回应了一声，看着离去的鹰司信房，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第1212章 仿制掌心雷，大号爆竹? “信房君回来了，那边怎么样了？” 见鹰司信房进入大堂，伊达政宗低声问了一句，众大名也都看向了鹰司信房。 “幸不辱使命，武士们报名踊跃，一个时辰后就能出发！” 鹰司信房轻笑一声：“说起来，还得感谢柳生十卫兵和宫本伊织两人，若不是他们主动站出来，还真需要费一番口舌。” “柳生十卫兵？” “宫本伊织？” 听着两人的名字，众人心中一惊，自然是知道两人的名头。 而伊达政宗眉头皱了皱，宫本伊织倒也没什么，可柳生十卫兵的出现却是有问题的。 话说当年家光大君随柳生宗矩学习剑道，以为得到了真传，于是半夜溜出去，想碰见一名武士比试一下，结果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巡夜的柳生十卫兵。 柳生十卫兵见德川家光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便上前盘问。 只是一招就将德川家光给击倒在地，还上前补了一脚将其踹进了旁边的水沟中，等拿开头罩才发现是德川家光。 因为柳生十卫兵职责在身，德川家光也不好定罪，只能以误触逆鳞将他罚回老家柳生庄园闭门思过。 这个传说真假不太清楚，但他知道柳生十卫兵在柳生庄园内几年未出倒是真的。 “信房君，柳生……” “大帅，没问题的！” 鹰司信房自然知晓伊达政宗要问什么，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伊达政宗这才松了口气，扫了一圈众人，沉声道：“你提议的几条本帅已经让传令兵出发了，调集的十万大军也已经选定好了，今天准备，明日出发， 现在正在讨论需要调多少红衣大炮的数量，初步商议的结果是两百门，你觉得如何？” “可行！” “既然你觉得可行，那红衣大炮就这么定了，一个时辰后先行离开，征召沿途民夫，昼夜不停前往关门海峡！” 伊达政宗直接拍板，而后看向众人：“诸位可还有其他疑义？” 众人摇了摇头，鹰司信房却是道：“大帅，武士这边没有统帅，末将愿毛遂自荐，带兵前往关门海峡，抵御明军！” “这……” 伊达政宗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众大名，发现众大名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立刻道：“既然你愿意前往，那关门海峡就拜托你了。 本帅给你便宜之权，沿途调动各地县属、征召百姓，军情紧急，片刻不得耽误。” “末将领命！” 鹰司信房大喜，行礼之后，众将郑准备离去时，鹰司信房的原副将宣久泽木急匆匆的进了大堂。 本想离去的众人，瞬间停了下来，只因为他们看见宣久泽木提着一个箱子，他们已经猜到箱子中装的什么。 伊达政宗自然也猜到了，不待宣久泽木出声，便急促问道：“可是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做出来了？” 宣久泽木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让一边的鹰司信房眉头直皱，冷声道：“都什么时间了，还有心思卖关子？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宣久泽木本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打开箱子，拿出了十颗外形和掌心雷一模一样的仿制的掌心雷。 “大帅，我们拆开了从明军那里获得哑弹，里面的构造出乎意料的简单，内部只有火药、铅子、引线等，外部则是竹筒、皮毛、铁丝等。” “确定？” “怎么可能？” 两道质疑声响起。 扶桑火器出现的时间虽然晚，但扶桑与火器接触的时间很早，在与元军战斗时就被元军用火器狠狠的虐过一次。 到了明后期后，从大明、朝鲜、荷兰和西班牙等地又陆陆续续的传入了火器的技术，也慢慢形成了自己的技术。 与明军作战的时候，更是缴获过不少的火器，诸如类似掌心雷的石雷和水师所用的水底雷等，威力虽然比刀剑强，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石雷，爆炸威力和大号的爆竹差不多。 可前几日明军的爆炸性火器的威力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一颗爆炸方圆五米都得受伤了，怎么可能会是如此的简单的构造。 “大帅，事实就是如此，简单的超出我们的想象！” 宣久泽木当时也很纳闷，但眼前就是事实，随即继续道：“整颗火器重八两，其中火药重五两，铅子一两。 这些材料，除了铁丝外，其余我们都能立刻找到，至于铁丝我们也只能用麻绳代替了。 但仿造之后，问题就出来了，第一，点燃引信后扔出去，会在空中熄灭，我们测试了一百颗，十组，基本都至少有一半出现了这种问题。 可明军我们之前看到的，至少九成九是直接爆炸了，这一颗估计是受潮的缘故，或者制造的时候出了问题。 我们研究了引线，发现这条引线似乎被某种东西浸泡过，能保证在飞行过程不会被风吹熄灭。 据我们推断，应该是三弓床弩火箭中的液体浸泡过。 第二，爆炸产生威力与明军的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估摸着只有两成不到，比石雷好一些，且扔的远一些。 除非说是直接扔到了军士脚下，或者迸射的钳子很是巧合的击中军士的眼睛、喉咙，否则顶多也就是受伤加上吓别人一跳。” 听着宣久泽木的描述，众人满脸的欢喜直接变成了失望。 简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看着众人失望的神色，宣久泽木继续道：“我们的工匠分析了一下，爆炸威力小，主要有三点原因， 第一，明军用的火药的粉末极为的细腻，与他们的火药相比，我们的火药就没眼看了， 估摸着，我们的十斤火药都不一定能做出一斤明军的这种火药。 第二，他们的火药是一个个极小的小球形，爆炸威力可能和这个有关系，同样量的火药燃烧速度远超过我们的速度。 第三，很可能就是火药配方的问题。” 三点问题一出，众人脸上失落的表情直接变成了绝望。 以为得到了一种神器，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看着众人的神色，伊达政宗冷哼了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我看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1213章 偷换概念，玩的就是心跳 “汉人自有记载以来，从三国开始、元朝、隋朝、明朝，共计十一次对我扶桑用兵，有几次都登陆了，我扶桑可曾败过？” “没有火器之前我们是怎么战斗的？” “没有这种神器，我们就不能打仗了？我们的武士、剑客精神呢？” “再说了，我们现在也不一定非要正面拼杀，如果真逼急了，那就让大君先撤离，我们就和明军玩捉迷藏，虽然可能会导致数以万计的百姓死亡，但却是能耗死明军。 只要扶桑不灭，终究会慢慢恢复生机的！ 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伊达政宗怒喝声在大堂内回荡着。 让原本失望的众人浑身一个哆嗦，失望的神色变得迷茫，然后又变得坚定了起来，只是这份坚定略带着几丝的惊恐。 伊达政宗自然是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的，实际上他这些话就是偷换概念。 汉人十一次进攻扶桑，都是因为风浪、军需跟不上才撤退的。 但明军如今无论是补给还是实力远超出以往的任何一次，扶桑如今的危机可以说是自扶桑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了。 “其实，刚刚宣久泽木所说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 一句话，直接让刚刚恢复众人猛地一怔，齐刷刷的盯着伊达政宗。 三点原因，后两点几乎可以不用考虑的，唯有第一点的原料细腻倒是可以解决，但需要耗费极大的时间和精力，但恰恰他们就缺时间。 “分三步走，第一，多次的研磨和筛选，越细越好，看看做成爆炸火器的威力怎么样，如果威力增加了，那证明就是可行的，我们抓住这一点就行了。 征召百姓来做，一百人不够那就一千、一万人，以人数解决时间问题。 第二，既然引线被神秘液体浸泡过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是容易点燃的东西，诸如豆油、猪油等，多尝试一下。 第三，既然半斤重的威力不够，那就五斤、十斤、二十斤，军士仍不出去，那投石机还不行吗？ 所有用作制作的皮毛都用豆油浸泡一下，然后再点燃，我就不信一个大火球飞出去，还能中途熄灭了？” 咦…… 众人轻咦，眼中光亮浮现。 就算是前两条行不通，但第三步很容易实现，威力即便赶不上明军的，但也总比刀枪呀强，也算是远程攻击的火器了。 一番安排之后，众将快速离去。 一个时辰后，一万由武士、剑客组成的骑兵快速出发了。 又是一个时辰，到了午时的时候，一队约万人的队伍出发了，这是运送两百门红衣大炮的队伍，沿途还会有各地征召民夫参与。 扶桑这边的举动立刻就被玄界岛远见山了望军士发现，禀报给了山下的洪承畴。 “看来我们的策略是奏效了，福冈这边的大军已经调动了，接下来就看看谁能快速撤回了！” “大将军，扶桑才调动十余万大军和两百门红衣大炮，按照之前的情报，福冈这边还有十余万正规军和十万武士、剑客，以及三百门红衣大炮。 到时候水师陆战军突袭，他们会不会冲下来围杀？” “吃了一次亏和见识到我们火器的强大，他们应该是不会主动进攻了，凭借天险防守是最好的选择。” 洪承畴轻轻的摇了摇头：“通知地雷营，今晚在营地上埋一些燧发地雷，只要扶桑明天下来检查踩响了，他们就不敢下来了，水师陆战军到时候登陆时，也会方便一些。 另外，再留一个总旗的军士给水师陆战军。” “大将军，要不要安排一部分人从西南的地方登陆，携带一部分掌心雷或者震天雷，找个机会摸到扶桑的红衣大炮阵地，再炸毁一些红衣大炮？” “这个你安排！” …… 一番交待后，明军这边开始忙碌着。 次日一早明军大军全部登船，庞大的舰队沿着九州岛北海岸线前进，直扑关门海峡。 在他们舰队刚走出三四里路的时候，一队人马冲了下来，可只是刚冲到之前战车防线的地方，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二十余名扶桑军士飞了出去，十余人当场死亡，三人直接被炸的粉身碎骨，一队军士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这一变故，让山上观看的伊达政宗和留下的众将惊呆了，实在是没有想到，明军都走了竟然还留下这么一手。 但前线必须得占据，经过思索之后，又是一队军士冲了下来，结果是显而易见，又是数人死伤。 连续尝试了五六次、换了六七条道路后，死伤了百余人后，伊达政宗终于放弃了。 实在是太诡异了，完全没有规律，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被炸死了。 这边巨响声和升腾的烟尘，自然是被刚刚离开的明军舰队上的诸将看到了，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埋下的燧发地雷是很多种的，有的轻轻的踩上就会发生爆炸，有的则是需要多人踩上去才会爆炸的。 扶桑若是想让一名名军士排成长队趟过去，排掉燧发地雷，那如意算盘就算打错了。 说不定一辆运输粮食的大车轧上去，就发生爆炸了，这才叫刺激。 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让扶桑大军眼睁睁的看着不敢下来。 与他们同步的还有福冈这边驰援关门海峡的大军。 两支队伍隔海相距四五里路，互相观望着对方。 明军数千船只组成的舰队宛如苍龙出海，势不可挡，而扶桑十万大军组成的蜿蜒的队伍宛如陆地巨蟒。 两者相互较劲着、比拼着。 可哪怕是扶桑武将将嗓门喊破了，军士们都拼了命了，跑的脚底发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舰队逐渐远去。 出师未捷就被大明军士压了一头，如虹的士气瞬间低落了许多。 …… 旗舰之上，洪承畴远远的眺望着志摩半岛，围堵、斩首、调虎离山等等计划在他脑海中闪过，但最后还是停留在了配合皇帝的布局的事情上了。 天知道那份战报传回京城会造成怎样的轰动？ 北京城那边还需要时间，但此刻的釜山大营却是热闹了起来。 第1214章 疑点重重，战报回京 “本官锦衣卫百户杨志洪！” “曾侍郎在哪里？” “速速前方带路，前线大将军急报！” 在海上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锦衣卫百户杨志洪终于下了船，随手扔出一块令牌后，开口询问了起来，脸色苍白，声音急促。 听着是锦衣卫百户，釜山港口的军士不敢怠慢，牵过两匹战马，疾驰而去。 只是数息时间，两匹战马就停在了一座占地数亩的庄园外，门口八名军士持刀而立。 周边更是不时的有一队巡逻军士经过，将整座庄园守护的密不透风。 这里就是东征大军后勤军需临时办公的衙门及仓储之地。 听闻是前线急报，正在后方查探军需数量的曾献急匆匆的赶回，刚好看了猛灌茶水的杨志洪。 “杨百户，你怎么回来了？” “曾大人，出事儿了！” 听着杨志洪的声音，曾献心中的猛地一惊。 不待他细想，杨志洪解下背上的包裹，从一个竹筒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大将军给您的信，您先看看！” 接过信笺，抽出里面的纸张，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左右看了看后，低声道：“杨百户，不是本官怀疑，这封信的内容……” “真实的！” 杨志洪回应的斩钉截铁：“现在当务之急是急需帐篷，这种天气，若是下大雨，问题可就大了，您这边先安排，末将还得去安排将战报传回北京城，告辞！” 说完后，没有给曾献再次询问的机会，便急匆匆离去。 曾献拿着信笺，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便低声道：“来人，请东江伯毛文龙都指挥使前来议事。” 一刻钟后，坐镇在釜山大营的毛文龙便到了大堂内，不待他询问，曾献便将信笺递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毛文龙看着信笺，脸色也是凝重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前线竟然会出事儿了，虽然洪承畴给曾献的这封信上没有写具体的过程和战损情况。 但从需要再运送一万顶帐篷，就已经说明很大的问题了。 “一顶帐篷可以住十人，需要一万顶帐篷，也就是说前线损失了一万顶帐篷，至少也损失了十万人？” “这怎么可能，东征大军携带火器之强远超北讨之时，建奴三方联军都奈何不了，扶桑怎么可能做到？” “难道是大军被偷袭了？还是中了扶桑的埋伏？” “这也不对呀，洪承畴、卢象升的能力怎么样不太清楚，可前线有禁军都指挥上孙传庭、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武骧右卫指挥使孙应元等，这些可都是身经数战的武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失误？” “听闻西班牙、荷兰与扶桑结成了联盟，难道这两方给扶桑提供了大量的火器，而且射程远超我们的红衣大炮？” “对，或许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让东征大军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然后骑兵趁机冲锋，大军只得撤出营地，损失了帐篷，但估计损失不大？” …… 一道道念头在毛文龙脑海中迅速闪过，以他的军事素养来判断，这种事情会发生的几率不大，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曾大人，送信的人？” “东江伯，送信的是锦衣卫百户杨志洪，现在已经离开了，说是要安排送战报回京！” 听闻走了，毛文龙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之色，继续道：“曾大人请本官来是否是想让朝鲜都司这边拆出部分帐篷给前线？” “就是这么个意思，现在即便是从登莱那边运送，最少也得数天的时间，前线大军耽搁不起。” “这事儿交给我，我会尽最大能力筹集，三天内一定会送到港口这里。” “如此便拜托了！” “分内之事！” 毛文龙一抱拳，带着满头的疑惑匆匆离去。 不止他有疑惑，曾献也是满头的雾水，但他实在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他知道这封战报送回北京城，会引起多大的震荡。 但他没办法干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证东征大军的粮草、军需的供给。 两天后，疾驰的传令兵通过鸭绿江，进入辽东都司。 动用六百里加急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朝鲜布政司各个官员的耳中，这其中就包括了一直关注着东征大军的左布政使袁崇焕、朝鲜都司都指挥使赵率教以及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六百里加急主要是用于传递重要或紧急的情报的，这传令兵是从朝鲜那边过来的。 这种情况下只有几种可能，一是朝鲜反叛了，二是朝鲜出现了大灾难，三是东征大军出事儿了。 朝鲜反叛的可能性不大，前有东征数十万大军，中有朝鲜都司，后有隔江相望的辽东都司，敢叛乱，那就是真找死了。 大灾难的可能性也不大，朝鲜隔着辽东，若是出现了什么大地震之类的，这边早就知道了。 排除了这两者就是东征大军那边的事儿了，就是不知道是东征大军主帅出事儿了还是东征大军本身出事儿了。 若是主帅出事儿了，那就得重新调一名主帅，毛文龙、袁崇焕、祖大寿等都有机会。 若是东征大军出事儿了，大军若是不回撤，朝鲜和辽东的武将也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若是回撤，那已经耗费数百万两的白银就此打水漂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算是小事情。 一时间，传令兵所经过之处，无数小道消息流传着，暗流也在涌动着。 一日后，传令兵经过山海关的一刻钟后，山海关被封锁，所有大军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更是证实了的辽东和朝鲜各方的猜测。 又是一日，换了无数次驿卒的战报终于进入了北京城地界了，在无数北京富商士绅百姓的猜测中，加急的情报送入了皇宫之中。 “皇爷，东征大军六百里加急。” 听着王承恩的禀报，正在东暖阁批阅奏疏的崇祯精神猛的一震，暗道终于来了。 拆开密封的漆盒，拿出里面的信笺，只是扫了一眼，崇祯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而后低喝道：“通知内阁、六部尚书、左右侍郎、在京三品以上武将参加午朝！” 第1215章 惊人‘战损\’，群臣震惊 “刚刚那是六百里加急吧！” “这不是废话吗？腰悬铜铃、马挂龙旗、人背漆桶，这是六百里加急的标准打扮！” “好几年没有六百里加急了吧，这次的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以前六百里加急不是都会喊哪里的加急吗？” “咦……还真是，这次怎么没有喊，好奇怪呀！” “能出六百里加急的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天灾倒是听说了几个， 诸如五月份，襄垣雨雹，大如伏牛盈丈，小如拳，人畜碰之则死。还有六月，临兆、巩昌地震，房屋、牲畜损伤无数，但这些都是一县、一府之地，也用不到六百里加急吧！” “排除天灾，那就只有人祸的，能出人祸的地方只有已经逃出云南的安奢和瑶族、东南沿海的倭寇、北方的蒙古诸部、还有……新加入的朝鲜布政司！” “西南不大可能，有忠贞侯镇守，安奢和瑶族……” “怎么不可能，安奢那群人能为祸西南数年，除了以前的各卫所战力糜烂外，安奢的将领还是有点能力的， 加上瑶族的人，他们合力将安南打下来了，整合安南的力量进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西蒙古诸部可能性不大，他们的骑兵都被打散了，没有骑兵、战刀想要造反那就是找死。 倒是去年刚加入的东蒙古有点可能性，毕竟他们要整合多个小部落。” “东南沿海倭寇也不可能，毕竟数十万大军东征他们本土，这个时候还来搞事情，那真是找死了。” “朝鲜更不可能，有朝鲜都司镇压，还有辽东都司虎视眈眈，更有东征数十万大军，他们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想着造反。” “那就是奇了怪了，到底哪里来的六百里加急？我大明如今国力强盛，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搞事情？” …… 百姓们在议论纷纷，猜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不止是他们，已经听到消息的各部院官员也在小声猜测着，而他们的尚书则是朝着内阁所在的文渊阁汇聚。 还未到文渊阁，就看见袁可立、李标等人已经站在文渊阁门口，凝神看着皇宫的方向了。 等他们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没有开口询问，就看见是十余名小太监急匆匆而来，看见站在文渊阁门口的众人，领头的小太监明显的松了口气。 “袁阁老，诸位大人，陛下传召诸位在武英殿午朝！” “前面带路！” 袁可立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迈步朝着皇宫而去。 一刻钟后，众人进了武英殿，一起来的还有留在北京城的腾骧四卫和禁军十二卫的指挥使。 这些指挥使个个灰头土脸的，显然是从校场就被召了过来。 “臣等参见陛下！” “众爱卿免礼！” 崇祯脸色阴沉的看着众人：“这是洪承畴从扶桑传回的六百里加急，袁爱卿你给诸位爱卿读一下吧！” 众人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他们也猜了很多地方，但从未往扶桑那边去想。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 王承恩将信笺送给了袁可立，袁可立接过信笺展开，只是看了一眼，瞳孔就剧烈的收缩着。 深吸了口气：“罪臣东征大将军洪承畴叩拜吾皇，东征大军与六月二十四日从釜山开始横渡，六月二十七日全部横渡到对马岛， 六月二十八日横渡壹岐岛时，南海水师对马岛西南五十里处遭遇荷兰和西班牙水师，两军交战约三个时辰， 虽赶走了西班牙和荷兰水师联军，但南海水师也损伤过半， 战船沉没三百余艘，军士战死两千三百余人，损失红衣大炮四十五门…… 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在对马岛东南遭遇扶桑铁甲舰队，两军对攻半个时辰后，扶桑铁甲舰队逃离。 …… 七月初八，大军从志摩半岛西北的玄界岛出发进攻志摩半岛，于午时登陆，共歼敌两万三千余人，炸毁扶桑百余门红衣大炮，缴获各类军需不计其数， 我军战死五千八百六十四人，伤三千三百二十一人。 七月十二日，大军继续推进至志摩半岛海岸线八里处安营扎寨，夜间突遭扶桑五六百门安置在营地八里处叶岳山麓红衣大炮的突袭。 而后三万骑兵携带数千点燃战马冲阵，五万步兵和一万火铳兵随后，大营瞬间大乱，酣战至天明，两军退兵， 我军战死三万两千余人，伤五万余人，更有万余顶帐篷和五千石粮食丢失，战车全部丢失，虎蹲炮、佛朗机炮等各损伤两三百门…… 扶桑死伤一万八千余人，其中骑兵五千六百余人，俘虏三千一百余人，已经全部斩杀。 现如今，我军被逼退至海岸线三里处，凭借战船上的红衣大炮与扶桑大军对峙。” 袁可立的声音虽轻，但听在众人耳中宛如惊雷。 六百里加急进入北京城，他们都纷纷猜测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唯独没有猜东征扶桑大军。 刚刚皇帝说是洪承畴的六百里加急，他们以为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毕竟海上风云多变，出现大飓风等也是难免的。 可战报竟然说被荷兰和西班牙偷袭，水师死伤惨重，而后又遭遇扶桑伏击，再次死伤惨重。 两次战斗，虽然扶桑的战损比东征大，但扶桑是本土作战，能随时补充兵员。 而东征大军则是跨越三四千里地，还隔着海峡的异域征战，战死一人就少一人。 更何况是这种战死三万七八千人，伤近六万人，总和接近东征大军的三成了，何等的恐怖。 本来扶桑兵力就比东征大军多出十万余人，现在差距就更大了。 武英殿内，气氛似乎已经凝固，群臣个个脸色也凝重之极。 群臣震惊，崇祯更是震惊，他给洪承畴的密信上说失败就行，结果这货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若非是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份真实的战报，他都要以为真是惨败了。 见众人的神色，袁可立便将信笺竖起来对着众人：“这上面有大将军洪承畴、副将孙传庭、卢象升、镇守太监方正化的签名以及帅印！” 众人抬头看去，深红色的帅印此刻无比的刺眼，仿佛将士的鲜血印在了上面。 第1216章 两手准备，强硬的兵部尚书 “诸位爱卿，对于这份战报有何想法？” 听着皇帝，群臣脸色凝重。 这个时候说错话，后果很严重。 但不说话，后果更严重。 众人也在想着，从三国至今，汉人一共对扶桑用兵十一次，但次次都失败了，难道这个小岛国真的是永不日落的国度吗？ 还是说这个岛国充满了不祥？ 进退两难之间，兵部尚书侯恂出声了：“陛下，东征虽然目前失利，但并没有到撤军的地步，臣以为以目前的局势看，可以先行观望，但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第一手则是撤兵的准备，再调集漕船至釜山或者壹岐岛，如果扶桑再有其他的奇兵，我们就撤军回来，从长再议。 如此一来，我们能保证大军的安全性。 只要大军还在，损失一些军需什么的都无所谓，重头再来就是了。 第二手则是进攻的准备，安身立命的帐篷丢失，这不算什么，从朝鲜都司调一部分，加上现存的，挤一挤就差不多了， 然后从登莱那边再调一批，最多也就半个就到了，现在天气炎热，倒也无妨。 南海水师折损过半，红衣大炮沉没了部分影响也不大，荷兰和西班牙也是损失惨重，也不大可能再进攻，但不排除袭扰， 铁甲舰队虽然还在，但我们还有登莱、南京两支水师，覆灭不了对方，但绝对让对方讨不了好处， 而且后面基本就是陆战，红衣大炮想要从战船上运送到陆地困难极大，有飞雷炮在，红衣大炮作用也不大了，所以损失了对战局影响也不大。 但臣以为，还是要从沿海各省召集能工巧匠，加速战船的制造，一是为了弥补水师的战损，不止是面对扶桑的水师，还要防备荷兰求援后的援军来袭扰。 二是为封锁扶桑四岛做准备。 既然战局到了这一步了，那就彻底的放开了打，彻底的打残了他们，封锁四岛，让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陛下，臣同意侯尚书的两手准备，战车是东征推进的屏障之一，既可以挡住扶桑的骑兵，又能挡住扶桑火铳、轻炮的射击， 现在丢失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再运送一批，即可作为进攻时的屏障，也可作为撤退时阻敌的手段。 工部这段时间做了一百六十八辆，可以全部运送，然后将宣府那边的战车调过去，为应急之用。 其次，我们可以效仿龙井关之战，大量制造拒马桩，让他们骑兵失去作用，我们可以凭借佛朗机炮、虎蹲炮的数量优势对扶桑进行攻击，在进攻寻找用飞雷炮歼敌的机会。” 兵部尚书侯恂和工部尚书范景文两人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军事上的事情，其他四部也没有经历过，想发表看法，也不太切合实际。 虽然不能从军军事发表看法，但却是能从建议中看到另外的问题。 督查院左都御史张廷登出班，脸色严肃道：“陛下，臣完全同意侯尚书和范尚书两人的建议， 但五月襄垣雨雹、六月山东大水、临兆和巩昌大震、陕西持续大旱，民间已经流言四起了， 若是此战战损的消息传出，那民间的谣言会更盛，民心不稳呀。” “陛下，张大人所言极是，即便我们不公布战报，但这六百里加急沿途无数百姓都看到了，时间长了肯定知道是从朝鲜那边传回的， 再结合征调大批漕船、能工巧匠，肯定都能猜出是东征失利，民心惶恐，局势动荡。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大好的局面将彻底失去了！” “西班牙和荷兰残军溃败，但我们水师也损失惨重，他们会不会从吕宋、马六甲调兵进攻广东、福建沿海？ 逃入安南的安奢和瑶族会不会借机进攻大明？ 西蒙古的……应该不会出乱子，但东蒙古就不好说了，毕竟还在整顿中， 万一倒戈，起兵深入草原，收服其他小部落后再南下，届时又将成为另一个察哈尔。” “陛下，乔尚书所言也不无道理，除了这几者外，去年虽然对建奴犁庭扫穴，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的，会不会也在暗中煽动百姓？ 还有朝鲜，也是如此！” 听着众人的话，兵部尚书侯恂冷声道：“怎么，诸位的意思是，我们要撤军吗？” “侯尚书，此言差矣，我们不是说撤军，只是提出问题，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哪里来的那么多两全其美的方法？不调漕船，现造来的及吗？ 即便现造，大量征召能工巧匠不会暴露吗？ 西班牙和荷兰水师厉害，但登陆了那就不好说了，我们也不是三四年前的大明了，海上打不过，陆地还打不过？ 西南有忠贞侯镇守，还有天险在，安奢即便是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吧！ 至于东蒙古，我们是鞭长莫及，但只要他们敢搞事情，等扶桑事了了，那我们就效仿成祖，率数十万大军，横推了。 陛下在草原之战时就说了，要打到斡难河畔，早晚都是要打，也无所谓了， 再说了，他们的战刀、铠甲等都被我们没收了，他们想起兵也需要本钱、更需要时间，至少目前不可能。 最后就是建奴残留和朝鲜了，敢暗中搞事情的，直接杀无赦，连坐，我就不信他们能搞出什么大花样。” 侯恂说到这里，又看向了皇帝一眼，跪了下去：“陛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东征大军全军覆没了，也伤不了大明的元气。 腾骧四卫还有两卫在，禁军十二卫还有八卫在，加上京营，这就是二十万精锐了。 山海关、蓟镇、宣府、大同、榆林五镇总兵都是陛下亲自提拔的，忠心可鉴，四镇至少也有二十五六万人， 加上白杆兵、潼关卫、孝陵卫、河西铁骑和关宁铁骑等地方精锐以及镇守西南的忠贞侯秦良玉麾下的大军，朝廷至少有六十万精锐大军， 户部存粮亿石、存银数千万两，火器研究院的火器技术和工业研究院的技术，我们将无惧任何变故。” “甚至……” 说到这里，侯恂停顿了片刻，沉声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217章 布局识破，将计就计 “讲！” 崇祯脸色‘阴沉’的吐出一个字，让众人心头一缩。 “陛下，既然我们手握绝对力量，不惧任何变化，索性借着这个机会，诱出所有不稳定因素，然后全部镇压了，换取数十年的绝对平和！” 侯恂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杀气满满。 整个大明开国至今两百六十余年，他这位兵部尚书可以说是实力最强的兵部尚书了，有这个底气在，谁怕谁？ 兵部没有求和、委曲求全的兵部尚书。 他倒是硬气了，可这操作直接将群臣给整懵了。 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直思索着失败原因的袁可立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他曾经点评过大明诸将，大明未来能有一个半帅才，半帅就是能改了刚愎自负性格的袁崇焕，一个帅才就是洪承畴。 这也是为何皇帝提议让洪承畴担任东征大将军时，他极力赞成的一个主要原因。 帅才总得历练才行，而东征扶桑就是历练。 灭国之战放在什么时候都算是大战了吧，为何在大明成了历练？ 无他，因为东征大军拥有绝对的底蕴，两千余门飞雷炮、数百三弓床弩、两千余佛朗机炮和虎蹲炮，还有掌心雷这种近战杀器。 海上还有数千战船，以及安装了蒸汽机、超级红衣大炮、飞雷炮的战船。 洪承畴的才智先放在一边，孙传庭、魏阳、郑芝龙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将，怎么可能犯如此简单的错误？ 三十万东征大军有一半都是从龙井关、草原、北讨之战杀出来的老兵，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偷袭？ 更重要的问题是，既然情报已经得知荷兰和西班牙卖了两百多门红衣大炮给扶桑，还卖给了火器技术，那就代表已经知晓扶桑有很多的红衣大炮，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这封战报有问题，或许是皇帝故意为之，如侯恂所说一样。” 袁可立心中闪过一道猜想，而且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从去年犁庭扫穴以来，整个辽东都在动荡着，时不时的有人搞事情。 大事没有，小乱不断，东蒙古那边也是拖拖拉拉的。 他记得在北讨时从西南传来安奢逃入安南的战报，皇帝的第一反应是这算是好事，就知道皇帝是想找理由找安南的麻烦了。 往昔种种，他基本可以断定，皇帝在布局，意图扫清一切阻碍大明盛世的障碍。 “袁爱卿，你的想法呢？” 在袁可立思绪飘荡时，崇祯的声音响起，将他惊醒。 听闻是皇帝询问自己，袁可立微微沉思片刻：“陛下，臣以为侯尚书之前所说的两手准备是可行的，如此进可攻退可隔海相望。 但绝对不可撤兵，荷兰卖给了扶桑火器技术，一旦撤兵，等再次准备充足时，扶桑拥有的火器会更多，到时候会更麻烦。 至于战报的问题，与其瞒着百姓，让百姓们猜测纷纷，被有心人利用，倒是不如大大方方的公布了， 正如侯尚书所言，我大明如今的底蕴不惧任何变化。 再者……” 说到这里，袁可立很是冒犯的直视了崇祯一眼，但见皇帝脸色平淡，无悲无喜， “现在臣考虑的是洪承畴的问题，此战被数百门红衣大炮偷袭，重点出在情报上了，但这事跨域征战，情报不全，情有可原。 洪承畴指挥上也是有些问题的，虽没有伤及根基，但他是东征主帅，此事一出，他的威信全无，臣担心他不能服众，将士们也有怨言。 一旦产生，那么接下来的进攻很可能因为军令执行不彻底而措施良机，更可能会损失惨重。” 众人点了点头。 如此大的损失和重创，已经让将士们对主将的能力产生怀疑了。 打仗肯定会死伤无数，但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位庸人手中吧。 “陛下，袁阁老所言极是！” “当务之急，应该选派一名得力武将前往坐镇，稳定军心！” “范尚书，武将中能镇的住的诸将和数十万将士的只有英国公张维贤以及忠贞侯秦良玉， 英国公坐镇山海关，决不可轻动，忠贞侯镇守西南，严防安奢，也不可轻动。 除两人外，宣府总兵满桂、大同总兵黑云龙、蓟镇总兵孙祖寿三人虽然能力极强，但镇守数十万将士还略有不足了！” …… 众人纷纷出声，但随即又否定了。 偌大的大明，竟然无将可用。 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只是东征大军中的武将都太高级了，能镇的住的脱不开身，或者不合适，诸如袁崇焕、毛文龙等。 砰！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让争论的众人安静了下来，皆是低着头回到原位站定。 “武将不行，那就文臣中选一位吧，孙爱卿在山东坐镇，那那就辛苦袁爱卿走一趟吧，先去登莱，从文成乘船去釜山，再去扶桑！” “臣遵旨！” 崇祯直接拍板了。 群臣心中一惊，但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袁可立则是心中暗叹了一声，刚刚的试探真如他所猜测一样，皇帝绝对在布局。 “侯爱卿，你将战报与内阁商议一下，五天后若是没有战报再传回来，那就如实刊印在大明之上，挑起百姓对扶桑的憎恨，降低对东征大军的怒骂。” “范爱卿，造船和召集能工巧匠的事宜由工部全权负责，速度要快！” “毕爱卿，调集漕船和补给之事由户部写信通知山东坐镇的孙爱卿，由他负责！” “朕再说一遍，东征大军数量、配置那是机密，决不可外泄，违者夷三族，袁爱卿到东暖阁，朕有事交待，其他人都去忙吧！” “臣等遵旨！” 众人躬身回应，缓缓退出武英殿。 半刻钟后，崇祯回到了东暖阁，随行的还有袁可立。 王承恩给袁可立泡了杯茶后，很是有眼色的带着侍候的小太监们退出东暖阁，在数米外等候听唤。 “袁爱卿，想问什么就问吧！” “陛下是不是在布局，彻底清空大明境内的不稳定因素？” “哦？”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袁爱卿所说的不稳定因素是指哪些？” 第1218章 虚假的强盛，破晓计划 “西蒙古、东蒙古、安南、西班牙和荷兰、辽东军阀、毛家众将、以及陛下登基后整顿的各卫所都司，还有富商士绅们！” 袁可立轻声说出了很多问题。 听着袁可立的回答，崇祯轻叹了一声。 大明看似一片繁盛，但实则隐藏的问题极多，只是没有爆发而已。 大明之外的东西蒙古、安南、西班牙等都可以先放一放，可大明内部的问题也是极多的，且搞不好就容易引爆了。 辽东军阀诸如祖大寿一门，虽然去年打压，祖家一门以及联盟老实了很多，但实则各种小动作和试探一直未停止。 尤其是祖家众将，更是不停的在拉拢辽东都司的中下层武将，以各种方式在渗透去年调过去的国子监贡生、胥吏们。 更可怕的是他们竟然派人进入草原，购买战马，在草原上明着做生意，暗地则是训练骑兵。 他们以为自己手段高明，实际早就被锦衣卫监察到了。 他们到底是要掌控辽东的话语权，还是别有用心，目前不得而知。 辽东不止有祖家一门在动，暗地里还有不少建奴余孽在活动着，锦衣卫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单个抓太麻烦了，等找个机会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否则打草惊蛇，隐藏了起来，等几年盛世到来，军民放松了警惕，他们再搞一次事情，那乐子可就大了。 毛家众将虽然都交出财产隐居了，但他们似乎并不怎么甘心，依旧与一些官员保持来往。 除了这些，整顿卫所剔除的武将和军士才是崇祯最为头疼的，人数极多。 或许是因为在朝廷下达的三年内再触犯大明律，罪加三等的高压下，这群人还算老实。 可这只能说是表面上，毕竟当地的官员常年打交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依旧是称兄道弟等等。 最可怕的是，锦衣卫暗查，竟然有人准备对大明下手，这崇祯就忍不了。 过几年陕西大灾再次严重后，估计搞事情的就多了，与其到时候应对，不如趁这个机会，一次性解决掉。 敢搞事情的，轻则杖一百，重则流放，再重者直接砍了，这是崇祯对自己的要求。 至于安南、葡萄牙等，若是他们老实则罢了，若是敢伸手，他不介意等东征结束，大军压境，给大明再多出几个布政司。 “陛下，东征大军此次损失如何？” “损失还能接受！” 崇祯走回龙岸前，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真实战报，你看看吧！” 数息后，袁可立长长的出了口气，眼中神采奕奕，情不自禁的低喝道：“干的漂亮！” 他以为东征大军出事了，皇帝是借机布局，但看完战报之后，才发现，皇帝是早已经布局了。 东征大军是损失了不假，但与扶桑相比那可谓是大捷了。 “袁爱卿，朕让你从文成乘船去釜山，并不是真让你去釜山，而是乘船去辽东，祖家、毛家和建奴余孽、以及东蒙古，若是在借机生事，朕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等你去辽东了，那边的锦衣卫会给你相应的卷宗，到时候你一看就明白了！ 朕给你一道圣旨，你再带一道密旨给辽东都司都指挥使赵率教，让他们完全配合你。 朕会抽调一个百户的勇士营随行护卫你的安全，到了文成之后，你要露面让人知道你是真要去扶桑，然后怎么去辽东，就得看你们自己了。” “臣明白！” “嗯，你去忙吧！” “臣告退！” 袁可立行礼之后，缓缓的退出东暖阁。 原本放松的表情再次变得阴沉了下来，让人看起来猜测不知道是被皇帝骂了，还是在担忧东征前线失利的糟糕情况。 他很是明智的没有问皇帝的布局，到底是在针对谁，哪怕是针对所有，他也不会去劝谏，有些人非要作死，那他也管不到。 最终受惠的是大明亿万黎民百姓，这就足够了。 “皇爷，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传！” 片刻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行礼之后站在一边。 崇祯低声道：“扶桑那边传回战报了，破晓计划可以实施了！” 李若涟眼睛猛地一亮，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破晓计划，黎明破晓是指早晨刚开始发亮的时候，泛指从黑暗到光明的过渡，象征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和希望的到来。 打完扶桑之后，能威胁大明的外敌就基本没有了，但内部还有不少不稳定的因素，他们就是影响大明盛世稳定的不稳定因素之一，必须得干掉。 “传令归化城侯拱极，秘密关注土默特部的动向，若是有些部落首领不老实，坐实了罪名后直接砍了。” “传令秦良玉，严密注视安南的动向，只要安奢和瑶族不进入大明，就不要管他们，等东征结束再一并清算， 另外，让她派出一些斥候进入安南，打探情况！” “传令西南总督朱燮元，让他密切注视西南各地土司。” “传令三边总督傅宗龙，严密注视陕西大旱之地，严防有人借着大旱和此战打败蛊惑人心，煽动百姓造反。” “传旨广东巡抚朱一冯，让他亲自去一趟濠镜，找葡萄牙总督马士加路也，让葡萄牙对放走了扶桑倭寇造成了东征战败负责， 三天不给出答复，直接封闭濠镜半岛隘口的城门，断了他们的补给，另外调广东都司的卫所，严阵以待！” “传旨安江总督熊文灿和燕山卫指挥使陈谦，让他们密切注视安徽、江苏、浙江三地的富商士绅，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待锦衣卫的密令！” ……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李若涟似乎已经看到了东征结束后的大明境内的尸山血海了。 若是各个势力都动了，搞不好又是一个洪武四大案了。 但破晓计划之后，大明盛世将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是很合算的。 又交待了一些具体事项后，李若涟慢慢退出东暖阁。 崇祯拿着战报又看了一遍，轻笑了一声，洪承畴这份战报写的很有技巧，数据真真假假。 将士伤亡、战船沉没等等，这些等大军班师回朝，将士探亲，谎传的战报立刻就能被澄清了。 将战报放在一边后，又取出一份方正化用密语传递的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崇祯自语道：“按照计划，最早明天、最迟后天，关门海峡那边就会爆发大战了，二十天左右福冈这边就有结果了，不知道围堵的勇士营能不能赶的上。” 第1219章 意外之喜，军令传达 “老钱，勇士营不会已经登陆了吧！” “应该不会！” “按照郑总兵的推断，从我们出发开始算起，勇士营应该还有三四天才到这边，我们用了三天时间赶到这里，又在这里转悠了两天，已经超过了推断的时间了。” “这……再等一天，明早之前再没有发现，那我们就北上，但愿能赶上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覆灭铁甲舰队，给我们留点汤喝！试试铁甲战船能不能挡住飞雷炮的轰击！” “算了吧，如果在关门海峡那边，离得岸边近了，飞雷炮肯定是不能用了， 如此一来，多我们两艘少我们两艘影响不大，除非登莱水师将铁甲舰队赶到濑户内海中去。”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战船的极速优势了，飞雷炮用不了，还不能用掌心雷吗？” “也是……要么咱们登陆屋久岛血洗一遍？” “别瞎搞，咱们只有不到百人，这屋久岛就算是人再少也有千把人，别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乐子可就大了！能把三岛等周边这几个小岛血洗过过瘾也算是不错了。” 这两人就是从壹岐岛匆匆赶到九州岛南端的镇远号和威远号两艘战船的千户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大海之上风景虽好，但看久了着实是疲劳，睡觉睡得浑身都疼，哪有战场厮杀来的爽。 “报……西南二十里外疑似勇士营舰队！” “嗯？” 钱越京直接扔了鱼竿，爬上望楼，拿着千里镜朝着西南望去，果然发现一支约摸三十余艘战船朝着这边驶来。 “白气、浓烟，蒸汽机的典型特征……嗯，勇士营的舰队无疑了！” “总算是等到勇士营了！” 楚启均长长的出了口气，又等了一刻来钟后，战船更近了一些：“打出旗语，表明身份！” 只是片刻的功夫，勇士营那边就给出了准确回复的旗语，两艘战船慢慢的靠了过去。 执行围堵计划的勇士营磐石营千户武磐见两艘船上的武将，惊呼道：“老钱、老楚，怎么是你们？ 你们不是去扶桑那边了吗？怎么会到这边来了？扶桑那边出事儿了？” “老武，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们怎么回答？” 钱越京笑道：“志摩半岛那边一切正常，此次我们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前来寻你们的，传达军令！” “军令？” 武磐满是疑惑，心中咯噔一声，别不是取消了围堵计划了吧，但还是低声：“你们随我去后面战船吧！” “老武，你们什么情况，等了你们两天了，今天再不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也没啥，就是将琉球群岛给血洗了一遍，算是练兵和休整吧。 在奄美大岛岛又听说四艘荷兰和西班牙从扶桑运输金银财宝的船只离开了半天，我们又追了半天，怕把他们打残了，废了半天的功夫， 好在也不算白费，四艘大船竟然有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和两万两黄金，以及一些扶桑珍惜的药材。” “哈哈哈，你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说话间，战船靠在了中间的一艘战船上，钱越京两人看着船首的武将，顿时大惊，立刻就跳了过去。 “末将镇远号千户钱越京见过曹指挥使！” “末将威远号千户楚启均见过曹指挥使！” 两人立刻行礼，心中满是疑惑。 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勇士营的指挥使曹变蛟。 按照计划来看，围堵计划算是成功与失败各一半，危险还是很大的，让一位指挥使来亲自执行倒也说的过去，毕竟关系到是否能全歼扶桑大军。 可调眼前这位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这可是皇帝亲卫中的亲卫，皇帝最信任的几个人，多次演武证实，这位可是军中个人战力的天花板了。 若是折损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因小失大？ 但这些不是他们能考虑的，也不能问。 不过看来问题不算大，因为这里足足有二十五艘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以及两个千户的勇士营，他们不觉得能有那支力量能拦住这群人。 “曹指挥使，这是大将军让我们前来传递的军令！” 钱越京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竹筒递了过去，曹变蛟接过后看了一眼密封，随即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笺。 只是片刻后，曹变蛟脸上挂着一丝的笑意：“看来志摩半岛那边进展不错？” “曹指挥使，我们登陆之战覆灭扶桑两万三千多人，而后又设计，引诱扶桑突袭，地雷阵一战覆灭扶桑近七万人， 我军也有伤亡，具体的我们不清楚，但应该不大。 水师这边，南海水师已经全歼了荷兰和西班牙水师，他们的两名统帅都被我们抓住了。 扶桑铁甲舰队被登莱和南京水师逼到关门海峡附近了。” “痛快！” 曹变蛟低喝了一声，眼中满是笑意：“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回去还是跟着我们？” “曹指挥使，我们送完军令后，就要沿着九州岛东海岸线北上，与登莱水师夹击铁甲舰队，争取彻底的覆灭他们。” “行，那本将就不多留你们了，回北京庆功宴咱们在喝几杯！” “末将谢过曹指挥使，末将等告退！” 钱越京两人行礼后，跳到隔壁战船回到自己的战船，随即远离。 看着远去的两艘战船，武磐拍了一下大腿，兴奋道：“干的漂亮！” “指挥使大人，军令怎么说，是有变动吗？” “没有，荷兰和西班牙卖给了扶桑大量红衣大炮，东征大军没办法直接进攻天险，现在直扑关门海峡，做出横推本州岛的动作， 意在调虎离山，将福冈这边的大军和红衣大炮调走，然后趁着他们回防不及时，再次进攻叶岳天险， 那边兵力不足，应该是要从南端这边调兵了，这就给了你们机会， 按照信上的时间算，估计也就在这两天的时间，南端这边的大军就会调走了，你们这两天先将屋久岛和种子岛血洗了，然后趁着天黑登陆， 我率虎豹营直奔江户湾，如果江户湾被攻击的消息传出，估摸着能让伊达政宗疯狂的从叶岳天险抽调大军，到时候负责偷袭的水师陆战军就会轻松很多。” “末将领命！” 第1220章 血洗，围堵登陆 船队一分为二。 看着曹变蛟的二十艘战船东向离去后，战船的武磐看着身边的副千户雷显：“老雷，你带队登陆屋久岛，两个时辰为限，血洗一遍。 午正时刻登船，未正时刻登陆中种子町，血洗一遍，然后在中种子町北端休整。 程安，你带一艘战船即刻赶往中种子町西北十里出的马毛岛，监视中种子町。” “末将领命！” 两人应声后，立刻离去。 战船在屋久岛山上扶桑百姓的惊恐中停靠了。 他们惊恐的发现，这些人远比大个把月前的那批人更加的精锐，登陆、山地行走之间如履平地。 躲是没用的，抓住一些人，一番恐吓和严刑拷打，其他人自然就出来了。 审讯什么？自然是有没有铁器、有没有制造船只，哪怕是简单用树干捆成的木排也不行。 只要有，凡是参与者，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全部都砍了。 残忍吗？对个人来说当然残忍，但对于灭国之战的战争来说没有残忍。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何况扶桑这个曾经给大明带去无数惨痛、灾难的民族，勇士营自然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血洗两座岛屿是没有费多大精力的。 夜晚，五名曾经随郑芝龙在扶桑经商的汉子，带着七八名中种子町的百姓，在夜幕的掩护下，带着竹筏和小船朝着九州岛南端而去。 即是去打探消息，也是找潜伏半年之久的锦衣卫接头。 这七八名扶桑百姓，都被割掉了舌头、双手十指血肉模糊、眼睛红肿成了一条缝隙，确保这些人不能说、不能写，免得暴露了军士的身份。 两天后的夜里，在潜伏锦衣卫的接引之下，磐石营在预定的登陆地延冈登陆了。 “卑职锦衣卫海外扶桑所总旗解彦见过武千户！” 岸边一名穿着破烂的年轻汉子看见武磐，脸色满是激动之色，潜伏大半年了，终于等来大明的大军。 “解总旗辛苦了！” 武磐拍了拍满脸粗糙、衣着破烂的解彦，眼中满是欣慰，而后低声道：“说说情况吧！” “千户大人，北面战事吃紧，南端防守大崎和枕崎两地的驻军几乎都被抽调一空，以两城方圆百里范围的百姓基本都被征召到了两地进行防守， 而且担心我们从这边登陆对百姓屠戮，这边的人都已经搬进内陆十里了，所以现在这里几乎没有人了。 从此地到玖珠城的路线，末将走了十余遍了，要翻越镜山、大崩山、夏木山等四座山，然后经过约摸三十里的丘陵地带，随后再翻越土岐、嘉麻等五座山，全城四百余里。 途径之地，我们也寻找了十余处山崖、山涧和山谷，供我们休整。 另一条则是从此地往北沿着海岸线走两百里地，从别府登陆，那里离玖珠只有百余里左右。 但别府一带是细长的平原地带，居住人口较多，虽然好走，但容易暴露！” 听着解彦的话，武磐眉皱了皱，随后拍板道：“第二条路虽然简单，但我们无法得知扶桑溃败的准确时间，若是错过了，那就等于白来了一趟，而且容易走露消息。 第一条路虽然难点，对最为隐秘，对我们虽然有挑战性，但按照大将军给我们的时间算，至少还有二十天的时间，很充裕。” 但唯一的问题是补给怎么解决，想到这里，武磐看向解彦：“解总旗，补给你这边怎么安排？” “武千户，有三种解决方式，第一种则是劫掠，在我们行军的路线中，有数座小城池，夜晚我们装扮成扶桑山贼，数十人就能突袭劫掠一番， 这种事情，在这边时常出现，也不会有太大的惊慌！那几座小城有哪些大户、米店等，我们都做好了标记！ 第二种，则是直接去买粮，我们搞到不少的白银，伴作商队去买，我们都精通扶桑语言和习俗，分几座城池购买，问题不大的。 第三种则是我们几个人摸进城中，劫持了城池的城代，逼着他们筹集粮， 各城城代和家眷、衙门的情况我们都摸熟了，且现在城中几乎没有留守的兵力了，很容易成功！” “行，你们有准备就行，行军过程中结合实际情况再决定用哪一种。” 说话间，有十余名军士从山上下来了，这十几人就是提前去探寻周边状况的。 不是不信任解彦等人，他们背负围堵任务，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领头的小旗低声说了几句后，武磐低声道：“传令，所有人按照计划登陆，速度要快！” 半个时辰后，解彦等几名锦衣卫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他们震撼的不仅仅是磐石营军士虎背熊腰的身材，更是震撼他们的实力。 因为先行登陆进山的磐石营人手一柄上乘轻刀，背着一个麻袋。 这个麻袋中装着五枚掌心雷、五颗震天雷、两颗飞雷弹，外加二十斤肉干。 除此之外，整支队伍还携带了二十门飞雷炮和十门虎蹲炮，总得算下来，每人平均在百斤左右。 背着百斤重的麻袋，磐石营的军士在崎岖的山道上行走，如履平地，连大喘气都没有。 震惊过后，则是满满的羡慕，勇士营的军士五成都是从腾骧四卫中选拔出来，而腾骧四卫的军士则是从禁军中选拔出来的，由此就能看出初进勇士营时的能力了。 且勇士营的伙食可是出了名的好，还有各种珍稀药材滋补，训练更是疯狂，有如此体魄和实力倒也算正常。 两个时辰后，磐石营的一千两百名军士全部进入了山中，海滩也被清理了干净，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支极为精锐的队伍从这边登陆。 千余人趁着夜色，在潜伏锦衣卫的带领下，在山林之中穿梭着，朝着目的地靠去。 待到天亮时，他们已经离登陆地二十余里了，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山崖之下。 简单清洗、吃完肉干后，众将士背靠山石休息，此行基本就是昼伏夜行了。 他们在睡觉时，关门海峡数里处的大岛上的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的联军开始动了，急速朝着十余里外的地岛扑去。 第1221章 水师进攻，打残铁甲船 “大明水师动了……” 尖锐、刺耳的响箭升上天空炸开。 自数天前，收到伊达政宗提醒的铁甲舰队就一直监视着大明水师，将士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可谁知道大明水师没有丝毫的动静。 但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每天都有军情传来，大明东征大军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这也说明，大明水师会随时朝他们进攻。 整日紧绷着，这可把扶桑铁甲舰队的将士折腾的够呛。 睡眼惺惺的铁甲舰队众将士一番折腾后，各就各位，就发现大明水师已经距离舰队十里左右了。 “诸位将士们，我们没有退路了，一旦我们后撤，大明水师将封锁关门海峡，东征大军将登陆本州岛，本州岛没有任何力量能挡住三十万大军， 结局就是他们会一路打到江户城，路上会屠戮、劫掠掉所有的城池。 更可怕的是，他们会直接水师直扑江户湾，直接进攻江户城，然后与关门海峡这边的大军形成夹击之势。 江户城被攻破，家光大君不一定会被抓住，扶桑也没有亡国，但却是我们扶桑的耻辱， 哪怕是我们将东征大军全部歼灭，也无法洗刷这种耻辱， 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与他们血拼到底，玉石俱焚。 所以，等大明水师靠近我们之后，所有小船全部火攻，火攻之后，中型战船撞击大明战船……” “将士们，为了大君、为了扶桑、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豁出去了！” “杀！” “杀！” “杀！” …… 数百艘大小战船上的万余名军士大吼着，个个脸色狰狞，杀气腾腾。 道理他们都懂，明军既然不想让他们活着，那他们就拉几个上路。 喊杀声冲上云霄，朝着周边扩散着，传入八九里外的明军水师阵营之中。 旗舰之上， 南京水师主将徐文爵看着登莱水师总兵杨肇机，脸色凝重道：“杨总兵，这铁甲舰队现在战意高昂，似乎要和我们血拼呀， 要不要在逗逗他们，迟缓一下他们的锐气和锋芒， 反正他们驰援的骑兵至少还得四个时辰，我们时间还很宽裕！” “和我们血拼？想法是好，可惜只是一厢情愿，现在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杨肇基看着视线尽头的黑线，慢悠悠道：“论战船数量，他们远少于我们，论红衣大炮数量，更是没法比，也就剩一个铁甲船比我们的战船坚固了。 铁甲战船虽然坚固，不惧火攻，但缺点也很明显， 其一，船大、重难掉头，灵活性太差，推进力不足； 其二、船长五十五米、宽十三米，这就是活靶子，想打不中都难，船大人多自然不怕近战，可现在我们能数里外攻击。 其三，红衣大炮的石弹在甲板上的弹跳伤人远超木船。 铁甲舰队目前唯一的手段就是火攻和撞击了，我们只要防住这两点就行了。” ps：《多闻院日记》记载，九鬼的铁甲舰长长度二十三米左右，宽接近十三米，还有另一个长五十五，宽十三米的记载，前者明显不符合船体习惯，但不管是那种，这种大体积，都是活靶子。 分析完后，杨肇基看向身边的传令兵：“传令，所有红衣大炮瞄准他们的铁甲船，六里处进攻，先打残一艘，我们带回去给工业研究院研究一下。 然后击中对准中大型战船，一艘艘的干掉。” “所有小型战船，携带掌心雷准备，一旦扶桑动用火攻，靠近我们战船一里之外，就靠上去直接炸沉了它们。” “如果扶桑的中大型战船靠近，动用飞雷炮攻击！” “另外，分出两艘带有床弩的战船一左一右巡视，防止敌船逃离，有逃离的直接打沉。” …… 一条条军令下达，各个战船动了起来。 数十艘苍山船、海沧船上的近百门红衣大炮在船长的测量中，调整垫木和炮管仰角，填装引线和火药，塞入石弹。 一声声的填装完毕响起，一支支令旗高举。 杨肇基还未下达开炮的军令，对面的铁甲舰队却是先开火了。 数十颗石弹朝着大明水师舰队砸下。 或许是因为发射火药不纯，又或者是铸造技术的问题，或者是炮管仰角的问题，数十颗石弹一大半都砸到了舰队两三百米的地方，溅起无数的浪花。 只有寥寥数颗落到了舰队之中，但被周边防护的渔网和甲板上的草木灰麻袋阻挡。 “报……一轮攻击共计四十四颗石弹！” 了望兵的声音响起，让杨肇基等人轻笑：“既然人家动手，那咱们也不客气，开炮吧！” 随着军令的下达，准备多时的火把靠近了引线，随着嗤嗤的燃烧声，青烟升腾，火花跳跃。 而后火光火光喷射，浓烟弥漫。 巨响声带着石弹飞出。 整齐的动作、标准的引线长度、等量的火药填装，让一百一十八门红衣大炮的发射前后相差不到半息的时间。 远处听起来似乎只是一门火炮或三四门红衣大炮在开炮一样。 可当一百余颗石弹朝着铁甲舰队最中间的一艘铁甲船的时候，铁甲舰队的所有军士都被震惊了。 方圆两百米内被一百余颗石弹覆盖，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至少有十余颗落在了目标的铁甲船上，石弹砸在覆盖了铁板的甲板之上，与砸在木质甲板之上的区别瞬间显露出来的。 十余颗石弹至少过半瞬间四分五裂，高速朝着四周迸射，将甲板覆盖，宛如近距离拿着火绳枪攻击一样。 一名名躲避不及时的军士被碎裂的石块击中，血花四溅，惨嚎不断。 没有碎裂的石弹弹跳的更高、速度更快、更远，砸到军士，军士基本九死一生，砸到其它东西，基本都是碎裂。 整个甲板有三分之一的军士受伤倒地，甲板一片狼藉。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数息之后，又是一轮的覆盖，在前一轮的射击基础上微调，这一次足足有近三成的石弹落到了甲板之上。 平均方圆两米就有一颗石弹，加上碎裂，第二轮后，甲板之上基本上没有完好的军士了， 虽然还没有失去动力，但基本没有进攻的能力了，等待他们的只有被俘。 “打的漂亮。” 通过千里镜看着扶桑铁甲舰上的惨状，杨肇基大笑：“就这么干，一艘一艘的打残，晚上加鸡腿！” 于是，扶桑铁甲舰队的噩梦来了。 第1222章 玉石俱焚，送战功 “池田君，阿武号已经基本废掉了，船上的炮兵基本全军覆没了，但水手都还完好！” 了望兵大吼，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铁甲舰长五十五米，宽十三米，上下数层，能容纳八百人，配备六门轻炮。 因为有荷兰和西班牙的技术支持，现在每艘船上安装了四门红衣大炮，有三分之一的军士手持火绳枪。 可现在一枪未发，红衣大炮也就发射了两次，就几乎全部阵亡，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池田君，我们红衣大炮的数量远低于明军，若是他们一直这么远程的集中攻击，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甲船一艘接一艘的被打的失去进攻能力。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关船和小早船急速冲向明军火攻，然后我们的铁甲船也跟上， 只要出现在明军红衣大炮最低仰角的射程内，那么石弹就无法全部击中到甲板之上，如此，我们便可避开红衣大炮的攻击了。” “只要动起来，明军的红衣大炮即便是还有效果，但也发瞄准前进中的战船，损伤就小了很多。” “对，近战之后，能撞沉最好，撞不沉那就登船，放火烧。” “赞同，一艘铁甲船八百人，而他们一艘海沧船才五十三人，苍山船也就三十七人，即便是他们火器好一些，但我们也能以人数碾压他们。 只要打掉他们的大船，小船还不是随便我们怎么打？” …… “好，就这么干了！” 池田秀一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因为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随即厉声道：“传令，全军出击，小早船、关船火攻，铁甲船随后，撞击敌船！” “记住了，小早船分散阵型，不要集中，免得被他们的红衣大炮覆盖或者被爆炸性火器攻击！” 军令下达，所有准备多时的小早船上的军士动了起来，整齐划一的滑动船桨，带起一串串的浪花和尾浪，朝着明军水师冲了过去。 铁甲船也跟在后面，连那艘炮兵基本全军覆没的铁甲船也跟了上去，没有红衣大炮，他们还有数百名军士，还有坚固的战船可以撞击。 对于水师将士来说，即便是死，也要和战船一起沉没，这是最好的归宿。 数百小早船上急速前进，百舸争流，庞然大物压阵，整个阵型蔚为壮观。 “这是准备近战和火攻了！” “以为动起来了，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真是天真！” 看着急速冲来的扶桑小早船，杨肇基冷笑：“传令，两里外，第一队鹰船出击，干掉一艘，赏银五十两， 若是让小船靠近舰队三百米，他们就准备待在扶桑镇守三年吧！” “红衣大炮按照五十米提前量、三段式继续攻击，逮着一艘铁甲船轰击，打残一艘算一艘！” 军令下达，海沧船等大型船后一两里处的两百艘鹰船缓缓的朝大船靠近，数十息的时间便越过了海沧船的防线。 两百艘鹰船错开分成两排，两船之间左右间隔三十米、前后间隔百米，拉成两道长达六里的防线，拦截在了扶桑冲来的小型船之前。 一道道石弹砸入水中，溅起数米高的水柱、甚至不少直接落在鹰船周边一两米，但这些都没有破坏掉拦截的阵型，依旧朝着扶桑舰队冲去。 五里……四里…… 双方越来越近，两刻钟后，扶桑的小早船已经靠近明军舰队两里半、距离拦截的鹰船来只有三百米不到的地方后，变故陡生。 小早船上突然响起了整齐的号子声，有些类似龙舟比赛时的号声。 整齐、明亮，船桨的摆动频率瞬间就提高了一两个档次，小船的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上三成。 船尾之上也冒起了浓烟，在急速行驶产生的海风下，迅速的燃烧着。 火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拦截的鹰船。 早已猜到扶桑水师进攻手段的鹰船军士没有丝毫的害怕，紧紧的盯着迎面而来的火船。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就是现在，放！” 一声怒吼，从鹰船防护的竹板密钉的缝隙间，伸出了两支燧发枪，喷射出了无数的铅子，笼罩着前方迎面而来的相距不到五十米的扶桑火船。 或许是本能的反应，在看到喷射的火光的时候，火船上的军士本能的躲避了一下，换来的结果就是，从鹰船上飞出了数颗冒着烟的黑乎乎的东西。 轰！ 轰！ 轰！ …… 一颗颗掌心雷爆炸开来。 掌心雷的爆炸是很有技巧的，第一颗是空爆，目的是促使敌船躲避或者小船横向打转，给第二颗实爆的掌心雷创造机会。 如此的配合，只是一轮的攻击，扶桑的火船一大半直接被炸毁。 海面之上浓烟升腾，火焰弥漫。 海中无数扶桑军士在挣扎着。 当然了，也有运气好的，躲过了爆炸，冲过了封锁，但迎来的是第二道封锁线的攻击。 而后两百艘鹰船收缩防线，将扶桑货船围了起来，就是掌心雷招呼。 一轮过后，扶桑的火船大概还有四五十艘左右，但这也更激起了他们的同归于尽的心思。 疯狂的抡动臂膀滑动船桨，朝着明军水师舰队冲去。 “自由猎杀！” “补刀！” 旗舰之上看见如此场景，下达了自由猎杀和补刀的军令。 然后整个海域就成了你逃我追，你撞我闪的追逐战。 呼呼的的大火燃烧着，冒着浓烟，然后被追上来的明军鹰船一颗掌心雷炸的粉碎。 疯狂是能让速度大增，但却是无法持久。 围追堵截之下，只是半刻钟的时间，扶桑的火船全军覆没，包括海中挣扎的，都被补了刀子，尸体飘满了战场的海面。 在火光、浓烟、碎木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悲惨。 “啊……” 后方三四里处的铁甲舰上的铁建舰队统帅池田秀一见状，怒吼了起来。 只见他双眼通红、睁大，脖子青筋暴跳，面目狰狞，宛如巡海夜叉。 身后众将个个呆愣的看着前方的浓烟和火焰，满眼的不敢置信和惊惧之色。 他们知道明军会拦截，也预料了肯定会有部分的货船会被打沉，但从未想过竟然连明军水师一里处都未靠近就全军覆没了。 而明军拦截的鹰船也仅仅只是沉没了七八艘，估计都没有死人。 这仗还怎么打？ 这是玉石俱焚吗？简直就是去送战功的。 第1223章 撤退与价值最大化?龟船 “池田君，全军覆没了！” “闭嘴，老子又不眼瞎！” 面对副将的低述，池田秀一怒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船被炸沉，军士毫无反抗的被屠杀着，这都深深的刺激着他。 “池田君，如此的情况，我们撤退吧，撤到关门海峡！” “对，凭借关门海峡两岸的防御来攻击！” “对，两岸有数十上百座的投石机，可攻可守，大船可能不行，但小船绝对扛不住一次攻击，只要打沉了他们的小船，我们就可以继续用火船进攻了！” “虽然我们还有两百余艘小早船和关船，但按照目前这种打法，估计我们连大明舰队都靠近不了，撤退是唯一的选择！” “而且还得让所有小早船再进进攻，延缓他们大船追击的速度，因为我们的铁甲船速度比他们的海沧、苍山船要慢！” “池田君，不要犹豫了，再犹豫我们连撤退都做不到了。” ……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劝说撤退的。 池田秀一脸色阴沉，他也想撤退，可接到的军令是玉石俱焚，与大明水师两败俱伤。 但如今别说两败俱伤了，能干掉大明几艘战船就不错了。 让所有小早船前进给铁甲船争取时间，这种军令他没法下，而且下了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执行？ 在他犹豫时，一名武将上前低声说了几句，犹豫中的池田秀一脸色瞬间就变得坚定了。 低喝道：“传令，所有小早船、关船全力进攻明军，为铁甲船和板屋船后撤争取时间； 龟船居中清除追上来的鹰船，随时做好拦截准备。 告诉将士们，我们不是逃命，是为了将价值发挥到最大，扶桑会记住他们的！” 军令火速传达。 两百余艘小早船、关船开始冲出，二十四艘龟船留在原地，而十一艘铁甲船开始转向。 这一幕看的明军水师有些莫名其妙。 “杨总兵，铁甲船这是要逃走？” “让这些小早船和关船掩护，铁甲船逃走？扶桑的武士精神？下面的武士脑子是不是有病，他们统帅都逃走了，他们还拼什么？” “看这个转向，似乎是要去关门海峡，难道是要凭借关门海峡两侧的力量进攻？” “现在才想起来去，是不是晚了些？” “大战之前去关门海峡，那只能说扶桑的铁甲舰队统帅很蠢，铁甲舰队加上凑出来的船只，杂七杂八的差不多五百艘吧， 小船至少要间隔五到十米，中型战船间隔三十米到五十米，大型船诸如铁甲船至少要间隔六十米到百米以上，留出足够的侧向距离，否则行进和掉头都容易出问题。 海峡就那么宽，按照这个距离和考虑水深，五百艘战船至少能铺出三四里，这简直就是活靶子，红衣大炮不用瞄准，估计都不会有漏下的， 如果纵深再拉长，就没法冲锋了，而且还得担心我们会不会有其他舰队绕到后面，夹击他们。 所以怎么看，都是在海峡外才有一战的能力，且还能迂回、逃离。”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可现在没有小早船、关船护卫，就剩下十一艘铁甲船有什么用？” “没法追呀，这些小早船倒是好办，可那二十四艘龟船不大好办，除非将那玩意顶部给炸穿可，否则就是个乌龟壳。” …… “逃就逃吧，对我们没有影响！” 杨肇基凝神看了看，也没有搞明白扶桑水师到底要闹哪一出，反正就剩十一艘了，对大局没有太多影响了。 “传令，迅速干掉扶桑进攻的火船！” “红衣大炮继续集中攻击铁甲船！” “用三十艘鹰船护送四艘带有床弩的海沧船靠近龟船，用床弩进攻，然后鹰船军士登陆龟船，将掌心雷扔进‘龟甲’内，炸沉了它们。” “待龟船全歼后，舰队全速前进，直扑关门海峡，海沧船和苍山船在两侧，利用佛朗机炮和虎蹲炮进攻。 小船在中间，瞅准时机登陆，抢占本州岛一侧陆地。” 一连串军令下达，数以百计的鹰船从舰队后方如箭般驶出，迎向冲来的扶桑小早船和关船。 似乎是吸取了前一轮的教训，又或者是为了拖延时间，扶桑的小早船不在横冲直撞，就是在秀技，跟条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戏耍明军的鹰船。 但结局是注定的，无非是多消耗一些时间罢了。 两刻钟后，两百余艘小早船被干掉，给原本就凄惨的海域再次增添了数百具的尸体。 整支舰队也开始前进了，更远处四艘苍山船到了拦截的龟船前七八百米处。 看着顶部布满铁钉的龟甲船，率队的徐徐文爵感慨道：“这龟甲船还真是船如其名呀！” “世子，这龟甲船长三十到三十七米，两桅杆，船顶封闭附有铁钉，每侧十桨，十一门轻炮，船艏船尾各两门轻炮，火炮射程两百到六百米之间； 水手加军士在一百二到一百五十人，船艏龙头可喷射硫磺毒烟惊吓敌人，船艏下部有木嵴用于撞击。 整艘船也只有船首的位置可以登陆，其它都满布置了轻炮，一旦登陆换成千人杀，威力就大多了。 这种战船若非是我们有掌心雷，当真就跟乌龟壳一样，无处下手。 而且现在他们将战船横着，间隔两百米首尾相连，咱们除非干掉其中一艘，并且登陆，否则正面进攻都会遭受数十门轻炮的进攻。” “还真是乌龟王八壳子呀！” 徐文爵皱了皱，而后冷声道：“那咱们就再近一些，既然是个刺猬，那本世子就让他们内部也长刺，换铁翎箭！” “末将领命！” 登莱水师参将立刻回应，朝着传令兵挥了挥手，令旗挥动。 战船再前进了三四百米，果然立刻就遭到龟船的攻击，相邻几艘龟船很是默契的换了棒火矢攻击。 眨眼间，海沧船侧面就被钉上了十几根的棒火矢，虽然多，但对苍山船来说暂时不打紧。 趁着龟船填装火药的时间，准备多时的四具三弓床弩对着其中一艘龟船扣动了扳机。 四支巨箭闪电般划过三四百米的距离，钉入龟船侧面。 第1224章 各显神通，追击时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龟船内部响起。 三四百米的距离，正是床弩威力最大的距离。 两米余长的箭矢有三分之二穿透龟船的侧壁，将后面的扶桑军士扎穿。 更可怕的是，箭矢卡在了船壁上，外面有铁翎，朝里面拔不进去，朝外推更是不可能，深入一米多。 让扶桑的军士根本就无法站在炮口观察敌情。 “再来！” 徐徐文爵再次下令。 一轮又一轮，一刻钟的时间，一艘龟船侧面就成了箭林，足足数十根，轻炮也停止了攻击。 “传令，鹰船进攻！” “四艘苍山船各自选定一艘龟船进攻！” 军令下达，苍山船后面早已准备多时的鹰船军士再次发力。 光着的膀子汗珠成股流下，因为用力，胳膊上青筋凸出，腹肌紧绷。 整齐划一的动作让鹰船速度达到了极致。 三四百米的距离只是十几息的时间就到了，但迎面而来的是轻炮发射的千人杀，夹杂棒火矢。 只是因为船壁被巨箭阻挡，准头差太多了。 听着铅子打在防护的毛竹密钉上笃笃的声音，军士们更是卖力。 眨眼间，就到了龟船前，一个漂亮的摆尾，掀起大片的水花，从龟船炮口灌入，让里面正填充火药的军士大惊。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一颗颗的掌心雷顺着炮口扔了进去，在扶桑军士的惊恐中，轰然炸开。 随着巨响声，龟甲船侧面船壁被炸开了一个个大洞，顺着大洞看去，大洞后面躺满了哀嚎的军士。 哀嚎就能活命吗？ 不，只能死的更快，因为又是数颗掌心雷顺着大洞扔了进去。 火光闪耀、巨响声伴随着浓烟升腾，一个个大洞出现，船体开始倾斜，沉没也就是一刻钟的事儿了。 “兄弟们，下一艘！” 看着海水灌入，负责进攻的鹰船也没有去补刀，而后朝着两侧的龟船冲去。 但这一次的鹰船前进的路线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船首只有两门轻炮，根本就没法跟正面一样无差别的覆盖攻击。 只是发射了一炮之后，鹰船就已经出现在了龟船的五十米内了，三四颗掌心雷落到船首前面，炸起漫天水花时，顺着炮口灌入，正冒着烟的炮口瞬间熄灭。 鹰船的军士抓住机会，靠近龟船塞入掌心雷。 龟船剧烈震动着，船尾舱壁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而后一名军士趁机踩着船舷爬上顶棚，一连放了四五颗掌心雷并点燃后，一跃扎入海中。 剧烈爆炸，顶部被掀开了三四个方圆半米的大洞，附在船尾的军士手中的掌心雷跟不要钱一样，一连扔了十来颗。 船舱内的军士惊恐的朝着外面冲去，迎接他们的自然是掌心雷的洗礼。 在剧烈的爆炸中，龟船开始下沉了。 …… 接下来就是各显神通的时候到了。 鹰船军士如法炮制，干掉一艘又一艘。 等干掉五艘后，龟船反应了过来，开始变幻阵型，成了双排的，船尾是没办法进攻了。 水师军士们只能合力攻下一艘，然后架着俘获的龟船开始撞其它龟船。 你不是龟甲吗？那我就用你们的龟甲撞击你们的龟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便再扔几颗掌心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一艘撞沉了，那就再抢一艘，反正就是撞，你奈何不了我，我就炸沉了你。 更无语的是，因为视线问题和追逐之中，连扶桑自己人都不知道哪一艘被明军抢去了。 海面之上，龟船之间来回追逐、碰撞，时不时的有爆炸声响起。 反倒是四艘苍山船只能在远处观望，也是防止龟甲船逃走。 一个时辰后，二十四艘龟船全军覆没，其中有十四艘都已经沉没，其余的八艘也在沉没的过程中，只有两艘完好。 这两艘是故意留下来，反正这会儿铁甲船已经离开十余里，加上烟雾弥漫，说不定铁甲船没有看到龟船全军覆没，可以趁其不备靠近了扔掌心雷和轰天雷。 实在不行，那就去撞击呗，反正沉了也不心疼。 “走吧，去看看铁甲船在搞什么？也看看这铁甲船到底硬不硬！” 旗舰靠近了龟船的战场，登莱总兵杨肇基只是简单的听了一下战报后，便下达了军令。 舰队重新起航，浩浩荡荡的朝着关门海峡而去。 又是一个时辰，舰队绕过男岛、蓝岛和马岛，到了关门海峡的入口处。 “咦……我以为他们会凭借关门海峡两岸征召的百姓来对抗我们呢，现在看并没有什么呀！” “徐世子，这关门海峡分为两部分，以本州岛这边下关彦山园林和九州岛的佛愿寺为分界线， 以西的海峡叫做西关门海峡，以东的叫东关门海峡，刚好是一个转角，这里是看不到东海峡的。 西面水道比较宽，大约在两里到五六里之间，但相对会浅一些，大概在十米以内， 东面的水道较窄，宽度在一两里之间，最窄处是九州岛的门司港到山口下关的御裳川，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 这种匆忙做出来的简易投石机的射程在两百米到三百米之间，在西关门海峡这边阻拦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在入口这里看不到防御和铁甲船是正常的，等我们绕过了佛愿寺就能看见铁甲舰队了。” 杨肇基解释了一句。 说实话，对于关门海峡的情况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毕竟他们在大岛，和关门海峡中间还隔着驻扎在地岛的铁甲舰队，他们根本就无法从海面上去查探关门海峡的情况。 陆地更是不可能，在他们追击到地岛的时候，陆地就已经封锁了，沿岸都是自发巡逻的百姓。 别说下海了，连去海边都得抓回去严刑拷打三天三夜。 又是个把时辰后，舰队到了关门海峡东西分界线的地方，只是刚转过角，就看见了数里外一字横在海峡上的铁甲舰队。 这直接将水师众武将给看懵了，倒是杨肇基猛地一拍船舷：“原来是他们抱着这个目的，真是难为他们了。” 第1225章 海战一字长蛇阵，天不亡扶桑 “诸位且猜上一猜？” 听着杨肇基前后的两句话，众将盯着铁甲舰队，眉间满是思索之色。 “从刚刚的观察看，这铁甲船上每侧有两门红衣大炮，轻炮数量未知，但以战船长度估算每侧至少有十门左右的轻炮。 即便是他们冒着侧翻的危险，在这极端的时间将另一侧的红衣大炮都运到一侧来对准我们，也就四十余门，没有意义吧！” “的确是，苍山船和海沧船不出击，鹰船来回的冲锋，红衣大炮的石弹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况且，这么一个一字阵型，我们红衣大炮几轮的调整后，射击精度就能达到很高了，差不多一刻钟以后就能打残一艘，意义在哪里？” “是这么个道理，哪怕是我们赶时间，鹰船直接冲过去，用掌心雷攻击，也能将船上的军士和红衣大炮给打残了吧！” “两边是有不少的投石机，但投石机的精度太差了，而且发射的时间又长，况且，难道我们不会登陆干掉这些投石机吗？” …… 众人纷纷议论着，眼中满是奇怪之色，实在是看不懂这扶桑的铁甲水师摆成一字长蛇阵是干什么？ 南京水师的一名武将看着沉默不语的魏国公世子徐文爵，低声道：“世子，您怎么看？” “我倒是觉得扶桑故意这么做，但又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故意这么做？” 徐文爵回应了一声，让众人有些意外。 倒是登莱总兵杨肇基轻笑道：“世子算是猜对了一半，铁甲舰队就是故意的。” 不待众人询问，杨肇基继续道：“诸位想想铁甲船的长、宽、高，再想想关门海峡的水深和宽度，就明白了！” “铁甲船长五十五米、宽十三米、高十余米，吃水三到四米， 而铁甲舰队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关门海峡最窄处，只有五六百米，平均深度也是有八米左右，中心最深处可能在十五米以上。” “嗨……我知道了。” 徐文爵眼睛瞬间亮了，惊喜的拍了一下船舷：“铁甲船撤到关门海峡后，除了能借助两岸的防御抵抗和攻击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如果他们挡不住沉没了，那么凭借他们战船的长度和高度，就能堵住关门海峡，让扶桑大军无法过去，如此一来就无法彻底封锁关门海峡， 而且还能凭借残躯搞出一条连接两岸的通道，供支援的大军通行！ 其次，一旦沉没，关门海峡被堵，清理出一条通道会耗费大量的时间，我们就无法率战船直奔江户湾了， 从本州岛海岸线走去突袭江户城也可以，但毕竟还要登陆，还要跨越数百里的区域，江户城早就就能得到消息逃走了。 最后，对方是铁甲船，防御力比木船好很多，红衣大炮砸不碎，掌心雷也不好说，但必须要进攻，这就给了他们轻炮用千人杀攻击的机会， 甚至最后要登船作战，那么势必会短兵接触，给我们造成极大的伤亡。 诱敌深入、架桥、堵海峡、短兵相拼，一举四得，当真是好算计呀！” 嘶…… 听着徐文爵的分析，众将倒吸了口凉气。 看着远处的铁甲舰队，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无论对方的统帅是谁，能将颓败之势转为优势，且能利用到最大化，这都已经是神来之笔了。 似乎是印证徐文爵的猜测，在众人千里镜的视线中无数军士从两侧的营地中冲下，在岸边装着沙土，一袋袋的朝着船上装去。 杨肇基看着这一幕，冷笑道：“想法很不错，可惜我们并没有准备去突袭江户城的计划。而且就算是他们桥搭成了，就能过去了？ 当我们的掌心雷、轰天雷、飞雷弹都是摆设不成？” “杨总兵，按照早上传回的情报，再过一个半时辰左右，福冈支援的骑兵就到了，我们要不要开始进攻？” “嗯！” 杨肇基回应了一声，而后高声道：“传令，所有红衣大炮瞄准铁甲船，集中攻击最中间的一艘， 打残之后，龟船进攻，撞击之后，用掌心雷和轰天雷轰炸，让他们首尾无法相连。” “传令，四艘装有床弩的海沧分立两侧，摧毁他们的投石机。” “传令，四艘海沧船每艘配四艘车轮舸，从海沧船上给各船调两门佛朗机炮，每门佛朗机炮配四个子炮， 待投石机被摧毁后，立刻发射佛朗机炮干掉操作投石机的军士和百姓，然后登陆补刀， 记住了，凡是抵抗的都是敌人，是敌人都不需要留活口。” 军令下达，舰队阵型开始调整。 一刻钟后，全舰都已经调整到位，随着旗舰上令旗的挥动，一百多颗飞雷弹砸向了数里外一字长蛇阵中的最中间的一艘铁甲船。 第一轮误差比较大，只有一成不到的落到了铁甲船只上，饶是如此，撞碎四溅的碎石也将数人给击成重伤。 见如此惨重，池田秀一怒吼：“都不要慌，将周边船上的沙袋先铺上去上，即便是被打残，也要确保铁甲船与麻袋一起沉底，筑起长桥。” 只是数息的时间，成百上千的沙袋送到了被攻击的铁甲船只上，厚厚的一层，铁甲舰的吃水线都往下移了一些。 数息之后，在第一轮精度的基准之上微调后，在扶桑了望军士的凄厉呼叫中，在铁甲船上无数军士慌乱的躲避中，明军的第二轮石弹砸到了铁甲船之上。 这一次，至少有三成的石弹是落到了铁甲船之上，但杀伤力却是比第一轮还要小。 扶桑众将大惊的同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 “咦，石弹多了，怎么杀伤还小了？” “我知道了，石弹落到麻袋上弹跳差了，而且没有撞碎，就没法四射伤人！” “将军，我们有救了！” “池田君，我们能坚守骑兵和大部队到来了！” “将军，有办法了！” …… 池田秀一看着现场，再听着武将们的猜测，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天不亡我扶桑、天不亡我扶桑！” 第1226章 天怜扶桑，死士出击 “传令，迅速在各船堆积沙袋！” “不要慌、不要乱，能堆成一堵堵半米高的沙袋墙最好！” “沙袋不够了，那就用被子、用衣服兜，反正只要能阻止石弹伤人的，都去做！” “快、快、快，都动起来！” “哈哈哈……天怜我扶桑！” “天怜扶桑！” 池田秀一怒吼着下达军令，然后疯狂的大笑着。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本意是用沙袋增加铁甲船的重量，哪怕是最后铁甲船沉没了，也要将沙袋和铁甲船一起沉没。 组成长桥的同时，也是给大明清理沉船增加困难，给江户城那边争取时间。 没想到，竟然会是得到如此的意外之喜。 扶桑这边的异动自然也被了望的大明水师观察到了，听着了望兵的禀报，众将脸色都有些难看。 也都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和他们甲板之上铺设装有草木灰和木花的麻袋、船两侧装渔网作为缓冲是一个道理。 虽然效果不如草木灰，但绝对比直接撞击铁板要强太多。 按照这个思路，他们还真不好弄断长桥了。 杨肇基盯着看了一会儿：“传令，所有红衣大炮分成两组，分别攻击铁甲舰队两端的铁甲船， 策略虽然不错，但也要能彻底、快速的实施才行。 既然想弄沙袋，那咱么就从根上给他断了。” 众将眼睛一亮，不待询问，杨肇基便转头看向身侧的副将：“蒋副将，整艘舰队还有多少掌心雷、轰天雷和飞雷弹？” “杨总兵，掌心雷之前拦截扶桑水师的货船消耗不少，估摸着还有两千不到、轰天雷和飞雷弹自出征以来都没有用过，各有一百二十颗。” 听着副将蒋先允的回应，杨肇基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铁甲舰队依旧在拼死铺设沙袋的军士，随即脸色狠了起来。 “在整个舰队召集死士，将舰队中所有掌心雷调五百颗，将所有掌心雷和飞雷弹全部调出来，给两艘龟船， 再调十门佛朗机炮，各配三门子炮。 既然咱们远攻弄不沉他们的铁甲船，那就彻底的炸沉， 本将就不信了，这么多火器还炸不沉两艘铁甲船。 本将要让他们的希望变成绝望，执行军令！” 军令的下达，让所有武将脸色同时一肃，而后立刻散去。 一刻钟后，四百名死士已经各就各位，龟船迅速朝着铁甲舰队而去。 “池田将军，快看，有两艘龟船朝我们来了！” 忙碌中的铁甲舰队中的众将也看了两艘基本算是完好的龟船，眼中满是疑惑。 池田秀一看着两艘冲来的龟船，冷冷道：“传令，所有红衣大炮和投石机集中攻击龟船，彻底打沉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 “新征召的小渔船军士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靠上去，贴身肉搏！” 没有疑惑，有的只是冷血。 很明显，这两艘原本属于他们的龟船，里面应该都是明军水师军士，目的就是来撞击的。 想法是好，可两侧的投石机却是没办法执行，自身都难保了。 因为明军的四艘装有床弩的海沧船瞄准了他们，每一次巨箭飞出，基本都能将一架临时搭起来投石机给摧毁。 即便没有摧毁，也会被巨箭卡住一时半会儿的无法使用。 整个投石机现场一片的混乱。 可混乱之后引来的则是杀戮，海沧船随行的车轮舸迅速靠岸，抬着佛朗机炮登陆，朝着投石机冲去。 一旦靠近百米，则是直接点燃佛朗机炮的引线，四门佛朗机炮齐射数以千计的铅子笼罩着操作投石机的军士和扶桑百姓。 一台投石机有运送石头、瞄准、拉索、发射的工种，根据投石机的种类和射程，少则三十人，多则百余人。 加上护卫投石机的军士，哪怕是这种简易的投石机，也都有七八十人。 人是多，但在四门佛朗机炮的笼罩下，一个照面几乎一半直接死亡，剩余之人也是个个挂彩，龇牙咧嘴。 但他们依旧拿着锄头、菜刀，甚至扁担、木棍，朝着登陆的大明军士冲来。 只是说勇气可嘉，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没有锋利的兵器、没有见过血，还人人带伤，哪里是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大明水师军士的对手。 战刀划过，鲜血喷洒，噗通倒地。 数十息的时间，全军覆没。 对于这些百姓和军士，水师的军士没有丝毫的手软。 海沧船在前进，床弩巨箭射出，投石机废掉，持续杀戮中。 小半个时辰后，在海沧船和车轮舸的护送下，两岸的投石机全部摧毁、操作的军士和百姓全部被屠戮后，两艘龟船已经靠近铁甲船两百米的范围了。 “冲上去，拦住他们！” 池田秀一怒吼，临时征召出来的数十条小渔船带着熊熊烈火冲向龟船。 透过观察窗，看着冲来的小渔船，领队的百户怒吼：“兄弟们，还有两百米了，所有水手全力划动，直接撞上去。 掌心雷准备，在撞上去的瞬间，全部扔出去，不用瞄准人群，只要扔到船上和船体两侧十米范围就行，然后堵住铁甲船下层的出入口，将他们堵在里面。 所有负责操作佛朗机炮的兄弟们，在掌心雷压制两侧之后，立刻登上铁甲船，守住船头、船尾两侧，用佛朗机炮压制冲上来的扶桑军士，给兄弟们安放轰天雷争取时间。 负责轰天雷的兄弟们，你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动作必须要快，要准确无误。 安置完成后，都跳入海中，速度要快，潜入水底，免得被四射的碎木等击伤。” “冲！” “杀！” 领头百户怒吼，换来的是将士们的满满杀意和战意。 负责划桨的军士们喊着号子，双臂飞快的舞动着，汗水顺着臂膀滴落，脸色因为用力变得潮红。 砰……砰…… 燃烧的小渔船撞上龟船，直接就被撞翻了，冒起大量的水汽。 有的则是直接四分五裂，船上军士跌落水中，然后被龟船压入水底。 俗话说，蚂蚁多了咬死香，那是建立在蚂蚁超级多且大象不反抗的情况下。 可现在这种情况，小渔船不多，龟船更大、更快，撞击基本都是无用之功。 顶着数以百计的轻炮发射的棒火矢的轰击，龟船依旧高速前进。 “五十米……四十米……二十米……再加把劲……” 第1227章 轰天雷显威，铁甲船沉没 砰！ 砰！ 在铁甲船上众军士的惊慌中，两艘龟船高速撞上了三艘铁甲船之间的首尾连接之处. 之所以没有直接撞击铁甲船的中心处，是因为不知道铁甲船表面覆盖的铁甲厚度，万一有个一两厘米厚，龟甲船撞不穿不说，更有可能把自己给撞碎了。 龟船长三十五米，宽十二米米，高五米左右，虽然很大，但相对于长达五十余米、高十余米的铁甲船来说只能算一般。 即便是高速撞上去，也并没有对两艘船产生太大的实质性伤害，反而是卡在了船首连接之处，顶部的护甲碎裂、四射。 但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剧烈的撞击让三艘船剧烈的摇晃着，船上军士东倒西歪。 早已准备多时的龟船上的明军水师军将一颗颗还在冒着青烟的掌心雷从碎裂的护甲扔了出去。 依旧是老套路，空爆压制，地爆破坏，沙袋构筑防御工事。 负责扔掌心雷的军士站在沙袋组成的掩体后化身为扔掌心雷的无情机器，一个接一个的如雨般的落到百米范围内。 沙袋对红衣大炮的石弹有缓冲，可对掌心雷却是有加成的作用。 沙袋被掌心雷炸穿，里面的沙子在爆炸的冲击下，变成了数以万计的铅子，朝着四周喷射着。 佛朗机炮也被抬上了铁甲船，架在沙袋之上，朝着远处喷射着，压制了三四百米外的扶桑军士的远程进攻。 同一时间，数十颗轰天雷和数十颗飞雷弹被抬上了铁甲船，安置在了被清空的甲板下层入口处。 一番操作后，一百二十颗轰天雷和掌心雷的引线被延长的引线连接在了一起并点燃。 火花跳跃，青烟升腾。 “十、九……五……跳！” 看着引线的长度，负责引爆的军士怒吼着，尖锐的竹哨声响起，朝着船舷冲去。 听哨音，掌心雷的军士快速扔出剩余的掌心雷，佛朗机炮已经上膛的点燃引线，没有上膛的直接扔进海中，然后冲入海中。 数百名军士宛如下饺子一样扎入海中，在海底朝着远处拼命的游去。 轰…… 轰…… 海底的军士还只是冲去十余米，就听见了两道巨大的爆炸声，而后只觉得浑身一震，就被一股巨力推出数十米外。 众人大骇，忍着身上的剧痛，朝着远处冲去。 海底的景象与海面之上是截然不同的，所有人都看见，两道火球直冲天空，哪怕是烈日当头，也能看见刺眼的火光。 伴随着冲天火光的，还有一股浓浓的黑烟覆盖数十米的高空。 在火光中，无数的残垣断木飞射，洒落在方圆百米的范围， 一百二十颗的轰天雷和飞雷弹，合在一起就是一千两百斤的颗粒化火药，爆炸威力是何等的强悍。 铁甲船只是船体表层覆盖了铁甲，但内部构造还是木头，爆炸在舱体入口处，相对密闭的环境下，只是瞬间被巨大的冲击波给摧毁。 等到浓烟被海风吹散，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两艘首尾相连的铁甲船发生了断裂。 一艘船头断裂，一艘船尾断裂， 断裂位置差不多都在十余米左右，形成了一个三十米宽的空间。 断裂处的缺口参差不齐，露出断口处黑洞洞的舱体。 只见舱体断裂处三十米内都已经一片狼藉，甲板之上躺满了密密麻麻的扶桑军士。 这些军士基本都已经没有了声息，偶尔有还在挣扎、发出微弱惨嚎声的。 细看这些军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浑身插满了碎片，且七窍都流着黑血。 海水涌入，铁甲船在倾斜，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幕将大明和扶桑两方都惊呆了。 扶桑惊呆了是从来没有想过传承数十年、所向披靡、不惧火攻与撞击的铁甲船就这么毁了两艘，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撞击的位置是海峡最中心处且最深的地方，两艘快要沉没的铁甲船一旦沉下去，他们连重新换船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以为能发挥最后一点的价值，但现在的情形是彻底的让他们绝望了。 池田秀一等铁甲舰队的武将满脸的绝望之色，他们比普通军士想到的更多，普通军士想到的是战船被炸毁了，长桥没有了。 而他们想到的则是大明有如此厉害的火器，那扶桑的大军还能打的过吗？扶桑或许真的要灭国了吧！ 这一刻，池田秀一等人满是惊惧、惶恐、后悔之色。 大明众将士呆愣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千余斤的颗粒化火药一起爆炸竟然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 “嘶……这一百多颗轰天雷和飞雷弹的威力是真大呀！” “哈哈哈，这铁甲船也不怎么结实嘛，一下子就断裂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轰天雷能将城墙都炸塌了，更别提这种徒有其表的战船了！” “其实这话对也不对，铁甲船其实就是加装了铁板的安宅船，而安宅船是将木材拼装钉牢，而不是龙骨的结构， 若不是外面有铁板防护，这种船被龟船高速装上去都可能直接散架了，怎么可能挡住一百多颗从内部爆炸的轰天雷。” “你这话说的我不赞成，就算是换成我们的大型福船就能挡住了？除非全速铁铸的. 否则甭管啥技术的木质结构，在这种猛烈的爆炸下都跟纸糊的一样. 如果不能，那就是轰天雷不够，一百颗不够，那就五百颗，将整艘船炸成粉末。” “对，诸位想想天启六年的王恭厂大爆炸，听说方圆一里全部被推平了，两万多人死亡，何等可怕。” “我艹，以后打仗带上足够的轰天雷和飞雷弹，一路横推过去，还学个啥兵法？还算计啥？” “你这话若是传到兵部、传到陛下耳中去了，你这辈子的仕途就到顶了，没听过陛下朝鲜战场时讲述的地道战、麻雀战、地雷战……等等打法？ 你有火器，别人就没有？” “行了，都别扯淡了，打仗呢！” 副将蒋先允低喝了一声，而后看向杨肇基：“总兵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第1228章 短兵拼杀，全歼铁甲船 “扶桑支援的骑兵还有多久到这边？” “按照早上传来的情报计算，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吧！” “半个时辰吗？” 杨肇基轻声重复了一声，又看了看两侧已经清理差不多的投石机和操作的军士、百姓，冷笑了一下。 然后冷声道：“传令，所有红衣大炮继续对准两侧的战船，阻止铁甲船军士登陆， 留下二十艘鹰船军士负责追杀跳入海中的扶桑军士，其余军士全部登陆，携带火铳、喷筒、烟筒、火砖、火箭、药弩从两侧进攻，将他们包围在铁甲船的长桥之上。 记住了，将用于防护的木质盾牌带上顶在前方，稳步推进，逐步蚕食，争取两刻钟内解决战斗。 然后在本州岛一侧利用投石机、战船的碎片等做拒马桩，能做多少算多少。” 副将蒋先允应声，亲自带队离去。 片刻后，战船靠岸，小船首尾相连搭成桥，一队队的军士携带着各式各样的火器整成军阵，在木质盾牌的掩护下朝着铁甲舰队冲去。 看着冲来的大明军士，池田秀一从震惊和绝望中清醒过来，面露狠厉之色。 “将士们，铁甲船已经完了，扶桑以后会不会被灭掉，我们都不知道，但本将知道，我们现在还在。 既然明军铁了心的要全歼我们，我们无路可走，那就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死也要带走一个，杀！” 不得不说，扶桑的尚武精神和对天皇、大君忠心的洗脑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在这种情况还没有丧失战意. 只是简单的激了几句，便再次嗷嗷叫的顺着铁甲船朝着两岸冲去。 想法是好，可两侧各有近六十门的红衣大炮分三轮连续不断的轰击着，想通过战船登陆，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即便他们战意高昂、不怕死，但通过铁甲船的也是寥寥无几， 面对数千的大明水师军士，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屠戮，然后堵住了铁甲船的通道。 看着打的你来我往的双方，魏国公世子徐文爵好奇道：“杨总兵，为什么不用佛朗机炮和虎蹲炮、掌心雷？这种站满了甲板的情况下，一发都能死伤一大片吧！” “其一练兵，其二佛朗机炮等大火器一会儿还有大用！” 杨肇基轻笑：“况且，他们手上的武器产生的效果可不一定比佛朗机炮的作用差，就看他们什么时间能醒悟了……看，他们已经察觉到了！” 说话间，众人的千里镜的视线中，水师军士们顶着两层、两米高的木质盾牌上了第一艘铁甲船，此刻的甲板之上无比的惨烈。 即便是沙袋能缓冲石弹弹跳，但架不住石弹太多、军士太密，甲板之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扶桑水师军士，很多都是受伤倒地，来不及撤退然后被石弹活活的砸死。 “投射烟罐！” “使用喷桶！” “抛射火砖！” “间隔五息时间！ ” 所谓的烟罐就是内装有石灰、发烟剂等等物质，一经点燃和摔破能冒出大量浓烟，让敌人呼吸不顺畅和迷盲。 而喷桶里面则是刺激性的物质的水，诸如生石灰水、特辣椒水、浓盐水、硫磺水等等， 一经喷射，滴落皮肤之上能产生刺痛，若是滴在眼睛、嘴巴、鼻子中，更是能让人痛不欲生。 在烟筒和喷桶的作用下，铁甲船上的扶桑军士剧烈咳嗽、捂着眼睛惨嚎着。 然后就是数以百计的火砖落了下来，铁甲船是不怕烧，但军士怕呀，不少军士在慌乱中被点燃了军装。 更搞笑的是火砖落到甲板之上，将甲板之上包裹的铁板烧的通红，军士慌乱间踩上去烫的连蹦带跳，撞倒了不少的军士，引发了更多的人被火砖点燃。 甲板就那么大一点，为了减少损失，军士们只好进入舱室内。 明军水师等的就是这种时刻，战线往前推进时，数十个烟罐扔了进去，数十柄火铳守住出入口， 只要有人受不了出来，就是十几柄火铳开火，将冲出来的人射杀在地。 “世子，此战就充分的印证了陛下的那句尤为经典话！” 不明所以的徐文爵愣了愣，疑惑道：“哪一句？” “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武器，而是人！” 杨肇基眼中满是敬佩之色：“这里的人只是一个泛指，可以是指挥策略、统帅水平、士气、训练等等，陛下当真是大才，简单的一句话，足够我们受益终生。” 感慨之后，杨肇基脸色严肃的看着徐文爵：“世子，你还年轻，未来是火器的时代，可能一样火器的出现，都能改变战场局势，所以，陛下的这句话你更要好好揣摩。 海贸开始后，海战不可缺少，能不能和你祖上一下立下不世之功，就看你能不能悟透陛下这句话了！” “多谢杨总兵教诲！” 徐文爵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朝着杨肇基躬身行礼，表示谢意。 两人闲聊间，战线在推进，拿下一艘又一艘的铁甲船，最后将扶桑军士逼到最后一艘铁甲船上，此刻的铁甲船无论是甲板，还是船舱都挤满了人。 掌心雷终于动用了，一颗颗掌心雷空爆，清空了一片又一片的扶桑军士。 无奈之下，很多军士选择跳下海中，可二十艘准备多时的鹰船已经到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刻半钟后，铁甲船上的战斗结束了，补刀也结束了。 每艘船上都是遍地的尸体，明军和扶桑皆有，血液汇聚在一起，顺着裂缝朝着海中滴落。 海面之上也到处漂着尸体，随着海浪上下沉浮着。 在等待中，一艘小船疾驰而来，片刻后一名军士上了旗舰，取出一个竹筒：“总兵大人，监视扶桑驰援骑兵的战船传来军情！” 接过竹筒，杨肇基迅速取出里面的纸条，只是扫了一眼，而后走到一边贴在木板上的地图前比划了几下，而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众将满是好奇，不待众将询问，杨肇基便大声道：“真是天要灭亡扶桑，谁来都挡不住呀！” 第1229章 好心办坏事，水师打骑兵? “总兵大人，什么情况？” 听着徐文爵的询问，杨肇基将纸条递了过去。 杨肇基看着纸条，大声道：“扶桑骑兵已经改道了，他们从风师山东南面绕到金山东南面山谷行军了！” 简短的一句话，众将愣了一下，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原本他们预测，驰援的骑兵会贴着诸多山脉和海岸线平齐的走，如此一来才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关门海峡。 但如此一来的后果就是在某段路会被海上的大明水师炮轰，且能持续二三十里长的。 可现在竟然改变路线了，绕了一座山，差不多多出来二十来里地，好处就是从九州岛的西北面绕到了东北面。 有铁甲舰队在关门海峡阻拦大明水师，就不用担心大明水师绕到九州岛东北海岸线炮击了，而且一出山谷前行四五里地就是港口了。 “这铁甲舰队真是好心办坏事呀！”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他们能再挡住我们一个时辰的进攻，这条绕路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可惜了！” “不怪铁甲舰队的统帅的决策问题，只能说我们太强了，哈哈……”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我们可趁之机呀！” “的确是，只要我们封锁山谷，他们的骑兵的威力就大大降低，说不定我们水师就能将这一万骑兵给干掉！” “总兵大人，末将愿率兵前往拦截！” “将军，末将请战！” 众将大笑之后，开始请战。 “胡闹！” 在众将以为杨肇基会答应时，杨肇基怒喝了一声，脸色严肃的看向了众将：“我们是水师，若是海战，本将一定应允， 若是步兵，本将也同意。 可那是一万骑兵，还是由骑术精湛、个人实力强横的武士和剑客组成的，你们拿什么去阻挡？ 是去干掉他们还是去送战功的？” 众将脸色涨红，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刚刚有多热情高涨，现在就有多怂。 骑兵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们具有无比优越的速度，速度就赋予了骑兵机动性和冲击性。 若是配合得当，一万装备精良的骑兵在平原之上能轻易击溃七八万的轻步兵，若是重骑兵那更是步兵的噩梦。 于是陷马坑、拒马桩等等应运而生，大明又出现了战车，极大限制了骑兵的冲锋。 但现在他们可没有战车来阻挡，直面骑兵，他们这由南京和登莱两支水师组成的两万军士还真不够这一万骑兵看。 见众人低着头，杨肇基盯着远方，低声道：“其实吧，倒也不是不能干一把！” 嗯？ 低着头的众人瞬间抬起了头看着杨肇基，眼中满是疑惑，他们似乎听见总兵大人说可以干一架？ 不待他们询问，杨肇基继续道：“此战，只可智取，不可蛮拼。” “按照绕道的路程算，这驰援的一万骑兵至少还得一个半时辰到两个时辰，而我们若是登陆赶往金山山谷，两三刻钟的时间足够了，时间还很充足。” “蒋副将，你立刻安排一队人马急速赶往山谷，深入打探消息，若是发现扶桑的斥候，全部干掉！” “末将领命！” “传令，所有红衣大炮战船前移，瞄准金山山口。 留下四千水师将士，剩余的将士中一半全部登陆，携带所有火器和能挖坑的工具，急速赶往金山山谷。 另一半将士在此地寻找能做拒马桩的木材等，然后全部带到金山山谷。” “徐世子，此战我们是以迟缓骑兵进攻锋芒进而趁机进攻，杀伤骑兵，但如果想要让骑兵在我们的重重布置之下拼命进攻我们，关键在于给他们希望。 而希望就在你这里，本将走后，水师暂时有你统帅，留给你的四千水师，两千人去扶桑的铁甲船上换上扶桑军士的军服，假扮扶桑军士， 剩余两千人在岸边，你们双方‘交战’，演戏给骑兵看。 让他们知道铁甲舰队和关门海峡还在你们的掌控之中。 其次，你们要收集扶桑铁甲船上的轻炮，待我们后撤之后，骑兵冲到铁甲舰这边，你们就趁机用轻炮发射千人杀，出其不意的攻击。 骑兵若是拼死登船，你们就迅速从铁甲舰的桥上撤到对方，断开中间，阻止骑兵，我们用红衣大炮远程进攻。” “明白！” “诸位，随本将出发，我们水师今天也要会一会陆地最强兵种，出发！” 杨肇基一挥手，当先下船，带着军队急速而去。 如果是从海岸线这边来，杨肇基还真不敢拦截。 可现在，既然从山谷冲来，没有足够的迂回空间和冲锋的距离，纵深拉长，他还真有信心碰上一碰。 除此之外，更多考虑的还是这一万骑兵对扶桑的重要性，以及对接下福冈那边总攻时对东征大军的破坏力。 既然现在有机会了，无论如何也得将扶桑这最后的一万骑兵给干掉。 时间在流逝，随着扶桑骑兵的逐步靠近，五道防御工事也接近了收尾的阶段。 第一道防御是大军前两百米处的数以千计伪装好的陷马坑。 第二道防御是赶出来的拒马桩，虽然都是用绳子捆扎出来的，但足足有一千多座，纵深五十余米。 不得不提，若不是扶桑在关门海峡两侧搭起来的百余座的投石机，他们还真没有足够的绳子来做拒马桩。 第三道则是简易拒马桩后面三百米处依旧尘土飞扬的壕沟，这道壕沟的要求是宽三米、深一米半，至少不能让战马平地轻易越过去。 第四道则是壕沟后相连的地方，一根根尖锐的木板、木桩斜斜的插在地上简易拒马桩。 战马直接冲过壕沟，刹不住直接撞到木枪之上。 第五道则又是陷马坑，这一道是为了给军士们撤退争取时间的。 “可惜了，没有燧发地雷，不然还能再布置一道防御工事！” “早知道他们改道，飞雷弹就不用了，用在这儿多好……哎，也不对，若是不用飞雷弹，那两艘铁甲船就无法炸沉，铁甲舰队的计划就不能覆灭。” “好在还有千余颗掌心雷和百余座佛朗机炮以及百余门虎蹲炮，加上五道防御，应该足够弄死这一万骑兵了！” 杨肇基看看几道防御工事，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安的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紧紧的盯着山谷前方。 前方已经能隐约听见马鸣声，地面也开始微微震动着。 第1230章 演戏诱敌，一往无前的送死 “信房君，前方山谷出口处有明军。” 扶桑驰援的骑兵急速前进之间，前方一名斥候急速而来，朝着领头的鹰司信房急促说了一句。 简单的一句话让鹰司信房大惊，这几日间每日只休息了不足六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赶路，若非是照顾战马，他们能昼夜不停的行军。 战马都瘦了一批，此战过后，战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至少得休息半年才能恢复，或许就此废了也说不定。 自己这么奔命，难道还是让明军抢先了？ 心念急转之后，便急促道：“可看清楚是哪支明军？有多少人？港口是否还在我们铁甲舰队的手中？” “将军，看旗帜应该是南京水师和登莱水师，至于人数应该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港口目前还在铁甲舰队手中，明军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将铁甲舰堵在了关门海峡之上，目前还在僵持之中。” 呼…… 听着斥候的回禀，鹰司信房和众将松了口气，而后看向柳生十字兵：“柳生君，你随本将登山查探一番！” 不待柳生十字兵回应，便策马朝着两侧山峰冲去，两百来米高的山峰，只是一刻钟的时间便冲了上去。 千里镜的视线之中，关门海峡之上，明军水师数十道浓烟升腾着。 横在关门海峡之上的铁甲船冒着浓烟，两拨人在厮杀着，时不时的可以看见火器喷射着火光，对方有大量军士倒地，情况岌岌可危，但目前还在掌控之中。 “信房君，情况有些不妙呀，按照铁甲船上的人数看，应该是不足两千人了，围攻的明军数量虽然差不多了，但明军的火器明显多很多， 照这个趋势下去，明军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攻上铁甲船了。 一旦他们攻上铁甲船，炸毁中间的船只，我们就没法过去了，驰援也就没有意义了。” “信房君，现在我们只有全力冲过去，否则明军攻占了铁甲船，我们再冲锋的时候，前方溃败的明军就能撤到船上，只要断开岸边的第一艘船，我们就只能望船兴叹了！” “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明军攻占了铁甲舰，开走铁甲船，关门海峡就打通了，到时候明军水师就能直奔江户湾了！” “一万多的水师，即便是布置了一些拒马桩又能奈我何？” “别说我们现在是骑兵了，即便我们现在是步兵，也能轻松击败他们！” “将军，冲锋吧，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武士的绝对战力，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噩梦！” …… 一道道的催促声，让鹰司信房脸色也慢慢纠结了起来，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 众人分析的很对，看局势，顶多一个时辰，铁甲船就可能被攻占，到时候一切的谋划都成空了。 可越是这种情况下，越是要谨慎，谁知道前面有没有埋有那种让他们损失数万将士的爆炸性火器？ 可问题是他们没有时间去一点点探查。 想了想之后，还是选择相信这群有武士、剑客组成的骑兵，一万多水师再准备又能准备到哪里去？ 一刻钟后，众人回到大军前，鹰司信房将一万骑兵分成了十个纵队，形成三条首尾相连的巨箭插入明军阵营之中。 如此，即便是明军埋有爆炸性火器，纵深和大间距，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诸位，一旦冲锋，本将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往无前， 哪怕是前方明军有大量火器，前方的骑兵被射杀，你们也要踩着他们的尸体冲过去。 记住了，不要恋战，直奔铁甲船，与铁甲船相连之后，再决定是否回杀。” “冲！” “杀！” 整齐、高昂的战意声响起，直冲云霄，落入到阻拦的明军耳中。 而后便是轰隆隆的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万马齐喑用在此处是最合适不过了。 感受着大地的震动，再看着前方狂奔而来的骑兵，杨肇基伸手取过一支响箭，心中默念着：“十、九……三、二、一……倒！” 随着默念声结束，最前方奔腾的战马瞬间踩空，战马摔倒，马上的骑兵被狠狠的甩出了出去。 不愧是骑术精湛的武士、剑客，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能在甩出去的瞬间，调整姿势，顺势前滚。 而后方的骑兵则是轻拉马头避开前方摔倒的武士，甚至是想伸手拉一把，两人共乘一骑兵=。 想法是好，可奈何明军太……苟，空地上的陷马坑可以用千疮百孔、匪夷所思来形容了，密密麻麻就算了，而且没有丝毫的规律。 以为前面一个踩中了，周边应该没有了，谁知道前一个陷马坑周边一尺全是陷马坑。 骑术精湛又如何？身手矫健又能怎样？ 在这种布置下，依旧有不少武士和剑客被后方的骑兵踩踏。 更有一波数以千计的箭雨从高空坠落，覆盖了他们，场面混乱之极。 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冲过了陷马坑，迎来的就是长达五六十米的拒马桩了，这一点对骑兵来说不算什么，避开、撞开……虽有损失，可比陷马坑少太多了。 可明军等的就是这一刻，前方的木质盾牌墙散开，一排冒着青烟的佛朗机炮露了出来，无数铅子在火光的喷射下笼罩着努力避开拒马桩的扶桑骑兵。 战马被击中，因为吃痛跳跃着，将背上的骑兵甩了出去，落到了拒马撞上，被尖锐的木头刺穿，挂在拒马撞上。 一些本以为能避开的拒马桩，结果在战马撞击下移开了位置，被后方好巧不巧的骑兵撞了上去。 三枚子炮在三息内全部发射了出去，拒马桩前一片的混乱，而明军开始齐刷刷的朝着后面撤去。 在扶桑骑兵越过拒马桩前，跨过了壕沟。 见明军不断后撤，已经越过两道障碍的扶桑骑兵口中发出怪叫声，挥舞着长刀追赶着。 壕沟中的烟罐、火砖等等被点燃，释放出大量的刺激烟雾，笼罩了壕沟后斜插在地上的尖锐木桩。 第1231章 上当，覆灭 “再加把劲，越过壕沟明军就死定了！” “冲过去，胜利属于我们！” “驾……” …… 扶桑骑兵怪叫着，满脸的兴奋，一提缰绳，战马跃起，穿越三米宽的壕沟，落到了对岸。 只可惜兴奋的过于早了一些。 高速的冲击虽然让战马越过壕沟，可也无法及时控制战马，一头撞上了被烟雾笼罩的尖锐木枪之上。 噗…… 噗…… 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任你身手再好，满地的尖锐木桩前，跌落就直接被扎成刺猬。 后面骑兵见状，想要勒住战马，可惜冲锋的速度下根本无法及时停下。 有的越过壕沟，然后被吃痛乱蹦的战马撞到身后的壕沟中，有的则是没有及时停住，跌落壕沟中。 如果只是普通一米来高的壕沟倒也无所谓，可问题是壕沟中不仅有火砖和散发着刺激性味道的烟罐，还有一柄柄倒插着的断刀、利器。 下面被利器穿透，上方被新跌下来的骑兵压着，中间还有火烤、烟熏，整个壕沟那叫一个血腥。 但布置再好，毕竟壕沟就那么深，只是转瞬间就被尸体填平，后方无数骑兵踩着尸体跨过。 顶着斜插的尖锐木桩，再次撞入陷马坑中。 这一幕让所有的骑兵们崩溃了，破口大骂。 “啊……卑鄙！” “无耻，可耻！” “堂堂天朝上国，竟然有如此龌龊手段！” “冲……抓住他们，我要点天灯！” “顶住，还有三里路，目的地就在前方！” “前方应该没有陷阱了，他们撤退的速度快了许多！” …… 就在扶桑骑兵大骂时，撤退的明军中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响声在天空中炸开。 后方关门海峡上，原本空无一人的明军战船的甲板，瞬间从船舱涌出了数以百计的军士。 这群军士冲到了红衣大炮身边，伸手点燃了引线，其余各军士则是拿石弹的、捣棍、火药、引线等等，各司其职。 轰！ 轰！ 轰！ 一百多门红衣大炮覆盖了从斜插木桩到拒马桩之间的三百米范围。 有的石弹落地后乱跳，砸中奔跑的骑兵身上，将骑兵们重伤在地。 有的石弹砸中拒马桩、斜插木桩等等，拒马桩碎裂，碎木乱射，如一支支利箭，插入周边骑兵身上。 有的则是直接砸中受伤倒地的骑兵和战马身上，血肉四溅，惨嚎声和悲鸣不断。 战马速度是快，可满地的陷阱限制了他们的速度，这就给了红衣大炮多轮轰击的机会。 地面陷阱，天空飞石，这一刻，扶桑骑兵们胆寒了。 再也没有进攻之前的满天豪情了。 不少的骑兵都舍弃了战马，孤身前进，战马速度快，但满地陷阱不好控制，倒不如自己跑的快。 半炷香后，最前面的骑兵冲出了最后的陷阱，发现明军已经距离铁甲船不足两里了。 前方是平坦的平原，骑兵们兴奋了，再次恢复了冲锋前的豪情，但豪情中带着狞笑和嗜杀之意。 或许是看见扶桑骑兵追了上来，‘围堵’铁甲船的大明军士也跟着撤退的明军撤退。 铁甲船前空了出来，铁甲船上军士跳跃欢呼着，但实际上都紧紧的抱着从其他铁甲船上收集来的轻炮。 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支，此刻都已经是引线、火药、铅子全部准备到位了。 其余军士则是暗中拿着掌心雷。 船上明军冲下铁甲船，用碎木板做成了简易的围墙，护住了铁甲船，足足有百米长。 看似是在防御铁甲船和拉长战线，实际上则是遮掩轻炮和给一会儿的袭杀争取时间。 半炷香后，只剩下不足六千人的骑兵冲了过来，在木墙外三十米停住了，个个灰头土脸，血迹斑斑，几乎个个挂彩。 战马也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马蹄在地面不停的刨着。 木质围墙内在扶桑潜伏了大半年、精通扶桑语锦衣卫用扶桑语大吼着，询问是哪支队伍，统帅是谁？给出凭证等等。 怒吼间，木质围墙后的轻炮的超短引线被点燃，在引线燃烧殆尽的瞬间，木质围墙瞬间倒塌，手持轻炮的军士朝着前方急冲。 身后则是手持掌心雷的军士。 “敌袭！” “快逃！” 鹰司信房见状，瞳孔急剧收缩，怒吼了起来。 只是可惜，经过重重陷进冲到这边，体力基本已经耗尽。 若是刚刚没有停下，他们还能冲锋。 可一旦停下，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慵懒了，疲惫之下的身体怎么可能反应的过来。 一百五十多门轻炮的喷射着火光，数以万计的铅子将五百米长防线的骑兵笼罩了进去。 一颗颗的掌心雷落到了骑兵前方到后方六七十米处，几乎笼罩了所有骑兵。 一道道巨响在骑兵队伍中响起，一朵朵黑烟升腾。 船舱内一名名手持火铳、背着弓箭的军士冲了出来，沿着河岸朝着两侧跑去，将乱哄哄的骑兵围在了中间。 火铳发射后，直接将火铳扔到了地上，反手拔出弓箭，一箭接一箭的将羽箭射进混乱的骑兵阵型中。 更远处刚刚撤退、已经开始登船的大明水师军士则是调转方向，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短兵接触的围杀了。 不得不说，人在生死存亡之际是能爆发出超人的求生意志的。 即便是如此绝境下，双方依旧是战斗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大战才彻底的结束。 铁甲船到整个金山山谷之间，遍地的尸体，一汪汪的血液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远处群山和海面，不见一只水鸟和走兽。 一名名千户以上武将汇聚了过来，副将蒋先允兴奋道：“杨总兵，我们成功了！” “嗯！” 满身血腥的杨肇基轻声回应了一声，脸上略带着喜色，而后下达着军令。 “打扫战场，清点战损！” “将所有活口都集中起来，尤其是刚刚那个领头的武将，看看死了没有！” “反抗的，直接砍了！” 一队队的军士手提战刀，三三配合，甭管死没死，先对着胳膊砍一刀再说。 没动弹的就直接胸口和脖子补一刀，动弹的另一只胳膊也砍一刀，然后抬走。 这一次的战场清理，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偏西，才全部清点完毕。 第1232章 一网全是大鱼，惊人战绩 “还是新鲜空气好呀！” 站在临时营地的海边，感受着海上的习习凉风，清理了盔甲的杨肇基感慨了一句。 这话得到了身后众将的一致认可。 “骑兵这边来的统帅是谁？可有审讯出来？” “总兵大人，统帅是鹰司信房。” 蒋先允说着，一挥手，十余名军士押着七八位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扶桑军士到了临时的营地中。 这些武将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鞭伤、刀伤和烙印，还散发着不少刺激性的味道，显然是在刚刚审讯中没少受折磨。 “杨总兵，这位就是鹰司信房了。” 蒋先允指着其中一名青年：“此人算是此次扶桑大军的智囊型人物，志摩半岛的前线主将，袭营的主谏者之一， 动员武士、剑客成为骑兵驰援关门海峡的实际操纵者， 哦，对了，他还是德川家光的姐夫，德川家光的绝对拥护者，此次派到前线来即是历练、混军功，也是监视参战的各大名。 这人命也是真大，从金山山谷冲过来，又在刚才首当其冲，竟然只是轻伤！” 蒋先允陈述事实，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可听在奄奄一息的鹰司信房的耳中，却犹如嘲讽一样。 三件事情的主导者，毫无例外的都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鹰司信房在挣扎着，可惜打断了四肢，也只能跟一条蛆一样扭动着。 一名失败者，众人看了看后，也懒得搭理。 “总兵大人，除了鹰司信房外，还有几人身份比较特殊。” “这一名是池田秀一，扶桑铁甲舰队的统帅，德川家的绝对亲信之一，被石弹砸断了大腿，流血死亡。” “这一位是伊达政宗的亲兵队长，虽然只是一名队长，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德川家光二条城的亲卫的一名武将。” “这一人叫柳生十字兵，扶桑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他父亲叫柳生宗矩，爷爷叫柳生石舟斋宗严，三人合称柳生三天狗。” “这一名叫宫本伊织，他父亲是曾经的扶桑第一高手宫本武藏，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虽然我们救助，但还是医治无效，死了！” …… 蒋先允指着地上的七八人，一一介绍着，一网捞的都是大鱼。 身份一个比一个特殊，可惜如今都变成了阶下囚。 “说说战果！” “是！” 蒋先允拿过一张纸，沉声道：“此战，我们和铁甲舰队一共交战四次， 第一次是阻击火船，共拦截并炸沉小早船、关船等组成的火船四百二十九艘，上有军士一千九百二十六人。 我军沉没鹰船三十八艘，战死军士一百七十四人，伤三十六人。 第二次是攻破龟船，共击沉二十二艘、俘获两艘，杀敌三千一百二十人，我军损失鹰船二十一艘，战死军士七十七人，五十六人受伤。 第三次则是关门海峡，共四百人参与破袭之战，回来三百五十一人，有一百六十九人受伤，四十九人或被震伤淹死、或在登船时战死， 歼敌人数不详，但撞沉阻拦的小渔船三十一艘。 第四次则是两侧包围，围杀之战，共俘获铁甲船九艘，我军战死六百九十七人，伤四百五十一。 按照口供和船中的一些记载，此次十一艘铁甲船共计军士加水手一共是五千四百二十二人。 也就是说，我们从阻止火船开始炮击到俘获所有铁甲船，共歼灭军士五千四百二十二人。 破坏两岸投石机五十九座，歼灭军士和百姓两千两百五十七人，其中军士五百三十一人，百姓一千七百二十六人。 合计，共歼灭铁甲舰队所有战船四百九十五艘，歼敌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五人，这里面估算水手和临时征召的百姓占了四成左右。 我军共沉没鹰船五十九艘，苍山船一艘，需要大修船只二十四艘，战死九百九十七人，伤七百六十二人。” 众将脸色既高兴，又悲伤。 高兴的是全歼了扶桑的铁甲舰队，敌我战损是十二比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战绩了。 悲伤的是近千名兄弟客死他乡。 “总兵大人，其次就是阻击扶桑骑兵之战了，共歼灭敌人骑兵八千六百八十九人，俘虏一千七百二十三人，我军战死一千五百四十五人，伤一千九百二十四人，重伤一百一十九人。” 嘶…… 众将脸色大喜。 虽然伤亡近三千人，但全歼了扶桑一万零四百一十二人，敌我战损是六比一。 虽然比铁甲船战损高了一半，但却是了不得的战绩。 因为这是骑兵，而且还是由骑术精湛、个人实力强大的武士、剑客组成的骑兵。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以水师的身份取得的如此战绩。 这个战绩无论是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足以青史留名的。 看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钦佩之色，杨肇基摆了摆手，脸色严肃道：“此战胜利有诸多因素混合在一起的缘故。 其一，这支骑兵是疲惫之师，战力可能只有巅峰的一半； 其二，他们若是不从山谷这边走，而是走海边平原，我们也不可能堵住他们，让他们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 其三，若不是他们在海边有大量的投石机，有足够的木材和绳索，拒马桩和斜插木枪都无法成型； 其四，若非他们征召百姓，用沙子来填充铁甲船，我们没有足够的铁锹、锄头等，以我们自己拥有的工具，壕沟和陷马坑绝对无法短时间内成型。 其五，则是最后的引诱，若非是他们急着冲过来，保住铁甲船，我们的四道防线的效果大打折扣的。 最后则是我们占据了火器之利，而他们长途奔袭无法携带大威力的火器。 此上六种，少一种我们伤亡都要增加一倍，少两种我们会两败俱伤，三种则彻底失败。 我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战再来一次，或者换个地方，我们都不可能成功。” 说到这里，杨肇基脸色严肃的扫视着众人，告诫道：“你们都给老子记清楚了，千万不要把今天这个个例当成普遍现象， 没有足够的火器能压制骑兵，骑兵依旧是当今实力最强的兵种，没有之一，尤其是重骑兵。” “明白！” “大点声！” “明白！” 众将脸色严肃，用力的大吼着。 见状，杨肇基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个例不代表普遍，他不想这些生死与共的老兄弟会因此自大丢了自己性命不说，还要连累数以万计的将士。 见众将脸色尴尬，蒋先允出声了打破了沉默，脸色严肃道：“诸位别急着高兴，还有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第1233章 提前完成任务，废物利用 呼…… 听说还有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众将呼吸瞬间一滞，满是好奇的看向蒋先允，连杨肇基也是满脸的疑惑。 蒋先允不慌不忙的道：“此战从早上打到现在，我们全歼了铁甲舰队和驰援的骑兵，敌我战损是八比一，可谓是超级大捷了。 但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诸位，接下来的整个东征之战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因为我们所携带的火器已经基本消耗殆尽了。 轰天雷和飞雷弹全部消耗完毕，掌心雷目前只剩下四百三十一颗，虎蹲炮和佛朗机炮最多还能发射六轮，红衣大炮的石弹最多也只能发射四轮了， 烟罐、火砖、喷桶等消耗了八成，弓箭倒是还有不少，近三万支。 看似不少，但已经支撑不了一场大战了。 且扶桑的水师基本覆灭了，大将军不可能让我们登陆作战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满是古怪之色。 这种古怪包含着无语、诧异、惊奇和恍然大悟。 大战打的太快了，以至于没有了对手，让他们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我们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嘛！” “哈哈，不是敌人太弱，是我们太强了！” “大明一朝水师的巅峰战力在我们手中实现了！” “扶桑水师有些少了，打的不过瘾呀！” “哎，都怪南海水师，覆灭了两处水师基地，还覆灭了荷兰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太霸道了！” “你得了吧，有口肉就不错了，再说了，东征没有仗打了，以后还少吗？ 荷兰和西班牙这次插手东征之战，这是死仇，肯定会打回去的，甚至跨越茫茫大海，打残了他们。 还有开海贸，吕宋、马六甲那边不打一场，怎么震慑他们？放心吧，水师打仗的机会还多着呢！” “也是，当年郑和下西洋，也打了不少仗，我们开海贸肯定也会打的！” …… “行了，都扯远了，先说说眼前吧！” 杨肇基出声了，结束了众人的扯淡，而后摸着下巴低声道：“其实吧，眼前我们还是有一场战斗的！” 此话一出，众将顿时精神一震. 他们是军人，虽然是水师，但如果真要硬拼，他们自然不会推脱的。 “总兵大人，您不会是想率舰队直奔江户湾吧！” “老张，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战船虽然快，但能有陆地六百里加急快吗？ 我们虽然全歼了铁甲舰队和驰援骑兵，可我敢保证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已经被监视了，只要我们渡过关门海峡，进入濑户内海，江户城那边就会得到通知， 到时候我们不是去突袭，而是去送人头了。” “老钱说的对，如果我们火器都是满的，去江户湾走一趟也是可以的，即便是不能攻破，吓一吓他们也是好的，这是展示咱们大明军威的机会。” “瞎搞，你们要知道福冈那边还有十万大军来驰援，我们走了，他们渡过关门海峡怎么办？东征大军还怎么横推本州岛？” “一个个都不靠谱……” 蒋先允低骂了一声，而后看向杨肇基：“总兵大人，您说的战斗是什么？” “诺！” 众人顺着杨肇基手指的方向看去，皆是一震，眼中满是若有所思。 视线中是一匹匹被水师将士们牵着的战马，粗略看上去足足有三千匹之多。 众人似乎明白了杨肇基的意思，但皆是眉头紧皱。 眼前的这些战马都是扶桑的战马，因为其扶桑的特殊环境，战马马肩高度只有一米二左右，矮胖、腿部粗短。 这种战马，山地之间行走、奔跑等得到极大的发挥，可平原冲锋就差很多了。 相比大明军中战马的一米四左右的高度，大明的军士骑着这种战马无疑跟骑着大老鼠差不多，根本就施展不开。 其二，这些战马看起来大多数都是受伤了，没有受伤的也都受到了惊吓，不太好控制。 其三，战马可不是普通的牧场的马匹，可以随意骑乘，这种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且是扶桑语训练，他们能不能骑上去不好说， 但即便骑上也会因为语言不通，导致控制出问题。 其四，他们是大明水师，会骑马的只能是少数，但骑兵那是会骑马就行的吗？ 结合四种因素，想要凭借捕获的扶桑战马组建一支骑兵去冲击驰援的十万扶桑大军，无异于找死。 看着众人的神色，再看看杨肇基的智珠在握的表情，魏国公世子徐文爵想到年前他在父亲书房中看到了北讨之战的战报，心中一动，低声道：“杨总兵的意思是火牛阵？” “对！” 杨肇基眼中满是赞许之色：“战马不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化是没办法直接骑乘的，但让他们逃命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且三千匹几乎匹匹带伤的战马，且又没有精良的装备，对上十万人，真的不够看，但三千匹发疯的战马却是能给大军带来进攻的机会。” “哈哈……我们可以将掌心雷或者震天雷的引线接长一些，绑在马背之上，点燃马尾，让他们冲击扶桑大军，阵型乱乱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啧啧，若是准备充足，三千匹战马，估计能带让三万扶桑大军失去战力！” “可惜了，我们火器消耗差不多了，否则……” “否则啥？你还真想与十万大军干一架不成？很明显，这是给东征大军那边准备的。” …… “呜呜……嗯……” “啊……” “@&#￥……” 在众人商议之时，几道叽里咕噜的声音响起，循声看去，发现是地上躺着的鹰司信房等人。 此刻他们个个双眼怒睁、通红，闪烁着凶光，表情狰狞，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啥，但能猜出来肯定是怒骂他们。 鹰司信房没有怒骂，但脸上满是绝望和死灰之色。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能明白大明水师众将刚刚所说的策略，一旦成功会给福冈的大军造成多大的损失。 四次主导的事情，最后都给明军做了嫁衣，拿自己的东西对付自己，世上再也没有如此悲伤的事情了。 而这个时候，经过精通扶桑语军士的翻译后，杨肇基等人脸色冷了下来，冷冷的盯着地上的众人。 第1234章 杀人诛心，闪断腰的反转 辱骂南海水师将士使用无耻、卑鄙的策略，这些可以忍！ 辱骂他们这些武将，也能忍，总不能跟死人较真吧！ 可辱骂大明残暴，入侵扶桑，这些就不能忍了。 辱骂皇帝陛下，这些他妈的就更不能忍了。 杨肇基看了看地上的几人，一挥手，众军士将他们架了起来，入目可见的是一排排的被俘虏的扶桑军士。 “你们不是说我们残暴吗？那我们今天就残暴给你看看了！” “来人，随机挑两成人，凌迟处死！” “挑两成，扔到海中，淹死！” “两成直接砍头！” “两成倒挂起来，割开动脉，放血！” “剩余两成让他们混战，最终的十人，本总兵会放了他们！不动手的，随机挑出来凌迟、车裂。” 嘶…… 众将倒吸了口凉气，总兵大人太狠了，但这个结果他们喜欢。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自己的部下惨死更加的崩溃了。 尤其是最后一条的决斗，为了活下去拔剑相向，严重违背了武士、剑客精神，直接摧毁了他们心中的信仰。 一名名军士挂了起来，扒光衣服，刀光闪过，一片片血肉飞出，鲜血滴落，伴随着声声惨叫声。 凌迟军士们不会，但割肉谁还不会呢？ 一名名军士扔进海中，他们在海中挣扎着，但随即又被船上的军士用长枪砸进水中，沉沉浮浮，溅起无数水珠，最后只能沉底，然后拖上来砍上两刀。 一名名军士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手起刀落，许多人头直接落地，鲜血喷出数尺高。 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刽子手，相当大一部分是战刀卡在了脖子上，凄厉惨嚎声响彻方圆数百米。 相对于前三者，挂起来放血的虽然疼痛少一些，但更加残酷，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加上周边同袍的死亡，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场又一场、一种又一种的死法，让后面的扶桑军士们面无血色。 更是让鹰司信房等武将破口大骂，可惜文化匮乏的他们，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词。 最后的则是混战了，谁也不想动手，甚至想要冲击外面的包围军士。 对于这些，水师的将士也不惯着，挑了几个凌迟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冲向了对手，刀光闪烁伴随着怒吼。 一名名扶桑军士倒地不起，一条条生命逝去。 最后场中只剩下了十人，但这十人个个身上带着伤，最少的也都有十余道伤口，最严重的两人，肚子上伤口都能看见肠子了。 这里不得不提下面负责挑选的武将了，挑的人都是伤势中上等的，都还算是有点力气的，而且给的战刀都满是豁口。 主打一个扩大伤口、放血！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军士！” “为了活下去，拔刀自相残杀！” “这就是你们的武士精神？剑客精神？” “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而已，这事儿要是放在我们大明，哪怕是逃回去，老子也凌迟了他们！” 杨肇基的声音虽然轻，但经过翻译后，听在鹰司信房等武将和十名活下来的扶桑军士耳中如惊天之雷。 几名武将破口大骂，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而十名活下来的军士更是摇摇欲坠，呼吸急促，恨不得冲上去砍死杨肇基。 看着这一幕，杨肇基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你们看，本总兵都这么说了，他们都只能待在原地，不敢动手，简直就是懦夫！” “但是，你们放心，既然本总兵答应了，活下来就放你们走，自然是会遵守诺言的！” “来人，取下他们手中的兵器，让开通道，让他们走！” 杨肇基说到这里，一挥手，十名军士上前，暴力的抢下扶桑军士手中的战刀，让开了通道。 十人脸色大喜，踉踉跄跄的朝着通道走去，只是走了十来步后，便有一人倒了下来。 “我不想死！” “春田君，带上我！” “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我不能死！” “我们是同袍，你们不能丢下我！” “我要活下来！” 倒下的这人在地上爬着，口中呼喊着，手伸向了前面的九名军士。 九名军士相互看了看，眼中满是纠结之色。 “你们可以带上他，但本总兵善意的提醒你们，你们现在的状况自身都难保，再带上一个重伤的人，绝对走不远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纠结的九人神色瞬间冷漠了下来，转过头继续朝着通道走去。 地上挣扎的扶桑军士见状，脸色巨变，哀求的神色瞬间变成了狠厉。 蠕动的身体从地上爬起，在大明众将士的惊呼中，冲向了前方的九名军士。 “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只想活下去！” “既然我活不了，大家都不要活着了！” “地狱的路上也有一个伴！” “怪就怪你们见死不救！” “他们都死了，你们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 这人状若疯狂，在前方九人毫无防备之下，一只手插进了一名军士的眼中，瞬间让那名军士惨嚎了起来。 而后又迅速咬住了另一人的喉咙，任凭那名军士挣扎，他也没有放开牙齿，大口吞咽着鲜血。 这一幕让其余七人大怒，齐齐冲了过去，拳头如雨般落到身上。 但那人或许是吞食了鲜血，补充了身体的水分，翻身与其余几人扭打在一起。 时不时的有骨折声响起。 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战团才停止了下来，原本活着的十人此刻只剩下了五人还在喘着气，但经过刚刚的厮打，体力耗尽，血液更是流出了不少。 即便是能活着离开营地，但也绝对走不远，数道伤口、沾满灰尘，化脓是肯定的，早晚都是死。 “啧啧，精彩，真是精彩！” “鹰司信房，你们扶桑的兄弟情、袍泽情还真特别呀！” 杨肇基大笑的拍了拍手掌，声音中的嘲讽之意更明显了。 而后收敛的笑容，看着柳生十字兵等人，淡淡道：“本总兵记得你们刚刚提了一个要求是吧！” 第1235章 单挑和群殴，乱枪捅死 “行，本总兵满足你们！” “来人，将他们的兵器还给他们！”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几名水师军士将各自的兵器递给了柳生十字兵等人，而后空出一个个方圆二十米的场地，周边站满了军士。 柳生十字兵、宫本伊织等人脸色愤怒，但内心却是大喜。 大明不可能放过他们，当然了，他们也没有想着离开，但能在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也算是不错了。 只是几息之后，柳生十字兵等人脸色阴沉，叽里呱啦的怒吼着。 杨肇基也不生气，淡淡道：“你们提出单挑决斗，本总兵答应了，但本总兵可没有答应你是一对一单挑！” “你单挑他们十一人，要么是他们十一人单挑你一人，这难道不是单挑？” “宫本伊织，你父亲宫本武藏一人单挑七十六人，你单挑十一个都不行？你真给你爹丢脸！” “甭跟本将说什么武士道精神，本将不是武士，是大明军士！” “少废话，挑不挑的随你！” “半炷香后没有动手，那本将就下令乱箭射杀！” …… “无耻！” “卑鄙！” “龌龊！” “啊！” 柳生十字兵等人怒骂了几声，而后怒吼一声，举刀便朝着手持长枪的水师将士而去。 若是巅峰时期的柳生十字兵等人来说，这十一名扶桑军士他们自然不惧。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主动进攻，否则一会儿流血都能流死他们。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在这个场合表现的淋漓尽致。 柳生十字兵双手握刀，劈向最前方的水师军士，迎接他的是左右两方军士的前刺的长枪，身后则是六七柄或刺、或砸、或扫的长枪，笼罩了上、中、下三路，封住了左右两侧。 柳生十字兵大惊，无论他怎么躲避，都要挨上两枪以上。 噗…… 嗤…… 长枪入体，雪花绽放。 两柄长枪扎在身上，限制了他的发力和移动，就这么迟缓的瞬间，又是五六柄长枪砸、扫了下来。 砰…… 嗤…… 咯嘣…… 咣当…… 一柄长枪刺入腰间，让他身体一个踉跄； 一柄长枪砸中右臂，骨头瞬间断裂，长刀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一柄扫中右腿，身体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啊……” 即便是如此情况下，柳生十字兵依旧怒吼了一声站了起来，死他也要站着死。 对于这点，进攻的军士自然会成全他。 在他起身的瞬间，十一柄长枪，有两柄插入他的双腿，四柄插入腰眼，两柄从胸口插入，两柄从后背穿透，一柄穿过喉间。 噗…… 噗通…… 十一柄长枪同时拔出，血液碰撒，柳生十字兵轰然倒地，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扶桑一代武道天骄就此被乱枪捅死。 其余几处战场，也已经结束，死的不能再死了。 个人武力再强在军阵中又有什么用？在火器面前更没有用处。 “补刀！” “绑上石块，扔到海中喂鱼！” 杨肇基挥了挥手，这战场满地的死尸，不多这几人，即便他们几人身份特殊，但那又如何？ “总兵大人，这些战马怎么办？” “若是走陆路，估计会直接撞上福冈那边驰援而来的十万大军， 可若是走海路，不说战马会不会再船上发疯，就算是安静一些，这九艘铁甲船也只能运送千匹左右，这已经是极限了，必须得从我们的舰队中抽调三百艘中型战船。” 听着副将的话，杨肇基眉头皱了皱。 本来现在火器就已经严重不足了，再抽调中型战船，万一有敌船来袭，那麻烦可就大了，谁知道扶桑还有没有隐匿的后手？ “报……关门海峡东北入口处有两艘……苍山船！” 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杨肇基的思考，错愕道：“苍山船？” 由不得他不惊愕，因为苍山船是大明独有的战船。 哪怕是大明在成祖年间下西洋，与扶桑打过多次，还有贸易往来，也没有见哪个海外诸国有苍山船。 尤其是战斗刚结束，突然出现两艘从敌人内海方向驶过来的自家战船，怎么看都怎么怪异。 杨肇基自语完后，接过千里镜爬上了临时搭起来的望楼，朝着关门海峡东北望去：“还他娘的是苍山船，怎么会有苍山船从那边过来？” “来人，打出旗语，让他们停止前进！” “派人去看看什么情况，让铁甲船上的红衣大炮做好准备，有异动就打沉了他们。” 两艘鹰船如飞般朝着苍山船而去。 同一时间，两艘前进的苍山船上，众军士满脸的凝重之色，实在是前方的血腥味太重了，隔着十来里地都能闻到。 “这他娘的到底死了多少人？” “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战斗估计已经结束了！” “但愿是我们赢了！” “肯定是我们赢了，你看，前方有两艘鹰船过来了！” …… 两刻钟后，两艘鹰船停在了苍山船百米远的地方，高声喊了几句，而后又绕着苍山船转了转，确认无误后又登船看了一圈。 随即射出一支响箭，在空中炸开。 片刻后，临时营地中的上空也炸出一支响箭。 “钱千户、楚千户，您二位见谅，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明白！” 钱越京点了点头，而后好奇道：“那边怎么回事？大战结束了吗？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钱千户，说来话长，一会儿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两艘苍山船跟在两艘鹰船后面，缓缓的朝着关门海峡而去。 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靠近了铁甲船的一里处，血腥味道愈发的浓郁了。 海面之上时不时的有残破的战船碎木、锅碗瓢盆、扶桑军士的尸体飘过，且越往前越密集，让两人心惊，也让两人疑惑。 战船撞开层层尸体，到了铁甲船前，只见铁甲船满布伤痕，岸边层层叠叠的尸体，有人尸，也有马尸，但都是扶桑的。 见状，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顿时松了口气，没有大明军士的尸体，那就意味着战损低。 两艘铁甲船缓缓错开，留出一条十余米的通道，两船通过后，再次合拢。 一刻钟后，在铁甲船五里处的临时营地中，两人见到了正主。 第1236章 送信，大将军飘了 “末将镇远号千户钱越京见过杨总兵、徐世子！” “末将威远号千户楚启均见过杨总兵、徐世子！” 一番行礼之后，杨肇基沉声道：“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这……” 钱越京看了看周边， 沉声道：“杨总兵，我们奉大将军之令，从九州岛西海岸绕到东海岸，与你们夹击铁甲舰队， 若是铁甲舰队逃离，便由我们负责追击，彻底的干掉他们。” 杨肇基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你们来晚了，战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你们怎么安排？” 此话一出，大帐中众将顿时满脸的错愕之色。 看着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满脸的古怪和质疑，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那他妈的是铁甲舰队，大大小小好歹也有四五百艘船，还有十一艘铁甲船。 若非是铁甲船想发挥最后的价值，他们登莱和南京两支水师组成的联合队伍想干掉都要费一大番功夫，估摸着这会儿还没有结束战斗呢！ 你们两艘苍山船就要干掉整支舰队，失心疯了不成？ 但这种场合，加上是大将军的军令，众将虽然满是质疑，但还是忍住了。 杨肇基和徐文爵两人倒是听懂了。 徐文爵是南京水师，龙江造船厂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 杨肇基的登莱水师出发时，从南京那边来了几艘船，其中就有这两艘。 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两艘战船是加装了蒸汽机的战船，但此事暂时还未到公布的时候。 见杨肇基似乎猜到了，钱越京沉声道：“杨总兵，既然大战结束了，那我们就归建，向大将军回令了！” “好，你们稍等一下，本总兵将战报写一下，你们一并带回去！ 根据我们早上得到的消息，大军离这边估计只有不到两百里了，一会儿本将派几个人给你们带路，你们夜里赶路，明早就能到了！” “多谢杨总兵！” “还有，你们两艘船的火器留给我们吧，我们这边已经消耗差不多了！这一点本总兵会在信中和大将军提起，事急从权，只能这样了！” 对这一点，钱越京两人没有反对。 半个时辰后，两艘船的军士吃了顿热乎饭后，在岸边一众水师武将的惊愕中，两艘苍山船离去。 两艘苍山船上竟然搬下来四百枚飞雷弹以及两百根三弓床弩的巨箭矢，飞雷弹的数量与他们整支联合舰队的都要多。 结合之前所有，这两艘战船若是没有猫腻，那才是奇了怪了，但没有人敢傻了吧唧的去问这事儿。 太阳初升之时，两艘苍山战船经过了提前一天出发驻扎在芦屋入海口的诛夷卫，到了驻扎在地岛的东征大军。 “大将军，我们于七月十二日酉时从壹岐岛出发，耗时三天，七月十六日辰时到大屋久岛，七月十八日巳时与勇士营接头，传达了军令。 传达完军令后，我们便沿着东海岸线北上，与七月二十一日酉时在关门海峡与登莱水师联合舰队相遇……” 钱越京一边禀报着，一边取出曹变蛟接到军令后回执的凭证。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有断断续续的禀报了一些细节，诸如屠戮三岛等周边岛屿，沿途见闻等等。 将曹变蛟的回执放在书案上，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而后继续道：“这么说来，关门海峡那边大战已经结束了？” “大将军，这是登莱水师杨肇基总兵让末将带回的战报！” 钱越京又取出一份用竹筒装着的战报，虽然没有密封，虽然钱越京两人路上了很是好奇，但依旧不敢私自开启。 接过竹筒，取出战报，快速的扫视着，只是片刻，洪承畴爽朗的笑声在大帐中回荡着。 “杨肇基不愧是名将，但是这份果断，就足以傲立大明武将前十了。” 听着大将军的夸赞，众将满是好奇，不待他们细问，洪承畴扬了杨手中的战报：“杨肇基他们昨天辰时与铁甲舰队对决， 辰正时刻，以二十四艘龟船为屏障，铁甲船逃向关门，妄图以十一艘铁甲船首尾相连组成浮桥，供支援大军同行。 杨肇基在解决了龟船后追向关门海峡，以两艘龟船为掩护和两百四十颗震天雷和飞雷弹、五百颗掌心雷以及数十门佛朗机炮等炸沉了两艘铁甲船，而后围杀了其余铁甲船…… 此战海上之战，共歼灭铁甲舰队所有战船四百九十五艘，歼敌一万两千七百二十五人， 我军共沉没鹰船五十九艘，苍山船一艘，需要大修船只二十四艘，战死九百九十七人，伤七百六十二人，敌我战损十二比一。” 嘶…… 众将听着洪承畴的叙述，眼中满是喜色。 十二比一的战损，这份战绩简直是逆天了。 去年南海水师覆灭扶桑在釜山和长崎两处港口的水师舰队，伤亡比例在五比一，但釜山港口的舰队中有七成都是运输船只，反击能力差。 长崎港口的舰队是直接被堵在了长崎港口，没有躲避和迂回的空间，且以中小型战船为主，又没有配备红衣大炮。 可杨肇基的这次覆灭之战就不一样了，有扶桑最厉害的、不惧火攻、不怕撞击的铁甲船， 哪怕是登莱和南京联合水师在火器和战船上占据优势，但这份战绩依旧是逆天的。 铁甲舰队的覆灭，扶桑从此再也没有一战之力的水师了，海上基本解除了后顾之忧，以后追击逃走的扶桑高层时能更省力、省时。 看着咧嘴大笑的众将，洪承畴继续道：“你们以为刚刚本将夸赞杨肇基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不，如果单单只是这件事情，那倒没什么夸的。 绝对优势还全歼不了铁甲舰队、还造成极大的战损，那就应该送兵部议罪了。” 众人兴奋的神色猛的一滞，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道大将军飘了，这种彪炳史册的战绩都看不上了。 只有知晓些许情况的钱越京和楚启均两人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第1237章 接二连三的震撼，战功赫赫 “大将军，可是还有其他战绩？” 听着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的询问，洪承畴笑道：“福冈那边驰援了一万由武士和剑客组成的骑兵，这事儿诸位都知道吧！” 众人心头一震，孙元化下意识道：“难道是这支骑兵出问题了？是杨总兵率兵伏击了骑兵？” “出问题？伏击？” 洪承畴轻笑：“孙监正，你的胆子还不够大呀！何止是伏击，简直是惊天之举。” 不待众将询问，洪承畴也不再吊众人胃口，继续道：“大战结束后的一个半时辰，扶桑驰援的骑兵到了， 杨肇基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干掉了这一万余骑兵。 此次阻击扶桑骑兵，共歼灭敌人骑兵八千六百八十九人，俘虏一千七百二十三人，我军战死一千五百四十五人，伤一千九百二十四人，敌我战损六比一。” 嘶…… 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猜到骑兵可能被登莱和南京联合水师伏击了，可能是远程用红衣大炮轰杀了一些。 但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全歼了一万余骑兵。 虽然这一万骑兵是仓促之间组建出来的，没有经过严格的军阵和配合的训练，但这一万骑兵的个人能力和战力可是远高于训练有素的骑兵。 即便是长途跋涉、疲惫之师，但人数在那里。 而登莱联合水师的重型火器已经用于炸船了，单凭水师的一万多将士是怎么全歼了这一万多骑兵的？ “说起来，这支骑兵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高估了铁甲舰队的实力，低估了登莱联合水师的实力，加上杨肇基的谋略，才造成了如此的解决……” 洪承畴快速的将整个事件的详细情况讲了一遍，众人听得汗毛颤栗，神情大震。 “杨肇基果然是名不虚传呀，这时机把握的极好！” “对，在那么短的时间竟然能考虑到那么多方方面面，我等不如呀！” “杨肇基可是一步步打出来的，天启二年，白莲教聚众造反，攻克滕县、邹县等数座县城，周边卫所被叛军打的连连后退， 山东监军徐从治推荐杨肇基，得此封为总兵官，然后一路打的白莲教抱头鼠窜， 而后天启六年，河套内的蒙古进攻兰州，打的虏酋不敢南下……难得的文武全才！” “迟缓进攻锋芒，诱敌深入，尤其是铁甲船上的引诱，着实拿捏住了鹰司信房等人的急迫心理，而且能想到利用这一点突袭，神来之笔呀！” “关键是胆子大呀，这种情况下，换做是我，我可不一定敢这么干！” “对，毕竟是水师，不拦截，也正常，没有人会拿这个说事儿，拦截了，如果损失惨重，肯定要被问罪的！” “人家不仅干了，还全歼了对方，这是赫赫战功，不羡慕是假的，但这事儿没法羡慕，凭实力获得的。” …… 众将的评价和感慨，洪承畴都听在耳中，很是认可。 尤其是身为水师将领竟然敢拦截骑兵这种决定，更能显示出杨肇基的统兵水平、威信和魄力。 “全歼了骑兵这只是一部分，他们还抓住了鹰司信房、柳生十字兵、宫本伊织等人，还打击了……” 洪承畴将虐杀一千多俘虏的经过讲了一遍，众人听得头皮发麻。 真是他娘的狠呀。 死之前还要同袍之间拔刀相向，最后心中的武道精神也彻底的崩碎，杀人诛心呀！ “这一战中，还有更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他们在大战之后收拢了三千余匹战马，虽然几乎匹匹带伤，但杨肇基给出了一个建议， 建议我们将战马收拢过来，然后与福冈大军对决时，将战马身上绑上轰天雷，冲入扶桑大军阵营之中，破坏阵型的同时大量杀伤敌人。” 嘶…… 众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武将，自然知道这种加强版的火牛阵的恐怖。 他们计划的是在东征大军攻破叶岳天险之后，与扶桑大军对决，以两千门飞雷炮和一万六千枚飞雷弹为基础，突袭扶桑大军，争取一次性让扶桑大军失去十万战力。 然后封锁关门海峡，逼着溃败的扶桑大军按照预定计划从山谷撤退，勇士营炸毁天险堵住退路，最后大军围杀，彻底覆灭。 现在又多出了一手底牌，能尽可能多杀伤敌人，如此就能在最后围杀之战中，减少阻力。 这一刻，众将对杨肇基的钦佩之情已经无限拔高了。 单凭这一条策略，或许就能挽救麾下数千上万的军士，这绝对是大功一件，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东征封赏时皇帝给杨肇基颁发日月勋章的场景了。 对于这点，众人没有羡慕，实打实的战功，换做是他们，同样的机会他们也不一定能把握的住。 闲聊了一会儿后，孙传庭咳嗽了一声，大帐内安静了下来。 “大将军，现在扶桑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驰援的骑兵也已经全歼了，我们是不是要调头了，并且通知水师陆战军开始突袭叶岳天险的营地？” “暂时不着急！” 洪承畴略微一思忖便摇头拒绝了：“第一，这三千匹战马是一个杀手锏，如果想要发挥最大价值，那么就要绑上轰天雷， 一个不嫌多，三五个不嫌少，而且还得是最好的火药做成的，但问题是咱们缺这东西。 如果等个七八天能少死一两万人，本将觉得这个账很合算。 其次，这三千匹战马得运过来，而且需要时间来给战马休整，让它们的速度发挥到极致。 其三，既然关门海峡已经封锁了，那么此战就没有太多的意外了，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咱们可以趁机遛一遛扶桑驰援的十万大军，让他们疲于奔命，消耗一下他们的体力和精力，这对咱们是最好的。 最后，既然咱们都说了要去横推本州岛，现在都到这里了，不去走一遭，岂不可惜了？” 四条原因，没有一条是众将能拒绝的。 汇总出来，无非是等几天，能少战死一两万将士，他们愿意等。 第1238章 一网打尽?直奔江户城 “郑总兵，你立刻腾出百余艘中型战船，再带上两百艘漕船，立刻前往关门海峡，会同登莱水师的战船，将三千匹战马运送到大岛这边来！ 安排完后来大帐，本总兵找你有要事商议！” “末将领命！” “魏指挥使，你立刻安排一个千户，带领精锐登陆，将沿途监视我们的扶桑百姓和军士都给干掉，一路横推到关门海峡去。 另外，通知地岛的诛夷卫也派一支队伍登陆，深入后迂回包抄，截住报信的斥候。” “末将领命！” “孙监正，你立刻写一封信说明轰天雷的所需，一会儿连同本将的战报一同送回北京城！” “末将领命！” “孙副将，你估算一下三千匹战马所需的草料，一会儿连同战马送到釜山，让曾侍郎筹措且运送！” “末将领命！” “卢副将，你且带人在沿途查探一番，选择一处可以登陆的地方，大军登陆，吓一吓驰援而来的扶桑援军，也是拖延时间。” “末将领命！” …… 一系列的军令下达，众将迅速离去。 半个时辰后，洪承畴亲自写完战报，将孙元化对火器的估算以及孙传庭对草料所需的估算的书信合在一起，交给了锦衣卫，用鹰船通过海上驿站急速传递着。 看着离去的战报，洪承畴轻轻的摇了摇头。 自第一份‘假’战报传回后，他一直命人关注是否有大明日报刊印的消息，但迟迟未见踪影，他有些搞不清楚皇帝的意图了。 “陛下这是故意为之，让舆论发酵吗？” “还是说在等这份战报，让私下的猜测再次汹涌一些？让潜伏更深的别有用心的人暴露出来？” “搞不懂呀！” 洪承畴自语了几声，而后转回大帐，背负双手盯着扶桑的地图。 片刻后负责扶桑消息的锦衣卫百户和安排完的郑芝龙进了大帐，洪承畴没有回头，低声道：“杨百户，以你们在扶桑打探的情况，从关门海峡用六百里加急到江户城需要多久？” “大将军，扶桑在大化革新时期，也就是唐朝的时候就模仿唐朝建立了邮驿，大概是三十里左右一个邮驿，全国有千余所， 但到了镰仓时代，这些驿站转为私营，成了以吃住为主的客栈， 说是能六百里加急，但结合他们的主要道路的情况，以及驿站的性质和战马的素质，日行四百都够呛， 即便是现在大战时期，能达到五百算是极速了。 关门海峡到江户城经过有驿站的道路，至少有两千七八百里路，即便是动用六百里加急，至少也得五到六天的时间才能将铁甲舰队覆灭的消息传到江户城。” 杨志洪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标注着，情报传递的最佳路线。 看着标注的路线和估算的时间，洪承畴心中盘算了一下，低声道：“如果按照这么计算，加上叶岳天险到关门海峡的距离，志摩半岛的情报应该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到达江户城？”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今晚了！” “嗯！”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又问道：“郑总兵，屋久岛到江户城的距离是多远？” “回大将军，两千里左右。” 郑芝龙回应完后，眼中若有所思，低声道：“大将军，按照钱越京他们传回的消息，他们是七月十八日巳时与勇士营接头，今天是七月二十二日，间隔五天的时间， 如果曹指挥使他们接到军令后立刻动身赶往江户城，以苍山战船的速度来看，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到江户湾附近了， 但考虑是突袭需要隐蔽性，以末将的猜测，他们这个时候应该隐匿在江户湾外某个岛屿上。 白天将这几个岛屿血洗一遍，休整一天，晚上趁着夜色直奔江户城， 以苍山战船的速度，最多也就三四个时辰就到了，这个时候刚好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最方便突袭。” “咦……那岂不是和志摩半岛这边的情报刚好撞到了一起？” “可能性很大！” “这么说来，如果曹变蛟的动作足够快，或者能把握到时间，岂不是有可能将德川幕府的高层一网打尽了？” “这、这……” 见郑芝龙被自己的话整的有些不会了，洪承畴轻笑道：“哈哈哈……本将就随口这么一说，若是真是如此，那扶桑的气数是真的已经彻底尽了。 行了，你们去忙吧！” 两人行礼后离去，洪承畴则是继续盯着地图，眉间满是思索之色。 另一边，远在两三千里外的江户湾外的数十里外的一处岛屿，停靠着二十余艘苍山船和漕船。 一身血迹的虎豹营千户林弈快到了曹变蛟的跟前：“指挥使大人，岛上已经没有活口了，岛屿两侧三十里外都有两艘我们安排的小早船假装捕鱼， 一旦有扶桑船只靠近，他们会直接登船灭口，这座岛屿的小山虽然不高，但通过千里镜也能观察到周边五十里范围的情况。” “那就在这里休整一天，吃顿热乎饭，洗个热水澡，养精蓄锐，下午天黑之后登船出发，直奔江户湾。” 千余名虎豹营的军士登陆休整，躺在地上满脸的惬意。 船上条件不算差，但哪有地上睡得安稳，很快就鼾声起伏，进入沉睡之中。 沉睡的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下午酉时，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沉睡的军士被叫醒，此刻的营地已经是香气弥漫。 从海中捕的海鱼被烤的金黄，炖了十几大锅从沿途血洗各大岛时抓住的鸡鸭豚牛肉，翻滚的水花能看见一根根的人参等药材，白面馒头、米饭更是可劲的造。 军士们大口吞食着，满嘴流油，除却碗筷碰撞声和吞咽、咀嚼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这一顿饭，或许是今生最后的一顿饭了，众军士格外的珍惜。 半个时辰后，用餐完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曹变蛟站在大石头上，扫视着千余军士：“兄弟们，历时近一个的时间，咱们跨越了数千里地，等的就是今晚， 九州岛的志摩半岛那边已经歼灭了近十万扶桑大军，扶桑的铁甲战船可能也已经覆灭了，现在轮到咱们显威了。 今晚无论是否能抓住德川家光，江户城被焚毁，咱们都能青史留名了。 本将只给你们两个指令，一、凡是阻拦者，一律屠掉！ 二、绝对不放弃任何一名兄弟，哪怕是战死，也要将尸首带回来！” “出发！” 曹变蛟说完，没有丝毫的废话，跳下大石头，登上战船。 一刻钟后，战船达到了最大速度，带着战意逐渐高昂的勇士营军士，直奔江户城而去。 第1239章 潜入，大明野战服 “指挥使大人，其实我们的战船能顺着利根川的河道直接进入江户城的外护城河！” “但需要多绕出十余里里，河道也不太熟悉，沿途有驻军，所以目前只能走这里，前方零星的灯火就是直达江户城的水道了。” “这处水道宽度只有三里左右，最窄处可能在两里左右，如果中途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最终会停靠在德川家猎鹰场， 那是一片芦苇地，刚好能遮掩战船，潜伏的锦衣卫会在那边接应我们。 如果我们中途被发现了，咱们就只能就近靠岸，急速前往江户城了。” 在小声交流中，二十余艘停了蒸汽机的战船宛如幽灵在水道之上朝前飘荡着。 一刻钟后，战船有惊无险的到了芦苇地，随着几声水鸟的叫声后，准备多时的勇士营军士下了船，进了猎鹰场。 猎鹰场内的守卫已经被潜伏的锦衣卫全部干掉了，若不是外面有战船，他们在这里待上几天都没有关系。 “末将锦衣卫前所百户涂单见过曹指挥使！” 潜伏的锦衣卫行礼之后，快速道：“曹指挥使，情况有些不容乐观，猎鹰场到江户城有直达的官道，距离差不多在六七里路， 江户城从从庆长十一年开始修建，一直到现在，还在一直在建设中，分为皇居和外城，都有各自的护城河，已经建设好的部分东西长为八里，南北长约六里。 扶桑的江户城建设有些奇怪，我们建城是将居民一起保护在内，可江户城却是只有皇居有城墙，而外城是没有城墙的，有些类似军用哨所的结构，整个外城建设呈海螺状。 最核心的内圈是二条城，西侧居住着幕府最重要的御三家，北面着骏河大纳言忠长以及幕府将军的亲属；东面住着强势大名，构成江户城的两胁；南面的大名成为腹部。 这些高层的居住地，平时都是一个个院落，战时就成了一座堡垒，里面的道路弯弯绕绕的，若是不熟悉的，都能绕晕了。 江户城外城没有城墙的，只有二十三座吊桥相连，白天放下，晚上收起来。 渡过外护城河后，皇居最近的城门是西南侧的小田原口，说是城门不如说是一座连接皇居外苑的桥，桥的两侧都有城门，内侧是渡橹门，外侧是高丽门， 攻破两处城门，我们就能进入皇居了。 去年二条城的被我们焚毁之后，德川家光就居住在西之丸， 但西之丸在皇居西侧，如果我们要去那里，从皇居穿过，得绕过数道城门，会耗费大量时间，足够江户城驻军包围过来了， 如果我们从江户城外城前进，肯定会与反应过来的驻军碰上，有这个阻拦的时间，德川家光就逃走了。 另外，据说，为了防止我们再次从空中突袭，德川家光每晚都会在皇居下的密实中休息，具体的就不知道了，皇居所在的二条城现在审查极为严密，我们也无法探知。” “这扶桑的大将军只顾自己死活，德川家光也是怕死了些！” 曹变蛟眉头皱了皱，而后低声道：“见机行事吧，如果江户城驻军反应太快，那咱们就全力干掉驻军，如果反应慢了，那咱们先将皇居给毁掉， 至于能不能抓住一些扶桑的高层，倒是无所谓了，死了就行。” “传令各总旗，不要恋战，破坏为主，检查装备，一炷香后出发！” “第一总旗立刻出发，检查沿途状况，负责警戒，若是有行人，直接干掉！” 军令传达，一个总旗的军士闪入黑暗之中，散入了前方的道路两侧。 众军士开始检查着装备。 涂单这才发现，勇士营的军士穿着的军装很是奇怪，满是口袋。 且口袋大小设计的极为讲究，腹前五颗掌心雷，左右大腿各十支定装药管、左边腰间挂着一柄轻刀，右边挂着一个十支的箭壶，燧发枪和长弓背在身后。 这就是崇祯根据后世特战作战服改装而来的大明野战服，装备定装药管和掌心雷外，还在前心腹部和后心后增加半厘米厚的百炼铁护心镜。 挡不住爆炸，但挡住火器的铅子和弓箭还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大约有两个百户的军士两人抬着一门飞雷炮或者佛朗机炮，其余的人则是扛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的可能就是飞雷弹了。 粗略算一下，至少有百门飞雷炮和佛朗机炮，飞雷弹估摸着也有三四千枚。 这一估算，让锦衣卫百户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如果发挥的好，建设了数十年的江户城将会被毁于一旦。 一炷香的时间，勇士营出发了，直奔江户城而去。 六七里路，对于大明最巅峰军士的勇士营来说，即便是负担数十斤，也只是一刻钟的时间。 “曹指挥使，再往前一里就是江户城的外护城河了，再往前就可能会被发现了！” “负责接应的人呢？” “曹指挥使，江户城的外护城河除了军事防卫的作用，还起着物资、人员运输通道的作用， 我们的人分成了两批，一半在护城河的商船上，一半儿在外城最靠近吊桥的地方。 他们会两方夹击，迅速干掉守卫，放下吊桥！” “好！” 曹变蛟点了点头，而后沉思了数息，低声道：“我们这边进攻的是江户城的东南偏南的方向，本将记得你刚刚说围绕着皇居的西侧居住着幕府最重要的御三家、东侧是旗本的强势大名？” “对！” “从这座吊桥到皇居直线距离至少三里左右，环形距离估摸着有五里，即便是没有阻挡我们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江户城的驻军和二条城的禁军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一刻钟时间足够了，到时候禁军从皇居向外，江户城驻军从外护城河向内将我们围住，那就麻烦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放弃攻击皇居，分成两队，一队向西攻击御三家的大名居住地，一队向东攻击旗本大名的居住地， 如此，无论是皇居的禁军还是江户城驻军的调动，我们都不会陷入包围，一队有危险，另一队就能支援。 没有了这些直系大名，本将倒是要看看德川家还能不能坐稳扶桑征夷大将军的位置，会不会再次上演战国争霸的局面。” “林弈，你率一半的人向东攻击，本指挥使率一半的人向西攻击，以三支响箭为号撤退！” “末将领命！” “那就开始吧！” 曹变蛟低声下达了军令，十余名军士匍匐在地，手脚并用的前进着，在黑夜中宛如一条条出山的饿虎。 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第1240章 暴力登陆，开始横推 噗通…… 数道沉闷的响声在夜中响起。 附近看守吊桥的、正在瞌睡的军士瞬间被惊醒。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百米外十余名苦力在从船上搬运着箱子，军士见状怒骂了几声，让他们动作轻点后，便继续抱着刀，靠在一边的木桩上打着瞌睡。 这护城河中船只来往频繁，有些商人从远处赶来，半夜卸货是经常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军士们刚闭上眼睛，却是突然有睁开了眼睛，眼睛直勾勾的朝着外城深处望去。 “哒哒……” “嘎吱……呦……”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夜中极为清晰。 在众人的视线中，几辆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借着火光，众军士看到了马车上的挂着的特殊标识，领头武将浑身一震，不待他出声，马车门帘拉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宫、宫崎……宫崎统领，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大君明日要去猎鹰场，本将奉大君之命前往查探，立刻放行！” “可有泽木城代手令？” “没有，大君临时吩咐，这么晚了，本将也法去打扰泽木城代吧！放心，若是泽木城代怪罪，本统领一力承担！” “这、这……” “怎么？” 假扮的宫崎山本脸色突然冷了下来，阴沉的看着守桥武将：“你既然认识本将，那就应该知道本将代表着什么？ 你这是在质疑本将？还是在质疑大君？” “末将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假扮的宫崎山本质问着，可远处竟然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是巡城军士来了。 “妈的，今天怎么遇见这么轴的武将了？” “本想悄悄的打开，非得逼老子动手！” 锦衣卫假扮的宫崎山本心中暗骂了两句，随即上前一步，一脚踹到了武将身上：“给你脸了是吧！” 手一挥，身侧的军士长刀齐齐出鞘，砍向了还在错愕中的守桥军士。 守桥的武将举刀格挡，随即怒喝了起来：“宫崎统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发信号，敌袭！” 后方的军士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想要发射信号。 同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摸到吊桥三十四米处的苦力们也冲了出来，加入战团。 河中也冲出了十余人加入了战团，领头之人低喝：“交给我们，你们速速放下吊桥！” 最后加入的十余人虽然个个湿漉漉的，可战刀挥舞迅疾如电，每一次挥出，都有一名守桥军士倒地。 十余人，竟然挡住数十名守城军士的去路。 腾出手来的潜伏锦衣卫立刻冲向吊桥的绞轮，直接砍断了绳索。 呼啦……砰砰…… 绞轮在吊桥重力的带动下，疯狂的转动着，吊桥迅速的下放着。 趁着打斗的骚乱，准备多时的虎豹营军士在曹变蛟和林弈的带领下，急速朝着吊桥冲去。 等他们冲到吊桥前时，吊桥刚好重重的砸在了桥墩之上。 而这个时候，远处巡城的军士也发现了问题，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敌袭！” “敌袭！” …… “按计划行动，既然暴露了，那就不要藏着着，暴力横推过去，争取最大程度深入。” 面对巡城军士的怒吼，虎豹营没有丝毫的犹豫，越过吊桥，分出两部，在潜伏锦衣卫的朝着各自的目标冲去。 急促奔跑的声音，巡城军士的怒吼声，惊动了护城河中的客商船。 “这是哪个大名的队伍？怎么会大半夜的冲过来？” “不好，这是大明的军士！” “快……发警报！” “一起大声喊：明军来了！” “明军来了……明军来了……明军来了！” “点燃火堆，让城中的天守阁看见，传递给大君！” 数百的扶桑客商一起怒吼着，在深夜中格外的清晰，在街道中回荡着。 惊醒了无数靠的近的百姓，也惊醒了远处巡城的军士和驻军。 但那又如何，在奔跑中，箭雨瞬间笼罩了前方的巡城军士，在巡城军士倒地前，虎豹营军士已经到了跟前，直接补刀，队伍根本就没有停顿。 有人点燃了商船，熊熊大火，让城中心的天守阁军士也发现了异状，立刻就通知了禁军。 有去年的明军空袭，这一次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就通知了还在睡梦中的德川家光。 “什么？明军？” “哪里来的明军？有多少？” “千余人？” “他们从哪里来的？难道福冈那边已经沦陷了？” “不、不可能，那里有数十万大军，即便是战事失利，也一定会有消息传来，陆地行军没有这么快，途径各地时不可能不走漏消息。” “对，除了陆地，就是海运了！” 德川家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惊慌失措，喃喃自语着，脑海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可能性。 随即暴怒了起来，推开扶着自己的侍者，拔出长刀，怒吼了起来。 “去年本君没有防备，今年又来？” “去年你们在天空中，本君没办法，这次你们在陆地，还是深入我们这里，真当这江户城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传令泽木小刚，让他调集江户城驻军，从外城堵住他们的退路！” “传令宫崎山本，让他率亲卫从皇居往外城走，与驻军里应外合，围歼明军！” “即刻传令各家大名，让他们出动所有仆从武士、剑客、合力杀敌！” “即刻通知浦安、横滨、横须贺等城，检查周边海域战船，用渔船火攻也要干掉他们的战船！” …… “曹指挥使，按照规定，五万石大名给地五千坪，一至两万石大名给地两千五百坪，三百石的旗本和御家人给六百坪地。 以这里为起点，往前一里范围内，都是各个御家人的府邸。” ps：扶桑一坪折合三点三平方米。 “行动！” 曹变蛟手一挥，准备多时的勇士营军士开始动了起来。 每隔十米两门飞雷炮背对背，足足拉出两三百米远。 每门飞雷炮四人，两人操作，两人警戒，盯着各个府邸的大门，防止有人冲出来。 屠杀一触即发！ 第1241章 屠戮，德川家光胆寒 轰！ 轰！ 轰！ …… 一发发的飞雷弹打了出去，在各个府邸内爆炸着，一场盛大的烟火开始了。 整个江户城都陷入了巨大的轰鸣声之中，已经从睡梦中醒来的江户城百姓皆是被震惊了。 连刚下完命令，准备进入密室的德川家光都浑身一哆嗦，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前往密室的速度更快了。 填装、移动，飞雷炮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飞雷炮所过之地，方圆三百米陷入火海，一片的废墟。 无数还未来的及出房子的武士、家眷被轰然炸开的飞雷弹炸的四分五裂，残肢断臂乱飞。 更多的人被轰然倒塌的房屋埋了下去，然后被熊熊大火给包围。 一些逃出房屋的人，刚打开府邸大门，就被警戒的明军用燧发枪给击中，然后迅速补刀。 惨嚎声、哭泣声、怒吼声……各种声音，都被飞雷弹的爆炸声掩盖。 半刻钟后，虎豹营携带的飞雷弹已经消耗了近半了，而皇居亲卫和江户城驻军，更远处未遭到炮击的各家豢养的武士、剑客也慢慢汇聚了起来。 两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数万人之多。 “指挥使大人，该吸引的人都差不多来了！” “逐渐降低攻击数量和频率，吸引江户驻军进入街道，我们集中炸死他们！” “发响箭，通知撤退！” 三支响箭飞上天空炸开，曹变蛟带着虎豹营后撤着，另一边的林弈看见炸开的响箭也迅速的后撤。 军令的下达，果然让江户驻军以为明军的火器消耗差不多了，便开始涌入街道。 于是……噩梦开始了！ 密集的爆炸性火器在街道中间炸开，连同两侧的房子都被炸塌。 飞雷炮和佛朗机炮轮换着开路，前方阻拦的扶桑军士，压根就没有阻拦之力，远在三四百米外就已经被射杀了。 半刻钟后，两支队伍踩着满街道的尸体，回到了分开的街道前。 此刻前方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江户城的驻军和武士。 或许是刚刚涌进街道火器丢失、或许是因为福冈面临着大量的压力， 又或者是扶桑认为这里是扶桑的国都，又远离前线两三千里，应该不可能有明军前来，所以这里的火器基本都调走了。 现场拥有的轻炮只有十余门，火神枪也只有两三百柄，至于佛朗机炮更是一门都没有。 而虎豹营的火器，除了大威力的飞雷炮外，军士携带的燧发枪都远超过了驻军。 飞雷炮和佛朗机炮一字摆开，数百颗飞雷弹飞向拦在前面的江户驻军。 这一刻，天地变色。 无数军士被炸上了天空，然后四分五裂，残肢断臂如雨般落下。 一枚枚铅子笼罩江户驻军。 十几轮炮击之后，勇士营形成了一支利剑，将飞雷炮和佛朗机炮的军士护在中间，向面对十几倍于己的江户驻军开始了冲锋。 利箭是六列，中间是抬着飞雷炮和佛朗机炮的军士以及受伤的军士，两侧之外是掌心雷的军士，最外侧则是燧发枪的军士。 利箭前进中，掌心雷和燧发枪轮流进攻，一颗颗掌心雷扔进前方阻挡和两侧的人群，一柄柄燧发枪喷射着火光，带着铅子笼罩着掌心雷攻击范围外的军士。 利箭所过之处，两侧一百五十米内基本没有站着的扶桑军士了。 只是大半刻钟的时间，队伍再次到了吊桥前，只是为了阻止他们逃走，吊桥已经被摧毁。 没有吊桥就没法逃走吗？ 很显然，不可能！ 这外护城河中别的没有，但商客船却是特别多。 巩固战线，寻找拖拽商客船。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一条由数十条商船组成的浮桥便成型了。 远程攻击掩护下，虎豹营军士迅速后撤，且登陆后还炸毁了浮桥，让追击的江户驻军隔着护城河大骂。 此刻的江户城外城的南、西、东三面三处直径三四百米的火海，以及三处宽两百米的街道的火海。 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红了整个江户城的天空，也让众人看见了满地的尸体。 热浪逼人，隐约能看见有人形火焰在其中奔跑着。 “将军，要追击吗？” “追上去送死吗？” 满身血迹的江户城城代泽木小刚怒吼了一声，而后看着冲天的、正在蔓延的火势，怒道：“救火，做出隔离带！” 所有人惊醒了，而后涌入火场周边，开始暴力的将周边还未燃烧的房子拆掉，形成了隔离带。 江户城在忙着救火，而勇士营的军士则是迅速的后撤着。 没有了飞雷弹和掌心雷的负担，撤退的速度更快，只是一刻来钟便从猎鹰场登船。 “清点人数和战损，以及火器情况！” 片刻后，各船的人数汇总了过来。 “指挥使大人，所有兄弟都登船了……” “在这里，明军在这里……” 千户林弈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便传来了扶桑军士的高喝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曹变蛟眉头皱了皱，冷声道：“带一些兄弟干掉这些追兵！” “末将领命！” 林弈满脸杀意的下了船，带着两个百户的军士迎向了追兵。 而曹变蛟则是看着六七里外被映红的天空，沉声道：“传令，超级红衣大炮瞄准江户城，开炮！” 军令下达，准备多时的红衣大炮军士点燃了引线。 轰！ 轰！ …… 十门超级红衣大炮喷射着火光，推着石弹砸向了忙碌中的江户城。 一颗颗从天而降的石弹散落在城中，有的落到了皇居的壕沟中，溅起丈许的浪花，有的落到房屋上，直接将房屋砸出一个大洞，甚至房屋就此倒塌。 有的好巧不巧的砸中了忙碌的百姓，瞬间成了无头尸体，惊吓到了无数人。 有的则是落到人群之中，石弹弹跳伤人，一片惨嚎声。 有的则是落到燃烧的房屋上，将一些断裂的房梁瓦片砸飞，落到隔离带之外，点燃了新的房子。 听闻明军撤走了，正准备出来召集群臣商议的德川家光看着从天而降的石弹，吓得瞬间又躲回了密室之中。 一刻钟后，林弈带着拦截的军士返回战船，战船缓缓启动，朝着外海而去，但红衣大炮却是没有停止。 第1242章 功成撤退，水淹江户城 “指挥使大人，超级红衣大炮已经达到了最大发射量，需要冷却了！” “这么说来，江户城中已经落入了整整五百颗的石弹了？” “有没有准确落到城中不好说，但五百颗石弹是发射出去了！” “行吧，走吧！” 曹变蛟挥了挥手，蒸汽机启动，在轰鸣声中，带着苍山战船急速离去， 小半个时辰后，战船出了水道，进入宽阔的江户湾海域，一直紧绷着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三个时辰后，天色大亮的时候，战船出了江户湾，进入茫茫大海之中。 而后太阳升起之时，舰队到了昨天休整的岛屿。 经过近四个时辰的休息，军士们都缓过来了，下船洗漱、埋锅做饭，小岛之上，炊烟袅袅，肉香弥漫。 “指挥使大人，此战我们伤两百二十六人，重伤六人，暂时没有兄弟死亡。” “走，去看看！” 在林弈的带领下，在一片礁石后面，曹变蛟看到了已经清洗完伤口且包扎好的众军士。 曹变蛟看着随军军医的队长，低声道：“老黄，这六名兄弟怎么样？” “指挥使大人，重伤的兄弟是被扶桑的棒火矢所伤， 我已经给他们用生理盐水清洗了伤口，换上了上好的金创药，暂时没有生命之忧， 现在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而已，只要伤口不化脓，这条命就算是保下来了！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高强度的参加战斗，就看他们自己恢复的情况了！” “老黄，咱们从大明带的药材和一路劫掠的药材，只要需要的，别给老子省着，若是不够，老子就带兄弟们沿路洗劫回去！” “够了、够了！” 军医老黄苦笑，他们出征带了足足近百颗的人参、何首乌等，最差的都是三十年份的，更有一颗两百年份。 都是去年建奴覆灭后，从建奴宝库和建奴贵族的地库中找到的。 交待了几句后，曹变蛟才离开，林弈继续道：“若非陛下设计的军装中增加了护心镜和护腹部的铜片，那六名兄弟可能直接就死了。 而且军装的这种设计，真的是太方便了，简直就是人形机器，陛下当真大才！” “是呀，陛下对火器的理解和对火器战争的理解远超火器研究院的战术司，不止是火器，农业和工业、岐黄上的认知也都是高瞻远瞩， 陛下今年才二十二岁，至少还能在位四五十年，按照如今的发展，真不知道未来的大明该会何等的强大。” 曹变蛟言语中满是钦佩之色。 他是皇帝的最信任的几人之一，对皇帝了解远超太多人，了解越多，对皇帝越是钦佩。 感慨完后，曹变蛟收回激荡的心绪，问道：“说说火器消耗情况！” “指挥使大人，飞雷弹只剩下了四百二十四颗，掌心雷只剩下了六百多颗，定装药管只剩下了两千余支，所有火器都没有落下！” “用了如此多的火器，估计江户城已经是一团糟了吧，就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旗本、御三家和大臣们。” “我们携带的飞雷弹所用的火药虽然不是最纯正的那种千挑万选做出来的火药，但也比普通的火药好太多了， 加上颗粒化的技术，威力至少有颗粒化火药飞雷弹的一半以上。 我们在江户城中发射了四千多颗，加上四五千颗的掌心雷，而且还是专挑那些大名、朝臣的居住区轰炸，又是深夜，估计至少死伤大半。 江户城只有北京城的三分之一大，人口却是北京的一半，如此密集，肯定死伤惨重。” 林弈说到这里，轻声道：“指挥使大人，您说锦衣卫涂单百户的谋划靠谱吗？” “这……” 曹变蛟也有些语迟了。 在大战开始前，涂单便跟他说，江户城内外两层护城河的水是取自扶桑第二长、流域面积最广的河流利根川。 江户城新建之时只有六万人居住，德川家康取得最终胜利之后，便将都城定在了这里，便请扶桑名匠来设计，其中水利工城便交给了伊奈忠治和忠克父子。 于是父子二人借助利根川经常发生洪灾而改道的特性，在主干道上挖出了一条支流，这条支流就是江户城的护城河，而这条护城河最终汇入江户湾中。 不仅解决了河水泛滥的问题，还解决了江户城的护城河的问题，更是提供了货运的职能，一举三得。 利根川每隔三到四年会有一次大洪水，且在四到九月份，几乎成了定律，恰恰今年就是第四年，现在是七月下旬，算算时间也就是个把月内必然有洪水。 涂单的意思，如果有洪水，他们就炸毁上游用于拦截和控制进入江户城护城河的大坝，引洪水淹了江户城及其下游的区域，搞不好整个关东平原都会被淹没。 “这事吧，听起来有些玄乎，成了更好，不成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也是！” 林弈不再纠结，看了看还在大口吞咽的众军士，低声道：“指挥使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休整一天，然后去九州岛东边的，咱们偷袭了江户城，但也将飞雷炮给暴露了， 关门海峡那边估计已经被登莱水师封锁了，江户城这边想将飞雷炮的消息传出，只有走其他地方的海路，但无论怎么绕，都得经过九州岛东岸的濑户内海， 咱们去那边，封锁了那边，阻止消息传出，同时也派人去看看磐石营需不需要支援。 等到了四国岛西端的时候，你安排一艘战船先带着重伤的兄弟们从琉球海峡到金门，然后沿海直上到天津，回北京城修养，顺便将咱们的战报和计划呈送给陛下。 另外，一会儿再派出两艘战船进入江户湾，接应一下留在那边观察情况的战船！” “末将这就去安排！” 片刻后，两艘战船再次朝着江户湾而去。 以苍山战船的速度，别说扶桑已经没有大型战船了，就算是还有一些，对苍山战船也没有丝毫的威胁。 这江户湾就是勇士营的鱼塘，想怎么溜就怎么溜。 第1243章 挑衅，焚毁的江户城 “老赵，要不要靠近一些？这他娘的啥都看不见呀！” “你这是挑衅江户城和德川家光呀！” “那又怎样？不服气就派人来追击我们，就看看我们会不会埋了他们就完事了！” “行吧，你的战船靠近一些，我的战船留在这里，前后有个照应，一旦有突发情况，以狼烟示警。” “就这么安排！” 老赵大笑，而通过艞板回到自己的战船：“走啦、走啦……兄弟们，起航了，靠近一些，咱们去验收一下昨晚的战果，看看满不满意！” 战船起航，朝着江户城而去，半个时辰后，战船靠近了江户城十余里的地方，离岸边也就三四百米。 岸边的扶桑百姓自然是发现了他们，但也只能哇哇大叫，却是无可奈何。 站在战船望楼之上，举起千里镜，看向江户城。 视线中两条长达三四里、宽百米的黑乎乎的空地连接着三处巨大的黑布隆冬的空地。 三处空地上有上百道的烟柱，人影绰绰，整个江户城上空都被烟雾笼罩着。 即便是战船离得这么远，也能清楚的闻到从江户城方向飘过来的烧焦的味道。 而江户城中的所有人，都比他们的感受更加的直观。 大火烧了一夜，数以万计的人去救火，但都是无济于事，最终改为做成隔离带，将大火圈在一个范围。 即便如此，做隔离带的军士、百姓，个个都被烤的头发黄卷，脸上、手臂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高温烤出来的水泡。 现在大火熄灭了，但他们眼中依旧满是恐惧之色。 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而后一处处火源升起。 这段时间天气本就干燥，木质的房子本来就容易点燃，加上离海边又近，海风助长了火势。 一处处的火源被海风的吹拂下形成了一条条的火龙迅速的朝着周边蔓延，而后交汇，将圈中的人困在里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围圈逐步变小，温度越来越高，然后在凄厉的惨嚎中，被活活的烤成焦炭。 火场中，随处可见的是焦黑的尸体，他们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告诉活着的人死前所遭受的痛苦和绝望。 到处都飘荡着灰尘、地面焦黑、烟雾弥漫，木头烧焦、灰烬、烟尘的味道、烤肉的香气。 无数百姓灰头土脸的站在废墟之中，双眼之中满是麻木和惊恐。 …… 德川家光站在二条城的城墙之上，看着满目疮痍，脸色阴沉至极。 即便是没有攻击二条城，但二条城的墙砖都满是温热，足可见这场大火的火势之大。 而且，明军最后的红衣大炮有数十颗都落进了二条城内，将二十间房子砸毁，其中一颗就落到了正在修建的本之丸的宫殿之上。 若不是去年本之丸被焚毁，他昨晚可能就直接被这颗石弹给干掉了。 “受损统计出来了吗？” “回大君，目前……” “报……” 急促的声音响起，一批战马冲了过来，急促道：“大君，黄金水道一艘明军战船正急速靠近，目的地暂时不知。” “大君，您先下城墙躲避，按照昨晚明军红衣大炮的射程，他们一旦靠近台场，这里很危险！” “大君，末将建议您换个地方，我们去城北面，那里在红衣大炮射程外，且没有遭受波及！” …… “够了！” 德川家光怒吼了一声：“躲，能躲到哪里去？” “去年，大明空中突袭炸毁了本之丸和二之丸御殿，二条城焚毁大半，本君父亲被炸死，本君也受了重伤。” “今年他们又来了，还是从水路来的，视我扶桑无人，焚毁数以千计的房屋，烧死无数百姓。” “他们挑衅又能如何，我们只能这么看着！” “躲到北面去，北面难道就一定没有明军的奸细吗？” “本君是扶桑的征夷大将军，这扶桑是本君的，这江户城是扶桑的国都， 如今却是跟丧家之犬一样躲来躲去的，你们不觉得丢人，本君都觉得耻辱！” “给本君继续汇报损失情况，本君今天就站在这里了，倒是要看看明军的红衣大炮能不能砸死本君！” 德川家光状若疯狂的怒吼着，周边亲卫、大臣个个脸色涨红，这是赤裸裸的耻辱，永远也无法洗去的耻辱。 可耻辱归耻辱，但众人心中是真害怕呀，如果明军红衣大炮打到这里来，他们搞不好真要死了。 可面对的愤怒的德川家光，他们再敢劝撤退，真的要被砍了。 “大君，爆炸范围和火灾范围太大了，具体焚毁的房屋数量没法统计， 但按照江户城的规划图和各家的府邸位置，纪伊德川家、水户德川家和尾张德川家等御三家的府邸全部焚毁， 目前已经得知纪伊家的德川赖宣和长子德川光贞已经死了，水户家的德川赖房、德川赖宣等已经死了，尾张家的德川义身受重伤，昏迷至今。 南面的酒井、松平、土井、稻叶等重臣和大名的府邸也尽数焚毁，酒井忠胜、松平康信、稻叶正胜等都死了。 东侧的栖川、大后、闲院、武内、苏我、物部等旗本家的府邸也尽数焚毁。 初步估算，焚毁房屋至少八千两百余间，御三家直系和家眷死亡八成，旗本的直系死亡三成，因为他们大部分抽调去了福冈，但家眷死亡高达九成， 南面的重臣和谱代大名和家眷、仆从死了四成左右， 昨晚的爆炸和大火等原因，估算至少死亡两万九千六百余人，普通百姓在八千左右，各种原因的受伤者五万以上。 另外皇居亲卫死亡八百六十四人，江户城驻军死亡五千两百余人，自发参战的武士、剑客数量不清楚，但至少死亡五千以上。” 呼…… 结果一出，整个城墙之上，所有人心神剧震。 按照这个汇总，除去抽调走去福冈的，整个江户城的从五位以上的大臣死了七成，大名死亡八成以上，几乎是一网打尽了。 整个江户城有三分之一的区域被焚毁和破坏，死伤五分之一。 第1244章 无知者无畏，知而深深畏 “耻辱！” “耻辱！” “奇耻大辱！” 德川家光一拳砸在二条城的城墙之上，怒吼着。 一国之都被破坏，不说扶桑了，这在富饶广袤的汉人那边，历史上也不在少数。 例如西周的犬戎破镐京、西晋的刘聪破洛阳、北宋的女真破汴京等等，但这些都是王朝的末期，国力已经彻底的衰败了。 可他们德川家统一扶桑才不到三十年，对于一个动则长达两三百年的王朝来说，三十年只是刚刚开始，还处在稳定的上升、国力最为强盛的时期。 竟然被敌人打进来两次，一次将皇居给毁掉了，一次则是将辛苦修建的都城给毁了三分之一，在京大臣、大名死伤高达七八成。 一国之都被敌人搞成这个样子，这已经不能用奇耻大辱来形容。 他德川家光要被写进扶桑史书之中，无能、昏聩、酒囊饭袋、百无一是等等名头都会加在他头上了。 甚至说什么扶桑史上最耻辱之将军、我与将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儿、逼父杀弟不择手段上位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等等各种版本的野史流传整个扶桑。 侥幸活下来的老中松平信增继续低声道：“大君，臣今早询问了一些外护城河中的客商船上的百姓以及黄金水道周边的百姓、还有参战的军士，汇总了一些情报。 昨晚进攻的大明军士，除了佛朗机炮外，还有一种扔出即可爆炸的火器、比轻炮口径还要大上数倍的能发射出来爆炸的火器以及不用点燃火绳的火铳， 据估算，扔出的火器爆炸范围在方圆三米左右、比轻炮口径大的火器爆炸范围在方圆十米左右，这两者就是焚毁屋舍的主要手段， 除此之外，还有射程在十五里左右的红衣大炮，以及速度极快的战船，据估算，他们的战船速度每个时辰能达到四五十里，且能不间断的行驶， 这些就是他们敢不远数千里突袭江户城的依仗了。” 听着松平信增说出的情报，众人瞬间懵了，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扔出即炸的火器、不用火绳的火铳、速度四五十里的战船，这些简直是闻所未闻。 若非是江户城这种惨像，他们都以为松平信增在胡说。 “诸位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松平信增看着失神的众人，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一句，而后继续道：“先说说这种战船，足足有二十多艘， 如果配上那种发射爆炸性的火器，以这种速度，没有任何战船可以匹敌，哪怕是铁甲舰也不行，这二十几艘能轻易的覆灭掉铁甲舰队。 第二，那种扔出就能爆炸和比轻炮口径大数倍的爆炸性火器更是厉害，若是有个千余门，在毫无防备之下发射，绝对能让我们死伤惨重。 或许去年大金、蒙古和我们的三方联军覆灭，可能就是这种火器造成的。 所以，我们必须得迅速将这几种新式火器传给伊达政宗，让他们做好防备。 而且告诉他，让他传令给铁甲舰队的池田秀一，遇见大明的这种战船，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绝对不要妄想着对抗。” “什么？” “为什么？” “逃跑？” 众人惊呼。 如果说对让伊达政宗防备这种新型火器，他们还能理解。 可让铁甲船逃走，这种临战脱逃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面对众人的惊呼，松平信增冷冷道：“我刚才说了，这二十余艘战船就能轻易的覆灭铁甲舰队，不要觉得不可能， 铁甲船也只是外层包裹了一层一厘米厚的铁板而已，内部是拼接式结构，那种爆炸性火器能不能炸开表层的铁板不清楚， 但绝对能将内部木质结构给震散、震碎了，和覆灭的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防御不了，速度比不过，攻击不如人家，明知道遇见是死，为什么还要抵抗？这不是士气高昂，而是愚蠢。” 说到这里，松平信增扫了众人一眼，脸色严肃道：“至少逃走了，还有其他的用处， 例如以后袭扰明军，甚至说福冈那边失利，明军推进到本州岛，或者从陆路兵临江户城，那么铁甲船将是我们撤退的依仗了， 无论是阻敌为撤退争取时间也好，还是运输也罢，都是不可或缺的，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众人张了张嘴，很想反驳松平信增的话，但连续两次的突袭江户城，出现的几种新式火器，都让他们无力反驳。 尤其是昨晚的那种爆炸性火器，只要有一种且有足够的量，志摩半岛那边都不大可能挡住。 一时间众人心中满是忧惧之色。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知者深深畏，说的就是扶桑众人现在的这种状态。 “松平君，此事你来安排，越快越好！” “好！” 松平信增回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但只是刚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双眼看向了远处。 看着松平信增的举动，众人也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城外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带起了滚滚尘土。 若是平日里，别说是一匹战马了，哪怕是十几二十几匹，相对于车水马龙的江户城来说都不算什么。 可昨夜明军的突袭，整个江户城周边方圆数里都被戒严了，路上别说是疾驰的战马了，连只狗都没有。 且看战奔来的方向，竟然是西方，西方是哪里？ 九州岛。 九州岛是什么地方，那是扶桑大军余明军对峙的地方，在这种关头，众人不得不联系在一起。 一时间，众人眼中带着担忧、惊恐、期盼之色。 可对于疾驰而来的战马上的驿卒来说，满脸的震惊之色。 在很远处他就看见了江户城遮天的浓烟，他以为是某处发生了大火，毕竟江户城大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到了跟前了才发现错的离谱，满目疮痍，震惊的让他忘记了控制战马，加上战马数里奔袭的疲劳，结果噗通一声跌进了护城河之中。 清凉的河水瞬间让驿卒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游到对岸，顾不得浑身湿漉漉的衣服，朝着二条城冲去。 边跑边高声呼喊着‘福冈六百里加急，行人闪开’。 呼喊声惊醒了麻木的百姓，皆是看着奔跑的驿卒。 片刻之后，驿卒的将情报送到了二条城的城墙之上，在德川家光的示意下，松平信增接过密封漆盒取出情报快速的看了起来。 只是一眼，一直淡定的松平信增脸色瞬间苍白、身体踉跄了起来。 第1245章 因果报应，逼迫退位 “松平君，您怎么了？” “松平君，情报上写了什么？” 两名离的近的大臣上前扶住了踉跄的松平信增，急声问了一句。 “晚了……还是晚了！” “是了，既然明军敢在江户城暴露，那福冈那边怎么可能没有？” “天要亡我扶桑！” …… 松平信增喃喃自语，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见松平信增如此的失魂落魄，德川家光抢过战报扫了一眼，阴沉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嘴唇颤抖，身体都在颤抖着。 战报也随之飘落。 刚刚战报在松平信增和大君两人手中，众人也不敢问。 但现在飘落在地上，虽然众人不想看，但奈何就在眼前，还是不由自主的瞟了过去。 只是一眼，众人心神如遭雷击。 “福冈大军遭遇明军新式威力巨大火器埋伏，登陆之战死伤两万余人，二次伏击之战战死七万余人，骑兵折损八成。 明军大军疑似直扑本州岛，意欲直奔江户城。 两战之中，明军展现出了多种大威力、为射程火器……” 情报内容不算长，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是异常的骇人。 才开战不到一个月，三十四万正规军和十余万武士、剑客，组成的近五十万大军，竟然死了十余万，而大明才死几千人，简直是骇人听闻。 其次，志摩半岛那边明军出现的大威力火器，竟然有两种和昨晚突袭江户城的明军所使用的不一样，诸如三弓床弩和燧发地雷。 如此算来，明军至今已经展露出了掌心雷、三弓床弩、飞雷炮、燧发枪、超速度战船、超远射程的红衣大炮等六种大威力的武器了。 比武器数量比不过，比武器质量估计也比不过，比武器的威力更是比不过，这场仗还怎么打？ 看着众人脸上的悲观之色，松平信增自然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冷冷道：“是，在武器上我们是比不过，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 大明异域征战，军需补给各兵力补给是大问题，只要补给速度赶不上消耗速度，那么就是我们的机会。” “松平君，道理是这样的，可怎么消耗？” “简单，用人命堆！十万人不够，那就用一百万、三百万人。 冷血吗？残酷吗？或许是，但这是灭国之战。 明军全歼了我们的精锐后，以我们以前在大明犯下的罪行，他们作为胜利者，会放过普通百姓吗？ 会屠戮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会被奴役、剥夺，男的成为他们的劳力，给他们耕种、开矿、养殖等等，女的会成为他们的仆人、玩物， 即便如此，轻则打骂，重则随意砍杀，活得猪狗不如。” “不要想着投降就能解决危机，实话告诉你们，投降可能会好一些， 但扶桑的所有贵族、武士、剑客等等都会清理掉，因为我们就是不安的因素。 最终的扶桑依旧如同我刚刚所说的一样，大明为刀俎，我们为鱼肉，任意打骂、砍杀。” “或者说，你们能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冰冷的话语如数九寒天的北风，吹的众人浑身直哆嗦，眼中满是惊惧、不安和不忍、无奈之色。 松平信增所说的一定会发生，大明不可能轻松的放过他们的。 虽然用人命堆有些残忍，但死的又不是他们，而是普通民众。 击退大明之后，他们依旧是贵族，依旧享受着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普通百姓依旧要为他们奉献。 大明那句话说到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时间，城墙之上的众人都想通了利害之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可他们的麻烦却是来了。 “天啦……我的儿子呀！” “死了、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人了！” “一家十二口就剩我活着了，还有什么意思？” “啊……家人死了，所有家产都烧没有了，希望没有了！” “这是屠杀，赤裸裸的屠杀，堂堂天朝上国对手无寸铁普通百姓动手，残暴、豪无人性！” “报应……报应呀！” “早就听说以前的军士入侵大明，对大明百姓烧杀劫掠、奸淫，将孕妇肚子剖开猜男女、将婴儿挂在竹竿上浇开水取乐、还有杀人比赛……这都因，现在是果！” “这一切都是德川家造成的，德川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去年将十万大军送到朝鲜，想要浑水摸鱼，结果全军覆没，惹怒大明，这就是大明给我们的教训！” “去年的朝鲜之战、皇居被焚、江户城再次遭受如此大捷，德川家光已经将他的无能展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他再当征夷大将军，我们的下场会更惨！” “对，让他退位让贤，让其他人来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退位！” “退位！” …… 随着哭嚎声和议论声，最后逐渐形成了统一的‘退位’两个字，声音也越来越大。 随着声音的统一，无数百姓朝着二条城汇聚着。 声音将正在沉默的众贵族给惊醒了，看着围聚过来、群情激奋的数以万计的百姓，众人脸色巨变。 松平信增见状，冷冷的扫视着众人：“想要活命，福冈战线的事情绝对不能透露， 否则我们消耗计划还未实施，就会被这江户城的数万百姓给撕碎了。” 众人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德川家光脸色阴沉的看了看怒吼着的百姓，又看向了松平信增：“松平君，现在怎么办？安抚百姓们？” “简单的给银子、帮助建房子、给抚恤已经没有意义了，况且，我们的国库已经空空如也了，根本无力负担。” 不待众人说话，松平信增继续道：“国库没有，但这江户城有呀！” “明军一场大火焚毁了三分之一的江户城，其中七成是各大名、重臣的府邸，其家眷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名贵字画、古玩玉器、皮毛药材等等都焚毁了，可那些金、银可不惧怕，哪怕是融化了，也只是形状变了，重新熔炼一次就是了。” 众人眼睛一亮七成的贵族死了，可留下的金银至少有数百万两、甚至更多，直接就解决了所需。 但德川家光眉头依旧紧皱：“松平君，你刚才说给银子没用的？” “单纯的给当然没用，这就取决于大君了！” 第1246章 一问一个死，亲征与蛊惑 “大君要亲自去福冈那边坐镇，如此方能缓解百姓的情绪！” 松平信增轻轻吐出一句话，所有人大惊，而后惊呼了起来。 “什么？” “这怎么可以？” “不行！” “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松平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够了！” 德川家光低喝一声，阻止了众人的惊呼，而后脸色不善的看着松平信增，希望他给个说法。 松平信增淡淡道：“去福冈，又不是让大君亲自去杀敌，只是去坐镇，表达扶桑高层的决心而已！ 大君都亲自前去了，我们再使用人命堆积消耗的计划，不就更容易了吗？ 再说了，大明都有御驾亲征，诸如崇祯二年的草原之战、三年的北讨之战，崇祯不是都御驾亲征了吗？ 再说说我们扶桑，家康大君和秀忠大君不是也亲自去前线厮杀过了吗？为什么到了家光大君这里就不行了？ 这是目前唯一能缓和江户城数十万百姓情绪的方法。 更何况，大明有那种超极速的战船和大威力火器，这江户湾他们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如果卷土重来，这江户外城已经焚毁了，阻挡的路没有了，驻军消耗了大半，到时候直奔二条城，到时候怎么办？ 你们敢肯定他们有没有安插人在大君的身边，即便是躲在地下密实，你们确保不会被炸开？ 去了福冈，那边数十万大军，还有前仆后继的百姓，大君比待在江户城更加的安全。” “就这么定了！等安抚完了百姓，我们商议一下江户城的事情后，明天就走！” 在众大臣、大名的错愕中，德川家光直接拍板决定了。 不仅仅是为了安全，更是为了士气。 他是第三代征夷大将军，从小跟着祖父家康，耳濡目染，更是制定好几项影响扶桑的计划，也算是胸有大志的人物。 两次袭扰江户城，他的脸面已经丢完了，必须得去前线挣回来。 “好，既然大君决定好了，那么臣现在就去安抚百姓！诸位也不要开口说话！” 得到德川家光的示意，松平信增下了二条城的城墙，爬上了一座还算完好的假山之上，扫视着百姓们。 “诸位父老乡亲，你诉求我已经听到了，你们让大君退位，那么请问，你们想让谁继位？ 家光大君目前没有子嗣，弟弟德川忠长参与去年的明军突袭被关在牢中，犯下如此大罪不可能继位，保科正之战死在去年的朝鲜战场。” 此话一出，不仅是百姓们懵了，连城墙之上的德川家光都被吓了一大跳，这特么的是要换大君？ 现在百姓们可是对德川家光很不耐烦的，若是重新推选一位，只要是德川家的人，还是真有可能取代他的。 “纪伊家的德川赖宣！” “死了！连其长子都死了！换一个吧！” “水户家的德川赖房！” “死了！” “水户家的德川赖宣！” “也死了！” “尾张家的德川义直呢？” “身受重伤，昏迷未醒，且毁容了！” …… 百姓们懵了，这是一问一个死，一问一个重伤。 德川家直系和御三家的人不是直接炸死就是重伤，偌大的德川家族直系没有一个能继承征夷大将军位的人。 看着错愕的百姓们，松平信增嘴角挂着冷笑。 别说这些人死了或者重伤了，哪怕是现在活蹦乱跳的，估计也没有人愿意继位的。 这种局势，当个史书记载的臭名昭着的扶桑大君，且随时可能丧命，还是当个闲置的数万石大名，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至于说风险越大，收获越大都去他妈的。 “诸位，大明扶桑的战争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大君的错误， 不说其他朝代了，单单是大明一朝，最早是洪武二年和三年，扶桑镰仓幕府垮台后开始进攻大明的山东、江苏、浙江和福建地区。 明太祖朱元璋到明成祖朱棣的五十七年间，扶桑共侵袭大明九十四次， 明成祖到嘉靖皇帝的九十七年，共侵袭十七次， 嘉靖皇帝在位的四十五年，扶桑侵袭大明六百二十八次。 嘉靖四十五年，家康大君才十三岁，以前扶桑对大明的战争和德川家有什么关系？” 松平信增报出一个个史书记载的数字，而后怒道：“诸位站在这里，说不定以前侵袭大明的武士、剑客就有你们的祖辈， 你们享受着祖辈从大明劫掠来的财富，传承至今，在江户立足，却是将最想强加给德川家，强加给大君，道理何在？” “我们若是拥有大明的疆域和广袤的资源，我们的先辈会去侵袭大明吗？会在去年出兵朝鲜吗？ 不就是为了能获得一些疆土，给扶桑的百姓更好的发展、生活的环境吗？ 国与国之前的摩擦，何谈罪行、残暴一说？无非是谁的拳头大而已，弱小是原罪。”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诸位，我们对大明侵袭两百多年了，杀害大明的百姓估摸着至少百万计，劫掠的财富千万计，这是死仇。 知道我们潜伏在大名的武士被抓住后的下场吗？基本都是凌迟、车裂。 在福冈前线战场被俘虏的军士，都被明军新兵当做练手的靶子，身受数十刀后被活埋、活活烧死。 所以，不要想着我们向大明投降，他们就会放过我们，绝对不可能，投降只会显示我们的懦弱，只会加速他们的屠戮。 我们只能反抗到底，哪怕是明军拥有昨晚那种先进的大威力火器，我们依旧要反抗， 否则扶桑就会彻底的灭国，历史中不再有扶桑的记载。” “所以，家康大君决定明天一早就会前往福冈，亲自督战，为你们、为了整个扶桑百姓打出一个朗朗乾坤！ 为此，我也在此向整个扶桑发出召唤，拿起你们的武器，前往福冈，告诉大明，我们扶桑永不退缩， 只要他们一日不退兵，那我们就一日奋战到底。 若是能侥幸将大明这三十万精锐埋葬在扶桑，那大明内外被打压的富商士绅和外部虎视眈眈的诸国就会群起反抗，如此大明就完了，我们就有机会扩大疆域了。 好了，是继续留在这里苟延残喘，等着大明横推过来后背屠戮， 还是前往前线，立下赫赫战功，加官进爵、封侯拜相，都取决你们自己。 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至于江户城的损失，待我们商议之后会给出一个合力的补偿！” “想去前线建功立业的，请明天早上辰时在大手门前等候。” 第1247章 请将不如激将，迷茫的德川家光 沉默！ 无尽的沉默！ 整个二条城周边的原本愤怒的数万百姓，此刻脸色都在急剧变幻着。 疑惑、迷茫、恍然大悟、不忿、无奈、愤怒、坚定等神色在众人脸上闪现着，比大名的变脸大师都要快，还要丰富。 若不是松平信增告诉他们，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的先辈曾经近千次的侵袭大明。 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的潜伏在大明为了打探消息的同胞被凌迟、车裂， 他们也不会知道前线已经开战了，被明军抓住的军士被活活烧死、活埋。 更不会知道，大明已经对扶桑存在了灭国之心了，且无法扭转。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深刻的意识到，他们要灭国了。 被大火烧的麻木和惊慌的百姓们愤怒了。 “诸位，这不是简单复仇和反抗的战争，而是灭国之战，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唯有拼死抵抗了！” “对，松平君说的对，弱小是原罪，若是我们拥有广袤的资源和领土，又怎么会去入侵？在我看来，先辈那不是入侵，是为了能活下去！” “蒙古草原、建奴等屡次入侵大明，不就是为了能让族人好好活下去吗？我们和他们又何其相似？” “难道是我们想入侵吗？他们破坏了勘合贸易，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只能侵袭了！” “耻辱，这是历史上无法清洗的耻辱，一国之都被两次突袭，死伤惨重，身为扶桑的武士，必须要报仇！” “父老乡亲们，抵抗是个死，不抵抗等着明军打过来不死也要被奴役，你们想看着你的父亲、儿子被当做牲口一样吗？你们想看着你们的妻女姐妹被大明当做玩物吗？” “既然明军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命换一命！” “算我一个，我一家九口，就算老子一个了，去前线杀几名大明军士，给一家人报仇！” “我也去，国难当头，义不容辞！” “是男人的，就拿起武器，跟着大君一起去前线，打出我们的国威。” …… 百姓们被松平信增的话给激怒了，开始纷纷出声，准备去前线了。 他们知道这是松平信增的激将法，但他们别无选择，这是灭国之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无数百姓开始在废墟中翻找着，而后提着一柄柄完好的战刀返回家中，准备着。 次日一早，大手门城墙上，一身盔甲的德川家光看着身后两万余名的手持各种工具的百姓，心中满是感慨，没想到松平信增的激将真的成功了。 江户城所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以幕府的名义安排人朝着周边各城池散去了。 不抵抗会灭国，抵抗了或许也会灭国，但能给大明带去极大的伤害，然后大明也会乱起来，由大明内外的势力给他们报仇。 利害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相信有些家国大义的一定会选择去前线，初步估算，一个月内至少能有百万武士、剑客、百姓前往福冈，如此便足够了。 德川家光看着的松平信增：“松平君，江户城和扶桑的一些事务就交给你了，以安定为主。 遇有不决之事，可以找德川义直商议。” “大君放心！” 松平信增低声回应了一声，继续道：“大君，您到了福冈，告诉政宗君，以拖为主， 只要有一场大暴雨，或者到了九月后，朝鲜海峡有飓风，明军的补给就会出问题， 而我们刚好是秋收的时候，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千万不要想着再主动进攻。 其次，您一定要和大军待在一起，严防有明军的小股精锐队伍悄悄登陆、突袭。 其三，如果……臣是说如果大军溃败，您一定要急速撤走，只要您还在，扶桑就还在， 您一旦出问题，扶桑会不会灭国不好说，但一定会先出现群雄割据的局面。 一旦出现这种局面，扶桑就真的彻底的完了。” “好！”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墙，跃上了战马。 见状，松平信增高声道：“恭送家光大君，预祝大君凯旋！” “恭送家光大君，预祝大君凯旋！” 数万百姓也跟着怒吼着，声音直冲云霄。 五天后，德川家光率领的大军前进了三百里左右，两万大军壮大成了三万余人。 当晚扎营时，德川家光得到了铁甲舰队已经覆灭、驰援的一万骑兵也被歼灭、关门海峡已经被明军封锁的消息，直接喷出一口黑血，险些晕了过去。 怎么都想不到，明军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关门海峡已经被封锁，他们引以为仗的水师全军覆没了，他们基本没有渡过的可能了，那还去关门海峡有意义吗？ 这一刻，德川家光彻底的迷茫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征夷大将军这个位置竟然会如此的烫屁股。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怀念一直觊觎大将军位置、被他关入监狱的弟弟德川忠长了。 “要不将大将军位让给忠长？” “不行，让给他，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死我！” “不能让，就算最后是死，史书记载我也是第三代征夷大将军！” “前线必须要去，还有十万驰援的大军，说不定我们双方夹击，能再次打通关门海峡！” “明军不是要横推本州岛吗？那本君就试试明军的实力！”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本君！” 跟个神经病一样喃喃自语了一刻来钟后，德川家光稳定了心神，神色也坚毅了起来，继续领军朝着关门海峡进发。 而这个时候，关门海峡的战报也已经六百里加急送回了北京城。 这一次传递驿卒依旧是一言不发，依旧是让沿途无数势力、百姓猜测纷纷。 东暖阁内，崇祯接到战报后，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干的漂亮！” “杨肇基果然是个人才，对于战机的把握如此的精准！” “如此东征的结局就已经确定了。” 仔细看了几遍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通知兵部尚书侯恂，告诉他上次的战报可以刊印了， 另外本次的战报是登莱水师与铁甲舰队互有损伤，目前还在僵持中！” “奴婢遵旨！” 第1248章 战败登报，风暴开始 “新鲜出炉的大明日报，走一走，瞧一瞧，千万不要错过！” “三文钱，可知天下事，你买不了上当！” “六百里加急的战报的内容，大明日报上都有！” …… 报童们抱着一摞摞的报纸刚跑出大明日报馆，就被早已等待好几天的百姓们团团围住。 果然，大明日报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一双双拿着铜钱的手伸向了报童，口中还在吆喝着，宛如数天没有吃过饭的难民。 而报童和报纸则就是香甜可口的糕点，迫不及待的想吃到嘴里。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直接扔铜钱、拿报纸走人的，因为之前有这样的先例，直接被锦衣卫请去喝了一下午的茶，百姓们从此就老实多了。 嘶…… 嘶…… 呼…… 啊…… 一道道倒吸凉气、惊呼声在北京城各处响起。 所有拿着大明日报的人都仿佛瞬间被凝固了，死死的盯着大明日报上的头版。 「东征失利，大军战死三万余，伤五万余」 很粗暴的标题，但浅显易懂，直抒胸臆。 可随之带来的冷意却是直冲百姓天灵盖，让他们浑身发抖。 几天来，猜了无数的地方，唯独没有猜到会是东征大军失利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崇祯元年，陛下刚登基不足一年，以那种孱弱的兵力就能围杀建奴和蒙古联军近七万，崇祯二年草原之战，直接覆灭、打残、收复数部，数百万亩疆域划入大明， 崇祯三年，北讨之战，覆灭建奴联军四十余万，更是对建奴犁庭扫穴，朝鲜归入大明，我大明大军所向披靡， 此次出战更是身经百战之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损伤？” “水师遭遇荷兰和西班牙水师联军袭杀，两败俱伤？南海水师损失过半？这怎么可能？ 郑芝龙还是商人的时候都能将荷兰给打败，归附后南海水师无论是人数还是火器、战船数量都远超之前，怎么可能会败？” “荷兰、西班牙这两个无耻的王八蛋，正面不敢和我们刚，竟然卖火器给扶桑，还直接出兵帮助扶桑，真是可恶！” “东征主帅是是谁？竟然会如此的蠢？” “咋了？听说是陛下钦点，内阁和六部都认可的，你这么说是对内阁六部有意见还是对陛下有意见？” “王八犊子，老子只是抱怨一句，你这么说想整死老子吗？” “行了吧，我们损失惨重，扶桑不是一样吗？我们还是异域征战，水土不服、情报不全、补给困难等等，能有这个结果就不错了！” “哎……这些我们都知道，实在是陛下登基这几年取得的胜利太多，这次失误有点没缓过来！” “不是东征大军主帅有问题，是扶桑统帅太残忍、狡猾，登陆之战战死两万三千人竟然是炮灰， 目的就是让东征大军放松警惕，为的就是后面的突袭和冲杀，好狠呀！”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扶桑这打法真是出乎意料了！” “这才是正确的打法，不知道东征大军的实力，而去年他们进入朝鲜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了，就足以说明大明军队的恐怖了， 我们是跨越数千里的异域征战，补给困难，死一个少一个，而他们可以随时补充，只要将我们的将士都尽数留在扶桑，那他们就胜利了。” “不得不说，扶桑的统帅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不过这也能理解，他们在大明沿海犯下的种种恶行都已经说明了扶桑人骨子里个个都是恶魔。” “知道扶桑人对敌人狠，但没有想到对自己人更狠。” …… “行了，都别扯这么多没用的，现在大军损失惨重，接下来怎么办？” “损失惨重是真的，但不是还有二十余万大军吗？难不成撤兵？” “不可能，东征是皇帝提出来的，耗费数百万两，还未取得实质性胜利就撤兵？别说皇帝不同意，我们都不同意！” “对，绝对不能撤兵，这报纸上说了，扶桑已经从荷兰和西班牙那里买到了火炮的技术，给他们时间，一定会铸造出更多的火器的。 但扶桑是岛国，缺乏各种物质，他们想要打造更多的火器，就可能去朝鲜抢、甚至来大明沿海劫掠。” “抛开火器的问题，打的我们撤兵了，不会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吗？我们都达到他们本土了，他们不会来报仇吗？ 到时候倭寇又会横行，大明沿海几千里，即便是卫所多，又能防住多长？” “对，与其长痛，不如短痛，短痛痛一阵子，长痛痛一辈子，干就完了。” “扶桑这个邪恶、无耻的民族，必须要一鼓作气的彻底打残了他们。” “一群莽夫，这个道理我们不懂吗？可问题是这东征的将士都是大明的精锐，若是消耗在了扶桑，那周边各国闻风而动怎么办？ 东蒙古、西蒙古、朝鲜趁机反叛怎么办？还有两败俱伤的荷兰和西班牙水师若是去吕宋求援来攻打大明怎么办？ 到时候会死更多的人，大好的局势都将荡然无存！别说大明盛世了，能不能平静的生活都不好说了！” …… 整个北京城中充斥着各种质疑、怒骂声。 主战、撤兵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个化身大军统帅、智囊，对着东征大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更是对大明的未来充满担忧。 但毫无例外，几乎没有人对东征大军的将士们怒骂的，即便有一些也都被其他人给制止了。 东征大军失利的消息比以往快上数倍的传播速度朝着周边传去，只是短短三四天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半个大明。 各个势力闻风而起，暗流涌动。 三屯营，北京城最近的军镇蓟镇总兵府所在地。 总兵府大堂内，蓟镇十二路参将除却跟随副总兵赵光瑞率军出去的两位参将外，其余十路参将和两位副总兵齐聚。 总兵孙祖寿坐在首座之上，脸色严肃。 “今日召诸位来，主要是一件事情，具体是什么，想必诸位已经猜到了！” 第1249章 严阵以待，清理门户 “没错，就是东征大军失利的事情！” 孙祖寿指了指桌子上的大明日报，而后猛的一拍桌子，将众将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下属各营将士军心动荡，诸位难道不知吗？你们还有心思去议论其他的？” “东征大军如何，那是东征大军的事情，是朝廷需要考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了？” “朝廷要调哪一个军镇、调哪一卫去支援，是你们能决定的？”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是我们的职责，服从命令更是我们最基本的准则，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做的是做好自己防线内的事情，严防防线归附的外蒙古各部趁机搞事情。” “即刻起，东征大军一日未进山海关，你们下到小旗、上到参将，全部不得休沐，无论官职高低，必须得参与巡防。 所有军士的训练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再增加一成，军需配给也会相应增加。 同时做好随时开拔的准备，本总兵希望，朝廷调令到达后的一刻钟，你们都能立刻启程。 谁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别怪本将军阀无情！” “另外，这段时间凡是刺探军镇情报的，一律抓了，严刑拷打，死活不论！” “末将领命！” 众将齐声回应，十几道声音喊出了百余人的气势。 自家总兵虽然平日里好说话，但这治军极严，这种情况下敢掉链子，真的能军法处置的。 不止是蓟镇，宣府、山海关、大同三镇总兵府也同时上演着这一幕。 四镇内数十万大军没有人再去关注东征失利的事情，反倒是日常的操练，热火朝天。 他们都在为随时支援东征大军做好准备，更是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事故。 只要他们在，东征大军即便全军覆没，也不会有多大的乱子。 …… 归化城，西蒙古诸部的省府所在。 “听说大明东征大军失利的事情了吧！” “听说了，鸿德格，你又想搞什么？” “鸿德格，今天你要是找我们喝酒，都好说，但你要是想提其他的事情，免谈！” “就是，去年北讨大军覆灭建奴，你都想搞事情，现在又来？” “哼，你们都是蒙古的勇士，一个部落的首领，我们的宿命是在战场上奔驰、厮杀，而不是窝在这里，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东征大军失利，搞不好全军覆没，精锐尽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鸿德格说着，又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们是没有兵器，但图鲁拜琥有呀， 还有北面的外喀尔喀，以及更北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两部， 我们可以和大明提议，组建商队去这几部收购皮毛、药材等等，然后暗中搞一些兵器， 加上我们现在的自卫队，有心算无心之下，覆灭驻守归化城的明军，然后率众向北……”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踹开了。 卜石兔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余名军士，院中更是有不少。 “卜石……大汗，您……” “来人，将他们全部带走，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看着卜石兔身后的军士抽出弯刀，房间内的十余名各部首领顿时大惊。 鸿德格又惊又怒，大吼道：“卜石兔，你……” 话音未落，两柄弯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两名军士的双眼极为冰冷。 卜失兔看了一眼后，背着手就朝着外面走去，身后的众首领看了看后，只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一刻钟，众人上了归化城的东城门楼。 城外，入目所见皆是平原，绿草茵茵，远处牛羊成群结队，孩童在草地上奔跑、嬉笑着。 城内，一座座崭新的三合院排雷整齐有序，巷道之中，妇女在聊天、摘菜，孩童蹲在一起玩着游戏，缕缕青烟升腾着。 两条纵横交错的笔直大道两侧布满了商铺，一个个招子随风飘荡着，一支支商队从各个城门进出，来往的客商行人，脸上都满是笑容。 卜石兔指着城内城外，低声道：“牧民们安居乐业，不用再为了水草迁移奔波忙碌，不用再在草原中与狼群野兽搏命，也不用担忧其他部落劫掠， 更不用担忧食盐、茶叶、口粮不足，也不用担忧皮毛药材损毁、被奸商压价……这不是我们理想的生活吗？ 但这一切都是我们归顺之后，大明给我们的，这样城池在这片草原之上还有七八座。 原来的日子是自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但苦闷更多，朝不保夕，现在虽然有了些许的限制，但我们也有了保证和依靠。 大明东征失利又能怎么样？伤及朝廷根本了吗？就算是伤及根本，灭掉我们这样的部落还不容易吗？ 想想草原之战和北讨之战明军的火器的威力，你还觉得能挡住吗？” 众人看着城内城外，皆是陷入了沉默。 和以往的日子相比，现在的确舒服了太多太多。 但有人管着，的确是让他们很不爽，以前是一个部落他们最大，掌握生杀大权，现在别说生杀大权了，连打骂族人都不行。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想着造反的事情，你们脑子是有病吗？ 你们想死不要紧，但不要连累这些孩子、妇女和想过好日子的子民！” 卜石兔看了看远处的牧民和城内百姓，随即脸色一冷，看着鸿德格：“去年北讨你就暗地挑拨，这期间更是小动作不断， 我本想着都是同族之人，明里暗里点了你很多次，可你依旧不思悔改，还借着这个机会搞事情，为了数万子民，别怪我清理门户了！” 听着卜石兔的话，鸿德格心中一惊，怒道：“卜石兔，你想干……” “铿……噗……” 话还未说完，卜石头便抽出弯刀，直接捅进了鸿德格的肚中，弯刀透体而过，血珠顺着刀尖滴落，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更加殷红和刺眼。 “卜石兔，你疯了吗？” “大汗，你怎么敢动手……” “大汗，鸿德格只是嘴上说说，又没有付出行动。” …… “哟……这么热闹呀！”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让怒喝的众人齐齐转身，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众人转头一看，顿时脸色一滞，怒意瞬间被压了下去。 第1250章 同化的力量，商人闹事 “侯总兵，您来的刚刚好！” 见来人竟然是镇守归化城的大同副总兵侯拱极，卜石兔脸上一惊。 随即指着地上已经断气的鸿德格，立刻道：“麻古明安部首领图哈鸿德格意图煽动诸部首领造反，已经被我就地格杀了，未来的及报备，请侯总兵见谅！” “咦……顺义伯消息倒是比本总兵还灵通，前几天本将去东胜城巡视时，锦衣卫就禀报说图哈鸿德格从崇祯二年归顺开始就有不二之心，小动作很多， 刚刚本总兵去他的府邸准备带他回锦衣卫问问到底有哪些人参加呢，结果府里的人都说你带着他们来了这里，这才跟上来， 没想到您动作挺快，已经将他给砍了，深明大义，本将佩服！” 侯拱极一脸的惊讶之色，随即看向身后的军士：“来人，将图哈鸿德格带走，验明正身，将其尸体悬挂在南门外，将之罪证公之于众！ 告诉世人，对待叛国者，朝廷绝不姑息！” 四名军士立刻上前，抬着已经断气的图哈鸿德格迅速的离去，唯有地上的血迹表明这里死了一人。 “顺义伯，既然图哈鸿德格已经死了，那此事就算了，本将还有其他事儿，咱们回见！” 侯拱极一抱拳，客套了一句，转身就走。 只是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卜石兔：“顺义伯，此事本将建议您写一封奏疏，毕竟死的是一部首领，也算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员，朝廷还是要知晓的！ 另外一部首领也不能空缺，您这边还得推选几人，以待吏部考察！” 说完这话，又看向众部落首领，意味深长道：“你们有个好大汗呀！” 侯拱极转身缓缓离去，身后数十名亲卫也迅速跟了上去，行走之间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众部落首领看着离去的侯拱极，浑身一哆嗦，额头满是冷汗。 能成为一部首领的，都不是傻子，虽然侯拱极与卜石兔之间的对话风轻云淡，但却是透露了太多消息。 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锦衣卫监察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好大汗，更是说明了一切。 今日若不是卜石兔直接捅了图哈鸿德格，被侯拱极带走送到锦衣卫去，没有人能抗住锦衣卫的审问。 虽然没有造反，但参与讨论造反，到时候他们这些不说被砍，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的神色，卜石兔看在眼中，低声道：“今日这事儿算是给了你们一个警告，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家翁。 退一步想，即便你们想，牧民们也不会同意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安稳的日子。 侯总兵刚刚说了，此事不再追究，诸位都放心吧，回去后安抚好各自部众，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否则谁都保不了他们。” 众人点了点头，带着满脸的庆幸和后怕之色，缓缓的离去。 卜石兔看着众人的身影，再看看已经悬挂起来的图哈鸿德格的尸体，神色满是复杂。 身为土默特十二部以及周边加入的数十个小部落的大汗，掌控数十万子民，怎么可能不想成为独立的王。 但他去年回京城述职，见到的、听到的，让他知道了大明的可怕。 东征大军真的出问题了吗？他不知道，但即便是真出问题，也绝对动摇不了大明的根本。 这堪比大明关内府城的归化城，看似是给了他们草原容身之地，但却是一步步的消磨了草原之人的雄心壮志。 三五年后，他们这些驰骋在马背上的战士将会彻底的成为只会放牧、采药的牧民，再也不会对大明造成任何的伤害了。 但好在朝廷给了他们极大的自治的权利，否则真的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站了一会儿后，卜石兔背着手慢悠悠的离去，只留下一句“其实……这种生活也挺不错的！”的话在城门楼上回荡着。 …… 苏州太湖东山翠峰坞，沿着山势连绵的建筑群。 古朴、大气、幽静，却又不失豪华。 这里就是洞庭商帮掌舵人席家世居之地了。 此时的席家的议事厅内，洞庭商帮的大大小小家族的家主全部聚齐。 首座上的掌舵人席端樊扫视着众人，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诸位来意，老夫已经知晓，但老夫不得不说，你们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东征失利又能如何？影响到你们做生意了吗？最差还能比前几年更差？” “三四年前朝廷那么的孱弱，建奴那么的强盛也没有打过山海关” “投入到宁远互市的银两才多少？就算是互市延期或者不成了，我们才有多少损失？朝廷就不还银子给我们了？” “担心大明汇票不流通了？成为废纸？都去挤兑？” “水师与荷兰和西班牙两败俱伤，就能影响到朝廷开海运和海贸了？你们的判断依据在哪里？” “打造的商船浪费了？” “东征大军真的……陛下是何等大才，内阁、六部尚书哪一位不是能臣？ 腾骧四卫、禁军十二卫、各镇总兵，哪一个不能打？ 各个研究院哪一个不是高瞻远瞩、立意深远？ 此等配置，即便是东征失利又能怎么的？局势动荡又能动荡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搞事情，觉得自己有点家底就能与朝廷对抗了？你们是嫌自己活的命长了吗？” …… 砰…… 席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生气，而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都是一群猪脑子吗？” 一群各大家主被骂的低着头，脸色涨红，但依旧有一部分家主满脸的不可置否之色，似乎不认同席端樊的话。 “席老，不是我们如此，各大商帮也都是如此，近几日谣言四起，民心慌慌……” “民心慌慌？你从里看出来的？大街上的百姓有对朝廷失望、怒骂吗？有的只是主战！” “那也是受大明日报上的文章的影响，百姓们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只能被官员们支配。” “百姓没有，你们饱读史书、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难道也没有判断力？” “席……” “够了！” 席端樊怒喝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话，冷冷道：“废话少说，你们直接说，是你们退出洞庭商帮，还是老夫所在的席家退出？” 第1251章 反目，商业布局 “席老……不至于此！” 出声反对的几人，神色猛的一滞，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都是数年的交情了，你们什么意思老夫还不明白？” “不就是想拿回投入到宁远互市的银子和打造商船的银子吗？” “可以，若是愿意与老夫共进退的，那就与老夫一起承担，若是诸位不相信的，那老夫自行承担。 但自此以后，你们便与洞庭商帮就没有关系了，或者说，老夫与洞庭商帮没有关系了，你们自己选择吧！” 众人沉默，脸色极为难看。 没有想到竟然会惹的席端樊如此的大怒，更没有想到老者竟然会如此的刚烈，一言不合便直接将他们踢出去或者他自己的退出。 这些年，洞庭商帮在席端樊的带领下，如日中天，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可自去年宁远互市开始，他们便投入了大量的银子进入互市和商船的打造，以及水手的培养。 宁远互市和海贸一定能赚大银子，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这两者的前提是能开海运，海运的前提是能将扶桑打老实了，将盘踞在吕宋、马六甲一带的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给打怕了。 更能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力量，能够震慑海外诸国，让诸国不敢对大明的商队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如此，海运才会真正的赚到银子，而不是天天担惊受怕、不知明日生死。 但问题是现在东征扶桑失利，搞不好还要撤回来，那扶桑遭受如此大劫，会不报复大明吗？ 登陆不行，那沿海呢？ 西班牙、荷兰也是如此，海贸他们会让大明的商船过去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既然如此，那前期的投入一切都打水漂了。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众人依旧没有出声，事到临头了他们都犹豫了。 席端樊见状，冷笑了一声：“诸位是既不愿意放弃洞庭商帮的利益，也舍不得投入到宁远互市和商船的银子，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退出洞庭商帮，自此以后洞庭商帮如何，与老夫无关！”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席端樊可是洞庭商帮的门面，南来北往行走，同行也都给几分薄面。 现如今退出，不管这中间的原位是什么，以后与他们打交道的商人都得防着几分。 可即便如此，众人依旧在观望，一个人和一个商帮，他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就在他们沉默时，左首首位上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我翁家退出洞庭商帮，自此以后洞庭商帮与我们翁家无关！” “我叶家也退出！” …… 数息后，声音停止了，一共有七人站了出来，席家、翁家、叶家、金家、徐家、邱家和周家。 未出声的众人脸色阴沉，虽然只有七人，只有洞庭商帮成员的三成，但却是最有实力的几家。 尤其是席家和翁家，可是洞庭商帮的前任和现任掌舵家族。 席端樊看着六人，轻笑了一下，而后又看向沉默的众人：“老夫已经退出洞庭商帮了，老夫这府邸也就不是商帮的议事之所了， 至于宁远互市和打造商船的费用，以及各处的投入，老夫会派人去核查，最迟半个月内，就会返还给诸位，诸位请吧！” 到了这一刻，席端樊也不客气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他怕再跟这群蠢货待在一起，自己也变蠢了。 众人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此刻被人赶了，面子挂不住了，只能冷哼一声，陆陆续续的离去。 至于说放狠话，他们不敢。 片刻后，大厅空荡荡的，席端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长长的出了口气。 “席老，您是故意退出的吧！” 翁家家主翁启阳笑了笑，解释道：“其一、洞庭商帮从去年互市招商开始，就有些膨胀了，将商帮的宗旨都给忘了， 加上这次国难当头的退缩，商帮已经变味了，退出也好，算是敲打他们了。 其二，树大招风，洞庭商帮如今实力强盛，大明十大商帮中能进前三了， 如果开了海贸，有了陛下的应允，实力更强，到时候各商帮相互攻讦就麻烦了。” “哈哈哈，启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慧眼如炬！” 席端樊哈哈大笑，而后道：“但这不是全部。” “诸位如此相信老夫，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老夫之所以选择退出，是想做下一步的战略转移， 以后我们将重心转移到海外，基本放弃大明的零售市场。 我们组建远洋商队，在大明境内选择海外诸国急需、珍贵的的货物，将海外珍贵的、大明急需的东西运回来，两方都能赚高价。 将运回的货物放在各个港口，各地商队前来批发，省事不说，还能去除损耗等等。 赚自己人的银子没意思，竞争也激烈，但赚海外诸国的银子，老夫就没有心理压力了。” 呼…… 翁启明六人听得眼中精光大放。 郑和下西洋的记载以及对沿海走私的耳闻，月港曾经的繁华，无不说明大明物品在海外的畅销以及大明富商士绅对海外奇珍的喜欢。 大明虽大，但海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市场更广。 震惊过后，翁启明低声道：“席老，这一切的前提是大明水师能震慑海外诸国，可如今东征大军……” “如果东征大军没有失利，今天还会发生这些事情吗？整个大明发生这种事情多吗？” 答非所问，听得几人眉头直皱。 但却能听出席端樊话里有话。 忽然，翁启明瞳孔猛地一缩，低声道：“席老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整个大明别有用心之人的局？” 嘶…… 呼…… 咳…… 其余五人被翁启明的话给惊呆了，眼中也满是惊惧之色。 “席老，如果真是如此，那今后我们就发达了，若是真的失利了，那我们海外计划可就夭折了，那我们可就伤筋动骨了！” “诸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如果判断失误，以我们的能力重头再来不难吧，可若是猜测成真呢？” “浪越大，鱼越贵，这个道理你们都明白吧！” 第1252章 浪越大鱼越贵，问罪濠镜 “风险与机遇并存，风险越大，机遇也就越大，拼了！” 翁启明只是略微思索，便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其余五人相互看了看，脸上豪气顿生，也同意了席端樊的想法。 “既然诸位同意，那开拓海外之事就这么应下了，具体的细节老夫再琢磨琢磨！” 席端樊定下了调子，而后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帮助朝廷应对局势， 其他的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帮，免得坏了朝廷的计划。 但江苏境内富商士绅挤兑大明汇票这事儿咱们可以帮一帮，汇票一事儿，关系到以后商业的发展，不能出乱子，为了朝廷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放出风声，以我们七家为担保，先等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大明皇家银行兑换不了，江苏境内的，我们愿意兑换。” “席老高明，三个月后，扶桑那边的战局就有结果了，局势立刻就能稳定，百姓们也不会去兑换了，我们也没付出什么。 如此以来朝廷就要承我们的情了，到时候不说多照顾咱们了，至少不会为难咱们！” “就是这个意思！但我们也要做好真兑换不出来的准备！” “朝廷不缺银子，也不会看着心血被废掉，所以，这个情，朝廷承定了！” “此事不能我们单方面的发布，免得遭人诟病， 启明，你立刻去一趟南京，找熊总督商议此事，老夫亲自去一趟苏州找周知府商议此事。” …… 一天后，苏州城和南京城同时放出两道消息，一是席家、翁家等七家退出洞庭商帮；二是七家联名担保，大明汇票兑换之事。 消息放出后，两城瞬间炸开了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七家怎么就退出了洞庭商帮？” “分赃……利不均呗，自古以来，做大了到最后都是如此！” “哼，没有了这七家，洞庭商帮剩下的能抗住各大商帮的打压和竞争吗？” “那不是咱们该担心了，他们垮了，咱们不就有机会了吗？” “这个担保汇票是几个意思？还真不怕死？” “估计是大明皇家银行苏州和南京这边的支行与这七家有了交易吧，以此缓解挤兑的压力！” “可能性很大，可能是请整个洞庭商帮帮忙，但这七家外的其余众人不愿意，所以闹崩了。” “不得不说席老先生真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呀！” “我决定了，以后就买这七家卖的东西了！” “挤兑汇票的这群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朝廷好不容易搞出来一个奠定商业基础的东西，现在因为一点失利就不信任朝廷？ 前几年大明那么孱弱、建奴那么强盛都没有打进山海关，现在失利了扶桑就能搞事情了？真是不长脑！” …… 席家等七家的担保瞬间让江苏境内的富商士绅安静了下来，虽然还在担忧，但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挤兑了。 可有些早已经瞄准了汇票的人却是发现机会来了，大明皇家银行的人专业，那这七家的人可不一定专业，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 大明内地商人动荡，境外也不甘落后。 通往濠镜的城门，一队队的马车进进出出，商人们个个满脸的笑意。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队军士。 “闲杂等人闪开，让开城门！” “所有大名百姓立刻离开，海外之人立刻退回城门内！” 队伍还未到，几匹战马就疾驰而来，大声呼喊着。 众人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儿，但还是立刻让开了道路，军队也到了跟前。 这支队伍分工明确，看守城门、登上城墙，注视着城墙后濠镜一侧。 又是等了一刻来钟，十余匹战马疾驰而来，在城门口停顿了下来，一名武将立刻朝着濠镜内冲过去。 “什么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就封锁了城门？” “刚刚那名武将好像是前山参将府的参将姜林吧，去年年末的时候见过一次！” “由参将大人陪着，那居中的官员是谁？二品的文官官服，难道是左布政使？” “咦……你们看，海上有战船来了，怎么将商船上的人赶上岸了？” …… 守城的官兵也不驱赶、不呵斥，看热闹的商人们胆子也大了起来，远远的小声猜测着。 只是小半个时辰，濠镜镜内一队十余名骑兵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名红头发的葡萄牙中年人看着城门口马背上人中年男子，轻笑道：“朱巡抚，您怎么来了，怎么不去总督府坐坐？” “马士加路也，这是朝廷刊印在大明日报上的消息，你先看看吧！” 马士加路也满是疑惑的接过报纸，只是扫了一眼，便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惊呼过后，马士加路也看向广东巡抚朱一冯，疑惑道：“朱巡抚，您给本督看这个做什么？”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很大！” 朱一冯冷笑一下：“本官且问你，五月底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丢失了几艘商船？” “这事儿……” “别废话，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你……朱巡抚，本督可不是你的下属，你无权质问本督！” “马士加路也，看来你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知道那几艘商船是怎么丢失的吗？是被谁劫持的吗？ 实话告诉你，是潜藏在大明的倭寇，他们劫持了你们的商船，将在大明打探的情报送回了扶桑， 以至于我东征大军失利，数万将士战死，这个责任你们必须要负责！” “不可能！” “可不可能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本抚也不跟你废话！” 朱一冯冷笑：“本抚奉陛下旨意前来问问你，你们‘代守疆土，永世恭顺’就是这么做的？ 陛下说了，此事你们必须要负责，战死的将士的抚恤银和战船、军需的损失必须由你们负责，共计三百一十四万两白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们一日不交，那本抚便封锁这濠镜半岛的关隘与海上航道，陆地马车、客商不得进入。 海外商船不得靠岸，濠镜商船不得离岸，葡萄牙在濠镜的主要官员必须每天下午酉时来关隘处点卯，违者视为离开。 擅自离开者，格杀勿论！” 第1253章 总督当人质，百姓撤离 “朱一冯，你这是……” “闭嘴！” 朱一冯怒喝了一声，冷声道：“本抚懒得跟你多说什么，朝廷的意思已经传达了，你们好自为之， 约定时间没有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们我们是管杀不管埋！” 说完后，看向周边的客商，高声道：“请诸位相互通知，凡是在濠镜的汉人，给他们一个时辰的离开时间， 一个时辰后，濠镜半岛会被前山参将府、广州左卫、右卫封锁陆地，海上将由双鱼千户所和东莞千户所封锁。 过了这个时辰，大战一旦爆发，生死自负！ 本抚再次强调一下，本抚所强调的汉人是以鱼鳞黄册为依据，鱼鳞皇册没有记载的一律视为异族，不得离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 广东巡抚朱一冯的话就是这块石头，让周边聚集的数百名客商沸腾了。 先是军队前来封锁了濠镜半岛的关隘，他们以为是有什么大案要办。 结果来了个二品的文官，以为是广东布政司的官员，结果却是广东巡抚。 这个巡抚将濠镜总督一番质问，差点指着鼻子骂了。 骂的过程中，他们听见了东征大军失利，数万将士战死的惊天消息。 还没有来的及消化，这边就闹僵了，巡抚大人直接通知汉人撤离，大战一触即发。 几次猜测，没有一次猜中的，主打一个石破天惊。 “都还愣着做什么？” 前山府参将姜林看着愣神的众客商，高声怒喝了一声。 这一声怒喝不仅惊醒了客商，更是惊醒了濠镜总督马士加路也。 马士加路也见朝着濠镜冲去的客商们，脸上满是愤怒，朝着广东巡抚朱一冯怒道：“朱巡抚，你这是要挑起战火吗？” “本抚承认你们的军士和战奴的战力很强，但你猜猜我们能不能堆死你们这些人？ 本将也不跟你们废话，给你们半个月时间筹措银两，送到前山参将府。” 朱一冯说完这话，又看向姜林：“姜千户，这段时间你就坐镇这里，一个时辰后彻底封锁关隘，任何未得允许之人，无论是汉人还是大明之外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末将尊令！” 待姜林回应后，朱一冯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留下了满地发愣的客商和脸色阴沉的葡萄牙众官员。 姜林看着马士加路也，冷声道：“马士加路也总督，本将接到的军令是，在濠镜内大明百姓未撤出前，你们必须得留在这边，一个时辰吧！” “哈哈哈，笑话，将我们当人质，你们好大的……” 马士加路也的副将费尔南多哈哈大笑，眼中满是不屑，可是笑声瞬间就被凝固了。 因为城门口和城墙之上，轻刀出鞘的锵锵声和弓箭拉弦的嘣嘣不绝于耳，千余名军士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费尔南多等人脸色由红转白、又转成黑色，脸色阴沉，手不由自主的从腰间的刀柄松开，并将战刀扔在了地上。 他们是勇猛，但再勇猛能敌得过这数百人吗？百余弓箭手能将他们射成筛子。 姜林挥了挥手，轻刀入鞘，弓箭轻回，但还是有数十人盯着他们。 时间慢慢的流逝，一名名的在濠镜干活的大明百姓拖家带口、提着包裹从境内出了关隘，他们个个满是愤怒、恍然大悟、担忧等等。 愤怒的是，数万将士战死，竟然是他们东家的原因造成的。 恍然大悟是对前段时间商船丢失事件的解惑。 担忧的是他们的工作没有了，还怎么养家糊口。 葡萄牙人虽然傲慢无礼、对他们打骂，但工钱开的并不低，且能准时发放。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关隘前七八千人，除去各地商人和伙计，至少有五千人为葡萄牙人工作。 “诸位父老乡亲，事发突然，我们也只能如此了， 附近州县安排修整官道、清理河道、修建码头等等，管吃管住，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都去前山参将府登记吧！” “至于各位行商，什么时间开放取决于葡萄牙的赔偿，短则半个月，长则三个月， 诸位还是要做好准备才是，天热了，就当歇伏了吧！” 姜林只是简短的一句话，让原本心生抱怨的百姓们瞬间平和了许多，然后三五成群的结队朝着前山参将府而去。 葡萄牙对不起大明在前，朝廷又安排了管吃管住还有银子拿的活儿，还计较什么？ 至于富商们也只是轻声抱怨了几句，他们比百姓们看的更远，如果葡萄牙低头了，以后他们日子会更好过一些。 百姓们聚的快散的更快，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关隘百米范围内都已经没有百姓了，只有看热闹的商人们。 姜林转头看着葡萄牙众人：“马士加路也总督，您若是想待在这边，本将就去给您安排房间，放心，绝对好吃好喝的供着， 若是不想，那就请回总督府待着，不要轻易外出，每天早晚前来点卯！” “姜林，你放肆……” “本将劝你们要废话，我们不能杀你，不代表不能打你一顿，你猜巡抚大人会偏向谁？” “你……” “费尔南多！” 马士加路也低喝了一声，阻止了刚刚出声武将的争论，而后盯着姜林看了看，转身朝着濠镜走去。 关隘的另一面数百葡萄牙人带着数千的战奴已经汇聚了起来，杀气腾腾的看着关隘。 “总督大人，大明如此欺我们，这是耻辱，必须要出了这口恶气！” “三百多万两白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我们得两年才能赚到这么多！” “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如此的对我们？封锁关隘、不准出入，将我们当犯人吗？” “不给他们，关隘不开，我们生意都做不了了。” “总督大人，我们怎么办？不如趁着广州左卫和右卫没来之前杀出去！” “对，费尔南多说的对，我们五千战奴，一起冲锋，半炷香的功夫就能解决战斗， 哪怕是广州左卫和右卫来了，以他们的战力，最迟两刻钟就能全歼了他们。” …… “然后呢？” 费尔南多喋喋不休，马士加路也突然出声了。 问的费尔南多等众将有些错愕，不自觉的道：“什么然后？” 第1254章 进退两难，议论纷纷 “全歼了前山千户所和广州左卫、右卫之后，怎么办？” “这……” “哼！” 马士加路也冷哼了一声：“杀了倒是痛快，哪怕是广州左卫和右卫都来了，我们也能杀光他们，问题是，杀光了之后我们怎么办？ 杀了他们，大明必定会大军压境，我们不撤走，全军覆没是肯定的。 放弃濠镜就等于我们放弃了大明，你能甘心吗？马六甲那边和国内允许吗？ 当年我们是怎么在濠镜落脚的，你们应该熟悉这段历史吧！” “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 末了，马士加路也又加了一句话。 众人张了张嘴，变得沉默了。 当年葡萄牙仗着水师战船之利要强行登陆，结果被大明水师一拥而上，直接打老实了，一直在海上飘了好几年都不让进。 最后又是收买官员，又是向朝廷上表等等，才得以占据了濠镜这么一块小地方。 如果他们退出濠镜，那么他们再也没有登陆大明的机会了。 且濠镜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可以说在大明广东沿海的腹地，西、北两面是陆地，东、南两面临海，打过关隘，就会被大明军队包围。 大明卫所是废了些，但架不住他们一方只有五千人，全军覆没是肯定的。 只有撤军一条路可以，哪怕是撤军，也会被广东的十几个海防卫所、水寨拦截，怎么着都得沉没一些战船，甚至也是全军覆没。 “我们虽然有些存粮，但最多也就能撑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后还没有给出答复，那我们就会出乱子的。” “总督大人，这份大明日报上刊印的战报会不会是假的，目的就是逼我们撤走，他们收回濠镜？” “战报不一定是假的，但想借此收回濠镜倒有可能是真的，不要忘了去年他们在北京举办的宁远互市场招商大会， 小道消息传可能要开海运和海贸，那濠镜就彻底放开了，这是准备收回自己手中经营了。” “这才是大明的真实目的，濠镜虽然是我们‘租’的，但大明想要单方面收回，我们肯定不答应，就拿这个理由来逼我们走，好卑鄙！” “总督大人，那我们怎么办？现在不让进出，消息也送不出去，就这么看着？” …… “等！” 马士加路也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而后冷笑道：“我们无法出去，难道还没有人进来吗？ 吕宋、马六甲那边的商队最迟还有七八天就到了， 即便是他们无法靠岸，但也知道濠镜出问题了，传回马六甲那边就行了，那边自然就会去和广东巡抚交涉。” 说到这里，马士加路也看着费尔南多：“安排人去收集物资，看看离开的汉人家中还有没有粮食，全部收集起来，但要做好登记， 如果问题解决了，那就按实际付给银两，万一谈和了，这也不会成为大明的把柄，也不会让前来做工的汉人对我们心生防备。 其次，对现有的物资清点，尽可能的节省，我们要做好长期坚持的准备。 最后，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出路或者能不能重金收买一些海防的军士，帮忙传递一下消息。” “至于这里，不用管！” 马士加路也回头看了一眼关隘，满脸担忧的朝着总督府而去。 城墙之上，看着离去的马士加路也和其麾下战奴，姜林松了口气，他还真有些怕葡萄牙这群野蛮人豁出去了冲出来。 “参将大人，大明日报上的战报是真的吗？” “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我们的职责是封锁这里，其他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姜林摇了摇头，虽然他也很疑惑，但他只是一个参将，左右不了事实。 而远处逐渐离去的客商和百姓们却是议论开了。 “有些搞不懂了，东征大军失利，战事吃紧，南海水师折损过半，这个时候不应该低调一些吗？怎么会选择与葡萄牙交恶？” “什么叫交恶？若不是葡萄牙失误，东征大军会出现这么大的伤亡吗？这个责任谁承担？” “对，东征大军主帅不能承担这个责任，因为大战还在继续，那么只能将矛盾转移到外部，那么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葡萄牙就得承担了。 其次则是赔偿的抚恤银让朝廷少一笔支持。 最后则是借机收回濠镜，或者说狠狠的打压一下濠镜，借此立威！” “一举三得，实在是高明呀！”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朝廷也准备开海运、海贸了，濠镜收回来能直接用，又省去一大笔建设港口、码头的费用。” “收回来也好，葡萄牙人太傲慢了，而且仗着占据货源，稍不满意就提价、打压等，主管的几个红毛鬼更是贪得无厌，若是掌控在朝廷手中，我们能好过很多。” “就是，谁赚不是赚，打点谁不是打点，肉烂在自己锅里不行吗？” “哎……话虽如此，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东征败了，大军回撤，扶桑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我们？ 大明海岸线这么长，即便是有登莱、南京、南海水师，能全部防住吗？沿海百姓日日担惊受怕，还能开海运吗？ 西班牙和荷兰被打残了，会不会叫援军？ 现在又与葡萄牙交恶，三者占据了吕宋、马六甲，能轻易让我们过吗？海贸还做的成吗？最终额后果还是我们承担！” “话不能这么算，买卖是双方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为什么要占据大明一块地方？ 甚至葡萄牙还用那种卑鄙手段，还许下‘代守疆土，世代恭顺’的诺言。 就是因为我大名地大物博，各种物资在海外都是稀缺，所以他们才会如此。 闹僵了，大不了不出海了，他们想我们的物资，我们非要给？他们提高价格，我们不会提高价吗？就看谁耗的过谁了。 反正最后都是达官显贵、富商士绅出银子，我们该赚的一分不少！” “哈哈哈……就是这么个理儿。” “走吧，今天巡抚大人、参将大人都很霸气，怼的葡萄牙人没脾气，我大明威武，高兴，咱们去喝一杯。” “好，今日这顿必须老子请，不为别的，就为了大明的国威，都不用给老子客气，喝就是了！” “老肖，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不表示，我们的酒你请，这些父老乡亲的酒我请了！” “就这么定了，肉我请！” …… 富商们这会儿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都是高兴之极，纷纷豪掷，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银子。 东征失利和交恶葡萄牙的消息在迅速的朝着周边扩散着。 第1255章 东蒙古图谋，植入骨子里的恐惧 一望无际的草原，零星小山丘散落着。 一条条河流宛蜿蜒的穿梭期间，有无数马匹、牛羊散在附近悠闲的吃着水草，时不时的叫上几声，而后又继续吃草。 远处有数十辆大车的商队穿梭其间，偶尔能听见粗犷的歌声和笑声。 更远处的天边，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林立着，袅袅炊烟。 这或许是人类最为向往的田园生活吧。 但数匹疾驰的战马打破了这种宁静，惊的无数羊群、飞鸟四散。 只是片刻间，这些战马就冲进了林立的蒙古包中最中间位置，那是一座明显大上数倍且豪华的蒙古包。 大帐中一名满脸络腮胡的魁梧汉子，正盯着中央的地图，眉头紧皱，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此人就是崇祯三年在北讨之战中被策反的和硕特部大汗图鲁拜琥了。 现在的他是东蒙古数个部落的领袖，是朝廷设立的理藩院东蒙古的总理大臣。 负责处理东蒙古诸部以及拉拢东蒙古周边的数个小部落和最北面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和外喀尔喀三部。 “大汗……大汗……” “莫日根，本汗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如此粗蛮，怎么就改不了。” 魁梧的汉子双眼从地图上离开，转身看着进入大帐的几人，叹了口气：“又什么事儿？” “大汗，您还记得十天前从朝鲜那边传到北京城的六百里加急了吗？” “嗯？” 图鲁拜琥眉头一挑，眼中满是回忆之色。 十余天前，一封六百里加急从朝鲜境内传出，沿途无数百姓猜测纷纷。 这个消息被他们在沈阳那边做生意的商人传回了部落，从朝鲜方向而来，那源头一定是东征大军了。 在他回忆间，又是数名各部落首领进了大帐，走路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扫了众人一眼后，淡淡道：“现在有准确的消息了？” “是！” 莫日根从怀中掏出一份大明日报递了过去：“大明日报上已经刊印了，说是东征大军进攻失利， 先是南海水师与荷兰、西班牙水师联军两败俱伤，损失惨重， 而后登陆虽然取得一些胜利，但夜间被数百门红衣大炮突袭，近十万骑兵和步兵、火铳兵奔袭，东征大军损失数万人。” 听着莫日根的阐述，图鲁拜琥浑身一震，接过大明日报扫视了起来。 大帐内安静了下来，众人紧紧的盯着图鲁拜琥，而图鲁拜琥则是拿着大明日报眼中精光闪烁，各种情绪流转着，最后都是化作了淡然。 “行了，此事本汗已经知道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一句话直接让兴奋的众人懵逼了。 本以为大汗会做点什么，但换来一句知道了。 一名部落首领忍不住低声道：“大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木格，你想明白什么？” “我……” 听着图鲁拜琥淡淡的反问，其木格表情一滞，随即一咬牙低声道：“大汗，这可能是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重获自由的机会！”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图鲁拜琥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沉默了，便知道了众人的想法。 于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朝着大帐外走去：“走吧，跟本汗出去走走！” 一刻钟后，一座小山包上，图鲁拜琥指着如画一样的画面，语气复杂的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不待众人回应，图鲁拜琥回答道：“本汗看到的是和谐、静谧、美好、自足、安康……” “我们为什么要与其他部落厮杀？” “为什么要和建奴联手进攻大明？” “为何要劫持过往商队？” “为何要时不时的迁移部落，逐水而居？” “因为我们缺少资源，诸如食盐、茶叶、布匹、铁器、粮食等等。” “诸位是不是忘记了，崇祯二年，建奴境内和我们这边的部分地区，大旱千里，粮食八两银子一石？人皆相食的场景？ 再往前推，宋、金等朝草原就没有出现过大旱吗？出现了大旱怎么办？ 这些年天气一年比一年寒冷，这看似肥美的水草可能明年就没有了，到时候又能怎么样？” “大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可以趁着……” “趁着这个机会独立，然后谋取辽东？抢占一块地盘，自给自足？” 图鲁拜琥打断了一名部落首领的话，而后问道：“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不像归化城的土默特等诸部的西蒙古，由朝廷派大臣和驻军进驻，给予他们指导和帮助， 而是给予了我们充足的自治权，更没有派兵进驻吗？” “大汗，两点原因，一是距离太远了，派兵驻扎就成了孤军深入，容易出问题， 如果我们真有反心，这驻扎的军队就会被我们覆灭，武器都会成了我们的依仗； 二是我们与土默特诸部性质不同，土默特等诸部是经常侵袭大明，而我们诸部只是和建奴联合进攻，且在战场被策反，救了数万百姓和改变了战局，朝廷给了我们尊重。” “对、也不对！” 图鲁拜琥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脸色严肃道：“你没有说到重点，最主要的是大明朝廷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只要我们敢反，他们就能轻易覆灭我们！” 看着众人怀疑的神色，图鲁拜琥看着人群中几人：“阿古达木、哈森，你们随本汗与大明对战过， 更是参与了朝鲜当宛城外的战斗，你们觉得本汗说的对不对？” 被点到的两人，眼中闪过一道道的恐惧之色，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去年的北讨之战中，明军层出不穷的火器，让他们印象太深刻了。 射程三里的、一箭能射穿七八人的弓弩、一颗就能方圆三米都受伤的掌心雷、一颗能方圆十米死伤的轰天雷， 还有飞雷炮、喷火桶、热气球、燧发枪以及能快速移动的红衣大炮等等。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这些火器面前就是摆设。 别的不说，一万装备精良的步兵携带十万颗掌心雷，正面对决时，能轻易覆灭三五万骑兵。 非必要，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和明军对战！ 第1256章 各怀鬼胎，毛文龙发飙 “大汗，明军的火器是强，可我们骑兵也不差，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和他们正面对抗呀！” “对，我们要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袭扰他们！” “就是这么个道理，茫茫草原，补给都是个问题的！” “当年朱元璋十三北伐草原、朱棣五次北征，效果也不是特别大，尤其是朱棣的后三次，基本是未立寸功，阿鲁台靠的不就是逃遁吗？” “火器再强，也要能打的到我们才行吧，他们追我们就撤，他们撤我们就进，我们是天生的骑兵，他们大军出行累死也追不上我们！” …… “闭嘴！” 图鲁拜琥没有出声，反倒是哈森怒喝了一声，满脸阴冷的看着出声的众人。 “你们说的似乎在理，但实际上真要实施了，我们所有部族都会被你们害死！” “骑兵能逃，那我们的数十万部众也能逃吗？” “你们是不是以为大明的军士不会屠杀普通人？不，你们错了，当今的皇帝那是真的心狠手辣，真的敢下令屠杀的，想象建奴的犁庭扫穴就知道了！” “还有，你们以为大明除了火器外，就没有其它手段对付我们了？” “听过关宁铁骑吧，应该交过手，你们觉得他们比我们差多少？还有河西铁骑，这个你们也听过。 除了这两支骑兵，大明还有勇士营，你们应该也知道，进入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在北讨之战的战场中，勇士营能单挑建奴的索伦重骑兵，能在数十万大军的厮杀中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将扶桑的主帅等人抓住。 你们觉得勇士营每人带上十颗掌心雷，能不能在草原上追击我们，最后直接灭掉我们？ 如果十颗不够，那就二十颗，反正他们是双马，这点重量也不算什么！” 参与过北讨之战的哈森冰冷的一席话，直接让去年北讨时留守的诸多部落首领浑身直哆嗦。 索伦重骑兵那是何等的存在？ 他们为什么会和建奴联合？就是因为建奴有这支重骑兵在压迫他们，他们逼的没办法。 可现在哈森竟然说勇士营能单挑索罗重骑兵，且毫无压力，如此恐怖对上他们，那真的是被屠杀了。 “大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明了，胆敢反叛的，绝对会被无情的清理掉的！” 图鲁拜琥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继续道：“哪怕是东征大军损失了十万人，扶桑就真的能保住？ 本汗只能说，扶桑这是痴人说梦。 大明禁军十二卫、腾骧四卫，这一共是十六卫，可东征才出去六卫，根本就没有伤及根本。 以本汗对大明皇帝的了解，大明朝廷会不顾一切的制造火器，将东征大军所过之处炸成焦土。” 说到这里，图鲁拜琥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朝廷虽然没有派兵驻扎在这里，但本汗敢保证，这里绝对有大明安插的眼线， 或许我们中很多人表面上是牧民，可暗地里可能是锦衣卫， 所以，我们一旦起兵，绝对不出十天就会被朝廷知道，无论我们逃到哪里，大军都会按照沿线留下的线索追上我们，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族群屠戮！” 图鲁拜琥的一番话，让哆嗦的众人脸色更加的惨白。 身边的某个人可能就是锦衣卫，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监视且送到大明，朝廷朕要计较，他们这近一年的小动作，图鲁拜琥都保不住他们。 一名部落首领满脸担忧之色，低声道：“大汗，那祖家买马的事情？” “什么祖家，你怎么知道是祖家？朝廷又没有禁止普通人不能买马，买卖而已，你出银子我卖马，有问题吗？” “没有！” 出声的部落首领瞬间明白了大汗的意思。 其他人怎么办和他们没关系，不参与、不检举，只要不是其他势力的当家人亲自来，他们就当是普通商人。 “行了，都老实点，真要出了事情，为了族群，本汗不仅不会保你们，而且还会大义灭亲，亲自将你们送到北京城去接受处罚。 现在七月底了，估摸着最多个把月东征就有结果了，诸位且等上一等！”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图鲁拜琥便转身离去。 众人没有看见离去的图鲁拜琥复杂的脸色，他不想获得绝对自由，掌控生杀大权，成为王者般的存在吗？ 他想，但他不敢。 参加过北讨之战后，他知道朝廷的可怕，而且那只是他们能看到的，鬼知道大明还有没有藏着的后手。 如今的内阁六部和武将们可不是以往的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酒囊饭袋。 他让众人等一等，既是等东征结果，更是等其他势力的动作。 其他势力有很多，境外和远的先不说，近在咫尺的有辽东的祖家、建奴残余和朝鲜的毛家。 此刻，原本坐镇釜山看守补给的东江伯毛文龙却是出现在了汉城，这里是朝鲜都司驻地所在。 他和坐镇釜山负责后勤补给的户部左侍郎曾献的说法是到汉城这边亲自督促筹集帐篷等军需物品。 都司府衙之中，毛文龙满是阴冷的看着身前的五六个人。 “义父，您终于回来了！” “闭嘴！” 毛文龙低喝了一声：“老夫在信中怎么跟你们说的？这很可能是朝廷布下的一个阴谋！” “让你们不要有任何想法，不要来朝鲜，你们都当老夫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你们若是想死，老夫亲自了结了你们，免得被你们害死！” “老老实实在府中，吃喝拉撒都待房中，待老夫走后十天了再混入府中仆人中离开，敢出房门，老夫亲自了结了你们！” 放完狠话后，毛文龙沉顿了片刻，低声道：“虽然釜山那边军需做的很隐秘，但老夫却是发现有人在各城购买大豆、黑豆、高粱等物运送到了釜山， 虽然量不算多，但也有两三百石之多，你们好自为之吧，不要逼老夫亲自动手！” 众人浑身一震，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恐惧的不是毛文龙最后的狠话，而是购买大豆、黑豆、高粱等军需。 东征大军并没有骑兵随行，那么这些给战马吃的大豆、高粱等是做什么的？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侧面证实了毛文龙说这是朝廷布下阴谋的猜测。 一旦他们被锦衣卫发现私见了毛文龙，那真的要被清算了。 他们在担心被锦衣卫发现，而全国各地的锦衣卫开始将探查到的各大势力的动静传送到了北京城中。 看着一份份的情报，崇祯的脸色愈发的冷了。 “还真有人不怕死！” “行，既然敢跳出来，那也别怪朕等覆灭了扶桑之后大开杀戒了！” 自语了两声后，崇祯站在窗口负手而立，看向东北的方向，似乎想看看洪承畴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第1257章 诸将震惊，军用与民用 “大将军，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到了！” “曹变蛟？” 正在与众将商议军情的洪承畴微微有些错愕，而后面带期盼之色，道：“快请！” 众将见大将军如此神色，也满是好奇之色。 片刻之后，曹变蛟进了大帐：“末将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见过大将军！” “曹指挥使无需多礼！” 洪承畴摆了摆手：“曹指挥使，一切可还顺利？” “末将此次前来正是要禀报此事，我们于七月二十三日子时突袭了江户城，本来是想直接攻打二条城，活捉了德川家光的， 结果这货自去年被我们空中突袭后，夜里就一直住在地下密室之中，潜伏的锦衣卫也没有探查到消息， 我们只好放弃进攻二条城，改变计划围绕着二条城覆盖式轰击了一番。 这一次，我们攻击发射了四千多颗飞雷弹和四千多颗的掌心雷，以及数轮佛朗机炮。 截止到天明时，江户城有三成以上的区域被焚毁，死伤民众估计至少有五六万吧， 至于说御三家、旗本、谱代大名、重臣等死了多少，暂时不好说，但至少也死了五六成。” 呼…… 大帐中众将瞬间都震惊的站了起来，连知晓斩首计划的郑芝龙都被这战果给吓着了。 他们看着曹变蛟宛如看疯子一般，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而且还真让他们成功了。 要知道无论是从朝鲜这边出发，还是经过琉球群岛，都是三四千里的路程，即便是战船也二三十天的时间才能到。 在海上飘二三十天，没有被发现，这肯定得离海岸线百里以外的深海航行，如此长的距离的陌生海域，简直就是九死一生了。 建了数十年的江户城就这么被毁了三成，何等的可惜。 而且一国之都被突袭了两次，死伤惨重，这简直就是耻辱。 关键是到底携带了多少火器 “不对呀，今天七月二十九日，曹指挥使刚刚说七月二十三日突袭，间隔也不过六天，江户城湾到这里至少三千里，你们是怎么这么快到这里的？” “也没什么，因为我们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三千里路也就是六七天的时间而已。” 我艹…… 众人再次被惊吓到了，满眼的不可思议之色。 若不是出声的是皇帝最信任的武将之一的曹变蛟，而且还是当着有知情权的东征大将军的面说的，他们一定会认为说这话的人是疯子。 日行五百里，这不是极速，简直就是飞了。 这个时候众人似乎想起来了宁远招商大会的时候，户部尚书郭允厚说的那种运输工具了。 不是没有做出来，而是做出来了先军中装备，然后才轮到民间使用。 “我大明又得一神器呀！” “有如此极速的战船，荷兰、西班牙等海外诸国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郑总兵，等东征结束了，您可得向陛下请战，率南海舰队远征海外，打到荷兰和西班牙等本土去，看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有此等神器，开海贸之后，海外诸国都得老老实实的，敢龇牙的统统打死！” “海外诸国虽然没有我大明富有，但架不住国家多呀，有此等神器护航，我大明将会是世界最富有的国家，绝对的天朝上国！” “不止是海贸，海运、漕运等等都会有极大的发展，到时候物价都会极大降低，这对百姓都是极好的。” “若不是曹指挥使说出来，这事儿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哎，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现在看作为一名技术的研究者，研究出一样东西，造福的是万千百姓，似乎比当官有用的多。” “话不能这么说，当官改变的是当地的环境，教化百姓，与这些技术造福百姓的不冲突。” …… “诸位！” 待众人感慨了大半刻钟后，曹变蛟出声了，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眼中满是兴奋的看着他。 “大将军、诸位指挥使，虽然我们突袭了江户城，但事情并没有按照我们的预期发展！” 曹变蛟脸色凝重了几分，沉声道：“按照预期，我们突袭了江户城，焚毁他们的国都，应该会极大的打击他们的士气，让他们对我们大明从此畏惧。 可事实上，在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数万百姓逼着让德川家光退位。 可被老中松平信增一番操作后，江户城的百姓们倒是群情激奋，自愿跟着德川家光前往福冈这边， 据末将估算，江户城至少有两三万愿意跟着的，如果一路到关门海峡，那至少能聚集二三十万人之多。” “如此更好，也影响不了战局！” 在众将还未出声前，洪承畴先出声了。 而后脸色冷厉道：“这些聚集的估计大部分都是武士、剑客，这才是我们日后扫荡扶桑的阻力， 他们若是一心要逃，凭借熟悉的地理位置，我们还真没办法一网打尽， 我们前进肯定要留一些镇守的，万一这些武士剑客组织百十来人，破坏力是极大的，现在聚集一次性干掉，能省不少事儿。” “对，现在关门海峡已经被封锁了，他们没有大型战船，也没有大型火器，只能看着，只要我们围歼了福冈这边的正规大军，本州岛这边聚集的就不算什么了， 武士、剑客个人战力是高，但在飞雷炮、掌心雷面前就是个面团。” “不怕他们不聚集，就怕不聚集，一次性把不稳定因素解决掉，以后也好管理！” “可惜了，若是早知道会产生如此影响，会促使德川家光亲自来九州岛，那就让杨肇基晚点攻击铁甲舰队， 等他们过了关门海峡，将德川家光堵在九州岛，一起围杀了才好呢。” “老魏，你动点脑子行不行，德川家光过来了，那随行的数十万武士、剑客也过来了，那我们压力就大了，不如一部分一分部分的干掉，虽然慢点，但我们没压力呀！” “行，既然大将军有心理准备就好！” 听着洪承畴、孙传庭和卢象升三人的想法，曹变蛟不再纠结这个，话锋一转继续道：“还有第二件事情，末将建议我们尽快和福冈那边的大军决战。” 听着曹变蛟的建议，洪承畴淡淡的问道：“理由呢？” 第1258章 汇总分析，大军回撤 “大将军，末将突袭了江户城，给江户城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也暴露了飞雷炮。 虽然末将安排战船每隔五十里封锁九州岛东海岸线，但毕竟海岸线太长了且我们的战船有限， 白天倒也还好，万一他们趁着夜色过海，将情报传递给伊达政宗，让伊达政宗有了防备，飞雷炮的作用就会小很多。” “的确是！” 洪承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咱们将福冈驰援关门海峡的十万大军堵在这里几天了？” “大将军，我们是七月十二日出发，十八日到的这里，十九日登陆，今天是二十九日， 而福冈驰援关门海峡的十万大军和我们同日出发，七月二十三日到的这边，被我们堵在了中间城这边，算算时间已经六天了。” “他们支援的红衣大炮到哪里了？” “红衣大炮纯人力拉动，即便是征召的沿途百姓，每日也只不过三四十里路，早上得到的情报，距离此处差不多六十里左右！” “那明天上午或者明天晚上可能就到了，到时候两百门红衣大炮压上，难受的就是我们了。” 洪承畴自语了一声，嘴角不由的轻笑了一下。 而后看向卢象升：“卢指挥使，你立刻传令给关门海峡的杨肇基，让他立刻派出战船， 沿着九州岛东海岸线布置防线，每二十里两艘鹰船，每五十里一艘苍山船或者海沧船， 要注意三个地方，其一关门海峡到田町这一段，与本州岛的距离都比较窄，扎个木筏都有可能渡过，要特别注意。 其二是九州的国东城到本州岛的平生町，这一段海域中间夹杂着姬岛、鼻绿岛、上官町等诸多岛屿； 其三则是九州岛的大分到四国岛的佐田岬半岛，这段海域只有不到百里，且中间还有一座高岛， 这三处都是极为容易横渡之处，必须加强防守，只要发现船只，无论什么属性的，一律干掉。 传令杨肇基，全力防守好关门海峡，未得军令不得登陆战斗，哪怕是德川家光率军在岸边骂战，也不得登陆，只可远程攻击，违者，斩！” 下达完军令后，洪承畴看向曹变蛟：“曹指挥使，你给勇士营下一道军令，待登莱水师战船换防后，即刻昼夜兼程赶往此处，本将有大用。” “末将遵令！” “末将遵令！” 卢象升和曹变蛟立刻离去，安排人去传令。 待两人离开后，洪承畴看向孙元化：“孙监正，说说火器军需情况！” “大将军，自十二日从此处传信回北京城后，已经得到院中答复，第二批军需补给最迟会在八月初一到到达，也就是说三天后， 共计有飞雷弹六千颗、掌心雷一万两千颗、燧发枪三千柄、飞雷炮三百门，床弩三十六座、战车两百零七辆。 至于用于火牛阵的轰天雷，因为是十八日传回去的消息，院中就算是加班加点，最迟也得到八月初十以后才能到了。” 听着补给明细，众人顿时又兴奋了起来。 火器越多，他们伤亡就会越小，战斗才会越容易。 众人也在惊骇，火器研究院的效率。 也只有孙元化和洪承畴知道，若非是从勇士营调了两个千户所去做苦力，颗粒化火药达到了日产三千斤，想要有这些补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轰天雷晚点也无所谓，我们从这里返回志摩半岛，加上攻破叶岳天险，休整，至少得十天半个月，刚好轰天雷就到了，大决战就可以开始了！” 听闻军需补给情况正常，洪承畴松了口气，而后看向虎贲卫指挥使魏阳：“魏指挥使，通报一下战马的情况！” “大将军，战马已经于五日前全部运送至大岛，这几日因为伤势较重死了五十余匹，据从釜山来的马夫观察，最终估计可用战马差不多在两千九百匹左右。 大岛面积足够，且七成都是山地丘陵，有足够的草料和活动空间，加上从釜山运过来的数百石大豆、黑豆等，虽然到等大战时没法全部好，但绝对是够用了。” “战马必须照看好，这可是咱们给伊达政宗准备的大礼。” “末将明白！” “郑总兵，过几天大军返回志摩半岛时，你们南海水师的战船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随大军前进，护卫大军，一部分留在大岛，看守战马，等接到军令后，立刻装运战马，前往志摩半岛。” “末将遵令！” 安排完军需和战马之后，洪承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刚刚回来的曹变蛟：“曹指挥使，一条苍山战船能拖动五艘漕船吗？” “可以，但速度会慢很多，对蒸汽机的损伤也很大，如果顺风或者军士能划动一些，估摸着每个时辰能跑三十里就顶天了。” “够了，壹岐岛到志摩半岛也不过一百二十里，晚上戌正时刻出发，寅正时刻到达志摩半岛，若是一切顺利，天亮之前就能攻下扶桑的红衣大炮阵地。” 洪承畴自语完后，看向曹变蛟：“曹指挥使，最迟后天早上勇士营的苍山战船就会到这边了， 你立刻率战船直奔壹岐岛，利用战船的速度将藏在壹岐岛的水师陆战军运送到志摩半岛，你们也随同一起进攻，具体计划你和俞咨皋商议定夺。 但你们记住了，如果登陆后发现守卫太多、攻击难度太大，即刻撤退，还有其它磨灭扶桑大军的方法！” “末将遵命！” 待曹变蛟回应后，洪承畴上前两步，看向众将：“众将听令，八月初一巳时埋锅做饭，午时立刻出发，返回志摩半岛，攻破叶岳天险，准备与扶桑大军决战！” “是！” 众将立刻抱拳回应，声音铿锵有力。 带着满眼的笑意和战意，离开了大帐。 七月三十日晚上，曹变蛟离开了中间城，顺着芦屋川到了海边。 次日一早，二十五艘苍山战船冒着白气，在南海水师一名参将的指引下，驶入茫茫大海之中，急速朝着壹岐岛而去。 又是一天后，卯正时刻开始，明军营地嘈杂了起来。 等到日到头顶之时，众军登船，顺着顺着芦屋川朝着大海而去，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十余里外驻扎的扶桑大军的注意。 第1259章 戏耍扶桑援军，调虎离山 “什么？” “明军登船离去了？” “是所有战船，还是一部分？” “动向呢？” “直扑本州岛吗？” 得知消息的统帅青山忠俊急促的问了几个问题。 “忠俊君，全部离去了，我们刚刚派人去营地转了一圈，除了满地狼藉，什么都没有留下！” “全部离去了？” 匆忙赶来的副将内藤清次满是诧异之色。 而后赶来的众将听完情况后，面面相觑，满脸的疑惑，满脸的便秘之色，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几日他们这十万大军何止是难受，简直就是欲仙欲死。 从叶岳山脉到关门海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沿着海岸线一直走，但在经过芦屋等地时容易被明军海上攻击，且要渡过直通扶桑海域的芦屋川。 芦屋川可是九州岛的第二大河流，又是入海口，宽度足足五六百米。 他们没有足够的船只，单靠附近的一些渔船，没有个三五天绝对渡过去。 于是他们在宗像东部穿过犬鸣山的通道，从芦屋川最窄的中间城穿过，然后从福智山、权现山等山脉的西山麓行军， 然后从安部山东山麓行军到金山一带，进而避开明军海上的攻击。 可没有想到他们认为直扑本州岛的明军突然转向，芦屋川入海口南进，斜插到了芦屋川最窄的地方……中间城，将他们堵在了中间城。 到了这一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直接打过去，可十万对三十万，他们是攻击的一方，强攻只能全军覆没。 要么就只能继续沿着芦屋川南下，绕道源头直方城过去，然后从直方东南部的牛斩山的山谷通过，然后翻过长度十余里的金边峡，直达东谷鉱山。 然后一路畅通到金山，然后到达关门海峡。 可问题是，这条山路狭窄，一旦被明军得知提前绕到东谷鉱山，堵住那边的峡谷，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而且还要翻山越岭，虽然只有十余里，但辎重绝对过不去，更别提红衣大炮了。 所以，他们只能与明军对峙着。 关键是，明军有那种超远程的红衣大炮，时不时的就会出来轰他们几次，搞得他们只能远远扎营。 还时不时的要担心夜间被突袭，搞得他们心神俱疲。 更令人绝望的是，无论他们派出了多少斥候、从哪个方向前往关门海峡，都是如陷泥潭，杳无音讯。 现在关门海峡那边什么情况，本州岛什么情况，他们都搞不清楚。 但唯一的好处是，明军不动，本州岛就是安全的。 这算是他们唯一的欣慰了。 早上驰援的两百门红衣大炮刚到这边，他们正准备开始用红衣大炮远程进攻的，结果阵地还没有摆好，明军突然就撤走了。 本来预报被堵之仇的，结果都准备好了，敌人跑了，满腔战意瞬间化为了乌有，怎么能不难受。 “难道是知道我们的红衣大炮到了，不想承受我们的炮击离去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去呢？” “我觉得不是，我们有红衣大炮，他们不是也有吗？而且还比我们多，我们一旦开炮，他们也会还击，我们不占据优势！” “难道是关门海峡那么失利了，赶去增援？” “有毛病吧，增援那也是水师的事情，现在所有……三十万大军都走了，你怎么解释？” “会不会是……是铁甲舰队被明军干掉了，现在明军开始进攻本州岛了， 因为铁甲舰队没有覆灭，那么明军就没法封锁关门海峡，明军大军若是直扑本州岛，我们就能与本州岛的大军形成夹击之势，如此一来就危险了。” “这、这……重直君分析的有道理，他们之所以将我们堵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鹰司信房率领的一万骑兵呢？是到了本州岛，还是也被消灭了，又或者留在了门司港这边？” “妈的，明军到底撒了多少斥候进入福智山山脉，我们打探不到消息，消息也送不到关门海峡！” …… “行了，都别猜了！” 青山忠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而后继续道：“传令，所有人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渡河，朝关门海峡前进。 如果铁甲舰队覆灭，明军封锁了关门海峡，那我们就在岸边攻击， 五六百米的宽度，以我们携带的火器绝对可以对封锁的水师造成极大的打击。 我们这段时间在这芦屋川也收集了不少的小渔船和不少的木筏，到时候自杀式攻击也要打通关门海峡，都去准备吧！” …… 一个时辰后，已经准备妥当扶桑十万大军聚集，主将青山忠俊站在望楼之上，怒吼着。 “将士们，明军将我们堵在这里十天了，据我们推测，关门海峡那边已经岌岌可危了，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去驰援，否则铁甲舰队被覆灭了。 一旦覆灭，我们与本州岛就完全隔绝了，明军三十万大军很可能就能横推了本州岛，到时候我们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兄弟姐妹被屠戮， 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只要跑不死，就一直跑下去，让明军看看我们扶桑步兵的速度！” “报……”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打断了青山忠俊的誓师。 “将军，明军出了芦屋川入海口转向西面，沿着九州岛西海岸航行，目的地未知！” “转向西？” 刚讲完话的青山忠俊脸色瞬间一滞，下面的众将也是满脸的疑惑。 明军不是要进攻本州岛吗？怎么朝西去了？ 西面有什么？ “难道是……不好……” 副将内藤清次惊呼了一声，将众将给惊醒。 不待众将出声，副将内藤清次低声道：“忠俊君，您快下来，末将似乎明白了明军的意图！” 青山忠俊也顾不得爬梯子，直接一跃而下，急促道：“说！” “将军，我们都上了明军的当了，明军根本就不是去本州岛，而是调虎离山，将我们的红衣大炮调走，更是将叶岳天险大军分离。” 第1260章 一问三不知，猜测成真 “不可能，这么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对，没有意义，我们经过前几天的损失后，改变了策略，以防守为主，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配合数百门的红衣大炮，明军就奈何不了我们。” “就是，我们防守，明军攻城，没有我们在叶岳天险五倍以上的兵力、连续不断的攻击半个月，不可能攻破叶岳天险。” “我们在叶岳天险还有二十余万人，明军有百万人吗？” “别跟我说从赴港这边登陆，然后进攻叶岳天险，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大军可以直接穿过城墙到志摩半岛一侧，凭借城墙防守， 而后我们这十万大军回援，然后与大军形成夹击之势，这么简单的道理，明军不知道吗？” “清次君，你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有些好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 “好笑吗？” 面对众大名的奚落，内藤清次冷冷的吐出三个字，直接让议论的众人闭上了嘴巴。 “那你们告诉本将，明军为何突然离去了，而且还是在我们红衣大炮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之后之后就立刻离开了？” “明军为什么将我们堵在这里近十天的时间？单纯的是为了好玩吗？” “你们再告诉本将，明军为何不去本州岛，而是折向西方，西方有什么？” 一连几道质问，问的众人哑口无言。 可依旧有一人低声道：“他们之所以将我们堵在这里，就是为了封锁关门海峡，现在很可能是关门海峡被封锁了，然后他们才去本州岛！” “既然按你所说，那为什么不直接去，而是折向西方呢？与本州岛可是南辕北辙。” “这个也好解释，明军水师没奈何我们的铁甲舰队，加上我们一万骑兵的支援，封锁不了关门海峡，现在只能无功而返了！” “愚蠢！” 内藤清次怒喝一声：“封不封锁关门海峡有意义吗？ 明军水师只要堵在海峡入口处的马岛，我们的铁甲舰队就无法出关门海峡，明军的补给无非是多绕个百十里路而已，有太大影响吗？ 不要跟本将说，不封锁关门海峡，我们骑兵和支援的大军就能渡过关门海峡，与本州岛的大军合围， 我敢保证，只要我们敢渡过关门海峡，明军水师就会拼尽全力干掉铁甲舰队， 你们可不要忘了，这次大明可是有南海水师、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三部水师，无论是战船数量还是火器数量，都远超铁甲舰队， 真要狠了心，自杀式攻击，铁甲舰队绝对能被轻易覆灭掉，然后封锁关门海峡，让我们这十万大军无法再次进入九州岛， 明军就能立刻回撤，从关门海峡这边一路横推到福冈那边，叶岳天险的大军数量不如明军，火器数量可能也不如， 只要叶岳天险的大军出来阻敌，那么就会与明军正面硬碰，拥有那种爆炸性火器，我们真的能占据优势吗？ 如果不出来阻挡，那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横推九州岛。 而且，一旦出兵了，你们能保证明军在壹岐岛那边没有伏兵，趁机夺取叶岳天险吗？ ” 静！ 无比的安静！ 众大名眉头紧皱，脸色严肃。 他们只考虑了驰援本州岛，与本州岛的大军夹击登陆的明军，却是忽略了明军可以随时从海岸线登船离开。 那么夹击就是个笑话。 而且还通过这种方式，将他们这十万大军困在本州岛，削弱扶桑在九州岛的兵力。 “清次君，你的这个推断很有道理，可现在明军折返了，我们也没有回本州岛，那么明军玩这么一出的意义是什么？” “不知道！” “不……” 内藤清次一句不知道让众大名很是无语，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不善。 都他妈的到这份了，你又分析了一大堆，骂也骂了，结果来了一句不知道，真以为我们是好惹的？ 青山忠俊虽然很是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清次君，刚刚是我们不对，本将替他们道声不是， 都到这份上了，你就别闹脾气了，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他们若是敢嘲讽，本将第一个不饶他们！” 说着，又看向一众大名和武将，狠狠的瞪了他们他们。 可内藤清次依旧摇了摇头，低声道：“忠俊君，我是真不知道！” 不待青山忠俊发飙，内藤清次继续道：“但我依旧保持我的猜测，明军这就是调虎离山。 他们利用战船昼夜不停，日行一百五十里，到达志摩半岛只需要四到五天。 而我们陆地行军，至少需要十天左右，而且还是疲惫之师，这中间空出的五天时间，足够明军做太多的事情了。 其次，你们总是以常规的攻城战的思路来衡量现在的火器战，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了。 如果说明军拥有三百座三弓床弩、有三五万颗爆那种扔出去就能炸性的火器，用战车掩护推进到叶岳天险的城墙之下，你们觉得，叶岳城墙能坚持多久？ 是一天还是三天？ 再假设，他们拥有三五十门那种超远程攻击的红衣大炮在玄武滩一带、趁着明军攻击叶岳天险城墙时，攻击城墙后方呢？ 你们又怎么知道明军没有隐藏实力，等的就是将我们调走，分散叶岳天险的兵力，然后趁机攻城呢？ 叶岳天险一破，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我们没有了骑兵的优势，可明军还有火器的优势，到时候，你们觉得我们能挡住吗？” “所以说，明军从一开始就是布的这个局吗？” “不知道，我说了，这都是猜测！” 猜测吗？ 众人脸色已经无比凝重了，经过内藤清次这么一说，他们将战前的前前后后的串在了一起。 赫然发现，这不是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的。 荷兰和西班牙与扶桑合作，售卖火器又售卖技术，以大明东征的决心，难道真的没有探查到吗？ 又或者说，荷兰和西班牙会主动将这个消息告诉大明，为的就是让两方两败俱伤，给他们机会呢？ 在历史上的十一次失败的记载之下，知晓了扶桑的准备和依仗，大明还敢跨海东征，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的准备吗？ 答案是肯定的，一定有准备。 志摩半岛登陆之战，示敌以弱，各种新式火器亮相，就足以表明大明的底气了。 所以，那不是猜测，而是明军的真实计划。 “清次君，种种情况表明，你的分析很可能就是真的！” 青山忠俊出声了，而后疑惑道：“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如果明军现在直扑本州岛，将我们调到本州岛后再折返，如此叶岳天险兵力就少了，也方便他们进攻破， 可为什么现在就回撤了呢？这有些说不通呀！” 第1261章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次分兵 “不知道！” 内藤清次依旧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如果是换了任何一位统帅，都会分兵，进而减少自己一方的压力和损失，可明军此举明显是违反常规。 “会不会是时间来不及？” “都将我们堵在这里十天了，你跟我说时间来不及吗？” “或者说，他们没有把握将我们铁甲舰队干掉？” “不可能，铁甲舰队不惧火烧、不惧撞击，可如果说几十艘苍山船和海沧船围攻一艘，然后登船短兵相接呢？ 船不怕火器炸，那军士也不怕吗？” “会不会是说在拖延时间，等待大明的补给？” “这个可能性很大！” “也有可能就是故意如此，消耗我们的精力，即便是我们此刻猜到了明军的想法， 但日夜兼程的赶回叶岳天险，也需要七八天时间，疲惫之师能做什么？” “会不会是明军故意为之，向西撤吸引我们回援，而后两三天后再次直扑本州岛？ 届时关门海峡已经被明军水师占据，我们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横推本州岛？” “这也说不通啊，这个计策十天前，他们就能做的，为什么会将我们堵在这里十天后才实行这个计划！” “会不会是……” “不知道！” “难道会从其他地方进攻？” “不知道！” …… “内藤清次，你够了！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是不知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怎么样？我要是知道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我说知道了，判断错误，让明军奸计得逞，我身死倒无所谓，数十万大军覆灭和扶桑覆灭的结果你来承担吗？” …… “够了！” 听着众将好好的分析变成了争论和指责，青山忠俊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看向内藤清次：“清次君，说说你的想法！” “忠俊君！” 内藤清次微微一躬身：“不管是哪种想法，明军现在已经西撤，叶岳天险也很可能被攻击，明军也有底牌， 所以，现在我们要即刻派人通知政宗君，让他加强防备。” “同意，你继续！” “其次，我们现在无法确定明军是真的要回撤攻打叶岳天险，还是故意消耗我们，而后折返进攻本州岛， 我的建议是，大军可以回撤，以防止叶岳天险出问题。 但不是全部回撤，大军分出一万继续去关门海峡打探情况，单个斥候过不去，但一万大军总不可能过不去吧， 无论铁甲舰队和骑兵是否覆灭，我们都得将关门海峡的情况弄清楚。 剩余的九万大军回撤叶岳天险，但派出兵力监视明军动向，如果他们真的攻打叶岳天险，我们就急速回撤。 有我们的预警，以政宗君的能力和二十三四万大军，即便明军有底牌也能坚持七八天，支撑到我们回援了。” “好！” 青山忠俊没有多想，直接同意了内藤清次的建议。 至于其他人的想法，直接忽略了。 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除了会问，其他干啥不行。 “那这两百门红衣大炮怎么办？” “这……” 内藤清次也头疼了。 两百门红衣大炮历尽千辛弯路、昼夜不停的了走了半个月终于到这里了，结果一炮未放就要返程，即便是随行军士不说什么，沿途征召的百姓都得骂死他们。 更离谱的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走！ 想了想之后，内藤清次低声道：“忠俊君，让红衣大炮继续去关门海峡吧！” “继续去？这……” “忠君君，您听说我分析，第一，红衣大炮走到这里耗时十五天，现在返回随行军士和沿途征召百姓怨愤极大， 当然了，大战在即我们可以不在乎这个。 其次，返回去了意义也不大，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明军真要攻打叶岳天险，等红衣大炮返回的中间的十余天的时间，足够明军做太多时间了。 如果明军攻破了叶岳天险，与我们决战，胶着在一起后，这两百余门的红衣大炮起不到太大作用， 如果他们真有大批量火器，如果我们溃败，这两百门红衣大炮只能便宜了明军，最后拿来对付我们。 如果没有攻破叶岳天险，那么回去的意义也不是太大，明军会一直攻城，红衣大炮架在远处，到时候连我们的军士一起都在射程范围内。 其三，如果铁甲舰队被明军覆灭，关门海峡被明军封锁，那么这两百门红衣大炮可以直接攻击他们的战船，能干掉一些算一些，甚至说我们能再次打通关门海峡。 到时候将这批红衣大炮运到本州岛，即便到时候福冈那边……也算是给本州岛留下一些火器种子！” “行，就这么办！” 青山忠俊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内藤清次的想法。 明军如果真是强攻叶岳天险，现在既然动了，那肯定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之力，十天时间差是真起不到作用了。 同意了内藤清次的建议后，青山忠俊双眼扫视了一圈众将后，低声道：“清次君，建议既然是你提出了，那你就率一万人前往关门海峡打探情况，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好！” 内藤清次同意了下来，而后低声道：“将军，我建议你们也早点出发，早一刻钟赶到也能多一刻钟的准备时间！” “明白！” 青山忠俊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百余米外的集结起来的军士，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着。 刚刚还在誓师，去支援关门海峡，弄死明军，现在又让下令让众军士回援， 这已经不是朝令夕改了，简直还没有隔到一个时辰，完全是打自己的脸。 甚幸的是大军还未出发，否则说不定得有多少怨言呢！ 简单的讲了一下明军的意图后，大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朝着福冈行去，一部分则是留在原地，整理着红衣大炮。 看着空旷的营地，再看看远去的队伍，内藤清次低声道：“希望能来的及吧！” 第1262章 再次登陆，夜袭火炮营地 夜色苍茫，数千艘战船、漕船安静的聚在一起，缓缓朝着西方而去。 各船之上，人声鼎沸，吃喝声、吆喝声不断。 海浪打在战船之上，泛起浪花和涛声，与船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若不是人人带甲，都还以为这是一群海上观光的之徒呢。 “大将军，那驰援的十万大军有动静了。” “回援了？” “是，也不是！” 孙传庭看着手上的情报：“大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朝着福冈行军，一部分朝着关门海峡行军，大概有万把人，两百门红衣大炮也随行！” “咦……这群扶桑武将中有清醒的人，利益最大化呀！” 洪承畴只是略一思考便明白了扶桑武将的意图：“传令杨肇基，不许登陆作战，扶桑要攻击就攻击，不用管他们。” 下达完这条军令后，洪承畴抬头看了看西北方：“按时间算，水师陆战军应该还要一个来时辰就出发了吧！” “对！” “希望能一切顺利吧！” 洪承畴感慨了一声后，便不再出声。 如果扶桑按照未时派出六百里加急通知叶岳天险的伊达政宗，那至少也得到明天午时前后才会得到通知。 但水师陆战军最迟在明早寅时就能发动攻击了，如果一切顺利，从登陆到干掉扶桑的红衣大炮营地，最多一个来时辰。 而此刻的壹岐岛的西边半成湾的一座大帐中，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勇士营指挥曹变蛟等人聚在一起。 俞咨皋指着桌案上的几份情报：“曹指挥使，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扶桑大军虽然没有进入志摩半岛前线， 但他们从玄武滩一带通过渔船绕圈子占据了沿岸的汉山和彦山，监视着朝鲜海峡和周边海域。 只要我们从志摩半岛正面登陆，那就一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别说干掉红衣大炮的营地了，搞不好会被他们给围歼了。” “的确是！” 曹变蛟点了点头：“时间不等人，如果贸然改变攻击路线，时间不够，且容易错过！” 说到这里，曹变蛟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俞总兵，我们改变进攻方向，我们从志摩半岛西南处的稻田山的港湾登陆！” “这……” “俞总兵，我让林弈一个百户的兄弟从志摩半岛的西面的玄海町与志摩半岛中间的姬岛穿过，从深江鱼港登陆， 然后沿着海岸线，摸到彦山，干掉守卫。 如此一来，志摩半岛东北处的汉山上的守卫隔着彦山和稻田山就没法发现我们登陆了， 然后我们从稻田山急速穿过前原，翻过高祖山，直奔他们设在叶岳天险旁边的红衣大炮阵地。 得手之后，如果扶桑大军追击，我们就翻过高祖山，茫茫大山，他们想追击我们，那就是找死！” 说到这里，曹变蛟看向俞咨皋：“现在关键是，你们水师陆战军能否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行军？” “曹指挥使，要知道我们每天早晚都是踩着海滩负重二十斤奔跑十里，更是要求能武装泅渡十里路。 这条进攻路线区区二十来里路，高祖山也不过三百米，这点强度不算什么，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会掉队的！” “行，那你看看我刚刚说的计划行不行，如果可行，我们现在就去安排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就这么定了！” “好，您去和水师陆战军的兄弟们说说计划，顺便检查与苍山战船的连接，我去安排人先行一步，咱们一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哦，对了，全部左臂绑上白布条，以辨敌我！” 俞咨皋点了点头，随即离去，曹变蛟也是快速离开，进入勇士营的营地。 一刻钟后，两艘苍山战船携带着四艘鹰船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壹岐岛到志摩半岛一百二十余里，对于苍山战船来说也只是两个半时辰的时间，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 而这个的彦山上的军士已经进入了梦乡之中。 不是他们不称职，实在是夜晚值守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一百二十余里的距离，任何一艘战船都至少得五六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横渡。 即便现在是大夏天，天黑的晚，但戌正（晚上八点）时刻开始，已经百米外都不见人影了， 当然了，若是数百艘战船，那还是能看到几里路外的。 从戌正时刻算起，五个时辰就是卯正时刻，卯时初天色已经微亮了，值守的军士就能发现敌船然后预警了。 所以，只要戌正以前没有发现壹岐岛有敌船出来，那么夜间值守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们千算万算都想不到大明有蒸汽机的战船，一个时辰能跑出四五十里路，一百二十余里的海峡也只是两个来时辰而已。 于是登陆的一个百户所勇士营军士，快速的朝着彦山摸去，分成了十个小旗十个方向朝着山顶摸去。 两人在前，即是开路，也是钓出扶桑布置的暗哨，其余人钓在百米后。 有心算无心，加上战力差距，也只是七八息的时间就解决了值守的扶桑军士，一大半都是死在了睡梦之中。 又是两个半时辰，二十艘苍山战船拖着百余艘的战船和漕船，从稻田山登陆了，在之前登陆的勇士营军士的带领下，沿着山脚急速前行。 一个时辰的急行军，水师陆战军和勇士营已经站在了高祖山的山顶之上了。 俞咨皋指着山脚三四里外的灵星火堆：“曹指挥使，那里就是扶桑的红衣大炮营地，有五千人的护卫军，距离叶岳天险城墙只有三里路左右， 一旦攻击，他们半刻钟内就能从天险冲出来，堵住山坳。” “足够了，一会儿我们先你们一步冲锋，打乱他们的炮兵阵型， 然后直接越过去，堵住他们从叶岳天险冲出来的敌人，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们速度快点！” “放心，半刻钟的时间足够了！” “既然没问题，那就休息一刻钟！”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曹变蛟起身，手一挥，千余名身穿野战作战服的勇士营军士沿着山道就朝着山下摸去。 即便他们再小心，可也无法避免一切都能按照预想的行事，在距离营地两里的地方还是被巡逻的扶桑军士发现了。 能从山上下来的大队人马，不用说那一定就是敌人。 “敌袭！” 听着扶桑巡逻军士的怒吼，林弈也怒吼了起来：“妈的，被发现了，冲！” 第1263章 强力推进，简易版徐进弹幕 “锥行阵！” “全速冲锋！” 见被人发现了，虎豹营千户林弈怒吼了一声。 身后的千余虎豹营军士瞬间化为了二十个以总旗为单位的小锥形阵，一侧十五人，中间二十五人。 二十个小锥形阵分成两排，前后错位间隔二十米，左右间隔五十，分散在宽一里宽的战场之上。 锥形阵外侧军士手持燧发枪，中间军士则是一人抱着一门虎蹲炮和抬着五门佛朗机炮。 砰！ 砰！ 砰！ 锥形阵虽然在急速前进，但依旧是扣动着燧发枪，数百支燧发枪喷射着火焰，笼罩着前进的方向。 甭管前方是否有明哨，还是暗哨，都被笼罩在内。 每一个锥形阵在冲刺之间，都是保持外侧三分之一的军士开火，间隔两息时间，形成了三段式射击方式。 更夸张的是，在冲刺之间，勇士营的军士竟然还在填装燧发枪。 冲刺的速度很快，只是数息的时间，虎豹营就已经冲到了红衣大炮营地的一里之内了，这个时候，营地内酣睡的军士终于反应了过来，提刀冲了过来。 可急速冲锋的虎豹营却是停了下来，锥形阵瞬间散开成了倒着的雁行阵，中间的佛朗机炮露了出来，且引线已经冒着青烟了。 嗤……砰……轰…… 火光喷射，带着数以千计的铅子笼罩着冲过来的红衣大炮护卫军士队伍上。 铅子击中扶桑军士，有的击中要害直接到底，有的则是吃痛下意识的捂着伤口停了下来，黑暗之中骤然看见喷射的火光，双眼短暂的失明停了下来。 可这一停不要紧，后面紧急冲锋的军士却是刹不住了，直接撞了上去，一时间队伍前方十几米一片倒葫芦，混乱一片。 别说冲锋了，连队形都保持不住。 而勇士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继续抬着佛朗机炮前进着。 剧烈的轰鸣声，惊动了天险内的大军。 伊达政宗更是被急促、剧烈的敲门声给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大帅、大帅……红衣大炮营地遭到了明军的攻击！” “什么？” 伊达政宗抓起一件外衣冲出房门，一边跑，一边怒吼道：“快，传令，值守将领率军支援！” “大帅，伊达成实将军已经率第二卫队出天险了！蒲生君正在集结第三卫队！” 呼…… 听着传令兵的回应，伊达政宗松了口气，但脚步更快了。 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天险城墙外的一处高地，看着远方间断的火光和隐约的厮杀声，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而后转头看向比他先一步到这里的副将鮕贝宗重，冷声道：“这股明军是从哪里来的？彦山和汉山值守为何没有示警？” “大帅，彦山和汉山的值守我们刚刚燃起烽火，只有汉山有回应，彦山那边可能已经被明军干掉了，末将推测明军可能是从彦山西侧登陆的， 但没有惊动高祖山麓丸隈山古坟的明暗哨，这就说明他们是翻越了高祖山和叶岳山之间的山道冲下来的。” “查清楚有多少人了吗？” “不知道，目前看，至少有五千以上。” “五千以上？不可能吧！五百还是有可能！” “鮕贝宗重，你知道五千人需要多少补给吗？需要多少战船吗？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地下隐匿在这茫茫群山之中的？” “五千人，至少需要八十到一百艘战船运输，从壹岐岛到志摩半岛有一百二十里，任何船战船都得四五个时辰才能渡过。 即便是进退如飞的鹰船也得两个时辰以上，可鹰船只能坐四到六人，六个人能连续滑两个时辰吗？ 五千人需要八百五十艘以上的鹰船，如此大批量的战船，彦山被干掉了，汉山的值守军士也发现不了吗？” “昨晚戌时，天色昏暗，末将还在彦山上观察过壹岐岛的情况，志摩半岛方圆百里绝对没有任何一艘战船，这些数百战船是从哪里出来的？” “你们可以怀疑，但事实摆在那里，你们自己判断一下吧！” …… “够了！” 伊达政宗怒喝一声，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 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争吵。 虽然他也很疑惑这批明军是从哪里来的，但现在明显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诸位，明军此行的目的很明显的了，就是要毁掉红衣大炮，如果我们救援及时，或许还能保住一部分， 既然这样，那就让这支明军彻底的葬送在这里！”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脸色凝重了起来：“传令伊达成实，急速向前攻击，如果能消灭这支队伍更好，如果这支队伍要后撤，那就粘住他们，拖住这支队伍！” “支仓常长，你立刻带五百门轻炮以及上次缴获的明军战车去支援伊达成实！” “片仓重长，你率第四卫队携带盾牌，立刻沿着高祖山脉急行军，赶到向日峰的缺口，堵住明军撤退的道路， 同时分出一部分兵力看看能不能找到明军战船，截留几艘下来！” “速度要快！” “其他人，随本将往前督战！” 军令下达，领到任务的武将立刻离去。 就这么下达军令的时间，虎豹营的军士在前后两个锥形阵的默契配合和佛朗机炮不间断的射击之下，冲到了护卫军前方百米处了。 “徐进弹幕！” 林弈见状怒吼一声，抬手射出一道响箭在天空炸开，橙色光芒笼罩着天空。 第二排的锥形阵军士速度陡然再次提升了一些，一息之后就差点与前排的锥形阵贴在一起了。 奔跑中，追上来的军士手中一颗颗掌心雷扔到了前面锥形阵的六七十米处，剧烈的轰鸣声和爆炸闪烁的火光，让扶桑军士头晕目眩，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到。 前后两个方阵配合的极为默契，掌心雷一直就在前方锥形阵的三十米范围内。 一息……两息…… 虎豹营军士已经靠近了扶桑红衣大炮护卫军三十米的范围了，借着火光已经能看清楚扶桑军士脸上的惊慌了。 第1264章 拼刺刀，阻击战 “上刺刀！” 林弈怒吼一声，抬手又是扔出一支响箭，奔跑中的前方锥形阵外侧的军士齐刷刷的从腰间抽出一柄长足足有一尺来长，宽约两寸，两面开刃的匕首。 但这个匕首很是奇怪，刀柄上下竟然各带着一个圆环。 行进之间，匕首被套在了燧发枪的枪管口上，借着不时闪烁的火光，能清晰的看到匕首的正反两面各带着两道沟槽。 这柄匕首都是百炼精铁制成，不说削铁如泥了，但绝对比军中普通制式兵器强上太多了。 燧发枪本身长度就在一米二到一米三之间，加上一尺来长的刺刀，长度足足接近一米七，达到了短枪的长度。 “急速穿插！” “携带肉盾！” 军令下达，锥形阵的速度再次提升，后方的锥形阵扔掌心雷炸开密集的人群，前方锥形阵两侧的军士双手持燧发枪，左右滑动。 或劈、或砍、或划、或扫、或挑……且极为的精准，脖子、四肢、腹部都是重点。 每一次的挥舞，都有一名惊慌中的扶桑军士倒地。 虽然前方很多扶桑军士，但在前后两个锥形的默契配合下，只是数十息的时间便凿穿了慌乱集结的扶桑大炮护卫军。 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惨嚎的军士后，急速朝着叶岳天险冲去，冲锋的过程中，更是有虎豹营军士扛起一具尸体、捡起数把兵器前行！ 这一幕不仅将护卫军给整懵了，更是将后面随行的水师陆战军给震惊了。 护卫军懵逼的是，前方是叶岳天险，有二十余万大军，区区千余人就敢冲过去，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冲锋这么久，就是为了送死吗？ 水师陆战军震惊的是虎豹营的战力，扶桑的红衣大炮营地为什么放在叶岳山外面，而不是在天险之后？ 一是因为距离的问题，放在叶岳天险内，安全倒是安全了，但无法延伸到志摩半岛的阵地，明军若是冲锋，无法给予最大的杀伤。 其次则是安放的位置，营地在叶岳山山麓，前方则是高祖山的余脉，形成了小的峡谷，而这个峡谷的开口距离叶岳天险城墙足够近，任何风吹草东，天线内的二十万大军都能在半炷香内赶到。 其三则是红衣大炮的护卫军，虽然只有五千人，但都是此次集结的四十万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存在，只要守住谷口足可挡住十万大军一刻钟。 这个时间，足够天险内的军士包抄过来了。 可这五千精锐在虎豹营面前几乎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就被凿穿了。 “兄弟们，到我们了！” “干！” “杀！” 俞咨皋怒吼一声，带着一万多水师陆战军冲了上去。 护卫军是精锐不假，但他们水师陆战军也不是孬种，而且人数还占据绝对的优势。 三人一组，攻击上、中、下三路，一个照面的护卫军军士都被干掉了。 战斗只是二三十息的时间就结束了。 “补刀！” 一名千户带着军士散入营地之中，对着地上的扶桑军士，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着的，就是一阵乱砍。 “看看能不能调转炮口，快！” “总兵大人，这些大炮都是固定位，仅仅只能左右移动半尺，无法直角调转！” “妈的，算扶桑大军走远！” 俞咨皋低骂了一声。 在他们的计划中，攻占的红衣大炮的营地后，立刻调转炮口对着叶岳天险一阵乱轰，勇士营能挡住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能轰出去六到八颗石弹。 整个营地有三百多门，合计两千四百多颗石弹，能将叶岳天险内扶桑军士死伤万把人。 “移动不了那就不移动了，按照二号预案干活！” 随着俞咨皋的军令下达，众多军士分成了四部分，一部分抬着佛朗机炮和火药急速朝着前方的勇士营冲去，一部分则是收集着现场的盾牌、辆车等等，也朝着勇士营拉去。 第三部分的军士则是翻动着地下的尸体，小心翼翼的安放着什么。 最后一部分人，则是取过背部的竹筒，朝着红衣大炮的炮口倒着什么，一时间刺激性的气味弥漫全场。 等着竹筒的液体倒完后，一枚火折子就扔了进去，而后炮管内燃起了熊熊烈火，朝着炮管口延伸着。 三百多道火舌的喷射，将整个营地的现场印的通红。 这一幕自然是被刚准备到前线督战的扶桑众将看在眼中，眼中疑惑再起。 “那是什么？” “怎么会那么亮？” “火把吗？” “不是，好像是红衣大炮内喷出来的！” “那也不对呀，发射火药燃烧也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吧，这都七八息的时间了！” “明军这到底在做什么？好奇怪！” “不管他做什么，全力进攻，将他们留在这里！” “传令，加速进攻！” 伊达政宗冷喝，战鼓敲得更加的急促了，鼓点密集如雨。 而勇士营的军士已经冲到了谷口的位置，谷口也不过数百米宽度，架上了六十门佛朗机炮和六十门的虎蹲炮。 一名名从后方战场上扛过来的、血液还带着温度的扶桑军士尸用兵器支撑体跪在了前面，成为了肉盾。 扶桑进攻所用的火神枪、轻炮发射的铅子八成都被打在了肉盾之上，鲜血四溅。 看着距离只有三百米左右的从叶岳天险而来的援军，林弈一挥手，虎蹲炮的引线就被点燃了。 轰！ 轰！ 轰！ 虎蹲炮的喷射着火光，带着数以千计的铅子笼罩支援而来的扶桑军士，惨嚎声此起彼伏，在这黎明时光中很是渗人。 大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虎蹲炮发射了两次，佛朗机炮发射了六次，扶桑支援的战车终于姗姗来迟。 看着逐步推进的战车，曹变蛟转头看向后方火光冲天的红衣大炮营地，自语道：“搞什么，怎么还没有好？” “来人，去问问俞总兵还需要多久，扶桑有战车推进，我们顶不了太久了，必须要后撤了！” 话音刚落，一名水师陆战军的军士冲了过来，急促道：“曹指挥使，俞总兵说可以撤退了！” “好！” 曹变蛟大喜，而后看向众军士，：“兄弟们，做好准备，听令后撤，注意避开扶桑的军旗和粮车！” “三……二……一……扔！” 第1265章 摧毁炮兵阵地，超级大烟花 嗖……嗖…… 千余名虎豹营军士将引线几乎燃烧殆尽的掌心雷扔了出去，千余颗掌心雷在空中爆开，宛如九天雷雨。 刺眼的火光瞬间在黑夜中亮起，让急着朝前推进的扶桑军士们很是刺眼，待空爆结束，最前方的军士们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眼前黑影重重。 最前方的一些军士更是七窍流血，耳中嗡嗡作响。 别说冲锋了，能站稳都不错了。 千余颗掌心雷爆炸的轰鸣声先后叠加在一起，在整个山谷中回荡着，而后盘旋直冲云霄。 说来也怪，这一道道的爆炸声似乎是震散了黎明前的黑暗，东方的天边竟然露出了一丝红霞。 若是平时，这红霞倒也是一番别有风味的景致。 可山谷中的场景却是有些煞风景了，无数勇士营军士在千余颗掌心雷爆炸的瞬间，抬起身边的佛朗机炮、抱着虎蹲炮、驾起受伤的军士，疯狂的朝着后面跑去。 只是数息的时间，虎豹营就跨越了两里的距离，到达了扶桑红衣大炮的营地。 此刻的营地上只剩下六七百名手拿掌心雷的水师陆战军军士，其余人已经全速后撤了。 又是几息后，虎豹营军士越过了阵地。 留守的水师陆战军千户见状，高声道：“三号轮转，间隔三息！” 话音刚落，只见靠近谷口前线的百余门红衣大炮两侧的军士将点燃了引线的掌心雷塞入了炮管之中，而后疯狂朝着后方逃跑着。 而后方的其他军士则是各自躲在搭建的临时掩体之后。 砰！ 砰！ 一道接一道的沉闷的声音从炮管中传出，而后一些炮管则是碎裂飞出。 如此重复了三次后，三百余门红衣大炮全部都被炸毁。 不是他们不想一次性全部炸毁后撤离，而是所有炮管都烧的通红，掌心雷的引线别说点燃了，不点燃扔进去都能被通红的炮管给点燃了。 回头看看红衣大炮营地，怎叫一个悲惨了得。 三百余门的红衣大炮，有的直接是四分五裂，有的则是从中间出现一个大洞，有的炮管虽然没有炸开，但也是被剧烈的冲击给搞出一个个鼓包。 至此，威胁东征大军的扶桑的五百余门红衣大炮被毁掉了三分之二。 “无耻！” “八嘎！” “卑鄙！” …… 一里开外，追击的援军看着一门门被炸毁的红衣大炮，个个睚眦欲裂，怒吼着，指着明军破口大骂。 红衣大炮是他们的依仗，凭借着这些红衣大炮，明军无论是从志摩半岛登陆，还是从福冈这边登陆，进攻叶岳天险，都得经过十余里路程的炮轰。 数十万大军进攻，凭借着数百门红衣大炮他们至少能弄死数万敌人，搞不好能直接砸死几名高级武将，导致群龙无首，也不是没什么不可能的。 可现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明军炸毁。 他们的倒是想急速追上去，可经过虎豹营的千余枚空爆的掌心雷刺激了双眼、短暂的失明，再次整队追上去，结果意外就发生了。 刚刚越过虎豹营刚刚的防御阵地，结果数十道惊天的爆炸声响起。 是的，就是虎豹营埋下的燧发地雷。 数十颗燧发地雷带走了千余名军士，其余大军不敢再前进了。 十余天前那近十万人被炸死、活活烧死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若是两军厮杀，他们丝毫不惧，可现在随时都会被炸的四分五裂，他们的确是害怕了。 只是几息的犹豫，就给了水师陆战军炸毁炮管的机会。 其实吧，留守的这部分军士也做好的战死的准备。 若是那些燧发地雷没有阻止的了，他们就等扶桑大军追上来，再炸毁炮管，以四分五裂的炮管碎片再次杀伤敌人。 没想到扶桑军士这么怂，让他们轻轻松松的完成了任务。 “传令，继续追击，胆敢延迟者，斩！” “督战队，压上！” 后方的伊达政宗被前方的军士的表现气的暴跳如雷，明明可以救下来，结果只是稍微的延误就被明军得逞了，真是猪一般的存在。 有了督战队的压上，前方的扶桑军士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只是刚越过红衣大炮阵地七八十米的地方。 一道轻微的爆炸声响起，将追击的扶桑军士吓了一跳。 但下一刻，数条火蛇在朦胧的黎明中飞速转动，速度快的让人目接不暇。 “快撤！” 闻着呛人的硫磺味道和刺眼火光，后方的伊达政宗怒喝一声。 很明显，那处地面之上肯定铺满了火药。 果然，远处的场景得到了验证。 火蛇飞舞之后，满地火花跳跃，浓烟弥漫，将还在愣神的扶桑军士笼罩、点燃。 前后百余米、左右宽二三十米的范围，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周边方圆一里之内映的如同白昼一般，如同一个超级大烟花。 光芒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 虽然火光消失了，但范围内的三四百名军士的军服被点燃了，灼伤的疼痛让他们大喊大叫着，可他们忘记了，火光伴随着剧烈升腾的浓烟。 大叫只能让吸入大量的烟雾，进而剧烈咳嗽着，然后再次吸入大量的烟雾。 然后形成了恶性循环。 远远看去，数百被点燃的军士在跳跃着、惨嚎着，朝着周边冲去，打乱了追击的队形。 他们想在地上打滚扑灭火焰，可地面刚被燃烧过，更是烫人。 “中村盛时，你带一部分军士救人，其他人继续跟我追击！” 追击的将领支仓常长怒喝一声，下达军令后，继续带着剩余的军士追击着，结果追击的军士们基本崩溃了。 有时候前脚刚爆炸，后脚踩上去又发生了爆炸； 有时候追出去数百米都没事，结果中间却是爆炸了； 本以为两侧荆棘山地没有燧发地雷，结果刚踩上去就炸了。 但最让他们崩溃的是，好不容易追到山脚，准备登山了，结果半山腰巨响，无数碎石从半山腰滚了下来，他们只能四处躲避着。 这些极大的迟缓了他们追击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消失在了山顶之上。 第1266章 诡雷杀敌，追兵将至 “大帅，停止追击吧，再追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徒增伤亡！” “是呀，明军布置了一路的爆炸火器，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那就停止吧！” 听着几名武将的劝谏，伊达政宗借坡下驴，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而后低声道：“希望片仓重长能来的及吧！” 众将也是点了点头，但眼中全是不看好的神色。 片仓重长的大军沿着高祖山至少得二十里的距离，哪怕是全速行军，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左右。 而明军从攻击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一炷半香的时间，加上翻越高祖山和叶岳山中间地带，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 见众人眼中的神色，伊达政宗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而后低声道：“走吧，去红衣大炮阵地看看！” “政宗君，不可！” “不可！” “政宗君，我们无法得知明军埋的那些爆炸火器有没有全部爆炸，万一您去了爆炸了怎么办？” “是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政宗君，您在此等候，我去一趟！” …… 在众人的劝说中，伊达政宗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就靠近一些，去明军刚刚的防线的位置总可以吧！” 说完不待众人反驳，迈着步子朝着前面走去。 呼…… 随着行走，众将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从防线五百米的位置开始，偶尔有零星的尸体出现，越往前走，尸体越是密集。 到了防线前七八十米的距离，路面已经堆满了尸体，他们只能一边挪动尸体，一边继续前行。 这些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铅子，而且大部分都是双眼、耳朵、鼻子都流出了黑色血迹； 还有少许军士的头颅都被炸掉了一半，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混杂在一起。 很明显，这些都是被勇士营撤退前的那千余颗空爆的掌心雷炸死和震伤的。 再次前行了七八十米后，终于到了明军刚刚的防线前，可防线前的场景却是让众将睚眦欲裂了。 只见一名名扶桑军士被刀、剑、枪等插在胸口，半跪在地上，组成了一条肉盾； 一辆辆运送粮草的大车上堆满了扶桑军士的尸体，横在了防线前； 这些尸体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铅子和零星的棒火矢，很显然，明军刚刚讲扶桑军士的尸体作为了盾牌来阻挡扶桑火器的远程进攻。 因为是夜间，距离又远，根本看不清楚，所以扶桑军士的攻击尽数被这些尸体挡了下来。 死了还要受如此的残害，明军的手段已经不是卑鄙了，而是残忍。 而前方二三十米的地方，更是人间炼狱，地上的尸体几乎没有完整的了，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都是被燧发地雷炸死的。 扶桑众将怒骂，将虎豹营的军士祖上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伊达政宗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向身侧的鬼庭良直：“良直君，你去一趟吧！” “末将尊令！” 鬼庭良直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一众人马缓缓的朝着红衣大炮营地靠近。 这一次，可怕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这让鬼庭良直松了口气。 入目可见的是炮兵和护卫军的尸体，尸体上的伤痕却是让他满是疑惑。 查探尸体后，又看向满地的红衣大炮的碎片，一番查探之后，遇见了追击返回的浦生士木。 看着浦生士木，鬼庭良直低声道：“你安排军士打扫战场，归拢将士尸体，然后随我去向政宗君禀报情况吧！” “好！” 鬼庭良直快速的下达着军令，而后两人回到刚刚的防线前。 鬼庭良直低声道：“政宗君，三百二十四门红衣大炮尽数被毁，都是被那种爆炸性火器炸毁的。” 见众将想问什么，鬼庭良直摆了摆手，继续道：“你们还记得明军登陆时射出三弓床弩巨箭时喷射的那种遇火即燃的东西吧，估计他们将那种东西灌入了炮管之中， 那种东西会剧烈燃烧，只需数息时间炮管就会烧红，烧红后炮管的铁就会变软，然后趁着这个机会塞入两三枚那种爆炸性的火器， 炮管不说炸成四分五裂了，但内部一定会出现裂缝、坑洼，如此炮管就废掉了，红衣大炮也就失去了作用。” 说到这里，鬼庭良直手一挥，后方十几名军士抱着一块块的炮管碎片走了过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鬼庭良直指着碎片：“你们闻闻是不是有那种刺激性的味道？再结合燃烧的时间，就能肯定了所使用的方法了， 加上那种大威力的爆炸火器，才让红衣大炮尽数炸毁！” “的确是！” “好手段！” “明军火器可真是层出不穷呀！” “难怪能这么快全部炸毁，原来是有这个底牌在！” “万幸的是红衣大炮是固定的，否则调转炮口，天险内死伤惨重了！” “哎，这……” “轰！” “轰！” 说话间，两道巨响从远处的红衣大炮营地上响起，打断了正在议论的众将。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红衣大炮营地上两道浓烟升腾，数以百计的肉块掉落，浓烟下方更是有十几名军士倒地惨嚎着。 这一幕将正在搬运尸体的军士们给吓到了，半个尸体都能爆炸，抬着尸体僵硬在现场。 伊达政宗等人也都是被震住了，派人去询问情况后，推测出了其中的手段。 明军将那种火器放在了尸体下面，用绳子相连，抬动尸体就拉响了爆炸火器。 看着僵硬在原地，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的众军士，伊达政宗低声道：“用绳子吧，绑在战死的将士手上，远处拉动，即便是下面有爆炸火器也没事。” 想法是好，可他们低估的明军的手段。 燧发地雷一定要在尸体下面吗？不能连在十几米外的地方吗？ 燧发地雷一定更要埋在地下吗？不能放在战车上？粮袋下？ 于是，这里拉动尸体，十几米外发生了爆炸。 一时间，整个红衣大炮的营地上时不时的响起爆炸声，惨嚎声绵绵不绝。 清点持续了半个时辰，而虎豹营和水师陆战军已经撤下了高祖山。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 见曹变蛟等人下来，等候的俞咨皋松了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还未来的及说话，一名斥候急速而来，低声道：“总兵大人，前方三里处有大约千余人直奔深江而来，后方两三里处还有大队人马！” 听完斥候的话，曹变蛟双眼一凝，满是杀意道：“俞总兵，要不要玩一下？” 第1267章 玩一把?反向阻击 “玩一下？” 俞咨皋微微错愕了一下，疑惑道：“你想怎么玩？” “区区千余人也敢追来，真是不知死活！ 扶桑不像我们大明，平日里都是成建制的在一起训练，扶桑是幕府管大大名，大大名管小大名，小大名管武士、剑客等等。 此次为了抵抗我们，聚集的兵力都是各大名抽调来的，那么在编制上就是临时组合的，指挥和协调上就会差太多。 大队人马为了截住我们，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可能超过一万人，但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 而我们勇士营有一千两百人，你们水师陆战军有一万五千人，在人数上我们基本没有劣势！” 曹变蛟双眼一凝，冷声道：“三里路，大队人马追上来至少需要两炷香的功夫，我带队先去干掉他们的先遣队伍，最多也只是三十息就能解决战斗。 大队人马急行军就是为了截住我们，肯定没有携带小隼炮、鹰炮这种半重型的火器，甚至说为了堵住我们，仓促之间连佛朗机炮这种火器都没有携带， 但我们不同，我们两支队伍，携带了六十门佛朗机炮和一百二十门的虎蹲炮，发射火药和铅子，至少还能发射十余轮，掌心雷还有……” 说到这里，曹变蛟扫了一眼集结的虎豹营军士，继续道：“估摸着也还有千余颗左右，凭借咱们手中的火器，全歼追击的队伍可能性不大， 他们打不过总能逃吧，我们又不能追击， 但出其不意之下，干掉他们一半以上的人，还是可以的，速度快点，搞不好两刻钟内能解决战斗，要不要搞一把？” “干了！” 俞咨皋没有丝毫的犹豫：“你们勇士营个个都是以一抵十、二十的绝对精锐，我们水师陆战军在这种情况下，凭借火器，不说一敌五了，一敌三还是可以的。 既然扶桑敢派兵来追击，那我们就埋了他们！但是我们改变一下策略！” 说到这里，俞咨皋指着远处：“我们分出一部分人重新进入高祖山中隐蔽，另一部分人正面攻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佯装溃败， 待他们深入之后，隐蔽的军士冲出来进行攻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你们从左侧绕一个圈子，极速赶往后方，堵住他们的退路，截杀溃逃的扶桑军士，如此以来，咱们就算不能全歼，也得干掉他们八成的军士。 赶来追击，那怎么就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就这么干了！” 曹变蛟立刻同意，而后看向虎豹营千户林弈：“林弈，你带三个百户的兄弟在正面帮助俞总兵他们速战速决，我估摸着这最前面的千把人很可能是武士、剑客。” “俞总兵，你再挑一个千户的精锐跟着我们！” “好！” “那就出发！” 曹变蛟说完，手一挥，带着剩余的七个百户立刻离去，数息之后，水师陆战军的一个千户所也跟着离去。 然后，剩余的水师陆战军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重新进入山林和周边的天然壕沟、岩石之后，一部分则是在林弈的带领下直接迎着追击的扶桑军士冲了上去。 “将军，明军冲上来了！看样子差不多有五千来人！” “冲上来了？” 片仓重长错愕了：“他们疯了吗？不想着逃走，竟然还要正面抗击我们？ 五千对两万，即便是他们有火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吧！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重长君，既然他们找死，我们也不惯着，干掉他们！” “对，他们夜里飘洋过海的，然后又翻山越岭急行军二十余里，又经历一场高强度的战斗，又翻山越岭的跑过来，已经是疲惫之师了， 咱们虽然急行军，但情况绝对比他们要好，他们有火器又能怎么样？” “重长君，您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有那么多猫腻！” “大帅的军令是让我们截住他们，现在既然我们已经追上来了，且明军反向冲锋了，我们若是不战斗，到时候大帅来一个临战畏惧不前，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 “行，那就干了！” 几息后，片仓重长就同意了众将的劝说，随即道：“本多正纯，你立刻再率一千精锐急行军，赶上前锋， 只要挡住明军半炷香，我们就能追上去了，到时候合力干掉明军！” “末将领命！” 三里的路程，在双方都铆足了劲的冲锋下，只是小半炷香的功夫就遭遇了。 砰！ 砰！ 砰！ …… 三个百户的虎豹营军士抬起燧发枪就朝着前方射击。 不足百米的距离，三百多柄燧发枪的突袭，让前方冲击的军士倒了一大片，冲锋的队伍瞬间骚乱了起来。 这个骚乱的时间，足够虎豹营的军士冲上去。 举起刺刀就劈了过去。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在这一刻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燧发枪加上刺刀接近一米八的长度，短枪差不多，而扶桑军士的刀也才近一米左右，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任你怎么劈砍，我就是直接前刺。 一刺一声惨嚎，一拔一道血柱喷射！ 准头之准，让旁边的水师陆战军都看呆住了。 在水师陆战军精锐的协助下，也只是十余息的时间就将扶桑一千前锋干掉了，而这个时候后方驰援的一千精锐还隔着里把路呢 “杀！” 林弈再次怒吼，带着虎豹营军士继续前冲着。 有了前车之鉴，驰援的本多正纯立刻下令停止冲锋，摆好阵型，等待着明军的冲锋。 只是数息之间，两支队伍再次碰撞，每一刻都有扶桑军士军士死亡，也有虎豹营军士受伤。 “撤！” 看着后方扶桑大军冲上来了，林弈一枪扎死一名扶桑军士后，怒吼了一声，随即拔枪就跑。 其余军士也都是有模有样，合力干掉交手的扶桑军士后也立刻后撤，后退中不断的‘踉跄、摔跤’演着戏！ 见前一刻无比骁勇的明军撤退了，扶桑军士立刻兴奋的呼喊了起来。 “明军撤了，冲上去！” “抓住明军，为兄弟们报仇！” “呜呼……杀！” “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 呼喊过后，众军士举起长刀、口中怪叫着就朝着明军追了上去。 第1268章 贴脸输出，追兵溃逃 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 明军撤到了预定的地点，扶桑大军也追了上来，两军相距不足五百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看着前方三四百米外一溜摆开的数十门佛朗机炮，扶桑众武将脸色凝重。 要不要继续冲锋，这是一个问题。 片刻后，一人道：“重长君，如果用盾牌抵在前面，佛朗机炮的铅子是无法击穿的，要不要继续冲锋？” “对，除非靠近三四十米，否则即便是击穿了盾牌，对我们军士的伤害也是有限的！” “三四十米的距离，我们只需要两个息时间就冲过去了，即便佛朗机炮是子母炮，也只够他们发射一轮的，怕什么的？” “可他们有那种爆炸性火器！” “爆炸性火器最远也只是百米，百米的距离我们只需要四五息的时间就冲过去了，只要冲过去了，他们那三四千人就死定了！” “一层不够，那就两层、五层！” “那就战！” 片仓重长脸色一狠，怒吼道：“兄弟们，眼前这股明军极其嚣张，我们必须要干掉他们，杀一人，赏银十两，第一个冲入明军阵中的，赏银千两！” “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着赏赐，扶桑军士们个个哇哇大叫，扛着盾牌就朝着前方冲去。 一千两呀，甭说是他们扶桑了，就算是在富庶的大明，那也是一大笔银子。 看着冲来的扶桑军士，俞咨皋和林弈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四百米……三百米…… “放！” 第一排的二十门佛朗机炮开火了，火光带着铅子笼罩着冲锋而来的扶桑军士。 嗖嗖的破空声击中一百七八十米外的盾牌，后方的军士也下意识的低头躲避着，但依旧在前进着。 可他们没有看见，在佛朗机炮开炮的瞬间，三百名勇士营军士、五人一队手持冒着烟的掌心雷也跟着冲了上去，后方则是跟着抬着佛朗机炮的水师陆战军军士。 嗖……嗖……嗖…… 一颗颗的掌心雷在空中翻滚着，带着轻烟落到百米外盾牌前后。 剧烈的爆炸和冲击，直接将最前方的盾牌兵炸的前仰后合，密集的阵型出现了一个个的漏洞。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最前方一名勇士营扔下掌心雷后，立刻右转向后跑，身后的军士立刻将手中的掌心雷扔了出去。 这一次是空爆！ 只是三息的时间，贴脸输出的流水作业的扔了三百颗掌心雷后，扶桑的五层盾牌全部炸倒在地，露出了后方的军士。 盾牌后方百米内全都是惨嚎的军士和尸体。 “放！” 跟上来的佛朗机炮等的就是这一刻，极短的引线瞬间燃烧殆尽，三十门佛朗机炮喷射无尽火光带着数以千计的铅子将前方军士笼罩。 佛朗机炮是子炮，而且有六十门，也就是说可以连续不停的发射两百四十炮。 更可怕的是，在轰击中，佛朗机炮还在前进着。 不间断的喷射了八轮后，佛朗机炮前方五百米已经无人站立了。 因为躲避佛朗机炮的铅子，后方军士不断往后退着，和更后方的军士撞在一起，阵型瞬间就乱了。 “啾……” 一支响箭飞上天上炸开，密林中等候多时的水师陆战军冲了出来，让原本慌乱的队伍更加慌乱。 俞咨皋拔出轻刀：“杀！” 早已经饥渴难耐的水师陆战军军士立刻举刀冲锋着。 看着密林中冲出的密密麻麻的大明军士，片仓重长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中了大明的算计了。 “不要慌！” “不要乱！” “结成圆盾抵抗！” “坚持一刻钟，援军就会到了！” 怒吼起到了作用，扶桑军士在大明军士冲上来之前迅速的结成了一个个的圆阵。 圆阵那是防御性最强的阵法，算盘打的是好，可用错了地方。 不怕你结阵，就怕你不结阵。 只要结阵那就会人员密集，空间狭小，没什么是一颗掌心雷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行，那就两颗。 以勇士营军士的精准度，一个圆阵只需要两颗掌心雷就能炸成一滩散沙！ 短兵接触的厮杀开始了。 方圆两三里的战场之上，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军士。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明军的训练有素了，水师陆战军是一个小旗为中心，而虎豹营则是三三制，组成三才阵，一个小旗的军士绝对不会超过十米范围。 到了这一刻，论人数比不了明军，经过掌心雷和佛朗机炮的阻击，扶桑一方至少死了三四千人，现在人数和明军少了不少。 论兵器质量也比不了明军，无论是勇士营还是水师陆战军，亦或是大明的其他正规军，自崇祯登基之后，兵器质量都达到了最好。 按照崇祯的说法，宁缺毋滥，兵器是军士生命的保证，上了战场一把战刀劈砍几下就断了，那军士的生命谈何保证？ 论士气那就更加比不了了，明军先是干掉了扶桑的红衣大炮阵地，全歼护卫军，而后又阻击援军，扶桑的援军可是经历了多重打击。 此消彼长，扶桑军士信心严重不足，大明则是气势如虹。 到了这一刻，若是不逃走，那么全歼是唯一的下场了。 有道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一名斥候跑到了正想办法的片仓重长身前，惊恐道：“将军，后方发现了明军，数量不明！” “什么？” 片仓重长惊叫了一声，脸色急速的变换着。 到了这一刻他若是不明白自己被明军给算计了，那真是跟蠢猪一样了。 明军既然敢绕到后方截断自己的后路，那就说明，明军肯定是有一定依仗的，说不定就是数以百计的佛朗机炮。 也唯有这种依仗，才能在挡住数千溃败飞速逃命的扶桑军士。 此刻后撤，绝对是有死无生了。 就这么思索的时间，后方响起了虎蹲炮和燧发枪的响声。 “没有时间了！” 片仓重长自语了一声，扫视了一眼厮杀激烈的且逐渐出现劣势的扶桑军士，脸色一狠，怒吼道：“全部撤退，只要能逃走就行。 这里的战况肯定已经被天险那边得知了，明军不可能长时间追击，只要你们能跑得过明军就行了！” “快跑！” 第1269章 成功撤离，放血利器 “快跑！” “分散逃！” “我们的援军来了！” “只要跑的比明军快就行！” “快！” …… 片仓重长和众将、以及身边的亲兵四处怒吼着，然后朝着周边冲去。 这是一片丘陵地貌，左侧是一些小山丘夹杂着一些平地，右侧则是高祖山、日向峡等山脉。 真要拼了命的逃，大明还真不一定能追上。 听着自家将军让逃命，已经无心恋战的军士们，立刻撇开厮杀的明军，朝着山林冲去，明军则是追了上去。 于是整个战场彻底的混乱了。 战场在急速扩大，漫山遍野的都是敌我双方在厮杀着。 “兄弟们，跟我来，抓住那个扶桑武将！” “锥形阵！” 林弈一刀劈飞了一名扶桑军士，就朝着片仓重长冲去。 方圆三十米内的虎豹营军士没有厮杀对手的急速朝着林弈靠拢，眨眼间就组成了一个小锥形阵。 见林弈的锥形阵人员慢了，其余靠拢过来的军士立刻自发、快速的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锥形，然后朝着片仓重长追去。 强大的战力、精良的装备、如虹的士气、明确的目标，虎豹营的军士如一支支利箭，撞破一名又一名前面阻拦的扶桑军士。 看着逐渐靠近、无法阻击的虎豹营，片仓重长和众将吓得魂都要没有了，撒开腿不要命的奔跑着。 更是让本就逃命的扶桑军士崩溃了。 数十息后，片仓重长进入了荆棘遍布的山麓，林弈也只好停了下来。 “妈的，逃的倒是挺快！” 林弈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喘着粗气恨恨的怒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是个怂货！” “老大，无所谓了，这货回去估计也不好受！” “也是，走吧，三三制分散厮杀，快！” 锥形阵再次散开，投入战场之中。 一炷香后，方圆两三里的战场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扶桑军士了。 这个时候曹变蛟也带着人追了上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很是郁闷。 本想截止扶桑溃兵，结果特么的扶桑武将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四散逃走了，他们白白跑了十余里地。 郁闷归郁闷，曹变蛟扫视了一圈后，低喝道：“快，不要停，打扫战场、补刀，受伤的弟兄先撤，没受伤的抬着战死的兄弟撤退！” 军令下达，补刀开始。 一名名军士们强忍着疲惫，抬着一名名重伤、战死的军士急速朝着海边冲去。 两刻钟后，战船缓缓离开海港，离海岸三四里后，在俞咨皋的一声休息中，一直紧绷着的众军士瞬间瘫坐在了甲板之上。 从海边奔袭到红衣大炮的山谷，经历一场高强度战斗再返回，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干了一仗. 别说是水师陆战军的军士了，连勇士营的军士都感觉吃力了。 大战未结束，都是提着一口气，此刻骤然放松，只觉得四肢无力、浑身酸疼。 一时间，整个甲板之上躺满了军士，个个喘着粗气、脸色潮红、汗如雨下，军服都彻底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 只剩下军医和伙夫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着，军医清洗和包扎着伤口，伙夫则是提着桶给众军士倒着水。 奇怪的是，碗中只是半碗而已。 这些水可不是普通的白开水，而是加了人参、枸杞、党参、红枣、何首乌、熟地黄等中药熬出来的，用于补气、补血、修复疲劳。 旗舰之上，曹变蛟和俞咨皋等人也是毫无形象的靠着船舷慢慢的喝着汤水。 俞咨皋将碗中的参汤喝完，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后：“啧啧，你们勇士营可真是财大气粗呀，这次算是沾你们的光了！” “哎，没办法的事儿，训练任务太重了，光靠自行恢复根本就不可能，很容易就把人给练废了！” “的确是，一直听说你们勇士营战力无双，大明军士中的巅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俞咨皋这话没有丝毫恭维的意思，实话实说。 他父亲是俞大遒，抗倭名将，虽然他出生的晚，没有跟随父亲经历抗倭战争，但在福建任参将、总兵这么多年，与倭寇、海盗、荷兰等打了很多次。 有些队伍的军士还行，但与勇士营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无论是军纪还是配合，亦或是战斗、同袍之间的信任，都远超任何一支队伍。 尤其是从昨晚突袭到刚刚的战斗，表现出来的战术、兵器等都让他充满好奇。 想到这里，俞咨皋撑起身体，看向不远处的几名勇士营军士：“曹指挥使，你们在阻击时使用的战术和兵器能给我们讲一讲吗？ 当然了，若是保密，当我没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训练的战术等大战结束之后也会在各军中推广，今儿跟你说了，你别往外说就是了！” 曹变蛟笑了笑，抓起一柄燧发枪：“这是燧发枪，和普通的火绳枪的区别就是这个不用火绳，填装发射火药后，可以直接击发，您应该知道这种燧发枪吧！” 俞咨皋点了点头，虽然燧发枪还没有大规模装备，但他们这些总兵级别的武将还是配送了几柄。 只不过他们的是短管的，整支燧发枪长度只有三十厘米左右，是皇帝给他们防身之用。 见俞咨皋点了点头，曹变蛟继续从腰间抽出刺刀递了过去：“这是刺刀，陛下的发明， 刺刀全长一尺五寸，刀刃长一尺，刀柄长五寸，刀刃双面开刃，正反面均带用于放血的沟槽。 大战时可装在燧发枪上，和短枪差不多，可劈、砍、刺，夜袭和近战时可当做匕首。 只要被刺刀刺中腹部，必须无疑。” 打量着手中的刺刀，敲击着刺刀的材质和做工，俞咨皋倒吸了口凉气。 传统的火铳兵只能带火铳，近战的时候是只能拿火铳去砸，不是不给战刀，是因为有太大的弊端，火铳兵背着火铳行动不便，战力无法发挥。 若是扔了，被敌人捡了去，用来对付自己一方，那才是罪过。 皇帝的这种设计，解决了火铳兵同时携带火铳和轻刀的麻烦了，而且一寸长一寸强，战力大增。 尤其是血槽的设计，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第1270章 三棱军刺，步炮协同战术 “其实陛下最初设计的是这种，名为三棱军刺！” 见俞咨皋啧啧称奇，曹变蛟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尺寸略小的刺刀递了过去：“这玩意带有三个血槽，刺下去那血液狂喷，即便当场没死，战后也死定了，因为这个伤口无法愈合。 但弊端就是无法劈、砍、削，只能刺，你知道的，战场上敌人太多，只能刺会浪费极大的时间，所以陛下就改成了现在的这种。 这种三棱军刺只是奖励给立了战功的军士，这是荣耀的象征。” 嘶…… 俞咨皋再次倒吸了口凉气，眼中震惊之色再添了几分。 这不是震惊，简直就是惊吓了。 “别看这玩意是神兵利器，但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发挥其威力！” 说到这里，曹变蛟朝着一边的林弈喊道：“老林，叫几名袭杀彦山守卫的兄弟过来，给俞总兵表演一下！” 片刻后，来了三名军士，一番行礼之后，曹变蛟轻声道：“给俞总兵演示一下我们日常的刺杀训练！” “是！” 一番忙活之后，几块木头拼在一起挂了起来充当日常训练的稻草人，然后摆动着。 军士双手持刺刀站在摇晃的木头前，凝神以待。 “腹部！” 嗖……咚…… 军士刺刀点出，将摇晃的木头定住，而刺刀刚好插在木头人的腹部位置。 不待水师陆战军众将的震惊，曹变蛟继续下达了两次军令，分别是胸口、喉咙，毫无例外，都被军士刺中。 这一展示，惊的水师陆战军众将都站了起来，满眼的震惊，连疲劳都忘记了。 要知道，战船在海中摇晃着，而且木头挂起来也是摇晃的，两者都摇晃，还能准确刺中目标，何等的恐怖。 这要是换成一个人，那绝对是一插一个窟窿。 一边的几名参将有些不信邪的接过燧发枪试了试，结果是一扎一个不准，别说准确扎中部位了，连扎中都困难。 一边的林弈见状，轻笑道：“都淡定些，这些都是基本操作而已。” “基本操作？” 听着林弈的回答，水师陆战军的一名参将沉声道：“林千户，听您这话中的意思，整个勇士营都能达到这种？” “那倒没有！” 林弈摇了摇头，但下一句话让正准备松口气的参将再次噎住。 “勇士营日常的训练，那是要求在两米外举刀要刺中摇摆的草人， 一击刺中腹部算合格，刺中胸口算良好，刺中喉咙算优秀，现在能达到优秀的差不多有五成左右吧！ 我说的是平时的这种训练考核，实战的话，以我刚刚的观察，应该能达到七成以上，毕竟活人可没有训练的木头人晃动的快。” 我艹…… 水师陆战军的参将们个个直接爆了粗口。 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一群牲口……杀神。 难怪他们是大明军士的巅峰存在。 “诸位，未来的战争一定是火器为主导的战争，但火器打到最后依旧是短兵接触、贴身搏杀。 这其中涉及到弹药耗尽、天气原因、火器问题、战场地形等等，总有一种会逼着我们进行最后的贴身厮杀，那么这种刺刀就能真正的发挥威力了！ 诸位一定要谨记这一点，不要觉得火器越来越先进而放弃了我们日常的冷兵器搏杀！” 水师陆战军的众参将脸色严肃，皆是点了点头。 “好了，都坐吧，我再给你们讲讲我们在山谷进攻扶桑援军的战术！” 曹变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继续道：“我们所用的战术名为徐进弹幕，是一种炮兵和步兵协同的战术， 徐进就是徐徐前进，慢慢的向前走，弹幕就是数量极多的火炮，炮兵在远处、甚至说在五六里外发射火炮清理前方敌人的防御，步兵则是跟进，逐步占领敌人阵地， 防止清理过后敌人再次补充，给后续冲锋的军队造成损失，或者阵地胶着。 炮弹始终保持在步兵前方一百到三百米之间，如此既能保证不会被自己的炮弹弹片炸伤，也给了步兵足够缓冲和冲锋的距离。 但这就需要精准度极高的火炮和远程传递军令的能力，可我们目前两者都不具备， 所以只能用掌心雷或者是飞雷弹来代替，目前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我艹…… 水师陆战军的参将们再次齐齐爆了粗口，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过炮兵和步兵还能这么配合的，而且是几里、十几里之外配合的。 他们是水师陆战军，主要是负责登陆战，这种徐进弹幕的战术太适合他们。 之前无论是攻打台湾的荷兰和西班牙，还是半个月前的登陆志摩半岛，都是遭到了敌人的炮击和兵力的阻击。 登陆是没法携带大威力火器的，不是没有，是因为火药容易潮湿和在水中前进时容易进水，甚至说只能发射一次，例如佛朗机炮、虎蹲炮，你总不能抬着发射吧。 所以他们的战术主要就是在船上用火器一番猛攻，压制敌人，然后趁机冲锋，用加固盾牌硬抗，以及弓箭远程攻击。 问题是，压制之后，在冲锋时敌人又补上来了，这就更难受了。 去年北讨之后又多了一种手段，那就是三弓床弩，但问题是冲锋的时候三弓床弩没法用，否则你是杀敌还是杀自己？ 现在好了，有徐进弹幕的战术，以后登陆压力小很多，只要将海岸三百米……一百米轰平了，给他们登陆的施展火器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曹变蛟的话打开了他们对火器认知的新大门，对未来充满了想象。 但他们又满满的疑惑，一人问道：“曹指挥使，您刚刚说炮兵在几里、十几里之外发射炮弹？ 可红衣大炮移动速度太慢了，即便是步兵前进再慢也肯定比大炮快，这……” “是呀，精准性太差了，别说在前方一百米了，就算是五百米，都不算安全，很可能误伤步兵！”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诸位都认为不太可能！” 曹变蛟摇了摇头，而后双眼略带审视意味的看着众人，严肃道：“但真的不可能吗？” 第1271章 勇士营出击，必是石破天惊 真的不可能吗？ 一句简单的话，问的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下意识的是想反对的，但曹变蛟这种语气问他们，他们又迟疑了。 一边的俞咨皋见状，轻声道：“还请曹指挥使解惑！” “好说！” 曹变蛟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都参与过之前的登陆之战，那你们应当知晓红衣大炮的射程能达到十二到十五里吧！ 既然现在有十五里的，难道就没有二十里的？” 说到这里，曹变蛟看向众人，故作神秘道：“知道我们在壹岐岛之前去了哪里吗？江户城！” 江户城三个字一出，众参将顿时一愣，相互看了看，似乎是向对方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一名参将下意识道：“你们去江户城做什么？” “废话，除了去干架，还能干什么？” 知晓直捣黄龙和千里斩首计划的俞咨皋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参将一眼。 昨天曹变蛟他们到来后，他就想问问结果如何的，但此等机密之事他不敢问，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既然现在曹变蛟自己说出来了，那就是说此事不算机密了，随即好奇的问道：“曹指挥使，斩首计划成功了吗？” 曹变蛟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看的俞咨皋是满头雾水，更别提一边不知情的众将了。 “斩首计划失败了，德川家光这个王八蛋跟个乌龟一样躲在了地下密室，潜伏的锦衣卫也找不到他在哪里，所以我们只能改变了作战计划，将江户城给炸了！” 紧接着曹变蛟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经过和战果，听得众将头皮发麻、浑身直颤。 他们知道勇士营胆子大，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大，敢数千里奔袭跑到扶桑的国都去玩一下，更是将江户城毁了三成以上。 虽然没有具体的伤亡，但根据描述来看，德川幕府最重要的御三家、旗本，以及居住在江户城的大名、重臣等，至少死了七成以上。 外界流传的‘勇士营出击，必是石破天惊’这句话，如今看更是符合事实。 “曹指挥使，你们太猛了！” “牛！” “真是天兵天将呀！” “听得我热血沸腾、头皮发麻！” “参与此战，此生圆满了！” “阎王让你三更死，勇士营能留你到五更，勇士营若是让你三更死，阎王来了都没用！” …… 一时间众将纷纷舌绽莲花，夸赞、敬佩之词涌出。 等东征结束，直捣黄龙的计划传出，那会将勇士营的地位再次拔上一个台阶，以后勇士营招收的军士绝对是各军精锐中顶尖存在了。 绝对是每一位军士终生都想进入的地方了。 夸赞了一会儿，俞咨皋突然道：“曹指挥使，那五艘沙船上有能打出十五里以上的红衣大炮？” “对！” 曹变蛟点了点头：“那上面的红衣大炮不仅能打出十五里以上，而且会更加的精准，精准到你们想都想不到。 当然了，还达不到步炮协同三百米的地步，但我认为已经不远了！” 说到这里，曹变蛟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眼神灼灼的看着众人：“在飞雷炮、热气球出来之前，你们想过人能飞天，火器威力会如此巨大吗？ 你们想过战船速度能昼夜行驶五百里吗？ 说不定哪一天，火器研究院和工业研究院就能完成精准的打击。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听曹变蛟这么一说，众将脸上怀疑之色慢慢消失，转而换成了满目憧憬。 皇帝登基四年，整个大明大变样了，不管是哪一方面与之前都是天差地别，尤其是火器那简直是一骑绝尘。 他们头皮发麻的同时，更是庆幸生在大明，更是庆幸自己是大明武将。 大明…乃至华夏的巅峰盛世的开创，有他们一份力。 好一会儿之后，曹变蛟才沉声道：“好了，咱们继续说吧！刚刚我说了刺刀、徐进弹幕等等都是进攻的手段， 但在进攻之前，我们得先保护好自己，否则冲到一半就被干掉了，所以还得先做好防护，有矛就一定有盾。 头盔你们都见过，是结合七梁盔和铆接长札片盔加以改良做成的，都是百炼铁，增加了一个可以拉动的防护面罩，冲锋时拉下，近战时拉上去。” 所谓七梁盔就是纵向有四根梁，横向有三根梁，形成一个框架，外部是精铜，内部垫上用蚕茧密缝制成的衬里，盔下缀皮革制成的顿项。 但考虑铜的防护不足，就改成了百炼铁，挡住铅子进攻，也能挡住刀剑劈砍。 铆接长札片盔就是一片片甲片组成，但勇士营的不是做成头盔，而是连接在头盔下方防护颈部的。 “说完头盔，我们再说说盔甲吧，为了减轻重量，我们并没有穿盔甲，而是马甲，名为大明野战服。” 曹变蛟说着脱下马甲扔了过去，俞咨皋随手接了过去，但手猛地一沉，这马甲竟然还算比较沉的。 “马甲布料等就不多说了，那是秘密，非常结实耐用。外部一排装定装药管和掌心雷的小袋子，严丝合缝，不用担心会在跑动中掉下，一件背心只能装十支定装药管。 当然了，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外挂一条弹药袋，大概可以装二十到三十颗定装药管！” 看着俞咨皋轻轻的摸着马甲，眼中满是好奇，曹变蛟继续道：“这马甲不仅是装弹药，还在胸口、腹部、后心增加了一块半厘米厚百炼铁的护心镜， 我们测试过，军中制式弓十米内弓箭是无法穿透的，燧发枪除非枪口怼上来有可能穿透，但不代表着就能无视敌人攻击，道理你们都明白吧！”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燧发枪和佛朗机炮等所用的都是铅子，一枚铅子才多大？哪怕是速度极快，也无法在几十米内穿透半厘米厚的百炼铁护心镜。 虽然穿不透，但胜在铅子的数量多，打不穿护心镜，还打不穿大腿、胳膊等等其他裸露在护心镜外面的部位吗？ 护心镜的作用就是关键部位增加防护，给军医留出足够的抢救时间。 其实，若是岐黄研究院没有研究出生理盐水和医用酒精，哪怕是非致命部位被铅子贯穿腹部、胸口等，死亡的可能性依旧很大。 掂量着手中马甲的重量，俞咨皋好奇道：“曹指挥使，这是谁设计的，简直是天才设计！” 第1272章 头号‘脑残粉\’，载入华夏战争史的战损 “除了陛下，还有谁？” 曹变蛟轻笑：“陛下取名为大明野战服、野战马甲，我估摸着这玩意在军中推广可能性不大，但弹药袋应该会给火铳兵人手一条的，前提是燧发枪能成为军士的标配！ 还有，不止是刺刀和野战服，连徐进弹幕也是陛下提出来的！” 嘶…… 我艹…… 众将这次是真的我艹了，曹变蛟的话将他们惊的头皮发麻。 他们已经知晓的诸如掌心雷、轰天雷、飞雷炮、燧发枪、热气球等等，要么是皇帝直接研究，要么是皇帝的想法，这些可以理解皇帝在火器的天赋。 毕竟军中传着皇帝是大明火器研究者的导师。 可现在曹变蛟告诉他们，徐进弹幕也是皇帝的构思，简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了，到底谁才是武将？ 看着震惊的众将，曹变蛟继续道：“很正常的，你们应该阅读过陛下提出的地道战、地雷战、麻雀战等火器战法的构思，现在能提出徐进弹幕战术不是很正常吗？ 陛下是生而知之者，是上天派来拯救大明的圣者，对于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曹变蛟脸上满是狂热之色。 众人神色一怔，而后皆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们所知道的，皇帝所作所为绝对的都是从百姓利益出发，短短几年大明天翻地覆的大变样。 若非生而之者怎么会做出如此功绩。 “指挥使大人，勇士营战损统计出来了！” “总兵大人，水师陆战军的战损也统计出来了！” 虎豹营的副千户王小武和水师陆战军的一名指挥佥事同一时间到了旗舰之上。 曹变蛟看着俞咨皋：“俞总兵，你们先来吧！” 俞咨皋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佥事：“总兵大人，战死一千九百二十四人，伤一千六百四十九人，重伤十九人，暂时未脱离生命危险。” 听着伤亡，俞咨皋眉头一皱：“杀敌呢？” “按照各总旗、百户、千户汇总，粗略估算，杀红衣大炮炮兵一千三百二十四人，护卫军三千六百五十五人，阻击战杀敌四千三百五十七人，共计九千三百三十六人， 由于天黑和距离、火器等，粗略估算在九千到一万之间浮动。” 听着杀敌数量，俞咨皋的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敌我双方战损五比一，这个战绩很不错了！ 要知道这其中有三千多扶桑红衣大炮护卫军，这些护卫军可都是扶桑的精锐。 若是换成普通的五千军士和平原地带，他们的战损会更低，敌我战损比可能达到六比一、甚至七比一。 这个战绩足以证明，水师陆战军组建两年时间的不是白费的。 此等战损，足以写进崇祯一朝的战争史之中了。 大明的精锐之师的名单中必将有他们一席之地。 他俞咨皋再也不是仰仗父亲成为总兵的武将了。 在他暗自欢喜时，林弈看着虎豹营副千户王小武：“老王，还愣着干啥，说说战损情况！” “指挥使大人，红衣大炮和护卫军，共计两千两百余人，阻击叶岳天险援军杀敌没法估算，港口这边狙杀援军三千五百余人。 如果叶岳天险援军算三千人，那么此战共计杀敌八千七百人。” 王小武迅速的汇报完战损，看了曹变蛟一眼后，继续道：“此战我们战死十九名兄弟，伤两百五十三人，除十一人重伤，其余伤者皆是轻伤，修养几天就行了， 重伤的兄弟暂时来看，问题不算严重，战损、战损……四百五十七比一！” 噗…… 咳……咳…… 我艹…… 王小武话音刚落，俞咨皋一口将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出去，剧烈咳嗽着， 其他水师陆战军的众将齐齐爆了粗口，个个满是疑惑的看着王小武，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 知道勇士营牛逼，但没有想到会勇猛到这个程度。 这个战损比，放眼整个华夏战争史都是绝无仅有的。 “嗯，还行！” 曹变蛟眉头轻皱，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将水师陆战军的众将给整的不会的，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你这四百多比一的战损还行，那我们这五比一的算啥？ 见水师众将满脸的郁闷，林弈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曹变蛟的自语，曹变蛟也反应了过来，轻声道：“你们不要和我们比，我们取得这样战绩是有原因， 第一，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远程攻击，掌心雷和佛朗机炮、燧发枪，杀敌多且受伤少，且近战我们的此战也是占据了优势。 其次，我们有野战服护身，第三则是军阵的演练和军士之间无条件的信任、默契配合， 哪怕是军士的刺刀扎向同伴，那对方也一定认为是自己后背有敌人，而不是要对自己动手。 最后则是我们军士的素质、能力要远高于你们，经历了数次战场的厮杀，战斗意识和意志都不是你们能比拟的，所以才有这个战绩！ 就拿火器来说，燧发枪和佛朗机炮、虎蹲炮，只要你想打，那就可劲的造，无论是器械还是火药、铅子，管够！ 每次火器研究院、工业研究院、岐黄研究院出的新东西，勇士营都是优先、无条件供给。” 说到这里，曹变蛟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想象我们一年耗费的军饷和军需，就知道了。” 水师众将连连点头。 虽然第三、四两点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却是事实。 勇士营在作战时，军士之间的配合、信任那叫一个流畅。 更是对曹变蛟那句‘不是对自己动手，而是后背有敌人’感到深深的震撼。 再听到曹变蛟所说的军需，众人更是释然了，轻笑了起来。 勇士营军士一年的军饷、伙食、军需消耗等等至少三百两，是普通卫所军士的一二十倍，根本没法比。 羡慕吗？当然，但这都是勇士营用命拼来的。 嫉妒吗？根本没有，勇士营没有裙带关系，全凭实力，每半年招一次，只要你能达到标准、锦衣卫调查完身世后就能进。 皇帝的最后一道防卫、也是最强有力的护卫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好了，该看的都看了，该讲的都讲了，趁着还有三个时辰到壹岐岛都好好休息， 按照时间算，四天后可能要全军进攻叶岳天险了，这几天都好好休息，否则赶不上最后的大战可没地方后悔去！” 第1273章 切腹自尽，自杀成仁 “呼……这群恶魔终于走了！” 看着大明百余艘战船离开岸边三四里了，背靠大树的片仓重长才松了口气，但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的任务是堵住突袭红衣大炮的明军，堵是堵上了，可结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围堵变成了被狙击的对象。 不仅反被冲锋，更是死伤惨重。 “走，下去看看！” 片仓重长阴沉沉的说了一句，慢慢朝着山下而去。 山底也有许多的尸体，脸上大部分都是满脸的不甘和惊惧的神色。 似乎在说差一步就能进入树林，然后就能活命了，可惜还是在最后关头被干掉了。 越往战场中心走去，扶桑军士的尸体越是密集，最中心处随处可见残肢断， 行走在战场中，每走一步，片仓重长脸色就越阴沉和担忧。 “你们下去打扫战场，我回去向大帅禀报战况！” 好一会儿，片仓重长才缓过神来，朝着身后的慢慢汇聚过来的众将说了一声，而后朝着叶岳天险而去。 身影满是孤独和寂寞。 走到一半时，前方轰隆作响，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吆喝声传来，后方更是烟尘四起。 只是片刻后，一大队人马冲了过来，见到独自一人的片仓重长后，立刻速度慢了下来。 领头的武将津田景康则是在亲卫的护卫下冲了过来，看见是片仓重长，急促道：“重长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大军呢？明军已经被围歼了吗？” “明军已经逃走了！” “不用去了，回去吧！” 片仓重长回应了一句，而后继续朝前走去。 津田景康怔了一下，有些没有搞清楚片仓重长话中的意思，继续道：“逃走了？是你们没有及时赶到，还是你们赶到了没有拦住明军？你说清楚！” 可惜，换来的是片仓重长的沉默。 津田景康气的破口大骂，思索了片刻后，让大军就地休整，然后带着亲卫继续朝着港口而去。 眼前的场景让他彻底的震惊了，地上无数的扶桑军士尸体，有些死状极为的凄惨，可诡异的却是没有发现明军的尸体。 而且四面八方还源源不断的军士汇聚，但个个都是极为的狼狈。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满是疑惑的津田景康怒吼，一连拉过十几名军士，但得到的有用消息不多，只是知道他们被明军反向冲锋了，他们被打的溃败四散了，明军撤走了。 再问，就没有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了。 将最后一名军士踹走后，津田景康翻身上马，朝着片仓重长追去。 等他追上的时候，片仓重长刚好到了叶岳天险城门前，距离等候的伊达政宗等人也不过十余米。 顾不得伊达政宗在场，津田景康抓着片仓重长的衣襟：“片仓重长，明军只有五千余人，还个个都是疲惫之师， 你们足足有一万四千余人，不仅让明军逃走了，还死伤七八千人，还主动让剩余大军逃窜，你是干什么吃的？” “什么？” “死伤七八千人？” “主动下令逃窜？” “你算哪门子的名将？” …… 一声声惊呼声响起，众将满眼的不可思议。 距离远，没有截住明军，这情有可原。 可截住了，还让明军歼灭七八千人，还主动下令溃散，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伊达政宗更是脸色铁青，按捺住心中的愤怒看着片仓重长：“片仓重长，本帅需要一个解释！” “大帅，我们还未赶到时，明军已经全部撤下来，让末将想不到的是，明军不仅没有逃走，更是对着我们冲锋， 在我们与他们厮杀时，从山林中又冲出数千明军，而且后路还被一股明军截断， 他们带着百余门的佛朗机炮和百余门的虎蹲炮，以及数千柄火铳，还有数百上千的那种爆炸性火器。 更关键的是，他们不是五千人，从他们撤退时的队形看，他们至少有一万五六千人。” 说到这里，片仓重长看向津田景康，冷冷道：“人数比不过，武器比不过，还中了明军的算计，你告诉我，这场仗怎么打？” “这、这……” 津田景康语迟了，但还是一咬牙，回怼道：“那他们是疲惫之师，打不赢就算了，为什么还主动下令溃散？” “不下令溃散，难道还要等着被围歼吗？这种关头，军士已经心生畏惧，又能留下多少明军？ 你是不是想说，能坚持到你的援军到来？ 哼，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最多一刻钟，他们就能全部歼灭我们。 至于你们……哼，搞不好也会被他们干掉！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拼杀到底？溃散留下在正面战场厮杀不好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片仓重长眼中的恐惧之色一闪而过：“大帅，在这支明军的队伍中，有一批人手持的火铳既能发射铅子，又能随意劈杀，战力极强。” 说完这些话后，左右看了看后，拔出腰间长刀在地上刻画着，几息时间后就将刺刀的样式画了出来。 说完这些话，片仓重长话锋一转：“大帅，末将辜负您的信任，数千兄弟战死，末将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片仓重长铿的一下抽出腰间弯刀，猛地插进了自己的腹部，而后猛地横向一拉。 鲜血喷洒，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身体轻轻的抽搐，嘴角黑血流出。 “小十郎……” 立花宗茂惊呼一声，立刻上前扶起片仓重长，眼中凶光闪现：“一次失败而已，你什么如此执着？留着命多杀几名明狗不行吗？ ” “你这么死了，意义在哪里？” “身为军人，归宿是战场，你这个懦弱鬼！” 他和片仓重长是伊达家和仙台藩的侧近重臣，被称之为仙台藩两大名将。 不止是仙台藩，哪怕是整个扶桑中年一代中也算是能力突出的武将。 突来的变故，让众将大惊，等他们上前查探时，发现片仓重长已经失去了气息。 一时间，整个现场，悲惨之气顿生。 第1274章 承担罪责，动向成迷 “何苦呢！”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本藩一并担着就是了，大君又能如何本藩！” 伊达政宗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别人不知道片仓重长为什么要自尽，但他却是很清楚。 因为片仓重长是他伊达家的家臣，又是他派出去阻击的。 无论是阻击失败还是溃逃，又或者说红衣大炮被毁、护卫军被灭，都需要伊达政宗负责。 而他的死，就算是将罪过全部担过去了。 如果此战之后扶桑还在，德川家光和群臣也没法拿今日这事给伊达政宗定罪。 若是扶桑不在了，他多活一些时日也没多大意义。 但仅仅只是数息的时间，这种悲惨气息就被打断了，一匹战马从远处山谷冲了过来，原来是负责清点战场的鬼庭良直。 看着地上的片仓重长，鬼庭良直有些发愣，待听完原由后脸色也满是悲戚。 伊达政宗见状，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带下去火化了，等大战结束带回白石城安葬！” 而后看向鬼庭良直：“说说情况！” “是！” 鬼庭良直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悲怆，沉声道：“政宗君，伊达成实战死，支仓常长重伤，从五位以上武将战死七人。” 说到这里，鬼庭良直停顿了下来，众人目光也看向了伊达政宗。 因为伊达成实是伊达政宗的亲堂弟。 “看本帅做什么？伊达成实是本帅弟弟没错，但他也是扶桑的军人，别人都能战死，他就不能？收殓尸体火化即可，无需特殊对待！” 伊达政宗表情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冷漠的说了一句后，又看向鬼庭良直：“良直君，你且继续说！” “是！” 鬼庭良直点了点头 ，继续道：“三百二十四门红衣大炮全部炸毁，一千九百四十四名炮兵全部战死，五千红衣大炮护卫军全部战死，两万斤红衣大炮的发射火药尽数焚毁！ 驰援的大军战死五千六百人，基本都是死于火器，伤三千两百余人。” “现场没有留下明军的任何兵器，也没有明军军士的尸体，我们无法判断明军的战损，但从这一点看，应该很少。 结合……片仓重长禀报的情况，末将可以判断，这支大军一定有一部分是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 除了他们，大明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做到如此的干净利索！” 呼…… 听完鬼庭良直的战损汇总，众将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从昨晚突袭到现在，加上片仓重长那边的战损，扶桑大军战死两万余人。 从明军横渡朝鲜海峡开始到现在，扶桑一方已经战死了十二万大军了，只剩下二十万正规军和十四万武士和剑客，而大明一方的战损可能只有他们一个零头。 最重要的是三百余门红衣大炮被炸毁了。 这可是举扶桑全国之力打造和购买的，至今还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就被毁了，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痛！ 没有了这三百门红衣大炮，明军若是攻击天险，他们就只能在城墙之上拼杀了。 “妈的，明军太狡猾了！” “至今我都想不通，明军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了红衣大炮……哎！” “堂堂天朝上国就只会玩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无耻！” “没有就没有吧，我们没有了，明军也没有，大不了我们真刀真枪的拼杀，我们是守城一方，他们是攻城一方，还怕他们不成！” “不……我们还有两百门，还是有远程进攻的手段！” “对、对……大帅，赶紧下令让去关门海峡的红衣大炮调回来吧！” …… “闭嘴！” 众将纷纷议论着，鬼庭良直却是怒喝了一声，而后看向皱着眉头的伊达政宗，轻声道：“大帅，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军既然直扑本州岛，为什么又要派人偷袭这边，还重点毁掉红衣大炮呢？ 难道说他们最真实的目的还是要进攻叶岳天险？ 如果本帅的猜测是对的，可我们是守城一方，占据天险优势，他们为什么非要进攻叶岳天险呢？” 伊达政宗的喃喃自语，众将陷入沉思之中。 若不是伊达政宗提醒，他们还没有细想，可他们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若他们是明军统帅，在全力干掉关门海峡的水师之后，封锁关门海峡。 既然明军能封锁关门海峡，那么就能封锁九州岛与本州岛、四国岛之间的联系，将他们困在九州岛。 然后派兵进攻熊本平原、筑紫平原、福冈三处平原，只要将这三处平原上的农作物干掉，那么这三十万大军和百姓的所需都不是小数目。 时间一长，明军不进攻，九州岛的军队会产生哗变，而百姓则是会造反。 这种自相残杀的手段、消耗自身的手段不用，反倒是要强攻，实在是搞不清明军的想法。 良久之后，立花宗茂低声道：“会不会是关门海峡已经陷落了，明军要形成夹击之势，先干掉我们这些有生力量，再逐步横推？”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沉顿了片刻：“青山忠俊传回的信息说他们被明军堵在了芦屋川的中间城，寸步不得进，派出去打探关门海峡的斥候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会不会是铁甲船在关门海峡两岸驻军、百姓、驰援奇兵的协助下，与明军打的难分难解，明军堵住驰援的大军，目的就是给水师拖延时间？ 现在铁甲舰队可能覆没了，明军封锁了关门海峡，然后他们大军回撤，只要攻破叶岳天险，就能与那边形成夹击之势？” 这么一分析，众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如果明军真是这种打算，明知是天险，还要强行攻击，那就是说明明军还有底牌没有使用，有信心能攻破叶岳天险。 就在众人思索时，从城门处冲出一匹战马，口中还高呼着‘中间城六百里加急’。 转眼之间，战马到了众将跟前，马上驿卒接下背后包裹递给了迎上来的鬼庭良直，一番检查后，鬼庭良直取出了盒子中的情报递给了伊达政宗。 在众人的注视下，伊达政宗缓缓的展开情报，只是扫了一眼，伊达政宗便脸色严肃的看向了立花宗茂！ 立花宗茂被伊达政宗看的心头猛的一颤，低声道：“政宗君，您这是？” 第1275章 一语成谶，靠直觉打仗 “宗茂君，你猜对了！” 伊达政宗吐出几个字，在众人的疑惑中，继续道：“中间城的明军已经于昨日午时回撤了！” “什么？” “真回撤了？” 众人惊呼，看向立花宗茂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简直就是一语成谶！ 立花宗茂低声道：“大帅，情报中有没有提到关门海峡的情况？” “没有！” 伊达政宗摇了摇头：“青山忠俊派出去的斥候依旧是杳无音讯，关门海峡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暂时不知道， 不过青山忠俊让内藤清次率一万大军和两百门红衣大炮前往关门海峡打探情况，若是关门海峡还在我们手上，那他们就驻守关门海峡， 若是不在我们手上了，那他们就利用两百门红衣大炮与明军水师对轰，看看能不能重新打通关门海峡。 而青山忠俊则是率着剩余的九万大军回撤，但并没有急行军，他怕明军中途再折返，但已经派人盯着明军了，会根据明军的速度调整明军的速度！” “忠俊君如此安排，算是明智之举了！” 立花宗茂点了点头：“红衣大炮拖动速度慢，撤回至少得半个月，若是脱离了大军太远，容易被明军钻空子干掉，不如留在关门海峡那边。”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沉思了数息：“大帅，明军此举是直接进攻，还是和之前一样，来回反复的利用战船的速度及军士轮转，来消耗忠俊君他们这十万大军的精力？” 众将也是面露沉思之色。 如果他们是明军，那说不定就好好的遛一遛青山忠俊这十万大军。 来回反复几次，就能将这十万大军给整成疲惫之师，然后趁其不注意登陆干掉他们。 即便是他们知道明军登陆攻击青山忠俊，哪怕是隔着百里的距离，也无法及时支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山忠俊这十万大军被消灭。 甚至说不用明军登陆，来回反复的调动，就容易在军中产生哗变。 他们现在搞不清楚明军到底是要闹哪一样，到底是消耗青山忠俊这一部分大军的精力，还是直接来攻击叶岳天险。 “大帅，末将倒是觉得明军极大的可能性会直接进攻叶岳天险！” 立花宗茂出声打破了沉默，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不待伊达政宗询问，立花宗茂手一招：“拿地图来！” 一边的军士将地图铺在了地面之上，立花宗茂捡起一根树枝：“青山忠俊的九万大军返回，肯定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穿过犬鸣山的缺口，然后沿着海岸线回撤。” “诸位再看，从宗像、福津、新宫几城的海岸线都是小平原，虽然不大，但至少有二十里宽，明军战船至少要离海岸线四五里路还能确保不会触碰到大礁石等， 如果让他们沿着小平原后的北谷池、犬鸣山、远见岳、三日月山等山脉的山麓行军，速度虽然慢点，但至少很安全。 也就是说明军一旦登陆攻击青山忠俊部，至少得先行军二十五里路，加上登陆的时间，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有这个时间，青山忠俊他们都已经撤到沿途山上了。 重要的是，这些山脉并不是连绵不绝、且高不可攀、悬崖峭壁不决的，花点时间就能从另一面撤下来，甚至说借助山上的石头、树木等来反攻明军。 所以说明军想多溜几趟来消耗青山忠俊他们的精力，进而趁机消灭他们，是不现实的， 只能说消耗他们的精力，拖延他们返回叶岳天险的时间罢了。” 众人点了点头，皆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若是明军真的消耗的青山忠俊的九万大军，那损失是真的太大了。 一直未出声的伊达政宗突然道：“那如果明军溜几趟后再次直扑本州岛呢？” 众人心中猛地一惊，看向伊达政宗……手中的情报，心中猜测着。 可立花宗茂却是摇了摇头：“大帅，恕我直言，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或许关门海峡的铁甲舰队已经被覆灭了，明军已经封锁了关门海峡，明军绝对有这个实力。 明军将青山忠俊他们堵在中间城只是单纯的为昨晚的明军突袭制造机会吗？不，或许是在为水师封锁关门海峡争取时间，然后才是昨晚的突袭。 既然关门海峡封锁了，那么，他们直扑本州岛，我们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你猜测错了，关门海峡还在我们手中呢？” 听着鬼庭良直的话，没等到立花宗茂解释，伊达政宗却是出声：“恭喜你，青山忠俊的大军就跟我们无缘了！” “大帅说的没错，等青山忠俊大军渡过关门海峡，明军水师全力进攻铁甲船，覆灭后再封锁，将他们隔在本州岛，我们的力量就弱了。 到了这一刻，无论是军队人数还是火器，亦或是地利，我们都不占优势。 明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从福冈登陆进攻叶岳天险，一部分从志摩半岛登陆进攻叶岳天险，两面夹击，我们必败！” “按你这么说，那应该继续溜，将青山忠俊诱到本州岛，那为什么你说他们会直接进攻叶岳天险？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说的是理想情况下，明军能在极短时间覆灭铁甲舰队，否则青山忠俊就能率军回来，既然没有绝对的把握，那就先把能吃到嘴的吃掉再说。 或者说本州岛那边已经聚集和征调了数十万的大军和百姓，明军进攻短时间没法推进。 结合补给、天气、士气等等原因，只能直接进攻了。”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脸色一肃：“最重要的是直觉！” 艹…… 众人直接心中吐槽了。 前面分析的有理有据的，后面你突然来个直觉，简直转折的闪了他们的腰。 靠直觉打仗，这简直就是儿戏。 于是众人将目光看向了伊达政宗，等待着他的决定。 见众人如此，伊达政宗沉思了一下，又看向了远处还在打扫的战场，沉声道：“本帅同意宗茂君的看法，明军会直接进攻叶岳天险。” 第1276章 防守策略，天雷出世 “这也是本帅的直觉！” 伊达政宗补充了一句。 但众人没法反驳伊达政宗，不是因为他是大军统帅的身份，而是伊达政宗的经历。 这位可是大大小小经历了无数战斗的狠人。 被誉为早生二十年能取代德川家康的枭雄，这种人的直觉，已经是相当的可怕了。 见伊达政宗赞成自己的想法，立花宗茂继续道：“如果按时间算，明军最早四天后就能回到志摩半岛，也就是说最迟五天后他们就会开始进攻叶岳天险？ 大帅，我们要怎么布置？” “目前明军无法分兵两侧进攻，而我们在叶岳天险的兵力和火器又处于劣势，那我们就坚持坚守不出的策略，就是消耗明军的精力和火器，等待机会。” 伊达政宗脸色凝重的看向众人：“立花宗茂，在鹰司信房未返回之前，你担任本帅副手兼军师！” “芦名盛隆，你率五万精锐和三万百姓在叶岳山、高祖山、长垂山就地取石、取木，尽可能多的运回来！” “中村盛时，你带领工匠和百姓制造投石机，至少要做出三百座，木质标枪五万柄！” “鬼庭良直，你立刻率一支精锐前出新宫，盯住明军，一丝一毫不得放过，有情况立刻来报。” “十时连贞，你亲率五千军士，分别在汉山、彦山、深港三处驻守，盯住志摩半岛的正面，有情况立刻燃狼烟和篝火示警。 明军大军距离海岸线三里时，立刻回撤，不得丝毫延误。” “相马义胤，即刻带人拉网式将叶岳山、高祖山搜寻一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藏身之处，以防止昨晚明军撤离时暗地隐藏军士在内监视我们！” “佐竹直山，立刻六百里加急去关门海峡，通知鹰司信房，即刻率领一万骑兵回援！” …… “石川昭义，你即刻带人清理战场，就地掩埋，防止腐烂后出现瘟疫！” …… “都散了吧！” 一连下了十几条军令，身边的武将、大名一个个的急促离去。 一边的立花宗茂低声道：“大帅，要不要调南端的军士和武士过来？” “来不及了，一路近千里的山路，至少得半个月时间！” 伊达政宗摇了摇头，而后看向立花宗茂：“这几天你监督众将的进度，每晚向本帅禀报， 另外，你再以本帅的命令发布一道征召令，派出军士向周边散发，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最后用人堆也要消耗明军！” “末将明白！” 立花宗茂脸色凝重的立刻离去。 伊达政宗站在城门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亲卫：“随本帅一趟火器工坊！” 两刻钟后一行人等到了叶岳山山麓的火器工坊，得到通知的宣久泽木立刻就迎了上来。 “大帅！” “取十枚天雷过来！” 片刻后十颗和大明掌心雷外形差不多的火器送了过来，取名为天雷，从天而降的意思。 伊达政宗向前方的空地看了看，也不说话，拿起一颗便点燃扔了出去。 随后又陆续扔出了四颗！ 天雷带着青烟在空中翻滚着，落到六七十米处轰然炸开。 火光夹杂着浓烟升腾，一颗颗铅子四射着。 待浓烟散去，众人上前，地面出现了一个半尺深、直径半米的锅底。 这一刻，一直沉着脸的伊达政宗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一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个威力相对明军的威力差的多，但比之前第一次仿造时要好太多了。 “说说情况吧！” “是！” 宣久泽木低声道：“大帅，之前扔出后引线熄灭的情况现在已经基本解决了， 主要是油浸泡引线的方式，我们测试过三四百颗之前火药的天雷，合格率达到了九成二。 威力方面，您刚刚也看到了基本都在半尺深、直径半米左右，一米内，铅子能穿过半寸的木板，两米内，铅子能入木板三分（一厘米），三米内能在木板上留印。 我们用猪肉外面盖一层军装，一米半左右能射入三分。” “你的意思是说天雷的有效杀伤范围就是一米半？” “是的，但这些跟铅子射入人体的角度有很大的关系！” “足够了！”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没有再在杀伤范围上计较。 主要是他想计较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说说产量！” “大帅，天雷用的火药配方依旧是我们之前的配比，但在筛选上要多出三次，这是极限了。 现在整个工坊有三千三百二十一人，九成都是附近的百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配合，算下来现在基本每天能出火药三千斤，天雷能产出一千五百颗。 看似人多，但我们不仅要负责制研磨火药，还要对硫磺、炭、硝石、天雷外壳材料等加工，尤其是天雷的外壳材料都得先做。 现在工坊共有天雷四千四百颗，火药五千斤！” 听着这个情况，伊达政宗脸色一凝，看向宣久泽木：“这个成果很不错了，但还不够， 昨晚我们遭到了明军的攻击，红衣大炮尽毁，根据我们推测，明军很可能在五天后进攻叶岳天险， 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四天后的子时你必须提供一万五千颗天雷！ 告诉工匠和百姓们，一颗一两白银，超出两万颗的，一颗二两白银，送到天险之时，白银就立刻给他们！” “末将遵命！” 宣久泽木没有丝毫的废话，立刻答应了下来。 既然时间紧迫，那就极限压缩工匠们休息时间了，加上白银的赏赐，相信他们宁愿不睡觉也会赶工的。 “本帅可告诉你，别因为赶工和赏赐，就忽略了质量，出了问题，连坐！” 留下这句话后，伊达政宗带着亲卫离去。 宣久泽木看了看周边的工匠和百姓们：“大帅的话听见了吧，事关天险安全，还有赏赐，只能拜托诸位了，都动起来吧！” 工匠和百姓们散去，整个叶岳天险全员动了起来，一片热火朝天。 两天后，内藤清次率领的一万大军终于到了关门海峡，果然，关门海峡被明军封锁了。 而后的一天未时，一匹战马冲进叶岳天险帅府，片刻后帅府内响起伊达政宗的怒吼声。 “来人，传本帅令，召集除领任务出去的武将外的所有从四位以上的武将和大名前来帅府议事！” 第1277章 消失的骑兵，东征大军兵临天险 “大帅，新宫方向传回消息，已经看见明军的庞大舰队了，距离志摩半岛一百四十里，预计明天午时能到达！” “再探！” “大帅，壹岐岛方向有三四百艘战船和漕船靠近志摩半岛西边加唐岛，估计要登陆加唐岛！” “再探！” 在等待众将到来的两刻钟内，又是两道消息传入帅府。 看着手上的两道情报，伊达政宗扫了一圈已经到帅府大堂的二十余名武将和大名们：“人都到齐了，本帅说一说刚得到的情报！” 一句话直接将武将们整懵了，两条情报刚刚的斥候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还要重复一遍？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伊达政宗又拿出一条情报：“在这两条情报之前，内藤清次送回了情报， 他率军赶到关门海峡时，铁甲舰队已经被明军覆灭了，关门海峡已经被明军封锁！ 不止如此，他们还在在九州岛东海岸发现了明军的战船，几乎是每隔二三十里就有两艘战船， 尤其是几处较窄的地方，更是配备了十余艘苍山船和海沧船！” 众将心头猛地一震，脸色凝重了起来。 前几天就已经推测关门海峡已经被明军封锁，但那只是猜测，现在得到具体的通知，还是忍不住震惊。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被明军困在了九州岛了。 本州岛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九州岛的战况也传不出去了。 现在只能凭借他们九州岛的力量来对抗明军大军了。 好一会儿后，一名武将疑惑道：“大帅，鹰司信房的那一万骑兵呢？” “失踪了！” 伊达政宗摇了摇头，让众将很是无语。 什么叫失踪了？那可是一万骑兵吗，乌泱泱的一大片，怎么就失踪了？ 似乎是看出众人的疑惑，伊达政宗道：“内藤清次在关门海峡周边查探了，只在金山山谷出口处发现了有大战的痕迹，但似乎都被清理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重要价值。 内藤清次判断，这一万骑兵很可能已经被明军给干掉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按照情报显示，明军的三十万大军堵在中间城没有出动，大军过不去，但绝对能看到他们的动向的。 关门海峡一带是小平原，一万武士组成的骑兵冲锋起来，没有十万人绝对挡不住的，大明在关门海峡的水师满打满算也才两万人，怎么可能？” “对呀，就算是明军有火器，就算是有几千上万颗的那种爆炸性火器，可骑兵冲锋速度下，伤害性很小的，明军肯定挡不住！” “水师登陆打骑兵？这水师统帅不是蠢货，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够了！” 立花宗茂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都坐下，内藤清次猜测没错！” “宗茂君，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第一，金山山谷出口有战斗痕迹，这就说明骑兵与明军打了一场，明军大军将青山忠俊十万大军堵在中间城，就是给明军清理痕迹的时间。 其次，关门海峡不过五六百米，肉眼都能看见对面的情况，若是骑兵过了关门海峡，即便是明军有三弓床弩和红衣大炮，但站在五里之外用令旗传递消息总是可以吧。 可内藤清次他们并没有发现对面有骑兵的迹象，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众人瞬间明白了，皆是沉默了，而后破口大骂。 “鹰司信房果然是个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假把式！” “蠢货！” “一万骑兵被水师干掉了，真是可笑！” “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武将！” “死了也好，该死！” “死了不要紧，最后的骑兵没有了，还连累主战场，真是罪不可赦！” “上报大君，请求大君将鹰司信房一家打入大牢！” …… “够了！” 听着众将的大骂，再看看伊达政宗阴沉的脸色，立花宗茂再次拍了一下桌子：“鹰司信房那一万骑兵怎么被干掉有两点可能性。 第一，你们似乎忘记了明军是先一步抵达中间城的，在这之前明军有没有分出一部分兵力从陆地行军，我们也不知道。 如果明军分出数万大军携带火器前往，在大明水师的配合下，的确是有可能干掉骑兵的。 但这一点，可能性不算大，骑兵的速度和战船速度差不多，若是他们在卢屋登陆陆地行军，时间来不及。 所以，除了这一点外，那就是或许明军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大威力的火器存在，有心算无心，导致一万骑兵被歼灭。 我估摸着，这种大威力火器正是明军敢正面进攻叶岳天险的依仗了。”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扫了众人一眼，又看了看伊达政宗，见伊达政宗点了点头后，继续道：“好了，关门海峡的事情到此为止， 现在就是商议再多也于事无补，我们要将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上。” “刚刚的两条情报你们已经知晓了，明军的动向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正面进攻叶岳天险了。 按照情报的显示，预计明天午时明军大军就会到达志摩半岛附近，早则后天天亮就会开始进攻，迟则再等一两天，诸位还有没有什么御敌的想法？”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皆是摇了摇头。 兵力劣势、武器劣势，只能凭借天险防守，除此别无他法。 见众人的神色，伊达政宗也不再多问，沉声道：“既然诸位没有想法，那明日午时召集众军誓师，散了吧！” 和前线盯着的武将的预料的差不多，明军大军果然在午时慢慢的靠近了玄界岛，而壹岐岛方向的漕船也登陆了加唐岛。 长垂山上，看着逐渐靠近的明军大军，伊达政中轻叹了一声，而后一言不发的下山登上叶岳天险城墙。 城墙下方则是十万大军和十四万武士，以及这四天内新召集和征召的五万百姓。 “将士们，明军大军回撤，已经在玄界岛登陆了，最早明天、最迟两三天后就会正面进攻叶岳天险了。” “再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关门海峡已经陷落了，东海岸线已经被明军封锁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1278章 五十万对三十万，优势在我 “意味着接下来的大战，我们没有援军，没有军需补给，没有兵力补给，只能靠我们九州岛自己的力量了。” “一旦战斗打响，将是石破天惊的，最后的结果就是不是明军退走，就是天险攻破， 我们如果后撤，整个九州岛的百姓将会面临屠戮的危险，要么死战，那么我们将可能全部战死！” “诸位将士们，你们想看到你们的妻儿父母、亲朋好友被明军奴役、屠戮吗？” “你们想看到自己的妻女、姐妹成为明军的玩物，活得猪狗不如吗？” “你们想看到九州岛被灭，明军大军推进本州岛，大君被俘，送往大明太庙跪拜，然后被凌迟吗？” “你们想看到扶桑王国，从此整个扶桑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吗？或许只有大明的某本史书上有零星的记载吗？” “告诉本帅，你们想吗？” “不想！” “不想！” “不想！” 数万军士和武士、百姓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怒吼着。 声音汇聚在一起，在山脉之间回荡，而后直冲叶岳天险上空炸开，朝着远处传去。 让远处正在登陆的明军大军们都满是诧异的看向叶岳天险。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伊达政宗又怒吼道：“既然大明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唯有一战，哪怕是最后身死，我们也要让明军损失惨重。” “战！” “战！” “战！” 数万人再次怒吼。 声音盘旋、回荡、炸开。 “我们是守城一方，明军是攻城一方，攻守之间的战损至少是五比一以上， 我们这里有近三十万，还有去关门海峡的十万大军急速回援，还有源源不断的武士、百姓应召而来。 人数上我们占据优势，地利我们占据优势，人和上我们也是占据优势，三大优势在我，我们还惧怕什么？ 此战，我们就是要告诉明军，我们扶桑男儿，从不畏惧一战，既然他们敢入侵，那我们就敢杀，彻底的灭杀了他们。 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为了扶桑的延续，我们唯有杀到明军害怕！” “杀！” “杀！” “杀！” …… 怒吼声朝着远处回荡着。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天天苦熬着，担惊受怕，不如痛痛快快一战！” “没什么说的了，干就是了！” “对，大不了一死，但即便是身死也要带走几名大明军士陪葬！” “我们现在不拼命，到时候妻儿父母都将被奴役、屠戮、玩弄，这种人间惨剧绝对不能发生，用我们一命换他们的未来，划算！” “大帅说的对，我扶桑男儿，何惧一战！” …… 数万军士散去，个个满满的战意。 因为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没有因为明军的到来而害怕，反而是整个叶岳天险内更加的热火朝天。 看着散去的军士、武士，伊达政宗双眼扫视着城墙之下。 那里是一堆又一堆的石头、滚木，粗粗有数万之多，木枪也有数万把。 城墙之上也是堆满了石头和滚木，数十座架起来的大铁锅和一座座的投石机。 不止城墙之上有投石机，城墙之下也有，足足延伸百余米之远，数百座投石机能覆盖从城墙跟到城墙前三百米的距离。 为了能让城下的石块、滚木、补给迅速的运上城墙，还在已经修好的城墙下用木头搭建了十余座十米宽、三四十米长的斜坡，能源源不断的保证军需第一时间送上去。 以及诸多的后手，这些都是他敢于面对明军攻击的依仗所在。 即便是明军有大威力火器在，他也有信心拦住明军。 “大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本帅会给你们惊喜的！” 看着玄界滩方向，伊达政宗冷笑了一声，随即背着手慢悠悠的下了城墙。 另一边，刚刚登上玄界岛的洪承畴等一众武将看着叶岳天险，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扶桑到了这种地步了，竟然还士气高涨，难得！” “这就是被逼到绝境了，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既然这样那就拼死一搏呗！” “对的，兵法上的围三缺一，从心理战术层次就是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犹豫不决，同时使敌军士兵斗志涣散，打破破釜沉舟的斗志。” “他们能叫，咱们也能叫，而且叫的声音比他们还大！” “大将军，咱们要不要也叫上一叫？” 背着手的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头：“叫肯定是要叫的，但不是现在，等进攻之前再说，咱们先合计一下。” 说完后看向负责火器的孙元化：“孙监正，说说火器的情况！” “大将军，第二批补给已经到了，加上前几次大战后剩余，目前拥有飞雷弹两万两千五百颗、轰天雷三千颗，掌心雷四万两千颗、燧发枪一万八千柄、飞雷炮两千六百门， 三弓床弩一百零四座以及弩箭三千根、火箭三百根、战车三百零七辆以及二十四辆特制战车，佛朗机炮五百零七门、虎蹲炮六百四十一门。 至于火牛阵所需的轰天雷目前看，还需要十天的时间！” 一个个数字报出，众人兴奋的身体开始哆嗦着。 有这么多的火器，一个小小的叶岳天险怕什么？ “储备充足，那就说说，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吧！” “末将建议等几天再说，扶桑现在战意高昂，战力得到了加持，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等几天还能等火牛阵的补给到来！” “不妥，若是平时倒也还好，现在是灭国之战，破釜沉舟之会有越来越多的扶桑百姓汇聚， 百儿八千上万的倒也没什么，但若是汇聚出来来十几万，那势必会消耗我们很多火器的，所以末将以为择日不如撞日，最早明天、最迟后天！” “末将同意卢副将的想法，有这么多火器在，战意高昂又能如何，没有人不怕死，说不怕死的那是因为没有经历地狱场景，真经历了保准比谁跑的都快！” “早点进攻吧，一来将士等太久了，二来扶桑有了荷兰和西班牙的火器技术，等越久准备越充分， 万一真被他们搞点大威力的火器出来，那我们伤亡就大了。” “刚刚末将查看了一下，各军弟兄们状态都还行，休整一夜应该就没事了！” …… “那就早点进攻！” 听着九成的武将都说早点进攻，洪承畴直接拍板了，而后站了起来：“众将听令！” 第1279章 再次登陆，调戏扶桑大军 “请大将军下令！” 众将齐齐站了起来，朝着洪承畴抱拳，高声呼喊着，眼中战意沸腾。 对众将的状态，洪承畴很是满意：“李敖、乌蒙，你二人立刻率诛夷卫、镇海卫朝志摩半岛进发，申正时刻登陆，检查之前的营地。” “末将领命！” “俞咨皋，你立刻返回加唐岛，即刻率水师陆战军从深港登陆，向诛夷卫靠近，相距三里，同时查探周边是否有伏兵！” “末将领命！” “孙监正，你立刻派一个百户的地雷营军士随诛夷卫随行，在营地前方安置燧发地雷，防止扶桑冲营！” “末将领命！” “郑芝龙，你立刻率南海水师舰队正面靠近志摩半岛，所有红衣大炮全部瞄准营地前方，随时做好炮击准备！” “末将领命！” “魏阳，立刻派人去大岛，通知那边将战马装船运抵这里，速度要快，而且要保密！” “末将领命！” “曹变蛟，你立刻带超级红衣大炮和二代红衣大炮到达大机岛，瞄准叶岳天险城墙，大军不进攻，不代表我们会让他们好好休息。” “末将领命！” 接到军令的众将，迅速离去，走路带风。 看着面前剩余的诸将：“其余众将都回去准备，明早大军卯时初刻埋锅做法，卯正时刻登船，巳正时刻登陆志摩半岛， 然后朝前推进到叶岳天险五里处，后天辰时进攻，都散了吧！” 众将轰然散去。 随后的时间里，玄界岛上各处都能听见一些武将粗狂的豪言之声。 各军将士个个也都是士气高昂，随处可见的军士们坐在一起，一边在石头上磨着刀，一边高声谈论着。 “终于要开始正面硬刚了，想想我都激动！” “从六月大军横渡以来，我这轻刀都还没有饮过血，我能感受到轻刀已经在颤抖了！” “放心，叶岳天险内军士、武士、百姓等估摸着不下三十万人，咱们能人手分一个！” “你可拉倒吧，三十万人是不假，但攻城时火器干掉一部分，再逃走一部分，哪里还能人手一个？” “手快有……冲的快才有！” “那倒不至于，要听指挥冲锋，打完叶岳天险，还要横推九州岛、本州岛、四国岛，有的你们杀，就怕你们手软！” “妄想以区区一座城墙就想防住我们，真是痴心妄想，这一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雷降世！” …… 整个玄界岛之上随处可见的是磨刀、擦枪的军士。 而玄界岛和加唐岛两岛上千艘战船齐出直奔志摩半岛的动向被叶岳天险的扶桑众将得知了。 但他们的策略是防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千战船靠岸。 一个时辰后，水师陆战军、诛夷卫、镇海卫三卫在南海水师的护卫下……慢悠悠的登陆了。 但没有直接往前推进，而是地雷营的军士在前面，根据离开时基准位开始测量，寻找着埋入地下的燧发地雷。 虽然做过大量试验燧发地雷埋入地下只能维持四五天，尤其是湿润的海边和山地，有效时间更是短，但万一呢？ 万一有几个正常的，被自家军士踩中爆炸了，那才叫是一个大笑话呢。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偏西的时候，地雷营的军士才集中了起来。 领头的百户指着地上的一堆燧发地雷：“千户大人，一共找到一百六十七枚，都已经拆掉燧石了。” 地雷营千户姚千坤听完，转头看向一边的负责监察的百户：“老张，你们监察的这段时间爆炸了多少？” “五十九枚！” “五十九枚，加上找出的一百六十七枚，合计两百二十六枚，与我们当初埋下的数量是一样的，这就说明这里应该没有危险了！ 为了防止扶桑搞出新花样，你们再逐步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可疑之处，挖一挖！” 这一挖就是个把时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挖出的一个又一个的坑，姚千坤轻笑道：“真是高估扶桑！” “立刻通知几位指挥使大人，可以朝前推进了！” 等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镇海等三卫推进到了志摩半岛海岸线六里处，也就是上次算计扶桑骑兵的主战场。 安营扎寨、篝火点燃、埋锅做饭。 听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军士们吹牛的声音，再闻着营地中飘来的饭香，远处监视的扶桑斥候恨的牙直痒痒。 从叶岳天险赶来的武将更是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但却是无可奈何。 别说他们现在是采取防守策略了，即便是进攻他们也不敢了，经历了上一次的大爆炸，谁知道明军这次又是个圈套？ 看了一会儿后，众将带着满腔的屈辱离去。 到了晚上半夜的时候，轰隆的火炮声响彻群山，十四颗石弹准确落入叶岳天险城墙之后，将刚进入梦乡扶桑军士吵醒，大营内一片的混乱。 如果是持续攻击，他们后撤倒也罢了，可明军的操作却是让大营军士崩溃了，隔上一刻钟、半个时辰的来上一轮。 而且发射的方位、距离等等都不一样。 既要防备明军的炮击，又要防备明军趁机正面进攻叶岳天险，一直持续到天明，等到换防时，扶桑留在城墙附近的一半的军士个个疲惫不堪。 数百名军士受伤，更是有五六十名倒霉蛋被石弹砸死。 本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得到斥候的禀报，加唐岛和玄界岛的明军大军再次动了，直扑志摩半岛。 一时间，整个叶岳天险内的扶桑军士全部集中戒备了起来。 但明军接下来的骚操作让他们再次崩溃，大军登陆朝前急速推进，漫山遍野的军士带起漫天灰尘，砰砰的脚步声压向叶岳天险。 就在扶桑众将以为明军要进攻，所有军士都各就各位时，结果明军却是停了下来。 停顿了两个时辰的红衣大炮却是又开炮了，密集的军士，一颗石弹落下去，都是十几二十人砸死、受伤。 两轮之后再次停止，明军大军再次前进。 第1280章 天险情报，坚守不出 如此反复折腾了四五次之后。 明军东征大军推进到了叶岳天险城墙五里处停了下来，大军开始安营扎寨、埋锅做饭，铺设地雷。 靠的近一些都能听见明军营地锅碗飘蓬的碰撞声。 一队数千精锐冲出，直奔高祖山。 远处观察的扶桑武将看见冲出精锐的装备，脸色顿时就变了。 “是他们，就是他们，又是他们！” “对，没错，就是这身打扮，化成灰我也认识！” “瞎嚷嚷什么？他们是谁？” “那晚突袭红衣大炮营地的明军精锐！” “这……这是去山上打探情况？” “废话，除了去打探情况还能做什么？” “阻止……阻止他们呀！” “阻止他们？你是在搞笑吗？这群人虽然只有一千来人，但个个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没有个两三万人去围攻，去了就是送战功的份。 人我们当然有，但你能保证这不是明军引诱我们出城的诡计？ 趁着我们围攻这一千多人时，明军也急速穿插，将我们包围，甚至说趁着我们大军出城之时趁机攻城， 只要粘住我们，我们的阻敌的那些手段都没用了，我们总不能连自己的军士都要一起干掉吧， 真要这么干了，到时候你猜是明军先攻破天险，还是军士们先哗变？” “这……那、那就这么看着？” “不看着也行，你给个可行的方案就行了！” “其实，打探不打探也没啥关系，反正就那么多手段，我们能想到，明军能想不到？无非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么看着实在是太憋屈了！” …… 扶桑远处观望的众将士议论着，但个个脸色却是出奇的差。 明知道敌人的目的，但却是没有丝毫阻击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打探军情。 更可气的是竟然有一些明军军士端着饭碗蹲在营地前看着远处的斥候，这一举动更是将远处的斥候和观察的武将气的一窍升天、三佛出世。 可明军越是这个样子，他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明军是故意激怒他们？ 在营地靠后位置的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 首座上的洪承畴沉声道：“经过今天的观察，诸位都说说想法吧！” “大将军，今天我们如此挑衅，他们依旧是坚守不出，看样子是准备据守叶岳天险城墙了，只要我们不进攻，他们就不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军士端着饭碗都要蹲到对方斥候两三百米的位置了，他们愣是眼睁睁的看着，一点血性都没有！” “行了，都别扯淡了，说点正事儿！” 洪承畴很是无语的敲了敲桌案，都特么的要数十万人火拼了，这群粗人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不知道是自信，还是神经粗大。 “曹指挥使，让你们虎豹营的千户进来，说说你们白天探查的情况！” “是！” 曹变蛟起身出去，数息后便带着虎豹营千户林弈进了大帐：“林弈，你给大将军说说你们白天去高祖山探查的情况！” “是！” 林弈点了点头，朝着洪承畴一抱拳：“大将军，根据我们反复测量，叶岳天险城墙是建立在海边长垂山南端和叶岳山北端之间，且是最窄的位置， 两座山延伸出来的山麓长度都差不多在六百到七百米之间，而城墙就是早山麓中间位置，城墙前后两侧都有呈外八字型的三百米长的山麓， 末将以为他们之所以如此设计，无论我们是从哪个方向进攻，他们就可以翻过城墙依旧据守城墙，而且因为山麓之间的宽度，无法让大军彻底的铺开。 城墙长四百米左右，宽十八到二十米，全都是用大石头垒成，是不是实心的不好说，且只有一座城门。 城墙连接的山麓上也是按照地势堆砌了米把高的石头墙，且石墙前后堆满了干柴，一旦进攻就可能被火烧。 城墙前方两百到三百米之间有一条壕沟，具体宽度和深度尚不得知。 城墙之上和城墙后方均布置有投石机，粗略估算至少有三百座之多，未发现有红衣大炮。 城墙之后堆满了石头、滚木、树枝等等，有十条长长的斜坡连接城墙，末将猜测是为了方便运输守城器械和补给的。 至于扶桑人数，大帐连绵数理加上密集的军需，末将无法估算！以上就是今天我们在高祖山上打探到了情况了！”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密切注视扶桑动静！” “末将遵令！” 林弈抱拳行礼离开。 洪承畴敲了敲桌子，看向众人：“说说看法！” “大将军，按照刚刚打探的情况来分析，扶桑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据守天险，消耗我们！” “这壕沟设置的也挺有意思，三百米的距离刚好是投石机的射程，只要去填壕沟，就会被投石机攻击，虽然阻止不了我们，但却是能给我们大的伤亡！” “对，那些滚木、石头，都是守城的好材料，一旦我们攻城进行了一刻钟后，城墙前三十米内都是滚木和石头，战车就没法前进了， 暴露在敌军三十米的范围，无论是弓箭还是火铳，或者是石头从城墙之上攻击，杀伤力都有极大的增幅了！” “卢副将说的对，而且我们还得要堤防扶桑的火攻，如果我们在攻城时，他们故意放松一些， 然后让我们以为他们守不住了，大量军士冲锋时，他们用投石机投射浸泡过火油的木材等等，然后一把火烧起来，啧啧……” 众将浑身一抖，眼中满是凝重。 这种攻击路数就是崇祯元年建奴联军进攻遵化时杨肇基用的法子，毫无防备之下，烧死了不少的建奴骑兵。 而且在这种地方伤亡会更大，因为左右两边是山麓，没法往上跑，一旦后方被点燃，那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哼，火攻还要我们给他们机会呀！” 孙传庭冷哼一声：“而且还不确定到底是谁烧谁呢！” 第1281章 恶性循环的据守策略，七次大捷 “咦……” “孙副将，这话怎么说的？” “孙都指挥使，您似乎有想法？” “孙副将，你不会是想用床弩吧？” “这倒是可以的，但得先登场城墙才行吧，高祖山上倒是可以看到城内的布置，但估计床弩应的射程肯定不够！” …… “对，就是床弩！” 孙传庭点了点头，打断了众人的议论，而后沉声道：“刚刚卢指挥使说了，我们攻城时，扶桑的滚木、石头会作为防守器械， 只需要半炷香的功夫，三十米内战车是没法再前进了， 一刻钟后，城墙前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即便是步兵都不大可能冲的起来，这还是只考虑了碎石、滚木的阻碍， 你们可不要忘了，陷马坑不仅能陷马还能陷人， 我们虽然在之前的伏击和突袭两战中毁掉了他们火铳兵和红衣大炮，但扶桑一方肯定还有不少的小隼炮、轻炮、火神枪等等，一旦我们前进速度慢了，那我们就是活靶子了。 大量的尸体、石头、滚木堆积在天险前方，我们只能清理掉这些再进攻， 但清理的过程中，扶桑的攻击不会停止，这就是恶性循环，可不清理我们就没办法快速进攻，或者只能撤退，他们据守的目的就达到了！” 嘶…… 众将倒吸了口凉气，他们刚刚没有细想，现在孙传庭分析完，才觉得头皮发麻。 扶桑这招简直就是缺大德了。 而且估计是在建立这道天险之时就已经想到了这最后的一步了。 只能说伊达政宗果然是不愧是扶桑战国时代的最后一位能取代德川家康难的名将了，眼光实在是够深远。 深合兵法中的‘先谋败，再谋胜’的思想。 “扶桑一方的想法是很不错，依仗坚固的城墙，达到的目的可能性很大，但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是此刻的大明！” 孙传庭冷哼：“所以，我们不进攻则已，一旦开始进攻，那就要石破天惊，不给他们实施的机会。 城墙厚那是没有遇见我们的轰天雷，一颗不够，那就十颗、百颗、千颗，一次性将城墙给炸塌了，连同城墙之上的军士、器械都给震成粉碎。 只要城墙震塌了，用掌心雷开路，我们就有机会冲上城墙，将床弩架在城墙之上，用火箭远程点燃他们准备的材垛， 外有我们猛烈进攻，后有大火炙烤，这叶岳城墙还能守住吗？” “嘶……我明白了，原来那二十四辆特制的战车就是用在这里的！” 孙元化突然出声，满是震惊的看向洪承畴：“原来大将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扶桑的这最后一手，看来伊达政宗比起大将军，还是差了一筹！” 众将也是愣了愣，看向洪承畴的脸色也满是震惊之色。 他们虽然不知道那二十四辆特制战车是怎么特制的，但洪承畴想到伊达政宗前面，还准备了手段，这份算无遗策的谋略已经是无人能及了。 再看看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两人也是知情的。 洪承畴见众人的神色，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淡淡：“扶桑的守城和进攻策略已经确定了，我们也有反制的手段，但现在每辆战车需要二十名军士。 本将坦白的讲，这二十名军士几乎是九死一生，一会儿散了之后，你们在各军中征召，此功为先登，且为头功。 本将给几个条件：力气大、懂火器、跑快！ 一会儿卢副将和孙副将会给你们安排具体的作战任务，明天辰时誓师，辰正时刻进攻，本将希望在午时初刻彻底占据叶岳天险城墙，都散了吧。” 众将抱拳行礼离去。 而后的一刻钟后，整个营地内都热闹了起来。 大明战功四等，先登、陷阵、斩将、夺旗，按照正常的标准和难度从高往低，依次是夺旗、斩将、先登、陷阵。 但这只是正常标准，还要考虑特殊环境和各种因素。 例如叶岳天险的这种，先登就是难度最高的，也是军功最高的。 因为只有天险破了，后面才会有无数可能。 如果按照大明现有的战功和荣誉体系来看，这次的先登至少能给个集体的星辰奖章，个人能给个山河奖章。 如果再考虑有火器的支撑等，这个奖励可能会低一些，但再低也会给个四海奖章。 要知道，北讨之战，四海奖章全部晋升一品两阶，最低为从七品的小旗，最高为从六品的试百户。 这可是一步登天，彻底改变后代和一个家族命运的机会。 哪怕是战死，那不仅有超厚的抚恤银，也会给直系后代一次机会。 先登的如汉朝的曹参、魏朝的乐进、唐朝的李靖、宋朝的狄青、明朝的戚继光等， 夺旗的如如秦朝的王翦、汉朝的霍去病、唐朝的李靖、宋朝的岳飞、明朝的戚继光等； 斩将的如春秋战国的项燕、汉朝的韩信、三国的关羽、唐朝的薛安都、明朝的戚继光等； 陷阵的如秦朝的白起、汉朝的韩信、三国的张飞、唐朝的高顺、明朝的戚家军等； 君不见，杨喜分尸抢大腿，凭功劳被封为赤泉侯，杨氏一族千年兴盛。 抛开这些，其他大战战死能不能留名不好说，但这次的炸毁叶岳天险一定会青史留名的，因为这是覆灭扶桑的关键所在。 所以，整个营地内，为了抢这份战功的军士是数不胜数，若不是各自武将看着，都差点打起来了。 持续了个把时辰后，各军挑出来了四百八十名执行者和一百六十四名替补者，然后被孙元化拉去秘密教授技巧和讲解注意事项。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数十万大军齐聚。 洪承畴站在一辆战车的车顶之上，扫视着数十万的将士：“诸位将士们，我们进入扶桑已经近两个月的时间了，一共取得七次大捷， 第一次，南海水师全歼了荷兰和西班牙水师， 第二和第三次是我们大军登陆和伏击了扶桑近十万大军。 第四次是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覆灭了扶桑引以为傲的铁甲船， 第五次是覆灭的驰援的一万骑兵。 第六次则是勇士营和水师陆战军突袭，摧毁了扶桑的红衣大炮兵干掉了两万军士。 想知道第七次吗？” 第1282章 贴脸输出，血债血偿 下方军士听着一次次的战绩，热血沸腾。 一名军士大胆出声道：“大将军，我知道，一定是接下来的大战，我东征大军勇猛无敌，一定会轻易碾碎叶岳天险城墙，覆灭扶桑大军！” “哈哈哈……” 洪承畴放肆的大笑着，脸上满是笑意：“你小子这话本将军爱听，可惜……答错了！” “第七次是十天前，勇士营的虎豹营突袭了江户城，并且全身而退。 江户城三成以上被焚毁，军士百姓死伤数万，御三家、旗本、重臣和在江户城的大名及其家眷死伤七成以上，德川家光差点成了孤家寡人！” 原本还略微有些议论声的数十万大军瞬间安静了下来。 个个都是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消息简直是太震惊了。 知道勇士营猛得一塌糊涂，但没想到竟然猛到这个程度，竟然在扶桑国都干了一架，还毫发无损的返回了。 所有军士转头看向远处的高祖山山头，那里是勇士营驻守之地。 每个人眼神都满是震惊、羡慕，更多的则是钦佩之色，数千里奔袭一国之都，这特么的简直就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了。 “知道勇士营这次突袭之战意味着什么吗？” 不待众将士回应，洪承畴也不再卖关子继续道：“意味着我们只要攻破叶岳天险城墙，干掉后面的扶桑大军，扶桑就差不多完蛋了。 即便德川家光还在，是一位枭雄，可一个光杆统帅带着一群的蠢货，能成多大气候，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本将问问诸位，有没有信心攻破叶岳天险城墙，覆灭扶桑大军？” “有！” “有！” “有！” …… 数十万大军齐齐怒吼着，因为用力，脸色涨红，脖子、额头的青筋凸起，宛如一条条要挣扎出来的恶龙。 震天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着，传到几里外的叶岳天险之中，直接将正在吃早饭的数十万军民给震住，齐齐的看向天险之外。 洪承畴却是不知道那些，而是继续沉声道：“扶桑欺辱和进攻大明近千次，杀我大明百姓数以百万计，劫掠财物更是千万计，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 老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全部现在我们有能力了，本将要问问诸位，我们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 一个简单的问题，数十万将士皆是沉默了。 “嘉靖三十一年，倭寇入城劫掠居民，男则导引，战则令先驱，令妇女在寺缲丝，裸形戏辱之状，妇人昼则缫茧，夜则聚而淫之。” “嘉靖三十二年，今倭寇攻城，安南失守，倭寇入城或杀其老幼，或掳其妻而举家矢亡；或灭其庐舍，或焚其半栗而资产荡废……” “嘉靖三十三年四月，嘉兴府沦陷，倭寇杀害数千人，荡民产数万家，攻陷崇德，杭城数十里外，流血成川。” …… 一条条扶桑在大明立国后犯下的罪行，在数十万将军脑海中闪过。 每想起一条，众人的呼吸就沉重、急促了一分。 时间慢慢流逝着，军士们双眼慢慢的红了，逐渐被杀意取代。 突然最前面的一名军士出声了：“大将军，什么圣人、上天有好德之心、天朝上国、民族大义等等我不懂，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明百姓， 但是，在俺们村里遇见这种情况，那就是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哈哈哈……说的好，话糙理不糙！” 洪承畴大笑，而后厉声道：“这位兄弟给了本将最想要的回答，那就是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 “兄弟们，现在时机到了，举起你们的战刀，随本将进攻叶岳天险城墙，全歼扶桑大军！” “出发！” “战！” “战！” …… 喊杀声冲天而起，盘旋而上。 数万大军在各自武将的带领下，带着高昂的战意，朝着几里外的叶岳天险进发着。 喊杀声和数十万大军砰砰的脚步声传入天险，将端着饭碗愣住的扶桑大军惊醒。 他们虽然听不懂明军在喊什么，但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明军冲天的战意。 “都他妈的愣住做什么？” “赶紧吃饭！” “想做饿死鬼吗？” “你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速度 ！” “明军就是会用些阴谋诡计而已，正面战不堪一击！” “我们是扶桑最勇猛的军士，还占据天险优势以及数十万大军，优势在我！” …… 一名扶桑武将怒喝着，给发愣的军士、武士们消除恐惧、增加信心。 叶岳天险城墙之上，早在明军汇聚之时便已经登上城墙的伊达政宗等人脸色更是凝重，他们比普通军士能听出更多的东西。 明军的喊杀声告诉他们，这不是在誓师，更是在向他们示威和宣战。 更是表达他们不破叶岳誓不还的决心。 一时间众将精神激荡，脸上凝重、阴沉。 但看看脚下十余米高、十余米宽的巨石垒成的城墙，再看看身后的数十万军士以及堆积如山的守城军需，阴沉的脸色逐渐消失，慢慢被战意取代。 他们都知道，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竭尽全力一战。 五里路，即便是数十万大军行军，也只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叶岳天险前方两里之处。 因为这里是扶桑小隼炮、轻炮的射程安全的距离。 黑压压的数十万军士展开，将前方平原全部填满。 军旗摇曳，刀剑反光，极为的壮观。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这句话照进了现实之中。 中军之中，众将透过千里镜看到了两里外城墙之上蓄势待发的扶桑军士，以及升腾的火焰中熬得滚烫的热油的氤氲之气。 卢象升看着右侧山顶之上的摇动的令旗，低声道：“大将军，高祖山之上的传来指令，叶岳天险内一切正常！” “好！”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低声道：“传令曹变蛟和魏阳，开始进攻！” 第1283章 出师未捷被偷袭，火器泄密? 砰……砰……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大军开始朝着两侧散开，数十辆战车冲了出来，缓缓的朝着天险城墙而去。 战车之后是上万的扛着麻袋、石头的大明军士，中间夹杂着一具具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弓箭手。 这一幕自然是被叶岳城墙之扶桑众将看到了。 “明军这是准备用沙袋填充壕沟吧！” “废话，除了这一条之外，还有别的方法渡过吗？架桥倒是可以，但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远不如直接填平的方便。”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距离越来越近，叶岳城墙之上，脸色沉着的伊达政宗朝着一边摆了摆手，身为军师的立花宗茂立刻一挥令旗，数十架投石机的军士立刻蓄势待发。 只待一声令下，石头就会划破虚空砸向明军，将明军砸成肉浆。 一百五十米……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 “攻！” 城墙之上一声令下，一名军士拉动了城墙之上的一根绳子。 在双方军士的震惊中，平静的壕沟中突然从明军一方的下方翻出数百拿着天雷的扶桑军士。 嗖…… 嗖…… 一颗颗冒着黑烟的天雷越过三十米的空间，落在战车之后。 轰！ 轰！ …… 一颗颗天雷爆炸开来，将战车后扛着麻袋的军士炸伤，哀嚎声响起。 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新式火器，让大明众将和军士都给愣住了。 掌心雷这是大明独有的火器，怎么扶桑也会有这种火器？难道火器泄密了？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又是数百颗的扶桑天雷扔了出来，落入明军阵营之中。 “撤！” 鸣金之声响起，虎贲卫扔下麻袋迅速的后撤，后撤中还不忘拖着受伤的军士一起后撤。 片刻功夫留下了满地的麻袋和遍地的血迹，以及带不走的战车。 在明军的注视中，壕沟中的扶桑军士爬上来，将一辆辆的战车炸毁，留下满地的碎片，然后飞速的后撤着。 “佛朗机炮压上，干掉他们！” “抓几个活口回来，严刑拷打！” “先用掌心雷清理壕沟，然后派人去后沟看看什么情况！” “孙元化，派人去检查爆炸现场，看看具体的情况！” 数百名明军军士抬着佛朗机炮冲了上去，将佛朗机炮架在壕沟前三百米处。 青烟伴随着火光，数以千计铅子笼罩着后撤的扶桑军士，他们跑的是快，可再快能有铅子的速度快吗？ 一轮之后，数百逃跑的扶桑军士就有一半倒地哀嚎着。 十息之后，城墙之前到壕沟之间的空地上，再也没有一名站着的扶桑军士了，一名名军士躺在地上哀嚎着。 一些求生意志强的军士则是拖着累累伤痕朝着城墙爬去，留下一条条的血痕。 到了这一刻明军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走，二三十名明军军士越过壕沟，快速朝前方爬去，在城墙之上扶桑众将和军士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将重伤的扶桑军士抹了脖子。 一些军士看着明军如此补刀，在生死存亡之下，竟然拖着重伤站了起来，朝着城墙跑去。 但只是瞬间，就被发现的明军一箭射中。 可怕的是，弓箭不是直接射中后心等要害，而是双腿等部位，让他们再次瘫倒在地上，等待他们的将是明军的补刀。 没有什么比这种等死更加的恐惧了。 “好狠的心！” “无耻！” “大帅，发射投石机吧！” “大帅，末将愿率一支精锐出城接他们回来！” “大帅，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被杀死吗？” …… “闭嘴！” 立花宗茂怒喝了一声：“投石机能准确的砸中分散的明军吗？你这是砸死明军还是砸死我们自己的军士？” “你们出城去接他们，能挡住明军数以百计的佛朗机炮吗？想死不是这么个死法！” “都给老子安静一些，别被眼前影响了大局！” “他们会被我们、整个扶桑记住了，大战之后我们会给他们修建常胜神社。” 立花宗茂怒斥着众将，眼中也满是杀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名军士被明军干掉和带回明军阵中严刑拷打。 而对面，战损统计了出来。 魏阳压抑着怒火，低声道：“大将军，刚刚的突然攻击，虎贲卫伤两千六百人，死亡四百五十四人，战车损失二十四架，其余四十六辆全部都得大修了。” 呼…… 众将呼吸瞬间一滞，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终日打雁，今天却是被雁啄瞎了眼睛。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要攻破叶岳天险，覆灭扶桑大军，可刚刚进攻被扶桑死伤近三千人，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愤怒过后，众将脸色更加的凝重。 因为火器泄露的问题远比死伤三千人要重要太多了。 现在还不确定是扶桑自己研发出来的，还是大明的火器泄露。 在等待中，去查看壕沟情况的御雷营百户回来了。 “大将军，壕沟的情况查明了，壕沟宽四米、深两米半左右，面向我们一方的最下方挖出了一个个能够藏身的大洞，然后用涂满了泥土的木板遮住， 如果不是近距离查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下方有藏身的大洞。 我们来之前，壕沟有扶桑军士把守，我们根本就无法近距离查探，更别提山上的查探了。” 御雷营的百户禀报完后，又补充道：“大将军，扶桑的这些军士估计是在我们登陆之前就已经藏在里面的了， 因为我们在下面发现了吃剩下的食物，以及大便等等。 根据食物腐烂的情况和大便干结的情况看，至少在里面待了六七天了。” 呼…… 众将微微有些错愕。 扶桑一方是真狠呀，如此炎热的天气，为了伏击明军，竟然在狭窄的地洞中藏身六七天，而且还是吃喝拉撒一体的地洞。 这就相当于是蹲在厕所大吃大喝，还五六天没法洗澡。 想想这个，众人对刚刚的战损又能理解一些了。 在众人感慨时，孙元化匆匆而来，脸色很是复杂：“大将军，查清楚了，火器技术没有泄露！” 第1284章 第一道后手，扶桑计划落空 呼…… 众将紧张的心微微的放下了一些。 洪承畴轻声道：“理由呢？” “大将军请看！” 孙元化说着取过两个和掌心雷几乎一模一样的扶桑爆炸火器。 “大将军，扶桑的这种火器和我们的掌心雷无论是外形还是内部结构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引线和火药却是有很大的区别，他们没有燃油，所以存在扔出熄灭的情况，末将手中这两颗就是他们造的，扔出过程中引线熄灭了。 末将之所以说我们火器没有泄露是因为他们用的火药依旧是普通的火药，如果被泄露了，他们即便做不出来我们那么精细的火药，也一定会做成颗粒化的才对， 其次爆炸威力只有掌心雷的一半左右。 最后则是我们的工艺问题，即便是我们有燃油浸泡，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做到全部引爆， 末将估计前段时间我们登陆时，因为这里的潮湿导致有一些引线潮湿，扔出后熄灭了，被他们清理战场的时候捡到，然后加以仿造。” 说到这里，孙元化停顿了一下，然后脸色严肃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末将推测，具体的还要抓几名高级武将审问一下！ 战后如果没有结果，末将再传信回院里，让院里再排查一遍。” “好！”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魏阳：“继续进攻，曹变蛟发信号，配合进攻！” “末将遵令！” 魏阳一抱拳，转身回到虎贲卫军中。 片刻之后，上万的军士再次扛着麻袋在战车的掩护下前进。 叶岳城墙之上立花宗茂见状，手一挥，投石机的军士各就各位，只待明军进入壕沟附近时就会松开投石机拉绳。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准备！” 立花宗茂高喝，令旗高高举起。 咻…… 同一时间，一支串天猴在高祖山之上的炸开。 红色的烟雾瞬间被玄界海上蓄势待发的勇士营捕捉到了。 传令兵立刻道：“指挥使大人，大将军传来指令，命令我们开始进攻！” “传令，立刻进攻！” 嗤…… 嗤…… 准备多时的超级红衣大炮和二代红衣大炮的引线被点燃。 一息之后，在明军进入扶桑投石机射程和叶岳天险城墙之上扶桑众将疑惑时，红衣大炮的引线燃烧殆尽。 浓烟伴随着火光，一颗颗石弹喷射而出，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飞过山顶，砸在叶岳天险城墙附近。 六门超级红衣大炮和十门二代红衣大炮，合计十六颗石弹落下，其中有四颗正中城墙之上。 石弹与巨石垒成的城墙碰撞，瞬间碎裂，碎石四溅，将毫无防备的扶桑军士砸的抱头鼠窜。 慌乱之中，撞到周边的投石机。 更有石弹直接砸中了装满滚烫火油的大锅，滚烫的火油四溅，凄厉的惨嚎声。 除了城墙之上有投石机，城墙后面也有投石机和军士，所以城墙之后也是惨叫连连。 整个城墙上下一片的慌乱，有序的进攻瞬间就乱了套。 扶桑众将脸色阴沉。 明军不是没有能攻击城墙的武器，诸如三弓床弩和会飞的热气球，但城墙十余米高，仰射可威胁不到城墙马道上的军士。 而热气球需要合适方向的风来推动。 他们防住了三弓床弩和热气球，却是没有防住红衣大炮。 看着伤残躲避的军士，伊达政宗等人瞬间明白了明军红衣大炮在这两日为何是东一炮西一炮的了。 他们以为是仰角和火药量的问题，现在看来是明军在找合适的角度和位置，以达到攻击到城墙的目的。 如今看来，明军成功。 在石弹落下的瞬间，虎贲卫的军士极限狂奔着，一个个的沙袋扔进了壕沟之中。 如此反复了十余轮之后，扶桑的投石机也反攻了两次之后，那道深两米半、宽四米的壕沟被沙袋和石头填平了。 还好这段时间，粮食补给的麻袋够多，否则还真是麻烦了。 “大将军，预计一炷香后，壕沟将会平整好，足以让战车通过！” “好！” 洪承畴点了点头：“走吧，去特制战车的军士那里，本将说两句！” 片刻后，众将到了特制的战车前，洪承畴扫着四百八十名的战车军士：“诸位，你们成功与否，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快速打过叶岳城墙，也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少死一些兄弟。 所以，一会儿你们进攻之后，近一切可能的快速冲过去，他们可能会用火器攻击，或者石头砸，甚至说用火油攻击，到时候你们将经历震荡、炙烤等； 我们会尽可能的拖住他们，但最多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所以，速度要快，一旦成功后，立刻发信号，我们会帮助你们回撤。 都准备吧，一炷香后，立刻出发！” “是！” 四百八十名军士……死士铿锵回应着，而后迅速的检查战车和携带的轰天雷。 另一边，看着填平的壕沟和正在平整的大明军士，叶岳天险城墙之上扶桑众将脸色极为的难看。 “明军比想象中的狡猾！” “原本以为能凭借壕沟弄死大明一些军士，结果目前看来，只是浪费了他们一些时间，目测只是死了三人，伤了五十多人而已。而我们至少伤亡五六百人了！” “红衣大炮的攻击，我们是防不胜防！” “我们应该庆幸，如果明军的这种红衣大炮数量够多，我们也不用守了，直接投降算了！” “那也不至于，大不了远离海岸线，再次寻找战机就是了！” “不用担心，红衣大炮有冷却时间，说不定一会儿就炸膛了，另外就是装填需要时间，等他们开始进攻时，红衣大炮就不会再用了， 否则到时候没有攻击到我们，反而将他们的军士给砸死了！” “他们发射了十二轮，差不多两百颗石弹，有五十来颗落到了城墙之上，但你们看看，城墙几乎是完好无损， 红衣大炮尚且如此，那种爆炸性火器的伤害估计也不会太大。” “这城墙十二米高、十余米厚，明军的火器是厉害，但想炸塌是不可能的，攻城与防守伤亡五比一，就看谁能耗的过谁了！” “行了，都别扯淡了，明军又开始有动作了！” 立花宗茂打断了众将的调侃，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明军的阵营之中。 第1285章 开始攻城，战车出场 “三弓床弩？” “一、二……十……四十座？” “这是准备用床弩远程进攻吗？” “都小心点，通过垛口观察，别露头，否则死定了！” “咦……那是战车吗？怎么和前几次看到的战车不一样！” “对呀，普通战车只有中间有两个轮子，可这些战车怎么是前后有轮子，和普通的四轮大车差不多，而且下方都封闭起来？” “看上面的纹路，材质和普通的战车一样。” “这是准备推着战车攻城吗？” “他们不是知道我们天雷这种爆炸性火器了吗？这玩意一个炸不破，五六个还是能破坏的吧，而且还有火攻！” “天雷火器是他们刚知道的，战车是之前准备的，这会儿想改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哈哈哈……除了战车还有其他攻城手段吗？嗯……也不对，人命堆，大军冲锋，扔掌心雷，死伤十余万人，肯定能将城墙炸塌了。” “瞎搞，十余万人能将这前面空地填满了，踩着尸体就上来了，还用轰炸吗？” …… 只见明军阵营前方再次闪开，四十座三弓床弩被推了出来，阳光之下，主箭矢闪烁着寒光。 而后二十四辆与常规战车有所不同战车也推了出来，每辆战车后面都连着两条拖在地面上的粗粗的麻绳。 在扶桑的众将议论中，开始战车缓缓的越过壕沟，然后急速前进着。 “放！” 随着立花宗茂令旗的挥动，城墙之上的投石机拉动，一个个的石头砸了下来。 可惜战车是蛇形走位，而且投石机准头太差，城墙之上的四十座投石机没有一个砸中战车的，这让扶桑众将脸色很是难看。 就这么一轮攻击的时间，战车已经靠近了城墙一百八十米。 “三轮，不间断攻击！” “所有军士注意，待明军战车靠近城墙后用石头砸！” 立花宗茂立刻改变策略，同时也做好了战车靠近城墙的攻击准备。 一时间，城墙和城墙之下，两百余座投石机投射的石头如雨点般落下，即便是身形走位，前进中的战车依旧被砸中了。 但结果却是让所有人失望，通过千里镜能看到车顶木板出现裂纹，但依旧没有砸穿。 战车的结实，这在宁远之战和之前的登陆战都已经展露了，若是几颗投石机的石头都能砸穿，还怎么抵挡红衣大炮石弹的？ 在扶桑投石机的石弹雨中，战车依旧前进中。 “一百米！” “五十米！” “攻！” 听着了望兵报出的数字，洪承畴手一挥，低声吐出一个。 而后数十辆三弓床弩扣动的绞轮，两米余长的主箭矢划破虚空，从战车间隙之间穿过，射向城墙。 砰……砰……铛……铿…… 主箭矢与城墙的青石撞击，发出沉闷声。 青石的硬度可不是普通城池的青砖可以比拟的，三弓床弩能将主箭矢插入普通城墙青砖，但却是不一定能插进叶岳天险的城墙青石。 果然，四十根主箭矢，只有六根稳稳的插入了青石的缝隙之中，其余的三十四根皆是与青石碰撞后反弹了回去。 但青石也不是完好无损，也是出现了一些破洞。 而后的几息时间中，四十辆三弓床弩再次射出两轮，除了满地的碎石和主箭矢外，攻击几乎无用。 看着这一幕，城墙之上的扶桑众将却是哈哈大笑，三弓床弩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明军阵中突然响起轰隆隆的战鼓声，匀速前进的战车瞬间加速了。 如果说之前是饭后散步，这会儿就是小跑了。 三十米的距离瞬间就剩下十余米了。 见状，离花宗茂也慌了起来，厉喝道：“准备，石头进攻！” 话音刚落下，不待所有军士上前，战车就咚的一声怼上了城墙。 “快，速度！” 战车中的队长低喝，随机一名军士从拿出两颗掌心雷，点燃后放在了刚刚被三弓床弩砸出的坑洞之中，战车横移。 轰！ 轰！ 轰！ …… 一道道爆炸声响起，原本被三弓床弩砸出的海碗大小的坑洞瞬间被两颗掌心雷炸成了脸盆大小。 见状，战车队长低喝：“再来！” 听着城墙之下的巨响和升腾上来的青烟和灰尘，城墙之上不止是伊达政宗和立花宗茂明白了明军想要做什么，连其他武将也都明白了。 “快，用石头砸！” “用天雷进攻！” “准备火油！” “快、快！快！” 立花宗茂怒喝着，众武将开始指挥着各自的军士进行攻击。 对面早已准备多时的明军怎么可能让他们阻止战车炸城墙，两百座佛朗机炮和盾牌越过了壕沟，瞄准了城墙。 而后所有的三弓床弩都推了出来。 足足一百五十多座瞄准了四百米宽的城墙。 一道道主箭矢飞跃短短的三百米的距离，或直接飞过城墙落到城墙之后，插入一座座的帐篷之中。 或击中女墙，下面城墙后，射不进去，难道女墙还射不穿吗？射不穿还砸不动吗？ 灰尘弥漫，碎石四溅，击中正准备进攻的军士。 或是直接从垛口射入，将正在伸出身体用石头砸战车的扶桑军士射穿，巨大的冲击力将军士带的飞起来，将后方的军士砸的东倒西歪。 三弓床弩攻击完，佛朗机炮攻击，两者换着来，压制着城墙之上对战车的攻击。 即便明军攻击如此的猛烈，可叶岳城墙之上的反击比他们更猛烈，因为他们知道，不将下面战车中的明军军士干掉，城墙真的要遭殃了。 扶桑军士们前仆后继，前面的军士死亡立刻就被旁边的军士拉走，其他军士立刻顶上去将石头从垛口砸下去。 一颗颗的石头从十余米的高空落下，砸到车顶之上，砰砰作响。 一颗颗天雷也是从空中落下，在车顶和周边炸开，可战车除了朝下坠了一些、楯板裂开外，整个外型算是完好。 但整个战车内却是相当的不好受，众军士虽然做好的防震的准备，依旧被震的脸色苍白。 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 第1286章 砸不开，炸不烂，烧不透 城墙之上，扶桑众将脸色阴沉。 见石头砸，天雷炸，都破坏不了明军的战车，立花宗茂也急了。 正准备说什么，伊达政宗突然出声了，低声道：“宗茂君，用火油和金汤攻。” “火油？” 立花宗茂微微错愕：”政宗君，我们火油准备不算多，是准备给明军大规模进攻时准备的，现在用在这里…………。” “城墙若是被炸塌了，这城墙上的火油还保的住吗？城墙破了，还能火攻吗？” “明白了！” 立花宗茂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简直是给急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政宗君，您先下去吧，这里不安全！” “好！” 伊达政宗没有推辞，转身带着亲卫离去。 “妈的，乌龟壳子不怕炸，总不怕火烧水汤吧，老子将你们变成烤鸡。” 怒骂过后，转头怒喝道：“所有人准备， 用火攻。” 得到军令后，一队队的军士从斜坡冲了上来，利用杠杆将已经烧的冒着青烟的火油大锅吊起，朝着城墙移动。 这一幕自然是被明军侦查的热气球发现：“将军，扶桑准备倒火油了。” 听着军士的禀报，孙传庭冷笑一声。 不怕用火油，就怕不用。 若是正常的城墙，自然是留有火道的，可这叶越城墙并没有留，也就是说想要火攻就得将装火油的大锅抬到城墙边缘往下倒，这就给了三弓床弩的机会。 “传令，五号预案！” 孙传庭话音刚落，一队传令兵立刻奔向三弓床弩的矩阵。 而后一部分床弩开始调整姿态。 几息之后，装火油的大锅终于被杠杆移到了城墙边缘。 等待多时三弓床弩的军士板动了绞轮，只是瞬间，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有的大锅被两米余长的主箭矢射中，滚烫的火油瞬间顺着大洞喷射着，有的则是射中杠杆，巨大的冲击力让大锅剧烈晃动着，火油也被荡了出来。 在地面上溅开，将周边军士烫的连蹦带跳，惨叫连连。 即便是三座床弩瞄准一个大锅，但依旧是有三个大锅的火油从城墙顶部倾泻了下来。 在明军众将的惊呼中，砸落在战车之上。 巨大的冲击下，火油与战车顶相撞，一片油花四溅，在阳光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同一时间，几根火把从垛口掉落，滚烫的热油瞬间被点燃，熊熊大火升腾着。 众将心惊，战车是不怕石头砸和天雷炸，可不一定能挡住火烧吧，那炙热的高温呢？ “诸位不用惊慌，短时间内不碍事儿的！” 孙元化轻笑了一声，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众人本想问什么，但下一刻却是惊奇的发现，火焰竟然是在战车周边半米燃烧着，并没有在战车下方燃烧。 似乎战车有一个防火罩一样，将火焰挡在了一米外，很是神奇。 这一幕看的明军中军之中的众将很是好奇，一名武将低声道：“孙监正，这战车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整艘战车的车顶分为三层，最外层是铁桦树制成。” “铁桦木知道吧，硬度堪比钢铁，巧的是这种铁桦木不仅辽东有，而且朝鲜南部就有。这最外层的战车足足三寸厚。” 众将倒吸了口凉气。 铁桦木具有极高的硬度和耐久性，硬度堪比钢铁，是制作耐久家具和军备武器的理想材料。 这种木头哪怕是长期泡在水中，内部都能保持干燥。 足可见这种木头的密度之高和其硬度了。 “中间层是三层的生牛皮和铁皮做成，生牛皮是很难直接点燃的，这一层既是防震，也是为了防火。” “最里面一层则是囚车结构，柱子和龙骨等都是铁制的，最后又用铁水封了一层！ 如此特制技术，自然是不畏惧石头、天雷的短时间轰炸的，更是不可能有水、火油等从车顶顶部流入了。” 众将再次大吃了一惊。 三层结构，别说是石头砸了，哪怕是用轰天雷炸，在外部没有了五六个一起爆炸也不可能彻底损毁的。 现在他们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要求是力大无穷的军士，而且还是前后都有轮子了。 三层结构，即便是中空的，这种战车的重量至少也得一两千斤，想像普通的战车一样抬着就能走根本就不可能。 更何况车内还装着一百枚轰天雷在，更是难上加难。 估摸着战车后连接的两条粗粗的麻绳就是为了在炸毁城墙之后，借力用的。 “坚固我们是知道了，可最后的火攻是怎么回事儿？火油怎么都滑落出去了？” 孙元化指着战车：“这就是战车的特殊之处了，与普通战车不同的是，这种战车顶部中间到两侧是斜面， 火油从高空倒下后，与车顶是斜着相撞的，巨大的冲击力就会将火油朝着周边弹出， 没有被弹出的会顺着斜坡滑落，最后在边缘的弧度下冲出半米远的距离，具体的设计你们参考一下屋檐就知道了。” “扶桑不是没有想到我们会用战车抵进城墙，然后用爆炸性火器炸毁城墙，但他们太轻敌也太自信了， 自信的是他们以为青石建成城墙的坚固程度，我们的爆炸性火器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轻敌的是他们还是以为我们是普通用战车，而他们又搞出了爆炸性的天雷，能轻易摧毁我们的战车， 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们火器比他们想的要厉害的多，战车更是特制的，且更猜到了他们防守的套路。 若是他们在我们战车抵达的瞬间，拼死出城，我们的计划即便能成功，至少也会多战死几千人。” 众将再次啧啧称奇，这些东西说穿了都是不值一提，但用在这里却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后个个眼中闪动着思索的神色，换做是他们，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派人顶着大明的数以千计的火器出城吗？ 孙元化没有搭理众人，皱着眉头继续道：“虽然不怕烧，但时间长了，高温搞不好会引爆轰天雷，速度还是得快点呀！” 战车中，感受着周边越来越高的温度，战车中的队长怒吼着：“速度再快点，不然咱们都得变成人干了！” 第1287章 地龙翻身，天险倒塌 轰！ 轰！ …… 爆炸以每息一次的速度进行着。 第一次，两颗掌心雷，坑洞脸盆大小，深一尺半左右； 第二次，四颗掌心雷，坑洞筛子大小，深三尺有余； 第三次，一颗轰天雷，坑洞直径一米半左右，相对于第二次增加的不算大，但整个洞口周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而且深度足足有两米左右，内部更是满满的碎石。 第四次，也是一颗轰天雷，坑洞直径没有增加多少，但深度再次增加了半米，整个坑洞内密密麻麻全是裂缝和碎石，更是有巨石摇摇欲坠。 “老大，不能在炸了，再炸就塌陷了！” “立刻清理洞内碎石，安放轰天雷！” “半炷香的时间！” 两名军士从战车中冲入洞口，将一块块碎石扔出，另一边几名军士组成了流水线，将一颗颗的轰天雷送入洞中，将引线连接在一起。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负责安装的军士撤入战车之中：“老大，可以了。” “还行，提前完成任务了！” “发信号！” 队长抬手将一个小炉子放在了车尾的地方，然后点燃，一道笔直的狼烟在车尾腾空而起。 看着一道道的狼烟，孙传庭低声道：“大将军，这是第十四道了，还有十辆战车没有完成！” “离预定时间还有多久？” “三十息！” “传令，再次加强攻击，给他们争取时间！” “末将尊令！” 孙传庭抱拳后，一道军令传达，三弓床和弩和佛朗机炮再次靠近了一些城墙。 一道道的主箭矢划破虚空，近距离从垛口射入，距离近了，威力自然是增加了。 一颗颗的铅子笼罩垛口和女墙的部分，从垛口伸出身体的军士，石头没扔下去，反倒是被铅子击中，石头掉落砸中自己。 手从垛口伸出扔天雷的，也是被铅子击中，少许军士因为骤然吃痛将冒烟的天雷带回了城墙内，然后直接爆炸了。 爆炸产生的火药将洒落的火油点燃。 一时间，整个城墙之上乱做一团，算是误打误撞了。 “宗茂君，明军这个战车砸不塌，炸不破，也不怕火烧，怎么办？” “要不派兵出去拼杀吧！” “不行，若是打开城门，搞不好会被明军趁机冲进来！” “可若是明军安放完了火药，这城墙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做好准备，用盾牌和战车顶住急速冲锋，两三息的时间就能冲出千把人，这就足够了！” “别他妈的犹豫了，现在只有八辆战车没有点狼烟了，一旦全部点燃，我们就算是想出城都没有机会了。” “好！” 立花宗茂也不再犹豫，直接同意了众将的请求。 十息后，城门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的战车和蓄势待发的军士。 “哼，想出城，经过本将的同意了吗？” “三号预案！” 孙传庭下达军令，百余辆床弩调整方向，分成三批，瞄准了城门。 嗖！ 嗖！ …… 四五十支主箭矢密密麻麻的将城门覆盖，刚准备出城的军士战车直接被射穿。 一支箭不算什么，可四五十支呢？ 四五十支巨箭分毫之间射中城门和战车，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战车都撞后的三四步。 战车破损、军士死亡，直接将城门堵住了。 在扶桑武将的怒吼中，众军士慌乱的清理着破损战车和尸体，可就这么耽误的功夫，最后一辆战车的狼烟升起。 见狼烟升腾，所有人精神一震，攻击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么一刻，叶岳天险将在几息之后不复存在了，覆灭扶桑大军即将开始了！ 孙传庭怒吼道：“擂鼓，点火，众将准备进攻！” 咚！ 咚！ 咚！ …… 数十面战鼓响起，传到了战车之中。 战车中军士等的就是这么一刻，立刻点燃了大洞中的引线，而后二十人推着战车急速后撤着。 准备多时的明军也立刻拉动粗大的麻绳，麻绳瞬间绷直。 在百余人的拉动下，每辆战车速度极限飙升，只是两三息的时间，就跑出了二三十米远。 “不……” 见战车逃离，立花宗茂怒吼：“快撤下城墙，快！” 统帅都喊着后撤了，城墙之上的军士们扔下石头、松开投石机拉绳就朝着斜坡冲去。 只是他们跑的再快，哪里有引线燃烧的快？ 轰！ 轰！ 轰！ …… 数十道巨响在一息之内响起。 对于近距离的扶桑一方来说，简直就是地龙翻身，城墙之后二三十米内的无论是军士还是物资都被震的东倒西歪。 所有军士瞬间失聪，脑袋瓜子嗡嗡响。 七窍流血，痛苦不堪。 而在明军一方，哪怕隔着两三百米，都能感受到地面在震动着。 火光喷射，烟尘弥漫，碎石四溅。 整个叶岳天险城墙被灰尘、烟雾笼罩着。 虽然被笼罩着，但依稀能看出，城墙并未彻底的倒塌。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是青石垒成，且城墙下方厚度足足一二十米宽，能将前方炸塌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这就已经给了明军的机会。 “进攻！” 百余辆战车急速朝着叶岳天险冲去，他们负责阻挡扶桑军士的攻击； 后面跟着的则是御雷营的军士，他们是负责攻击攻击城墙上的残存扶桑军士以及阻止城墙后的军士再次冲击城墙。 后面则是腾骧右卫的军士，他们则是负责补刀和攻占城墙的； 再后方就是抬着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军士，他们的作用是压制扶桑军士冲锋。 在后面就是二十余人抬着一座三弓床弩的军士了，他们则是在高处通过火箭攻击扶桑后方的柴堆、帐篷、军需等等。 毫无例外，都是带着双层的口罩，阻挡激荡的灰尘。 听着激昂、震天的鼓声，刚刚下了城墙的立花宗茂怒吼道：“投石机，进攻，用大号天雷！” “芦名盛隆、中村盛时、相马义胤，你们率第一、二、三卫队，打开城门，冲出去，将他们拦住，与他们在城墙外决战！” “鬼庭良直、十时连贞、你们率第四、五卫队，立刻冲上城墙，再次夺取城墙控制权，绝对不能让明军冲上占据城墙！” 第1288章 城墙争夺战，绞肉机 噗…… 下达完军令后，立花宗茂噗的一下子，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刚刚的剧烈爆炸的冲击波震的。 身边的军士上前正要扶他的时候，被他一把推开：“老子死不了，去准备大量火药，若是芦名盛隆他们冲不出去，那就将城门洞给炸塌了！” 立花宗茂不愧是年轻一代的名将，在这种局势下反应无比的快。 开城门冲出去堵住明军这一招看似危险，却是最为正确的，只要千余人挡住城门，城门就能随时关住。 只要大军挡住了明军的冲锋，那么撤下城墙的扶桑大军就能重新占领城墙，尽管面对明军的一面已经支离破碎，但至少还是居高临下的攻击，这就是优势。 哪怕是将出城的第一、二、三等三个卫队全部牺牲掉，也可以。 尤其是最后炸城门洞的军令，更是神来之笔。 他的反应快，可明军比他们更快，在点燃引线撤退的那一刻起，明军就已经开始冲锋了。 顶着数百座完好的投石机从残缺的城墙之后投射着的石头雨和无数木质标枪的插下，明军只是用了十息的时间便冲到了破碎的城墙之下。 十七八辆战车直接将城门围成了一个半圆形，车厢内、车顶上都满是手持燧发枪和虎蹲炮的大明军士。 最中间则是两座三弓床弩。 城门刚开启了一道缝隙，两座床弩一先一后的搬动了绞轮，只听嗡的一声，巨箭飞入大门缝隙之中，消失不见。 而后就是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和数道火器爆炸的声音。 三弓床弩的射程在三里左右，两里处射击时都能将巨箭插入普通城墙，可以想象如此近军力的射出时的威力。 若是没有特殊的阻挡，至少能射穿二三十人。 刚刚城门内火器爆炸的声音，估摸着就是扶桑想用天雷开路，但没有想到大门刚开启就被三弓床弩攻击，天雷没扔出来，反倒是将自己炸死了。 果然，透过缝隙，能看到数十上百人到底，鲜血喷洒着。 但城门依旧在缓缓开启着。 “攻！” 魏阳怒喝一声，围着的大明军士手中的佛朗机炮和燧发枪开火了，无数铅子笼罩着城门内，期间还夹杂着掌心雷扔了进去。 整个城门洞内成了绞肉机，无数扶桑军士被打成筛子，被掌心雷炸死，后面的扶桑军士继续踩着同胞的残肢断臂前冲，然后继续被炸死。 血液汇聚，缓缓的朝着外面城外流出。 在城墙下面，御雷营的三千军士手中的掌心跟不要钱一样，瞄也不瞄，点燃了就朝着烟雾中的城墙扔去。 掌心雷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将城墙后方四五十米的位置覆盖。 将一名名刚刚冲到斜坡之上的扶桑军士给炸了下去，尸体顺着斜坡下滚，将后面的军士给撞下去。 更是将石头和木头搭建的斜坡给炸的坑坑洼洼，更是有不少地方的支撑木桩断掉，但依旧勉强能攀登。 一座座的投石机被炸毁，木屑翻飞。 早已准备多时的腾骧右卫军士手持战刀迅速的朝着破碎的城墙攀爬着，透过烟尘依稀能看见城墙已经残破不堪了。 爆炸处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斜坡，那是相当的好爬。 但也让很多的巨石摇摇欲坠，不少往上攀爬的军士都在攀爬的过程中的巨石砸中，发出惨嚎声，更多的军士则是继续勇往直前。 只是几息之间，腾骧右卫的军士就爬上的城墙之上。 此刻的城墙之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扶桑军士，这些军士都是逃离不及时被剧烈的爆炸给震伤，然后被御雷营的掌心雷炸死。 “老向，按计划我负责带人补刀和清理位置，你负责攻击！” “好！” 周遇吉低喝了一声，带着身后的军士对着城墙之上的到底的扶桑军士一阵的乱砍。 甭管死的还是活得，或者震晕过去的，先砍一刀再说，然后将尸体跟扔垃圾一样，扔下了城墙的另一面。 即便是刚刚补刀没死，这会儿摔下去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腾骧右卫的指挥同知向兵柄带着一部分的军士靠着城墙边缘，一柄柄的燧发枪开火了，数以万计的铅子喷射而出，笼罩了悍不畏死往上冲的扶桑军士。 似乎是知道不往上冲，天险就完了，就灭国了，扶桑的军士悍不畏死，扛着盾牌顶着铅子雨往上冲着。 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就冲了上去，扛着盾牌继续冲。 甚至有不少将前方已经战死的军士挡在身前继续前进。 整个扶桑的军士宛如魔怔了一样，悍不畏死。 数十米外，更是有不少的扶桑军士，躲在一些石碓、柴堆之后拿着天雷、木质标枪朝着城墙之上扔着。 若不是佛朗机炮和燧发枪笼罩着百米的位置，哪些军士刚露头就被打成筛子，还不知道有多少腾骧右卫军士被炸死，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落到了城墙之上。 见成片成片倒下，但依旧往前冲的扶桑军士，再看看落在城墙之上的伤亡，腾骧右卫指挥同知向兵柄怒吼道：“御雷营的人？” “赶紧的，用轰天雷将斜坡给炸了！” “来了！” 千户姚千坤高声回应了一声：“快，用轰天雷！” “掌心雷远处攻击！” 一名名的军士扛着轰天雷猫着腰在城墙之上跑动着，到了一处斜坡之时，十余颗冒着青烟的轰天雷扔了出去，落在斜坡之上。 不用提醒，城墙之上的众军士便尽数趴在了地上。 一道道巨响过后，斜坡……中间断裂了。 未断裂的地方也都是一个个的大坑，再想从斜坡冲来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断裂的斜坡，周遇吉等人松了口气，城墙算是保住……占据了，叶岳天险算是破了。 虽然阻挡了扶桑的冲锋，但也断了明军进城的路。 就在双方你来我往……扶桑被动挨打时，数座床弩在众人接力之下也被抬上了城墙之上，架在了一些还算平整的马道之上。 此刻的三弓床弩之上的主箭矢全部换成了火箭。 “搜索目标，自行射击！” 第1289章 扶桑溃败，高估的伊达政宗 “各自搜寻目标，自行射击！” 随着军令的下达，一根根已经架在三弓床弩上的点燃的火箭射出，插在一堆堆用来火烧明军的木材堆、军需帐篷之上。 巨箭剧烈的颤抖，燃油喷洒，带起熊熊火焰。 只是半炷香的功夫，城墙前方两里内，浓烟升腾，一片火海。 温度急剧上升着，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感觉到灼痛。 别说再进攻了，一不小心都可能被倒塌、掌心被炸塌的火堆四射的木头点燃，葬身火海。 看着城墙之上如雨点般落下的掌心雷，在城墙前方一百五十米范围内如天女散花的炸开。 后方的伊达政宗脸色铁青的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军令，到了这一刻，军士冲锋不是夺回城墙的控制权，而是直接送死了。 随着金钲之声的响起，扶桑军士急速后撤着。 后撤中的他们脸上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不怕死，和明军贴身搏命，一对一、一对三，哪怕最后被明军乱刀砍死都不怕。 但这种随处的爆炸，刚冲过去，就被炸成肉末的举动，他们是真怕了。 半炷香的时间，扶桑大军撤走，但只是退到了城墙四里之外的地方便停住了，开始整顿着。 见扶桑大军撤了，城墙之上的军士们齐齐发出欢呼声。 随后是满眼的不敢置信之色。 从进攻开始到现在，绝对没有超过三刻钟的时间，用青石垒成的、凭借天险的叶岳城墙就这么被攻破了。 似乎自皇帝登基之后，攻城似乎已经成了很简单的事情。 “请大将军登城！” 周遇吉扫了一眼战场，轻轻的说了一句。 片刻后，得到消息的洪承畴等众将率着大军前进，从壕沟开始到城墙，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而且都是明军的。 即便是他们在炸毁城墙的引信点燃的时候就开始冲锋，但扶桑反应也不算慢，城墙后的投石机投射着和轰天雷一样的大号天雷以及天雷、木质标枪。 虽然爆炸威力一半，但架不住数量多、里面的铅子数量多。 一座投石机，竟然能投射出五六个看起来有十斤左右的大号天雷，一通的狂轰乱炸。 不少的军士都是死在了这短短的两百余米的冲锋的路上。 但好在，叶岳天险城墙被明军占领了。 经过刚刚的抢夺战，炸毁城墙产生的烟雾、灰尘已经散去了。 此刻的面向明军一侧的城墙出现了二十四个大型断裂带。 十余米高又能如何？用青石垒成又能如何？千余斤轰天雷爆炸，虽然没有将城墙彻底炸穿、炸塌，但坑洞之上却是全部坍塌了下来。 一些石壁之上还挂着被炸死、巨石压住的尸体。 大洞与大洞之间的城墙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尺许宽的裂缝，时不时的有石头滑落。 断裂的城墙之上，碎石、断木、军旗、兵器、残肢断臂散落其中。 还能看到不少的扶桑军士掩埋在其中的尸体。 高处完好的马道之上，一股股的血液顺着断裂的青石往下滴着，然后渗进碎石之中，滑落进下面的泥土之中。 “虽然知道火器的厉害，但见到了此刻的场景依旧是无比的震撼。” 洪承畴感慨了一句，而后立刻道：“诛夷卫和镇海卫，快速清理战场，救助受伤军士，务必妥善安置！” “末将领命！” 诛夷卫指挥使李敖和镇海卫指挥使乌蒙两人立刻带人迅速离开，散入战场之中。 洪承畴则是快步登上了城墙。 和他预想的一样，城墙之上也满是尸体，且以明军的居多，惨状比下面的更惨，因为这里是最前线，扶桑拼死反扑的地方。 若是说城墙之上是地狱，那么城墙之下、面向扶桑一面就是地狱十八层。 两百米范围内，无数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基本上是五成以上的尸体都不完整了，缺胳膊少腿，而且还在燃烧着。 血液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处处的小血洼。 更远处无数的帐篷、军需在燃烧着，释放出滚滚的浓烟。 足可以看出大明和扶桑一方在争夺城墙时的决心和残酷了。 最后，还是明军技高一筹，占据了城墙。 在洪承畴打量着的时候，满身是血的周遇吉走了过来：“大将军，扶桑大军停在了四里之外，疑似整军备战了。” “伊达政宗倒是聪明！” 洪承畴通过千里镜打量着扶桑：“四里是我们进攻的最远的安全距离了，即便是我们有百余座三弓床弩，一旦我们下了城墙，他们就能冲过来与我们胶着在一起， 如此一来，三弓床弩或者掌心雷、佛朗机炮等就失去作用了。” “是呀，刚刚末将看到城门似乎被炸塌了，我们想要出城，只有三条路，要么从城墙下去，要么从城门出去，要么从两侧山脉下去。 前者，因为斜坡已经炸塌了，我们只能绳子下降，如此一来容易成为火绳枪和轻炮的靶子， 后者炸塌了，只能从两侧山脉可以进去，但辎重肯定是没法过了，诸如战车、辆车等等。 唯一剩下的办法，就是再炸一次城墙，但这会消耗很多明军的火药，扶桑的目的就达成了， 火药消耗在城墙上，那扶桑一方就会少承受一些火器的爆炸了，伤亡也就少一些了。” “重要都是，我们炸毁城墙，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来清理，将碎石、尸体等等清理干净，如此才能让军需大车等等同行，这就给了扶桑休整的机会。” “对，还有我们要炸城墙，势必要将军士撤下城墙，防止误伤，扶桑或许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冲锋，与我们抢夺城门控制权， 只要双方在城门口胶着了，我们的火器就没法用了，他们就能趁机再次攻城了！” “不得不说，伊达政宗真的可以算是名将了，考虑了这么多，但可惜了……还是被我们攻破了叶岳天险。” “哼！” 听着众将的讨论，洪承畴冷哼了一声：“依本将来看，事情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伊达政宗也没有你们想的这么聪明。” 众将皆是讪讪的笑了笑，曹文昭低声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第1290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人性考验 “扶桑一方的武将真要考虑了这么多，刚刚就应该在我们战车冲击时，就应该派军出城， 我们敢正面攻击一定有后手，这个后手很好猜，那就是大威力火器来炸毁城墙。 炸毁城墙需要将火器送到城墙之下，战车是唯一的选择，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也猜到了，准备了石头砸、天雷炸、火油烧、烟熏等等手段。 但如果换做是本将，甭管对方是通过什么手段运送，自己一方准备了哪些手段，只要战车出现，本将就绝对不会让战车靠近城墙百米， 哪怕是用军士的性命去堆，也要将战车堆死在半路上。 但他们没有，对自己是无比的自信，由此可见，他们没有这个头脑。 所以，炸毁城门，无非就是先阻止我们从城门追击罢了，你们说的目的他们就是误打误撞，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 因为我们一旦追出去，他们撤退之下，军需绝对是带不上了，没有军需，我们只要追个一两天就能将他们大军追散了！” 众将闻言，微微错愕。 随即是轻笑了起来，事情还真是如此。 炸毁城门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 一身血迹的孙传庭走了过来，沉声道：“大将军，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洪承畴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道：“扶桑驰援关门海峡的那部分回撤的大军，还需要几天时间到这边？” “按照今早传递的情报算，至少还需要五天的时间！” “火牛阵所需的轰天雷，还需要多久？” “也是五天左右！” 孙传庭回应完后，随即脸色怔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大将军的意思是，等那部分援军回来了，用飞雷炮阵和火牛阵，尽可能的杀伤更多的敌人？” “是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听着洪承畴的确认，众将皆是笑了笑，而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轻声道：“大将军，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伊达政宗已经开始征召百姓了， 五天的时间就会聚集数万的百姓过来，到时候他们用扶桑百姓来消耗我们的火器怎么办？” “魏指挥使，百姓毕竟不是受到正规训练的军人，即便是征召而来，也只不过是受到驱使和满腔的愤怒而已， 真要到了战场之上，经历过无数火器的轰炸和地狱般的场景之后，心中自然就会畏惧，就会想着逃走， 一旦再次大战，发现我们的火器是他们无法抵御的之后，他们就会心生惧意，然后逃离。 后面是有督战的军士，但他们真的能下的了手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会产生犹豫和纠结，战场之上，哪怕是一息的时间就会产生变数。 十个、百个百姓逃跑不算什么，可若是千个、万个呢？ 督战的杀不过来，反倒是会被百姓冲乱了他们的阵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其次，飞雷炮炸死一人也是炸，炸死十人也是炸，它可不会因为人少就降低了威力，人越多，爆炸产生的威力就越大，应诏而来的百姓能有多少？” 这会儿不止是魏阳了，众皆是点了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凭心而论，如果他们是普通百姓，面对无数火炮的轰击，也会想着逃走。 况且，百姓知道了大军将他们当成消耗明军火器的炮灰后，难道就不会反抗吗？ 不反抗就是诈死，反抗也可能会被处死，左右是个死为什么不反抗？ 有人能在危急关头以民族大义为先，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但这种毕竟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好死不如赖活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就是人性。 见众将在思考，洪承畴继续道：“拿扶桑地图过来！” 等地图铺好之后，洪承畴看着地图，问道：“我们一旦动用飞雷炮，干掉扶桑数万大军之后，在追击之下，扶桑溃败的大军会退往哪里？” 众人盯着地图看了看，孙传庭低声道：“大将军，扶桑一旦溃败，数万大军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朝关门海峡退去，但关门海峡被封锁了，他们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且这条路基本都是小平原，地势平坦，适合火器的攻击，而且我们还能在海上用红衣大炮进攻。 其次，我们大军可以分两部分，一部分乘船先行一步，赶在他们前面登陆，一部分追击，形成夹击之势，他们就逃不掉了。 且十万驰援的大军来回走了两遍，这条路上的补给基本都已经消耗完了，没有补给才是最可怕的。 换做是末将，末将不会选择这条路。” 众将皆是点了点头，没有地理优势等等不算什么，没有补给才是最难的。 不待众人多问，孙传庭继续道：“第二条路，朝着福冈东南撤退，过脊震山、九千部山与宝满山、三郡山等山脉之间的春日城、筑紫野城、筑前町城……” 说到这里，孙传庭没有了声音，眉头紧皱的看着地图。 好一会儿后，满脸的恍然大悟，继续道：“大军退到筑前町城这个地方以后，诸位会发现，从这里往西南的三百里全部是佐贺平原， 佐贺平原西南临海，东南、西北、东北三面全都是山脉，且陆路只有西北和东南两条通道能够供大军通行。 如果大军到了这里之后，只要守住筑紫野城、筑前町城之间的通道，那么我们就无法短时间内追击，然后他们就能趁机去收割佐贺平原的粮食，以补充军需。 我们想要进攻，要么强攻过去，要么沿着九州岛的西海岸线绕行， 或者战船在海上航行，从长崎港口那里进入有明海，战船沿着筑后川北上，在、在……大川城登陆，与扶桑参军大战。 问题是，如果我们大军绕行或者战船行军，那么扶桑大军就会出筑紫野城，再次进入福冈平原。 如果分兵，那么他们可能会召集佐贺平原的百姓和福冈平原的百姓，两面夹击干掉我们的守军。” 说到这里，孙传庭扫视了众人一眼，慢悠悠的道：“你们可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一个早已经布置的计划还未使用呢？” 第1291章 再次布局，伤亡惨重 众人心神一震，自然知晓孙传庭所说的计划就是围堵计划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安排围堵计划的，但想来肯定是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执行的。 要么不干，要干就一次性将扶桑在九州岛的兵力全部干掉。 “所以，大将军刚刚说要先等上一等，除了等火牛阵所需的轰天雷补给和扶桑返回的九万大军外，更重要的是让南海水师沿着九州岛下海岸航行， 从长崎港进入有明海，在扶桑大军到达之前，将福冈平原即将要成熟的粮草给烧掉， 或者说战船沿着筑后川一直北上，然后用红衣大炮远程攻击扶桑惨军，粮草被毁、又有远程攻击，那么扶桑大军再停留佐贺平原就没有了意义， 只能沿着佐贺平原东南端的英彦山河释枷岳山之间的浮羽城、日田城前进， 如此，我们的围堵计划才会成功。 这一切的前提是，南海水师战船能在扶桑溃败大军进入佐贺平原之前抵达佐贺平原，且离入口的筑紫野城越近越好。 按照九州岛西海岸线长度以及有明海的宽度、筑后川的长度，再结合战船的速度，至少也得七八天的时间，所以，我们只能先等等。 关键的是，我们只有将叶岳天险攻破，将扶桑大军赶走了，才能让南海水师离开。 否则战船一旦沿海岸线离开，以伊达政宗等人的能力，说不定就能猜到难道水师的目的。 真要是如此，他们可能就猜到了我们布置了后手，就会沿着福冈海岸线撤退了，到时候就是追击战、持久战了。” 啪……啪…… 孙传庭话音刚落，洪承畴轻轻的拍着手掌，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只是看看地图，通过自己的询问，就猜到了下一步的部署，不得不说孙传庭脑子够活，也看的远。 敢一步到位将致仕数年之间的吏部稽勋司郎中的孙传庭提禁军都指挥使，除了一路逢考必中的科举和家族的传承外，更是在处理徐鸿儒起义中展现了卓越的军事天赋。 只能说皇帝是火眼金睛。 话又说回来，自己又何尝不是皇帝的慧眼识英才呢！ 众将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大将军说的等一等还有这一层的安排。 “孙副将，你立刻让人传令给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让他明天早上立刻率南海水师和水师陆战军沿西海岸前进，从筑后川北上。 今天是八月初三，八月初十二务必赶到筑后川上游的久留米城。” “另外，通知留在玄界滩的曹变蛟，将他们的战船分开，封锁志摩半岛东北的汉山到玄界岛、金印岛一线，不得放过扶桑任何一艘船进入海上打探消息。” “末将遵令！” 孙传庭抱拳后，立刻安排人去传递军令。 “孙监正，你带人查探一下这座城墙，从哪里炸开最省事儿，本将需要一声令下，一刻钟内，足够大军快速通行，你们做好规划！” “末将遵令！” 待孙元化离开后，负责清点战损的诛夷卫指挥使李敖走了过来：“大将军，战损已经清点出来了。” “此次攻城之战，我军共战死五千四百三十七人，伤六千两百零六人，其中重伤四百四十七人，皆为扶桑火器所伤，至于扶桑一方的伤亡人数暂时没办法统计！” 众人浑身一震。 从大军开始冲锋到占领城墙，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竟然伤、亡一万多人。 再加上之前填平壕沟的损伤，此战共计战死六千余人，足可以见大明和扶桑双方争夺叶岳城墙的残酷。 “知道了！”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众将：“诸位都说说吧，战死的兄弟怎么安排，是就地焚化还是掩埋？” 听见这个问题，众将脸色严肃了起来。 换做是以往，如此大战之下，随意就掩埋了，甚至说不是荒野。 可自陛下登基之后，对战死军士的安排尤为的上心，无论是明君还是敌人都是如此。 “大将军，若是在大明周边连着的疆域，我们还能交给征召的百姓来处理， 可现在我们是异域征战，粮草、军需到了志摩半岛都是我们军士来负责押运了，大战在即我们实在是抽不开人手。” “是呀，单个火化不现实，没有那么多燃油和木材，也没有那么多坛子装骨灰，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现在是八月份，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送回釜山也不现实，还没有渡过朝鲜海峡都要腐烂了！” “别说是现在八月份了，就算是数九寒天的也没办法呀，南海水师战船离去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战船！” “大将军，末将倒是有一个想法，或许可行！” 听着众人的议论，一直未出声的卢象升出声了，不待众人询问，便继续道：“既然运回去，也没法焚烧，那就就地掩埋， 刚刚我们填埋的壕沟是用麻袋填的，再次清空也方便。壕沟近五百米宽，中间留一条百米的通道就行，两边的再往下挖一些，掩埋将士尸体。 等大战结束之后，我们再在大墓之上建一座纪念碑。 但在掩埋之前，我们用木块刻上军士所属卫所和姓名等等，用油布包裹起来随尸体放下，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在请奏陛下，派人将将士们的骸骨移回大明安葬。” 咦…… 众将眼睛一亮，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如此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看着众将兴奋，洪承畴略微一思考，便点头道：“卢副将所提本将以为可行的，或许我们可以还多做一步， 掩埋前留出一件战死将士的军装做好标记，待大战结束后带回大明送到各自家乡立衣冠冢，先给诸位将士家人一些寄托！” “大将军英明！” “如此甚好！” “可行！” …… 众将没有过多的思考，便同意了这近乎完美的一种方案。 于是未参战的众军三成三部分，一部分换下了城墙之上的腾骧左卫、虎贲卫、御雷营等刚刚冲锋队伍，一部分则是去重新清理壕沟， 最后一部分则是协助腾骧左卫等军士清理战死军士和刻画身份木牌等。 安排完了这些之后，洪承畴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三四里外的扶桑大军。 第1292章 伊达政宗的狠辣，杀一儆百 “太可怕了，这是天雷降世吗？” “都死了、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死无全尸，我亲眼看到桑木君炸的四分五裂，肢体如雨点般朝着四周坠落！” “我想回去，明军的力量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是呀，这还只是一次攻击，人还展不开，若是展开了，那会更加的可怕。” “听说前段时间，海边凌晨发出巨大响声，我们死了十多万军士，不知道真假！” “扶桑这么大，这么多大山，随便藏在哪里都行，我就不信明军会一直待在这里，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来，继续过安稳的日子！” “如果是贴身厮杀我倒是不怕，至少能带走一两个，可现在是明军人都没有看到，我们就死了这么多人，太可怕了！” …… 应诏而来的扶桑百姓们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越说越害怕，对于死亡的畏惧，终于有百姓受不了崩溃了，朝着周边跑去。 一边炮一边怒吼着：“我要离开，保家卫国是你们军士的事儿，与我们无关……” 这名百姓的怒吼带动了更多彷徨、纠结、观望中的百姓，但他们并没有跟上去，只是将目光看向中间位置的众将。 众将的目光则是看向了伊达政宗。 此事处理不好，有可能就是一场哗变，不止是百姓，军士也是如此。 伊达政宗脸色阴沉，在众人惊呼中翻身上马，而后双腿猛地一夹马腿，战马疾驰朝着逃走的百姓冲去。 两条腿哪里能跑的四条腿，只是数息的时间，战马便追到了逃走百姓身后。 铿…… 马背上，伊达政宗背上的战刀出鞘，借着战马的冲击力，一刀砍在了逃走百姓的脖子上。 或是战刀的锋利，或是战马的冲击力，逃走百姓的头颅竟然被一刀砍了下来，飞上了半空中，脖中鲜血喷出三尺高。 战马上伊达政宗刀入鞘，回手一掏，将在半空中翻滚头颅抓在了手中，而后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一个大弧度朝着大军最前方冲去。 几息后，战马到了阵前，伊达政宗将人头扔了出去，冷冷道：“来人，将此人头颅挂起来！” 这一幕让诸多百姓惊惧的同时，又满是愤怒。 竟然直接砍了。 伊达政宗登上一辆大车，扫视着应诏而来的百姓，冷冷道：“于公，诸位都是应诏而来的，从进入军中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普通百姓了，而是是一名军人，是军人就要遵守军规！”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朝着身侧高声道：“立花宗茂，告诉他们，此人犯了什么罪？该如何处置？” “临阵逃跑是逃兵，轻则处死，悬尸辕门，诛杀三族，以敬效尤，重则连坐处死一营！ 此人霍乱军心，末将以为连坐处死其所在编队！” 嘶…… 立花宗茂刚说完，所有百姓都倒吸了口凉气。 尤其是这名逃跑百姓所在的编队，更是被吓得浑身直哆嗦，双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铿…… 锵…… 铛…… 周边军士拔出了腰中战刀，冷冷的盯着逃跑百姓所在的编队。 寒光闪烁，群狼环伺，逃跑百姓所在编队的百姓瞬间就被吓尿了，一大半的人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持刀的军士。 “大帅，我们错了，饶了我们这次吧！” “大帅，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将军，我们初入军营，不知军中规矩，犯下大错，但现在大战在即，留着我们多杀几名大明军士吧！” “是呀，大帅，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 百姓们齐齐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痛哭流涕。 周边军士满眼的冷漠之色，只待大帅一声令下，他们就齐齐剁碎了眼前的百姓。 不是他们冷血，实在是这群百姓的表现让他们愤怒。 这还是战后，若是大战之时来这么一下，冲乱军阵，乱了军心，那自己的小命可就要被他们给害了。 伊达政宗冷冷的看了一会儿求饶的百姓，而后又看向其它百姓：“念你们初入军中，军规不熟，连坐处死全营就免礼，但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全部处死。 不要以为本帅在开玩笑，自明军登陆开始，这里已经死了一二十万人了，不差一个营的几百人， 扶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能埋下这些人！” 铿……锵…… 刀兵入鞘声，让拼命求饶的百姓们松了口气，然后重重的出了口气，瘫坐在地上，眼中除了侥幸外，更多的则是惊惧！ 伊达政宗则是继续道：“与私，大明在逐步推进，这是灭国之战， 身为扶桑百姓，拼死反抗才是对的，扶桑灭了，你们还怎么存活？” “你们以为你们躲在深山之中就能躲过明军的追杀了？你们知不知道大明有一种路引制度，没有路引，你们寸步难行。 吃的粮油菜蔬可以自己种，那食盐呢？布料衣服呢？生病所需药材呢？ 只要你们需要这些，你们就无法避开城池，没有路引，抓住严刑拷打，将你们所在地审问出来，然后斩杀殆尽，你们能躲得了一时能躲的了一世吗？” 伊达政宗的话让众百姓陷入了沉默，他们想的太美好了。 明军若是真是铁了心要干掉他们，他们哪怕是躲在深山老林之中，都能被翻出来干掉。 “一旦我们战败，我们的妻女、姐妹都将成为明军的玩物，父母兄弟都将成为他们的奴役，任意驱使、砍杀。 本将还是那句话，既然明军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也不让让他们好过， 即便是全军覆没，即便是身死道消，即便是扶桑被灭，我们也要拼死抵抗，让他们肉疼！” “各种利弊你们自行衡量，但本帅丑话说在前面，再有逃走、蛊惑军心者，连坐全营处死！ 知情不报者，连坐全营处死！ 出工不出力、偷奸耍滑者，连坐全营处死！ 诸位都好自为之，该休息的休息，该做防御工事的做防御工事，都去忙吧！” 伊达政宗挥了挥手，众军士和百姓在中下层武将的带领下迅速散去。 而一众高级武将和大名则是汇聚在了伊达政宗身边。 伊达政宗看向立花宗茂，低声道：“宗茂君，你很好！” 简单的一句话，众将懵了，而立花宗茂却是寒毛直竖！ 第1293章 非火器之罪，现实与幻想 “大、大帅，您这……” 饶是立花宗茂心性不错，但也被伊达政宗这句话给整的结巴了。 在自己的指挥下，明军攻占了城墙，自己一方死伤惨重，大帅没有责罚，反倒是说自己做的不错，大帅这是干啥？ 是要砍了自己，找个背锅的吗？ “不要紧张，本帅没有说反话！” 见立花宗茂紧张，伊达政宗摆了摆手，声音更加的温和了：“此战是我们轻敌了，给了明军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转身看向叶岳城墙，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们猜到了明军的底牌是大威力的火器，用来炸毁城墙，他们也准备多了诸多的后手，结果依旧是让明军炸毁了城墙。 而且明军的进攻比他们想象的猛烈的多，双方的只是交战了一刻钟的时间，城墙失陷了。 给明军准备的‘烧烤大餐’没有用上，反倒是给自己人用上了，以他的估算至少有一两千人被火烧死。 一名武将低声道：“此战，不是我们不行，是我们败给了明军多种多样且数量繁多的火器，如果……” “闭嘴！” 伊达政宗突然怒喝了一声，而后狠狠的盯着众将，冷冷道：“败了就是败了，不要找借口，要正视失败的原因，而不是掩盖！ 如果我们能在他们战车推进之前，豁出去了，用人命堆将战车毁掉，城墙会被炸毁吗？ 在战车到达城墙之后，我们就出城，虽然会伤亡惨重，城墙可能依旧会炸毁，但城墙最后依旧在我们手中。 那么我们给明军准备的火烧等等后手都还能用上，我们依旧能凭借城墙坚守。 可惜的是，我们过于对准备后手的自信，以至于功亏一篑。 此战非火器之罪，罪在我们的指挥。 如果不愿意承认，那么接下来也不用再打了，直接投降就是了，因为明军的火器就摆在那里！” 见众将低下了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伊达政宗声音平和了下来。 “好在宗茂君做的不错，在最后关头炸毁了城门，阻止了明军的追击，给了我们重新整军的机会。 否则，这会儿我们还在溃败逃跑呢，估计至少要死十万人才能重新汇聚和休整的机会！ 所以，本帅才说宗茂君做的不错！” 众将恍然大悟。 立花宗茂也松了口气，随即低声道：“大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直接朝着预定的朝着东南行军吗？” “先等等！” 伊达政宗又朝着叶岳城墙看了看：“明军现在就算是想出城追击都做不到， 别说他们不敢直接炸毁城墙了，即便是炸毁城墙，没有三五个时辰，大军也没办法直接出来。” “对，只要敢炸毁城墙，炸的太宽了，我们就能冲锋重新与他们夺取城墙的控制权了， 如果城墙炸的太窄了，出城兵力的速度就会慢很多，我们大军一拥而上，哪怕是明军在城墙之上用火器进攻，我们也能覆灭了出城的军队。 所以，他们现在也在想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是这个道理！”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我们先等等，看看明军的反应后再做决定。” “可是……如果明军一涌而出，直奔我们怎么办？” “艮直君，如此更好！” 立花宗茂点了点头，冷笑道：“现在我们两军的人数应该是差不多，或者说我们的人数还占据了一些优势，即便是战力有所不如，但用作消耗是足够了。 明军依仗的无非是火器的厉害，我们有战车，这一次我们要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在明军大军朝着我们进攻时，我们反向冲锋，与明军撞在一起。 只要两军胶着，那么明军的火器就无法使用了，剩下的无非是看看谁能拼到最后了。 即便是最后我们全军覆没了，那明军也绝对讨不到好处，至少也要死上六七成。 到时候青山忠俊的九万大军和沿途征召的百姓回来，就能彻底的拼掉明军这剩余的军士了。 如此，大明进入扶桑的三十多万大军就全军覆没了，虽然我们的大军也都战死，可扶桑的危机也就结解除了。 明军短时间内不可能还派人继续来征战我们，即便是大明还有数十万的大军，但已经在扶桑丧生数十万大军了，满朝的文武大臣会同意吗？大明的百姓会同意吗？ 大明皇帝如果一意孤行，那么就会和群臣闹掰了，于往后的统治不利，这其中的得失，大明皇帝不得不去衡量。 更重要的是，我们虽然战死，但明军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火器，再加上我们从荷兰和西班牙手上得到的火器技术，就会研发出更多的大威力火器， 即便是明军再次进攻，我们也无所畏惧了。” “宗茂君说的对，只要与明军胶着，我们就算是胜利了！” “对，我们要吸取教训，不要想太多，战场哪有不死人的，破釜沉舟、直接冲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也有火器，还有天雷可以使用，到时候战车在前，天雷开路，勇往无前，直冲明军阵中，我们就算赢了！” “以末将对明军的了解，他们不可能与我们胶着，因为他们不舍得将士的生命，可能胶着就会撤兵，到时候我们就有可能粘住他们，趁机夺取叶岳天险。” …… 众将听着立花宗茂的分析，瞬间恢复了战意，纷纷的议论了起来。 伊达政宗说到对，此战非火器之罪，而在罪在他们这些武将。 扶桑的军士怕死吗？ 当然不怕死，而且会更勇猛，缺的是他们这些武将对形势的误判和幻想着既要阻敌又想减少伤亡、保存实力的两全其美的想法。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 到了这一刻，众将被叶岳天险的失败给打醒了，彻底的打醒了。 立花宗茂伸手按了按，示意众人先安静下来，而后看向伊达政宗：“政宗君，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在众人的注视中，伊达政宗缓缓吐出六个字，让众人心中满是疑惑。 第1294章 未谋胜，先谋败 “未谋胜，先谋败！” 伊达政宗看着叶岳天险，头也没有回的吐出六个字，而后问道：“你们是怎么理解这六个字的？” 众人被问的有些懵逼，搞不懂伊达政宗为何要问这六个字。 一人道：“大帅，这句话出自《孙子兵法》的第三篇章《谋攻篇》，原句是‘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 大致意思是说打仗的时候，要先稳住，先想办法不打败仗，再去想办法打胜仗，如此才能做到百战百胜！” “对，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算是未雨绸缪，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事情不成，上下有招，有挽回的余地！” “末将明白了，大帅的意思是做重大事前不要只幻想成功后的事情，而是要充分估计失败的各种可能性，并提前做好应对的方案，这样才反而更有可能达到成功的彼岸。” “可若是如此会不会有些畏手畏脚，不敢放手一搏，失去了锐气，冲锋的士气就会弱了一些，这……” “中村君，你这兵书读的有些死了，未雨绸缪和畏首畏脚是两码事。” 立花宗茂摇了摇头：“刚刚我们对明军的猜测不一定是对的，我们不缺拼死的士气，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明军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底牌！” 例如明军还有没有底牌？应召而来的百姓会不会再次哗变？现在是镇住他们了，可一旦再次开战，双方会更加残酷，百姓会不会崩溃？ 还有诸如天气情况，军需情况，青山忠俊他们回援情况等等，这些都是未知的，其中一项发生就可能导致战争的失败。 所以，我们要按最坏的情况做准备，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众将脸色凝重，眉间满是思索之色，后手在哪里？ 在这之前，他们分析过，一旦叶岳天险破了，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是沿海岸线撤向关门海峡，但现在关门海峡被封锁，去不去意义不大。 第二条则是向福冈平原东南撤退，经过群山之间的春日城、筑紫野城后撤。 但问题是从这里到筑紫野城至少有一百二三十里路，一路平坦，无险可依，更适合火器远距离攻击。 好一会儿后，鬼庭良直轻声道：“大帅，您说的后手难道是继续挖壕沟，以此来缓解明军的进攻锋芒？” “对，后面就是平原了，动员百里内的百姓，每隔五里挖一道宽五六米、深两三米的深沟，五万人一天就能挖出十里长的壕沟，一道不够那就十道、二十道。” “要我说，我们或许也不一定要冲锋，我们也不要挖太深， 挖个一米宽、一米来深的壕沟，我们就躲在下面，等明军靠近了，用天雷轰炸，十几二次后就不信他们还敢继续前进！” “咦，这倒是个好办法，他们虽然有那种爆炸性火器，能将壕沟轰炸一番，然后再前进，但火器数量终究是有限的， 我们也不要每条壕沟都要藏人，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消耗他们的火器为主！” “就是这样，挖壕沟的土直接堆在壕沟后面，搞成一个简单的城墙，用以阻挡他们的佛朗机炮、虎蹲炮和三弓床弩的攻击。” …… 众将越说越兴奋，叶岳天险城墙前的那道壕沟的进攻很有效果的。 后面是平原，土质松软，更容易挖。 可立花宗茂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淡淡道：“如果明军不给我们挖的时间呢？今晚或者明天就冲下来怎么办？又或者说明军的火器能维持每条壕沟都轰炸呢？ 再或者说，大明直接绕开壕沟，你们还能将壕沟挖出几十里长吗？ 火器在壕沟挡着，其他大军绕行，最后将我们截住，到时候壕沟不是我们的依仗，而是我们埋骨之地。 平原虽宽，距离终究有限，退入山区了以后后面怎么办？” “这……” 立花宗茂的话宛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让他们透心凉。 白高兴了一场。 壕沟只能挡一时，却是挡不了一世，除非能挖出以一条大峡谷，可那是人力可为的吗？ 给他们时间，调动百万百姓，花个一两年时间，倒是能挖出一条数十米宽、十几二十米深、长达数里的深渊。 但大明给他们时间吗？就不会从后面绕行吗？ ‘绝好’的计划就这么夭折了，众人脸色皆是有些不好看了。 立花宗茂看了看众人，又看向伊达政宗，低声道：“请政宗君解惑！” 伊达政宗侧身指了指左面：“后手就在那边！” “那里？” 立花宗茂看着伊达政宗所指的方向，顿时愣住了，各种信息在脑海中闪动着。 众将满是不解之色，那边可是大山，退进山中做什么？ 片刻之后，立花宗茂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满是惊喜之色，将思索的众将吓了一大跳。 “宗茂君，您知道了？” “政宗君，您这一手当真是妙呀！” 立花宗茂满是兴奋，而后看向众人：“那边是山区不假，但却是不一样。左边是荒平山和妙见山，右侧则是饭盛山和日向峡， 最中间处是一块长宽都在七八里的丘陵地带，名为内野谷，且连接着丘陵地带还有不少的长无两三里、宽三四百米的小山谷。 最重要的是，左侧的荒平山是孤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守住福冈和另一侧入口，明军的大军优势就展不开了， 而且想要围住我们，就必须分兵，我们想要进攻一方，另一方想要支援，那他们就得围着山绕行，速度远远赶不上我们， 如果他们大军堵在福冈这边，那我们就从另一侧攻击，打出去之后，再往前走几十里地，就是春日城的入口了，和我们撤退计划一致了。 如果他们堵在东侧，那我们就进攻福冈，然后抢占叶岳天险，到时候，我们就能凭借天险城墙防守了。” “一进一出两道口子，明军想围住，那就得分兵，分兵就有可能被夹击的危险。 不分兵，那就只能看着扶桑从另一侧出去，直奔春日城。 这就是无解的。” 看着众人兴奋和恍然大悟的神色，立花宗茂故作高深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诸位知道是什么吗？” 第1295章 死人不需要悲怜，改策略与再定计 “到这个时候您就别吊我们胃口了！” “就是，我们这心急火燎的，您还有心思玩我们！” …… “咳……开个玩笑嘛！” 立花宗茂讪讪一笑，沉声道：“最重要的一点是，青山忠俊的九万援军和数万应诏百姓，按路程算需要五天时间到这里， 如果明军在五天内进攻，我们若失败了，那就撤入内野谷中，明军堵还是不堵？不堵我们就顺势撤入春日城， 堵了就得分兵，待青山忠俊部到了，就形成夹击之势。 如果不堵，反倒是去攻击青山忠俊，我们依旧可以出内野谷和青山忠俊夹击！ 如果五天后进攻，我们两方合计近五十万大军，一起压上去，就看看明军怕不怕！” 呼…… 经立花宗茂这么一说，众人脸上瞬间轻松了许多。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大军都能给予明军重击，甚至全歼后还能保存一定的实力。 伊达政宗这一手先谋败的策略，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了。 “可我们为什么不先撤入内野谷？等待青山忠俊？” “愚蠢，我们撤入了，明军还会攻击吗？到时候五六十万军士、百姓每日所需，以我们的存粮能供应多少天？ 福冈这方圆两百里的存粮几乎都被搜完了，而明军则是能源源不断的补给，到时候还没有大战，我们自己这边就因为存粮不够就哗变了！ 还有，刚刚已经败了一次，再次撤退对士气都是极大的影响，到时候反向冲锋是效果就不好了！” 立花宗茂怒喝了一声，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说好的未谋胜先谋败，你倒好，还真是先败了！ 一时间，现场是相当的尴尬。 “大帅，战损统计出来！” 负责统计战损的芦名盛隆走了过来，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 众将脸色也严肃了下来，芦名盛隆沉声道：“大帅，此战共计战死一万六千四百六十四人，其中百姓七千五百四十人，其余皆为军士， 伤九千一百四十人，其中百姓为六千七百人，其余皆为军士，一成重伤。 投石机全部损毁、火油五成被毁，七成滚木被烧，石头全部无用了。” 呼…… 众人松了口气，按照这么算的话，正规军士才战死了九千多人，这个结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只要正规军士没有问题，百姓死了就死了，毕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众将和大明伤亡情况呢？” “二本松藩藩主加藤明利、白河藩藩主丹羽外样、会津藩藩主加藤明成等三位藩主战死，另有盛冈藩藩主南部利直等四位藩主重伤，从五位以上武将战死四位、伤三位！” 呼…… 众人神色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悲伤之色。 随即这种悲伤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平淡和冷漠。 不是他们冷血，按照刚刚的策略，他们这些人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先死的大名、武将有还他们这些活着的悲怜一会儿， 可他们死了谁来悲怜他们？谁来给他们收殓尸骨？ 见如此状况，伊达政宗出声打破了沉默，继续问道：“说说军队人数、军需状况！” “大帅，按照目前的统计数据看，福冈这边有正规军九万七千六百余人，武士、剑客在十四万三千人左右，百姓十一万人，各府县城卫军、衙役等等近万人，合计三十六万人。 其次是军需，我们现在有小隼炮五百四十一门、轻炮三百四十门，火绳枪三千一百柄，天雷一万六千四十枚，以及在关门海峡的两百门红衣大炮。 冷兵器中，弓箭七千副，羽箭十一万支，刀、枪等等二十五万柄。” 说到这里，芦名盛隆停顿了一下，总结道：“人数方面，我们占据优势，估摸着至少叶岳天险的明军多出七八万人，但战力上就弱太多了。 其次，兵器方面，因为征召的百姓较多，人手还不足一把刀、枪，百姓们都只能拿着菜刀、锄头、扁担等攻击。 双方抛开火器拼杀，我们也不大可能敌的过明军，所以……” 芦名盛隆的话没有说完，但众将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立花宗茂扫视着众人，冷冷道：“诸位，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赢这场仗，而是消灭明军的有生力量，给扶桑争取时间。 战力弱又能如何，拼死一个算一个。 而且我们不是只有这三十六万人，还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到来，还有正在急速回援的青山忠俊的九万大军以及沿途征召的数万百姓， 如果明军五天内不进攻，我们至少有五十万人， 五十万人还即便打不过明军除去水师的二十七八万人，他们也绝对剩下不了多少人了，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众人颓废的神色再次一怔，随即恢复了冷漠。 心态还是没有从想覆灭明军取得胜利转变成拼死明军有生力量、为扶桑争取时间的策略上来。 从开始的将明军挡在海上的策略，到调整为凭借天险死守策略，再到如今消耗用明军有生力量的策略，扶桑一方已经调整三次，简直是可笑之极。 “关键的是，现在粮草能支撑多久？” “宗茂君，粮草在刚刚的大战中没有损失，这段时间应诏而来的百姓都将自己的米粮和附近州县的存粮带了过来，粗略估算，差不多还有十六万石左右， 按每人每顿一斤米，大约能支撑二十二天，最多不超过三十天。 如果青山忠俊他们那九万大军和征召的百姓前来，做多支撑十五天左右。” 立花宗茂双眼闪烁了一下，低声道：“盛隆君，你算错了，至少能坚持半年的时间！” “半年时间？” 芦名盛隆有些懵，福冈平原和佐贺平原都有大面积水稻，若是收割了倒是能坚持几个月。 但水稻至少得到九月中旬才能收割，这期间差不多有半个月的空缺，怎么解决？ 关门海峡被封锁，本州岛的补给送不到这里，福冈周边两百里的粮食基本都被搜刮完毕了，即便是百姓手中还有一些，他们也没法去抢了。 一是没时间，二是不给百姓活路，那大战还未结束，内乱就起来了。 芦名盛隆满是疑惑道：“宗茂君，难道还有补给送过来？或者是其它办法弄到粮食？” 第1296章 炮灰计划，补给再到 “盛隆君，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没有补给送来，也没有地方弄到粮食！” 立花宗茂摇了摇头，在芦名盛隆开口前继续低声道：“盛隆君，大战一起，人可是越……” “宗茂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一直静静听着的伊达政宗出声了，打断了立花宗茂的话。 立花宗茂立刻醒悟了过来，百姓当炮灰这事儿，你可以实施，但绝对不能说出来，性质上不一样。 众人通过刚刚的反向冲锋的策略，也明白了立花宗茂所说足够了的意思，很是默契的没有出声。 伊达政宗轻咳了一声，看向众人，低声道：“诸位，我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彻底消耗明军的有生力量。 明军只要全部出叶岳天险，那么我们就要全力反向冲锋，这一点，你们一会儿在各卫队中宣导清楚！” “下面本帅安排任务，要全部、彻底的执行！” 听着伊达政宗的话，众将齐齐的站的笔直，满脸严肃之色。 “芦名盛隆，你立刻带人将粮食全部转运到内野山谷之中，并严加看守，任何未得本帅军令靠近的，杀无赦！” “佐竹直山，你立刻带五千精锐和一万百姓从内野谷穿过，到达另一边，凭借山麓修建简单防御工事，并派出斥候，查探方圆数里动向！” “石川昭义，你立刻带领百姓挖壕沟，叶岳天险城墙前的那种可以藏身的，不需要太宽！ 其次，前几日我们堆积的用来阻敌的石头也是可以用上的，混在挖出来的泥土中，在壕沟后方堆成土墙。” “鬼庭良直，你带着督战队去各百姓编成的卫队中宣导军规、军令、军纪的重要性和惩处，以及战功的赏赐，往严重了说！” “山本元株，将军中斥候全部撒出去，以高祖山、叶岳山、日向峡、脊振山一线为主，明暗哨要多布置，严防小股明军从山上下来，烧毁我们粮草、军需等！” …… 看着迅速离去的众将，伊达政宗看着立花宗茂：“宗茂君，两件事情，第一件事，立刻传令给青山忠俊，急速赶往这边， 我们打完他们再打，这是添油战术，不如一次性五十万大军都压上。 同时也要告诉他，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其次，安排一下冲锋的策略，应诏来的百姓冲在前面，武士和剑客在中间，消耗明军的火器，但不要做到太明显了，他们之中还是有聪明人的。” “末将明白！” 立花宗茂轻声回应了一声，他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了。 百姓在这场大战中就是炮灰的作用，没有系统训练，无论是体力还是战术等等都与军士没法比， 而且连长点的兵器都没有，你指望他们能与装备精良的明军对抗？ 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冲锋时，打乱明军的阵型和布置，以及消耗火器。 武士和剑客，这些个人武力强盛的百姓，若是有人组织起来，百儿八十人都会具备极大的破坏力。 一旦扶桑正规军士战死的差不多了，这些武士、剑客就能威胁到他们这些大名、重臣的地位，所以，趁机消耗了才是最合理的。 当然了，怎么安排，这其中很有学问。 扶桑众军忙碌着，整个阵地之上尘土飞扬。 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用斥候禀报了，在城墙之上的众将通过千里镜都看在眼中。 “扶桑这是又闹哪一出？以为整一些壕沟就能阻止我们前进了？” “对呀，壕沟能阻止我们前进，难道还能阻止佛朗机炮、燧发枪的攻击？实在不行就绕过去，除非他们能挖到海边去！” “哈哈，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数十万大军配合的好，一夜就挖成了。” “在鸭绿江边，柳生宗矩让人挖沟，志摩半岛前有壕沟，现在伊达政宗又是挖沟，他们这是跟沟干上了？” “估计又是想效仿叶岳天险前那条壕沟的布置，我们想要过去，就得用掌心雷将壕沟清理一道，否则等我们靠近他们用天雷炸我们。 关键的是我们没办法确认是不是每条沟都藏了人，我们只能一条一条的清理过去，来个十几条，我们的掌心雷也扛不住。” “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才是最有效的！” …… 战后第一天，明军没有动静，但城墙之上戒备森严。 明军不动，扶桑自然是乐意见到的，依旧在疯狂的挖着壕沟。 战后第二天，明军依旧没有动静。 第三天依旧如此，这一回扶桑一方坐不住了，搞不清楚明军到底是在闹哪一样。 如果明军采取守势，就这么盯着他们，等青山忠俊的九万大军和数万百姓到来，他们的粮食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在叶岳山等山脉增加了数倍明暗岗哨，大明又何尝不是，明军能在城墙之上和热气球之上居高临下的观察他们的营地，可他们却是没办法观察明军的情况。 一些后手只能在夜间趁着夜色布置。 这一刻，他们慌了！ 竟然希望明军主动进攻他们了。 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四天午时，明军设在城墙三里处的临时中军大帐中，孙元化急匆匆而来：“大将军，第三批军需补给和火牛阵所用的轰天雷全部到位了， 包括六千颗颗粒化火药的轰天雷和一万两千颗普通火药的轰天雷，三千柄燧发枪和五万斤火药，还有三千根床弩主箭矢，五千斤火油，末将刚刚检查过了，已经全部入库。” “终于来了！” 洪承畴顿时精神一震，而后看向孙传庭：“关门海峡的战马什么时间能到？” “回大将军，最迟明天午时就能到了！” “扶桑关门海峡返回的那部分援军呢？” “按照路程算，最早也得后天辰时、再晚也不会超过午时。”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洪承畴自语了一声，站了起来，看向大帐中的众将：“诸位，覆灭扶桑的转折之战最多一两天内就能开始了，都述说怎么个打法吧！” 第1297章 五十万对三十万，确定作战计划 “大将军，青山忠俊离开后，末将差人登陆抓了一些扶桑百姓，严刑拷打之后得到情报，青山忠俊下达强制征召令，凡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必须参军。 以我们的估算，从关门海峡一路回撤，征召的普通百姓至少有七八万人之多。 且每人每月只允许留下六斤粮食，其余全部征收作为军需，私藏粮食者，全家立斩无赦！” 嘶…… 听着锦衣卫千户的话，大帐中众将脸色皆是一震。 粮食这点倒也无所谓，六斤粮食虽然少了点，但配合野菜等等的，吃饱是不可能的，但绝对不会饿死，能坚持秋收。 看似残酷，但大战在即，若是大军因为没有粮食哗变了，进而导致大军失败，百姓都会屠戮，还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倒是这个征召百姓的年龄很是有意思。 “大将军，十六岁以下的还是孩子，没有见过大世面，上战场了看到厮杀的血腥场景，别说厮杀了，估计直接都被吓晕了，不可能上战场。 其次，这些孩子是扶桑的未来。 再者，十六到三十五岁的，这些是中间力量，无论是耕作还是生活、生产等等经验都极其的丰富，大战之后能迅速的帮助扶桑恢复起来。 很明显了，扶桑一方就是用年纪大的百姓来消耗我们的火器、军需，然后用正规军与我们拼杀！” “孙副将言之有理，估计不止是青山忠俊那边，对面的伊达政宗的大军估计也是如此，经过我们的估算，他们这边至少从福冈平原和佐贺平原征召了十万以上的百姓。 如此算下来，扶桑一方至少有二十万正规军，十四五万的武士、剑客，以及十五六万的百姓，合计五十万以上。” 卢象升的话一出，众将神色严肃了起来。 扶桑的战术已经很明确了，可以肯定百姓会全部是炮灰，武士和剑客相当大一部分也是炮灰，目的就是消耗军需的。 “大将军，既然是炮灰，那么扶桑一方一定会将价值发挥到最大化，他们知道我们有燧发枪、佛朗机炮、虎蹲炮等等可以射程在两三百米以上的火器， 那么他们一定会让百姓推着战车，扛着木质盾牌等等冲锋， 即便是我们这些火器，也没办法一击击杀，只要冲到我们阵前，就能打乱我们的阵型， 他们的武士、剑客就会二次冲锋，带我们厮杀一会儿，战力下降时，正规军士就会对我们进行三次冲锋，反正就是能杀一个算一个！” “对，我们在攻城时，他们可是用投石机投射了和我们轰天雷类似的火器，尽管威力一般般，但绝对比刀枪的威力大， 如果我们去屠戮百姓，谁知道他们百姓中有没有人携带这个，然后在我们与他们短兵相接时被炸死的？” …… “诸位，本将倒是有一个想法！” 洪承畴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在众将期待的眼神中，轻轻道：“我们的底牌是什么？不是掌心雷、燧发枪，更不是三弓床弩等等， 而是两千六百门飞雷炮和两万两千颗的飞雷弹，以及每匹战马携带两枚颗粒化火药的轰天雷和两颗普通火药轰天的三千匹战马。” “你们都认为他们用百姓消耗我们的火器，这是无解的问题，想必扶桑一方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消耗给他们看看！” “我们有五十门装在三轮野战炮车上的红衣大炮，他们不是用战车和盾牌吗？ 那就看看能不能挡住红衣大炮的平射，能不能挡住一百多座三弓床弩的攻击。 我们也可做简易的投石机，不需要太多，一两百座就行，也不需要太精细，能打出一两百米远就行了， 等扶桑百姓冲锋时，我们就用投射普通的轰天雷和掌心雷，近距离的，我们还有两百支的喷火桶。 本将就不信了，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这些用作炮灰的百姓和武士、剑客会不奔溃？ 只要奔溃了，那么正规军冲锋是，我们就用飞雷炮进攻， 等将他们逼到山道里去了，三千匹战马冲锋。 就算是不奔溃，我们结成军阵去屠戮，假装我们的火器消耗差不多了， 高空有热气球观察远处扶桑正规军状况，一旦他们冲锋我们就回撤，多来几次，就看看他们有多少的炮灰了，等他们正规军冲锋时，就用飞雷炮攻击！ 诸位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请大将军下令！” 众将齐齐的站了起来，将计就计的计划目前是最好的。 不是用百姓当炮灰消耗吗？那我们就消耗给你们看看，反正此战之后，这些火器留着也没啥大用了。 “乌蒙，你率镇海卫镇守大军右翼！” “末将遵令！” “李敖，你率诛夷卫镇守大军左翼！” 末将遵令！ “朱成真、柴青山、梁甫，你三人率府军卫、金吾卫、天雄军负责正面冲锋，记住了，不得单独厮杀，以小旗为单位结成锥形阵在扶桑大军的炮灰中急速穿插！ 一旦看见城墙之上的红色烟花，即刻撤退，不得有丝毫逗留！ 另外，在正面冲锋之前，你们是三卫还需要做投石机的制作以及掌心雷进攻扶桑壕沟的任务，具体的怎么分工、怎么进攻，你们三人商议， 总之本将只要以最小的代价推过扶桑的三道壕沟！” “末将遵令！” “周遇吉、黄得功，你二人率腾骧右卫、武骧右卫负责镇守中军，本将将所有飞雷炮全部调给你们，若是扶桑正规军冲锋，尽最快速度，将飞雷弹打出去。” “末将遵令！” “赵光瑞、何可纲、尚可喜，你三人率蓟镇、辽东、朝鲜三部兵力，一旦扶桑撤退，你们听令即刻追击其主力大军！ 记住了，只是追击，不得厮杀，一旦扶桑大军掉头冲向你们，必须第一时间建立防线，为飞雷炮阵争取时间。” “末将遵令！” “尤世禄，你率山海关所属，在扶桑大军后撤后，即刻率兵追击其散落、游离的军士、百姓，视线视线所见之处的军士、百姓，立斩！ 但要约束好部署，不得随意屠杀为参战的百姓！” “末将遵令！” “姚千坤，你们御雷营负责五十门红衣大炮的操作！” “末将遵令！” “闵清，本将将所有佛朗机炮和护盾炮全部调给你们，你们负责红衣大炮和投石机炸毁敌人的战车的盾牌后，进行攻击与防守。” “末将遵令！” “魏阳，你率虎贲卫负责火牛阵，务必在军令下达时，让战马在第一时间冲出去！但在冲出城后，本将不希望听见战马的嘶鸣声。” “末将遵令！” “张之极，你率京营，负责战车，组成车阵，防护敌军冲锋，另外，两百门喷火桶也交给你们，待敌人靠近时，负责喷射！” “末将遵令！” …… 第1298章 ‘心甘情愿\’的送死，开始进攻 一连下达了十几条的军令之后，洪承畴才停了下来。 大帐内回荡着众将铿锵有力的回应声。 整个中军大帐内，数名各卫指挥使、总兵皆是战意高昂。 对众将的反应，洪承畴很是满意，但脸色严肃道：“后天，也就是八月初八，巳时炸开城墙，午时初刻进攻，酉时前结束战斗， 诸位离去后都自行检查各部所属，做好战斗准备，都散了吧！” 众将迅速散去，各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在大军中来回穿梭着，检查军需、兵器，鼓舞士气、安排任务，忙的不亦乐乎。 而在三四里外的扶桑大军阵营之中，除了上述之外，还要对应诏而来的百姓进行恐吓、威胁、利诱，总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目的就一条，听令行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诸位，今天是第四天了，也是本将给你们讲解军规军纪的第四天了，大战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内开始，本将在重复一次， 不遵号令者，杀！ 临战不前者，杀！ 扰乱军心者，杀！ 未得军令后撤者，杀！ 临阵反叛、投降者，诛三族！全队连坐处死！” …… 一连四个杀，一个诛三族、连坐处死，让应诏而来的百姓们眼中满是惧色，但比四天前要好上太多了。 这四天中，因为议论四天前的大战，谈论明军火器和对未来的看法，至少处死了一两百名百姓。 有数百人想逃跑，有的人仗着地形熟逃入山中，有的想跳入海中游走，结果毫无例外都被抓了回来，然后当着全军的面给腰斩了。 更是有一人说了句‘明军不可战胜、扶桑可能要灭国了’，结果整个编队的五十人全部拉出去砍了，尸体悬挂了三天才允许撤下埋掉。 百姓们都断绝了逃跑的想法，唯有在冲锋中立功，才能活下去。 “本将知道，你们中肯定有人在想，在冲锋中装死或者说被明军的火器击中后倒地装死，以此逃过冲锋，想法很好，但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蠢！” 武将怒吼着：“你们以为数十万大军冲锋的时候，你倒地了不会被后面的人踩死吗？ 火器漫天爆炸的时候，你们不会被碎片击中吗？ 明军的习惯是战后不管死了还是没死的，一律在喉咙、胸口补两刀，你们以为能装死就能活下来？ 告诉你们，做梦！ 想要活下来，唯有冲锋、冲锋、不停的冲锋。 待大战结束，免除三年赋税杂役等，每人补助十两银子，若是立下战功，加官进爵、成为大名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总结下来，不冲立刻死，冲了也不一定会死，甚至还有可能立功，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你们好自为之！” …… 大明、扶桑双方都在动员着，但扶桑一方更为难受，因为他们要时刻准备明军冲过来。 叶岳天险被破后的第六天巳时，青山忠俊带着九万大军和八万应诏百姓满是疲惫的赶到了扶桑的营地。 可明军依旧是没有动静，这让扶桑众将开始着急了起来。 五十万大军，一天所需可不是小数目。 伊达政宗等人站在叶岳城墙正前方，凝视着叶岳城墙。 而城墙之上，洪承畴等人也在凝视着扶桑阵地。 “大将军，从热气球上看，扶桑一共挖了三条壕沟，间距再三百米左右，壕沟宽度和深度都不好说，长度至少在十里以上， 挖出的土和他们之前从两侧山上搬运的石头混合在一起，在壕沟后建成了一条一米来高的土墙。 我们想要与他们正面对决，就得先清理壕沟，然后越过土墙。 如果说壕沟下和土墙后都藏有扶桑军士，那么我们合起来就得清理六次。 我们的计划是，战车掩护推进，用掌心雷攻击土墙后方的扶桑军士，然后进入壕沟拼杀，最后填平壕沟。” “可以！”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指着扶桑一方的数座十余米高的望楼：“我们出城之后，先把那几座望楼给干掉后，红衣大炮、飞雷炮再出城，战马等大战开始之后再出城。” “末将明白！” 孙传庭立刻回应，而后看了看一边的西洋钟：“大将军，我们先下去吧，还有半炷……两分钟城墙中间就要炸毁了！” “嗯！”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然后背着手沿着清理出来的残垣断壁下了城墙。 此刻的城墙，以城门为中西，两侧三十米的青石基本都被清空了，只剩下了不到两米的厚度了，且此刻已经填满了火药。 百米外，孙元化看着西洋钟，随即挥动令旗。 十几名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军士将火把凑近了轰天雷的引线，青烟飘荡、火花跳跃，引线在急剧燃烧着。 轰！ 轰！ 轰！ …… 数道巨响响起，在天险内回荡着，朝着三四里外的扶桑营地传去。 凝神看这边的扶桑众将等人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伊达政宗怒喝道：“不要慌，明军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进攻……” “怎么会这么快？” 伊达政宗的话还未说完，立花宗茂惊呼了起来。 只见视线的尽头，两队十列的人马从烟尘中冲了出来， 这些人要么抱着一块石头，要么两三人抬着一块，沿着城墙朝着两侧冲去，然后将碎石堆在沿途的城墙底下。 数息之后，烟尘散去，一辆辆战车顺着大洞朝着扶桑营地冲去，后面跟着三弓床弩，大量的军士从里面急速冲了出来。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汇聚在了一起，发出砰砰的声音，传入扶桑营地百姓耳中，让他们惊惧。 一刻钟后，十余万大军已经出了城门，推进到了壕沟前三百米的距离，战车一字横在前方。 “孙将军，那几座望楼离这里有点远，末将估算，至少得推进里把路左右，三弓床弩才能真正的发挥威力。” 孙传庭看着远处的扶桑大军，冷笑道：“既然需要推进，那还等什么？” “传令，开始进攻！” 第1299章 试探性进攻第一道防线破 咚！ 咚！ 咚！ …… 数十面战鼓响起。 二十四辆乌漆墨黑的特制战车缓缓的从后方推了出来，慢慢朝着三百米外的第一道壕而去。 看着这二十四辆战车，后方的伊达政宗等人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个个眼睛涨红。 若不是这二十四辆战车，他们的叶岳天险城墙又怎么会被炸塌，他们又怎么会沦落到用百姓当炮灰的地步。 现在他们已经想明白了，这二十四辆战车估计都是铁制的，否则不可能承受那么多天雷的爆炸和火油的燃烧而没有损毁。 他们挖壕沟的本意是用藏在里面的人来攻击靠近的大明军士，若是这些个战车逐步推进，还怎么杀死大明军士？ “诸位稍安勿躁，我们真实的目的是消耗明军的火器，至于能不能多烧伤明军军士倒是次要，甭管他们用什么战车，都得扔爆炸性火器，这就足够了！ 都不要动怒，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攻！” 立花宗茂的话点醒了怒意升腾的众将，皆是一脸冷意的看着战车。 他们一共挖了三条壕沟，每条都在十里以上，按照那种爆炸性火器的爆炸威力直径一米算，一条壕沟至少得两三千颗。 三条壕沟至少得七八千颗，除了壕沟还有土墙呢？ 再加上扔不准的，怎么算都得万把颗爆炸性火器。 他们拆解过大明的爆炸性火器，这种东西即便是在大明也不可能跟大白菜一样。 用的好，能炸死几万军士的爆炸火器被他们用几万人挖出的壕沟给破掉了，这买卖合算的很。 而且是铁制的，那就肯定很重，不大可能越过壕沟，看似坚固的东西，只能止步在第一条壕沟前。 在双方众将的注视下，二十四辆特制战车靠近了第一道壕沟十米处。 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掌心雷从战车后扔出，在地面上滚动着，随后掉入壕沟之中，轰然炸开。 火光闪烁、黑烟蒸腾，尘土飞扬。 每辆战车攻击了十余次后，便停了下来，不知道是没有藏有敌人还是直接炸死了。 伊达政宗见战车停止了扔掌心雷，轻轻的摇了摇头：“传令，让里面藏着的这人进攻吧，否则明军不会再进攻的，消耗火器的目的是达不成了。” 立花宗茂点了点头，朝着身边传令兵交待了几句，只是几息后，第一道壕沟中一颗颗冒着烟的天雷扔了出来，掉落在战车前后轰然炸开。 只是可惜了，别说是天雷了，就算是大明的掌心雷，也不可能就这么炸毁了战车。 虽然炸毁不了战车，但不代表就无法对战车里面的军士造成不了伤害。 即便是来之前就做好了防护，诸如穿了棉衣和护心镜等，耳朵塞入棉花等等，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声浪还是让战车里面的军士个个难受之极，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对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是有应对措施的，在战车的队长的示意下，战车迅速靠近壕沟，贴着壕沟前左右前进着。 一边前进，一边从侧面最上面留出的洞口扔出掌心雷，落入壕沟之中，整个过程宛如播种机一般。 而两百米外，佛朗机炮也开炮了，轰击着壕沟上方，防止里面藏着人将天雷扔出来。 十里长的壕沟，每辆战车也只是负责其中两百来米，只是数十息的时间，二十四辆战车便将壕沟犁了一遍。 整条壕沟都是灰尘弥漫，至于那些藏在里面的军士绝对都是九死一生了。 而后战车中冲出四个人，跳入壕沟之中，用匕首挖出一个大洞，塞入掌心雷，待其爆炸后又塞入轰天雷。 一声巨响之后，土墙出现一段十余米的坍塌。 趁着灰尘弥漫，壕沟中四名军士爬了上去，左右扫了一眼之后，又迅速跨越壕沟，翻身躲在了战车之后，剧烈的喘着粗气。 又用了数息的时间后，战车全部退回了防线。 车厢门打开，里面的军士在旁边军士的搀扶下爬出了车厢，二十名军士个个脸色涨红、额头满是汗珠，头发一缕一缕的，沾满了灰尘，衣服也被汗浸湿透了。 每个人站立时，双腿和双臂都在微微颤抖着，剧烈的喘着气，不少人嘴角都挂着血迹。 虽然狼狈，但个个都极为的兴奋。 单凭摧毁第一道壕沟，这都是足以晋升为小旗，更别提还有那么多赏银了。 “干的漂亮！” 孙传庭拍了拍身边的一名队长，赞赏了一句后看向刚刚出战车打探情况的几人：“说说情况！” “孙将军，壕沟宽两米半，土墙高约一米半，土墙之后的确有扶桑军士，不算多，估摸着每十来米有一人，没有看到火铳！” “将军，卑职也没有看到火铳和其他火器，但似乎他们手中有那种爆炸性火器！” “的确是，虽然看不清有多少，但的确是有！” “好，本将知道了，都下去休息吧！” 孙传庭点了点头，而后看了看卢象升，轻声道：“建斗，你怎么看？” “既然人不多，那就直接派人出去拼吧，跑的速度快点，他们掌心雷不一定炸的到我们的军士，虽然我们消耗火器是演戏，但能多留一点也是好的！” “行，那派谁去？” “论单兵战力最强，除了勇士营外，非腾骧右卫和武骧右卫莫属了，让腾骧右卫派两个千户所扛着盾牌去吧！ 热气球监视，若是对方有火铳，就一声急促竹哨声示警，若是有隼炮等，那就是两声示警！” “好！” 孙传庭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周指挥使，交给你们了，清理完成之后，再进入壕沟清理一遍！” “末将遵令！” 周遇吉一抱拳，转身交待了几句，两个千户所的军士腰挎轻刀，一个千户所的军士手持盾牌，一个千户所军士手持长弓，两人一组急速朝着第一道土墙冲去。 对面一直观望的扶桑众将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也知道明军的打算，但没有任何办法，明军只有两百米，而他们大军至少相距两里，想支援也来不及了。 第1300章 腾骧右卫的神操作，扶桑阴谋骤起 “杀！” 冲锋的腾骧右卫军士齐齐怒喝一声，身形疾如闪电。 急速冲锋了百米之后，腾骧右卫的军士靠近了土墙百米左右的距离，土墙之后的扶桑军士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知道是没有发现明军的动静，还是等明军靠的再近一些后再攻击了。 可腾骧右卫的军士不敢大意，开始了让大明、扶桑双方都惊讶的操作，因为军士们前进的路线忽左忽右、身形捉摸不定，但却没有影响前进的速度。 更关键的是，如此飘忽的动作，后方的军士却是如影随形，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如同一人。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见，前方手持盾牌的军士随时都能将盾牌挡在身前，而后身后持弓的军士也能在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去。 八十米……六十米…… 后方扶桑众将看着毫无动静的土墙后的军士，皆是舌绽莲花、口吐芬芳。 知道这群百姓抵不上什么用，可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的不堪。 你就算是打不过，还不能将手中的天雷扔出去吗？扔出了就赶紧跑呀，待在那里不动是几个意思？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不是他们不扔，是不知道该怎么扔，他们知道以他们的身手绝对是炸不到明军军士那捉摸不定的身形。 但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土墙之后的扶桑军士通过土墙上的观察孔看着快速接近且不断变幻身形的明军，其中一名似乎是领头的人怒吼道：“兄弟们，既然扔不准，与其浪费了，不如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们想要与我们拼杀，那我们就等他们近身之后，点燃天然与他们同归于尽，如此也算是立下大功，战后大君自然会给我们后代赏赐的，也不算是白死了。” 或许是生死的压迫，土墙后的百姓瞬间就同意了这个提议，然后相互传递着，而后将天雷的引信靠近了火折，紧紧的盯着土墙。 两米半宽的壕沟、土墙就在壕沟之后，高度一米半左右，这个高度算上壕沟的深度有三米多高了，即便是大明军士搭人梯，也需要时间。 明军军士爬上土墙的瞬间，就是他们死亡的时间。 三十米……二十米…… 腾骧右卫的军士越来越近了，可扶桑军士依旧没有攻击，这让孙传庭等一众武将都有些懵。 “几个意思？被吓傻了？” “不应该吧，几百上千人都吓傻了？” “逃跑了？也不大可能，热气球上监视着，没有发出预警信号呀！” “搞什么？知道扔不准，准备留着下崽？” “甭管怎么想，马上就知道结果了！” …… 在众将的猜测中，腾骧右卫的军士已经到了壕沟边缘了，土墙后的扶桑军士通过土墙上的观察就已经爬到了腾骧右卫军士即将攀登的土墙处了。 只见前方背着盾牌的腾骧右卫军士身形急停，右手一翻，将盾牌背在了身上，身体形成了一个弓形，盾牌在背上成了一个斜面。 后方的军士速度猛增，右脚猛的一用力，身体腾空而起，在落下时刚好出现在盾牌军士的上方，右脚在盾牌上再次借力，于此同时下方军士也是猛然起身。 在两股力道的作用下，上方的军士飞过两米半宽的壕沟，飞上一米半高的土墙。 可他们身形并没有停止，而后在土墙上再次借力，只不过这一次，在飞跃出去的时候，身体调换了一个方向，背部朝着扶桑大军，面部朝着土墙。 人在半空中，手中的羽箭飞射而出，将目瞪口呆、忘记点燃天雷的扶桑百姓射的透心凉。 噗通…… 噗通…… 噗通…… 三道噗通声接连响起。 最先响起的是背着盾牌的军士，在将后面军士送上高墙的那一刻，为了卸力顺势前冲跌进壕沟之中。 在众武将看不到的壕沟中，跌进壕沟中的腾骧右卫军士拔出腰间的轻刀朝着地上的扶桑军士、百姓的尸体砍了过去。 第二声响起的是射出羽箭后从空中跌落的腾骧右卫的军士，他们在射出羽箭之后，弓箭就掉落了，而后急速调整身形，在落地后急速前翻滚卸掉了冲击力。 最后响起的则是被羽箭射中的扶桑军士和百姓，尸体倒地的声音。 “我艹……” “嘶……” “他妈的，还能这么干？” “这操作，不服都不行呀！” “就问问，这操作，除了腾骧四卫和勇士营，还有谁能做到？” “周指挥使，你们军士这操作太厉害了，每一步都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太神了！” …… 大明众武将齐齐爆了粗口，而后朝着身边的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恭贺着。 也让众武将彻底的见识到了腾骧四卫军士的精锐程度。 不过转念想想大明超级战力勇士营进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几千里奔袭烧毁扶桑都城、而后又突袭扶桑红衣打破阵地，后有趁机反向阻击追兵，种种操作简直都算是天兵天将了。 腾骧四卫作为勇士营之下的战力一线的军队，也算是正常操作了。 轰……轰…… 几声巨响打断了众人议论，众人皆是齐齐朝着爆炸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土墙之后有十几道灰尘升腾着。 隐约能听见怒吼、惨嚎声。 周遇吉通过千里镜看了看，低声道：“不用惊慌，我估摸着应该是有一些扶桑军士反应比较快、躲避及时，我们在半空中的军士没有射中他们，以至于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 几息之后，爆炸声停止，土墙之后的腾骧右卫军士翻过土墙，跳到了壕沟对岸，而壕沟中的军士也爬了上来。 领头的千户朝着大军挥了挥手之后，孙传庭一声令下，大军开拔，数里长的战线齐齐推进，整齐的脚步声砰砰作响，声势惊人。 半刻钟内拿到扶桑的第一道防线，这极大的刺激了大明一方的士气，也对扶桑一方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可扶桑一方的众武将却是只有一丝丝的不甘，伊达政宗轻声道：“都不要着急，刚刚只是开胃菜，大菜在后面，本帅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1301章 被算计了，进攻失利 “刚刚怎么回事？” “指挥使大人，有一些兄弟进攻失误，没有射中敌人，且有些射中的不是要害，那些扶桑军士想引爆天雷与我们共归于尽， 好在我们都及时躲开了，没有战死，有二十四名兄弟被爆炸的铅子击中，但都不算严重！” “好！” 周遇吉心中一轻，点了点头，继续道：“敌人战损呢？” “回指挥使大人，壕沟土墙后的扶桑百姓共有六百四十七人，已经全部死了，壕沟中有九百二十一人，全部死亡，其中有四百五十四人是我们补刀死亡的。” 千户邵运辰回答后，眼中精光闪动了一下，低声道：“指挥使大人，壕沟中我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虽然里面有九百多人，但奇怪的是他们的天雷数量似乎并不多，算下来人均不足四颗，而土墙后的，人均只有两颗！” “你先带兄弟们去休息！” 周遇吉挥了挥手，而后看向孙传庭等一众武将，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众将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的确是有些奇怪了！” “扶桑一方是缺少这种爆炸性火器？还是说留着等他们正规军士冲锋的时候再用？” “不应该吧，我们进攻叶岳天险时，他们可是扔了不少出来，粗略估算也至少有三四千之多，即便是缺，也不至于这么少吧！”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他们挖壕沟的目的是迟缓我们进攻的锋芒，以及消耗我们的火器，能不能炸死我们的军士倒是次要的！” “对，就是这个道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们无法观察到壕沟内扶桑军士的数量以及火器的配置，我们想要减少伤亡，只能逐步轰炸过去，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无所谓了，甭管他们是真的缺少还是说留到最后，我们反正都是在演戏，消耗我们的火器，否则还怎么将飞雷炮和火牛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那就继续推进吧！” 孙传庭点了点头，下达了继续推进的军令。 已经准备多时的第二批战车的军士推着战车开始前进了，众将都以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过程更是顺利。 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当战车靠近壕沟二三十米的时候，土墙后三四千的军士背着盾牌跳了下来，冲向了战车。 他们将盾牌顶在前方，组成了盾牌墙，阻挡着大明的佛朗机炮的轰击。 “不好！” 孙传庭怒喝一声：“快，冲锋，干掉他们的盾牌军。” “鸣金，让战车后撤！” “派出队伍，紧随其后，轰炸壕沟，防止壕沟中的扶桑军士趁机进攻！” “佛朗机炮准备，战斗结束立刻冲上去警戒！” 军令刚一下达，武骧右卫的两个千户所就冲了出去，两息后腾骧右卫的两千千户所也跟了上去。 但他们离着壕沟近三百米的距离，而扶桑军士离战车只有二三十米。 等着武骧右卫的军士冲出四五十米的时候，扶桑一方的军士已经将盾牌架在了战车的前面三十米处了，后面的军士朝着冲过来的大明军士扔了天雷和射箭，阻止他们的靠近。 剩下的一部分人则是，将一颗颗的天雷放在了战车的周边顶部的位置。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战车完好，但剧烈的爆炸和冲击波让战车里面的军士个个口吐鲜血，五脏移位。 “王八蛋，敢阴老子……不好，有天雷！” “挡住射击口，防止他们继续往里面扔天雷和用火铳射击！” 战车的队长话音未落，一颗黑乎乎的、冒着黑烟的天雷从他们的射击口扔了进来，嗤嗤燃烧的引线无比的刺眼，且引线几乎燃烧殆尽了。 “老大，我去了，照顾好我老爹老娘，咱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杀敌！” 一名军士见状，瞬间扑了上去，将天雷压在了身下。 “不……” “不要！” “老王……” 轰！ 一声巨响，铺在天雷上的大明军士瞬间被炸上了两米来高，撞到车顶之后再次砸下来。 血液四溅、碎肉横飞，在战车内下了一波的血肉雨。 巨响在战车内回荡着，可怕的不止是车内，车外还有爆炸。 内外双重的爆炸声和冲击波的作用下，狭窄的空间让本就已经受伤的军士更是脑子嗡嗡响，再次喷血。 这种状态别说反击了，能站住就算是不错了。 看着这一幕，孙传庭直接暴怒了：“让他们抓活口，老子要凌迟了他们！” 已经冲到了扶桑盾牌阵前方七八十米处的位置，一颗颗的掌心雷扔了出去，将盾牌阵给的东倒西歪，露出了后面的扶桑军士。 早已准备多时的燧发枪喷射着火焰，无数铅子将暴露出来的扶桑军士笼罩，一时间满是惨嚎声。 都忙着躲避，哪里还有时间去扔天雷？ 就这么躲避的功夫，武骧右卫的军士已经冲到了跟前，提刀便砍了过去。 别说这些只是普通的军士和百姓了，即便是精锐又能如何，还能与武骧右卫的精锐对抗吗？ 果不其然，在武骧右卫砍杀扶桑军士的时候，壕沟中有天雷扔出，但此刻腾骧右卫的军士也到了，无数的掌心雷如雨点般落在壕沟中。 壕沟中的空间狭小、掌心雷的威力更是比天雷大上不少，且数量更多。 无数闷响在壕沟中声响起，灰尘、烟雾升腾，隐约有血雾，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声。 “进入壕沟补刀！” “越过土墙查探情况，杀！” “将俘虏都抓起来，打断四肢、卸掉下巴！” “将战车抬走，快！” 武骧右卫的千户怒喝着，下达着军令。 四个千户所的军士立刻就动了起来，忙而不乱。 只是片刻的功夫，战车和俘虏就回到了大军防线之前，而壕沟中和土墙后的大名军士也已经补刀完毕。 土墙被冲上来的佛朗机炮军士接管，只要扶桑敢冲上来，近千门的佛朗机炮就会将他们打成筛子。 战车车门被外力暴力打开了，众将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第1302章 扶桑的连环计，明军暴怒 “咳……” “阿嚏……” 战车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刺激性味道传出，让众将剧烈的咳嗽、打着喷嚏。 战车里面的场景，让众武将睚眦欲裂。 “混账！” “救人！” 孙传庭怒喝一声。 只见战车内，已经没有站着的军士了，二十名军士如叠罗汉一般的堆在一起。 个个都是七窍流血、脸色惨白，更是泪流满面。 血液和泪水、鼻涕混合在一起，极其的狼狈。 若非是轻微的惨嚎声和胸口微微的起伏，还显示着他们还活着，众人都以为是一车的尸体了。 外面的军士们迅速将战车内的军士抬了出来，随着里面军士越来越少时，下面的场景让众武将和搬运的军士们双眼瞬间都红了起来。 杀气在这一刻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只见最后一名军士的肚子被炸穿了，无数的铅子散落其中，周边的血肉更是被烧的焦黑，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且都已经破碎不堪。 这种情况，众人都猜到了当时的场景。 这名军士虽然死了，但脸上却满是欣慰之色。 想来是因为自己的一条命保护了整个战车内的其他军士而感到开心吧！ 片刻之后，二十四辆战车内的军士都被抬了出来，伤者都送去医治了，只留下了三十五名被炸死的军士。 其中有十七名的死法是一样的，都是肚子被炸穿了，其余十八人有六人是铅子穿透了喉咙死亡，十二人是五脏六腑碎裂死亡。 孙传庭上前，轻轻的将一众军士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诸位放心，这个仇，本将一定给你们报了！” 做完这一切后，孙传庭才站起身体，随着周边的军士道：“小心收敛，送回城墙之后，让军医将尸体缝合之后，单独焚烧，带回大明！” 声音虽轻，但周边众人都能听出其话中的愤怒和杀意。 “孙将军，壕沟和土墙后的扶桑军士清点出来了，壕沟共计两千五百人，土墙之后连同跳出来的是三千五百人，共计六千人，其中活捉一千三百二十九人，其余全部都死了。 此次，扶桑一方扔出的和壕沟中未扔出的天雷数量粗略估算应该在两千六百颗左右。” 负责清点的千户说完扶桑的战损之后，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方在冲锋时，有五十七人直接战死，有三百五十九人受伤， 壕沟和土墙之后有二十四人战死，四十四人受伤， 战车中，目前已经死亡三十五人，其余四百四十五人皆是五脏移位，七窍受损，能不能活下来暂时不好说， 此战，我们共战死一百零六人，伤八百四十八人，重伤四百五十一人！” 孙传庭挥了挥手，脸色阴冷的看着三里之外的扶桑大军。 一边的卢象升看着孙传庭，低声道：“孙将军，我刚刚检查过了，二十四辆战车，其中有六辆底部挡板破损，容易被敌人从破损处塞入爆炸性火器， 另外，所有战车内部全部都是辣椒、胡椒等刺激性的味道，短时间内是无法清理干净了，极大影响里面军士的战力！ 他们已经找到了对付特制战车的方法，也就是说，二十四辆战车已经无法再次使用了！” “先填平了壕沟和推平了土墙之后再说吧！” 孙传庭脸色阴沉的摇了摇头，而后下达了两道军令。 一声令下，左右两翼的诛夷卫和镇海卫各调出三人马，负责左右两侧，正面的山海关、蓟镇、辽东、朝鲜四部人马也各出了三千人扛着锄头、铁锹直扑三百米外的壕沟。 看着直扑而来的大明军士，而停在后方未动的众武将，伊达政宗等人表情微微有些失望。 “哈哈哈，明军果然是上当了！” “可惜了，明军的武将没有上前呀！” “意料之中的事情，填平壕沟尘土飞扬，武将去那里干什么？” “大帅，不能等了，再等就要暴露了！” “安静看戏！” 伊达政宗低声说了一句，而后朝着立花宗茂点了点头，立花宗茂朝着一侧挥手，数百名军士拉着一根根的绳子朝着后面跑去，瞬间绳子就拉的笔直。 看着第二道和第三道壕沟之间空地上的突然出现的绳子，孙传庭等人立刻意识到有问题，刚准备下令，但为时已晚了。 轰！ 轰！ 轰！ …… 几息之后，数道巨响在第二道壕沟前方二十米处响起，一道道烟尘冲天而起，朝着周边扩散着。 遮天蔽日，一道灰尘墙将大明和扶桑两方隔开来。 隐约能看见灰尘中有人影翻飞着。 一个个铅子、刀枪碎片朝着周边激射，无数没有防备的大明军士被击中、炸飞！ 大明众将被突发的爆炸吓了一跳，连叶岳天险城墙之上观战的洪承畴都被惊的站了起来，而后下了城墙，直奔前线。 “好一个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活学活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大将军！” “大将军！” 听着声音，错愕的众将立刻转身朝着洪承畴行礼。 “不要被爆炸耽搁了，立刻派兵前去救人，清理战场，填平壕沟，准备进攻！ 另外，注意一下，顺着绳子搜一搜，可能有地洞，藏有扶桑军士，小心他们有掌心……天雷与抓捕军士同归于尽！” “末将遵令！” 卢象升立刻带人离去。 孙传庭低声道：“大将军，这是……” “很明显，第一道壕沟只有那么一点人手和爆炸火器，就是给我们一种他们很缺火器，目的就是要消耗的我们的火器，也是示敌以弱！ 第二道壕沟和土墙，趁着我们不注意他们冲出来主动进攻，一是干掉我们的特制战车，二是掩护这一次的爆炸，你们看看爆炸的位置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了众人一眼：“本将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燧发地雷不可能泄露的，即便是泄露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做出来， 否则刚刚的战斗和他们自己的冲锋就踩爆了，而且那一道突然蹦起来的绳子似乎就是在通知藏着的扶桑军士。” 只是一提点，众将立刻就恍然大悟。 孙传庭看着逐渐散去的烟尘，低声道：“大将军，接下来怎么办？战车已经没法用了！” “哼，既然不能用了，那就不用了！” 洪承畴冷哼了一声：“他们不是想看看我们的火器吗？那就让他们看个够！他们不是想消耗我们的火器吗？那就消耗给他们看看！” “传令，投石机和三弓床弩前移，远程攻击。” 第1303章 低配版地雷阵，攻占第三道防线 “大将军，战损清点出来，此次我们战死两千两百三十五人，直接受伤四千三百四十一人， 还有两千多人虽然未被铅子、碎片击伤，但五脏六腑被震伤，基本上得退出后续的战斗了！” “卑鄙！” 洪承畴等了出声的武将一眼，淡淡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只允许我们用地雷阵，不允许他们用吗？ 灭国之战，只要能活下来，那些世俗中觉得惨无人性、丧尽天良的方法都是好方法！ 本将可以跟你们保证，等第三道壕沟被填平了，他们的百姓在冲锋的时候，一定会有人背着大号的天雷冲进我们的阵营！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的人冲进我们军阵二十米范围内，否则对我们来说就是灾难！” “末将明白！” 孙传庭点了点头，正待说什么的时候，前去搜寻的卢象升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几名抬着大木桶的军士。 “大将军，还真让您给猜对了，真的如您所说，他们在壕沟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挖了大坑，只不过他们是从壕沟中挖过去的， 挖好大洞之后往上面挖，然后再往侧面挖出这个大木桶的高度，将木桶塞进去，等接到引爆的信号好，藏在洞中的军士点燃大木桶的引线，然后撤入洞口， 等爆炸后趁乱逃走，只不过没有想到我们佛朗机炮的军士占领了土墙，他们没法逃走，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我们初步审问过，每隔一百米放了一个大木桶，一共是两百个，每个重百斤左右，引爆了一百七十七个，剩余二十三个受潮了，没有发生爆炸。 我们刚刚查探了一下，都是普通火药，而且都很粗糙，估计是最近赶工出来的！ 如果换成我大明的普通火药，刚刚的爆炸，我们的伤亡至少要增加三五倍！” 众将上前查探着木桶中的火药，仔细的用手捻了捻，果然如卢象升所说一样，里面所用的火药放在大明就是劣质火药。 但木桶上方至少放了半尺厚的铅子和刀枪碎片，估计他们也知道这种层次的火药很难大规模伤人，所以才会这么安排。 众人看完之后浑身有哆嗦了一下，也是庆幸这是赶工出来的劣质品，否则战损多个三五倍，那才叫可怕呢！ 他们这算终日打雁，今天被雁啄瞎了眼睛！ 一刻来钟后，在两三万军士的忙碌下，土墙被铲掉，填平了壕沟。 投石机和三弓床弩也跨过了壕沟，距离第三道壕沟只有两百来米。 “传令，三弓床弩换成火箭，瞄准土墙上方半米处，三成蓄力！” “准备完毕！” “点燃中间，放！” 火把靠近火箭中间的裹着的浸满火油的皮毛，随着火焰的升腾，军士扣动了绞轮。 一百多支三弓床弩闪电飞出，插在了土墙之上，箭矢没入土墙一尺来深。 露在外面的一米多长的箭身在剧烈的颤抖着，一滴滴的火油从融化的蜡孔中喷出，在空中被点燃，散落在方圆两米的距离。 壕沟中藏着的扶桑百姓都懵了，他们哪里见过火雨的。 就这么愣神的功夫，火油滴落，点燃了他们的衣服。 “快、快躲开！” “怎么回事，这火怎么灭不掉？” “快躲开，不要挤在一起，着火的往地上滚，用土扑灭！” “不要乱、等明军冲上来！” “他妈的，这是谁的天雷，想害死我们是不是？” …… 壕沟内，被数百支三弓床弩的主箭矢给搞的大乱，藏着的百姓来回跑动着，任凭带领的军士们怎么吼叫，慌乱依旧持续着。 在慌乱中，终于有天雷被不小心点燃了，轰然炸开，慌乱更增加了几分。 似乎是听见了壕沟中的嘈杂声，洪承畴手一挥，准备多时的投石机动了，两三百颗石弹从高空中炸落，带起漫天的灰尘。 持续了三四轮后，石弹覆盖了壕沟前方五十米的距离，准备多时的两个千户所大明军士急速前冲，一颗颗的掌心雷准确的落入壕沟之中。 扔完掌心雷之后的大明军士并没有停下，一部分急速跃入壕沟之中，举刀便砍。 经过火箭燃烧、天雷自爆、投石机洗礼、掌心雷轰炸，壕沟中存活的军士、百姓已经不足三成了，而且个个带伤，哪里是从天而降的大明军士的对手。 在慌乱中，死不瞑目。 另一部分站在壕沟边缘将点燃的掌心雷扔到土墙之后的军士，在扔完掌心雷够，后撤了几步，一个助跑便跨过两米半宽的壕沟上到了土墙之上， 而后便与土墙之后躲避掌心雷的还未起身的扶桑军士厮杀在一起。 准确的来说，不能叫厮杀，而是屠杀，毕竟九成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是精锐的对手。 几息的时间，战斗便结束了。 有了前一次的埋伏之后，两部分军士分开仔细的检查了周边之后，才通报了洪承畴。 领队的千户脸色回到大军阵前，脸色有些怪异道：“大将军，壕沟中的军士总得只有两百二十四人，土墙之后只有一百零九人，两方连上爆炸的天雷，只有三十六颗！” “嗯？” 洪承畴轻哼了一声，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扶桑军中有能人呀，拿捏人的心思很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本将算到第三道人应该很少，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少。” 说到这里，洪承畴话锋一转，低声道：“火器消耗的数量如何？” “回大将军，掌心雷消耗的五成，还有八千四百颗，轰天雷未动用，除却火牛阵使用的，还有三千颗， 三弓床弩火箭消耗七百六十根，剩余箭矢量还有四千六百支，佛朗机炮、虎蹲炮各能发射四十六轮，一万八千柄燧发枪，各有五十轮！” 听着孙元化的回答，洪承畴思索了片刻，而后抬头看向前方：“传令，两刻钟内推倒土墙、填平壕沟，两刻钟后，开始进攻！” “先开几条通道，三弓床弩三过去，投石机在壕沟之前，防止扶桑趁着我们填平壕沟时，对我们进行攻击！” 第1304章 火箭显威，半瞎 “大帅，我们要不要趁机冲锋？” “不用，明军做好了准备，一旦我们冲锋，他们就会躲到土墙之后， 到时候土墙就是他们的盾牌了，等到土墙挖的只剩下半米左右了再冲锋！” 伊达政宗摇了摇头，而后问道：“诸位觉得明军刚刚的火器消耗怎么呀？” “按刚刚的情况看，我估摸着那种扔出的爆炸性火器至少消耗了一大半吧！” “那种踩上去会爆炸的火器在这里也用不上，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埋不了吧，但搞不好能改成那种扔出就爆炸或者用投石机投射的爆炸火器！” “三弓床弩的话估摸着还有不少，但这种我们只要用大车装入砂石，也能防御的了，不用太担心。” “至于还有没没有其他的火器，暂时不好说！” “到了这一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也无需考虑太多，五十万大军连续的冲锋，就不信明军有那么多火器！” …… “大帅，明军有动静！” 立花宗茂出声了，打断了众将的议论。 伊达政宗见状，脸色严肃了起来，只是不待他们开口，明军阵型动了起来。 三十六座三弓床弩在数十名军士合力下抬着朝着扶桑大军冲来，每台三弓床弩周边还配有五门佛朗机炮和十门虎蹲炮、以及十面人把高的盾牌。 “他们这是……送死吗？” “不好……他们这是冲着我们的望楼来的！” 立花宗茂脸色巨变：“快，冲上去干掉他们！” “让望楼周边的军士准备好，随时准备灭火！” 军令快速传达着，可惜，传达是需要时间的，而三弓床弩已经到了大军阵前一里半处了。 三座床弩一组，间隔二十米，瞄准一座望楼。 操作床弩的军士们随着总旗的口令快速的动了起来。 “装火箭！” “安装完毕！” “调整仰角、瞄准！” “调整完毕，已瞄准！” “点燃！” “完成点火！” “放！” 随着军令下达，三支熊熊燃烧的火箭如飞般跨越两里的距离，射中望楼之上的厢阁。 火箭入木一尺，剧烈颤抖，火油喷射。 三支火箭至少提供了三十斤的火油。 本就是木头搭建而成，在火油和风力的作用下，迅速的燃烧着。 虽然有救火的准备，可火是从上面开始的，还不时的有火雨滴落，上都上不时，更别提救火了。 似乎是不放心，明军的三弓床弩再次在数十名大汉的拉动下成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扶桑一方的军士扛着盾牌已经冲上来不足三百米了，三弓床弩没有丝毫的慌乱，但佛朗机炮散开了一些，并开火了。 火舌喷射，数以千计的铅子笼罩着冲来的扶桑军士，铅子打在盾牌之上咚咚作响。 佛朗机炮虽然打不穿三百米外的盾牌，但不一定对军士没有伤害，盾牌就那么大一点，你顾得了前面，还能顾得了左右两边吗？ 挡的住头，还挡的住脚吗？ 如果挡住了，那就是佛朗机炮或者铅子不够，恰巧，这两样，明军都不缺。 子母炮的佛朗机炮开炮的速度那是相当的快，转眼之间就发射了四轮，逼的冲过来的扶桑军士只能原地缩着躲避着。 “闪开！” “准备后撤！” 三弓床弩的总旗高喝一声，而后扣动绞轮，三支尾部带着引线的主箭矢如流星划破两里的空间。 一根钉在在了燃烧的阁楼之上，两根钉在了阁楼下方的平台之上。 剧烈的颤抖让尾部的近一米长的引线也在做着圆周运动，只是两圈后就被阁楼上的火焰点燃。 嗤…… 浸满了火油的引线在周边扶桑军士惊讶的眼神中急速燃烧着。 之前经历过登陆之战的众将见状，怒吼道：“快下来，不要救火了，迅速散开，方圆三十米内不要站人，快点！” 武将们反应倒是快，可周边的军士反应就差太多了。 引线燃烧殆尽，在众人惊慌失措中轰然炸开，望楼的顶楼被钉在上面的火药主箭矢炸的四分五裂，燃烧的木头朝着周边飞射着。 而后下方平台上的两根火药主箭矢也轰然炸开，失去了一根龙骨的支撑，十余米高的望楼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一侧砸了下去，带起了一阵的灰尘。 转眼之间，八座用于观察敌情的望楼全部被毁掉。 自此扶桑一方半瞎了。 而在望楼倒塌的瞬间，护卫二十四座三弓床弩的军士，扔出了数以百计的掌心雷之后，抬着三弓床弩就急速后撤着。 “快，重新搭建望楼，哪怕是只有五米高，也必须搭出十座来！” “实在不行，就去砍一棵十米高的大树，军士爬上去坐着！” “新的望楼再往后移退三百米，留出一条通道直达将台！” 立花宗茂反应很快，在望楼倒塌的瞬间就怒吼着下达指令。 而后看向伊达政宗，急促道：“大帅，明军之所以炸毁望楼，就是不想让我们知晓他们的动向。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至彼知己是一胜一负，我们本来火器和战力本都不如大明，只是靠着人数取得优势。 如今没有望楼的监视，明军搞不好有新的布置，而且肯定是在叶岳天险城墙之后， 叶岳天险到第三道壕沟至少有四里路左右，想到运送过来至少得两刻钟的功夫。 而我们就算是临时拼一座望楼出来至少也得一刻钟以上，末将以为，在明军准备的后手没有到达前线之前，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大军压上，与明军胶着在一起。 如此以来，即便他们有大威力的火器，也没法使用！” 事实如他猜想一样，在望楼倒塌的瞬间，五十台山地野战跑车在一众军士的拉动下，急速的朝着阵地冲去。 不得不说，立花宗茂的确不负名将的称号，可架不住有一群猪队友。 “宗茂君，刚刚明军的佛朗机炮您看到了吧，现在冲锋，不是……” “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考虑这些，我们的战车、盾牌、加装了砂石的辆车都是死的吗？不会推着前进吗？” “够了！” 伊达政宗怒喝了一声，而后高声道：“传令，即刻按一号计划进攻，大军压上，全速冲锋！” 第1305章 是有点聪明，但不多! “大将军，看动向，扶桑一方准备进攻了！” “估摸着是猜到我们干掉他们的望楼是准备了后手，所以想趁后手从叶岳天险出来到达前线之前与我们胶着在一起，这样就用不上了！” “呵呵，反应够快，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准备的不止一个后手，而且已经布下一个了！” “是有点聪明，但不多！” …… 洪承畴摆了摆手，淡淡道：“三轮野战炮车到前线需要多长时间？” “为了避免被发现，全都是人力拉动，这条路我们虽然平整了一些，但想要到达这里，至少得一刻半钟的时间。” “一刻半钟吗？”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又看了看动静越来越大的扶桑一方：“传令，战车前移至刚刚盾牌防守百米处，投石机在战车之后，投石机最大射程攻击！ 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间隔布置，前置盾牌防御，扶桑进入射程百米后再行攻击！” “弓箭手准备，听号令随时冲出战车防线，抛射！” “末将遵令！” 张之极立刻抱拳转身离去，只是几息的时间，数百辆战车一字排开齐齐前进着。 每辆战车之间皆是一前一后的布置了两门佛朗机炮和两门虎蹲炮，前方则是人把高的盾牌，遮的严严实实的。 盾牌的设置也是很奇怪，先是在地上挖了一条半尺深的浅沟，将盾牌放入其中，后方则是两根木头顶着。 如此就能挡住敌人的小隼炮和轻炮棒火矢攻击时的冲击力，如果佛朗机炮进攻时，军士就将盾牌沿着浅沟拉动就可以了。 战车内军士燧发枪到位、后面投石机石弹已经蓄力、火把已经靠近了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引线、弓箭手的羽箭已经搭到了弓弦之上，静静的看着扶桑一方。 明军刚刚布置好，扶桑的炮灰大军就齐齐的朝着明军防线冲了过来。 数以百计的战车和装满砂石的粮车、盾牌等等，十余万大军分散在近六七里长的防线上。 没有旌旗招展、卷动，也没有战马嘶鸣、武将催促。 有道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可一群用来消耗大明火器的炮灰哪里来的铠甲？ 但十余万大军却是组成了黑云，黑压压的一大片，彻地连天。 “杀！” 十余万大军齐齐怒吼，声音直冲云霄，在周边扩散着。 “战！” 待声音传到后方之后，后方二十万正规军和十余万武士也齐齐的怒吼着。 什么声音震天、声势惊人等等都不足以形容。 看着越来越近的扶桑炮灰，大明前线军士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害怕中却是夹杂着丝丝的战意和兴奋。 且随着敌人越来越近，战意也在逐步增强着。 四百米……三百米…… 扶桑炮灰分开一条条通道，一门门的小隼炮和轻炮立在其中。 下一瞬间，一颗颗的石弹和棒火矢跨越三四百米的距离，笼罩着明军的防线。 咚咚…… 砰砰…… 棒火矢砸在战车和盾牌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音，盾牌也在晃动着。 而小隼炮发射的石头则是越过了战车，落到后方的阵营之中，引起了些许的骚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只因为他们将战船登陆时所用的木质盾牌顶在上面，骚乱是小隼炮石弹反弹时调入空隙中砸中军士引起的。 三弓床弩在迅速的运动，可扶桑一方也是很聪明，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一轮开完，前方的大军让开的通道迅速的合拢，然后在冲锋中调整着位置。 明军虽然有远程攻击的手段，但无奈没法瞄准，这也让后方观战的扶桑武将很是得意。 可大明一方的武将们却是没有丝毫的焦急之色，反倒是满脸的冷笑之色。 扶桑大军在持续的推进着，或许是明军无法反击，使得他们更加兴奋，冲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双方几乎都能看清对方的面孔了。 可明军依旧没有攻击，这让扶桑众武将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明军在搞什么？难道是在等后手？” “这哪里还来的急？马上就要怼上去了！” “佛朗机炮、虎蹲炮打不穿战车和盾牌，可他们有投石机呀，越过战车总是可以的吧！可现在投石机也没有攻击，到底是在搞什么？” “会不会是等着我们再靠近一些，他们用掌心雷攻击，将我们的战车和盾牌炸开，趁着骚乱进攻？” “可能性很大，但我总觉得明军在憋什么坏？” “空城计？” “会不会有诈？” “要不要等一等？” “都他妈的这个时候、百姓们士气如虹，还怎么等？” …… “擂鼓，传令，加速冲锋！” 一直没有出声的伊达政宗突然出声了：“甭管明军有什么后手，区区百余米的距离，即便是推着战车也不过七八息的时间，能弄死一些，难道还能弄死全部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们明军是大堤，前方突入的百姓就是蚂蚁， 只要有几辆冲过去了，撕开了缺口，本帅这十余万大军就能如洪水般涌入，堤坝就会瞬间瓦解、崩塌！” “第一、二卫队压上，未得本帅军令，前方大军回撤者，一律砍了！” 咚……咚…… 扶桑一方战鼓咚咚响起，前移的炮灰大军瞬间开始了冲锋。 一百米……九十米…… 明军依旧是没有动静，可一直观察着动向了孙传庭却是轻声叨念着什么。 轰！ 轰！ 轰！ …… 数十道惊天巨响在扶桑冲锋的炮灰大军中响起。 一道道黑烟夹杂着火焰、灰尘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蘑菇云。 在黑烟中，无数战车、人影被肢解，如雨点般般朝着四周射去，以爆炸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百姓被震飞，将后面的百姓砸在地上。 三十米内的百姓被冲倒在地，五脏六腑如同被战车碾压过一样，浑身剧痛。 战车、兵器的碎片和铅子等等辐射方圆百米的距离，无数冲锋而来的百姓倒地惨嚎着。 第1306章 直面扶桑大军，无情收割 “进攻！” 看着这一幕，洪承畴淡淡说了一句，而后令旗挥动。 准备多时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开火了，数以万计的铅子喷射而出笼罩着混乱一片的扶桑大军。 之前有盾牌、战车阻挡，佛朗机炮形成不了杀伤力，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战车，佛朗机炮五百米射程的杀伤力就展现出来了。 没有铠甲的防护，五百米内被铅子击中，虽然不致命，但也是剧痛。 三百米内，基本上直接没入体内，一百米内直接透体而过。 当然了，如此密集的人群，佛朗机炮不可能也只能在三百米内逞凶，但每一炮的攻击都能让数十人受伤。 如果说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进攻是让人受伤倒地、部分人死亡，那么百余座三弓床弩则是屠戮的神器。 如此近距离的射击，每一根两米余长的主箭矢射出，都能穿透几人，然后将三四人串在一起，钉在地上。 主箭矢还不可怕，只是射穿，可那种尾部带有半尺宽锋利铁翎的铁翎箭才叫一个可怕。 直接射中人，那么中箭之人直接被切的上下分离， 若是被擦着，擦着的部位直接掉落，途径之处，各种零部件掉落一地，鲜血喷洒，惨嚎不断！ 明军如此可怕、凌厉的攻击，如同一桶冰水从扶桑百姓头顶淋下，冲天战意被浇灭，不敢再前进。 密集的火器发射的声音和百姓们的惨嚎声，惊醒了被刚刚突如其来爆炸声震住的扶桑众将。 “地、地雷？” “怎么会有地雷炸响？” “明军什么时间埋的地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错觉？” “我知道了，那个位置是刚刚明军进攻望楼时的位置，盾牌看似是阻挡我们的攻击，实际就是在埋地雷，而且将引线埋到了三弓床弩的位置！ 难怪明军不进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了！” 立花宗茂看着爆炸的黑烟，瞬间明悟了之前明军的操作，嘴角满是苦涩之意。 千防万防，还是让明军得逞了，而且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埋的。 对方有这种智近乎妖的统帅在，他们的人海消耗战术真的能成功吗？ 但下一刻他就摆正了心态，急促问道：“大帅，我们是继续进攻，还是撤军？ 爆炸的范围，战车、粮车、盾牌已经炸毁了五成，剩余的在明军猛烈的攻击下短时间内也不大可能形成防御。” “继续进攻！” 伊达政宗盯着战场：“用肉盾继续推进！” “大帅，这……” “反正都是消耗，怎么消耗不是消耗？” 伊达政宗冷冷的看着立花宗茂：“让后面的军士告诉前面冲刺的百姓，死就要死的有价值，胆敢后撤者，杀！ 拒不执行军令者，杀！” “末将遵令！” 看着伊达政宗冰冷的眼神，立花宗茂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他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位看起来和善的老者曾经就是冷血、无情、未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武将。 立花宗茂带着一众武将迅速朝着前方冲去，这道军令他要亲自传达。 果不其然，这个军令瞬间引起了前方百姓的反抗。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拒不执行军令，斩！” “想要反抗？可以，反正你们不冲锋扶桑就可能被大明灭掉， 既然如此，与其等着被大明将你们屠戮、虐杀、折磨、成为被人的奴隶、玩物，那不如让本将送你们上路。” “死在自己人手中，总比死在毫无人性的敌人手中要好！” “他们已经死了，那就让他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死后还能为扶桑做贡献、拯救无数的百姓，我想这些已经战死的百姓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当然，等我们死了，你们也可以拿我们的尸体当盾牌！” “火器固然厉害，但连续的射击会炸膛，只要坚持到明军火器消耗完毕或者炸膛，机会就来了。” “给你们三息的时间考虑，三息过后，再不进攻，那本将就亲自送你们上路！”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抽出了战刀，冷冷的看着众人。 片刻后，人群中有人开始朝着前方冲锋了。 前进是死，后撤也是死，区别在于，死在前进的道路上，那是阵亡，后代有抚恤和照顾。 死在后方督战军士的手上，你们就是逃兵，哪怕是后代都要背上骂名！ 他们没得选择。 一人带头，就会有无数人跟随。 一名名炮灰急速前冲着，经过身边时，随手捡起地上残破的盾牌、战车木板等等，每一块能遮挡火器攻击的器械后都跟着一群的百姓。 前方的百姓被击中倒地后，后面的百姓就立刻顶上扛起盾牌前冲着。 没有盾牌和木板的的百姓面带狠厉之色，抓起地上的尸体挡在身前冲锋，尸体不够了，那就直接抓起地上还在哀嚎的百姓挡在身前。 反正只要能前进、只要能多活一息时间、只要能多消耗明军多一些火器，他们无所不用。 整个六七里的战线上成了绞肉机。 每一次佛朗机炮的开炮都能让数十人到底，而那些扛着盾牌、尸体的百姓虽然前冲了一些，但都被投石机投射的轰天雷震飞。 投石机虽然效率低，但架不住数量多和轰天雷的威力大，而且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蓄力的时候，上一次投射的空挡去再次被冲锋的扶桑百姓填满。 周而复始，轰炸、填满、再轰炸、再填满。 上千门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数千柄的燧发枪的不断拦截之下，大明前方百米的距离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线。 倒也不是说没有人越过，还是有一些幸运的人冲过了百米的封锁线，但来不及喜悦，就被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配备的神箭手射杀。 看着堆积的尸体越来越靠近防线，最近的在三四十米外的时候，孙元化低声道：“大将军，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都已经连续发射二十四轮，需要冷却， 否则装进去的发射火药很可能就会被直接引燃、甚至直接炸膛！” “掌心雷压阵，防线……” “大将军，已经找到扶桑主将的将台所在了，此地东南六里半处！” 洪承畴军令还未传达完，头顶之上的热气球上的监视扶桑大军的军士就高声喊了起来。 众将顿时精神一震，洪承畴快速道：“传令三轮野战炮车立刻停止前进，瞄准扶桑将台！待防线回撤后，他们自行攻击！” 第1307章 记吃不记打，再次上当 “末将亲自去一趟！” 孙元化也兴奋了起来，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刚出城两里的三轮野战炮车冲过去。 众将也满是兴奋，五十台费尽千辛万苦弄到岸上来的三轮野战炮车，为了就是这一刻。 都知道红衣大炮无法……快速移动，安置在战船之上的红衣大炮想要弄到岸上来，更是难上加难，毕竟一台都是三五千斤呢！ 但谁能想到明军发明出了三轮野战炮车，只要从战船上铺好路，就能直接拉到岸上。 明军的做法就是大船到小船，尽可能的离岸边近一些，然后在水中打入木桩，摆上沙袋，铺上厚厚的木板，形成一个临时码头，然后再拉上来。 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果能直接将伊达政宗等众多武将直接干掉，那么接下来的大战就是摧枯拉朽了。 洪承畴见状轻笑着摇了摇头：“传令，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停止进攻，战车防线趁机后撤一百五十米，后撤过程中，掌心雷压制，弓箭手跟随，抛射覆盖，交替三轮！” 军令传达，一直喷射着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停止了攻击。 持续的轰鸣瞬间安静了下来，盯着战场的扶桑的武将有些错愕了，正在躲避中前进的扶桑百姓们也是怔在了原地。 而后便看见，大明那种一颗辐射方圆十米的投石机后撤了，战车也在缓缓的后撤着。 后方督战的武将虽然搞不清楚明军的意图，但还是第一时间怒吼道：“明军的火器需要冷却，趁着这个时间，冲过去！” “冲！” 怔神的百姓们扔下挡在身前的尸体、木板，拔腿就朝着后撤的明军冲去。 只是他们刚冲出去十几米，一千余颗冒着火花的掌心雷在空中翻滚着落到了他们中间，轰然炸开，将冲锋的他们直接炸懵。 不待他们反应，后方准备多时的两万弓箭手张弓搭弦，弓如满月。 嗡……嗡…… 嗖……嗖…… 无数弓弦响起，羽箭带起嗖嗖的破空声斜飞上半空中，而后在最高点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弓箭直射有效射程几乎在六十到八十米，可抛射却是能达到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之间，且落到地面的速度能达到射出速度的六成。 这个速度若是对于持有盾牌或者有盔甲的军士来说除非是直接射中喉咙，否则不太会致命。 可对于没有盔甲也没有盾牌的、充当炮灰的扶桑百姓来说却是致命的。 甭说是尖锐的羽箭了，哪怕是一颗小石头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砸到头顶都能直接开瓢了。 五千平射、一万五千抛射，还在爆炸中慌乱的扶桑炮灰们是避无可避，活着的中箭倒地，地上刚刚被爆炸炸伤的则是直接被高空落下的射穿。 只是一轮，至少射死三四千人，伤七八千人。 “再来！” 又是一轮掌心雷扔出，弓箭平射和抛射。 人性的丑陋展现出来了，反应过来的扶桑军士直接将旁边的人挡在身前、将地上还在哀嚎的百姓搭在身上。 “我艹，扶桑武将不把百姓当人，用百姓当炮灰，没想到这些百姓也都是狠人呀！” “这种情况，多活一息都有可能坚持到大战结束！” “将中箭的百姓挡在身前算是废物利用，可直接拉过完好的人做挡箭牌就可怕了！” “妈的，在朝鲜的当宛战场，扶桑将军士的尸体、受伤的军士当肉盾，现在又是如此，扶桑果然是一个邪恶的民族，必须要灭掉！” …… 在大明武将议论声中，防线后撤到了指定的位置。 而大明武将们则是停止议论，紧紧的盯着追上来的扶桑炮灰的百姓。 轰！ 轰！ 轰！ 这一次是上千颗标准的燧发地雷，爆炸的威力虽然不如第一次的那种五十斤的超级燧发地雷，但胜在面积广。 硝烟弥漫、血雾升腾、碎肉横飞。 趁着混乱，第三轮的抛射完成。 看着血腥的场面，大明武将和前方埋燧发地雷的军士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本想着试一试的想法，万一扶桑再次上当了呢？ 结果扶桑是记吃不记打，同样的亏吃了两次，而且间隔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不知道他们是蠢，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扶桑一方武将见状也都是懵了，个个是睚眦欲裂，杀意满满。 牙恨的痒痒的，可又无可奈何。 如果明军继续后撤，那么搞不好还是埋了燧发地雷，那他们追还是不追？ 不追前面死的人都算是白死了，追上了，那么也都是送死。 但众人慢慢的恢复了平静，诚如伊达政宗所说的：总归是要消耗明军火器，怎么消耗不是消耗呢？ 他们虽然不知道踩上去就爆炸的爆炸性火器的结构，但却也能猜到那玩意稍微改一下就能做成用投石机投射出去的爆炸性火器。 伊达政宗看着踌躇不前的扶桑百姓，淡淡道：“还有多少百姓和武士？” “粗略估算，百姓应该只剩下了四成左右，死了八九万，现在还剩下六七万人吧！至于武士和剑客，死了两成左右，目前还剩下十万左右！” “明军的火器呢？” “这……” 立花宗茂沉默了。 从开始冲锋到现在，过去了一刻钟左右，虽然是他们一方在冲锋，但明军的阻止就没有停过。 佛朗机炮、虎蹲炮、火铳、投石机投射的爆炸性火器等等，应有尽有、无穷无尽。 一刻来钟的时间，长达七八里的战线，扶桑一方死了近十万人，战斗不可谓不惨烈。 估计刚刚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突然停止，不是因为需要冷却，而是要引诱他们前进，踩中爆炸性火器。 “大帅，大明一方截止到目前，从登陆开始展现的火器都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表现表现出来了， 以我们的伤亡和对方的攻击强度，末将以为至少是消耗了明军五成以上的火器，甚至说七成。” 听着立花宗茂的回答，伊达政宗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轻声道：“依据呢？” “大帅，末将有三点考虑！” 第1308章 一步错步步错，三轮野战炮车攻击 “第一，那种扔出的爆炸火器……就是我们的天雷，里面的火药是半斤重，投石机的那种估摸着至少十斤重，埋在地下的那种估摸着至少也是三斤到五斤左右， 从登陆至今，我们估算过，大明一方消耗的火药数量至少达到了十万斤以上。 大明的火药配方我们不得而知，如果按照我们掌握的火药配方，结合他们火药的细腻程度，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天最多弄出半斤左右， 也就是说想做出十万斤，必须要一千工匠做半年的时间，当然了，可以增加工匠的数量，但泄露的风险就会增加， 而且还要考虑原材料、最后的混合等等，这都需要时间。 而且做出来的还要供给军士的训练，别的不说，腾骧四卫、禁军十二卫要训练吧，这种火药的训练和普通火药是有极大差别的， 还要配给大同、宣府、蓟镇、榆林、山海关五个军镇，前四镇要防备东西蒙古诸部，山海关那是北京的门户，镇守辽东和朝鲜，肯定也少不了！ 大帅，天启六年，王贡厂大爆炸，方圆两里被夷为平地，工部下的工匠死伤殆尽，即便是崇祯登基，大力发展火器，也不可能短时间培养出那么多的工匠。 况且，他们还限制了各军阵的火器制造，调回了火器工匠。 第二，末将在想，去年北讨之战时，大明为何要临阵策反图鲁拜琥汗？ 难道真是想解救被三方联军挟持的人质吗？还是说想削弱三方的实力，或者说减少自身的伤亡？ 末将以为两者都不是，哪怕是明军直接进攻，踩着大明百姓的尸体过去，顶多在民间议论一段时间而已。 大明被建奴欺负城什么样了，蒙古本就是大明的盟友却是屡次侵犯边界，劫掠商队和百姓， 而我们又侵袭大明沿海一两百年，烧杀劫掠，要论大明最恨谁，那非我们莫属。 用几万百姓的姓名换取三方主力的覆灭算的了什么？ 再者说，辽东被建奴占据了数年，在建奴的统治下的的大明百姓，山海关内的百姓又会承认多少？ 至于说减少自身伤亡，或许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末将以为，只要能覆灭掉三方，即便是伤残过半、或者同归于尽都是划算的。 末将以为，更多的可能是因为明军火器不够，要知道东盟那是数万的骑兵，冲锋起来威力无与伦比。 只要东蒙古策反了，大战之后，明军只要休整三五个月，别的不说，搞个十万颗那种爆炸性火器，三五万大军携带轻装进入草原，就能让东蒙古吃不了兜着走！” “第三点，前段时间，明军用计诱杀了我们近十万的军士，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即便是我们有五百门火器，他们大军调转直冲叶岳天险，我们最多也就是干掉他们万把人，他们就能到达天险前，有前几日那种爆炸性火器，天险城墙扛不住的。 但为何退走，直扑关门海峡，但中途又冲芦屋船南下，将青山忠俊的十万大军堵在中间城？ 调虎离山、消耗青山忠俊十万大军精力等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在等大明送来的军需补给，尤其是火器的补给。 末将估计着，他们也猜到我们会用百姓当炮灰、消耗他们战力，所以，才会故布疑计，等待大明境内的军需补给。 这也是他们敢正面进攻叶岳天险、敢直接正面阻挡我们的主要原因了！” “几方面综合下来，大明的火器也是捉襟见肘的，即便是这次的补给，也不会有太多的！” “这也不能说明大明火器不足呀？” “笨蛋！” 立花宗茂瞪了一眼出声询问的大名，低骂道：“如果火器足够，从登陆开始，直接一路轰炸过来就是了，还跟我们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减少伤亡！” “蠢货！” 立花宗茂怒喝：“数量足够多的火器，死个十来万人，灭掉我们，以后大明沿海不会再受到我们的侵袭， 他们就能开海运，节省运输成本，降低物品的价格，百姓就能获利，恢复民生、百姓安居乐业， 还能开海贸，赚到大笔的银子，朝廷还能获得大量的税收， 东西蒙古归附、灭掉建奴、朝鲜归顺，现在再灭掉我们，就能彻底的震慑周边各国， 保障海运和海贸，保持大明天朝上国的威严，各国如郑和下西洋一样，万国来朝，促进经济的发展，这笔买卖不划算吗？” 扶桑众将沉默了。 想反驳，却是没办法反驳。 死个十来万人与所获得优势来说，不值一提。 “宗茂君所说有理有据，明军的火器绝对不算多了！” 伊达政宗出声了，直接下了结论：“传令，再派出三万武士和剑客、一万正规军，混合百姓集体冲锋，要消耗就消耗个彻底，成败在此一举了！” 传令兵立刻离去。 众将将目光再次看向了正面的战场，冲锋依旧、死伤无数。 突然，一人指着天空上的黑点，疑惑道：“那是什么？飞鸟？” “扯淡，这种大战之下方圆十里都不可能有鸟兽存在……” 立花宗茂低骂一声，而后瞳孔剧烈收缩着，怒吼道：“不好，是石弹，红衣大炮的石弹，快躲避！” “是石弹……啊！” 有几名武将通过千里镜看到了飞行的黑点，看着千里镜中急速飞来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石弹，亡魂直冒，吓得将千里镜都给扔了出去。 “大帅，快走！” “保护大帅！” “明军有红衣大炮！” “大帅，朝前线跑，混在人群之中！” “亲卫、亲卫……护在周边！” 立花宗茂虽然被惊到了，但并没有呆愣住，拉起伊达政宗就朝着周边队伍跑去。 这个时候，唯有混在数十万的大军之中，才能躲过大明热气球上斥候的侦查和锁定。 大明众将看着如雨点般砸下的石弹，再看看慌乱的扶桑众将，孙传庭笑道：“诸位觉得，能砸死几名扶桑的武将？” 第1309章 炮袭扶桑军阵，差点送命 “有心算无心，五十门精心调整的红衣大炮，估摸着至少能干掉三五名大名吧！” “我们的火药每一箱出研究院前都做过测试，准备了详细的炮表，装多少火药、压实到什么程度、仰角多少等等都是精确计算过的， 虽然达不到一米的精准，但二十米内却是可以的！” “对，尤其是火器研究院的孙监院亲自调试的！” “要是能一炮干掉伊达政宗就好了，没有了这位统帅，后面打起来能省很多事儿！” “这种武将都带着一国的气运加持，气运这东西虽然缥缈，但肯定存在的，尤其是这种灭国之战更是如此，一炮干掉伊达政宗，可能性不大！” “是呀，除非是发射出去的是飞雷弹，覆盖方圆三百米的范围，否则想单凭石弹直接砸死，那几率太小了，但肯定能砸死一些武将的！” “大将军，您怎么看？” “能一炮干掉更好，干不掉也无所谓的！” 洪承畴轻笑了一声：“这一次不成，我们还能来第二次，由不得他们！” 众将神色一怔，搞不懂大将军口中的第二次是什么意思。 红衣大炮已经暴露了，扶桑一方已经有了防备，他们藏在大军之中，大军来回动个几下，哪怕是明军阵地上有十余只热气球监视着，也不大可能锁定的。 或者说他们用装满砂石的战车组成一座临时的中军大帐，红衣大炮不可能轰塌的。 但大将军不说，他们也不能去问这种狙杀对方统帅的布局。 在议论之中，五十颗红衣大炮的石弹的砸起的灰尘散去了许多，透过千里镜隐约能看见空地上有数十具尸体伏地。 “大将军，灰尘遮蔽了视线，扶桑众将已经不知所踪了！” 热气球上监视的军士迅速的禀报着，结果如众将猜想一样。 洪承畴没有出声，孙传庭知晓其意，看了看依旧在厮杀的防线：“继续寻找扶桑众将营地所在，一旦发现，即刻禀报！” “传令孙元化，红衣大炮再次朝着刚刚的聚集地轰议论，而后前进一里，尽可能的朝着扶桑一方的正规军或者武士的军阵轰击！ 另外，一旦得到斥候禀报的扶桑武将的聚集地，不必请示，立刻轰击！” 传令兵迅速的离去。 对面，被五十门红衣大炮砸的满是尸体的地上，突然诈尸了。 三名亲卫军服的军士爬了起来，将一名正在惨嚎的军士拖开，露出了下面的老者。 老者正是扶桑统帅伊达政宗。 立花宗茂本想带着伊达政宗躲到大军之中的，策略是对的，可人的反应却是需要时间的，等亲卫想去搀扶的时候，石弹已经陆续砸了下来。 亲卫们只好将伊达政宗护在身下，让自己成为伊达政宗的肉盾。 事实上，若非是这几名亲卫的护卫，那一颗弹跳过来的石弹就不是砸中他身上的那名亲卫身上了，而是撞在他身上了。 那名亲卫的左腿被弹跳的石弹擦边撞上，出现了一条半尺长的伤口，透过血肉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即便是如此，迅速将他扑倒，四名大汉将他压在身上，也让他浑身疼痛，呻吟了起来。 “大帅，您怎么样了？” “有没有受伤？” “军医、军医……快过来！” “中村君，你还好吗？坚持住，军医马上就来了！” 听着几名亲卫的怒吼，四五米外的立花宗茂也爬了起来，吐出一口灰后，怒吼道：“还他妈的愣着做什么？还不抬着大帅离开，想二次被砸死吗？” 一直关注到空地上的大明众将发现诈尸了，瞬间朝着传令兵吼了起来。 他们发现了，孙元化自然也是发现了，不待传令过来，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数十颗石弹再次喷射而出，朝着诈尸的扶桑众将砸去。 “石弹来了！” 一名亲卫怒吼，立花宗茂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哀嚎的军士，什么都顾不得了，撒腿就朝着后面冲去，几息后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混入人群的那一刻，数十颗的石弹再次砸中了刚刚的覆盖地。 砸中地面，溅起道道的灰尘，砸中尸体，血肉四溅。 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和升腾的灰尘，刚刚混入军中的众将浑身发软，额头、身上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与灰尘混在一起，极其的狼狈。 但再狼狈也比砸成肉浆要好的多！ 撤出一里地，躲在了几辆粮车之后，众人剧烈的喘着气，眼中惊惧未消。 “明军哪里来的红衣大炮？这就是他们的后手吗？” “按照刚刚的石弹发射地看，至少距离叶岳城墙两里地，而我们的望楼毁掉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一刻钟走两里地，算下来，一个时辰能走出十六里地，一天按五个时辰算，红衣大炮一天能走出八十里地？” “这、这……” “不可能，按照刚刚的射程，红衣大炮至少在三千斤以上，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 “也不是不可能，即便是三千斤，放在马车上，百余名大汉一起拉着，速度慢不了，长途肯定是不行的！” “你们可不要忘了，在一刻钟内，红衣大炮不仅走出了两里地，还开了一炮，难道红衣大炮是在马车上发射的？这可能吗？” “那如果明军真的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拉着红衣大炮极速前进且能直接在开炮的马车呢？” 给伊达政宗检查过身体的立花宗茂松了口气，而后看向众人，冷冷的回应了一句：“别说不可能，这是唯一能解释刚刚的红衣大炮的攻击的理由！” 见众将沉默了，立花宗茂看着吐出一口满是灰尘的口水后，轻声道：“大帅，现在明军有红衣大炮，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十门之多，我们是不能靠近战线十里处了， 他们那个飘在空中的球中，肯定在不停的寻找我们，一旦出现，就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了。 可若是我们后撤了，传递军令就会慢上很多的，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会影响战局的！” “那就混在大军之中！” 伊达政宗直接给出了决定，眼中满是凶光。 跌了个狗吃屎，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就要待在这里，倒是要看看明军的红衣大炮到底能不能干掉他！ 第1310章 白热化的战争，拉丝的地面 “大帅，中村藩藩主中村盛时砸死了，鬼庭氏家督鬼庭良直右腿被砸断了，您的亲卫队长直江须鹤战死！ 两轮攻击，死了三十四人，伤一百二十一人！” 说话间，一名武将急促促的到了跟前，禀报着伤亡情况！ 伊达政宗双眼一凝，杀气毕露，随即朝着武将挥了挥手，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看向立花宗茂：“说说接下来的想法！” “大帅……” 立花宗茂本想劝说两句，但看着伊达政宗的脸色便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大帅，现在大明有红衣大炮，十里之内都是明军的轰击范围，我们只要没有和他们胶着在一起，我们就一直被他们打击着。 如果正规军和武士后撤到红衣大炮的射程外，那么消耗明军火器的百姓就是孤立无援，明军或许就不会轰炸了，直接派出精锐形成军阵扑杀。 干掉几万的普通且兵器都不齐全的百姓，明军伤亡不会超过一千人，那么我们消耗火器的目的就失败了。 可若是不后撤，就要一直被打击着。” 伊达政宗眉头紧皱，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思索了两息后，伊达政宗扶着车厢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后，低喝道：“搬几个麻袋过来垫在下面！” “快点搬过来！” 立花宗茂明白了伊达政宗的想法，立刻朝着亲卫交待着。 片刻后，二十来个装满砂石的麻袋放到了辆车之后，伊达政宗踩着麻袋，将头露出了辆车顶部，视线刚刚能看到还在进攻的战场。 果然如立花宗茂所说，此刻明军的红衣大炮正在轰击正规军和武士，每一轮的攻击都会造成一大片的骚乱，至少有三五十人直接死亡，百余人受伤。 如果来个百十轮，那至少有万把人死伤在红衣大炮之上了。 “消耗明军火器的百姓，应该不到三万人了吧！” 不待立花宗茂出声，伊达政宗继续道：“按照刚刚的推算，八万百姓消耗了明军五成的火器， 也就是说，所有百姓死完，明军即便还有剩余的火药，应该也不算多，最多还剩下一两成，而本帅刚刚又调了三万武士剑客和一万正规军，应该差不多了！ 如此的情况之下，你觉得战斗会在什么时间能结束？” “如果明军依旧维持刚刚的攻击势头，一刻钟内能完成战斗！” “也就是说明军的红衣大炮能发射十五轮？” 伊达政宗脱口而出了一个数字，而后沉声道：“十五轮也顶多造成千把人的死亡，这个损失我们能接受！ 既然如此，那几不撤了，传令将士们，做好准备，大战顶多在一刻钟后就能打响！” “另外，临时望楼赶紧搭起来，看不到明军阵地上的布置，本帅总是心中不安！” “末将这就去传令！” 立花宗茂回应了一声，立刻朝着一侧走去，向众多传令兵下达着军令。 众多武将亲自往前线而去。 一直盯着扶桑阵地的红衣大炮阵地上方热气球上的军士兴奋了。 “报……东南七里处，疑似有一名武将在宣导！” “报……东北六里左右，有一座望楼搭起来！” “报……刚刚炮击处东北三百米处有军士急速进出，疑似扶桑中军大帐！” …… “听我号令，先攻击疑似中军大帐，四号垫木，往左偏移一寸，发射火药六号药管填装， 一组正对目标，二组偏左三十米、三组偏右三十米、四组前伸五十米、五组后移五十米，各组自行微调射角度！” 孙元化下达军令，红衣大炮的军士们动了起来，炮长通过中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调节射角，根据有准星和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 一门红衣大炮十余名操作军士，忙而不乱。 “一组填装完毕！” “二组填装完毕！” …… “放！” 半尺长的浸满火油的引线瞬间燃烧殆尽，火焰喷射，将石弹推出。 疑似临时中军大帐的粮车方圆百米被覆盖，将百米外的伊达政宗等众多武将吓的直哆嗦，看着立花宗茂眼中满是庆幸之色。 若不是立花宗茂提出隔空传递军令，搞一个假的帅帐出来，这会儿估计真的要凉凉了。 帅帐是暂时没事儿了，但接下来的事情也是让他们气的暴跳如雷，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因为刚搭出来的临时望楼还没等人爬上去，直接被红衣大炮覆盖，砸了个稀烂。 而且是出来一个，砸一个。 抽空还能朝着疑似武将聚集的地方轰上一两次，更是重点照顾武士、剑客聚集的地方。 上一刻还在谈天说地、大放豪言的同袍，在下一刻被一颗石弹将头颅砸的稀烂，血液、脑浆溅了自己一身，这种朝不保夕情况谁不怕？ 但伊达政宗有军令，不得撤退，搞得武士、剑客口吐芬芳。 不止是将明军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连伊达政宗等武将也没有放过。 大战在持续着，明军火器在持续喷射着，可扶桑一方的炮灰悍不畏死的冲锋着。 明军防线前方三四百米已经是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已经堆成了尸山，每一步踩下去再抬起来都能看见拉丝。 那是肉浆和血液、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效果。 看着从一开始就是白热化的大战，大明众将满满的感慨之色。 “扶桑一方还真是不把百姓当人呀，正规军和武士、剑客至少还有万余盾牌，给百姓，能少死不少人，可他们只顾保存自己的实力！” “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话虽如此，但换做是我，如此情况之下，我做不到如此冷血！” “话说这扶桑的百姓也当真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送死！” “不是不怕死，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你说他们心怀扶桑、心怀幕府，不见得，但威逼、利诱之下，为了保全家眷，只能如此！”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做到真正的两全其美，只能是两权相害取其轻，利益最大化罢了， 是扶桑灭国，还是死几十上百万的百姓，这很好选择。” 洪承畴淡淡说了一句，直接让众将闭上了嘴巴。 “大将军，扶桑一方的炮灰只剩下不到两万了，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刻钟就能全军覆没，我们要不要让飞雷炮动起来？” “不着急，还缺最关键的一步！” 洪承畴一句话让众将有些疑惑，但不待他们多问，就继续道：“传令，燃狼烟！本将请你们看场大戏！” 第1311章 空中突袭，攻心战 “看，那是什么？” “狼烟？” “狼烟是传递情报的，诸如敌人入侵、联合夹击等，难道明军还有援军？” “是福冈方向还是佐贺方向？” “不可能呀，这两个方向每隔五里都有十余道明暗哨，别说是明军的大队人马了，哪怕是百余人的队伍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摸过来！” 立花宗茂脸色巨变，自语的说了一声，而后低喝道：“来人，立刻去查探清楚！” 伊达政宗看着狼烟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他相信立花宗茂的布置。 不待传令兵出去，一名武将跑出百余米后，蹭蹭的爬上了一座粮车，粮车虽然不算高，但也有两米来高，而他们所在地是平原。 举着千里镜望去，周边十余里一览无余，并没有见到大队人马。 听见武将的禀报，伊达政宗松了口气，沉声道：“宗茂君，立刻再安排一些斥候朝着两个方向向前探查， 即是看看明暗哨岗有没有出问题，也是查探是不是有明军的大队人马，至少向前探查五十里地！” “末将这就去安排！” 立花宗茂回应后立刻朝着亲兵交待着，而后举起右手挡在额头上，打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狼烟呼应。 打量了大半圈之后，在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数十个小黑点，而且朝着他们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 立花宗茂自语了一声，而后举起千里镜扫了一眼，脸色巨变：“快，掩护大帅躲起来！” “什么……” “大帅，是明军能飘在空中的那种东西，去年在空中突袭二条城的东西！” 立花宗茂说完，众将脸色巨变，眼中惊惧之色更深了几分。 二条城被毁，他们中大部分都亲眼看过，那叫一个惨烈。 关键的是爆炸性的火器与红衣大炮的石弹有极大的区别，后者顶多是砸死一两个，顶天了三四个， 但爆炸性火器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之中，那可是一死一大片。 石弹可以用亲卫当肉盾，可爆炸性火器呢？炸不到他们，冲击波也有可能会震死他们。 众军士也发现了天上飘着的东西，皆是仰着头看着两三百米高的热气球。 明军阵地上飘了十几只，但只有十来米高，可朝着他们飘来的足足有两三百米高，这就让他们惊骇了。 在议论中，一颗颗冒着青烟的东西急速下坠着。 “快散开！” “散开！” “轻炮换棒火矢攻击！” 立花宗茂怒吼，可前方大军交战的爆炸声掩盖了他的怒吼，即便是传到了又能怎么着？ 天空中足足有五六十余只，覆盖了方圆四五里的范围。 但还是有些反应较快的军士抱着轻炮朝着上方攻击着。 轰！ 轰！ 轰！ …… 一颗颗的轰天雷或在地上爆炸，或直接空爆了。 布置有轰天雷，还有燧发地雷，燧发地雷从三百米高空中砸下，触动了燧发装置，轰然炸开。 浓烟伴随着火焰升腾，一大片一大片的军士被震飞。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躲过了这里，刚逃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又落下一颗。 整个扶桑的战场一片的混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前线的百姓都停止了进攻，怔怔的看着天空中和后方军中的烟花。 看着一支支的棒火矢从吊篮旁飞过、或者插入吊篮之中，吊篮中的军士扔轰天的速度更快了。 即便有一些热气球的球囊被棒火矢射穿，但在加大了喷火桶的火焰后，下坠的趋势缓了下来，这更是加速了军士扔轰天雷的速度。 只是四五息的时间，热气球上携带的十颗轰天雷和燧发地雷全部扔完，地面一片的火海。 就在众人以为没有了的时候，数十只热气球之上，无数的白色的东西朝着下方飘去。 两三百米的高空中，看不清楚是什么，但随着下降，众人发现却是一张张的纸张。 不知道有多少，但整个天空之上，密密麻麻。 看着纸张，伊达政宗心中猛的一惊，暗道不好，但终究没有下令阻止军士去接这些纸张。 实在是范围太广了。 此刻的热气球全部飘走了，顾不得周边地上军士的哀嚎，活下来的军士伸手接过一张纸，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扶桑文字。 “文字？写的什么？” “有没有认字的，讲讲写的是什么？” “认不全，但我认识最上面的字好像是江户城！” “我认识一些，让我看看……江户城被明军正面进攻，焚毁三分之一，御三家、旗本、在京重臣和家眷死伤七成，百姓死亡数十万，德川家光被炸死！” “什么？江户城被焚毁了？大君死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军无无论是从朝鲜釜山出发，还是从福建金门沿着琉球群岛去江户城，都是三四千里，至少得个把月的时间，一来一回得两个月。 江户城那边的兵力虽然带走了，但至少也还有万把人，加上各府的武士、剑客，至少三万人，明军至少得出动十万人才可以，算上火器的威力，至少也得五万人。 五万人，得多少战船，至少得四百到五百艘，来回两个月，得带六万石粮食，哪怕是漕船也得近两百搜才能拉万， 如此算下来六七百艘船只形成人船队，岸边就能轻易看见， 即便是沿岸驻军没有发现，那江户湾入口不足二十里，两岸有三浦城、横须贺、锯南町、富津城，他们也看不见吗？ 陆地行军总比战船快吧，等船队到了岸边，江户城早就做好准备了，周边各城也能调动兵力增援了，怎么可能让明军将江户城焚毁了，还将大君给炸死了？” “进攻不大可能，可若是明军的战船有个七八艘夜间行军呢？会被两岸的发现吗？ 如果没有发现，那么到了黄金水道之后，用刚刚的那种天上飞的东西扔爆炸性火器呢？” “对，去年二条城就被这么焚毁了一次，今年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能吧，说不定大君真有可能被炸死！” “嘶……大帅伊达政宗在前几日的明军攻击叶岳天险的时候已经被炸死了？”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那这几日下令的是谁？” “绝对不可能，昨天我还看见大帅了！” “大君死了，大帅也死了，那这场仗还怎么打？” 第1312章 身不由己，安全屋 看着纸张上的惊世骇俗的内容，整个扶桑的战场都满是议论之声。 而后慢慢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质疑之声。 原本坚定的战意在这一刻开始消融了！ 有些纸张飘落到了明军的阵地之上，未参战的军士伸手接了一张，但只是瞟了一眼就扔了，因为上面是扶桑语。 明军众将也接过几张，众将看着纸上的扶桑语，满是疑惑。 孙传庭看了一眼，笑道：“也没什么，两条内容，一是告诉他们江户城被我们攻击、焚毁了三成，德川家光被我们炸死了， 第二条就是伊达政宗被我们在前几天的攻击叶岳天险中炸死了！” 咦…… 听着孙传庭的解释，众将全都是满满的错愕。 一名武将轻声道：“孙将军，弄这个干嘛呀，还不如多带几颗轰天雷扔下来，多炸死几名扶桑的精锐呢！” “福冈这地方的方向飘忽多变，我们也摸不准，只能将热气球分到了四个方向， 但除了我们这边，其他三个方向都是扶桑占据着，带着热气球、吊篮，翻山越岭，就已经够难的，再带上几十枚的轰天雷，势必需要大量人手，人多就容易发现了。” 卢象升瞟了一眼出声的武将，解答了一声，而后扬了扬手中的纸张：“能炸死多少扶桑精锐本来就不是我们的真实目的，扔这个才是最主要的！” “妙呀！” 一直未出声的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出声了，眼中满是兴奋：“两道真真假假的消息，让扶桑一方猜不透，引起了慌乱和质疑， 只有伊达政宗亲自出面解释，才能缓解这种恐慌。 而我们的红衣大炮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伊达政宗出现，我们就能轰击他，搞不好还真能干掉它。 这就是大帅刚刚说的，第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 “那要是不出面呢？” “不出面？” 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冷笑道：“不出面，就算是默认了，恐慌会持续增加，军心不稳，搞不好会有逃兵、哗变的出现， 即便是没有出现，那么恐慌之下，军心不齐，战力就若很多，就给了我们全歼的机会！ 现在炮灰都死的差不多了，这种局势之下，由不得他不出来！” “这只是其一，伊达政宗出面辟谣，肯定会说江户城没有事情，这些都是我们胡编乱造的，目的是为了瓦解他们的战意。 然后对我们怒骂，激起军士们的战意，再搞点誓言，诸如我们的火器消耗完了、他们兵力远胜于我们等等，他们的军士就会嗷嗷叫的冲过来， 军阵一旦密集，那么我们的飞雷炮的威力就增加了，原本能炸死伤五万的，被他们这么一搞，就能死伤七八万了。 反过来，如果伊达政宗承认了江户城被焚毁，那么就会誓师说一些国耻、家仇等等的话，就算是最后身死，也要带走我们陪葬，再次激起军士的怒意， 如此，结果和前一种是一样的了！ 所以，不管伊达政宗怎么说，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嘶…… 听着孙传庭的解释，众将倒吸了口凉气，头皮发麻。 实在是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张纸，背后有这么多的道道，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 伊达政宗有没有办法化解，他们不知道，但以他们的能力，短时间是想不出来的。 “传令所有营地上的斥候，密切注视扶桑精锐中的变化，第一时间报告！” “通知孙元化，红衣大炮停止射击，全体做好准备，在伊达政宗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三息内要把石弹打出去！” “传令，天雄军、腾骧右卫，待伊达政宗出现后，两卫立刻出击，迅速解决掉冲击防线的扶桑百姓！ 然后，迅速补刀，大军整体前移，越过前面的尸山血海，给扶桑精锐腾点冲锋的地方！” 洪承畴下达了三道军令。 “大帅，您看，这是明军从高空中洒落的纸张！” 接过立花宗茂递过的纸张，瞟了一眼，伊达政宗瞳孔急剧收缩着，一道道惊骇之色闪过。看着伊达政宗的神色，立花宗茂低声道：“大帅，这 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 伊达政宗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继续道：“准备一下，本帅亲自出面澄清一下。” “什么？你要亲自出去？” 立花宗茂惊呼：“明军的红衣大炮可能已经瞄准了这里，您现在出去不是送死吗？绝对不行。” “本帅不出面，那不就坐实了本将被明军炸死了吗？大战在即，主帅战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众将沉默了。 放在平时或者绝对优势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到现在这种，那真的是要天塌了下来。 群龙无首，大军即刻溃散，战力能保持一半就算好的。 “大帅，这是明军的阴谋，就是要借这两者瓦解我们的战意……” “红衣大炮很可怕，尤其是有预谋的，但也不是没法化解！” 伊达政宗摆了摆手，打断了立花宗茂的劝说，继续道：“你去准备一辆装满沙土的大车，尽可能的堆高一些，再准备一些大盾牌，搭成一个盾屋，本帅前面的军士都注备盾牌， 本帅只需要出现半炷香时间就够了，也就两三轮攻击，损失不算大。 而且，这纸上的内容虽然是一件坏事，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本帅还得感谢明军呢！” “好事？” “去准备吧，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末将这就去安排。” 立花宗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离去。 东西都是现成的，只是数息的时间便完成了，堆成的安全墙算上粮车高度足足有五米高。 生怕明军看不见，一行人更是骑马朝着安全屋冲去，而且一边跑，一边大吼着，本帅伊达政宗，这让跟着的立花宗茂很是无语。 数百米的距离，战马的冲刺下，只是几息的时间就到了。 翻身下马，冲入安全屋。 另一边，热气球上的军士在搭建安全屋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孙元化，红衣大炮调整着。 “报……疑似扶桑众将进入新搭出来的沙袋墙下！” “放！” 第1313章 脸都打肿了，四大耻辱 “将士们，本帅伊达政宗，应该有不少人见过本帅！” “明军撒下的纸张上说本帅被炸死了，本帅好好的站在这里，这说明了什么？这是在借此动摇我们的军心！” “本帅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砰！ 砰！ 砰！ 啊…… 数十道石弹砸了下来，落在沙袋和盾牌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声。 听着巨响和看着剧烈颤动的盾牌，一边的立花宗茂心都提上来了，身边的众亲卫都是手持盾牌紧紧的盯着四周和顶部。 他这里是没问题，可前面的军士就倒霉了，即便是他们调集了盾牌过来，能防的住自己，但石弹砸在盾牌上反弹到了前面，或者从缝隙中掉落，也是死伤不少。 面对惨叫和骚乱，伊达政宗继续道：“本帅知道你们想问纸上写的江户城被焚毁、大君被炸死是不是真的， 本帅只能告诉你们，本帅没有收到准确的情报， 但本帅猜测，江户城被焚毁三成、御三家、旗本等死伤七成，这些都可能是真的， 你们的猜测本帅听见了，但你们想想前几日明军一支队伍突袭了我们的红衣大炮阵地，从壹岐岛半夜之间跨越一百二十里是怎么做到的？ 假设说他们有一种急速的战船，那么无论是从朝鲜釜山，还是福建金门，直扑江户城，都有可能在半个月内完成， 不需要太多人，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出现两三个千户所，用几百个刚刚轰炸我们的那种可以飞行的火器就能办到，所以，江户城被焚毁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 但大君不可能被炸死，因为本帅在离开江户城之前就叮嘱过大君，除非白天处理政务的必要，天色一旦暗下来，就必须进入地下密实， 我们吃过一次亏，不可能吃第二次亏的，所以大君一定安然无事！” 砰！ 砰！ …… 数十颗石弹再次铺天盖地的砸下，打断了伊达政宗的话。 片刻后，石弹落地，灰尘散去后，整个过程伊达政宗身体连晃动都没有晃动一下。 “明军散播两个消息无非是两个目的，其一，趁着本帅出来澄清的机会，用红衣大炮干掉本帅，一军统帅在这个时候死了，对我们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只可惜，本帅好好的站在这里，对他们的红衣大炮视而不见！ 其二，动摇我们的军心，军心乱了，军纪就乱了，进攻的锋芒就弱了。 但这两者背后都透露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就是明军的火器不多了。 否则，一个劲的扔爆炸性火器就是了，甭管我们是普通百姓，还是个人实力强大的武士和剑客，或者是军纪严明的正规军，肉身之躯，怎么可能挡的住爆炸性火器的轰炸。 散播谣言，造成军心动荡，战意下降，这就给了他们与我们拼杀的机会。” 众军士一听，的确如伊达政宗所说的一样。 明军真要是有实力，干嘛还用这种小把戏。 十余万百姓即便是没有经过训练，但有盾牌等等，总有能冲过去的吧！ 可至今为止，离明军防线最近的也才二十米左右，他们这些人即便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身体素质比百姓强， 但毕竟是肉身之躯，设身处地，如果他们是冲击的百姓，他们能冲过去吗？ 答案是否定！ 所以，只要火器足够，去多少人、去什么样的人，都是送死的份。 “将士们，一国之都两次被大明袭扰，一次烧毁皇居二条城，一次焚毁江户城，大君只能居于地下，这是我扶桑的耻辱。 从镰仓幕府、室町幕府到如今的江户幕府，六百年的时间中，有哪一位大君遭受过如此的欺辱？ 只有我们！ 这种耻辱唯有将大明的数十万大军埋在这里，才能彻底的洗刷！” “将士们，大明登陆至今两个月，福冈和江户城，我们差不多死了四十万军民了，耗费的钱粮军需无数， 如果不将明军彻底的干掉，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江户城的惨状和耻辱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即便江户城不会，那么沿海的城池呢？他们拥有那种极速的战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惨状会持续的，这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 “告诉本帅，你们的选择！” 砰！ 砰！ 啊…… 话音刚落，又一轮的红衣大炮的石弹覆盖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这让伊达政宗等人恨得牙直痒，这简直就是打他们的脸，可又却无可奈何。 待石弹彻底平静之后，伊达政宗黑着脸怒吼道：“告诉本帅，你们的选择！” “战！” “战！” “战！” “杀！” “杀！” “杀！” …… 数十万军士和武士、剑客挥舞着兵器，扯着脖子怒吼着。 个个脖子青筋暴跳，面目狰狞，双眼通红，宛如择人而噬的狂狮。 声势极为惊人。 由不得不惊人，这不仅是回应，更是发泄心中的愤怒。 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被敌人打进国土，这是第一大耻辱； 被敌人堵在天险之后，不敢出击，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眼皮子地下来回挑衅，这是第二大耻辱； 国都被敌人焚烧三成，家眷等等死伤七成，大君生死不知，这是第三大耻辱； 手无寸铁百姓们前仆后继的送死，自己却是只能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即便他们知道这是为了更好的全歼敌人，但这依旧是耻辱。 四大耻辱在前，他们若是没点反应，那他们枉为扶桑的精锐军人。 “好，本帅要的就是这句话，大战快则一刻钟，晚则半个时辰就会打响，本帅就站在这里，与尔等一起！” 说完这句话后，伊达政宗似乎觉得不够有力量，掐指算了算后，迅速的爬上了车顶之上，朝着明军的方位挥了挥手。 而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先是指向了明军，又指向了自己的眼睛，最后化指为掌提到脖子上，然后猛地一拉。 这一幕自然是被数里外通过千里镜观察到的明军众将看在眼中，当即大怒。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洪承畴双眼一凝：“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第1314章 和死人较真?腾骧四卫出击 “大将军霸气！” 洪承畴的话虽然轻，但话里话外都满满的霸气。 统帅数十万大军的统帅，就这么一句话定下了结局。 随即沉声道：“还有多少火器？” 卢象升瞟了一眼一直在变动的清单，快速回应道：“大将军，掌心雷就身下两千不到了，顶多支持两轮攻击！ 轰天雷还有一千三百颗，还能攻五轮，定装药管倒是挺多，差不多有六十万支，虎蹲炮和佛朗机炮的发射火药和铅子也都只够四五轮的攻击了！ 三弓床弩主箭矢还有两千根左右，弓箭还有三十万支！ 除此之外，就是一直都未动用的两万两千五百颗飞雷弹了。” “嗯！”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看着还剩下两万余人的扶桑百姓和武士，沉声道：“传令，逐步降低火器进攻频率，是用弓箭攻击，给扶桑一种火器消耗殆尽的假象。” 说到这里，洪承畴又抬眼看了一下扶桑的正规军和武士：“扶桑精锐离前线在三里左右，想要冲上来，至少得半刻钟的时间。” 半炷香后，停止火器的攻击，腾骧右卫和武骧右卫即刻冲出，三十息内解决战斗，而后快速向前补刀！” “末将遵令！” 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和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两人立刻抱拳行礼，接下军令。 半炷香后，扶桑的炮灰大军顶多只剩下一万五六千人，而他们两卫加起来足足有三万六千多人。 装备精良、身体素质优秀、战争和厮杀经验丰富，哪里是扶桑炮灰能比拟的？ 更何况人数是二比一，还是养精蓄锐，敌人是经历了大战的疲惫之师。 他们有信心，三十息内全歼扶桑炮灰，且伤亡不会超过一百人。 军令下达，明军火器攻击频率降低了，而且还在逐步降低，这让待在安全屋内等待的伊达政宗和扶桑众将瞬间来了精神。 这代表着明军的火器消耗差不多了，他们猜对了！ 又一轮红衣大炮的石弹覆盖过后，扶桑众人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后，突然怔住了。 因为明军的火器攻击突然停止了。 不止是他们错愕，连正在冲锋的扶桑炮灰百姓、武士都有些愣住了。 连绵不绝响了近半个时辰的火器声突然消失，他们不知道明军的打算，但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机会。 “兄弟们，冲呀，明军的火器没有了！” “冲冲冲，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死了这么多人，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杀！” “杀，为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快点冲，只要冲进明军的防线，我们就立大功了！” …… 于是在前面一些人的带领下，举起手上的菜刀、锄头朝着明军冲去。 后方的伊达政宗也在迅速的安排着，各武将也都各就各位，只要炮灰们冲进、撕开大明的防线，他们就率军急冲。 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 “杀！” 当扶桑炮灰们靠近明军防线三十米时，一道整整齐齐的、响彻天地的怒吼声突然响起。 将前冲的扶桑炮灰们吓了一跳，也将后方的扶桑众将被吓了一哆嗦。 随后防线上的战车前后错开、盾牌重叠，一队队的军士冲了出来，如下山猛虎直扑错愕中的扶桑炮灰。 立花宗茂心中大惊，立刻伸头瞟了一眼，急促道：“大帅，明军出击了，大概有……有三四万人的样子！” “他们在屠杀进攻的百姓！” “大帅，要不要趁机进攻？” 立花宗茂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知道明军战力极强，但没有想到会强到这个份上，三五人组成的小军阵急速冲杀着，所过之处扶桑百姓连他们的衣角都摸不到就直接被砍死了。 这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屠杀！ “立花宗茂，立刻派第一……” “来不及了，战斗一面倒……已经死了一半了！” 听着立花宗茂的回答，伊达政宗沉默了，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也是打扶桑众将士的脸。 更纠结的是，刚刚的短兵厮杀是对自己挑衅的回应还是说明军的火器真的没有多少了？ 就这么沉默的时间，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大帅，明军开始补刀了！” “大帅，明军防线开始前移了！” 两卫人马开始朝前补刀，对躺在地上哀嚎的扶桑百姓，他们没有丝毫的手酸，战刀挥动，喉咙鲜血喷洒。 看到这一幕的无论是正规军还是武士、剑客，皆是浑身一颤。 他们自认为是扶桑的精锐，但刚刚的战斗换成是自己一方，能否做到如此的干净利索？ 如果自己对上明军，自己能否干掉对方……或者说能不能活下来。 他们在怀疑，即便是明军的火器消耗差不多了，他们这边只是在人数上有些许的优势，真的能拼掉明军吗？或者说能干掉多少明军？ 伊达政宗见状，拔出腰间长刀，怒吼：“诸位将士们，这出现的大军是明军最精锐的腾骧四卫，这是大明皇帝的亲卫军，战力强很正常， 就是震慑我们的，进而让我们胆寒，瓦解我们的士气和战意的，其他军队不可能有这种战力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话又说回来了，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害怕也没有用，我们后退，就有无数百姓被屠戮，身为军人，你们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了吗？ 我们可能会战死，可能会全军覆没，但一定能让明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我们后面还有四国岛、还有本州、虾夷地，还有一千五百万的扶桑百姓，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大君会带着百姓们继续抵抗、奋斗，百万青年百万兵，即便身死亡国，也要给大明终身难以磨灭的惨痛！” “将士们，做好准备，待明军越过前线之后，按照计划，立刻冲杀！” 这一刻，伊达政宗化身扶桑最高导师，舌绽莲花，极尽可能的消除将士们的惊惧，激起他们的战意。 不知道扶桑的军士是因为军人的使命，还是百姓被屠戮的耻辱，或是为了家眷拼死一战，他们的战意被激发了。 他们挥舞着兵器，涨红着双眼，面色狰狞的看着逐渐越过尸山血海的大明军队。 伊达政宗右手搭上战刀，缓缓的拔动，一抹寒光浮现。 刀身与刀鞘摩擦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大战一触即发！ 第1315章 直面进攻，大战开始 两里地外。 明军近二十余万大军整体前移着。 在前移的过程中，飞雷炮阵在缓缓的成型着。 飞雷炮不像红衣大炮需要几十人才能移动，也不像佛朗机炮得两到四个人抬着，一个人抱着就走了。 前方战旗卷动，战场上硝烟和灰尘弥漫，两千六百门飞雷炮混在前进的数十万人的大军中。 别说扶桑一方没有高空侦查的望楼了，就算是有，也不大可能发现。 “大帅，明军先锋距离我们九百米……” “等！” “大帅，明军距离我们七百米了！” “小隼炮、轻炮准备！” …… 半刻钟后，明军跨越了五百米的距离，距离扶桑大军只有六百米了！ 伊达政宗依旧下达了等待的命令。 之所以等待，是有原因的。 十五六万的扶桑百姓炮灰全部战死在七八里长、深三四百米的战线上，平均每平方米都有一具半的尸体。 尤其是靠近明军的前五十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尸体一具摞一具，血液和肉浆、泥土混合在一起，每抬起一步都能拉丝，如同陷入淤泥之中。 这种情况下，别说以极快速度冲锋，正常走路都困难。 明军肯定还有一些火器，而他们也还有一些装满沙土的粮车、盾牌等，血水肉酱形成的泥潭怎么过得去？ 不如等明军费力的走过泥潭，消耗体力，趁着他们阵型不稳的时候极速冲锋了。 更重要的是谁知道明军在他们后撤时有没有埋地雷，即便是他们用人命堆了一次，再进攻时明军再后撤，再埋雷呢？ 来个三四五六次咋办？再或者第一次后明军开始冲锋，他们现在血海泥潭中行动不便，等待他们的就是被炸死，打成筛子。 现在坐等明军越过尸山血海的泥潭，走到一半的到时候再进攻，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首尾不能相顾。 “大帅，还有五百米，已经进入隼炮和轻炮的射程。” 伊达政宗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炮兵，沉声道：“传令，没有本帅的军令，隼炮和轻炮都不能露出来，更不能发射。” “不能？” 炮兵武将愣住了：“为什么不趁着现在他们前进中攻击？” “愚蠢！” 伊达政宗没有出声，反倒是立花宗茂怒喝了一声：“忘了他们还有数十门红衣大炮了吗？ 这个时候开一炮，几息之后就会被明军红衣大炮覆盖，得不偿失， 等到我们与明军胶着在一起了，这两种再混在中军发射，这个时候明军的红衣大炮就没法覆盖了，隼炮才会最大限度的发挥威力。” “大帅英明！” 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也是慌了神，病急乱投医了。 “都别乱，别慌，身已许国，唯死而已。” 伊达政宗瞟了众人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大帅，明军已经距离我们四百米！估算已经有六万人越过中间地带了，战车、投石机全都抬了过来，前面三排都是盾牌。” “三百米……” 听着报出的距离，伊达政宗转身朝着众将士怒吼。 “将士们，为了军人的使命，为了洗刷耻辱，为了我们的家人能更好的活下去，我们需要勇往直前！” “刀不见血，誓不回鞘！” “不斩尽明军，绝不回还！” “杀！” 长刀铿的一声出鞘，指向明军。 同一时间，扶桑大军后方数十面战鼓擂动。 “兄弟们，终于等到这一刻了，随本将杀！” “只要我们够快够强，明军就不堪一击，杀！” “兄弟们我们是幕府直属大军，扶桑最精锐的存在，绝对不能落后其他番主的军队。” “兄弟们，论军阵我们不如正规军，但论单兵战力，我们可以碾压正规军，战功就在眼前，冲！” “妈的，憋屈了两个月了，终于来了，干就是了。” “耍我们跟耍猴一样，这次看看他们还怎么耍，剁了明狗。” “杀光入侵的明狗，然后再杀入朝鲜 辽东，美女 金银应有尽有。” …… 无论是正规军还是武士、剑客，无论是幕府直属精锐还是各大名的兵力，在这一刻都是哇哇大叫着，挥舞着兵器跟在全速前进的装满沙土的粮车后面，朝着明军冲去。 “战！” 稳步前进中的明军怒吼了起来。 而后大军的速度提了起来，转瞬间冲出了五六十米，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砰！ 砰！ …… 一面面人把高的大盾牌夹在战车中间，与战车形成了一道围墙。 一座座的三弓床弩安置在盾牌后方，一根根长达两米的主箭矢安置在了箭道之上，闪烁着寒光。 身后则是手持掌心雷的御雷营军士。 再后面则是十米处，一座座的投石机也放了下来，激起了些许的灰尘。 一个个半米高、直径一尺的陶坛子放在了投石机的弹兜之中，只是这些陶坛子的底部还绑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且带着浸满火油的引线。 看着急速靠近的扶桑大军，孙传庭压抑着兴奋，低声道：“大将军，一百米！” “发信号！” 咻！ 等待多时的传令兵手一抬，一道串天猴飞上了半空中炸开。 两万名弓箭手见状，齐齐抬起弓箭，拉成满月，斜指扶桑。 箭如雨落，形容的就是这种。 “举盾！” 扶桑军中武将怒吼，一块块的盾牌举过了头顶，一支支羽箭落下，钉在了盾牌之上，虽然躲过了弓箭，但让队伍停了下来。 明军等的就是这一刻，弓箭射出的瞬间，弓箭手即刻退走， 明军迅速前进着，后面跟着的三排御雷营的军士将点燃的掌心雷扔了出去。 一颗颗的掌心雷落在了扶桑战车和战车之后。 掌心雷的剧烈爆炸，将不少的战车炸的残缺。 若是空车倒也还好，但此刻为了应对大明的三弓床弩和佛朗机炮，里面填装了沙土，断了车辕，粮车就无处使力，车厢炸缺一块，里面的沙袋掉落，灰尘和砂石四射。 更是将粮车后推着粮车的军士炸死。 粮车停顿，自然就没法继续前移了。 而明军前移盾牌后的两排御雷营的军士趁着扶桑前排的混乱，将掌心雷扔了出去。 甭管你是什么粮车、盾牌，都挡不住掌心雷的爆炸。 如果一颗不行，那就两颗、三颗。 整个扶桑大军前方二十米乱成了一团。 第1316章 天降火雨，出师未捷身先死 “放！” 见状，负责投石机的武将高喝一声。 一名军士拿着火把朝着弹兜中陶坛上一放，陶坛瞬间升起了熊熊大火，而后底部的小型掌心雷被点燃，随着拉线的砍断，陶坛飞射而出。 大火的陶坛在空中翻滚着，偶尔还能看见跳跃的火花。 轰！ 陶坛在离地面七八米的时候，底部的小型掌心雷爆炸，将陶坛炸的粉碎，里面装着的火油在爆炸的冲击力下朝着四周迸射。 而火油则是在迸射的瞬间就被外面的燃烧着的火药点燃。 一个陶坛装有三十斤火油，炸开能覆盖方圆十米的范围，数百个陶坛同时炸开，那场面是极为壮观和震撼的。 天降火雨。 滴落在军士的衣服上，衣服瞬间被点燃，然后手忙脚乱的扑着火。 但被成股火油砸到身上的军士就倒霉了，瞬间就成了火人，凄厉的大喊大叫大跳着，别说救火了，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让开防线通道，被点燃的军士趁机冲向明军，快！” 有武将怒吼着，战车错开，被点燃的军士扛着盾牌就前冲着。 有的刚冲出几步，就被防备着的明军的弓箭射倒在地，有的更是冲到一半后无法忍受火药灼烧而倒地翻滚，但很快就被明军的弓箭射死。 而在这个过程中，明军想要的结果出现了。 扶桑大军前方二十米的军士中很多都带了天雷，准备在靠近明军七八十米的时候扔出来，摧毁明军的战车和盾牌防线。 可谁曾想，明军在扶桑大军一百多米的时候来了一轮箭雨覆盖，大大的降低了他们前进的速度，而后掌心雷更是让他们停滞不前。 这就给火雨创造了机会。 有的天雷被天空的火雨点燃发生了爆炸，但毕竟是少数，还有很多则在慌乱中，被人形火焰点燃。 火雨继续的下着，天雷持续被点燃着，明军的弓箭也继续抛射着。 一座座的三弓床弩也趁着扶桑前方战车防线的空隙射击着，每一根主箭矢的射出，都能带走七八人，杀伤力无比的恐怖。 扶桑大军前方百米一片的混乱，别说进攻了，连前进都困难。 “大帅，这……” 伊达政宗脸色铁青。 这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扶桑大军还未进攻，就已经死伤数千人了，而且相当一部分还是自己的天雷炸死炸伤的。 看着一颗颗空中翻滚的火球和炸开落下的火雨，以及前方的人性火焰几爆炸，伊达政宗低喝道：“传令，后队变前队，抛弃战车、粮车，迅速后撤三百米，撤出明军投石机的射程！” “抛弃战车和粮车，这、这……” “传令！” 伊达政宗怒喝，满是疑惑的立花宗茂只能迅速去传令军令。 军令下达，鸣金之声响起。 大军开始后撤着，而这个时候。 可明军会放过他们吗？ 投石机不再投射陶坛，而是最大射程的开始投射轰天雷，一时间，后撤的扶桑大军被炸的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了两条腿！ 三百米的射程，投石机也只是投射两轮轰天雷，这还是因为轰天雷爆炸和火油攻击阻碍了撤退，否则只能发射一轮。 即便如此，两轮的五六百颗轰天雷加上之前火攻、弓箭的抛射，让扶桑留下了近两万军士。 扶桑大军撤退了，明军自然是要压上去的。 “等一下！” 孙传庭制止了正准备前进的明军，对着御雷营千户姚千坤道：“安排军士携带轰天雷去将扶桑留下的战车和粮车给炸了！” “炸了？不留着做防线？” “你知道扶桑留下的战车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如果战车中间是空心的，里面藏了一名军士，堆了两三百斤的火药，等我们靠近的时候点燃，知道什么后果吗？ 本将自然是希望能当做我们的防线，但我们没有时间去一辆辆的检查，只能炸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嘶……末将明白了！” 姚千坤浑身一哆嗦，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三百斤火药，哪怕是普通的火药，战车方圆十米别想有人活下来，万一再引爆了他们的飞雷弹、轰天雷，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仅是他们，连周边听见两人对话的人都浑身一颤。 尤其是京营的军士，他们负责战车组成防线，这要真如孙传庭所说的一样，他们首当其冲，粉身碎骨。 片刻之后，三百余辆战车、堆满砂石的粮车被炸的四分五裂，没碎的也确定没啥威胁了。 这里的巨响让刚刚整顿好的扶桑众将满眼的疑惑，随后满是佩服的看向伊达政宗。 “大帅，高明！” “故布疑阵，明军上当了，用火器炸了战车，再次消耗了火器！” “可惜了战车，再次冲锋是没法阻挡了！” “明军的武器层出不穷，这火攻的又是一种新的东西！”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大帅对人心的把握已经炉火纯青了！” “明军倒也干脆，直接炸毁了，看爆炸程度，三百多辆战车和粮车都是那种攻城用的火器，他们这么大气，会不会还有很多火器？” “可能性不大吧，若是真有富裕，用火攻干什么？直接用投石机投射那种爆炸性火器好了，一颗火器爆炸至少能死十多人，火攻顶多给我们造成骚乱而已。” “就是，那种火油的确厉害，但只是几滴、十几滴落在身上在地上打几滚就能扑灭！” …… “好了！” 伊达政宗低喝一声，心中满是尴尬：“抛弃战车除了故布疑阵消耗明军火器外，更多的则是战车大大的降低了我们冲锋的速度， 三百米距离，若是我们全速冲锋，最多十息，可带着战车至少得六十息， 没有了战车，我们还有两三万块盾牌，虽然是临时做成的木质盾牌，但挡佛朗机炮足够了！ 投石机投射的爆炸性火器和火油威力是大，但需要时间，这个间隔足够我们冲锋了！” …… “大将军，扶桑这是预料到我们的火器消耗的差不多了，准备全速冲锋了！” “冲的越快，死的越多！” 洪承畴淡淡的回应了一声，而后瞟了一眼基本成型的军阵：“费尽心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何等的悲哀！” 第1317章 扶桑冲锋第一次决战 “快点！” “再快点！” “再检查一遍！” “记住了，一旦开始进攻，速度要快，多打出一颗，就能多炸死七八人，这不仅是赏银，还是战功！” “兄弟们，多炸死几名扶桑杂碎，短兵接战时咱们就能少死几名兄弟，速度呀！” “本将就说一点，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速度尽可能的快，至少发射五颗。” …… 明军阵地之上，一名名的百户、千户低声吆喝着。 军士们在其中忙碌的穿插着，没有人嫌烦，有的是无穷的兴奋和战意。 用喷射性火器一战干掉十万以上敌人，且在二十息内完成，这是一个疯狂而又伟大的计划。 从东征提出这个作战计划到现在，负责操作飞雷炮的腾骧左卫和武骧右卫训练了大半年的时间。 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参与进攻的明军军士们都在忙碌着，但忙而不乱，战阵在迅速的成型着。 盾牌和战车之后，是一排的弓箭手，是整个数十万大军中最为优秀的弓箭手，一是射程远，二是精准，八十米距离，百发百中。 他们是精准射杀侥幸穿过飞雷炮阵封锁的扶桑军士，防止有扶桑军士带着火器靠近明军防线五十米内。 弓箭手后面则是两排轻刀已经出鞘的武骧右卫的精锐，若是扶桑溃败，他们负责第一时间冲上去补刀，给后面的飞雷炮建立一个安全的营地。 若是还要侥幸穿过弓箭封锁的，那么战车中的燧发枪就能将他们打成筛子、喷火桶能将他们烧成灰。 补刀的武骧右卫之后则是已经架好的两千六百门飞雷炮架，每隔六七米一门，排成了三排，前后错位间隔五米。 第一排负责最远的三百米射程，第二排则是负责两百米到三百米的射程，第三排则是负责一百米到两百米的区域，至于百米之内，则是交给投石机和弓箭手以及佛朗机炮。 飞雷炮后则是投石机，以及架在两米余高麻袋堆成的平台纸上的三弓床弩。 在之后就是辽东、朝鲜、天雄军、剩余的武骧右卫的军士了。 数十息之后，战阵彻底的成型了。 无论是火器还是冷兵器皆已经蓄势待发，所有军士都紧紧的盯着扶桑大军。 同一时刻，重新激励完士气的伊达政宗铿的一声拔出战刀，指着三百米外的明军，怒吼：“冲！” “冲！” “杀！” 除了压阵的几万军士外，其余的二十余万的军士齐齐怒吼着，朝着明军刚刚形成的防线稳步压去。 他们不是乱冲，而是一道道宛如利箭一般的战阵。 最前方的六排是间隔举着木质盾牌的军士，后方则是火器，再后方则是扛着足足有七八米长、直径近一尺半的木桩。 木桩每隔一米就从中间凿出一个小半尺宽的圆孔，一根根消耗木杆从中穿出，供两人抬着，木桩的前方则是被砍的尖尖的，如同超级大号的利箭一般。 战车是坚固，但在这种超大号的利箭之下，直接穿透可能性不大，但撞开、错位还是轻而易举的。 粗略看去，整个扶桑大军中差不多百余根这种攻击城门的利器。 “准备倒是充分！” “若不是我们有爆炸性火器，即便有战车也很难挡住这种攻城利器的冲击！” “大规模的战争，冷兵器再厉害也不是火器的对手，这已经成为事实了！” “今日过后，扶桑精锐至少要损失七成了！” “历史上的数次东征扶桑都没有成功，今日要在我们手上成功了！” “扶桑侵袭我大明沿海的两百余年，犯下滔天罪行，今日我们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此战之后，将是大明开始盛世的关键一步！” “预测一下，此战能弄死多少扶桑精锐？” “以五十米开始攻击，飞雷炮的射程是三百米左右，除去阵型的间隔，实际上大概在两百三十米左右， 扶桑的冲锋阵型是《纪效新书》中的立队法的加强版，四横十行，每队左右间隔一丈五尺、前后一米，如此算下来，七八里路的战线……横向是四百个队列，这就是一千六百人， 每个方阵前后长十米，加上前后队间隔五米，这就是十五米，两百三十米的有效射程，这就是有十五个立队， 所以，每列是一百五十人，行列总得算下李是……二十八万人八千人？ 咦……这他妈的一战能歼灭扶桑八成精锐？” “老魏，你这术数是白学了，你这是理想算法，你看看扶桑的大军中间的布置，还有哪些武士剑客的阵型，算下来能有理想的七成就不错了。” “七成就是二十万人，也不错了！” “做梦呢？飞雷炮就算是再快，那也得时间，扶桑若是不傻，在我们发射两三颗后直接后撤了， 即便我们追上去，估摸着也就只能发射五颗飞雷弹，而且人员还没有那么密集。” “行吧，那就再打个对折，算他个十万人吧，也够本了！若是再加上火牛阵的爆炸，十三四万应该是有了！” “火牛阵用在这里就白瞎了，战线太宽了，扶桑一旦溃逃，人员分散，火牛阵威力就小太多了，留在后面围堵计划中，那才叫精彩！” “行了，别扯淡了，扶桑大军要靠上来了！” …… 孙传庭瞪了，众将齐齐的盯着前方靠近的扶桑大军。 此刻的扶桑大军速度逐渐提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快，数十万人脚步踩在地上的的砰砰声震耳欲聋。 “三百米……” “两百五十米……” “两百米……” …… “传令，床弩和投石机攻击！” “红衣大炮瞄准扶桑的武将阵营攻击！” 随着军令的下达，三百座投石机和三弓床弩开始了进攻，一道道的主箭矢如流星、迅如闪电划过两百米的距离，穿透盾牌，射穿一列军士。 投石机投射的轰天雷的爆炸直接方方圆十米内的阵型瞬间就乱了。 但扶桑大军后方的战鼓更加激烈了，军士的冲锋速度却是更快了起来，后方的军士踩着同伴的尸体冲锋着。 第1318章 东征转折点，扶桑溃败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大军军阵中的弓箭手开始抛射了，与此同时，扶桑阵中的木质标枪如雨点般朝着明军投来。 但在大明在箭雨和轰天雷的干扰下，九成九的落在了战车前方七八十来米的地方。 剩下的一些落入战车之后，但都被盾牌挡住，加上是木制的简易标枪、枪头也是木质的，虽然削尖了，但被盾牌挡住，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咻！ 咻！ …… 数道串天猴在明军高空炸开。 “开火！” “开火！” “开炮！” “快！” “速度！” “动起来！” “战旗撤下，盾牌散开，让出攻击路径！” …… 看着串天猴炸开，一名名腾骧右卫的总旗、百户、千户怒吼了起来。 准备多时的大明军士将火把凑进了极短的引线，引线的火花跳跃，迅速没入飞雷炮桶之中，而后浓烟冒出，火光砰射。 砰！ 砰！ 砰！ …… 一颗颗的飞雷弹划出一道美妙、丝滑的弧线，在扶桑大军的诧异中落入军阵之中！ 轰！ 轰！ 轰！ …… 加上投石机投射的轰天雷，近三千颗飞雷弹在扶桑长达七八里、纵深两三百米的军阵中炸开。 浓烟中伴随着刺眼的火光，一朵朵的蘑菇云升起。 无数的铅子朝着周边激射，爆炸的冲击波震荡着。 这一刻，甭管你是持有盾牌，还是身穿铠甲，亦或是军阵，在这种爆炸下，都显的极为的脆弱。 人员密集的情况下，飞雷弹的威力显现出来了。 但人员密集有密集的好，本来朝着四周激射的铅子能飞出几十米远，但现在只能飞出十余米远， 本来能造成数十人伤亡的，现在方圆四五米都被打成了筛子。 杀伤力减弱，但死亡率直接提升。 不过也没有关系，架不住飞雷炮和飞雷弹多。 在第一波的懵逼之中，第二轮的飞雷弹再次飞出，落入混乱的扶桑军阵中。 惨嚎此起彼伏，但也将惊呆的扶桑众将惊醒。 “大帅，怎么办？” “刚刚两轮攻击，粗略看至少也是五千颗以上！” “这种爆炸性火器太厉害了，一颗能造成方圆七八米内的军士五成死亡、余者全部受伤！” “搞不好这就是大明的圈套，等的就是这一刻！” “大帅，如此密集的火器攻势，是明军登陆以来最为强烈的一次！” …… 砰……砰…… 轰……轰……轰…… 说话间，又是一轮的飞雷炮飞出，打断了扶桑众将急促的讨论。 在众将惊恐的双眼中，黑点急速放大，然后坠入满是惨嚎和火焰、黑烟的军阵之中，而后是道道火光炸裂。 在灰尘、黑烟弥漫中，可以看到人影在两者中翻飞，而后再次消失在两者之间。 众将浑身一个哆嗦，立花宗茂满脸的惊惧，急促道：“大帅，撤军吧，大明的火器远比我们想象的多，明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是呀，大帅，先后撤吧，等征召百姓再消耗一次再说！” “大帅，即便是我们能攻到明军阵营，但也只能剩下三四成，面对装备精良的明军，我们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对，胆寒之下，战力下降，随处可见的爆炸，军令传达不及时，没有各级武将的传达和带领，再冲上去只是送死的份！” …… 另一边，飞雷炮阵的总旗、百户们怒吼着。 “快，降温！” “速度！” 一名名军士将准备好的、已经拧干的布团塞入飞雷炮管之中。 嗤……嗤…… 伴随着半湿的布团塞入炮管，一道道白雾冒了出来，布团迅速拉出，已经发黑。 肉眼可见的水迹迅速被余温蒸干。 “装引线……填弹……准备！” “鸣金，撤退！” 伊达政宗只是纠结了一息的时间，就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铜钲的鸣金之声响起，置身火海和爆炸之中的扶桑军士开始后撤着。 明军的火器攻势和威力实在是太凶猛了。 继续攻击肯定是能触碰到大明防线的，可也如众将所说，顶多只剩下两三成左右，冲过去就是送死。 “青山忠俊，你立刻率一万精锐渡过樋井川，然后毁掉大桥， 随即朝着福冈、新宫、古河等方向撤退，继续征召百姓，准备再次消耗明军火器，至少五万人。 如果明军追击，你们就立刻前往三日月山，据山以守！” “末将明白！” “佐竹直山，你立刻率一万精锐直奔佐贺平原，一是在佐贺平原继续征召百姓，至少十万人， 其二，在筑前野凭借两山之间的狭窄地势建立一道防线。” “末将领命！” 佐竹直山回应后，又低声道：“大帅，那你们呢？” “大军后撤，速度快不了，如果明军紧追不舍，那伤亡就太大了，我们会撤入内野谷中，那里我们已经建立了简单的防线， 明军即便是想要进攻，我们也能凭借狭窄的谷口进行抵挡和消耗他们的火器。 而且他们也不敢追进去，否则将受到我们两侧山上巨石、滚木的攻击，坚守十天半个月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待你们两部的到来！” 伊达政宗说完，抬眼看了一下已经开始后撤的大军，急促道：“你们二人，离去后，沿途多安置斥候，以不同颜色的狼烟传递消息， 待你们两方准备完毕后，立刻一同进攻，我们三方合力杀出去，立刻出发！” “末将遵令！” “大帅，你们坚持住！” 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两人抱拳后，正准备离去时，伊达政宗叫住了青山忠俊：“忠俊君，若是事不可为，你就率军直奔关门海峡和内藤清次的一万精锐汇合，强渡关门海峡， 哪怕是只剩下一人冲过去，也要将福冈这边的情报送回本州岛，让大君他们知晓明军的火器情况！” “末将明白！” “去吧！” “传令各军，撤往内野谷！” 伊达政宗扫了一眼，急速后撤的大军，脸色极为阴沉的说了一句，转头就朝着内野谷冲去。 他并没有留下大军阻止明军追击，一是在如此猛烈炮火攻击下，阻挡也没意义，只是送死而已，其次是地面上的尸体足够多了，明军想追也追不快。 现在他们只要跑出明军火器的射程就足够了。 孙传庭看着后撤的扶桑大军，高声道：“大将军，扶桑大军后撤了！” 洪承畴瞄了一眼被烟雾、灰尘笼罩的扶桑大军，冷声道：“擂鼓，追上去！” 第1319章 杀不完，根本就杀不完 “大将军，扶桑撤退分成了三路！” “一路朝着东北方向去了，大概有万把人！” “一路朝着东南方向去了，大概也有万把人！” “还有一路也是东南方向，但是更偏南一些，是扶桑大军的主力！” 咦…… 洪承畴眉头皱了皱：“传令左翼诛夷卫，立刻朝着东北撤退的扶桑大军追击，以十五里路为限，时刻传递情报，若是有埋伏，立刻燃狼烟示警！” “传令辽东都司军马，立刻接替大军左翼防线，做好随时接应诛夷卫的准备！” “放过东南那一支人数较少的军队，大军全力追击扶桑溃败的主力大军，以跑出飞雷炮射程为准！” “传令天雄军，立刻跟在扶桑溃败大军之后，监视其动向，时刻传递情报！” …… 洪承畴的军令下达的极快。 就在下达的开始，正面战场的大军已经按照事先布置的计划开始追击了。 “补刀！” 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怒吼了一声，战车后的军士冲了出去，直扑三四十米外的扶桑阵地。 管你是死的还是受伤的，一律都是朝着脖子上砍上一刀。 所过之处，刀光闪烁、鲜血喷射。 有一些受伤不算严重的扶桑军士和武士见明军冲过来补刀，挣扎着起来想要与武骧右卫的军士战斗。 只是可惜了，别说是他们已经受伤了，哪怕是完好，也不一定是武骧右卫精锐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是三才阵的围杀？ 同一时间，一部分的飞雷炮也紧随其后，将飞雷炮架在地上，将一颗颗的飞雷弹打了出去。 不用瞄！ 根本就不用瞄！ 入目可见，全是溃败的扶桑大军。 杀不完！ 根本就杀不完。 另一部分的飞雷炮被军士们抬上了战车顶部，如此做有两个优势，一是战车两米来高，射程能多出去十余米远。 其二则是省去架设和抬着飞雷炮前进的时间，战车由二十余名军士抬着前进，车顶上的飞雷炮就能不停的发射着。 一轮又一轮的飞雷炮的攻击，将溃败的扶桑众军士炸的哭爹喊娘，也让扶桑众将庆幸大帅下达撤退的军令的及时。 否则按照明军追击的这种强度，他们若是坚持死扛，那伤亡就不是五六成了，而是八成、九成以上了。 追击一共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大军追出去五六百米后飞雷炮停了下来，因为扶桑大军已经跑出了飞雷炮的射程。 但是明军还有射程三里的三弓床弩，还有射程八九里的红衣大炮。 一根根的主箭矢划破虚空，将一名名扶桑军士射穿，然后将最后的军士钉在地上。 一个个的石弹划出一个弧度后，从天而降，威力虽然比不上三弓床弩，但惨重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头颅跟西瓜一样，直接碎了； 有的是砸中后背，整个后背凹陷，差点就砸出大窟窿了，半个身子就差点没了； 有的被弹跳擦伤，全部都重伤倒地。 持续了一刻来钟后，除了红衣大炮外，三弓床弩也停止了进攻。 此刻的战场依旧是浓烟滚滚、灰尘弥漫，火焰摇曳，视线顶多看出百米外。 “传令，再次补刀，但留下武将，扑灭明火，熄灭烟雾！” “注意扶桑的火器，别引爆了！” “战车和盾牌立刻组成防线，飞来炮阵准备着，防止扶桑杀个回马枪！” 进入战场的孙传庭立刻下达了军令，数万军士动了起来。 跟犁田一般，拉网式的将整个战场又重新清理了一遍。 燃烧和冒烟的木头直接往汇聚城的血洼里一插，白雾、烟尘升起，刺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 燃烧的尸体，直接将周边的死的军士扔了上去，直接压灭了火焰，肉香扑鼻。 处理的手段虽然粗暴，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一刻来钟后，烟雾、灰尘散去，整个战场基本上已经能够视线清明了。 众将在战场中行走着，此刻的战场比之刚登陆时的那种地雷阵的惨状有过之而无不及。 残肢断臂、碎肉随处可见； 血液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的血洼，还在冒着泡； 整个战场裸露在外面的地面就没有一块是干燥的，都被鲜血浸透，一脚踩下去，都能听见噗嗤声，宛如踩进了泥泞之中。 脚步抬起，血泥拉丝，靴子边缘血泥滴落，堆积在一起。 尸体之上一个个的铅子射入，冒出了道道的血痕； 整个战场之上扶桑军士的死状，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 这些尸体的脸上依旧残留着死前的表情，有惊恐、担忧、解脱、后悔等等。 惊恐的是明军的火器威力会如此的之大，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解脱的是终于死了，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 担忧的是明军如此大威力的火器，扶桑大军真的能阻挡吗？扶桑不会灭国吗？ 后悔的是不应该脑子一热应征而来，好好活着不好吗？ 不甘的是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还没有建功立业，还没有杀几名明军，就这么死了； 前三者是军士居多，后两者是武士、剑客的居多，这就是军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浓郁的血腥气息、烧焦的烤肉味道、灰尘和烟尘、火药的味道等等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 哪怕是东征大军基本都是经历过大战的精锐，此刻一大半都在呕吐着。 洪承畴也是脸色苍白，胃中翻涌，喉咙在蠕动着，口中口水搅动，但他依旧是死死的压制着自己吐意。 虽然之前登陆后用燧发地雷算计扶桑大军，也是数万人死亡，但因为扶桑大军虎视眈眈，他也没有亲自踏入阵地， 加上地雷阵是天翻地覆的，不少都被沙土掩埋，他也没有亲眼见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地狱般的惨状。 “大将军，我们去前面等候吧！” “嗯！” 洪承畴轻声哼了一声，他怕一开口就吐了！ 带着众将越过尸山血海，到达了战车的防线，虽然还是血腥扑鼻，但也比战场之上好太多了。 第1320章 徒有虚名，脑袋被门夹了 “大将军，喝点水，会好受一些！” 一边的孙传庭看着脸色苍白的洪承畴，将水壶递了过去。 洪承畴接过后猛地灌了几口。 孙传庭则是继续道：“大将军的意志力远超过末将，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末将去年在北讨时负责攻击新民城，截断建奴退向草原的退路， 当时也是飞雷炮攻击，只是一炷香的功夫，新民城就被攻破了，末将是第一次见那种场景， 大战时没注意到，大战之后巡视新民城时，那种惨状，末将吐的是昏天地暗，苦胆都吐出来了，三天都没吃进去饭！” 说到这里，孙传庭沉默了，似乎是在回想什么，洪承畴正准备问什么的时候，他又突然出声了：“但后面的大战，却是让末将觉得之前见到的都是开胃菜！” “说说看！” 洪承畴来了兴致，将水囊盖好，递给了旁边的亲兵。 孙传庭继续道：“之后东荒渡口的地雷阵，那是末将第一次经历……” 孙传庭一边回忆着一边讲述着，断断续续的讲了一炷香的功夫。 北讨之战的内容，洪承畴在兵部整理卷宗的时候已经知晓了，但那是文字的记载，现在有参战的武将亲自来描述，那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这里面包含了很多武将的心理和感受，以及战后这一年来的感悟。 “末将以为东荒渡口、辽阳城外、鸭绿江边的三战已经很惨烈了，但说实话，真正惨的是建奴联军退到当宛的时候，那一战才是真正的惨烈。 咱们这里看似很惨，其实与当宛城外那一战相比，就又差了一些了！” 说到这里，孙传庭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惧之色：“他们为了活命，为了能冲出我们的阻拦，无所不用其极， 将战马的马匹剥下套在身上、将战死军士的军服和盔甲拔下穿在自己身上，哪怕有些军士还只是受伤，也没有逃过能够自由行动军士的盘剥， 甚至很多军士看下已经战死军士的肢体，然后劈开绑在自己胸前、四肢上，只为了能挡住我们火器的攻击， 在那一战中，为了活下，什么人伦、礼义廉耻、德行等等全都不存在了，人性的黑暗和丑陋显露无疑。 更关键的是，那一战，尽管我们的阻拦很凶猛，没有人后退，有的是一往无前，即便知道我们有很多火器，但就是那么一直往下冲。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伊达政宗和柳生宗矩相比，无论是格局和气魄、还是心狠手辣、还是决断力，都差了不止一筹， 从登陆开始，如果是柳生宗矩指挥，我们到现在至少要死上五万人以上了，而且叶岳天险城墙绝对没有攻陷。 因为在见识到我们燧发地雷、三弓床弩、火箭的时候，他就会将附近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抓来，以此消耗我们的火器。 从伊达政宗的表现来看，真的是徒有虚名，末将更是怀疑扶桑对他的评价，真的是太……差了！” “哈哈哈，扶桑才多大一点？战国群雄争霸，说是争霸，就跟大明几个府之间打来打去的，参战人数才几万人，你指望他们能有多高的军事修养？” 洪承畴难得调侃了扶桑一方的武将。 而后双眼精光闪动着：“如果真如你说，在估测到柳生宗矩的意图后，本将就会先把福冈平原和佐贺平原两处平原的农作物全部烧掉， 封锁关门海峡之后，直扑本州岛，以战船的速度，配合陆地行军，将大阪、浓尾两大平原的农作物也给焚掉。 打完了本州岛后，再回头收拾九州岛，本将倒是要看看没有粮食他们到底能坚持多久，会不会引起民变和军中哗变。” 说到这里，洪承畴沉顿了一下，疑惑道：“陛下当初招本将回京时问本将打残扶桑需要多久，你知道本将回答多长时间吗？” 孙传庭神光闪动，低声道：“按照大将军刚刚的想法，三年？” “对，本将给陛下的回复是三五年，但陛下不满意，本将又压缩了时间，改为了两年，陛下依旧不满意，最后直接拍板只能给半年时间！” “原来如此！” 孙传庭恍然大悟。 按理来说焚毁扶桑的几大平原的农作物，没有足够的粮食，能轻易的困死扶桑。但作战方案依旧是从志摩半岛登陆，强攻叶岳天险。 原本封锁关门海峡后，可以直扑本州岛，打完本州岛再收拾九州岛，但洪承畴依旧是要强攻叶岳天险，要将九州岛的大军全部歼灭后再横推本州。 原来一切的根由是皇帝给的半年的期限。 “大将军，您可问过陛下为何只给了半年的时间？” “没有！” 洪承畴摇了摇头：“按理来说，以大明如今的发展，缓个两三年的时间，能造出我们东征五倍以上的火器。 以这种火器，能轻易的灭掉扶桑，这个道理陛下肯定知道，但陛下还是如此的急迫，估计陛下有他的考虑吧！” “末将倒是有一种猜测！” 孙传庭眉间紧皱，低声道：“会不会建奴三方联军，扶桑得到了朝鲜的火器技术， 然后怕北讨干掉了扶桑，迫使扶桑与荷兰、西班牙勾结，得到了火器技术，扶桑火器大力发展，军事实力增加？” “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应该不是主要的，扶桑是岛国，各种物资都缺，短时间内火器技术会得到极大的发展， 但朝鲜和荷兰的火器相对大明也就一般般，军事实力增强了又能强到哪里去？ 别的不说，即便是扶桑将从朝鲜、荷兰得到的火器技术发挥到极致，可面对五千门飞雷炮、十万颗飞雷弹，也都是于事无补罢了！” “的确是这样，圣意难测呀！但以陛下登基以来的种种所为，做此决定一定是高瞻远瞩的，我们无需猜测太多！” “就是这个道理，身为臣子……” “报……” 洪承畴正想说什么，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大将军，监视扶桑溃败大军的天雄军来报， 扶桑主力的大队人马的前部已经撤入了内野谷，后续大队人马似乎也是朝着内野谷进发！” “内野谷？” 洪承畴皱了皱眉头，追问道：“确定是内野谷？” “大将军，是的，绝对没错！” “再去查探，一刻钟传递一次消息，确定之后让梁甫亲自回来一趟！” 待传令兵离去后，洪承畴满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退入内野谷？伊达政宗脑子被门夹了吗？” 第1321章 保底策略，金蝉脱壳 “大将军，您这是？” “拿地图来！” 洪承畴一挥手，几名亲兵立刻将地图铺在几个木箱搭成的临时桌面上，然后又搬过几根木头放在一边，充当临时的座椅。 洪承畴指着地图：“你们看看内野谷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看着洪承畴脸上兴奋的神色，也没有多问，拿着地图小声的探讨着，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眼中疑惑更深，实在是没有看出什么特殊之处。 “老孙，你看出什么特殊了没有？” “似乎有些想法，伊达政宗这一步出乎我的意料了，但又在情理之中， 溃败的大军若是直奔春日城，然后在筑紫野城依托两侧山脉防御，倒是可以迟缓我们的进攻， 但问题是会被我们咬住，追逐之间就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可进入内野谷就不一样了，内野谷谷口极窄，只有七八百米， 若是他们提前在哪里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只需要留下万把人防守，其余大军就能直接穿过内野谷，从另一边的谷口出去， 谷口前方十余里就是春日城，再往东南十七八里就是筑紫野城，估计去东南的那一万精锐就是在筑紫野城依据两山构筑防线， 等待扶桑大队人马到来，将我们挡在筑紫野城，后面是佐贺平原，他们就有了依仗！ 从谷中穿行的距离只有荒平山外侧的一半左右，我们想绕行追击时间上不够！”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键的是，如果我们想去另一边堵住谷口，要么分出一半的兵力，要么就是分出三成兵力携带大量的飞雷炮， 如果是前者，他们就可以直接冲击，与筑紫野的那一万精锐夹击我们，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反向冲锋，与去福冈的那一万大军夹击我们， 分兵之后，我们的兵力可能是他们溃败的兵力的一半左右，即便他们会被我们全歼，但他们也能将我们干掉大部分。” “伊达政宗这一手算盘打的倒是极为不错！” “不对……大将军刚刚很兴奋呀！” 卢象升怔了怔，将孙传庭也给整懵了。 如果按他们两个推测的一样，情况就很糟糕，大将军干嘛那么兴奋？ 不待他们两个询问，洪承畴看了看远方，轻声道：“你们忘了我们的火牛阵了吗？” “当然没有忘！” 孙传庭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大将军，内野谷靠近我们这边的谷口极窄，若是他们简单防御，只要抵挡一刻钟以上，我们的火牛阵就追不上他们的大军了， 除非说我们能堵住另一边的谷口，可这根本不可能，直穿内野谷大概十六七里，但绕行至少是三十里，时间来不及。” “来不及吗？” 洪承畴轻声问了一声，问的两人有些错愕，然后齐齐的摇了摇头。 即便是东征大军中最精锐的腾骧右卫和武骧右卫亲自前去，多出近一半的路程，也不可能追上去。 退一步讲，急速追上去了，两卫只有三万五千余人，奔跑三十里就是疲惫之师，能挡住溃败的一二十万、拼命的扶桑大军吗？ 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动用俘获的那三千匹战马，虽然无法骑着战马战斗，但赶路应该没问题，但那也只有三千人，还不够扶桑溃败大军塞牙缝。 看着两人摇头，洪承畴沉声道：“若是伊达政宗没准备逃走，而是在谷中坚守，时间就不是问题了！” “什么？” “这不可能！”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直接惊呼了出来。 “大将军，据守山谷，除非有援兵，否则等我们堵住两侧，就能困死他们！” “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伊达政宗不会不知道，怎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你们呐……” 洪承畴叹了口气：“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但你们刚刚也分析了，要么分兵，要么分火器，无论哪一条他们都有机可乘， 你们能想到，那么伊达政宗会不会也想到了？” “可……” “听我说完！” 洪承畴摆了摆手，打断了孙传庭的话，继续道：“内野谷山谷极长，差不多有二十里长，中间位置至少有方圆六七里地都是平地，而且还连着不少的小山谷， 重要的是群山之间有一座面积高达千亩的曲渊湖，若是他们在大战之前将物资全部搬入内野谷中，至少坚持两三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堵住两端，我们进不去，里面的情况也搞不清楚，他们很可能就会来一招金蝉脱壳，丢车保将！” 说到这里，洪承畴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经过勇士营这几日的打探，内野谷不止两侧谷口的出路，还有两条小路， 一条是在中央山谷往西北方向，经过曲渊湖后，穿过南面的井原山和北面的日向峡之间的小路。 穿过去后就是志摩半岛，且这条小路只有三四里长。” 看着洪承畴指出的道路，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和后怕之色。 仅仅只是三四里长，大军绝对能轻易的翻过，趁着大明不注意之下翻过去，沿着日向锋和高祖山山脉前进，再次占据叶岳天险城墙。 “第二条路，同样是经过曲渊湖，但从西南偏南的方向的走，那里有一条百余米宽的峡谷，名为野河内溪谷，大约向着三濑山深入四五里路， 翻过三濑山后就是一片丘陵地带且四通八达，虽然还没有彻底翻出大山，但这种地势下，我们无法大规模追击。 向西则是数百里的丘陵地带，向南和东几十里地就是佐贺平原。” 孙传庭两人的脸色又是难看了几分，数十万大军翻越高山，这是找死的行为。 但这种绝境的情况下，唯一的出路，军士们会焕发出生机。 关键的是这一带的山峰都不算太高，虽然扶桑是败军，但不能否认是都是精锐。 携带四五天的干粮、甚至人扛百十斤粮食，翻越一两座五六百米的高山算什么？ “如果向西和向北运动，倒也无所谓，能打一次就能打第二次、第三次，可若是扶桑大军向南行军，那才是麻烦了！” 第1322章 反转反转再反转，枭雄的小心思 嘶…… 两人看着内野谷的南方，倒吸了口冷气，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本以为伊达政宗进入内野谷是为了减少明军追击，打个时间差，大军顺利进入佐贺平原。 或者说，一旦东征大军分兵，他们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 两者都不亏，实在是没想到伊达政宗竟然可能是打的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想法。 更可怕的是如果从南边进了佐贺平原，那结果才是最糟糕的，东征大军无法直接追击，只能绕道春日城、筑野紫城，然后一路向西南行军，才能与扶桑大军接触。 可这一路至少有三百余里，数十万大军得五六天时间，有这个时间，扶桑大军已经进入佐贺平原。 一旦进入平原，四面八方都是退路，人数大差不差，明军想包围是不可能的，而且扶桑还能征召百姓来阻挡、消耗扶桑大军。 围堵计划用不上了，而且两军就成了追逐战、游击战、运动战，前期明军占据火器优势可以取得一些胜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火器被消耗、加上补给线拉长，以及扶桑对地理位置的熟悉等优势，会将趋势反过来。 一旦拖到九月中下旬、十月上旬，朝鲜海峡飓风起、天气开始降温时，东征大军的灾难就来了。 “不对呀？” 卢象升盯着地图看了看，又看向洪承畴，疑惑道：“大将军，您刚刚可是骂伊达政宗脑子被门夹了呀，若是真的如此，这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大将军，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末将都糊涂了！” “呵呵……有两条小路不假，但本将估摸着以伊达政宗的性子不大可能会走这两条路的，因为他要驻守内野谷，等待援兵！” “援兵？哪里来的援兵，关门海峡被封锁了，本州岛和四国岛都不可能有援兵来的！” “大将军说的是九州南端的吗？” “都不是！” 洪承畴朝着东北和东南指了指：“扶桑朝着东南和东北撤退的两支万人精锐，估摸着是去福冈平原和佐贺平原了， 目的就是继续征召扶桑百姓前来消耗我们的火器，然后依靠人命来堆死我们！” 两人再次错愕了，眼中疑惑之色更深了。 放着好好的上策不去用，反倒是要消耗数万百姓和数十万军士来干掉明军，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见两人在思索，洪承畴没有催促两人，也没有继续去讲为什么。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 好一会儿后，孙传庭突然出声，看向洪承畴的双眼满是佩服之色：“我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伊达政宗的真实目的是消耗掉我们东征的数十万大军， 而并非要进入平原与我们玩追逐战、游击战。 无论是十月份后朝鲜海峡起飓风，还是天气开始降温，或者说补给线拉长，对我们东征大军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有福冈和佐贺两大平原在，粮食肯定是不缺，没有御寒的衣服我们可以去抢扶桑百姓的，他们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等熬过冬天，到了四五月份，无论是军需还是粮草补给都能够到了。 况且，有火器研究院的孙监院在，冬天我们完全可以自己生产火药，颗粒化火药做不了，普通火药总是可以的吧，做成飞雷弹，威力不够，数量来凑， 到时候大军分成三四部，携带大量火器，依旧能将扶桑大军逼到山格拉里面围杀掉。 进入佐贺平原固然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改变不了结果。 这一点伊达政宗应该也想到了，所以与其给我们休整的时间，到最后依旧全军覆没，不如直接用扶桑百姓和剩余大军耗死我们， 东征大军完了，他们有时间慢慢恢复了。 这是玉石俱焚的计划，倒是小看伊达政宗的魄力了！ 我想这也是伊达政宗进入内野谷而不是直接去春日城进入佐贺平原的主要原因了。 ” “如此看来，还是伊达政宗看的明白呀。” 卢象升补充了一句，话语中满是可惜之色：“可惜了，他这么想就给了我们封堵另一面谷口的机会， 他们以为我们分兵，却是没有想到我们还有三千匹携带四五颗轰天雷的战马，敢冲击我们，那就让他们尝尝火牛阵的威力，我想这就是大将军刚刚的兴奋所在了。” 啪啪…… 洪承畴拍了拍掌，嘴角满是赞许之色。 说话间，几匹战马急速冲了过来，一身灰尘的天雄军指挥同知梁浦跳下战马，朝着洪承畴一抱拳，急促道：“大将军，已经确定扶桑溃败的大军进入内野谷了！ 东南那一万扶桑精锐没有在春日城停止的迹象，末将已经派人远远吊着他们了！” “好！” 洪承畴猛地一拍箱子，思索了几息：“梁浦你立刻返回天雄军，紧紧的盯着内野谷，派人登陆内野谷左侧的荒平山，热气球也要升空，看看看看能不能看清楚谷内情况。 同时派出去一队人马，前往内野谷另一边谷口，看看他们会不会直接出去，有情报立刻来报！” “末将遵令！” 梁浦一抱拳，回应后翻身上马，带着亲兵再次冲向前方的天雄军驻地。 看着梁浦离去，卢象升沉声道：“大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先等追击东北大军的诛夷卫传回的消息，以及确定伊达政宗他们是否只是在谷中停留休整，还是坚守，如此我们才能下一步， 现在若是派兵前往另一边谷口，只会打草惊蛇，让伊达政宗放弃坚守的想法！ 而且还得清点扶桑的战损，以及我们飞雷炮和飞雷弹的库存情况，才能做出安排。” 又是半个时辰后，诛夷卫的一名指挥佥事赵淳回来了：“大将军，那一万大军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任凭我们怎么攻击，他们都是拼命的往前跑， 截止末将回来，他们已经到达樋井川了，我们只能停在那边了，共斩杀敌人六百四十四人，我军未有伤亡！” “回去告诉乌蒙，继续驻守在那里，打探那一万精锐的动向，同时将周边五里的扶桑探子都给清理一遍！” “末将领命！” 赵淳行礼后再次离去。 洪承畴背着手来回走动了片刻：“通知曹变蛟过来，本将有要事安排！” 第1323章 巨大消耗与伤亡，步枪子弹? “大将军，军需库存已经清点出来了！” 在等曹变蛟的时间，清点火器的孙元化过来了。 洪承畴轻声道：“说说情况？” “是！” 孙元化将一张纸递了过去：“此战，我们共计发射出去一万四千三百零九颗飞雷弹，平均每门飞雷炮发射了五颗半， 目前剩余飞雷弹八千颗左右，其中有六千颗是普通火药的飞雷弹，飞雷炮目前没有损伤！ 两千余颗掌心雷已经全部消耗完了，轰天雷消耗了一千一百九十六颗，目前剩余还有一百二十八颗。 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平均发射了三轮，目前铅子只够两轮的攻击， 三弓床弩主箭矢消耗了八百四十三支，目前还有一千两根左右，其中火箭六十六根，爆炸箭一百六十根。 弓箭消耗十二万支，还有十八万支，定装药管消耗最少，只消耗了四万份，目前剩余差不多有五十六万支。” 嘶…… 呼…… 不知道什么时间慢慢汇聚过来的众将听着孙元化的汇总数据，齐齐惊呼了一声。 刚刚的大战太过于激烈，炮声就没有停止过，没有察觉到，如今听了数据才对刚刚的战斗的激烈有了直观的感受。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部分消耗殆尽，大部分消耗七成，何等的激烈。 如此激烈之下，他们很是期待扶桑到底死了多少人。 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中，孙元化继续道：“大将军，自我们出叶岳天险城墙算起，因为战场太大和飞雷炮、轰天雷的爆炸，很多尸体都四分五裂了，只能统计一个大概的数据， 此战扶桑百姓共战死十六万到十七万之间，武士与剑客六万五到七万五之间，正规精锐战死六万到七万之间，此战共歼灭扶桑二十八万五千到三十一万五千之间。” 说到这里，孙元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清点的战场：“我军战死一万两千四百人，伤五千九百余人，重伤一千三百余人。 伤亡主要是由扶桑的标枪、小隼炮、轻炮、天雷、火铳、弓箭抛射、投石机等远程武器造成的，主要集中在大军的中后方，诸如辽东、朝鲜、天雄军三部人马， 倒是前方的腾骧右卫和武骧右卫、京营、弓箭手等因为有盾牌防护，伤亡小很多。” 嘶…… 众将齐齐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和震撼之色。 知道此战死的人极多，但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多。 一战覆灭三十万人，用时一个半时辰，战斗何等的激烈和悲惨，当然了这是针对扶桑一方而言。 震惊过后，众人也是神情有些落寞。 他们自幼开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兵法战术等等更是熟读千遍，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数次，从最底层一直爬到现在，统帅万人。 可如今来看，如果换做是他们攻击，估计下场也是和扶桑的百姓、武士剑客一个下场。 那么他们自幼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洪承畴看着众将的神情，便知道众人在想什么，沉声道：“这就是火器的威力，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和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武士和剑客来说，这就是屠杀！ 无论是从太祖时期的土炮开始，还是到天启六年宁远大捷中红衣大炮的应用，一直到陛下登基后的数次大战，火器的威力从未减弱过。 若是有足够的爆炸性火器，别说是飞雷炮了，哪怕是掌心雷这种小型的爆炸性火器，我们都能在登陆的时候将扶桑大军给横推了。” “大将军说的对，现在威力大，以后威力会更大！但也不对， 不一定是爆炸性火器，五万柄燧发枪配合几千颗掌心雷也能造成这一战的效果！” 众人听着孙元化的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心中猛地一惊，皆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元化，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燧发枪只是提高了发射的速度，若是用颗粒化火药，威力也是增大了一些，但别说五万燧发枪，哪怕是十万柄都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孙元化见众人的神色，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看了周边十几米外的亲卫，低声道：“北讨建奴的封赏大典上，陛下对火铳司的毕懋康主事提出了一个要求， 研究燧发枪的弹丸不再是十几二十几颗的铅子，而是一颗，陛下称之为子弹。 陛下的要求是至少两百米之外击中敌人的腹部、胸口等要害能一击毙命，四肢等部位至少要丧失行动能力。 如果能达到标下的要求，诸位觉得五万柄燧发枪能不能达到达成这种效果？” 我艹…… 众将心中齐齐爆了粗口。 眼中的震惊之色远超之前孙元化报出扶桑战损的时候，随后众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孙元化。 如果真如孙元化所说，战斗绝对比刚刚要轻松很多。 两百米外击中敌人的腹部，但这是有效射程，瞄的准的情况下，也就是说能打到三百到四百米外。 刚刚扶桑的那种密集型的进攻，瞄准都不用，三百米外轻轻松松干掉敌人。 五万柄燧发枪排成五排，只要不炸膛、子弹足够，甭管对面有多少人，绝对能轻易干掉对方。 前提是对方都是手无寸铁的扶桑百姓和没有远程进攻能力的武士和剑客。 看着众人火热的眼神，孙元化轻笑道：“都别这么激动，现在还在研究中，什么时候能出成果都说不准，短则一两年，多则十几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不着急，只要有想法就好！” “对，陛下登基才四年多，掌心雷、轰天雷、飞雷炮、燧发枪等等都出来了，我们有底气在，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 “现在东西蒙古归附、建奴基本覆灭、扶桑马上就要亡国了，剩下的就是荷兰、西班牙等海外诸国，蒸汽战船配上飞雷炮就能轻易的打残他们，倒也不急于一时！” “等扶桑被灭的消息传出，周边的暹罗、天竺、安南、乌斯藏等都得老老实实的来上贡。” “哼，最好搞点事情出来，到时候调一万门飞雷炮十万飞雷弹洗地，不老实就灭国！” …… 就在众人越扯越远，越扯越兴奋的时候，几匹战马疾驰而来。 第1324章 好奇心害死猫，反其道而行之 咴儿咴儿…… 在到众人前方十余米的时候，当先的武将一拉缰绳，战马前腿高高抬起，发出一声嘶鸣声。 马上武将一跃而下：“大将军，末将奉命赶到，请大将军示下！” “曹指挥使，坐！” 洪承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木头，而后看向孙传庭：“孙副将，你给曹指挥使讲讲我们刚刚对扶桑溃败大军的接下来动向的的猜测！” “是！” 孙传庭看向曹变蛟，将地图递了过去，指着内野谷：“扶桑溃败大军目前已经探明进入了内野谷，这个内野谷……”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孙传庭才将刚刚的猜测讲了一遍，而后问道：“曹指挥使可有疑问？” “没有，孙都指挥使已经讲的很清楚了！” 曹变蛟摇了摇头，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后，看向洪承畴：“大将军找末将来是不是需要末将带着勇士营从高祖山山麓绕行， 登上日向峡与脊振山之间的小路，堵住扶桑从这条路撤退的可能性？” “为什么不是三濑峡这条路？或者去堵住内野谷的另一侧峡谷？” “三濑峡入口处，时间倒是能赶上，可我们三濑河谷入口至少两三百米宽，如果扶桑有个万把人， 我们想要挡住，就必须得登上三濑河谷的顶峰，居高临下，如此时间上可能赶不上， 堵住内野谷，我们倒是可以急行军过去，但没有意义，我们勇士营虽然勇猛，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虎豹营，也就一千两百余人，去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说到这里，曹变蛟停顿了一下，而后沉声道：“若是整个勇士营的六个千户所都在这里，全部武装之下，末将倒是敢带着他们从另一侧进攻，凿穿内野谷，甚至抓住伊达政宗。” 此话一出，众将浑身一震，看着曹变蛟的眼神满是赞许之色。 曹变蛟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满满的自信。 扶桑大军虽然溃败，但估摸着至少还有十七八万人，甚至更多，以区区八千人就能凿穿他们。 这话也只有曹变蛟敢说，也只有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可以做到。 曹变蛟这话是建立在绝对的自信和装备的基础之上的，勇士营若是出征，都是双马，长途奔袭甚至会出现三马。 军士标准配置一套野战服、一柄带刺刀的燧发枪、三十发定装药管、五颗掌心雷、一柄轻刀、一副弓两根备用弓弦与三十支弓箭。 每个千户所配备十门飞雷炮、百颗飞雷弹、五门佛朗机炮和五门虎蹲炮及十轮的发射火药和铅子。 对于军士要求更高，除了日常的训练，还要懂三到五种的陷阱制作及一项特长，特长可以是器械制造，可以是耕种，可以是金属冶炼等等。 可以说勇士营中的军士会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除此之外，深入敌后的战斗时，会携带懂火药配置、制造飞雷炮和飞雷弹和掌心雷的军士，确保敌后能自行补充消耗的军需。 如此的配置，还做不到以一挡十、二十，那就太对不起普通军士二三十倍的军饷消耗了。 曹变蛟刚回想完，就听见一人道：“曹指挥使，您说的全副武装是什么意思？会携带哪些装备？” 曹变蛟抬头看了一眼出声的洪承畴亲兵队长李自成，不待他出声，孙传庭淡淡道：“你这是想让我们都去锦衣卫的诏狱待几天呀！” “这、这……” 洪承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狠狠的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李自成，低喝道：“去帮忙清点战场，不清点完，不许回来，战后去领二十军棍！” 说完后，看向曹变蛟：“曹指挥使，如此处置，可还满意？” “军棍就免了，也没有什么，以后注意就是了！” “还不谢过曹指挥使？” 洪承畴再次瞪了一眼李自成，这小子简直是瞎搞。 勇士营的事情别说是一个亲兵队长了，哪怕是孙传庭这个禁军的都指挥使都不能过问。 尤其是装备配置这事儿，关系到皇帝的安全，那是机密中的机密，能瞎问吗？ 待李自成道谢之后，洪承畴继续道：“既然曹指挥使猜到了，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们勇士营带两百门飞雷炮，再带一千颗飞雷弹， 本将再从武骧右卫给你调两个千户所，携带燧发枪和五万定装药管、再带两万支弓箭，与你们一起出发， 务必与今晚子时前到达那条小路附近，可还有其他需求？” “末将领命！” “去准备吧，一刻钟后出发！” 洪承畴点了点头，又看向一边的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黄指挥使，你去挑人和领军需吧，给最精锐的军士！” “末将明白！” 周遇吉一抱拳，转身和曹变蛟一起离去。 洪承畴的目光在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身上转了转：“孙副将，你率府军卫、金吾卫、蓟镇、山海关、辽东和剩余的虎贲卫等六部兵马，共计十万大军， 携带两千门飞雷炮和五千飞雷弹，其余火器和军需，你自行斟酌， 酉时之后出发，离着离荒平山山麓五里处行军，急速赶往内野谷的另一边出口，堵住他们。 如果伊达政宗开始向本将这边进攻，你即刻帅军朝谷内冲锋，逼他们朝本将这边急速前进，如此火牛阵方能发挥最大威力！” “末将遵令！” 孙传庭站了起来，抱拳行礼，而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将军，飞雷弹只剩下八千颗， 勇士营带走了一千颗，末将再带走五千颗，您这边只剩下两千颗了，会不会少了一些？要不再留下一千颗？” 不待洪承畴出声询问，孙传庭继续解释道：“大奖金，按照我们探知到的情报和我们登陆以来扶桑的战损计算， 扶桑除去向福冈和佐贺离去的两万大军外，退入内野谷的正规军应该还有十万人左右，武士和剑客也应该在七万以上。 而我们除去登陆以来的伤亡，目前还有……二十二万左右，但除去受伤、看守军需粮草的三万军士，能动用的只有十九万，末将带走十万，您这边只有九万大军了。 扶桑大军从春日城撤入佐贺平原后，就是鱼入大海，这点我们知道，伊达政宗肯定也知道，所以一定会猜到我们会派重兵围堵， 末将带着十万大军离去，扶桑一方只要脑子没问题就知道末将一定带了大量火器去堵截的，他们就会冲击您这边， 十七八万大军冲击，您这边的压力太大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第1325章 围追堵截，灭国倒计时 “干脆不带飞雷炮了，等他们冲击的时候给他们来个惊喜？”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万一伊达政宗脑子有毛病呢？或者说也如你这般的想法，到时候反向冲锋，那乐子可就大了。” 洪承畴没有出声，一边的卢象升倒是出声了，而后停顿了一下：“对，很可能就是这样，他们也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们这边有三千携带轰天雷的战马，还有数十万支定装药管和弓箭，我们只要将战车堵在谷口，他们就不大可能冲出来。 我想大将军让你将最强的六部兵马带走，也是处于这种考虑！ 或者说大将军就是故意这么布置的，就是让扶桑知道我们分兵了，而且还是东部是重兵，北面兵力少，如此一来他们急速冲锋时队形就密集，能让火牛阵威力发挥到最大。” “对，本将就是担忧伊达政宗闹幺蛾子！” 洪承畴也是点了点头：“如果我们三千匹携带轰天雷的战马冲锋，一万多颗轰天雷爆炸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必然退兵向你们那边冲击，你们必须得能顶住他们，这就需要大量飞雷炮趁机尽可能的多杀敌。 而且，一旦他们冲破防线之后，你们得立刻追击，绝对不能让他们脱离你们的掌控，为我们追上去争取时间，这也需要大量兵力。 我们这里有两万柄燧发枪，还有十几万支弓箭，还有两千颗飞雷炮，他们敢冲就让他们知道死是怎么写的。” “末将明白了！” 孙传庭抱拳行礼，而后带着刚刚点到的众将迅速离去、整顿、休整。 洪承畴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眉头紧皱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道：“卢指挥使，两边谷口和向日峡的小路我们都安排了人， 你说我们一旦攻击，扶桑大军会不会从三濑河谷这条小路离开？” “这……不好说！” 卢象升也语迟了：“如果我们两边谷口给扶桑压力太大，他们冲不破封锁的情况下，那么很可能就会率兵从向日峡、三濑河谷两条小路出逃。 即便是大军不会，那么或许伊达政宗等高层武将会从这里偷溜出去，以待收拢残兵后再战， 再或者说，即便是扶桑大军能冲破一边的封锁线，伊达政宗等高层武将也可能趁着大军冲锋吸引了我们注意力的时候，从这两条路线离开，而且优先选择三濑河谷， 一是因为这条路离我们远，二是越过之后都是丘陵地带，无论是躲避还是伏击，都是绝佳的地形。” 说到这里，卢象升抬头看着内野谷的方向，轻叹了口气：“当然了，这些都是建立在扶桑一方不知道我们已经探查到了这两条小路的情况之下的。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这两条小路的存在，那么，他们就不大可能走这两条路。 这两条路虽然隐蔽，但大队人马没法走，我们只要派个两三千人，居高临下都能堵住万余人， 可万余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不仅会吸引我们的注意，更能吸引扶桑冲锋大军的注意力，这会极大影响军心和士气的，所以不可能带多少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扶桑一方可能会走小路？” “如果换做是末将，末将可能会走三濑河谷，哪怕是大军能冲破封锁，可数十万人的大战，即便有亲兵保护，那也防不住冷箭突袭， 更无法防止飞雷炮这种三百米射程的大威力爆炸性火器，一颗都能让亲兵报废了，不如走小路来的安全！”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呀！” 洪承畴轻笑的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抬头看向卢象升：“卢指挥使，你安排人去玄界滩，安排一艘苍山战船携带所有燧发地雷连夜以最快速度直奔有明海， 从筑后川直上久留米城，寻找南海水师舰队，告诉郑芝龙，让他派出三千精锐从久留米西北三十里出的镇西山口进入丘陵地带，直奔三濑峡谷南面出口的风罗坊， 准备伏击从也河内溪谷和三濑河谷溜出来的扶桑高层武将，能抓活口最好，不能，那就格杀勿论！” “末将这就去安排！” 待卢象升离去后，洪承看向孙元化：“孙监院，你将红衣大炮都调过来，对着荒平山轰从山脚轰到山顶，然后对着内野谷轰，让扶桑一方没法养精蓄锐！” “末将遵令！”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洪承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后，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依旧在清点的战场，嘴角绽放出些许的笑容。 如果伊达政宗按照他们刚刚的推断走，那么明天午时之前，扶桑在九州岛的大军至少要死伤八成了，彻底奠定大明东征的胜利，以及开启扶桑的灭国倒计时了。 看了好一会儿后，洪承畴带着一众亲卫朝着内野谷的防线而去，他要亲自去督战和布置防线，要彻底的将伊达政宗和扶桑大军给弄死。 而此刻的内野谷的中央位置，伊达政宗等人站在山麓的几块巨石下，看着在忙着整顿的众将，脸色那是相当的不好看。 以为大明火器消耗差不多了，结果明军火器不仅没有消耗完，而且还有威力更加巨大、发射速度更快更猛的火器。 打脸倒也是小事，可是这给大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且极大的打击了大军的士气。 以现在整顿的规模来看，这一战至少死了十万以上的将士和武士，逃出来的至少两三成带伤，其余皆是无比的狼狈。 关键的是个个垂头丧气，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伊达政宗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明军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火器层出不穷。 到了这一刻，别说是普通的军士了，哪怕是他这个统帅都想放弃了。 可他若是放弃，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彻底的白费了，扶桑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 哪怕是扶桑灭亡了，但在之后的三五十年内，他也将被残存的扶桑百姓钉在耻辱柱上，且扶桑百姓受到的压迫越重，他就会被扶桑百姓骂的越狠。 第1326章 惊弓之鸟，依旧存在幻想 “大帅，您在想什么？” 听着立花宗茂的话，伊达政宗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落寞道：“我在想，退入这内野谷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不待立花宗茂出声，伊达政宗继续道：“如果明军的火器依旧足够，那种爆炸性火器足够多，堵住两边谷口后，朝着谷中进攻，那我们怎么办？” “不可能足够多，如果真是这样，进攻叶岳天险城墙直接在三百米外攻击就是，用的着死那么多人吗？ 从登陆开始一直横推就是，耗这么多时间做什么？那种爆炸性火器肯定还有，但绝对不算多了， 我们既然知道了这种大范围的爆炸性火器，再次进攻或者防御就不会那么密集了。 况且，我们也准备了退路，形势不对，我们立刻遁走，收拢残兵再战了！” “那明军会不会知道那两条小路，提前派兵在边埋伏，来个搂草打兔子？” “这……” 听着伊达政宗的反问，立花宗茂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现在的伊达政宗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 但从明军的进攻和伊达政宗处于安全的角度考虑，这种反问是正常的，但他真的无法给出答案。 “大帅，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百姓的不算，除去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的两万大军，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计算， 此战我们共战死六万六三百余人，武士和剑客战死七万一千九百余人，合计十三万八千两百余人， 目前内野谷中有正规精锐十万五千余人，武士和剑客还有近七万人，合计十七万五千人， 其中近三万人受伤，基本都是爆炸飞射的擦伤，包扎好休息一两日，不影响战力。” “十七万五千人……” 伊达政宗惨笑，眼中满是落寞之色。 两个月前，这里有近三十万正规军士，十四五万的武士、剑客，如今只剩下了四成，何等的悲壮。 “大帅，明军据我们估算，除去南海、登莱、南京三处水师外，从登陆到现在，明军应该战死在三万到五万人，现在应该至少还有二十万人。” 数据一出，众人眉头又是一皱。 十七万对二十万，而且明军无论是士气还是火器等都占据了绝对优势，这仗必败无疑了。 “大帅，明军在樋井川驻扎了两万人，防备青山忠俊，这两万人是不可能调动的。 明军自登陆之后，军需、粮食等等的补给都是东征大军的军士在看守，即便是他们现在占据绝对的优势，也不敢只留几千人在防守， 二十万大军的吃喝用度等等，至少需要一两万人严加看守才能防止意外的发生， 如此算下来，明军能动用的也就是十六七万人，人数与我们差不多！ 明军是有火器，但肯定不算多了，只要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两部人马，能在五六天内召集十万百姓前来，消耗了明军的火器后， 加上两部的两万精锐，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我们即便无法同归于尽，也能干掉他们七八成以上。 若是召集了二十万百姓，那么我们就很可能在惨胜的前提下，全歼大明登陆的陆军！ 所以，现在就看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两人的速度够不够快了！ 动作越快，征召的百姓越多，对我们来说就越有利。 拖的时间长了，明军的补给再次到了，我们就是征召再多的百姓都没有用。” “对，就是这个道理。” “宗茂君分析的有道理，现在我们唯一能取胜的机会就是能征召更多的百姓了！” “他们两个去的都是平原，分散着数座城池，大量百姓聚集，五天征召十万百姓问题不大。” “只要能全歼了明军，这些百姓的死亡是有价值的，否则我们被全歼后，他们也会被屠戮，与其毫无反抗的被屠戮，不如现在发挥一些价值！” …… 众将纷纷出声附和立花宗茂的分析，对于用普通百姓当炮灰消耗明军火器这一点经历了上午的一战后，已经没有丝毫的内疚和不忍了。 他们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干掉登陆的大明东征军，或者说尽最大可能多干掉一些明军东征军，给本州岛减轻压力。 至于其他的，无所谓！ “大帅，据荒平山上的哨卫来报，东北的青山忠俊大军已经脱离了明军追击，看样子，伤亡应该不大。 但追击的明军并没有撤回来，而是驻扎在了樋井川筑肥桥旁边，距离明军营地差不多五六里地，距离我们这里至少二十里以上，看规模差不多在两万人左右。 东南的佐竹直山的一万精锐并没有明军追击，已经顺利进入春日城范围，预计两个时辰后会到达筑紫野城。” 呼…… 听着立花宗茂的禀报，伊达政宗轻轻的松了口气，只要两路兵力没有太大损伤，那么三五天之后就能征召数万百姓前来。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后，低声道：“明军这边有其它动静吗？有没有派出大军前往另一侧的谷口？” “目前没有，北面的谷口只有差不多一万五到两万在谷口前一里左右布置了防线，战车是第一道，后面似乎在挖壕沟，一部分在搭拒马桩等。” “没有派兵？” 这回轮到伊达政宗疑惑了。 “明军不知道内野谷是前后相通的？准备堵住北面的谷口，将我们困在里面？” “这也不对呀，我们又不是傻子，把自己退到一个绝地之中？是明军傻了，还是明军把我们想的我们傻了？” “还是说明军准备了什么后手？” 听着伊达政宗的喃喃自语，一边的立花宗茂嘴角抽了抽，大帅已经被明军逼的方寸大乱了。 想了想后，低声道：“大帅，分兵有分兵的好处，我们可以攻其一方，不分兵有不分兵的好处，我们可以从东边的谷口撤走。” 话音刚落，一名武将疾步跑来，大口的喘着气。 “大帅，荒平山顶监视明军动向的军士来报，明军已经分出部分军队沿着荒平山山麓五六里地的距离朝着春日城前进了。” 第1327章 敌不动我不动，哗变? “终于有动静了？” 伊达政宗心中一震，急促道：“有多少人？有没有携带那种大威力火器？看清楚是哪几部的了吗……” “大帅，明军刚动…… ” “随本帅走一趟。” 伊达政宗挥手打断了武将的话，翻身上马朝着三四里外的荒平山而去。 十几匹战马在混乱的大军中狂奔引的无数军士侧目，但来不及多看就消失在大军之中了。 一刻钟后，伊达政宗等武将在亲卫们连拉带拽下，登上了荒平山半山腰一处能看见明军动静的半山腰处。 千里镜的视线中明军整整齐齐的队伍已经拉出了三四里路，且后方还有不少在整队中，队伍中夹杂着一辆辆的军需大车，隐约可见军士们抬着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足足看了一刻钟左右，明军的队伍拉出来六七里地。 立花宗茂放下千里镜，低声道：“大帅，看明军的队形，目前已经有六七万了，按照后方整顿的规模看，估摸着至少十万人，而且还携带着大量火器。” “十万人？不可能吧，按照我们猜测明军可能只有十七八万人，分出十万，那这边只有七八万人了，不怕我们冲击吗？” 看了一眼惊呼的大名，立花宗茂沉声道：“十万只少不多，一旦我们从东边谷口出去，穿过筑紫野城进入佐贺平原，就能获得大量百姓和粮食的补给， 这一点我们知道，明军也知道，所以分出大军力求堵住我们。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转身看着山下一两里处尘土飞扬的明军防线，低声道：“至于说我们冲击这边，估计这边也还有一些火器，凭借战车防线和壕沟阻挡我们！ 如果实在挡不住，那就撤回叶岳天险城墙，凭借城墙阻挡我们，等待内野谷东边谷口的明军回援、夹击我们。” “宗茂君，既然他们知道内野谷东边谷口的重要性，那他们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故布疑阵，只是虚张声势，没有那么多火器呢？” “有这个可能性，但不大，一旦我们冲击，两倍于他们的人数，没有大量火器是挡不住的， 一旦我们冲出，那么明军就被动了，他们耗不起，所以他们宁愿慢点，也要保险一些。”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看向伊达政宗：“当然了，这是末将的猜测，如果保险起见，我们可以先伺机进攻东侧谷口，试探一下，然后再转向进攻北面谷口。” “可以！”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目前的策略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们就先敌一步冲击， 只要坚守五六天时间，等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两部征召十万扶桑百姓前来就行了。如此……” “大帅，快走，明军的红衣大炮动了，似乎是瞄准这里了，这里不安全！” 伊达政宗话还没有说完，亲卫队长就急促的叫了起来，还伸手拉着他朝着山下走去。 众人转头一看，心中猛的一惊，只见从叶岳天险城墙方向数十门红衣大炮越过刚刚的战场，炮管似乎已经瞄准了荒平山了。 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掉他们在荒平山上的盯着明军的眼睛。 顾不得多想，众人在亲卫的搀扶下朝着山下走去，只是刚走出百余米，就听见了山顶之上一阵的轰隆隆之声。 见状，众人行走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足足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众人才下到了山脚。 只是还没有走出密林，便听见一阵阵的吵闹声以及刀剑出鞘的声音。 “让开，我们要见大帅！” “让伊达政宗出来！” “我们要见伊达政宗，闪开！” “我们损失如此之大，伊达政宗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必须要知道下一步的行动，否则我们现在就结伴离去！” “再不通报，那就不要怪我们硬闯了！” “烦请通报，在下小野忠明求见政宗君！” …… 听着吵闹声，伊达政宗脸色冷了下来。 如此局势下还有人争论、直呼自己的名字，这是哗变的节奏。 但听见最后一人的名字，伊达政宗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杀意，只因为小野忠明是战国时代除去冢原卜传和上泉信纲两位剑圣之外最强的剑术家伊藤一刀斋的亲传弟子。 更是一刀流的创始人，也是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的剑术师范。 尤其是一刀流，在扶桑众多的剑术流派中都能排进前十的流派，被众多的武士、剑客所喜爱。 这种人如果登高振臂一呼，这内野谷中七八万的武士和剑客得有一半跟着闹起来。 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容忽视。 按捺心中杀意，伊达政宗带着众将出了密林，拨开阻拦的护卫，冷冷的看着众人：“本帅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单凭你们刚刚如此的吵闹和直呼本帅名字，本帅就能直接砍了你们！” 听着伊达政宗冰冷的话和略带杀气的声音，众人脖子一缩，但却是没有人后退，皆是看向了前方的小野忠明。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小野忠明看向伊达政宗：“大帅，直接退入春日城和筑紫野城是害怕明军追击，退入内野谷中减少损失， 但现在明军没有追击，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后撤？一旦撤入佐贺平原，那就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哼……大明话你倒是学的不错，可惜用错了地方！” 伊达政宗没有出声，反倒是一边的立花宗茂出声，满脸不屑的看着众人：“你们觉得退守佐贺平原，到时候要人有人，要粮食有粮食，在广袤的平原上与明军玩追逐战，对不对？” “对……” “对什么对？练武练傻了不成？” 立花宗茂怒喝，打断了一名武士的回应，继续道：“你们觉得以明军那种爆炸性火器的威力，筑紫野城能守的住多长时间？ 是半个时辰，还是一天？ 明军一直追着我们，我们还有时间去征召百姓和粮食吗？ 如果明军再用那种可以飞行的火器在天上洒下此战的战损，你猜会发生什么？” 第1328章 现在死还是等死，这是一个问题 众人被问的一愣。 但随即脸色苍白了起来。 如果天刚暗下来，明军用会飞的火器在天上撒这个战报，那扶桑的百姓会产生极大的恐慌！ 除了大鸟外，还有什么能飞上天的？ 但偏偏天上就有东西在飞，还能撒战报，这在百姓心中就是神明了。 筑紫野城挡不住，那么叶岳天险和城外的大战的消息就没办法封锁，加上他们大军撤入佐贺平原，那么就能印证战报的消息了。 将百姓当做炮灰，任由大明军士屠杀，这种消息传出，扶桑百姓都会躲起来，如果躲不起来那就会集体反抗。 在几十万大军面前无法反抗，在几千人面前还不行吗？ 到时候百姓没有征召到，反倒是派去征召的军队被干掉了，后方大乱，他们连补给都没有了。 “粮食补给，那也得有粮食才行，佐贺平原是有大面积的粮食，但明军不会直接收割吗？不会直接毁掉吗？反正他们有补给！” “他们现在有爆炸性火器，难道就不能再次从大明那边补给吗？ 明确的告诉你们明军有那种日行数百里的战船，哪怕是我们进入佐贺平原与明军玩追逐战，拖延时间，但对明军的战船来说根本就不问题。 哪怕是到了九月、十月份，朝鲜海峡起飓风，但不可能天天都有、每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吧，明军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运到志摩半岛。 按照每艘漕船运送六百石粮食算，有个三五十艘那种极速战船，粮草就不可能断绝。” “更重要的是，明军会不会补充大量的爆炸性火器，大军分成三部分，每部分都携带大量火器，三方合围，逼着我们往前走，可前面能到哪里？ 你们可不要忘了，筑后川将佐贺平原一分为二，筑后川虽然不算太宽，但在这个季节也没办法直接蹚着水就过去了，被明军水师挡住，下场你们可知道？” “本将说了这么多，你们还觉得进入佐贺平原后就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吗？” “到时候我们只能跌入滚滚的筑后川中淹死！” 前来质问的武士、剑客们的首领和流派流首们脸色一点点的苍白了起来。 立花宗茂所说的他们的确没有考虑到。 一旦进入佐贺平原，无险可依、无险可守，只能与补给了火器的明军进行决战，最终死在火器的爆炸之下。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小野忠明低声道：“那我们留在内野谷做什么？如果明军堵住东东边谷口，那我们就成了困兽了。” “哼，你们以为我们派出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各率一万大军去福冈和佐贺干什么？” 嘶…… 众武士一瞬间头皮发麻，瞳孔剧烈收缩着。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能坐上一派流首的位置，相反都是极为聪明之人，自然是明白了立花宗茂话中的意思。 那就是趁着大战消息还未散开之前，继续征召百姓，在明军的补给还未到达之前，继续消耗明军的火器，给他们争取一个正面厮杀的机会。 已经死了十五六万的百姓了，再多死十五六万百姓，也不算什么了。 “宗茂君，您说的这些我们懂，可如果明军不给我们等待的时间，直接进攻呢？” “实话告诉你们吧，明军已经分兵前往东边谷口了，大约十万人左右，想要堵住我们进入佐贺平原，这就意味着北面准谷口只有六七万人了， 只要他们进攻，我们就能冲击一面，两倍于明军的兵力，我们即便做不到与明军同归于尽，也能最大程度的杀伤明军。 如此一来就给本州岛的大君他们减少的压力，扶桑就还有希望！” “不对呀！” 一名武士惊呼了出来，眼中满是疑惑道：“宗茂君，您刚刚说我们进入佐贺平原没有意义，但明军为什么又要派兵堵住东边谷口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问的好，但本将无法给你们答案，但……” 立花宗茂摇了摇头：“但可以猜测几个，一是大明朝廷给东征大军下达了覆灭我们的时间，二是不想在扶桑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三是自身也有压力。 因为明军如果想覆灭我们最省事的做法就是封锁九州岛，将九州岛的佐贺平原、福冈平原等几个平原上的粮食给烧毁掉，如此两年就能让九州岛自身大乱。 然后对四国岛、虾夷地、本州岛等三岛效仿此法，三五年后，扶桑内部为了争夺粮食就会相互倾轧、百姓内乱与官府对立， 至少要一半人死在饥饿、杀戮之中，剩余的也没办法坚持太久，然后大明再出兵几乎就不会耗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但大明没有这么做，相必有其他的原因，具体不得而知。” “那不是正好吗？进入佐贺平原，与明军玩追逐战，拖延时间！” “愚蠢，明军虽然急迫，但有那么多火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那么大的疆域一两处出问题三五个月、半年也不会出太大乱子， 狠下心来调集大量火器来先干掉我们，然后大军回去镇压国内一切，那么我们在这里死的十几万百姓和二十万精锐、八九万的武士和剑客就白费了。 我们的目的是趁着明军火器没有了将踏上九州大的大明东征军干掉，为本州岛和四国岛减轻压力，而不拖延时间后依旧被明军干掉，懂不懂？” 立花宗茂怒吼了起来，眼中满是无语。 讲的这么清楚了，这群人还是搞不明白最终的目的，简直是练武将脑子练坏了。 伊达政宗脸色冰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宗茂君的解释诸位都听懂了吗？” “懂了！” “懂了就回去安抚好各自麾下的武士和剑客们，早则明天，晚则五六天后，明军就会有动作了。 本帅强调一点，我们最终会死，但一定要死的有价值，为本州岛减轻压力。 这个过程中若是有人拖后腿，那本帅在我们覆灭之前先灭掉你们，然后传信回本州岛请大君将你们所在的家族斩尽杀绝，都散了吧！” 看着散去的众人，伊达政宗等人也叹了口气，举步朝着山谷中央的大帐而去。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立花宗茂便冲进了伊达政宗的大帐，急促道：“大帅，明军又有动作了，恐怕我们的计划又要变动了！” 第1329章 后手破灭，困兽之斗 “明军怎么了！” 思索一夜对策，刚刚进入梦乡的伊达政宗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之麻利，完全不像是六十岁的老人。 立花宗茂将地上的鞋子递了过去，急促道：“刚刚山上观察明军动向的军士来报，驻扎在樋井川的两万明军拔营了，沿着青山忠俊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嗯？” 正在穿鞋的伊达政宗动作猛地一滞，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不待他细细询问，大帐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帅，东边谷口传来消息， 卯时左右，围堵谷口的明军中分出了大约六七千人，携带了不少的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朝着筑紫野方向而去了。” “传令，让东边谷口守将真田幸村派出斥候从脊震山翻过去，查探分出的那一支明军的目的地，及时回报！” “是！” 一声回应后，脚步声再次急促的离去。 伊达政宗也穿好了衣服，走出了大帐，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 看了看东边升起的太阳，伊达政宗转头看着神色疲惫的立花宗茂：“你猜到明军的目的了吗？” “末将和大帅的想法一样，估计是明军猜到了我们的目的，现在派大军去追杀征召百姓的两部， 福冈那边是平原，两万装备精良的明军对上一万疲惫之师，在自身伤亡三成的情况下，应该能全歼青山忠俊的一万大军。 而筑紫野那边，明军不一定会去追杀，但六七千人在筑紫野凭防守，依靠大量火器，至少能坚守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甚至说率军直接冲杀！ 如此一来，我们想征召百姓前来消耗明军火器的计划就再次落空了。” 伊达政宗轻轻了点了点头，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 明军中有能人或者说有一个智囊团，自己这边的每一步，明军都能猜到对策。 看着伊达政宗脸上的神色，立花宗茂一咬牙，冷声道：“大帅，既然消耗明军火器的计策落空了，那我们就没必要坚守下去了， 趁着他们现在分兵围堵、分兵追击，我们不如直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本帅也是这个想法！” 伊达政宗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疑惑的道：“但本帅在思索到底要攻击哪边的谷口，如果按照我们的猜测明军肯定在东边谷口布置了大量的火器， 如果我们先试探东边确认了猜测之后再折返，那么北面谷口的明军就有了准备。 如果直接攻击北边谷口，那么如果明军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听着伊达政宗的纠结，立花宗茂也是一阵的纠结，这事一个猜不对，那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但想了想之后，还是一咬牙低声道：“大帅，我们还是冲击北边吧，第一，东边谷口的宽度远不如北边，大军无法拉宽齐出， 纵深攻击的话，会让明军的火器威力发挥到最大的。 其次，虽然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我们赌一把从东边突围，那明军就陷入被动之中了，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干的。 所以，末将以为，还是直接冲击北边谷口，但也要做好随时后撤，进攻东边谷口的准备， 我们留出三万人在山谷中央的位置，一旦发现北边明军的火器数量足够多，那我们立刻让中央的三万兵力作为先锋，冲击东边，为我们开路！” “好，就这么干了！” 只是思索了片刻，伊达政宗便同意了立花宗茂的策略。 立花宗茂又低声聊了几句后便转身疾步离去，整个山谷内的大军动了起来。 山谷中的异动自然是被谷口数十米高的热气球上的明军斥候发现并通报了下方的武将，正在吃早饭的众将瞬间集合了起来，站在战车之上齐齐的看着谷内。 只见谷内三四里处人影绰绰，灰尘飘荡，嘈杂声越来越明显。 卢象升低声道：“大将军，扶桑一方果然坐不住了，要主动进攻了，看这架势，果然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 “如果伊达政宗不是饭桶，就应该想着从北边进攻，别说能不能冲破孙传庭的大军，即便是冲过去了，还得面对我们在筑紫野的一万大军。 凭借山险挡住个把时辰问题不大，到时候孙传庭与我们都追上去了，那才是真正的围杀了。 但这边就不一样了，福冈大面积的平原，四面八方都是路， 一个劲的朝着关门海峡撤去，中间还有一道类似叶岳天险的山路和芦屋川的天然防御，后面还有内藤清次的一万大军和两百门红衣大炮，自然是比佐贺那边更好一些。”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看向一边的虎贲卫指挥使魏阳：“战马都准备好了吧？” “回大将军，战马已经在昨晚趁着夜色都运送到了谷口左侧的室见丘，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到这边！” “好，去准备吧，见狼烟即刻按照部署行事！” “末将领命！” 待魏阳走后，洪承畴看向孙元化：“孙监正，一会儿你就将红衣大炮瞄准你们昨天观察到的荒平山上疑似可藏人的地方猛轰， 将他们的斥候都给打掉，给魏阳运送战马争取半刻钟的时间！” “末将明白！” 孙元化急促离去，红衣大炮的营地之上开始忙活了起来。 一起忙活的，还有急速穿插的各部，只是片刻的功夫，防御阵型完成，依旧是昨天的那种布置。 战车、盾牌、弓箭手、飞雷炮等等，一层又一层，军士们皆是紧紧的盯着山谷内部。 “大将军，扶桑大军朝着我们来了！” 听着热气球上军士的声音，洪承畴手一挥：“燃狼烟！” 一边的亲兵将烧的正旺的火把扔到了柴堆之上，柴堆瞬间被点燃，而后一道笔直粗壮的狼烟直冲高空。 这边狼烟刚刚升起，就被谷内的伊达政宗发现了。 伊达政宗看了看，冷声道：“不必惊慌，这是在通知东边谷口做好准备而已，继续前进，速度！” 第1330章 冲的越快，死的越多 “指挥使大人，东北方有狼烟！” 向日峡谷下的一处悬崖峭壁下，一名勇士营军士跑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曹变蛟一听，将手上的干粮塞进口中，走出了峭壁，朝着东北方看了看。 自语道：“东北方是大将军所在的北边谷口，看来如大将军他们猜测一样，扶桑还是选择了北边的谷口进攻了，当真是料事如神呀！ 此战之后，扶桑在九州岛的大军基本消差不多了，不……扶桑的正规军消耗八成了，扶桑灭国是无可改变的了。” 感慨了两句后，曹变蛟脸色一肃，低喝道：“传令，所有人准备，一刻钟后开始登山！” “张氓，立刻带一个百户所的兄弟先行登山，清除扶桑一方的斥候！” “兄弟们，运气好，咱们能抓住扶桑的统帅，到时候咱们勇士营的威名更盛了。” …… 另一边，孙传庭也看到了狼烟，高声道：“传令，所有人按照防御阵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谷冲杀！” “立刻派人通知赵副总兵，小心防备筑紫野城方向的扶桑大军！” …… 在孙传庭和曹变蛟下达完军令之后，准备多时的孙元化挥动了令旗，五十门红衣大炮喷射着火光。 轰！ 轰！ 轰隆隆…… 咔嚓……砰…… 数十颗石弹飞上了荒平山，那些疑似藏着扶桑斥候的地方都被石弹覆盖了，石弹与山体、树木撞在一起，然后滚落山下，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不少的扶桑军士在山林中狼狈的奔跑着，更多的是被碎石、碎木砸中。 一轮又一轮，扶桑一方布置在山上的斥候几乎是被红衣大炮追着屁股跑，情报链都断掉了。 这种情况下能即便是要传递情报，也得耗费一刻来钟的时间下山才行。 而在红衣大炮轰击的时候，一批批的战马朝着谷口集结了，只见这些战马四肢和脖子、前半身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内部是生牛皮，用以防护扶桑的火器攻击。 而马背之上则是背着四颗长方体的轰天雷，引线或长或短，尾部则是绑着一串的鞭炮。 半刻钟后，两军相距五百米…… 一百余座三弓床弩开始进攻了，一根根的主箭矢如流星般飞跃五百米的距离。 巨大的冲击力将前方举着盾牌的军士给撞飞了出去，前进的阵型一阵的骚乱，但前进的步伐并未停止。 而扶桑一方的小隼炮和轻炮也开始了进攻。 三百米，明军的飞雷炮开始了攻击，任它有多少战车和盾牌，有多么的牢固，都挡不住一颗飞雷弹的爆炸。 如果一颗不够，那就两颗……三颗…… 明军的进攻不可谓不猛烈，但扶桑一方却是知道，若是冲不破这边的封锁，那他们都将困死在山谷之中。 困兽之斗死前往往会爆发出最为顽强的抵抗。 这一刻，他们冲锋的速度比之前要快出不少。 可明军的飞雷炮在一轮的进攻之后，突然就停止了，轰乱的声音突然消失，让正冲锋的扶桑一方都愣住了，速度都不由自主的慢了几分。 但下一瞬间，扶桑一方的军士就兴奋了起来。 “被我们猜对了，明军的火器不够了！” “冲呀，机会来了！” “兄弟们，冲过去，我们就是鱼入大海了！” “冲，趁着这个机会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为了大君，为了我们兄弟姐妹，为了扶桑的未来，杀！” “杀！” “杀！” …… 一阵阵的呼喊声在冲锋的扶桑队伍中响起，他们推着战车、扛着盾牌，铆足了劲的往前冲着。 透过千里镜，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冲锋的扶桑军士脸上狰狞的笑容和猩红的双眼了。 “冲的越快，死的越多！” 卢象升嘴角满是冷笑，看着逐渐靠近的扶桑一方，怒吼道：“攻！” 飞雷炮再次喷射着火光，五六百颗的飞雷弹落入冲锋的队伍之中，剧烈的爆炸和火光、烟雾升起。 飞雷炮后撤了，前方的弓箭手们开始了抛射，两万支的羽箭升空，划过一个大大的弧度，落到了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的范围内。 然后就是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攻击，数以万计的铅子笼罩着混乱的扶桑阵营。 三次的攻击控制在了两息的时间内，攻击的猛烈程度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直接让冲锋的队伍再次停止了前进。 在他们思索中，明军的战车和盾牌突然错位移开了。 在扶桑惊愕的眼神中，两千匹的战马被拉出了战车外。 “战马？” “他们哪里来的战马？” “不对，这战马的体型是扶桑的战马，难道是鹰司信房在关门海峡的那些战马？” “不好，明军准备了火牛阵，快让大军分散、后撤！” “弓箭手，瞄准战马齐射，绝对不能让战马靠近大军！” “快传令！” …… 中后方的伊达政宗等人看着明军阵营中突然出现的战马，皆是微微的错愕，发出了阵阵的疑惑声。 而后看着大明军士点燃了战马尾部的鞭炮后，受到惊吓的战马朝着扶桑一方冲来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大明的想法，随即怒吼了起来。 可已经晚了，军令传递是需要时间的。 待战马冲出了数十米后，一颗颗的掌心雷也扔了出去，几百柄燧发枪在盾牌的掩护下跟在战马后面，喷射着铅子，目的就是驱赶战马超前。 尾部有鞭炮爆炸，后方有掌心雷的剧烈爆炸和燧发枪铅子的射击，受惊的战马朝着前方冲去，背上的引线在嗤嗤的燃烧着。 战马前冲，可大明的战车开始后撤着，跨越了三米宽的壕沟，拆掉了搭在上面的木排。 三米宽的壕沟，足够挡住返回来的战马了。 两百米的距离，在发疯的战马的急速冲锋下，只是几息的时间便到了，战马撞入惊恐的扶桑阵型之中，将盾牌撞开，在阵型中横冲直撞。 透过千里镜看着这一幕的伊达政宗等人睚眦欲裂，双眼通红，额头和脖子青筋暴跳着，呼吸急促了起来。 若只是战马倒也无妨，可战马身上背着四颗轰天雷，这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伊达政宗面无血色的自语道：“大军完了……” 第1331章 加强版火牛阵，马革裹尸 轰！ 轰！ 轰！ …… 一颗颗的轰天雷在扶桑惊恐的眼神中爆炸开来。 四颗轰天雷一起爆开，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战马。 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血肉伴随着无数的铅子朝着四周迸射。 方圆十米内的军士绝无户口，二十米内的军士全部都身受重伤，三十米内的军士个个被冲击波冲的东倒西歪。 可这种战马足足有两千匹，在明军的驱赶之下，一匹匹的战马冲入山谷之中。 一朵朵黑色烟雾升腾，中间伴随着一蓬蓬的血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比的殷红。 一名名扶桑军士在炸的飞出去，在空中相撞、解体，然后朝着四周落去。 一颗颗铅子、蒺藜朝着四周喷射，幸运的躲过致命部位，差的直接蒺藜击穿； 期间不是没有战马后撤的，但只是后撤一段距离，就被瞄准的三弓床弩给一箭射杀。 “散开、快散开！” “后队变前队，快朝谷内后撤！” “炮，拼命的跑！” “都他妈的傻了不成，朝两侧的山麓跑！” “蠢货，趴在地上能躲过铅子，还能躲过战马的踩踏吗？” …… “不要过来了，战车装不下了！”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这个盾牌是我的，再他妈的抢，老子先弄死你们！” “你一个人独享，我们就先弄死你们！” “我不想死，给我一点空间，你们踩在我身上也行，只要把我挡在里面就行！” “救命！” “吁……” “哦……嘞……” …… 整个内野谷前面的近三里路长、不足两里宽的狭窄谷道上，无数的爆炸声响起。 扶桑武将们怒喝着，想要收拢队形，减少伤亡，可战场太过于嘈杂，军士们都在忙着躲避，哪里有闲心听武将们的吆喝。 而军士们则是将人性的本能和丑陋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了活下去，他们将战车、盾牌等挡在身前，防止轰天雷中的铅子和蒺藜击中，虽然挡不住冲击波。 但这些大部分都在刚刚的进攻中被两轮飞雷炮炸毁了大部分，剩下的哪里够那么多军士遮挡。 于是多人争夺一面盾牌，大打出手，拔刀相向，最后很多人只能将同伴的尸体挡在身前。 看着混乱的场面以及讨回来的狼狈军士，再看看身后的三万满眼惊恐的军士，立花宗茂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们猜到了北边明军的火器不算太多了，可事实是错的十万八千里。 明军不仅火器还有很多，而且还有战马，两者结合搞成了火牛阵，威力远超历史上任何一次的火牛阵。 他们以为明军挖壕沟是为了阻挡他们的冲锋，事实上却是防止火牛阵的战马后撤，误伤到明军自己的。 到了现在他们才知道，明军早上派出两部人马去追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不是怕他们征召百姓，而是逼着他们主动进攻，是让火牛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毕竟山谷中央六七里宽，即便是明军有战马，扶桑的军士们也有大量的躲避空间，可他们偏偏进攻了，前方狭窄的谷口就是致命的地方。 他们也醒悟了，明军大军将青山忠俊的大军堆在芦屋川的中间城，就是给运送战马和战马休养争取时间。 一切的一切，到了今天都能串在一起了。 明军今天的布局早已经在数天之前就已经布下了，今天就是丰收之时了。 爆炸声终于停止了，前方的谷道之上，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堆得全是人群，不少还在挣扎着。 除了人群之外，裸露在外面的地面都是一片的殷红，鲜血和肉末、泥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扑鼻的血腥味道。 立花宗茂扫了一眼山谷中央，悲声道：“大将军，粗略估算，刚刚的火牛阵至少死了三四万人，现在我们还有十二三万人！” “十二三万人？” 伊达政宗低声回应了一声，咧嘴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极为的渗人、阴冷。 更多的是悲惨之色。 从叶岳天险城墙被破开始，到昨天的自杀式进攻，连续的两次战斗让无论是正规军还是武士剑客都丧失的大半的抵抗之心，对明军极为的畏惧。 而刚刚的火牛阵更是彻底的击垮了他们心中的那一丝丝侥幸心理。 到了这一刻了，战力十不存一了，十一二万人能发挥出平时三万的人战力就算不错了。 问题是，军士们还相信他们这些武将们的决策吗？ 明军既然有第一次的火牛阵，搞不好就还有第二次的，冲锋就是送死。 见伊达政宗悲凄的神色，立花宗茂也沉默了，伊达政宗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于是一咬牙，冷声道：“大帅，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这些武将大名带头冲锋，或许还能激起他们最后的血性了， 既然这样，那末将带着众大名、武将带头冲锋，您带着亲卫从三濑河谷逃出去。” 伊达政宗眼光闪烁，满是意动之色，但随即黯淡了下去。 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还是本帅带头冲锋吧，你带着一些亲卫和大明 武士离去吧。” “大帅，这……” 立花宗茂大惊，惊呼了出来。 不待他继续劝说，伊达政宗继续道：“第一，你身份不够，而老夫是大君亲自任命的统帅，身份和威望摆在这里，本帅带头冲锋，肯定比你强。 其次，本帅六十多了，活不了多久了，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关键是本帅脑子也没有你们灵活。 第三，经次几战，老夫……有些吓破了胆，即便逃出去了，估计再次面对明军也会畏首畏尾了，这是致命的。 最后，此战老夫葬送了扶桑八成的精锐，还使用了炮灰战术，一旦传出，无论是军心还是民心都已经全部失去了，这种情况已经没法统帅大军了。 既然这样，老夫活着回去也没有意义了。 戎马一生，战场是老夫最后的，也是最好的归宿了。” “大帅……” “不用劝了，此事就按老夫说的做！” 伊达政宗阻止了立花宗茂的继续劝说：“老夫会将帅印给你，再给你写几封信，以后无论是面对青山忠俊还是面对家光大君，你都立足。 如果你能回到本州岛，告诉大君，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就继续杀下去， 扶桑肯定会被灭，但也不能让大明好过，能干掉一名东征军士就干掉一名，去准备吧。” 第1332章 命运的选择，最后的冲锋 立花宗茂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周边走去。 一刻钟后，二十六名从四位以上的武将和大名都到了身边，曾经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众将个个都满脸畏惧。 伊达政宗扫了众人一眼，心中叹了口气，冷声道：“诸位，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唯有血拼到底了，但本帅想给大君和扶桑留下一些军事的种子……” …… 伊达政宗语速很快，将逃走的计划讲了一遍。 而后看向众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诸位有想和宗茂君离开的，那就站到宗茂君身后， 愿意与本帅血拼的，就站在本帅身后， 给诸位半炷香的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没有选择的，视为愿意同本帅一同血拼。 一旦血拼开始，再有想后撤者，本帅会亲自砍了他！” 众将满是意外之色，没有想到这内野谷竟然还有两条出路。 也没有想到伊达政宗会告诉他们这种机密之事情，更没有想到会将逃生的机会让给了他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神色闪烁不定，满是纠结。 能活下去谁不愿意活下去，可让他们临战之时逃走，他们内心极为的复杂。 而立花宗茂也是闭上了眼睛，他怕他愤怒神色会影响到众人。 好一会儿后，一人出声了：“大帅，恕末将无礼，末将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问吧！” “这两条小路明军知道吗？” “不清楚！” “那之前有人走过吗？” “我们没有，但附近农夫走过。” “大帅，正面厮杀能冲过去吗？” “不知道！” …… 一个问题问出，伊达政宗的回应都是不知道或者模棱两可，这让众将很无语。 见出声之人还想再问什么，一人冷哼了一声，怒道：“身为军人，临阵脱逃，这是耻辱，我愿意随大帅厮杀。” “对，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我也要多杀几名明狗。” “逃出去可能死，在这里也可能死，左右是个死，不如在这里拼杀。” “如果大军全军覆没了，而我又逃出去，那整个家族都会银次蒙羞的。” “到了这一刻了，没说的，干就是了。” “大帅，我留下来。” “大帅，不是末将怕死，但死在这里没有意义！” “大帅，末将自认还有几分的能力，想随宗茂君出去收拢残部再战！” ……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了，二十六人中，有二十一人站在了伊达政宗的身后，选择和伊达政宗一起拼杀，五人选择了和立花宗茂逃出去。 伊达政宗看着身后的二十一人，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这就是扶桑的武将，明知跟随自己冲锋是九死一生，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来，本州岛的武将若是有七成有如此气魄，那扶桑即便被覆灭，明军也是伤亡惨重。 “好、好、好……诸君且随本帅一起，向着明军冲杀一番，血战到底！都去准备吧，一刻钟后，我们开始最后的冲锋！” “末将告退！” 众将迅速离去，伊达政宗看向立花宗茂，将帅印递了过去：“宗茂君，你也去准备吧，离开的时机，你自行把握！” 说到这里，伊达政宗犹豫了片刻，又低声道：“若是……扶桑侥幸能抗住明军的攻击，请你照看一下本帅的家族，给他们一条活路！” “大帅放心，只要末将一天不死，本将就会护持伊达家一天！” “如此甚好，走吧！” “大帅保重！” 立花宗茂朝着伊达政宗一抱拳，低声说了一句后，带着其余五人朝着一侧山谷而去，那里有他们提前准备好的亲卫和干粮。 “希望你能逃出去吧！” 伊达政宗朝着立花宗茂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转身朝着整顿好的大军而去。 看着熙熙攘攘、歪歪扭扭的溃败回来的大军，伊达政宗铿的一下子拔出太刀，指着众人，怒吼了起来。 “本以为我们坚守内野谷，等待青山忠俊和佐竹直山去征召百姓，继续消耗大明的火器，但不曾想被明军识破了，派大军去冲杀了！” “所以，等待援军就不用想了！” “事已至此，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坚守内野谷，一两个月后，我们粮草断绝，哗变四起，死于内耗，然后被明军围杀！ 第二条路则是随本帅一起冲杀，能冲出去更好，冲不出去，那就死在冲锋的路上，能杀一名明军就杀一名！” “左右是个死，不如血拼到底！” “如果你们还是扶桑的军人，还是扶桑众的精锐，那么请拿起你们的兵器，随本帅冲锋！” “如果你们还坚守武士精神和剑道精神，还忠于大君、忠于扶桑，请你们拔出你们的战刀，随本帅冲向明军！” “将士们，多的话本帅就不说了，是在担惊受怕中等死，还是随本帅一起死在冲锋的路上，你们自己选择！” …… “末将愿意与大帅一起血拼到底！” “末将也愿意！” “末将愿意！” …… 一名名已经知晓的扶桑武将、大名站了出来，拔出战刀怒吼着。 而后转身看向自己麾下的军士，怒吼道：“看看你们的熊样，无非是吃了几场败仗而已，至于垂头丧气的吗？” “想想你的父母、兄弟被奴役的场景，再想想你们的妻女、姐妹被明军当做玩物的场景，你们还有心思想其他的吗？” “如果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你们有脸在九泉之下去见他们吗？” “既然要死，那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多杀一名明军，就意味着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儿多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为了这一丝活命的机会，我们必须豁出去了，你们痛快点，给我们一个答复！” …… 本来就被伊达政宗说的动了心众将士，在这名大名的怒吼下慢慢的抬起了头，一股莫名的气势在蒸腾着。 良久之后，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愿与大帅一起，血拼到底！” “血拼到底！” “血拼到底！” “血拼到底！” …… 一道道的誓言汇聚在一起，最后形成了血拼到底四个字。 十几万溃败的大军这一刻苏醒了，士气在恢复着，震天的呼喊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伊达政宗铿的一下拔出战刀，指着谷口的方向，怒吼道：“诸君，随本帅冲！” 第1333章 拼死一搏，纵深战术 “大将军，扶桑这是准备拼死一搏了！” “左右是个死，但凡是有点血性的，都不会坐以待毙的！” 洪承畴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按照估算，刚刚的那一拨冲锋，扶桑至少死了三四万人，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十二三万人。 而明军这边还有一千匹战马和两千飞雷弹，估计还能弄死他们三四万人，到时候人数上就差不多了。 但他不能让明军处在险地之中，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让明军与敌人短兵相接。 即便如此，那也必须得两倍于敌人的兵力。 想了想后，洪承畴低喝道：“燃狼烟，通知孙传庭，除了谷口的防御外，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全速从内野谷中穿过，急速朝这边靠近，准备围杀！” “传令，所有军士做好准备，我们必须要坚守一刻半钟的时间，等待孙传庭赶来！” …… 军令传达，扶桑大军已经开始朝着谷口冲来了。 四里路……三里路…… 明君已经看到扶桑大军，扶桑大军改变的之前密集冲锋的阵型，改成了纵深战术，队与队之间的距离拉开了许多。 最前方的则是带伤的军士，即便受伤了，他们也强忍着疼痛，朝着明军冲锋着。 很明显，既然没有百姓来消耗明军火器，那就让受伤的军士、武士和剑客来消耗明军的火器。 有的一瘸一跛的朝着前面跑着，有的拄着长枪跑着，有的缺了条胳膊，浑身血淋淋的依旧踉踉跄跄的朝前跑着。 虽然悲壮，但明军不可能产生悲悯之心的。 “攻！” 已经运动到防线前方的五十门佛朗机炮开始了平射。 一颗颗的石弹在火光和浓烟中，平射飞向冲来的扶桑大军。 射程十里的红衣大炮，现在只进攻三里外的敌人，撞击的力道是何等的猛烈。 撞到盾牌的，盾牌直接四分五裂，撞到战车的，战车直接被击穿，然后将后面的军士给砸的人仰马翻。 红衣大炮的威力是大，但只有区区五十门，而且发射需要时间，依旧无法阻止扶桑的继续冲锋。 三轮之后，扶桑大军靠近了明军防线的九百米……八百米……五百米…… 三弓床弩和刚刚清理战场时缴获的小隼炮、轻炮也加入了进攻的序列中，一根根的主箭矢、石弹射入冲锋的扶桑军阵之中，将一些军士带起然后砸在地上。 可后方的军士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绕过去，继续的奔跑着。 他们现在只想冲过去，弄死明军！ 四百米……三百米…… 百余座简易的投石机开始动了起来，一颗颗的石弹落入扶桑冲锋阵型之中。 石弹弹跳，让不少的军士直接倒地，但……依旧没有阻止扶桑冲锋步伐！ 两百米……一百米……八十米…… 弓箭手开始了进攻，张弓、搭箭、拉弦、瞄准……一支支的羽箭飞射而去。 甭管你是拿着盾牌，是挡着上半身，还是挡着下半身，都逃不过一箭。 八十米对于普通的卫所军士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对于武骧右卫的军士来说算是基本操作了，那是真的指哪打哪。 于是，明军防线前面七十米成了一条死亡线，只要踏入七十米范围的，都被一箭钉死，如果一箭不行，那就两箭、三箭。 至始至终，明军的火器都没有动，他们担忧的火牛阵也没有再次发动。 伊达政宗眼神冰冷，他哪里不知道明军的想法，只要扶桑一方是纵深阵型，那明军的爆炸性火器就不会攻击。 因为原本一颗能炸死炸伤五六人的飞雷炮，现在这种阵型，能炸死两三人就不错了。 可如果不改变阵型，他们缺少远程进攻的火器，这种纵深阵型就是添油……送人头战术，甭管去多少，都会被明军的弓箭射杀。 明军有多少弓箭他们不知道，但至少三五十万支应该是有的，这比大军多出三倍。 只要明军有一两万这种神射手，那他们这十几万人就要全部死在这里了。 如果改成密集型攻击阵型，那么明军的火牛阵和飞雷炮就会将威力发挥到最大了。 对于扶桑的这种纵深战略，洪承畴很是满意，拖得越久，孙传庭赶到的机会就越大。 思索了片刻之后，伊达政宗便有了决定，脸色一狠，怒喝道：“传令，冲阵阵型，各阵准备，全速推进！” 所谓冲阵，是一种直线阵法，由数个部队依次排列组成，前面的部队会用盾牌和刀剑向前冲锋，用冲击力压制敌人的阵型，后面的部队则负责补位和进攻。 现在的情况，只有密集型的全速进攻，才能让明军的弓箭的威力发挥到最小……或者最缺的来说，让弓箭手应接不暇，从而出现漏洞。 只要能有一个地方打开明军防线的口子，其余的人都能一拥而上，迅速的扩大。 当然了，这也是现在大军能熟练变换的一种阵型了。 令旗转动，武将怒吼，疏阵转换，前进的速度陡然增加了许多，弓箭手已经来不及了，燧发枪也只能开始喷射了。 但只是缓解一时，后面密密麻麻的大军更是冲了上来。 看着密集的冲锋阵型，洪承畴冷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手一挥，准备多时的四百门飞雷炮再次喷射了一轮的飞雷弹，覆盖了谷口前方两百到三百米的位置。 这一个段位置，火光迸射、烟尘四起、肢体乱飞，刚刚形成的冲阵再次乱了套。 看着东倒西歪的扶桑大军，洪承畴再次挥手：“火牛阵，冲！” 军令下达，战车错开，木排铺上壕沟之上，战马拉到壕沟前，点燃背上引线和尾部的鞭炮，而后拿着轻刀朝着屁股轻砍了一下。 在鞭炮的爆炸和刀伤的双重吃痛下，战马朝着扶桑阵型冲去。 待冲去数十米后，燧发枪也开枪了，零碎的铅子打在战马皮糙肉厚的屁股上，让战马的速度再猛增。 只是几息的时间，一千匹战马就冲到混乱的扶桑阵型之中。 第1334章 军阵破火牛阵，乱飞的轰天雷 “长枪阵！” “盾牌阵！” “砍马腿！” “套马杆！” …… 见战马冲了上来，混乱的人群之后十个人一组组成的小型军阵冲了上来。 这些人小型军阵中，有些拿着长枪、有些拿着盾牌、有些拿着大太刀、还有一些拿着绳索的。 明军一方透过千里镜观察着扶桑的军士，纷纷议论着。 “扶桑一方脑子倒是转的快，还真有破解的办法！” “这也就是他们在主动进攻，若是全力防守，有太多的方法可以防住火牛阵了！” “对，挖上三五里路长的陷马坑、搞个几十排的拒马桩、挖一些陷阱等等，都可以极大的防御，可惜他们现在是进攻！” “仓促之间想到这些方法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他们想到了，我们比他们想的更远，火牛阵已经不是之前的火牛阵了！” “方法虽好，但没有默契的配合，加上人心恐惧，能拦截住的只是少数！” “妈的，我发现扶桑一方竟搞一些反人类的武器，火器有自杀式的抱式大筒，冷兵器有这种大太刀， 刚刚看到一柄至少有七尺的大太刀，战场上有足够的空间抡起来吗？” “抡肯定是能抡起来，只是能抡几次的问题，不过这玩意若是战场上抡起来，方圆三米都是无敌的存在！” “无敌是无敌，但肯定是弓箭手重点照顾的对象，我们一颗掌心雷就能直接送他回老家了！” …… 手持长枪的军士，半躬着身体成半圆形紧紧的盯着冲过来的战马，长枪中间于腰部，枪尖与视线平行，离地约一米左右。 高速冲锋过来、而且还是带着四颗轰天雷的战马，压迫感十足。 战马越来越近，握着长枪的手因为紧张、用力而青筋暴跳。 额头上满是汗水，顺着眉尾滴落，也丝毫不敢眨眼睛。 队长微微张嘴，十米……八米…… “准备！” “前刺！” “下抵！” “后撤！” 一连四道口令下达。 只见军士们长枪对着冲来的战马刺去。 噗嗤……噗嗤…… 昂…… 长枪插入战马的腹部等部位，鲜血喷洒，战马悲鸣。 但惯性之下，依旧带着插入体内的长枪冲出七八米后才倒地。 倒地的瞬间，马背上的四个轰天雷在惯性的作用下飞了出去，而且是朝着四个方向飞去的。 一颗颗的轰天雷划过一个个小的弧度甩出十几米外，轰然炸开。 第一波是追求爆炸效果，因为人员密集，捆在一起，一起爆炸，增加威力。 可这一波是四颗引线同时被点燃，但并没有困在一起，而且引线长短都不一样，因为明军料到扶桑会阻止。 只要战马摔倒，轰天雷就会被惯性甩出去。 若是没有被拦截住，一个轰天雷爆炸了，产生的冲击波就会将马背另一边还未爆炸的轰天雷震飞出去。 以此来增加轰天雷的爆炸半径。 …… 另一边，手持大太刀的基本都是武士。 这种大太刀长达五尺、刀身三寸一分、厚近一寸，远超过普通武士、剑客所用的小太刀了。 武士们或将大太刀扛在肩上，或刀剑拖地、刀刃对着战马的方向，但毫无例外，都是双手持刀。 “攻！” 随着战马的靠近，队长下达军令，扛着的战马朝着前方劈去，地上的战刀抡动。 啵…… 噗嗤…… 铿…… 砰…… 大太刀在武士的全力带动下，破开空气，发出呼啸声，罩向战马。 有的直接砍在战马的身上，鲜血四溅，但武士也被战马的巨大冲击力撞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 有的则是被战马闪过，太刀狠狠的砸在地上，火星四射，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铿的声音。 抡动太刀的，则是直接将战马的前腿砍断，在战马的悲鸣声中，翻滚着。 但更多的则是被太刀巨大的力量带的在地上翻滚着。 …… 拿着简易套马杆的则是挥舞着套马，朝着本来的战马冲去，瞅准时机，将套马杆扔了出去，但大多数都被战马晃过。 侥幸套中的军士则是被战马的速度带的飞出去，在地上拖动着，一道道灰尘升腾。 战马所过之处，两边的军士纷纷朝着紧紧拽着套马杆的军士扑去，企图抓套马杆，以人力取胜。 可大多数都是高高跃起，然后狠狠的砸在地上，连根毛都没有抓住。 整个战场的前半部一片的混乱，也是一片的欢乐。 即便是扶桑有了破解的方法，也都是好方法，可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收集不到太多的长枪和大太刀，更没有默契的配合。 能拦截住的战马只有一两成左右，更多的战马还是越过拦截的军阵，冲入了后方。 轰！ 轰！ …… 无数道巨响声在内野谷通往外面的狭窄山道之上爆炸着。 一簇簇的火光伴随着一蓬蓬的浓烟升腾着，人影在灰尘烟雾弥漫的战场上晃动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补刀！” “飞雷炮前移，扩大战果！” 看着战马已经爆炸的差不多了，洪承畴再次下达军令。 一部分军士提着轻刀冲了出去，地上的扶桑军士无论死的还是活的，照着喉咙就是一刀。 而后面则是跟着抬着飞雷炮和飞雷弹的军士，以及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军士。 只是十余息的时间，跨越两三百米，四百门飞雷炮再次轰击着。 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飞雷炮只是架好发射了两轮后后撤了。 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再次前移两百米，喷射了两轮之后也跟着后撤了。 不是视线内没有敌人了，而是剩余的两千颗飞雷弹全部打完了。 看着急速后撤的军士，卢象升低声道：“大将军，我们这边的飞雷炮和战马所用轰天雷已经全部消耗完了，佛朗机炮和虎蹲炮也消耗完了， 大型的爆炸性火器和远程攻击的火器，目前就剩下投石机用的三百余颗轰天雷了，也只够投石机发射两轮，接下来就是硬仗了！” 洪承畴点了点头，朝着山谷内部望去：“从狼烟升起到现在差不多半刻来钟了，孙传庭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差不多！” “扶桑一方的战车、盾牌、火器等等基本消耗完了！” 洪承畴扫了一眼烟雾逐渐散去的战场，看着极力收拢阵型的扶桑大军，淡淡道：“那就让扶桑尝尝三万柄燧发枪的威力吧！” “传令，十段击！” 第1335章 十段击，死亡之墙 “传令，十段击！” 随着洪承畴战术的下达，战车后退，壕沟上的木排撤掉。 战车停在了壕沟后五米左右的地方，战车与人把高的盾牌组成了一道长长的防御墙。 战车和盾牌之后则是两人一组，燧发枪兵和盾牌兵，两组之间夹杂着一排的弓箭手。 盾牌兵将盾牌举起，用木桩撑住，遮在自己和燧发枪兵的头顶之上。 盾牌一面接一面，延伸长达五六十米长，高空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见盾牌不见人。 “政宗君，明军这次是真没有爆炸性火器了，否则不可能只是发射了两轮就后撤了！” “对，末将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看他的那种龟甲阵型就知道了，这是防御阵型而非进攻阵型！” “报……大帅，东边谷口的明军已经冲破了我们的防御，大军开始朝着这边急行军了，预计一刻钟内就会到达这边！” 伊达政宗刚刚因为明军火器消耗差不多而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若是等东边谷口的明军冲上来，十七八万的明军能将自己这不足十万大军给撕碎了！ 更何况，东边谷口的明军肯定有大量的爆炸性火器的，明军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这边的大军给覆灭掉。 想到这里，伊达政宗头皮发麻，怒吼道：“冲锋，立刻冲锋！” “随本帅杀！” 伊达政宗跳下战马，拔出长刀，当先朝着明军冲去。 后面有围堵的大军带来的压力，前面有大军统帅亲自带领冲锋，残存的扶桑军士和武士剑客们哇哇大叫了起来，举起武器跟着冲了起来。 伊达政宗快，后面的武士、剑客比他们更快，眨眼间就超过了冲锋的武将们了。 两百米……一百米……八十米…… “攻击！” 军令下达，令旗挥动，第一排的两千柄燧发喷射着火光，无数铅子冲破青烟笼罩着冲来的扶桑军士。 而第一排的军士射击完后，立刻从从侧通道离开，第二排军士补上，举枪便开始射击。 无论前方冲锋是扶桑的军士，还是武士剑客，都倒在了一轮又一轮燧发枪的攻击之下。 眨眼间，燧发枪发射了五轮，防线前方四五十米堆满了扶桑的尸体和惨嚎的军士们。 燧发枪的攻击速度，将扶桑武将们都打懵了。 明军的确是没有爆炸性火器了，但这火铳的攻击速度快的让他们怀疑人生了，几乎是没有任何间歇的时间。 爆炸性火器好歹还有空隙，看着落点还能预测躲避一下，然后前冲，一百人总有几个幸运的透过间隙冲到明军防线前几十米. 可现在火铳的攻击密不透风，宛如一堵墙，没有丝毫间隙。 只能等前面倒地了，后面补上，两者轮替的瞬间前行个一米两米的，但很快就会恢复。 真要比起来，火铳杀伤力远大于爆炸性火器 “搬起尸体，挡在前面，继续进攻！” 有武将怒吼着，率先抓起地上的尸体顶在身前继续朝鲜，但只是走出几步，就被一支羽箭射穿了大腿，倒地惨嚎着。 “继续冲，不要停！” “只剩下三十米了，即便是死，也能为后面的争取一两米的距离！” “快，再补充，后面的明军就要围上来了，到时候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再快点、再快点！” …… 扶桑一方武将的怒吼声，都能传入明军后方众武将的耳朵中了。 “这种状态下，真想冲上去砍杀一波！” “谁说不是呢，看的我都手痒！” “估计不止是我们，将士们也都是如此！” “是呀，自登陆以来我们都是火器攻击，短兵肉搏机会就没有过，实在是有些手痒！” “知道火器在战争中的应用会越来越重要，但一直这么下去，军士们没有经历近距离的短兵厮杀，也不算见血，这……” “瞎搞，军士是需要战争和鲜血的洗礼，但我们现在有更好的进攻方法，能减少死亡，为什么还要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是呀，现在这批将士们经历的战争和鲜血的洗礼，但我们将周边敌国都打残了，他们臣服之后，大明进入盛世，几十年内都不会有战争了，下一批军士怎么办？” …… “你们这种想法是好的，但也不对！” 听着众将的讨论，洪承畴出声了：“孙监正昨天都说了，未来火器的发展趋势，火器的精准度、射程、威力等都会持续增加， 或许未来的未来飞雷炮能打出三十里，精准将敌人炸的稀巴烂， 敌人面都见不到，连血都见不到，要什么血的洗礼？ 当然了，陛下说过，火器战斗打到最后依旧是短兵厮杀，血气我们能在平时的演武中锻炼。 你们可不要忘了，现在是职业化军人的道路，一名百姓从十八岁入伍，若是素质过硬能在军中待到十年到十五年。 这十五年中，日复一日的全身心的训练，会练就怎样的素质，真如孙监正所说的那种燧发枪，估计这种军士抬手都能击中百米外的敌人。 新老兵轮换，总有一大半的老兵在军中带着新兵，新兵成为老兵，周而复始的将一代代前辈的经验传承下来，融入训练中。只要平时训练足够，战时绝对不会怂！ 除此之外，周边臣服的小国我们肯定要派兵驻扎的，他们内部有什么叛乱等等，都是我们见血训练的机会，乱换着来，不缺少战争的洗礼！” 众将一听，皆是一怔，他们倒是把职业化军人给忽略了，随即松了口气，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很显然，皇帝在登基整顿兵政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实在是高瞻远瞩。 一直关注着扶桑动静的卢象升凝神看了看悍不畏死、继续往上前的密密麻麻的扶桑大军，沉声道：“大将军，差不多了要不要发射一轮轰天雷，清空一些吧！ 战车防线后移，距离壕沟三十米，给扶桑军士留点前进的空间，扶桑军士的尸体堆在壕沟边组成尸体墙，减缓他们冲击的速度！” 第1336章 无法跨越的生死距离，主动溃败 “可以！” 得到洪承畴的回应，卢象升手一挥，准备多时的投石机军士解开绳索，冒着浓烟的轰天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人挤人的扶桑大军中。 剧烈的爆炸声和强劲的冲击波，将已经杀到疯狂的扶桑军士们给惊醒了一些。 可只是短暂的惊惧后，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周边的喊杀声，再看看明军后移的战车，扶桑军士再次挥舞着兵器前冲着。 可前面就是宽三米、深达一米的壕沟，他们只能跳下去，然后再爬上来，这个过程中就只有爬下去，没有爬上来了，因为他们都死在了壕沟中。 然后军士们带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冲，将尸体扔下壕沟，将壕沟中只是受伤无法自由行动的军士压在下面。 他们伸出手，是示意下面有人，可烟雾袅绕，铅子袭面，上面的军士哪里看的到这些？ 于是他们呐喊着，但炮声轰鸣、喊杀震天，上面的人更是听不见。 尸体重重砸下，将他们的手臂砸下去，刚爬起的身体再次被砸下去。 一具具尸体的血液汇聚，从他们的双眼、鼻孔、嘴巴灌入，让他们剧烈咳嗽，但依旧被尸体压住，慢慢失去呼吸，成为一具热乎的尸体。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壕沟被尸体填平了，明军的战车再次后撤的三十米。 三十米，这是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无法跨越的生死距离。 “大将军，东南方位四百米处！似乎是伊达政宗等高级武将所在的位置！” 十余米高的热气球上，斥候高声喊道，让下方的众武将心中一惊。 众人举起千里镜透过烟尘和厮杀的扶桑人群，将目光聚焦在了斥候所说的位置。 果然，在千里镜的视线之中，数十名亲兵护着一名老者，虽然他们的服装和普通军士一样，但从阵势上能看出，即便不是伊达政宗，那也一定是高级武将。 洪承畴急促道：“传令所有三弓床弩做好准备，待轰天雷清空中间区域后，立刻射杀！” “投石机准备，覆盖前方一百到三百米距离！” “准备好，全军齐喊伊达政宗被射杀了！” 军令下达，百余座三弓床弩和投石机开始调整方向和角度，商议射击顺序。 小半炷香的时间，全部调整到位，随着令旗的挥动。 百余座投石机开始投射，一颗颗的轰天雷覆盖了战车前百米到三百米的位置，一条宽数十米、长达两三百米的通道形成。 只不过这个通道下面和周边躺满是扶桑军士的尸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扶桑军士微微有些错愕，不待他们扑上去补足通道，百余座的三弓床弩开始了射击。 一根又一根的主箭矢，沿着通道直射而去。 眨眼间的时间，数十根主箭矢将疑似伊达政宗所在位置前方的百余米的军士给清空。 然后在伊达政宗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根根的主箭矢将亲兵们射穿，连带着伊达政宗也被砸了出去。 “大帅，大帅！” “大帅，您还好吗？” “保护大帅！” “将大帅移到一边！” “盾牌、盾牌呢？” 一边的完好的亲兵急速聚拢了过去，将被撞飞出去的伊达政宗扶了起来。 只见伊达政宗嘴角满是鲜血，腹部的衣服也是被鲜血染红。 若不是身边的亲兵挡在自己身前，刚刚那支穿透了三名亲卫的三弓床弩主箭就将自己也穿透了。 即便如此，自己也是被透过的箭尖擦了一下，且被巨大冲击力撞了出去。 “伊达政宗被射杀了！” “伊达政宗被射杀了！” “伊达政宗被射杀了！” …… 不待伊达政宗出声，明军阵营中震天的怒吼声响起，旁边的军士听不懂，但一些武将还是能听懂的，顿时脸色大变。 武将们的惊呼，加上明军刚刚的动作，以及伊达政宗亲兵的动作和怒吼声，让周边的军士和武士剑客们有了猜测。 “大帅死了！” “政宗君被明军射杀了！” “怎么办，大帅死了，谁来率领我们！” “冲不过去了，明军的火器太猛了，怎么办？” “逃吧，朝着两边的山上逃吧！” “对，朝着两边逃吧，茫茫的群山，明军想抓也没办法！” “逃出去，去筑紫野那边再汇合，再这么冲下去没有意义的！” “不行，不能当逃兵，这是身为军人的耻辱！” “狗屁的耻辱毫无意义的送死而已，逃出去，聚拢后再战，这才是正确之道！” “后面有明军……东边谷口的援军到了，他们有大量的爆炸性火器，我们挡不住的，只有逃走！” …… 议论声越来越大，让刚刚混过神来的伊达政宗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满眼的愤怒之色。 但随即眼中的愤怒变成了悲哀之色，但他知道，军士们的议论是对的。 前面有明军的火铳攻击，宛如一堵铜墙铁壁，攻不破，后面若是携带了大量火器的明军赶来，那就彻底的完蛋了。 到了这一刻，他明白了当初片仓重长为什么要下达逃跑的军令了。 不怕死不代表就可以枉死。 眼中纠结了几息后便坚定了下来，挣扎着站起来，怒吼道：“我是伊达政宗，本帅没有死！” “本帅下达最后一道军令，都朝着两边逃走吧，逃出去内野谷聚拢后再做打算！” “逃吧，都逃走吧！” “快走，再走就来不及了！” 伊达政宗扯着嗓子怒吼着，因为用力拉动了伤口和肺腑，嘴角鲜血再次喷洒，身体一阵踉跄。 周边军士都懵了，没想到伊达政宗会亲自下达逃跑的军令。 “大帅，这……” “都他妈的愣着做什么？等死吗？” “赶紧滚蛋，快！” 伊达政宗怒吼着。 确认大帅不是开玩笑、诱杀之后，早已经不想待下去的武士、剑客们调转方向，朝着两边山林冲去。 原本进攻的阵型，瞬间凌乱了，只有少数的军士怔在原地。 看着溃散进入山林的扶桑军士们，伊达政宗惨笑一声。 亲卫队长拉着伊达政宗，想要背着他一起逃，但被伊达政宗推开了，身体踉踉跄跄的朝着明军阵营走去。 第1337章 枭雄陌路，站着死? “大将军，料事如神呀！” 看着朝着两侧山麓溃败的扶桑大军，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轻叹了一声，眼中满是敬佩。 “大将军，目测是左边荒平山溃败的人比较多，右侧的脊振山、叶岳山等少一些，估计在三七分，荒平山七、脊振山三。” “这种也算是正常，其一，荒平山比脊震山低一些，也没有那么险竣，爬起来也容易。 其二，荒平山的另一侧就是福冈平原，地势平坦，逃起来速度快，我们缺少战马，都是两条腿，我们不一定跑的过， 且平原屋舍众多，意味着有粮食的补给，还有多座城池可以防守，还有青山忠俊的大军以及关门海峡的大军。” “反观脊振山一侧，地势险要、陡峭，难以快速攀登，当然了对我们也是一样，优点是利于隐蔽。 可最大的问题是粮食，我们在这里轰了这么久，山中飞禽走兽早就没有了，单靠野菜野果能维持几日？ 马上雨季来了，山中湿热、蚊蚁毒虫众多，都是致命的。 只要我们守住几处重要通道，他们要么出来被我们干掉，要么死在山中。” “慌不择路，自以为山中好躲避，可不知道山中才是最危险、最致命的存在！” “那至少还能多活几日，可进入平原就是一头扎入我们布下的口袋阵中，说不定今天都活不过！” …… 众人说话间，就看见疑似伊达政宗的武将逆向冲向了明军的防线，身后亲卫也被伊达政宗的举动给惊住了。 “大帅，您要去哪里？” “快走吧，来不及了！” “大帅，恕末将失礼了。” “来几个人搭把手！” “住手！” 看着正准备强制性带走自己的亲卫们，伊达政宗怒吼，怒目看着亲卫，而后怒道：“你们也都走吧，不用管本帅了！” “大帅，这……” “你们想要违抗本帅的军令吗？执行军令！” 伊达政宗怒吼完后，拄着太刀朝着明军的防线走去。 一边走一边怒吼道：“大君、众将士，此战非我等指挥之错，非我军士不用命，非我等诸将畏战， 但扶桑与大明的火器差距天壤之别，非人力可挡！” 怒吼完后，伊达政宗举起太刀，前进的步伐加快了，直直冲着明军。 “本帅乃家光大君亲封大帅，别人都可以逃，唯独本帅不行，半帅代表着扶桑军士的脸面！” “本帅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也要死在敌人之手！” “戎马一生，战场是本帅的归宿！” “未能亲自与明军短兵搏杀，乃本帅一大憾事，那就让本帅亲自感受一下明军的火器之利吧！” “哈哈哈……明狗，本帅来了！” …… 看着踉踉跄跄冲锋的伊达政宗，大明众将满是意外。 卢象升低声道：“大将军，伊达政宗这是一心求死，要不要派人活捉了他？” “抓他干什么？太庙陷俘吗？他还不够格，德川家光都不可能进入太庙，这种肮脏之人会脏了太庙的地砖！” 洪承畴摇了摇头，阻止了活捉伊达政宗的举动。 他能感受到伊达政宗的憋屈，不是扶桑军士怕死畏战，也不是兵力悬殊，后勤补给出问题，更不是国中有奸臣拖后腿。 相反，这是举国支持的。 可以说，这是携扶桑之大势，对外的一战。 可惜，三十余万的精锐和一二十万武士剑客、十几万的百姓，全部死在了明军的火器之下，明军的伤亡连他们的一个零头都没有。 这对一名举国支持的武将、名将来说，是何等的可悲……憋屈的事情。 换做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随着大军一起溃逃。 “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成全他，乱枪打死！” 随着洪承畴军令的传达，数十柄燧发枪对准了孤独冲锋的伊达政宗，数百铅子笼罩了他。 以燧发枪的威力，三四十米的距离，穿透力那是相当厉害的。 一颗颗铅子击中伊达政宗，血花绽放着。 让本就踉跄的伊达政宗身形更加摇摆不定了，强撑着一口气又走了几步后，将太刀拄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握住太刀，抬头看着明军。 喃喃自语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道，一切都报！ 前人造下的孽，现在、现在……终于要、要、要十倍、倍……百倍的……偿还了！” 伊达政宗断断续续的自语了几句，而后深吸了口气，高声道：“扶桑万岁！” 说完便气喘吁吁，身体摇摇晃晃，似乎是刚刚的怒吼耗完了所有的力气。 而后双手颤抖着，整个身体骤然前倾，压在了太刀上，头颅也缓缓的垂了下去。 “大帅！” “大帅！” “大帅！” …… 众亲卫和站在原地未逃走的军士见状，怒吼了起来，纷纷朝着伊达政宗冲去。 洪承畴见状，冷声道：“想站着死？本帅偏不如你所愿，传令，三弓床弩换铁翎箭进攻，撕碎了他！” 铁翎箭换上，如流星划过，从伊达政宗的腰部穿过，尾部锋利的铁翎瞬间将伊达政宗腰斩。 刚冲过来亲卫和军士们见伊达政宗四分五裂的尸体，瞬间怔在了原地。 大帅说了，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他们无法阻止。 如今大帅心愿已了，他们要带着大帅的尸体离开。 大军败了，是他们技不如人，他们认输。 可如今，明军连尸体都不放过，直接腰斩了，这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 没有什么比现在的他们更加的愤怒了。 众人怒吼一声，举起战刀朝着明军冲锋，既然带不走大帅的尸体，那就和大帅死在一起。 对于这一点，洪承畴自然是成全了他们，乱箭射死。 自此，明军防线前四五百米的距离再也没有站着的扶桑军士了，整个视野瞬间空旷了许多。 看着漫山遍野的逃走的扶桑军士和视死如归的冲上来的军士，众将神色各异。 洪承畴扫了一眼众将，淡淡道：“如果换做你们是伊达政宗，此刻你们会如何做选择？” 第1338章 死战与逃生，追杀与围堵 “说实话，末将倒是挺佩服伊达政宗的魄力的，我们两轮的阻击，他们应该还有七八万、甚至八九万之多。 如此的兵力，在困守的情况下，肯定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竟然毫不犹豫的下达了逃跑的命令，换做是末将，末将可能无法下这种军令！” “对，刚刚末将就在想，如果是末将在这种局势之下，会不会和伊达政宗一样的选择，可假设了几次，都无法得出结果，或许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能有决断吧！” “换做是末将，末将可能会率兵死拼，反正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百姓死了十几万了，我们的火器消耗的差不多了， 即便是后面有孙传庭的大军来，那就继续消耗呗，他们固然会战死，但也会将我们的火器消耗差不多，给其他撤走的兵力减轻一些压力吧！” “话是这么说，账也是这么算的，可经过几次的试验后，发现我们的火器存量是深不见底，几次都错了，他们已经不敢赌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此情况下，不如直接逃走，聚拢之后再战，要知道他们都是精锐，消耗火器的事情可以征召百姓来完成！” “大将军，如果是您，你会怎么选择？” 听着众将的询问，洪承畴看着伊达政宗倒地的方向：“说实话，本将倒是挺佩服伊达政宗临死前下达逃跑的军令，这需要勇气。 敌人兵力和装备数倍于我们，视死如归，直面死亡马革裹尸，是军人最好的归宿， 但这种死法毫无意义，尤其是还有生路的情况，这就是愚蠢的存在。 相比逃走的军士，本将更认可他们，因为他们还有再战的机会。 当然了，这也分情况，如果身后是我们的百姓和国土，哪怕是有生路，我们也不能有丝毫撤退的想法。 我们退却了，那就是将百姓置于敌人的屠刀之下，这是身为军人的耻辱。 可若是身后没有百姓，又有生路的情况下，逃走是最好的选择，择机再战！ 这或许会让军队失去了锐气和信心，但信心可以重新塑造，诸如打几个小场面的胜利等等，可若是人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尤其是在这种灭国之战的情况，军队的存在就更重要了。” “本将年初在兵部整理北讨卷宗的时候，陛下所讲的运动战中就记载着，在运动中集中优势消灭敌人。 九州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很多空间可以利用，完全可以寻找机会的。” 说到这里，洪承畴停顿了下来，而后话锋一转：“说完大体思路之后，再说说具体的，如果在现在的局势下，本将会和伊达政宗一样选择溃逃， 但不会让士兵随意逃，而是率大军从三濑河谷方向溃逃。 山路崎岖，只需要一两万大军就能挡住我们好几个时辰，给其他大军争取时间，这剩余的七八万人，至少有四五万可以翻出去，进入佐贺平原。 灭国之战是持久之战，而非一场终极对决就能决定的，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在。” …… 一直盯着战场的卢象升放下了千里镜，低声道：“大将军，扶桑大军已经爬到半山腰，快的已经快要登上山顶了，我们可以动了！” “嗯！”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沉声道：“传令诛夷卫指挥使李敖，即刻分出一半兵力迂回，散开阵型，朝着荒平山回援！” “周遇吉、黄得功，你二人立刻率腾骧右卫、武骧右卫沿着荒平山山麓快速前进，务必在扶桑溃败大军翻下之前，抵达荒平山中部，拦住下来的扶桑败军，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 “乌蒙，你立刻率镇海卫从此处斜插入福冈平原，距离荒平山五里处设置第二道防线，截杀冲出腾骧右卫防御的扶桑败军！” “末将遵命！” “卢象升，你立刻率领天雄军，穿过叶岳天险，沿着叶岳山和高祖山山麓前进，拦住从两山翻过的扶桑溃兵。” “末将领命！” “张之极，你率京营和御雷营、地雷营镇守谷口，防止里面有残兵冲出。” “末将领命！” “魏阳，你率留守这边的虎贲卫即刻进入战场，补刀，同时查探是否有藏在里面的人。” “末将领命！” 众将齐齐回应，然后带着大军离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谷口只有七八千人了。 而在内野谷的另一边，府军卫指挥使柴青山凝神听了听，低声道：“孙都指挥使，北边谷口的火炮声消失了！” 孙传庭手一伸，急行的大军慢慢停了下来，不待他出声，前方几人疾步跑了过来，急促道：“将军，扶桑一方溃败了，朝着两侧山上逃去了！” “当真？” 孙传庭惊呼了一声，而后感叹道：“大将军料事如神呀，如推测的结果一样，到了最后扶桑一方不会死拼，一定会朝着两侧溃逃！” 感叹过后，冷声道：“想逃，问过我们了没有！我们既然猜到了，难道就没有做准备吗？” 就这么停顿的功夫，大军急行的灰尘消散了许多，洪承畴调给他的十万大军在这里只有府军卫和金吾卫、部分虎贲卫的近四万军士在这里。 其他的自然在谷口等候军令了，等扶桑溃败的军士翻过荒平山之后，会惊恐的发现，明军早已经在山下恭候多时了。 “来人，传令赵光瑞，分出一半兵力向福冈迂回！” “传令谷口朝鲜都司的尚可喜、辽东都司的何可纲，即刻率两部人马沿着荒平山朝北行军，务必在扶桑溃兵下山之前建立第一道防线！” “传令山海关的尤世威，即刻所属斜插入福冈平原，建立第二道防线，拦截冲破第一道防线的扶桑溃兵！” 几名传令飞奔离去。 孙传庭又看向身边几名武将：“柴青山，你即刻率金吾卫从这里登陆荒平山，追击溃逃的扶桑大军！” “末将领命！” “朱成真，你立刻率府军卫沿着脊振山一侧追击！” “末将领命！” “魏远，你率部分虎贲卫带着飞雷炮镇守这里，防止谷中藏着的扶桑大军趁机冲击这里！” “末将领命！” 待众将离开之后，孙传庭朝着左前方里把路外的山谷入口看了看，自语道：“不知道伊达政宗是不是从哪里逃走了，希望曹变蛟能抓住他们吧！” 第1339章 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 “大帅那边完了！” 带着三千精锐急行到曲渊湖的立花宗茂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内野谷的方向悲戚的说了一句。 身边的一位大名惊诧道：“为什么？” “震天的火炮声停止了！” “这是不是说明军的火器消耗完了，正短兵厮杀？” “有这个可能，但你们不要忘了，东边谷口的明军在朝着谷中急行军，且明军既然敢如此布置，难道就没有想过火器耗尽之后的后果？ 他们肯定想到了，肯定有后手，所以，现在火炮声消失了，恰恰说明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说到这里，立花宗茂朝着内野谷的方向跪了下去，冷声道：“大帅，一路走好，末将一定会给您报仇雪恨的！” 磕了三下之后，不待其他人有所反应，立刻起身朝着前方冲去：“快点，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耗费在这里， 在明军合围之前，我们必须要进入三濑河谷，否则一旦被明军咬住，就彻底的完了！” 众人一听，顿时将祭拜伊达政宗的想法给抛在了一边，撒腿就朝着前面冲去，仿佛后面已经有追兵追上来了。 可他们没有发现，在距离他们不足三百米的一棵大树上，坐着两名身上插满了细小树枝的大明军士。 待立花宗茂离去约摸半炷香的时间后，一道清脆的、有节奏的鸟鸣声在密林间响起，而后在密林中朝着密林深处传去。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鸟鸣声便传到了向日峡山顶上。 虎豹营千户林弈仔细听了一会儿，低声道：“指挥使大人，下方传来消息，有扶桑武将从三濑河谷逃走了，约摸三四千人。” “扶桑果然是选择从那边走了，倒是聪明，可惜依旧是死路一条！” “指挥使大人，我们要不要追下去？” 林弈轻声问了一句，不待曹变蛟反问，便继续道：“不是末将抢功，是有一些考虑， 大将军虽然派人去通知了筑后川的南海水师郑总兵，但海上情况不好说，加上郑总兵调兵，又不熟悉地貌的情况下，能不能准时赶到预定地点设伏都不好说， 而且时间太紧了，即便是派人去了，连续在山地间行军，也都是疲惫之师， 这护送高层武将逃走的肯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南海水师能不能挡住不好说， 万一……末将说是万一没赶上或者说没拦住，让伊达政宗逃走了，又要费一大番的手脚。 不如我们现在追上去，即便是追不上，也能咬住他们，以虎豹营的军士能力，肯定比逃走的扶桑精锐要强！” 一边听着分析的一名武骧右卫千户低声道：“曹指挥使，末将以为林千户所言极是， 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他们只有三千来人，您带虎豹营就足够了。 这边交给我们，假如说有溃败的扶桑军士从这边逃离，我们居高临下，凭借火器和地势，守个几个时辰应该没问题，到时候大军就能来支援了。” “行！” 曹变蛟也是果断之人，立刻便答应了，思索了几息后，继续道：“林弈，传令所有人，燧发枪留下，但将刺刀带上， 每人携带一柄弓箭和三十支羽箭，另外携带十门飞雷炮和百枚飞雷弹，其他的全部留给武骧右卫，我们轻装前进，追上去咬住他们，甚至趁机干掉他们！” “末将立刻明白！” 只是几息的时间，虎豹营便准备齐全了，曹变蛟看向武骧右卫的千户：“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无论有多少扶桑军士从山上逃走，只要不出现在你们的视线中，就不要去追击，死守这里，以防万一！” “末将明白，一路保重！” 曹变蛟点了点头，一挥手，带着千余名的虎豹营军士如灵猫一样窜入山林之中。 只是一刻来钟便下了向日峡，恰巧遇见了从内野谷中溃败而来的一些扶桑军士，但这些小杂鱼虎豹营现在可没有时间搭理他们，只是瞟了一眼后，便追入了三濑河谷之中。 这一举动将远处看见明军的溃败扶桑军士给整懵了，他们以为明军会冲过来干掉他们，结果人家都没有搭理他们。 若非那是大明的军服，他们都以为那是扶桑军士假扮的了。 虎豹营不搭理他们，他们更是心中没底，明军从上面下来，就说明上面有人封堵了，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一时间，溃败而来的扶桑军士纠结无比。 养精蓄锐了大半夜的虎豹营，此刻轻装前进，即便现在是碎石遍布、荆棘丛生的山路，速度也是达到了极致。 即便是来回传信比逃走的扶桑精锐晚了两刻钟的时间，也在追逐了两刻钟后，便看见了扶桑军士队列的尾巴。 虎豹营看见了扶桑精锐，扶桑精锐自然也是看见虎豹营了。 “是突袭红衣大炮营地的那支大明精锐！” “对，也只有那支精锐才有可能在这山林之间急速穿梭！” “宗茂君，加快速度，若是被他们缠住了，我们就死定了！” “快，除了干粮和战刀外，脱下铠甲，火器也都不要了，急速前进，快点！” 立花宗茂怒吼着，虎豹营的战力他可是亲眼所见，被缠住了那就真完了。 至于火器、铠甲什么的，只要冲入佐贺平原，自然就能得到补充，现在当务之急是逃走、活下去。 众军士自然也是听说过虎豹营的传说，当即不敢怠慢，一边跑一边扔，物资扔了一地。 想法是好，速度也的确快了不少，但在这山间小道能快到哪里去？ 在两军急速前进之下，小半个时辰后，立花宗茂的三千精锐登上了三濑河谷山顶。 奇迹的是，如此高强度的行军，竟然没有人掉队，都咬牙跟了上来。 看着山下遍布的丘陵小道，以及远处林立的城池和屋舍、大片农田，立花宗茂微微有些失神，但随即怒吼道：“兄弟们，坚持住，只要冲下山，我们就能活下去了，加把劲！” “冲！” 在立花宗茂的带领下，三千军士疲惫的身躯似乎又有了活力，嗷嗷叫的冲了下去。 第1340章 雷场阻敌，三条必死路 “冲吧，冲的越快，死的越快！” 身后四百米处的曹变蛟看着消失在山顶的扶桑精锐，冷笑了一声。 以虎豹营的素质，真要拼了命的追，哪里是这群经历了大战、吓破了胆子的扶桑精锐可以逃走的。 只不过这山道崎岖，时不时有一些悬崖峭壁，陡坡丛生。 一旦追上发生战斗，狭窄的山道腾挪闪转不开，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挤下山崖。 哪怕是他们都是绝顶的精锐，但跌落山崖也是九死一生。 不如追下山，只要空间足够，哪怕是扶桑分兵，虎豹营也能轻易覆灭掉他们。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可在生死关头，下山的速度并不慢。 体力消耗殆尽，速度又快，整个下山的过程，意外频出。 时不时的一名扶桑军士踩滑了，如滚地葫芦一般滚了下去，发出惨嚎声。 也有军士崴到脚的，速度大减，但却是没有军士搭把手，落单之后，被追上来的勇士营手起刀落。 有些则是在被勇士营干掉和自己滚下山崖之间选择了后者，虽然山崖陡峭但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又是三刻钟后，陡峭的山势平坦了许多，树木更是稀少了不少。 离花宗茂喘了两口粗气后，怒吼道：“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到山脚了，下面就是谷地和丘陵，我们就是鱼入大海了！” “坚持住，只要我们能活下去，进入佐贺平原，收拢残部之后，本将承诺给你们官升三级！” “在数十万大军中，我们都能逃出来，说明我们运气不错，所以，只要坚持住，我们就不会死！” “冲、继续冲，只要还有力气就一直冲！” 立花宗茂站拉住山道旁边的一棵大树，朝着急速前进的队伍怒吼着。 这三千精锐是护卫他进入佐贺平原收拢残部的资本和有力保证，必须得带出去。 果然，立花宗茂的大饼起作用了，下山的速度再次增加了几分。 后方三四百米外的曹变蛟等人虽然听不懂喊什么，但却是发现已经临近山脚了。 曹变蛟拿着千里镜扫视了一圈后，视线突然停在了山谷中间位置上，因为那个位置上有一个用石头垒成的叉。 别人不清楚，但这个叉在明军内部代表着雷场禁行的意思。 很明显，南海水师已经有人到这里了，而且还布下了雷场。 见状，曹变蛟低喝道：“林弈，下面山谷有水师陆战军布下的雷场，你带着飞雷炮急速前进，开上几炮，让他们慌不择路！” “明白！” 林弈一挥手，身后是一个百户所的军士就接过其他军士手上的飞雷炮和飞雷弹冲了出去。 只是一二十息之间，便将距离拉近到了两百米。 “准备！” “自由射击！” 飞雷炮依次摆在山道上，极短的引线只是瞬间燃烧殆尽。 居高临下，一颗颗的飞雷弹飞出三四百米的距离，落到了急速前进的扶桑队伍中和周边。 直接让前进的队伍首尾无法相连，不少人被冲击波震倒，朝着山下滚去。 扶桑军士见状，吓得亡魂直冒，连滚带爬，速度更快。 只是半炷香的时间，便下了山，进入山谷。 轰！ 轰！ 轰！ …… 正当扶桑军士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山谷之中道道的爆炸声响起。 无数扶桑军士被当场炸的四分五裂，周边更是许多军士被震飞。 立花宗茂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炸懵了，明军不仅找到了这条山道，更是提前在这边布置了地雷。 前有地雷，后有追兵，局势极其危险。 一道道的念头在立花宗茂脑海中急速闪过。 “前方一定还有地雷，明军既然费尽心思在这里拦截，不可能只布置这么几十颗。” “朝两边走？不行……明军肯定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肯定也埋有地雷。” “拦截的明军在哪里？” “怎么办，走哪里？” “杀！” 就在立花宗茂思索之时，山谷两侧三百米外传来整齐的怒吼之声。 但见山林之中冲出一队队身缠藤蔓、树叶的明军。 立花宗茂怒吼：“朝着左侧迎着明军冲，左侧没有地雷！” 惊慌的众军士听见怒吼，来不及问为什么左侧没有地雷，便冲了出去。 五米……十米……三十米…… 果然没有地雷，冲锋的扶桑军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冲锋的速度更快了。 可两三息之后，又是一道道震天的爆炸声响起。 前面冲锋的军士被炸飞了出去，这让冲锋的扶桑军士瞬间停了下来，满脸的惊恐。 “妈的，明军果然卑鄙，竟然玩心理战！” 立花宗茂瞬间明白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他以为明军从左侧冲过来，那么左边肯定没有地雷，否则那就是自己炸自己。 可万万没有想到明军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偏偏就布置了地雷，炸的他们措手不及。 就这么耽搁的时间，山上的虎豹营已经距离扶桑军士不足两百米了，而左右两侧的大明军士也包围了上来。 现在只有前方的一条路可以选择了，可明军既然这么干了，前面能没有地雷吗？ 不仅有，而且很多！ 左侧明军的队伍中走出一人，用扶桑语高声道：“本将大明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现在给你们三个选择，一是切腹自尽，二是往前走被地雷炸死！。 本总兵建议你们选择第一条，因为可以保留全尸体，刚好你们也认为这是光荣赴义的荣光，本总兵可以成全你们！ 如果选择第二条，那么恭喜你们将会被炸成肉沫，尸骨无存。” “不要想着能逃出去，我们三方加起来四五千人，个个都是精锐，而且勇士营还携带了大量的爆炸性火器，已经瞄准了你们。 而你们只有不足两千人，只有手中的轻刀，还是疲惫之师，干掉你们我们甚至不会出现伤亡，你们的反抗只能是徒劳的挣扎！” “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选择，如果你们都不选择，那我们只好亲自动手了，一旦我们动手了，我们会射穿你们的四肢，阻止你们自杀，活捉你们之后你们生不如死。” “或者，我们现在给你们演示一下，什么叫凌迟！” 第1341章 打断五肢，杀人诛心 怎么办？ 无论是哪条路，结果都是死。 只不过死法不一样而已。 不足两千的扶桑军士握紧战刀，脸色急剧变化着。 冲锋？不可能，还没有冲到明军面前就会被干掉。 这一刻，不少的军士都满是后悔，在选择的时候，他们以为能逃出去，满心欢喜。 可现在是插翅难飞，更有可能遭受酷刑死亡。 一想到凌迟处死，众人浑身一个哆嗦，满眼恐惧。 他们后悔，早知如此，不如直接战死在战场上，或者随着大军一起溃败，或许也能逃出去。 现在一切都晚了。 “还有三十息时间！” “所有弓箭手准备！” 安静的现场，俞咨皋突然出声了，将沉思、纠结的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周边明军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他们。 “大君万岁！” “扶桑万岁！” 铿……噗嗤…… 扶桑的队伍中一名武将怒吼了一声，拔出战刀插入腹中，然后猛地一拉。 鲜血喷洒，轰然到底！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震住了。 “二十息……” 俞咨皋宛如阎王索命的声音再次响起，明军军士已经开始拉弓了，弓弦发出铮铮之声，更加刺激着他们的心弦。 “大君，末将……” “住手，不要自尽！” 立花宗茂怒吼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军士：“切腹自尽没有丝毫的意义，明军的目的就是想兵不刃血、没有丝毫消耗的干掉我们，一旦我们自尽，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们的留下的弓箭是不会用在我们身上，但却是会用在逃出去的军士和扶桑的百姓身上， 我们每自尽一人，他们就能省下两三支箭，我们就多死几名百姓。 既然左右是个死，为什么不全力冲锋一下，即便是无法伤到大明军士，我们也能消耗他们的军需！” “将士们，举起你们的战刀，随本将冲锋，往前方的山谷冲，踩中地雷！” …… “哼，到了这一刻还在蛊惑！” “我们缺那点火器吗？” “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本将就成全了你们！” “放！” 随着俞咨皋军令的下达，一支支的羽箭划破虚空，射向了无论是冲锋还是楞在原地的扶桑军士身上。 个个神箭手的一千余勇士营军士加上三千水师陆战军的军士，只是一轮攻击，场中只剩下了不足一成的扶桑军士还站着。 但也只是多站了一息的时间，就被勇士营的第二次攻击全部干掉了。 方圆百米，满地哀嚎的扶桑军士。 水师陆战军的军士急速上前，战刀出鞘，架在了哀嚎的扶桑军士脖子上。 在控制了战场之后，俞咨皋朝着山麓上站着的曹变蛟点了点头，然后缓步上前走到了被重点照顾的立花宗茂身前，身中了五箭，箭箭避开了要害。 俞咨皋提着战刀，用刀身拍了拍立花宗茂的左脸，漫不经心的道：“你看看，都跟你说了反抗是毫无意义的，非要多此一举做什么呢？” “因为你的蛊惑，这些军士都会被先打断四……五肢，然后被凌迟！” 立花宗茂心中一惊，强忍着疼痛，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你敢、敢……” “我真敢！” 俞咨皋话音刚落，看守的南海水师陆战军军士抬起脚狠狠的朝着哀嚎的扶桑军士五肢跺了下去。 咔嚓……咔嚓…… 啊……啊…… 骨骼的碎裂声和军士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一些扶桑军士开始怒吼了起来，在场的可是南海水师陆战军，里面有不少都是郑芝龙之前商队的成员，自然是听得懂扶桑语的，瞬间暴怒了起来。 俞咨皋脸色也冷了下来，低声说了几句，那些怒骂的扶桑军士被拖了出去，拔的只剩下了一条遮羞布后挂在了一棵树上。 大明军士拔出战刀，朝着树上的扶桑军士身上砍……削去。 凌迟他们不会，但砍上几十刀不死却是可以做到的。 每一次刀光闪过，就有一块血肉飞出，惨嚎声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了。 地上被打断了五肢的扶桑军士忘记了哀嚎，怔怔的看着血肉横飞的同袍，眼中的恐惧更深了。 他们在后悔，为什么刚刚不自尽，非要听立花宗茂的鼓动？ 一想到一会儿自己也要跟那几名凌迟的同袍一样被凌迟，众军士都心中的惊惧变成了愤怒，是对立花宗茂的愤怒。 “立花宗茂，你害死我们了！” “立花宗茂，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立花宗茂，你等着，现在老子没法动，等老子死了，这笔账再算！” “立花宗茂，一直都是你在蛊惑我们，不仅蛊惑我们，还蛊惑大帅，此次抵抗明军失败，你要负主要责任！” “你个王八蛋，你为什么不率兵冲锋，你贪生怕死，连累我们一起死，死前还要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 …… 俞咨皋听着扶桑军士的怒骂，再看着立花宗茂，似笑非笑的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刚刚的蛊惑导致的结果！” “噗……” 立花宗茂惊怒的喷出一口血，怒道：“你、你、你们无耻。你们……枉为天朝上国。你们……残暴、没有人性……” “闭嘴！” 俞咨皋怒喝一声，双目怒睁：“你们也配跟我们谈残暴、人性？ 你们扶桑自我大明太祖开始袭扰大明沿海近千次，杀害我们大明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劫掠金银财宝无数。 如果只是劫掠，倒也罢了，可你们手段残暴之极，男为兵丁，女为奴役，聚而淫之，剖妇卜度男女，驱之投水， 或斩之市郊而尸骨成邱、掘人坟墓求取赎金、开水浇婴取乐； 人类能犯下的暴行，你们做了个遍，人类做不到的，你们扶桑都做了……” 立花宗茂双眼红了，争辩道：“那是先人犯下的错，与我们何干？要找你们也应该去找他们，现在你们是入侵者，我们是被迫反抗！” “他妈的，老子这个暴脾气！” “知道你们无耻，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无耻！” 俞咨皋瞬间暴怒了，抬手朝着立花宗茂的脸上抽去，左右开弓抽了十几次，脸都肿了。 第1342章 不能替先辈原谅你们，但能送你们去见先辈 “你要算账是吧，行，老子今天好好跟你们算笔账！” “那些入侵大明的倭寇说不定就有你们的先祖，他们劫掠的钱财让你们的家族壮大， 否则你们能在室町幕府晚期各大势力的厮杀中站住脚跟？能在德川幕府初期成为大名、重臣？” “没有你们先祖的劫掠，现在哪有你们？你们他妈的都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真要这么算，你们现在遭受凌迟酷刑也是你们先祖的错。 谁让他们生下你们的？不生下你们不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吗？” 怒吼了几句后，俞咨皋甩了甩手，喘了口粗气，平复了激动的心绪后。 继续道：“你他妈的说的对，那些都是你们先人犯下的错，所以原谅你们那也是我们先辈的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做的是将你们送去见我们的先辈，问问他们原不原谅你们，他们若是原谅你们了，我们自然是无话可说的！” 俞咨皋是真的生气。 他父亲是抗倭名将，虽然没有跟随父亲上战场杀过倭寇，但在家中可没有少听过父亲讲述抗倭的过程及倭寇的残暴。 家中对倭寇的卷宗更是堆积如山。 更是听说过周边城池被侵袭的事情，担任福建总兵的时候，麾下军士十个里面至少有三个军士祖上同宗被倭寇残害过。 所以，他对倭寇是深恶痛绝。 刚刚听立花宗茂的辩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名将之后、朝廷总兵等身份都去他妈的，现在他只是一名被倭寇侵袭的大明沿海的百姓。 他的身份不能乱杀，但还不能开打？开骂吗？ 噗…… 立花宗茂听着俞咨皋的话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浑身在颤抖着。 他很想怒吼一声：你他妈的说的是人话吗？我们都他妈死了，你们当然无话可说了。 可惜他现在是有气无力。 对于俞咨皋打、骂还算好一些，让他更伤心的是麾下众将、军士的表现。 如此的贪生怕死，扶桑算是完了。 又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曹变蛟缓步走了过来。 “曹指挥使！” “俞总兵！” 两人一抱拳，相互打了个招呼。 曹变蛟轻笑道：“若是知道俞总兵亲自带人来拦截，本指挥使就不跟过来了，跑了一路累死了！” “哈哈，曹指挥使说笑了，你这考虑是双保险，我们也只是提前不到半个时辰，刚刚布置好，扶桑的这群王八蛋就冲下来了。” 俞咨皋客气了一句，而后道：“曹指挥使，这群人怎么办？” “杀了，大将军横渡朝鲜海峡的时候就说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战场上的投降，既然如此，都干掉吧！” “对！” 俞咨皋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本总兵刚刚问了一下，这群人中有四位大名和两位从四卫的武将，还有四卫从五位的武将，本总兵想将他们留下。” “留下？” 曹变蛟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太庙献俘，这几个人都还不够格，更是脏了太庙的地砖，您留着他们做什么？” “太庙献俘是不够格，但大明沿海有不少地方立下了倭寇侵袭后纪念的祠庙，本总兵想将他们带回去，一个一个地方的走一遍，给先辈磕头谢罪。 不仅是他们，横推了扶桑后，扶桑境内的大名、重臣都带回去，用绳子串起来，赔完罪后，最后让百姓们打死！” “好，就这么一刀剁了是便宜他们了，就按您说的来！ 至于其它军士都砍了，找个低洼处埋了，东征大军还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别因为我们疏忽搞出个瘟疫什么的， 扶桑人感染了无所谓，连累我们、再带回大明就麻烦了！” 曹变蛟一听没有任何的废话便同意了，沿海百姓苦倭寇久矣，带回去的确能泄愤。 俞咨皋招来随行军医将几位大名和武将带下去治疗，其他军士则是手起刀落，直接干掉了，全部凌迟也不现实，也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安排完后，两人才走到一边，找了个阴凉的树下歇息。 俞咨皋好奇道：“曹指挥使，正面战场那边怎么样了？这群王八蛋怎么会从这里逃走了，伊达政宗呢？” “我是昨天中午接到的军令，当时扶桑用百姓当炮灰冲锋，消耗我们的火器，我接到军令的时候，扶桑溃败，退入东南侧的内野谷之中， 据我所知，至少有十五六万百姓死在了我们的火器之下，武士和剑客、正规精锐估计也有五万左右吧，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至于现在内野谷那边的战况是什么情况搞不清楚，但立花宗茂带人从这里逃走，估计那边也溃散了吧！” 嘶…… 南海水师陆战军的几名千户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二十万人死亡，何等夸张。 这种惨烈程度，历史上任何一次战争都没有的。 崇祯元年，建奴和蒙古侵袭蓟镇防线，双方死了十八万，但那是打了好几天。 崇祯二年，草原之战察哈尔十四万大军覆灭，也是好几天，战线拉出了两百里。 崇祯三年，北讨之战，覆灭三方联军四十多万，人数是超过了，但那是从辽河打到鸭绿江，跨越数百里，更是耗时个把月的时间。 而昨日之战，只是一个时辰，何等的夸张。 震撼过后，众人则是大怒。 “扶桑果然是一个卑劣的民族，竟然出此下策！” “炮灰倒也罢了，历朝历代都有过，但那都是敌方用对方百姓来做的，可他们竟然是主动拿自己的百姓，简直是军人的耻辱！” “我若是扶桑百姓，一头撞死算了！” “伊达政宗若是再狠一些，将条件放宽一些，说不定还真让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估计伊达政宗没有自己率军从这里逃走，可能就是不想在活着的时候担负这个骂名吧！” …… “安静！” 俞咨皋瞪了麾下的几名千户一眼，而后看向曹变蛟：“曹指挥使，既然内野谷那边溃败了，你们怎么安排？大将军对我们这边和南海水师有没有新的安排？” 第1343章 合兵一处，围困 “大将军没有给我们军令，也没有让我们给你们传递军令！” 曹变蛟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后继续道：“既然立花宗茂从这里逃走，而我们刚刚追击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逃走的军士， 这就说明内野谷中的扶桑大军也已经溃败了，说不定这会儿大将军他们在正在围杀扶桑军士呢！ 我们现在从这里返回去时间也来不及了，就这么三四千人对整个战局影响也不大。” 说到这里，曹变蛟抬头看了一眼掩埋尸体的进度，若有所思道：“伊达政宗撤入内野谷中的时候，派出了两支万人的大军，一部去了福冈，一部直奔筑紫野城， 大将军猜测这两部分可能是继续征召扶桑百姓，以此来消耗我们的火器，进而给内野谷的扶桑大军争取与我们正面短兵搏杀的机会！ 现在内野谷中扶桑大军溃败，大军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抓逃兵，清理战场、掩埋尸体， 以及围杀逃入福冈平原的那一万大军和关门海峡的一万大军，可能无暇顾及进入佐贺平原的一万大军了。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从这里进入佐贺平原，沿着山脉去筑紫野城看看， 如果那一万大军防守筑紫野城，那我们就合力攻城，干掉他们。 如果他们进入佐贺平原，那我们就将他们赶到佐贺平原的北面，让他们继续沿着山脉朝南进发，在久珠郡那里有我们的磐石营阻挡，合力干掉他们。 即便逼不走他们，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征召百姓的计划得逞，否则到时候还是麻烦。 大将军他们那边人虽然多，但还得围困两侧山脉和掩埋尸体，如果等大将军他们忙完了再去收拾他们，估计至少得七八十来天的时间， 这个时间足够他们征召不少百姓了，到时候我们就又被动了。 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如何？” “行，就这么干了！” 俞咨皋点了点头，当即就同意了曹变蛟的想法。 现在天气又极为炎热，尸体若是不及时处理，一天的时间就会出现腐臭和尸水，到时候就麻烦了。 正面战场一次性死亡四五十万人，这么庞大的数字，东征大军一起动手都能累的够呛。 “曹指挥使，你这边派人将立花宗茂被拦截的消息和我们下一步的打算告知大将军，我这边派人去久留米城，将下一步计划告诉郑总兵，同时让留在那边的水师陆战军沿着筑后川北上！” “好，让他们将能带上的火器都带着吧！” 两人一拍即合，分头行动。 又是半个时辰后，尸体掩埋完成，一个总旗的虎豹营军士和一个总旗的南海水师陆战军的军士，带着一门飞雷炮和五颗飞雷弹押着几名俘虏沿着山道原道返回。 如此的配置，即便是遇见几百人，都能杀穿。 更何况，已经提前派人去日向峡让那边的武骧右卫来接应他们了。 两军合成一军，沿着水师陆战军来的道路急速前进着。 而正如两人猜测的一样，内野谷和荒平山、以及外侧的福冈平原，方圆十里的范围，到处都是厮杀的战场。 嗯……用厮杀也不对，或许用一边倒更合适。 “冲、冲……冲！”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活下去了！” “只要敢在明军合围之前，活下去的希望将增加五成以上！” “前面就是平原，有大量的房屋还有城池，只要分散开，就能活更长的时间！” “带上我……拉我一把！” “我跑不动了，没力气了，死就死吧，我要在这里休息，蓄力待明军搜寻弄死他们！” …… 扶桑一方虽然溃败，经历了大战的冲锋和爬山下山的疲惫，无论是精神和士气，还是体力，都基本消耗到了极点。 但不代表着可以任人宰割和束手就擒。 因为活下去的希望……执念，支撑着他们冲下去，但这只是大部分。 还有一部分跑的慢的，觉得无望逃出去的，直接不逃了，准备等明军来了居高临下或者借着密林掩护带走一两个垫背的。 一边倒的战斗，从上午的巳时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未正时刻，才基本结束。 以荒平山山麓开始的五里内，尸体随处可见，九成九都是扶桑的军士。 惊恐、渴望、不甘、愤怒、放松等等神色在满地的尸体脸上都能看见。 惊恐的是对明军火器威力以及山下防线的布置，断绝了他们逃跑的希望； 或者是自己死后，家眷怎么办？扶桑又何去何从？ 渴望的是活下去，和家人一起活下去； 不甘的是明明就差一步就能逃出生天，结果被截了下来，然后被砍死； 愤怒的是既然逃跑，为什么不在第一次、第二次的进攻无果后就撤退？为什么非要等到走投无路了才撤退？以至于自己身死？ 放松的是经历的数场的大战，亲眼目睹了百姓被屠戮、同袍被炸的粉身碎骨的惨状，连日的担惊受怕，如今终于要结束了，至于以后怎么样，跟他们无关了。 地上是扶桑军士的尸体，站着的是明军，个个都在喘着粗气。 “大将军，进入平原的扶桑军士，已经全部击杀，经过清点后，共有四万六千八百人，活捉了四千一百六十五人。” “大将军，内野谷中更有扶桑军士尸体九万三千到六千人之间，很多都被炸的四分五裂了，只能统计一个概数。” “九万三加四万六，加四千二，再加三千，共计十四万四！” 洪承畴快速的计算着，而后自语道：“这么说来，还有三万左右的军士藏在荒平山和脊振山、高祖山中了。” 洪承畴眉头紧锁，大战是结束了，可大战之后才是最麻烦的。 如此炎热的天气，数十万的尸体处理不好是要出大问题的。 而且还有三万扶桑军士藏在山中，这都是不确定因素。 若是在大明境内，倒是可以征召百姓来搬运尸体，可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看了看两侧山脉，低声道：“大将军，最快的方法就是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 第1344章 追杀，下一步计划 “瞎搞！” 洪承畴没有出声，反倒是孙传庭出声了，狠狠的瞪了魏阳一眼：“忘了陛下说过的，未得陛下允许不得放火烧山的规矩了？ 荒平山是孤山，可右侧的脊振山可是山连着山，绵延数百里，到时候大火一起，灭都灭不掉， 这里虽然是扶桑，但与大明也只是隔了一座朝鲜海峡，东征大军还要待在这边，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你知道这数百里大山烧毁了会出什么后果？ 再说这这种只顾脑袋不顾屁股的混账话，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魏阳讪讪一笑，缩了缩脖子。 刚才只是一时着急，忘了皇帝不让放火烧山的事情了。 孙传庭再次瞪了魏阳一眼后，看向洪承畴：“大将军，我们要不要进山驱赶？” “不行！” 洪承畴摇了摇头：“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还奔袭了数里，体力都消耗差不多了， 山中密林荆棘丛生，视线不好， 那些没有下山的扶桑军士有两种想法，一是眼看逃不下去了，就想待在山中，等我的搜山时，借助树木山石为遮挡偷袭我们，我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第二种就是想躲在山中，等我们撤走了，再逃出来。 想法是好，可本将偏不如他们所愿。” 想了想后，洪承畴看着身边的众将，沉声道：“周遇吉，你率腾骧右卫负责荒平山外围警戒，距离荒平山两百米距离设防， 两人一组，携带一柄弓箭五支羽箭，每隔五十米一组，将荒平山围住， 只要从山中下来的，不问原由，直接射杀。” “此令也传给卢象升一份，让他按照此布置围住高祖山，日向峡一带。” “末将领命！” “魏阳，你即刻率虎贲卫进入内野谷，将扶桑存放在里面的粮草军需全部运出来，一点都不要留下，没有粮食本帅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能在山里面呆几天。” “末将遵令！” 魏阳领命立刻率军再次进入内野谷之中。 “传令，诛夷卫指挥使李敖，收拢队形，继续追击进入福冈平原的那一万大军。” “黄得功，你率武骧右卫也去一趟，带上五百门飞雷炮和两千飞雷弹。 覆灭了那一万大军后，你们合军一处，继续往东追击，将关门海峡的那一万大军给一并干掉。 随后沿着海岸线南下，扫荡各大城池，只要是反抗的，格杀勿论。 但记住了，别乱杀无辜，奸淫掳掠，违者斩。” “末年领命。” “传令蓟镇副总兵赵光瑞，收拢军队，立刻攻占春日城和筑紫野城，然后进入佐贺平原，扫荡佐贺平原各城，反抗的格杀勿论。 ”传令山海关副总兵尢世威，率山海关所属也跟上去，与赵光瑞合兵一处！” “其余各部休整一个时辰后，立刻挖坑掩埋尸体，记住了，要深埋。 至于俘虏，除了武将，其他军士全都砍了。 诸位可有其他补充？” 众人看了看，孙传庭低声道：“大将军，佐贺平原还有一万人马？不用派兵追击吗？” “不用！” 洪承畴摇了摇头，轻笑道：“刚刚曹变蛟派个一个总旗来，说是与水师陆战军合围，干掉了逃走的三千人，还活捉了立花宗茂等八名武将、大名。 然后他们合兵一处，沿着山脉朝着筑紫野城进发了，准备追击那一万大军，计划是汇合水师陆战军将那一万大军杆到久珠郡那边。 如果扶桑那一万大军按照他们预定的路线走，那埋伏在久珠郡的磐石营会堵住去路，干掉他们。 等干掉那一万人之后，就会直奔枕椅等城，将那边驻扎的数千军士和万把武士干掉，对他们来说哪些人都不算事儿。” “哈哈，曹指挥使倒是想到我们前面去了，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既然这样末将就没有疑惑了。” “既然如此，都去忙吧，动作要快！干完了我们休整三天！” 洪承畴摆了摆手，众将迅速散去。 看着忙碌的数万军士和满地的尸体，闻着刺鼻的浓郁的血腥味，洪承畴叹了口气：“经此一战，九州岛的大军总算是干掉差不多了，本将也总算是心安了一些了！” “是呀，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九州岛就应该会全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扶桑失去了这三十余万的正规军和十几万的武士、剑客，能够抵抗的力量就不算多了！ 到了这一刻，扶桑几乎算是已经覆灭一半了。” 说到这里，孙传庭蹲在地上，拔出战刀在地上一边划着一边继续道：“按照东征之前锦衣卫探查的消息， 扶桑幕府和各大名麾下的正规精锐在三十五到四十万人，武士、剑客、家臣等等也在三十万人，还有十万左右的柔术、狼人等等。 去年北讨之战，扶桑进入朝鲜的六万精锐和四万武士、剑客被我们覆灭掉了。 按照如今统计的情况看，扶桑战死了三十万正规精锐以及十五六万的武士和剑客，除去各部现在正在追击的以及这内野谷两侧山中藏着的七八万人， 扶桑一方应该还有……五万正规精锐以及十五六万的武士剑客、十万浪人、柔术？ 不对……应该更少一些，各大名距离远，不一定能及时赶到，加上藏私等等，估摸着能召集二十万可战的兵力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算上征召的青壮年，这就不好估算了。” 孙传庭眼中神光闪烁，思索了片刻后：“如果我们在本州岛登陆，那么扶桑就知道九州岛的大军已经全部覆没了，加上虎豹营突袭江户城将飞雷炮暴露了， 德川家光只要不蠢，肯定也会使用炮灰战术来消耗我们的火器，只有我们双方正面短兵搏杀，扶桑才有机会挡住我们的进攻！ 或者说更多杀伤我们的军士，以此来逼迫我们退兵。 用伊达政宗的话来说，哪怕是扶桑灭国，也要让我们肉疼！” “的确是这样！” 洪承畴点了点头，很是认可孙传庭的分析：“所以，你的意思是？” 第1345章 坐山观虎斗，猜出来的惊天布局 “先缓一缓，坐山观虎斗！” 孙传庭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洪承畴眼睛一亮，低声道：“你是想采用本将之前给陛下的策略？” “对！” 孙传庭点了点头：“大将军，除了正规军和武士外，最大的不可控因素就是扶桑的百姓。 如果扶桑拼死反抗，那么以扶桑的人口数量来估算，全民皆兵不大可能，但至少能征召百万以上的青壮年，甚至是三五百万的炮灰。 不说三五百万了，就是百万青壮年百姓，对东征大军来说都是极大的压力； 即便是我们拥有飞雷炮、轰天雷、掌心雷等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但生产也得时间，要么等，要么火器研究院扩大生产规模。 后者容易泄密，现在为了扶桑扩大生产，等扶桑覆灭之后，那些增加的工匠的管理就是最为头疼的问题。 前者我们等不起，因为扶桑已经得到了朝鲜、荷兰和西班牙的火器，我们等火器的时间，他们也在制造火器， 到时候在他们炮灰的消耗下，我们的伤亡肯定会大增的，这是我们、也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说到这里，孙传庭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陛下之所只给您半年的时间，无外乎三种原因， 一是为了宁远互市，一旦宁远互市开放了，那么海运是最具有优势的， 而海运最大的威胁就是扶桑，只有打残扶桑或者覆灭扶桑，海运才能畅通无阻。 第二种，就是不希望我们二十多万的精锐耗在扶桑，我们周边接壤的还有暹罗、安南、乌斯藏等七八国家，以及归顺的东西蒙古，还有更北边的外喀尔喀等诸部， 陛下要迅速灭掉扶桑，对周边形成绝对的震慑力，让他们不敢动弹，换来我们喘气的时间。 第三点，则是开海贸，诸如吕宋、马六甲等一带肯定都要驻兵，如此才能保护我们的商队安全以及我们的利益不被侵犯， 一旦我们耗在这里，兵力不够，海贸都得耽搁。 百姓富不起来，还叫什么盛世？这是陛下不允许的！” “对，我这段时间也在琢磨这个事儿，和你想的差不多！” 洪承畴点了点头，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或许还有一个原由，你且听听不要外传。 陛下自登基开始，清理贪官污吏，整顿奸商士绅时，追缴赋税都是以粮食为主，各大兴建粮仓，几乎都被填满，而且这个趋势还在增加， 农业研究院的研究和红薯、土豆的推广，以及在四川、云南尝试种植青稞等等，都是在提高产量。 加上陕西连年大旱，延伸至河南西部和山西南部，估摸着钦天监已经推算出这种大旱趋势还要增加，甚至还要更加严重，也许就在两三年内达到顶峰。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再耗在扶桑，吃喝拉撒和军需耗费，这必然是一大负担， 如果短时间将扶桑打下来，这里或许能提供一些粮食。” 呼…… 听着洪承畴的最后一项推测，孙传庭呼吸沉重了起来，头皮瞬间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大明看似焕发了生机，但实际上依旧是内忧外患。 周边那些国家可不希望大明再次恢复到太祖、成祖时期，他们也不想再次成为大明的藩属国，搞不好就会联合搞事情。 他推测的三点原因肯定是占了一部分的，可和洪承畴推测的最后一点原因相比，可能这最后一点原因才是皇帝驳回洪承畴三五年攻下扶桑的主要原因了。 洪承畴说的事情他都知道，甚至身为禁军都指挥使的他因为时常面见皇帝知道的比洪承畴更多，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背后的因素。 到了这一刻，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事情，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将军，可能您推测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对的， 因为我记得宁远互市招商大会后，户部和洞庭商帮的樊端分析海贸的事情， 说是以后出去的商队回来，都必须携带货物总价一成的粮食回来，只要能吃就行，不限定种类！” 呼…… 这回轮到洪承畴呼吸沉重了，他没有想到两人探讨覆灭扶桑的策略，竟然分析出这么一件超前布局的事情。 “伯雅，此事我们聊聊就行了，别外传，否则让官员、商人们得知，囤积粮食，必将打破陛下的准备！” “大将军放心，此事轻重末将心里清楚！” “嗯！” 洪承畴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轻声道：“我们继续之前的讨论，之前比下驳回本将的策略，是有太多担忧， 但现在本将的策略可以实施了，本将说说，你参考一下。 现在八月中旬，福冈和佐贺平原的农作物做多还有 一个月就能成熟，我们至少征收五成的粮食，作为我们的粮草储备，如此就不用担心补给的问题了， 以九州岛几处平原的面积差不多在四百万亩，亩产两石算，可以说成约八百万石，征收五成，就是四百万石， 加上一些其他作物及饲养、捕捞等，足够我们十万大军用……六年时间。” 算这个账的时候，洪承畴脸上满是冷笑。 五成看似很高，其实并不高，江户幕府以及大部分藩国依然大体沿袭着“四公六民”的政策，即收取百姓的四成粮食。 如果再算上一些下层官吏的剥削和地主等等压榨，百姓种的粮食，至少要超过五成，甚至六成。 如今大明只征收五成，算下来比幕府还要少了。 话又说回来，百姓吃不饱跟大明有什么关系，没有直接干掉他们就不错了。 扶桑是四公六民，赋税是四成，相比大明的亩均四升的赋税，即便是加上下层的盘削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税，顶多只占到粮食的一成，绝对不到两成。 相比扶桑，大明的百姓简直不要太幸福。 之所以吃不饱，都是因为土地被富商士绅兼并，粮食都进了富商士绅家中了。 扶桑如此高的税收，也难怪会有那么多倭寇前来劫掠了。 孙传庭看着思索的洪承畴，疑惑道：“大将军，您刚刚说的是十万大军？” 第1346章 阳谋和阴谋，最小代价灭扶桑 “对，你没有听错，本将说的就是十万大军！” 洪承畴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听本将继续说，你就明白了！” “我们收取九州岛粮食的同时，派出大军出其不意的直奔本州岛和四国岛， 本州岛的大阪平原、浓尾平原、关东平平原，四国岛的赞岐平原、大川平原、高松平原等都是在海边， 大军乘战船出其不意的将两岛沿海平原的粮食毁掉，到时候他们必将陷入粮荒之中， 百姓没有粮食，可各大藩的大名和富商士绅家中肯定有粮食，这个时候要么他们主动拿出来赈济百姓。 主动赈济能延长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半年撑死了，半年一过，必定陷入混乱之中。 如果不拿出来，他们还能征召到百姓吗？你连粮食都不给还想让我们去卖命，可能吗？ 暴怒的百姓会抱团直接抢了大名们，大名们为了保住粮食只能反击，冲突会加剧，形成对立。 当然了，还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各大名将粮食击中起来，征召青壮年，缓解百姓家中的粮食。 但还是那个问题，百万百姓消耗是极为恐怖的，集中又能坚持多少天，最后还是会发生哗变，他们的精锐可能都直接被百姓们围攻！ 到了这一步，扶桑本州岛大乱，我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军队留在扶桑了，十万足够了。 我们已经将他们的战船全部覆灭掉了，我们可以利用战船的速度优势，突袭沿海各大城池， 如果他们分兵看守，我们集中优势力量消灭他们，如果他们不分兵，我们就攻城劫掠一番，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在这个过程，我们可以组织精兵突袭他们制造火器的工坊，他的火器工坊主要集中在濑户内海的淡路岛， 我们战船围住，断绝他们的补给和运输，困死他们。就算得到了几个国家的火器技术又能怎么着？” 嘶…… 孙传庭恍然大悟的同时，倒吸了口凉气。 外患必有内忧，内忧也必招外患。 如果这个计划真能顺利实施，大明一方将会以极小的代价覆灭掉扶桑。 只要将本州岛的三大平原农作物全部干掉，头疼的就是德川家光了。 这是阴谋，也是阳谋，而且基本无解！ 重要的是，扶桑的战船已经被大明水师打的全军覆没了，连商船、货船都被打的差不多了，这就让扶桑失去了出海的条件。 等本州岛内部自顾不暇，大明再派出一些战船驻守朝鲜海峡的壹岐岛、济州岛和琉球群岛，封锁扶桑，扶桑想为祸大明沿海就是痴心妄想。 如此，海运就不会受到影响，海贸和震慑周边国家也不会受到影响。 “大将军，策略我们可以再改改，我们可以用几大平原的农作物为诱饵，让扶桑主动分兵， 本州岛的最大的三个平原陆地相距都至少七八百里到上千里之间，陆地行军至少得半个月到二十天。 而战船只需要七八天的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击中优势兵力干掉他们。 然后将这些粮食收为己有，本州岛的三大平原至少有八百万亩的耕地，能产出一千六百万石粮食，我们能弄到八百万石，运回国内都是极好的。 有那种极速的战船，往返运输消耗极小，您觉得如何？” “我们再合计合计！” 洪承畴点了点头，看向十米外的亲卫：“来人，速去请卢副将回来，就说本将有要事商议！” 待亲卫骑着战马疾驰而去后，两人相对而坐，小声的嘀咕着，时不时的拿着地图比划着。 这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等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伯雅，我们两手准备，一手是在这边休整，将九州岛全部控制在我们手中，同时也将粮食收取。 另一手准备是大军整军备战，如果陛下不同意我们的下一步策略，那我们就直扑本州岛，强势横推了德川家光。” “如此甚好！” 孙传庭点了点头：“大将军我们分头行动，您将下一步的策略写下来，末将将此战经过和战损，以及对九州岛全部控制的预期写下来， 然后共同送回北京城，请陛下定夺，如何？” “好！” 两人铺开纸笔，只是略一思索，笔走龙蛇。 再次用了三刻钟的时间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写完，洪承畴足足写了十四五页，孙传庭也写了八九页。 刚好卢象升也带着几名亲卫疾驰而来。 孙传庭看着行色匆匆的卢象升，将水囊递了过去：“建斗，你那边怎么样？” 卢象升结果水囊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口：“接到军令后我便急速布置，山上的确有不少的扶桑军士，冲下来都被我们干掉了， 更多的则是又缩了回去，估计是想着浑水摸鱼吧！我走的时候，交待梁浦了，务必严加看守！” “哼，想的好，可惜算盘打错了，倒是要看他们能藏几天了！” 孙传庭冷哼了一声，随即道：“请你回来是我和大将军刚刚对现在的局势和下一步的动作进行了探讨，你也看看，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意见！” 说着便将两人写好的呈送皇帝的奏疏递了过去。 卢象升仔细看了两遍后，思索了一会儿：“南海水师再停留在久留米城也没有意义了，不如让他们调到九州岛南端的大隅海峡那边去， 既是防止南端的扶桑守军得知消息后出海，也是拦截荷兰和西班牙的商船，免得他们将九州岛的消息带回去，影响陛下想问责濠镜葡萄牙的布局！” “妥当！” “大善！” 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点了点头。 而后三人凑在一起将一份方案和一份总结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又修改了一番之后，才让监军的方正化回来签字确认。 鉴于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比较重要，三人思索再三决定让曹变蛟派回来的那一个总旗的军士乘坐一艘苍山战船横渡朝鲜海峡，沿着朝鲜海岸线急速回京。 看着离去的虎豹营的总旗队伍，三人负手而立。 洪承畴低声道：“希望陛下能同意我们的策略吧，如此才能利益最大化！” 第1347章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大将军，利弊我们已经写清楚了，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陛下到底如何考虑的我们不清楚，也决定不了，相信陛下就是了！” “是呀，陛下虽然年轻，但自登基以后所做决策还从未出错过，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考虑吧！” “对，现在当务之急是肃清九州岛的残敌，将九州岛控制在我们手上，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本州岛我们想什么时间打就什么时间打！” “哈哈，真要说起来，从我们登陆开始，除了水师陆战军突袭扶桑的红衣大炮阵地是短兵搏杀外，就只有诛夷卫追击退向福冈和水师陆战军追击着佐贺的这两场是近身搏杀了。” “水师陆战军命是真好，一共三场，他们得了两场，想想搏杀我就手痒，他们那边有勇士营的虎豹营和磐石营，那一两万人都是小意思。 末将担心诛夷卫这边，不只有青山忠俊的一万大军，还有关门海峡的内藤清次的一万大军和两百门红衣大炮！” “无妨，诛夷卫战力并不算低，况且还有战力更强的武骧右卫，两卫合起来差不多三万五千人，对上两万人估摸着损失不大就能全歼了他们！” “哈哈，估计这份战报送回去陛下可以彻底的安下心来了。” “对，等战报送回北京城，估摸着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有结果了。” …… 三人闲聊着，言语中虽然有些担忧，但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们相信东征的精锐大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三支追击的队伍，距离最近的是赵光瑞的蓟镇大军了。 在得到军令的一个时辰后，只是用了五颗飞雷弹就炸开了春日城的城门，半时辰就彻底的控制了春日城，然后继续朝着数十里外的筑紫野城冲去。 追击福冈大军的诛夷卫、武骧右卫，以及追击撤入佐贺平原的勇士营和南海水师陆战军，则是双方玩起了追逐战。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四五天的时间，硬是没有硬碰硬的干上一架。 这其中故意的成分占了七成，将前面的精神、体力消耗差不多了再打，损失会小很多，反正现在也没啥大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练兵了。 四五天的时间，以苍山战船的速度已经到了天津，随后沿着潮白河直上通州，随即换马直奔北京城。 他们的速度够快了，但还有人比他们更快。 “报，广东六百里加急，闲人闪开！” 一匹战马疾驰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和急促的急报声让城门外排出一两里长的进城百姓们纷纷侧目。 “闪开、闪开、都不要命了吗？耽误了六百里加急，你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城卫军见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骂骂咧咧了起来。 但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将城门口的百姓撵到了一边。 做完这一切后，战马就到了跟前，抬手扔出一道文书。 城门官接过扫了一眼，立刻急速道：“快抬开拒马桩。” 准备多时的城卫军只是在文书扔出的瞬间，就已经开始搬动拒马桩了。 拒马桩挪开，战马轻轻嘶鸣一声后，没入城门。 “什么情况，怎么是六百里加急？” “没听清楚，是广东还是广西？” “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六百里加急！” “若是广西，很可能是广西的瑶族又开始闹幺蛾子了，这就能理解了。要是广东就不好说了可能的事情就太多了！” “太多？天灾还是人祸？” “大概率是人祸，搞不好是扶桑倭寇趁机搞事情。也有是可能是荷兰西班牙趁机报复。还有可能是濠境的葡萄牙。” 出声之人左右看了看，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前段时间皇帝派人去找濠镜找葡萄麻烦了，让他们赔偿，估计是他们趁着我们失利来攻击我们。”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如果只是濠镜倒也罢了，若是四方联合那就麻烦了。” “哎，早就说了不要在那个节骨眼上找濠镜葡萄牙的麻烦，现在好了，被他们攻击了。” “就是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非要找麻烦，这回搞不好以前得到的利益，现在要全部吐回去。” “去你妈的，每年五百两银子，能干什么？打就打呗，等东征大军回来，直接灭了他们。” …… “都他妈瞎议论什么？还要不要进城了？排好队！快点。” 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城卫军们眼角直跳，在城门口瞎逼逼容易出问题的，搞不好得连累他们。 “拿出路引……” 哒哒……哒哒…… 城卫军话音刚落，远处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报，扶桑六百里加急。” 马蹄声混合着急报声，转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城卫军看着战马上军士的服装，浑身一个激灵，什么话都没有说，亲自上前搬动拒马桩。 几十匹战马在城门口没有丝毫的停顿，瞬间没入城门之后。 留下了满地懵逼、错愕的百姓。 平时的六百里加急都是一人一马，何曾见到过几十匹战马一起进城的，若不是城卫军亲自搬动拒马桩，他们都以为是劫匪了。 “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战马？同样是六百里加急，怎么这一波没有检查文书？” “那他妈的是勇士营的军服，皇帝的亲卫，查什么？” “就是，敢拿勇士营的军服造假，九族都不够砍的，再说了，造假敢往勇士营所在的北京城里冲，脑子被门夹了吗？” “奇怪了，六百里加急怎么会是他们亲自送？”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肯定是扶桑那边又出问题了。” “嘶……别他妈瞎说。” “哎，消息传出，估计真要出问题了，难道我们也要重蹈历朝历代东征扶桑的覆辙吗？” “扶桑真是天选之地？去他妈的天选之地，穷的都来劫掠我们了还天选？天选死地吗？” …… 城外的议论很快就传到城内，六百里加急也送到了正在朝会的皇极殿。 李若涟见到广东的六百里加急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进入大殿之中，恭声道：“陛下，广东六百里加急！” 第1348章 试探，硬刚 “广东六百里加急？” 崇祯有些错愕，心思有些活跃了起来。 到底是濠境的葡萄牙还是吕宋、马六甲一带的西班牙和荷兰，还是倭寇？ 满殿的群臣也都满满的疑惑，但随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呈上来！” 王承恩快速下了平台接过漆盒后，一番检查后，打开了漆盒，看见里面的密信之后微微错愕，竟然是两封。 等他将上面一封信件取出后，看见下面的信笺时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陛下，里面有两封，一封是广东巡抚朱一冯的，另一封则是葡萄牙语写的！” 崇祯眉头轻皱，眼中也闪过一丝玩味之色。 广东巡抚的六百里加急和葡萄牙的密信一起送回，这就有意思了。 带着疑惑，崇祯接过了密信，略微一犹豫，在群臣疑惑道眼神中展开朱一冯的密信。 只是扫了一眼，崇祯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几息之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喝：“放肆！” 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众人精神猛地一震。 他们从皇帝的声音中听出了愤怒。 崇祯神色震怒，但内心却是冷笑，布局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损失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小一些。 至于那封葡萄牙文的书信，就是葡萄牙驻濠镜总督马士路加也给朝廷的解释及赔偿方案！ 群臣看了看后，内阁的韩癀出班了，沉声道：“陛下，广东六百里加急所为何事？” 崇祯抬了抬手上的密信：“你念给众爱卿听听吧！” “臣遵旨！” 接过王承恩递过的密信后，扫了一眼，脑子瞬间就懵了，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压制着心中的愤怒道：“崇祯四年八月初六，葡萄牙从马六甲海峡的二十八艘商船进入濠镜海岸线十八里处，被广东水寨拦住， 说明原委之后，劝其返航或者进入前往月港， 可对方执意不肯，僵持两天之后，葡萄牙在濠镜的商船突然出击，负责防守的水师立刻拦截，水师缺少中型战船，当场被撞沉六艘小型战船，十余艘被撞翻， 随后得到消息的驻守在濠镜城墙外的广州左卫和右卫立刻率军越过濠镜半岛城墙进入濠镜，欲扣留濠镜总督，与濠镜的葡萄牙战奴发生冲突。 但葡萄牙军士和战奴火器凶猛，广州左右卫被逼回濠镜半岛关隘，葡萄则是占据了城墙。 事后葡萄牙驻濠镜总督马士加路也出面解释，说是别无恶意，因为濠镜极度缺少粮食，此举只是让商船送粮食过来！ 并与得到消息的朱一冯商议，被商船撞毁、撞沉的战船他们愿意以五倍的价格赔偿，受伤的军士每人赔偿五十两，战死的按照大明抚恤银三倍赔偿。 此次冲突，我大明水师伤十六人，死一人，广州左右卫伤四百六十七人，死十九人！” 呼…… 皇极殿中群臣稍稍松了口气，紧张的神色恢复了一些。 他们以为广东那边大战了，结果只是发生冲突，倒也还是好。 崇祯看着群臣，脸色恢复了平淡，淡淡道：“诸位爱卿都说说看法吧！” 群臣心头一凛，皇帝声音虽然平淡，但他们都知道皇帝已经震怒了。 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了，沉声道：“陛下，此事闹的不算大，臣以为可以先放一放， 不是不管，而是东征扶桑的大军进攻失利，南海水师损失惨重，若是我们现在就找麻烦，那么他们水师若是进攻，广东、福建一带沿海都会比较麻烦。 臣建议可以等东征局势稳住了一些后，将南海水师或者南京水师调回来南下再做准备！” “陛下，臣以为刘尚书所言极是，前两次东征失利的消息传出后，大明内部有些不稳了，商人们开始闹腾了， 士绅们又开始有了与富商勾结的苗头，安南和暹罗都开始朝着边境增兵了， 如果我们现在力压葡萄牙，搞不好会让让局势动荡，先等等比较稳妥。 但葡萄牙的赔偿必须要提高，臣以为至少十倍以上，也算是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看看他们的态度。” “陛下，臣有不同的意见！” 兵部尚书侯恂出班了：“陛下，臣以为葡萄牙此举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如果我们退缩或者缓一缓，那么葡萄牙就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或许下一步会更加的过分， 甚至说会联合西班牙、荷兰等海外诸国一起压迫。 如果他们再有脑子一些，知道退守安南的安奢残部和瑶族一直蠢蠢欲动，搞不好会形成联盟。 这么多年来，海外诸国一直都想在我们沿海开放港口，如今恰是时机！” 说到这里，侯恂扫了一眼刚刚出声的礼部尚书刘宗周和刑部尚书乔允升：“我们不仅要及时处理，而且力度要大， 第一、战船等损失必须按照市价的五倍赔偿，受伤的军士赔偿百两，战死的军士按照大明抚恤银十倍赔偿， 第二、之前要求的赔偿，必须立刻到位！ 他们试探我们，我们也试探他们，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联合！” “陛下，臣同意侯尚书的想法，但还要加上一条，提高他们从濠镜出口的关税，至少一成， 而且不得将商品涨价，敢涨价，那就无限制的封锁濠镜半岛的关隘！” “陛下，臣同意侯尚书的想法，葡萄牙这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东征虽然失利， 但越是这种关头我们越是要强势，让他们搞不清楚我们的底牌，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才能给东征大军争取时间，也是让各大势力都安分一点！” “陛下，臣不同意兵部侯尚书和户部毕尚书的意见，强势一些倒也没错，但就怕葡萄牙不按常理来……” …… 群臣几乎都是纷纷谏言，争论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皇极殿中三十余名大臣中，三成主张强势一些，七成主张暂时缓一缓。 崇祯被吵的有些头疼，他又不能将布局告诉群臣，只能将目光看向了内阁三人，淡淡道：“内阁的意见呢？” 第1349章 铁血内阁，呲牙的狗必须打死 “陛下，容臣等三人商议片刻！” 见皇帝询问自己了，韩癀出班回应了一声。 在得到崇祯的许可之后，韩癀、李标、李国普三人凑到一起小声商议了起来。 崇祯则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拿起刚刚经过四夷馆和会同馆翻译过的葡萄牙总督马士加路也的书信看了看，随即便将书信放到了一边。 大致内容和广东巡抚朱一冯密信中后面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是加了一大堆的不得已苦衷和奉承。 看的崇祯冷笑不已，葡萄牙一方自以为聪明，殊不知早就被群臣看透了。 但想彻底的收回濠镜和打开海贸路线，占据吕宋、马六甲以及更远航线的绝对控制权，之前的借口和这次的冲突还不够，还需要加一把火。 他的原则就是：要么不干，要干就一次性解决掉。 其实吧，占领吕宋、马六甲、安南等地，以大明的实力等一两年横推也可以的，但如果这么做，会让海外诸国联合对抗大明，海贸就不太好开展了。 这事儿是又当又立，但为了长久考虑却是不得已如此迂回。 确定了原则之后，崇祯轻描了一眼小声议论的内阁三人以及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的群臣，心中叹息了一声。 朝中大臣经过自己登基之后的清洗、提拔的大臣在能力上都还算不错，但那是对内。 或许是儒家思想作怪，群臣九成都是鸽派的，就拿葡萄牙这件事来说，人家都按到你脸上输出了，这群人竟然还要缓一缓。 复兴之初都是如此，等天下太平还是这种想法，那真的要完蛋了。 在他看来，越是和平时期，朝中掌权的大臣就越需要鹰派人物，鸽派有鸽派的好处，容易稳定局势，但更容易妥协和投降。 但鹰派更容易让王朝稳固，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是如此，因为对自己很严格，对他人更严格的人。 拉帮结派、贪图享受、贪赃枉法等等都在他们的打击之中。 当然了，鹰派掌控实权，需要的是王朝有深厚的底蕴来保障对外的所需。 后世中的鹰酱、大毛都是如此，敢惹我，干了再说。 至于说鹰派容易动刀兵，对大明来说应该不存在，毕竟几千年的儒家思想束缚，只要你不惹我，我肯定也不会主动惹你的。 洪承畴、孙传庭、马祥麟、卢象升、郑芝龙、曹文昭等武将基本都是鹰派的，连正在历练的堵胤锡在战略上也都是鹰派的倾向。 思索到这里，下面的议论结束了。 韩癀再次出班了，沉声道：“陛下，臣等三人商议，赞同兵部侯尚书和户部毕尚书的想法，但臣等以为还不够。 在几位大人的建议之中，还需要再加上五条，第一、让葡萄驻濠镜总督马士路加也来京朝觐，这么大的事情，只是一封书信就能解决的吗？ 他若是来了，那就控制在北京城中， 若是不来，那就问问‘代守疆土、永世恭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既然不来，那就是说他们想反对这个他们许下的承诺，我们就能直接让他们走人了。 第二，让他们打探西班牙和荷兰在吕宋等地的情报，现在荷兰和西班牙在扶桑对大明水师动手，让他们提供情报，也算是代守疆土的一部分职责。 如果提供那么就能瓦解他们三者之间联合的意图，若是不提供或者提供假情报，那就是违反了‘代守疆土’的承诺，我们依旧能拿这个说事儿。 第三，参与撞击的商船上的水手、战奴以及参与冲突的战奴和军士全部交由我们处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交由前山参将府处理，三十军棍！ 第四，调驻守台山的广海卫和东莞的南海卫，以及珠海的香山千户所、大鹏千户所、增城千户所、东莞千户所，封锁濠镜北、西、西南三方陆地， 调东莞守御千户所的南头水寨封锁濠镜海面，主要是监视从吕宋、马六甲来的葡萄牙商船等， 如果大批来袭，那就撤到陆地，如果他们强势登陆，那就让周边卫所合围攻击，彻底抹平掉濠镜的葡萄牙官兵和战奴！ 第五，通告大明境内商人，在葡萄牙未给出合力的赔偿和解释之前，从月港出去的商船不得与葡萄牙做生意，大明境内更不允许买卖葡萄牙货物，违者以通敌罪论处！” 嘶…… 听着韩癀的五点补充，别说是持反对意见的群臣了，连主张强势反击的兵部尚书侯恂和户部尚书毕自严都张大了嘴巴。 这话要是从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口中说出，群臣还好接受一些，毕竟两人都是在前线领军作战过，对外态度极为的强硬。 可韩癀、李标、李国普三人平日都是处理内政，不能说是老好人了，可也都是保持着各方平衡，今日为何一改常态，如此的强硬？ “韩阁老，这会不会太苛刻了？除了第一条外，其余四条都没法接受！” “是呀，估计第一条他们也不会遵守的！” “韩阁老，加上侯尚书和毕尚书的两条，这七条会直接逼疯了他们！” “陛下，如果逼的葡萄牙反抗，那么以那几个卫所的战力，以及葡萄牙所拥有的火器，到时候即便是覆灭了葡萄牙在濠镜的驻军，我们肯定会伤亡惨重的。” …… “肃静！” 听着群臣的反对，韩癀怒喝一声：“我们为什么要针对葡萄牙？因为我们要收回濠镜的绝对控制权！ 至于说开出的条件过分？你们说说那条过分了？ 什么叫永世恭顺，代守疆土？只要他们在濠镜一天，驻守濠镜总督和军士就是大明的臣子。 主人家养了一条狗看门，好吃好喝的随便取，看了一段时间门之后就觉得自己也是主人了，还对着主人呲牙，这种狗要了做什么？ 今天敢呲牙，明天就敢咬你，再过两天就敢上床睡觉，放在乡下，直接打死吃狗肉，更何况这是大明。 以后其藩国都这么干，我们还怎么管？ 反抗？我们求之不得，敢反抗，我们直接灭了他们。 东征是失利了，但没有伤及根本，濠镜能有多少兵力？七八千而已，封锁了豪景半岛城墙，饿死他们。 战争哪有不死伤的？什么时候一国疆土可以用战死军士人数来定论了？ 真要如此，那建奴自起兵开始就放任不管就行了，干嘛一直征战？死了没有百万也有四五十万了。” 第1350章 敲打群臣，好消息与坏消息 “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国家领土自己都没有绝对控制权还谈什么国土？那年初定下的领海还有什么意义？ 对外你们都尚且如此，对内你们岂不是更宽松？ 那是不是过段时候拉帮结派，贪污勾结，利益输送？ 你们让观望的百姓们怎么看？这不是打击百姓们对朝廷的信心吗？ 东征失利，再次从濠镜撤兵，大明好不容易集聚的民心将溃散，境内境外的各方势力都将开始龇牙，到时候我们如何应对？” 苍老的声音在皇极殿内回荡着，虽然苍老，但掷地有声。 一席话说的群臣哑口无言，反对的群臣面红耳赤，想再次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韩癀的话让群臣想起了去年年终总结时皇帝对大明疆域的定义，皇帝提出了领海的概念，足可以看出皇帝对疆域的重视。 其实从东征失利后依旧坚持要问责濠镜开始，群臣中也有些聪明人，似乎是看出了皇帝要借此收回濠镜的绝对控制权。 崇祯对内阁三人的决议很是满意，这才是一个内阁大学士该有的气度和远见。 韩癀的话也算是在替自己敲打群臣了。 正准备说两句定一下调子的时候，李若涟进入了大殿：“陛下，扶桑六百里加急！” 群臣再次错愕，神色紧张了起来。 濠镜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葡萄牙的兵力也就那么点，虽然广东卫所军士战力低了些，但干掉那七八千人还是可以做的。 事后禁海三五个月，葡萄牙要就算是想报复都做不到，广东水师是差了点，但敢登陆能弄死他们。 可扶桑那边可是行军两千余里、跨海异域征战，已经两次失利了，若是再次失利，那真的要撤军了。 一旦撤军，那将会引发连锁反应，内外各大势力将群起而攻之。 王承恩接过漆盒检查了一遍后打开漆盒，漆盒内的东西再次让他失神，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因为漆盒内也是两封密信，而且信封很厚，以他的经验判断两封密信加起来足足三四十页之多。 崇祯接过两封密信，也是有些懵逼，啥密信要写这么长的？ 不过他知晓扶桑的全部和真实战绩，对扶桑那边倒也没有什么担心。 接过密信后，拆开了最上面的一封，因为这封在信封的右下角写了战报两个字。 近十页的战争经过和战报的结果，崇祯足足看了近一刻钟的时间，看的群臣心里突突直跳。 好一会儿后，崇祯脸色平淡道：“诸位爱卿，密报上大致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勇士营和南海水师陆战军偷袭了扶桑在叶岳天险城墙外的红衣大炮阵地，将扶桑留在那里的三百余门红衣大炮全部毁掉了，目前看扶桑一方没有了可以超远程攻击我们的火器。 此战，干掉了扶桑红衣大炮护卫军五千余人，以及拦截和追击的扶桑精锐，差不多在一万七八千人左右，我军伤亡战死和伤亡都在两千左右。” 呼…… 群臣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这算是绝好的消息了。 敌我双方战损比试十一比一，算是大捷了。 最重要的是没有了红衣大炮的威胁，大军登陆之后就少了一道关卡，可以操作的余地和选择就多了很多。 如果刊登在大明日报之上，将会极大的鼓舞百姓的士气，也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老实一些。 见群臣欢喜，崇祯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继续道：“第二件事情，可能是天气问题，我们扔出的掌心雷有两颗未发生爆炸，被扶桑一方捡去进行了模仿和制造， 并且在大军在进攻叶岳天险城墙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大军进攻城墙三次，共计造成六千将士战死，九千将士受伤，更有四百余人重伤。 据探查的消息看，扶桑一方征召了十几万的百姓，当做炮灰， 以此来消耗我们的火器，拖延我们在扶桑的时间，待天气转凉，朝鲜海峡起飓风时，供给出问题时，逼迫我们撤军！” 呼…… 刚刚将心放下的群臣听着消息再次提了起来，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眼中也满是震惊。 掌心雷被模仿这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崇祯元年建奴入侵蓟镇防线时，建奴见识到了大明的掌心雷后，也做过类似的东西。 只不过当时条件简陋，建奴做出的实在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掌心雷的核心是颗粒化火药，不是外形结构，而颗粒化火药那是大明火器核心中的核心。 扶桑一方想凭借捡到了两颗做出和大明掌心雷一样的，那是痴人说梦。 他们无奈的是扶桑的炮灰战术，即便是大明有威力绝大的火器，也架不住扶桑一方人多，十万不够，他们可以征召二十万、三十万，直到将大明的火器消耗完。 甚至说用百姓消耗东征大军的精力，然后再用他们的精锐来冲击，以最大程度的保留精锐的战力和数量。 更是震惊扶桑的阴狠、毒辣，连自己的百姓都能直接送送死。 只从这一条看，扶桑这个民族是何等的卑劣和无耻了，但不得不说，这是最直接且最为有效的方案了。 难道东征真的要撤回来吗？ 一旦东征大军回撤，兵力大损之下，境内外各方势力必然会趁机搞事情，朝廷自然是不惧怕的，但必然会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处理，进而错过其他的事情。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东征大军回撤，那扶桑必定会全力报复的，到时候整个沿海都是扶桑倭寇的活跃区域。 宁远互市已经接近验收了，过完年就能投入使用了，倭寇四起，海运还怎么进行？ 大明水师是多，但加上朝鲜和辽东，海岸线长达三四万里，怎么防的住？ 海运不能走，那宁远互市就半废了，朝廷在去年的招商大会上的承诺就是打自己的脸。 “陛下，臣以为……” “有想法先等一下，等朕说完了你们再说！” 崇祯打断了兵部尚书的话，继续道：“还有一个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第1351章 一致对外，东征底蕴 还有？ 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这不就是坏消息吗？ 群臣头皮有些发麻了，屏住呼吸开始等着皇帝的消息。 “曹变蛟率勇士营的虎豹营千里奔袭，突袭了扶桑的江户城，焚毁了江户城三成以上的面积，据估算御三家、旗本和重臣的家眷死了七成以上。” 群臣愣住了，然后相互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皇帝的话。 甭管弄死多少的重臣和百姓什么的，单单是焚毁三成以上的江户城，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不仅对东征大军，对整个大明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会极大的鼓舞人心和士气，对扶桑军队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一国之都被突袭两次，这简直是绝无仅有了。 不待他们开心，崇祯继续道：“但此举彻底的激怒了德川家光和扶桑的百姓，德川家光亲自率军和征召了不少的江户城的百姓朝着关门海峡进发， 截止情报之日起，估摸着至少有一二十万d武士、剑客、百姓愿意进入了德川家光的大军之中了。” 群臣神色猛的一暗，心中轻叹，果然是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 江户城到关门海峡一路曲折近三千里地，可以想象，至少可以征召四五十万百姓，加上九州岛的三十多万大军和十几万的武士、剑客等等，足足百万大军，何等恐怖。 一旦等德川家光渡过关门海峡，那对失利的东征大军来说将是雪上加霜。 皇极殿内一时无比的安静。 “诸位爱卿，都说说看法吧！” 群臣相互看了看，吏部尚书房壮丽出班道：“陛下，从传回的三道情报看，我军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但战力却是与扶桑相当的。 十多万百姓而已，仓促召集的百姓兵器肯定不足，对东征的精锐造不成太大的伤害，臣认为目前可以先观望再说！” “陛下，臣同意房尚书的想法，从征召的百姓这一策略来看，扶桑现在是便主动进攻驱赶转为防守，让我们主动撤军。 在这种策略的转变之下，扶桑大概率不会主动进攻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主动进攻，扶桑一方也不会主动出击，那么只十几万征召的百姓也就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威胁。” “对，用百姓当炮灰，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了，前线的武将、大名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会被百姓唾骂和清算， 即便是逼不得已、即便是德川家光也护不住，所以，能不用这一招就绝对不会先用的，我们可先观望！” “现在重要的是德川家光那边，如果他率军渡过关门海峡，那就麻烦了， 臣建议请袁阁老调南京、登莱、南海三大水师，联合起来将关门海峡的扶桑铁甲舰队彻底的覆灭掉，将关门海峡掌控在我们手中， 如此既能阻止德川家光的大军，更能阻断本州岛对九州岛的补给， 然后将福冈和佐贺两大平原的粮食焚毁，接下来和扶桑一方打持久战，看看谁能耗的过谁？” …… 崇祯静静的听着群臣的建议，刚刚六成大臣对濠镜葡萄牙的态度是要缓缓，可如今对扶桑却是只有一成的大臣建议退兵， 其余九成要么是先在扶桑本土观望，要么是继续打下去。 这就是很有意思的存在了。 群臣建议了很多，都很不错，但都没有说到他的心坎里去。 他要借助东征扶桑的情报差来布局，在大明盛世之前和大旱到来之前将大明境内彻底的清理一次。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兵部尚书侯恂出班了，看向群臣：“诸位知道为何我一直坚持对濠镜的葡萄牙强势吗？” 不待群臣发问，侯恂再次道：“无论是伊达政宗召集十几万百姓的炮灰计划也好，还是德川家光亲自率军横渡朝鲜海峡也罢，这些都不算什么？ 甚至说，我倒是希望德川家光能率军横渡朝鲜海峡！” 有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侯恂的话就是如此，直接将沉默的群臣给干懵了，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侯恂。 侯恂不慌不慢的道：“诸位似乎忘了我们的飞雷炮了！” 群臣若有所思，不待他们想明白，侯恂继续道：“我们颗粒化火药做成的飞雷弹供不上，因为颗粒化火药的工艺复杂，要求比较高， 但普通的火药呢？或者说比普通火药稍微好一些的火药呢？ 如果火器研究院全力赶制普通火药，一个月至少能做出数十万斤，十斤一个的飞雷弹能做出数万颗， 一颗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能让方圆五米军士直接死亡，十米内间接死亡或重伤，三十米内受伤，普通火药即便威力是其三成，那也足够了， 质量和威力不够，那就数量来凑。 三万颗不够，那就五万颗，五万颗不够，那就十万颗、二十万颗、五十万颗， 况且，有了铁模铸炮的技术，制造飞雷炮可远比红衣大炮和燧发枪等简单多了，火器研究院真要是放开了，一个月少说也能搞出两三千门。 至于运输就更方便了，我们又苍山战船，运到扶桑的志摩半岛也就是五六天的事情。” 说到这里，侯恂看向了左都御史张廷登：“刚刚张大人分析过了，扶桑不大可能会出动出击，这就给我们的机会，依据志摩半岛海边的彦山和汉山，就能防守。 或者说全军撤入志摩半岛左侧十余里的玄界岛、右侧的加唐岛，随时都能重新登陆， 或者说占据志摩半岛左侧与新宫成相连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志贺岛，都是可以的。 坚守三个月，几十万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和几千门的飞雷炮送到，我们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陛下曾经说过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就是这个道理。 到时候我们一路横推过去，德川家光渡过关门海峡更好，将他们一并埋在九州岛，精锐尽失、群龙无首，本州岛打起来就方便多了。 诸位还觉得难吗？还觉得扶桑的数十万人是个事儿吗？扶桑况且如此，还在乎驻扎在濠镜的几千葡萄牙军士和战奴？” 第1352章 一切的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我艹…… 群臣心中皆是爆了粗口，看着侯恂，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这位兵部尚书说的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他们现在才想起来，以大明的火器技术，真要是逼到绝境，冒着技术泄露和后期泛滥的危险，随便从禁军十二卫或者腾骧四卫中挑一两卫专门生产火药和飞雷弹，产量都能直接饱和。 饱和式攻击，就问你怕不怕？ 扶桑算个事儿？葡萄牙算个事儿？ 这就是取决于什么时候干掉对方，以什么方式干掉对方，仅此而已。 “诸位爱卿，侯爱卿所说的，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一切的恐惧源于火力不足，恰恰我们没有这个恐惧。” 听着皇帝的总结，群臣脑子嗡的一下轰鸣了起来，尤其是武将们，更是脸色兴奋。 实在是总结的太到位了。 震撼之后，群臣眼中慢慢的升起了一丝丝的疑惑。 崇祯看着群臣眼中的疑惑，继续道：“朕知道诸位在想什么，无非是既然我们不缺银子、不缺技术，为什么不直接按照侯爱卿的方式火器覆灭？ 我们当然可以，而且随时都能完成，只是一场战场的持续取决于什么目的，覆灭扶桑是东征的主要目的。 但还有其他的目的，诸如检验火器的性能、收集火器的数据， 以方便更好对现有火器进行改良，也对新火器的研发提供基础，更是对火器的战术进行检验。 火器研究院试验场的小范围试验和火器研究院战术司的战术推演，都需要实战检验，你们记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再诸如练兵，我们需要的是经过战争厮杀、洗礼过的、经验丰富的军士，最后能在军中代代相传的、能够提高战争胜利机会和军士活下去机会的经验。 而不是武将和军士们在军营中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演武即便是再真实，也没有战场真刀真枪厮杀的一成真实。 扶桑很可能就是我们最后灭国的大规模战争了，以后想遇见灭国战争的可能性不大，机会难得，这一批东征精锐回归后就是百战精兵，是和平士气传承的底蕴所在。” 东征扶桑没有火器洗地除了上述四个目的之外，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借机布局，以信息差将大明境内不稳定的因素一次性清除，也借机看看看周边诸国的态度。 老实点更好，不老实的，也借机打老实，甚至直接灭国。 当然这些是不能对外说的。 群臣也是恍然大悟，他们以为东征是为了报扶桑侵袭大明沿海两百年的血仇，也是为开海运做准备，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其他的三重因素在里面。 他们的思维和想法，还停留在冷兵器的时代，皇帝的话也点醒了他们。 以前冷兵器能演武，军阵、冲杀都可以做到，可现在一颗飞雷弹下去，啥阵都直接破了，演武你总不能直接用飞雷弹来吧。 那不是演武，是屠杀！ 可覆灭扶桑之战，就是最好的检验火器威力、火器战术和练兵的最好场地和机会。 “诸位爱卿，底儿朕都交了，对扶桑和濠镜的葡萄牙，可还要其他意见？” “臣等请陛下圣裁！” 群臣朝着崇祯齐齐躬身，声音整齐划一，透露出了满满的自信，也算是达成了协议。 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龙椅的扶手，眼中神光闪动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内阁的韩癀。 “韩爱卿，你会同内阁、六部，将刚刚诸位爱卿提出的针对濠镜葡萄牙的对策都整理出来，该拟旨的拟旨，该明发的明发，该廷寄的廷寄， 另外，广东六百里加急的这封情报你们斟酌一下，刊印在大明日报之上。” “臣遵旨！” 韩癀躬身回应，而后又低声道：“陛下，估计这两道六百里加急已经被沿途无数百姓看见了，若是没有及时出面，恐怕会引起百姓恐慌，尤其是扶桑那边的六百里加急！ 臣以为江户城被焚毁的消息可以刊印在大明日报之上，增加百姓对东征大军的信心！” “三则情报都可以刊印，分成三天刊印，具体的顺序按照朕刚刚念的顺序刊印，具体的信息朕再看看后会差人送到内阁！” “臣遵旨！” “今日朝会的事情，尤其是兜底之事，朕不希望再传出皇极殿，今天就先到这里，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在群臣的躬身中，崇祯下了平台，朝着皇极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行走在宫道之上，崇祯只觉得浑身一轻，心情大好之下，只觉得八月正烈的太阳照在身上刚刚好。 他以为还会再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洪承畴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走了一段路后，崇祯平复了激动的心，转头看着身边的王承恩：“大伴，传李若涟、易无敌到东暖阁见朕！” “奴婢遵旨！” 王承恩低声回应，随后招来两个小太监，低声安排了几句。 片刻之后，銮驾回到了东暖阁，接过王承恩递过的热茶喝了一口，顿时神清气爽。 而后将战报拿过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即递给了王承恩：“大伴，你统计一下！” 王承恩接过战报，摊在一边的桌子上慢慢的看着，看着看着嘴角就裂开了。 身为皇帝贴身伺候的人，又为皇帝挡过刀，绝对是皇帝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了，东征的战报和皇帝的打算，除了皇帝，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比他更清楚。 知道东征大军取得了节节的胜利，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可等他看完战报后，直接震惊了。 东征大军不仅攻破了叶岳天险，更是将扶桑的数十万大军和武士剑客都给干掉了，可以说扶桑七成以上的战力被干掉了。 震惊和开心之后，王承恩从一边的桌案后取过一份题本，将战报上的伤亡数据缓缓的填了上去。 而易无敌两人在乾清门外相遇了，两人都是微微错愕，然后脸色严肃了起来。 易无敌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李指挥使，是不是哪里有叛乱了？” “没有，即便是有，也不会调你们出击呀，这不是拿着金条塞墙缝嘛！” 李若涟难得调侃了一句，而后低声道：“刚刚扶桑和濠镜都有六百里加急送回，陛下召你估计是这事儿吧！” “六百里加急？” “易千户，陛下召您先进去！” 易无敌还准备再问问的时候，方军就到了乾清门门口。 数息后，易无敌进了东暖阁，行礼之后垂手而立，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崇祯看着易无敌，将广东的六百里加急递了过去。 待易无敌看完后，沉声道：“有什么想法？” 第1353章 再次逼迫，有来无回 有什么想法？ 听着皇帝的问话，易无敌脑子急速转动着。 按理说这种事情和他们勇士营没有关系才是，可皇帝现在偏偏就给他看了。 “难道皇帝震怒，让我带飞熊营去将葡萄牙驻濠镜总督马士加路也抓回来？” “不对，这种事情，调十几二十门飞雷炮过去，广州左右卫都能干，用不到我们亲自动手！” “难道让我率飞熊营去吕宋、马六甲等地，突袭他们的老巢，给葡萄牙一些教训？” …… 一种种的可能性在易无敌脑海中闪过，但又被他否定。 好一会儿后，易无敌低声道：“陛下，我们的目的是以合理的理由，收回葡萄牙占据的濠镜，这关系到未来海外诸国能否放心的来大明做生意，更关系到海外诸国会不会联合抵制我们。 他们一直拖下去，我们也不能强势出兵镇压，但不代表着我们就会让他们好过！ 臣建议，从勇士营中挑一批精锐的、熟悉操作苍山战船的军士前方濠镜海域，将所有从吕宋、马六甲来濠镜的葡萄牙战船、商船全部打沉了。 看看到底是他们着急，还是我们着急了！” “此事就按你说的去做！” 崇祯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沉声道：“你先去准备，稍后朕会让人将调令送给你，你安排人一并带到南京的龙江造船厂，交给工业研究院的院长王徵。 另外，从扶桑回来了一个总旗的虎豹营军士，你也一并带上，他们是经过实战的！ 朕会调一名武将前往濠镜坐镇，除了刚刚的安排外，还要听从这名武将的调遣，且以这名武将的命令为先。” “臣遵旨！” 听着皇帝的话，易无敌松了口气，立刻回应了一声，随后缓缓的退出东暖阁。 皇帝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宁愿去冲锋，也不愿意面对皇帝。 看着离去的易无敌，崇祯的目光落到了广东的六百里加急的信件之上，冷哼了一声。 葡萄牙以为一句不得已就能一笔带过？有嘉靖皇帝的诏书在，他是没法光明正大的用兵，但不代表就没办法。 以苍山战船的速度，让葡萄牙肉疼一下。 崇祯拿起洪承畴另一封密信，近二十页的计划中包含了对扶桑局势的猜测、新计划与原定计划的对比分析、优劣等等。 崇祯足足看了一遍后，转头看了一遍候着的王承恩：“大伴，让李若涟进来！” 然后便又盯着扶桑的地图，将洪承畴的计划在地图上慢慢的推敲着，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长长的出了口气后，崇祯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缓缓的走到软榻旁边坐下。 通过信中的计划，崇祯判断出洪承畴三人似乎已经猜出了为何要在半年内横推扶桑的原因了。 不得不说，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三人的推演的确是最符合或者说以最小的代价将利益最大化的。 一旦同意洪承畴的计划后，东征大军势必要撤回来一大半，对自己的清洗布局到底有没有影响？ 端起茶喝了一口后，才发现李若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见皇帝回过来神来了，李若涟立刻上前行礼：“臣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参见陛下！” “免礼！” 崇祯将战报和洪承畴的计划递了过去：“这是洪承畴送回来的战报和下一步计划，你先看看！” 李若涟双手接过战报和计划，慢慢的翻看着，几息之后，翻动的手指僵硬了下来。 饶是以他跟着皇帝四年历练、掌控大明情报的心境，如今也是呼吸微微急促，双眼也有些涨红了。 满朝文武，无论是地方官员、百姓，还是朝中大员，或者是军中武将，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更了解扶桑这些年对大明的伤害。 每一次翻看锦衣卫汇总出来的卷宗，他都是杀意沸腾，恨不得亲自去扶桑冲杀一番。 如今看到洪承畴率领的东征大军将扶桑在九州岛的大军覆灭的战报，他是真的开心，若非这是东暖阁，他一定会放声狂笑的。 平复了心中的激荡之后，李若涟则是翻看着洪承畴的下一步作战计划，这一看也是近一刻钟的时间。 “看完了？说说想法吧！” 李若涟想了想，低声道：“陛下，臣完全同意洪大人的计划，袭扰计划会让扶桑产生内乱、哗变，大名和幕府、士绅盘剥百姓， 百姓没粮就会冲击府衙、粮仓，别说组织力量对抗我们，能保证自己活下去就不错了， 在他们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候，我们再行冲击，如此能将我们的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一次饥荒之后，扶桑百姓至少锐减三成，这也利于我们后期的控制！” 对于大明人为制造的饥荒，李若涟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恻隐。 死的是扶桑的百姓，又不是大明的，和大明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考虑到东征大军还要回到大明本土，保证军士以后退伍后能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他都赞同直接屠掉覆灭，男女老少、鸡鸭鹅狗，一个不留。 这个计划若是放在大明，成功的可能性不足一成，你烧了大军交战附近的粮食，大不了后撤。 可放在耕地面积只有国土一成多、且比较集中的扶桑来说，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以上。 “陛下，洪将军的这个计划臣有两点的担忧，第一就是袭扰之后，必定会产生饥荒，饥荒持续久了必然产生瘟疫，东征大军会不会被波及？” 崇祯心中猛地一惊，脸色严肃了起来，这一点他的确是没有想到。 苛政猛于虎，可瘟疫那是比苛政还要可怕数倍的存在。 瘟疫也不会因为你是明军、他是扶桑百姓，就只攻击扶桑了。 一旦瘟疫传播开，那就是一个无底洞，什么时候会消失都是未知的。 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产生的瘟疫是哪一种，若是历史上出现的那些，倒是有仿制的方法，万一搞出一个新的瘟疫出来，那就彻底的完犊子了。 一个搞不好，整个东征大军都会全军覆没。 崇祯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一点，朕会在信中告诉洪承畴，看看他们的意见，你再说另一个问题！” 第1354章 暗流涌动，顶风作案 “陛下，第二个问题，如果按照洪将军的计划，将本州岛三大平原的粮食劫掠之后，本州岛内乱，东征大军就能撤出至少一半的兵力回来， 算算时间也就是两个月内的事情，臣在想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清洗的布局？” 崇祯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轻声道：“对，朕就是担忧这个，你这边汇总的情报怎么样？还需要多久？” 李若涟眉头紧皱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陛下，截止到现在，西蒙古刚有些苗头，但就被卜石兔大义灭请给干掉了，加上侯拱极的震慑，目前来看，他们都很老实。 东蒙古那边，有不少的部落首领嚷嚷着趁机反抗，不止一次的鼓动图鲁拜琥汗， 但都被图鲁拜琥汗给打压了下去，并挑了几个典型当众打了五十军棍，估计是打给我们看的， 但图鲁拜琥的态度很暧昧，祖家和辽东的一些人在他们那里买马，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可并没有上报， 臣估摸着他们是想谁都不得罪，趁机获取物资，或者说给祖家等众多家族送罪证，毕竟不止他们知道，我们也知道祖家的勾当。 到时候朝廷真要查，他们也有话可说，生意归生意，造反归造反，他们只是正常生意而已。 朝鲜那边都很老实，没有百姓或者官员想要趁机搞事情的，毕竟他们的军队和七成以上的富商士绅都被建奴三方给干掉了，底层百姓想反抗也没有那个胆子。 毛文龙也很尽职，但毛家众将中有七八人偷偷的去见了毛文龙，只是待了几天后就离开了，现在都很老实， 臣估摸着应该是毛文龙看出了我们的计划，警告了众人，毕竟他坐镇釜山，我们的军需和一些调动瞒不过他的。 皇家宗室这边，各亲王算是比较安稳的，深居简出的。 可下面的郡王、镇国将军等等宗室开始与富商士绅、蒙荫子弟、各卫所清理的武将们勾结，暗中抢夺良田， 虽然没法过户，但各种脏手段间接的占据了百姓的良田，尤其是以陕西、山西、河南等大旱的地方为主，据我们查到的，至少有数千起，涉及数万亩之多。 另外就是……” “等一下！” 崇祯突然出声打断了李若涟的话，冷声道：“暗中侵占百姓田地的事情，你们掌握了充足的证据了吗？” “回陛下，他们做的比较隐秘，诸如高利无法偿还、讹诈等等手段，使得百姓没办法只能承诺将收成一半给他们用以偿还， 以他们的利息的滚动，百姓们一辈子都别想偿还完，这算是间接的掌控了百姓的耕地了。 这件事情当地官员碍于皇家宗室的面子，加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等诸多方面的因素，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好、好、好……” 崇祯一连三个好字，听得李若涟浑身直发冷。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是这回是真的怒了，一旦开始清算，估计是人头滚滚了。 崇祯是真的暴怒，自己清算那么狠，竟然还有人敢伸手，是他太仁慈了，还是觉得自己有所依仗了？ 平复了心情之后，崇祯朝着李若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另外就是去年定下的蒙荫子弟考试的事情，走后门、托关系、行贿的也有一千四五百起之多了。 富商士绅们倒也还好，囤积粮食、微抬物价、挤兑汇票等等，这些真要算起来也不算触犯大明律法！ 汇票这一块，民间已经出现了假汇票，但各皇家银行分行都得到了消息，若是有假汇票不要当场揭穿，由我们暗中跟踪、调查， 截止到目前，已经有查到了三个团伙，直接参与的人数有一百二十余人，提供原料的不下三四百人。 至于孔家，截止到目前大部分的分支都比较老实，但有几支却是暗中挑拨学子，诸如今年的几处天灾的谣言和春闱试卷的抨击等等。 重点监视的陕西，虽然大旱，但因为提前布局了红薯、土豆、大豆等耐农作物，加上前几年兴修的水库，虽然减产，日子清苦一些，倒也没什么大乱子。 以上是大明境内的一些情报汇总！” 越听崇祯眉间冷意越甚。 果然一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境内的势力都不算什么，甭管你是有钱还是有权，惹火了他直接镇压了。 这些事情中，最让他无法容忍的就是间接侵占百姓耕地的以及汇票造假的。 前者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耕地，只要耕地在，百姓能有口吃的，造反的可能性就小了，这是社会稳定的根本之一。 后者则是关系到大明商业稳定、繁荣发展，甚至说关系到大明无数百姓富有，以及主导世界货币的地位。 这等事情竟然还有人敢搞事情，这次他借着这个事制造几个崇祯大案出来。 收回了眼中的冷意后，崇祯继续道：“境外的呢？” “乌斯藏因为地域和人数少、宗教多的问题，没什么大动作。 安南那边内部郑阮两部从天启七年打到今年，终于以广平省的峥江划江而治， 郑氏占据了北方，人口稠密，这是优势，阮氏占据了南方，但是可以与欧洲人直接接触， 尤其是葡萄牙人直接接触，购买了葡萄牙的火器装备，据调查，阮氏至少拥有一千两百门以上的不同口径的火炮，红衣大炮至少有六十门，双方打的难分难解。 而瑶族和奢安残部退入安南之后，似乎适合南方的阮氏达成了协议，共同攻打郑氏，阮氏具体付出什么代价现在没有查到。 奢安和瑶族虽然战力差了些，但那是对我们的禁军来说，对安南来说，不说是碾压了，至少也是按着打，目前郑氏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缅甸那边现在的东吁王朝现在的国主是他隆王，他放弃了放弃了劳民伤财的对外扩张战争，致力恢复和发展国内经济，目前也在蠢蠢欲动。” …… 李若涟巴拉巴拉的将锦衣卫调查到的一些情况一条一条的说了出来，而后脸色凝重道道：“陛下，臣以为大明周边几国，最应该重视的是缅甸！” 第1355章 造反的相似之处，前人埋锅后人背 “缅甸？” 崇祯微微有些错愕，他以为会是安南，结果李若涟给了个他没有想到的答案。 “大伴，赐座、赐茶！” 已经做完战报统计的王承恩立刻从旁边搬了个凳子放到李若涟的身边：“李指挥使，请坐！” “劳烦王中官！” 李若涟微微点头，然后朝着崇祯躬身后，屁股半搭在凳子上，身体紧绷、笔直。 “陛下，与我们接壤的周边国家有安南、缅甸、南掌（老挝）、乌斯藏等几个，海外还有扶桑、葡萄牙、荷兰、葡萄牙等海外诸国， 海外诸国与我们相隔甚远，单靠战船运送不了多少兵力，即便是我们没有现如今的这些火器，以我们如今军士的战力在陆地之上都能弄死他们，可以先放一放。 臣之所以说最重视的是缅甸是有原因。” 说到这里，李若涟起身走到一边的地图前，指着大明西南位置：“陛下，太祖和成祖在云南外面的腾冲附近设置了南甸宣抚司、太平江流域设置了干崖宣抚司……这就是三宣六慰， 可自嘉靖四十年开始，这三宣六慰的一大半都被世宗时期崛起的东吁王朝吞并，并且屡次侵犯大明边境。 说起来这事儿朝廷也是有责任的，嘉靖四十年，木邦及孟密宣慰司击破缅甸宣慰司杀宣慰莽纪岁，当时的莽纪岁之子莽体瑞上诉朝廷，朝廷官员置之不理。 几年后莽体瑞起兵收复旧地，并吞并底兀剌宣慰司和大古喇宣慰司。 因为当年朝廷坐视不理，莽体瑞怀恨在心，四处征战，在万历三年吞并木邦宣慰司、蛮莫安抚司， 而后的万历四年、五年、七年……一直到三十年，大明和缅甸打了五十多年，当时努尔哈刺已经起兵且已经成规模，朝廷忙于应付辽东，只能承认了东吁王朝的存在。 恕臣直言，若非与缅甸打了五十多年，朝廷也不至于在辽东的应付上捉襟见肘， 所以建奴在之后的壮大以及大明在辽东战死的数万将士，缅甸要负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 听到这里，崇祯很是无语。 朝廷想让缅甸诸多势力自相残杀，以削弱自身实力，然后能更好的掌控。 谁知道冒出来个小心眼的首领之子，一统周边，开始复仇。 建奴的努尔哈赤也是打着复仇的名义起兵，这两者有相似之处。 朝廷终日打雁，却是被雁啄瞎了眼睛。 这事儿也告诉他，对外部势力，要么不打，要动手就得彻底打残他们。 人家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大明这事前人埋锅后人背。 “陛下，值得一提的是天启七年，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在缅甸设分公司，缅甸的火器有了极大的发展。 如果史料没有记载错误，穆宗时期缅甸进攻孟养土司时就差不多有八万支火绳枪， 现在又有了荷兰和英国火器技术的支持，缅甸东吁王朝的实力估计是周边诸国最强的一个。 如今东吁王朝的他隆王算是位雄主，大力整顿境内，提升实力，分配土地给无地农民以凝聚人心，以他们与我们的争斗而言，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们用兵。 如果荷兰和西班牙舰队在扶桑覆灭的消息传出后，他们搞不好就会增加在缅甸的军士实力和火器技术， 缅甸要争夺地盘和物资，荷兰要打开港口、甚至是说霸占一块地盘，双方一拍即合，等于说我们要面对三方的实力。 而且缅甸不像扶桑、建奴，他们有大象，称之为战象，经过训练的战象勇猛无敌，能破城门、毁营垒、拆武器、踏敌军、陷敌阵， 拒马桩、陷马坑、铁蒺藜等等对战象的作用极小，皮糙肉厚，燧发枪、佛朗机炮别说百米了，十米都不可能一次性弄死他，一颗掌心雷都不一定能直接送死战象， 若是被一只冲入战阵，那整个战阵都将奔溃，而据我们的调查，缅甸至少有八百头战象！” 崇祯心中一惊，但随即沉声道：“朕记得大象最为怕火吧？” “陛下，大象的确是怕火，据史书记载，万历十一年，缅甸十万重兵入侵云南，云南永昌卫参将邓子龙奉命阻击，用火弩破了象阵，史称攀枝花大捷。 根据我们的调查，自那次战争之后缅甸对战象怕火的特性开始了针对性的训练，如今那些战象虽然没有彻底改变怕火的习性，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而且他们最为关键的一招，那就是砍断象鼻子，让大象发狂，然后无差别攻击！ 一头成年大象体长五到六米，身高两到四米米，体重达六千到一万斤，全力奔跑能达到每个时辰一百二十里！” 我艹…… 崇祯心中直接爆了粗口，缅甸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知道战象怕火，可如果缅甸一方在离着大明防线三四百米的时候，采用火牛阵的方式，在大象屁股上挂着鞭炮，在后面燃起大火， 战象不说百分百全部前冲，只要有一成前冲了，那都是灾难性的。 被时速三十公里、重达三五吨的东西撞上去，非死即残。 即便是大明屡立战功、骑兵都无可奈何的战车，都能直接给撞碎了。 时速六十里，一秒就是八米半，若是刚开始奔袭，一秒能达到十几米，横渡两三百米也只是三五息的时间，也只够飞雷炮发射一次。 不过对战象，崇祯倒也不算惊惧，大明如今能对付的就有好几种，诸如五十斤重的燧发地雷，一颗就能将大象炸成粉碎。 诸如三弓床弩，三百米外攻击，一根主箭矢可能没办法瞬间干掉战象，但三根、五根呢？ 还有飞雷炮，一门不行，但十门围攻一头呢？ 再说如三轮野战跑车的工艺大炮，平射，五门红衣大炮打一个，被正面击中，大象都得完犊子。 碗口大的陷马坑不行，那挖成脸盆大的坑不就成陷象坑了吗？ 最让他担忧的是缅甸的火器，火绳枪他是看不上，但架不住人家数量多，万历三十年都有八万柄，现在有了荷兰、英国的支持，不得有十八万柄？ 十八万柄是什么概念？是扶桑的十倍左右。 既然给了火器技术，那红衣大炮或许也是有的。 “陛下，其次是安南，现在安奢、瑶族与南方的阮氏合力进攻中间的郑氏， 等到将郑氏消灭后，安奢和阮氏的力量也会消耗很多，单是兵力上就会少很多， 但阮氏背后有葡萄牙，依旧是提供了火器的技术，否则以郑氏的兵力优势、经济发达以及安南王朝正统的噱头在，阮氏早就被打败了，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 第1356章 搅屎棍，榴莲自由 “可以预见，一旦郑氏被灭，以安奢和瑶族对大明的态度，以及濠镜的葡萄牙被赶走后，驻守阮氏的葡萄牙肯定会煽动阮氏联合进攻大明的。 如果安南进攻大明，那隔壁的缅甸肯定也会，或者说缅甸进攻大明，安南也会趁机搞事情，到时候整个西南都不得安宁了。” “荷兰、英国东印度公司、西班牙、葡萄牙，还真是搅屎棍，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崇祯感叹了一句。 这些欧洲的国家不好好在欧洲待着，不去霍霍周边，非要跨越万里之距来大明周边搞事情，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崇祯猜测，大概率是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场景被记录下来，这些海外诸国知道大明富有，然后才想来分一杯羹。 “等东征结束了，朕非得将你们几个打残了，打的再也不敢进入马六甲了！” 崇祯自语了一声，而后看向李若涟：“缅甸和安南两国能出多少兵力？” “缅甸人口大概在六百万之间，号称有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能投入战场的有个八九万算是不错了，毕竟这些年他们强势镇压的各土司、部落还需要兵力镇守。 否则全部调到前线，没等进攻我们，下面的各土司、部落就将他们的王都给干掉了。 安南人口在五百万左右，连年征战，穷兵黩武，郑氏如果被灭掉，安南能有个七八万正规兵力就算是不错了，加上安奢、瑶族等等，合起来十万人吧！” 说到这里，李若涟思索了一会儿后，继续道：“陛下，臣以为，无论是缅甸，还是安南，连年征战，国力可能弱了些， 但军士的战斗力和经验都算是比较强的，加上荷兰、葡萄牙等国支持，综合战力不输于扶桑！ 臣以为，我们要对两国动手，那就先将荷兰、葡萄牙在吕宋、马六甲一带的兵力全部干掉，断了他们的后路，逼着他们从两国撤走，然后再收拾两国，如此压力会小很多。” “这事儿不着急，等东征结束，南海水师舰队回归，带上三五十艘苍山战船去走一趟就行了。” 崇祯摆了摆手：“我们回到东征的事情上来，如果同意洪承畴的蚕食和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对我们的布局会不会有影响？” “陛下，只要我们将朝鲜海峡封锁住，主动撤回的大军到底是战败回撤，还是战略性回撤，是我们说了算，影响不算大的！” “也是！” 崇祯点了点头：“一会儿你将洪承畴的计划差人送给袁可立，让他看看。” “臣明白！” “各地的监察再快一些、再深入一些，我们不干则已，要干就尽最大程度的清理完！” “臣明白！” 待李若涟回应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拟旨！” “传令广西的秦良玉，提高警惕，尤其是镇南关，严加看守，派出斥候打探安南情况！” “传令西南总督朱燮元，注意缅甸动向，加强对神户、万仞、铁壁、虎踞等八关的防备！” “传旨马祥麟，让他即刻赶往濠镜，统帅濠镜周边各卫！” “大伴，圣旨拟完后，你亲自去一趟司礼监和内阁，告诉他们，圣旨今天必须得送出去！” “通知兵部尚书侯恂，让他带着朕的亲笔书信去一趟火器研究院，让火器研究院各调五十门飞雷炮和一千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到镇南关和西南的神户关， 交给镇南关的秦良玉和西南总督朱燮元。 再去御雷营一趟，各调一个总旗的军士随行，负责飞雷炮的操作！” “奴婢遵旨！” “李爱卿，等圣旨走完流程后，即刻六百里加急送出！” “臣遵旨！” “你先去忙吧！” 李若涟行礼之后，缓缓退出东暖阁。 崇祯盯着地图，眼中精光闪烁，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谋划一大圈，最终的目的就是将中南半岛收入大明疆土之中，不是明朝的那种羁縻策略，而是和朝鲜一样彻底的纳入大明，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世界最适合种水稻的产区，中南半岛占了两个，这里以后都是大明的粮仓。 虽然现在那里没有开发出来，但不代表以后没有价值。 其次，中南半岛是连通印度洋的重要海上枢纽，马六甲海峡可是黄金航道，无论是马上开始的海贸，还是后世的军事考虑，都必须得彻底掌控在大明手中。 以大明的如今的实力，再过几年，直接出兵横推这些国家都是小事儿，可华夏自西汉到现在，从未主动入侵过外国。 仅有的几次对外，诸如西汉的漠北大会战、陈汤灭匈奴，东汉的燕然山战役、金微山之战，唐朝的唐太宗反击突厥、小勃律战役，明朝的太祖征讨蒙古、万历抗倭援朝等等对外之战，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都是外来势力屡次侵犯华夏，不打他们境内也没法消停，只能对外反击。 加上儒家思想的束缚，崇祯若是提出出兵征讨各国，群臣中至少九成是不同意的，百姓和读书人也会反对的。 他是可以独裁的，但君臣离心，问题就大了。 而且强行对周边国家动手，势必会让周边诸国担忧，进而联合抵抗和抵制大明。 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敌人都对我动手，我反击总没问题吧。 怕他们休养生息了再报复，我打残他们，彻底纳入大明国土，这总说的过去吧！ “哎，后世想干却没法干的事情，朕今天就干了！” 崇祯叹了口气，自语了一声，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暗道：“后世子孙，以后榴莲自由、十块钱一斤，可得好好谢谢朕！” 自语完后，崇祯哑然失笑，嘴角不自觉的吸了一下。 那玩笑虽然闻着臭臭的，但还是很好吃的，等有机会得弄几个回来给后宫尝尝。 心中念念碎了好一会儿后，崇祯回过神来，回到龙案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已经草拟完密信的王承恩将三封密旨呈了过去，崇祯扫了一遍，提笔写了几个字，便又递了过去。 王承恩接过后，又从桌案上拿出一份题本送了过去：“皇爷，东征战损已经统计好了！” 第1357章 认知不足的局限性，三道战报闹京城 “你先去忙吧，朕自己看看！” “奴婢遵旨！” 王承恩回应了一声，将题本放在龙案之上，行礼之后退出东暖阁，崇祯则是拿起统计的战损汇总了起来。 “七月初一登陆之战，战死六十人，伤九十七人，重伤十二人。同日，战线推荐之战，战死五千八百六十四人，伤三千三百二十一人，重伤五百五十九人…… …… 八月初一攻城，战死五千九百人，伤九千人，重伤四百四十七人； …… 八月初八，内野谷围堵之战，战死三千六百四十一人，伤三千三百一十二人，重伤九十一人； 合计：陆军和水师合计，三万九千四百人，伤三万四千人，重伤三千三百五十人。 按照扶桑在九州岛的数万大军全军覆没计算，东征大军与扶桑的战损比是一比十五。” 看着题本上的汇总的战损，崇祯连连点头。 以伤亡四万人的代价干掉敌人六十万的军民，这份战绩简直是逆天了。 四万代价大吗？ 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换成飞雷弹洗地，伤亡就不会这么大了吗？ 那不好说，首先是扶桑的那五百门红衣大炮这一关就得伤亡惨重。 伊达政宗又不是傻子，面对如此多的飞雷炮攻击，还不知道撤退吗？ 九州岛面积那么大，迂回空间也大，打不过就跑，不停的袭扰，将大明的战线和补给拉长，东征大军最后的伤亡就不好说了。 或许只有如今的一半，或许是如今的两倍都是有可能的。 “按照战报上的预测，九州岛的残敌应该还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希望能有一个好消息！” 自语了一声后，将战报放在了一边，开始批阅其奏疏来。 次日一早，大明日报上的消息，引爆了翘首以盼的北京城百姓。 “好家伙，这算是东征以来的绝好消息了！” “勇士营出手，就没有让我们失望的时候，真牛！” “水师陆战军也还行，但我还是认为他们沾了勇士营的光！” “没有了红衣大炮的威胁，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正面进攻了？” “这么说来，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东征就要有结果了？” “这消息不会是假的吧，勇士营和水师陆战军怎么着也得一万多人吧，即便是用漕船也得百余艘，如此庞大的船队，扶桑一方没有发现？” “前几次你们的怀疑最后都证明是真实的战绩，你们脸不疼吗？” “不一样，且听我慢慢分析，志摩半岛周边是有不少的岛屿，但想要藏百艘不可能，扶桑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派出战船去巡视的，发现大量战船能不戒备？ 所以说这些人肯定是在壹岐岛，可壹岐岛离志摩半岛百余里，什么船能在四个时辰内横渡这么远？而且还是百余艘战船？ 也别说这些人藏在了志摩半岛，一万人想悄无声息的藏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现实！ 如果真能悄无声息的瞒住半个月，扶桑一方也是蠢到家了，那也不可能在东征登陆时算计东征大军了！” “对，稍微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 勇士营和水师陆战军突袭红衣大炮的事情在北京城争论了起来。 一方是坚定相信朝廷的公信力，这是自大明日报开办以来毫无假消息和事后证明的的结果。 而反对的一方则是无法解释这一万多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横渡一百多里宽的壹岐海峡的。 这就是认知不足造成的。 争论了一天后，第二天的大明日报刊印的炮灰战术则是让整个正反双方短暂的站在的同一条战线之上。 “扶桑果然是一个可恶的民族，竟然如此的残忍！” “扶桑的这一波操作真是惊到我了，敌人没有动用这种手段，自己人倒是先来了！” “妈的，我若是扶桑的百姓直接自杀，真是恶心！” “身为军人不能保家卫国，竟然还拿百姓当挡箭牌，将军人的脸丢完了！” “你们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这是自己人对自己人下手的事儿吗？不应该关注东征大军怎么破解的吗？” “怎么破解？这基本是无解的好吧，十万不够二十万、二十万不够五十万，扶桑有一千五百万人，你自己看吧！” “也不是无法破解，只是很难，如果火器足够，直接干掉呗，只要火器量比炮灰多就行，可这现实吗？可能吗？我们有这个实力，但没有这个时间等！” “妈的，按你们这么分析，东征最后会失败？” “不好说，山不过来我自己过去，叶岳天险有炮灰，其他地方又没有， 战船速度远高于陆地行军，打个时间差，围着九州岛将沿海城池全部打掉，让百姓恐惧的自己逃走就行！” “就是，灭掉扶桑有点难，但将九州岛或者四国岛干掉，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东征时间拉长一些，就当是练兵了！” …… 百姓们对炮灰计划除了怒骂扶桑的无耻之外，更多的则是无奈。 担忧是有一些，但不多。 毕竟打不过还能撤，还能打时间差，最不济还能干掉扶桑的十几万百姓，也算是为扶桑侵袭大明沿海犯下的罪行先收回一些利息了。 可第三天的大明日报又让短暂统一的战线再次崩溃了，依旧是第一天的那两派，且明显不信任的更多。 “嘶……江户城三成被焚毁？真的假的？” “御三家、旗本、重臣死亡七成以上，再加上前线死掉的，岂不是达到八九成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事比水师陆战军突袭扶桑的红衣大炮阵地还要离谱！” “对，如果说突袭红衣大炮阵地还有三成的可能性，这焚毁江户城的消息就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怎么就不可能？去年不是就将德川家的皇居给炸了吗？去年行今年就不行了？” “愚蠢，二条城才多大一点？江户城多大？三成的江户城，粗略算下来也至少一个县城的面积了。 一个县城的面积得多少人攻击？至少得数千人吧，那么请问这数千人是怎么到达三四千里外的江户城的？” 第1358章 各方反应，惊天豪赌落幕 “哼，也别跟我说是提前布局一点点的藏在江户城的，去年二条城被焚毁之后，德川家光至少也将江户城筛了三四道， 漏掉七八个倒是可以的，可漏掉几千人，你当江户城的军队都是酒囊饭袋吗？ 若真是如此，那扶桑早就被东征大军给干掉了，还至于僵持到现在？” “哈哈，傻了吧，解释不清楚了吧！所以说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哼，怎么做到的我们不清楚，但我想朝廷不可能拿假消息来蒙我们吧，事后证明造假，丢脸的只会是朝廷，百害而无一利！” “谁说无一利了？真真假假的消息才是蒙蔽敌人最好的，敌对势力不得好好掂量一下？求证需不需要花时间？这就给东征大军争取时间了呀！” …… 认为可能的百姓们被一连番的分析和质问，弄得哑口无言。 想反驳却是没办法反驳。 大明派出勇士营的确能达到这个效果，可没办法解释几千人是怎么出现在江户城的。 三道颇具争议的东征消息在北京城中愈演愈烈，急速朝着周边扩散着。 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眼界和认知决定着对消息的理解。 最底层的百姓，因为皇帝登基后的一系列惠民操作，诸如分田、免赋税给百姓们最基本的保证，让他们不再被剥削，能有口吃的； 清理豪绅贵族贪官，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开设皇家银行、大明百货、提升服务标准等等让富商们无法把持市场，惠及百姓， 以再加上草原之战西蒙古归附，北讨之战建奴覆灭、朝鲜归附等等，让他们对皇帝的信任无以复加。 一个一心为民的皇帝会欺骗他们吗？ 中层的人，诸如富商、学子、中基层的官员等，他们对这些消息陷入了纠结之中，以他们的认知，突袭红衣大炮阵地和焚毁江户城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皇帝弄一个假消息的意图是什么？ 而最高层的，诸如知晓一些内幕的、会汇总联想分析的顶尖商人、军中武将们则是对此深信不疑。 这些人中就包含了从洞庭商帮退出的席端攀等人。 席端攀指着三份报纸，轻声道：“诸位怎么看？” “席老，我们赌对了！” 下首的翁启明长长的出了口气，自从前段时间东征失利的消息传出后，商人挤兑大明汇票，他们为了兑现，变卖了八九成的家产。 八家变卖的家产累计达到了一千八百万两之巨，相当大一部分是低价卖出的，若是正常市价至少值两千两三百万之多。 如今看来，这惊天豪赌终于有结果了。 无论是突袭红衣大炮阵地还是突袭江户城，消息都是真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去年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户部尚书毕自严大人说的那种极速商船造出来了。 商船都能达到极速，战船会差吗？ 这也间接的证明了前段时间大明日报刊印的南海水师被西班牙和荷兰联合水师打败的消息是假的。 能去突袭江户城，少说也有一个千户所的勇士营，算上补给什么的，至少得二十艘极速战船。 东征大军有什么秘密火器他们不知道，但仅仅是二十艘极速战船用火攻都能轻易将西班牙和荷兰的战船给烧毁。 “席老，或许荷兰和西班牙的水师联合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更或者扶桑的铁甲舰队也被大明水师覆灭了，关门海峡已经被封锁了， 如此，九州岛就成了孤岛，虽然这个岛比较大，但依旧摆脱不了他是孤岛的事实， 如同民间的议论一样，用时间差来围杀九州岛的城池、大军，九州岛被覆灭只是时间上的事情，如此东征就胜利了！” “东征的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老夫与陛下的两次相见，陛下虽然年轻，但绝对的高瞻远瞩、立意深远，以陛下登基所做，绝不打无准备之仗， 所以，自东征大军从北京城出发后，扶桑的结局就已经定了，无非是过程有所不同罢了！” 席端樊放下茶杯，神色平淡。 实则内心也是松了口气，虽然信任皇帝、信任陛下，但事情不见底，还是有一些担心的。 席端攀继续道：“东征彻底结束时间不好说，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的时间，我们左右不了， 但九州岛年前肯定会被彻底控制在大明手中，只要控制几个海上要道，海运就可以了。 据我们在宁远那边的人传回消息，宁远互市已经收尾了，过完年就能直接投入使用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继续打造战船，训练水手，争取依靠运输速度，迅速占领部分的市场。 至于海贸……” 席端攀说到这里停顿了，眼中满是思索之色：“如果如我们猜想，扶桑、西班牙和荷兰三方的水师已经覆灭了，那么扶桑就用不到那么多水师了， 实力最强的南海水师就会回撤，然后南下清理吕宋、马六甲的西班牙和荷兰等海外诸国的势力，海贸似乎就可以开展了， 不说全部吧，但尝试性的应该是要开始的，诸如探探路、去各国露个面、收集海外诸国所需等等，这些都需要人手，我们是首选！ 先机我们已经取得了，剩下的就看我们自己了！” 众人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欢喜。 无论是宁远互市还是过一两年后的海贸，他们都已经领先大明境内商人太多了。 若是再搞不好，那真的要愧对钻天洞庭的称号了。 翁启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席老，前几天从广东那边传递的六百里加急很可能就是濠镜那边的事情，能动用六百里加急，估摸着是打起来，这会不会影响海贸？” “濠镜的葡萄牙在朝廷第一次派人交涉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要么撤走，要么埋在濠镜， 至于他们在海外的势力，大明水师的那种战船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所谓的！” 席端攀不以为意的给出了答复，而后兴奋道：“我们静待好消息就是了，最迟一个月，濠镜必然有好消息传来！” 第1359章 镇南关，高调的圣旨 镇南关，始建于汉朝，原名雍鸡关，又名大南关、界首关。 洪武元年改为鸡陵关，永乐五年改为镇夷关，宣德五年改为镇南关。 从大明一朝关隘名字的变更，就可得知大明朝廷对安南的态度。 将安南称之为蛮夷，镇南镇南，到底是镇守大明南边，还是镇压安南，这有有待考证，或者两者都有。 关城附近，山峦重叠，谷深林茂，地势险要，是大明与安南的交通要道。 自瑶族从这里出关进入安南之后，镇南关就已经戒严了，往来的商人锐减九成。 昔日两日的百姓的物资交换鼎沸之声，被如今的阵阵军士的操练声代替。 镇南关大营，十余道战马疾驰而来，领头马背上的锦衣卫朗声道：“圣旨到，即刻领我等到中军大帐，请忠贞侯秦良玉接旨！” 守门军士立刻搬开拒马桩，并在前方引路，能从凭祥土州到镇南关大营，沿途至少经过了十几道明暗关卡的检查。 再说了，假冒钦差进军营，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 早已经得到通知的秦良玉带着镇南关的一众将领看见捧着圣旨进来的锦衣卫，立刻行礼。 “秦总兵，末将锦衣卫百户杨城，奉陛下旨意前来传旨！” 领头的锦衣卫表明了身份，而后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东征扶桑大军连连失利，局势动向……” 只是一个开头，众将心中都是猛地一惊。 只因为连连失利四个字，他们已经得知东征大军被扶桑算计的事情，难道现在又出现变故了？ “安南……加强戒备，小心防范，遇安南入侵，可行便宜之事，不必另行请奏，钦此！” “臣镇南关总兵秦良玉接旨！” 收回心中的疑问后，秦良玉立刻回应，小心翼翼的将圣旨捧回交给了一边的儿子马祥麟！ “杨百户一路舟车劳顿，请里面歇息，本将还有些疑惑……” “秦总兵无需客气，末将这里还有一道圣旨，待宣读完了您再询问！” 众将一阵错愕，秦良玉也满满的疑惑。 可不待他们细想，杨城朗声道：“白杆兵副总兵马祥麟接旨！” 马祥麟一愣，没想到第二道圣旨竟然是给自己的，错愕之后将第一道圣旨递给了旁边的秦佐明。 “臣马祥麟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驻濠镜葡萄牙玩忽职守，以至扶桑在大明奸细从濠镜逃走…… 又于八月初一以商船、战船强行冲击大明水师防线，造成数船沉没、数名军士战死，后又于广州左右卫混战……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今东征大军再次失利，恐葡萄牙趁机拱事，特调马祥麟前往濠镜，统帅周边各卫，镇守濠镜，钦此！” “臣马祥麟接旨！” “马副总兵，陛下交待，军情紧急，您这边安排完后还请即刻启程！您从这里出发，直奔钦州城，沿途州县准备好了战马，到那里之后自有人引您乘坐战船北上濠镜！” “杨百户放心，待本将交接一番，一个时辰后即刻启程！” “如此甚好！” 杨城得到马祥麟的回复后，转身看向秦良玉：“秦总兵，七日前扶桑六百里加急传回三道情报， 第一道是勇士营的虎豹营和南海水师突袭了扶桑在叶岳天险的红衣大炮营地，毁掉了他们的三百多门红衣大炮……” “第二道，掌心雷被扶桑模仿了，虽然威力差很多，但在攻城之战中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加上其它因素，几次攻城东征大军战死六千多人…… 且扶桑调整策略，拒守不出，又征召了数万百姓当做敢死队，用以消耗我们的火器……” “第三道，勇士营的磐石营突袭江户城，焚毁江户城三成以上的面积，御三家、旗本等死亡超七成， 但引发的后果是彻底激怒了扶桑军民，德川家光亲自率本州岛兵马前往九州岛，沿途又征召了数十万百姓……” 杨城简单的几句将东征的三道‘真真假假’的情报说了一遍，而后又从一边的锦衣卫手中拿过一个题本递了过去。 “秦总兵，这份题本就是从扶桑送回战报和濠镜战报上誊写的，您安排一下，在广西布政司各府的大明日报上刊印， 末将这边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多留了，告辞！” “好，那本将就不多留了！” 秦良玉一抱拳，转身看向一名武将：“来人，给几位准备补给！” 杨城走了几步后，又停顿了下来，看向秦良玉：“秦总兵，您看末将这记性， 朝廷不仅给您有旨意，给西南总督朱燮元也有类似的旨意，要求朱总督戒备缅甸那边！” 此话一出，众将脸色又严肃了几分，而秦良玉则是眉头皱了皱，眼中若有所思。 待几名锦衣卫离去后，秦良玉才带着几名武将回到了总兵府大堂。 众将脸色都很是不好看，且夹杂着满满的疑惑。 东征的三道消息，第一和第三道消息对大明一方来说算是好消息，至于掌心雷被仿制、不少将士战死，这都不是事儿，哪有战争不死人的？ 可征召百姓来消耗大明的火器，这简直就是无耻、恶心之极，而且这事儿还基本上是无解的。 扶桑有多少百姓？一千五百万之多。 哪怕去掉老弱病残妇，也至少有三成青壮年，四五百万的百姓，大明得准备多少的火器？ 当然了，以大明的储备，当然是可以做出的，但需要极长的时间，在这期间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故？ 诸如朝鲜海峡起飓风，补给中断？ 扶桑自己研发出新火器，对大明伤害极大？ 或者几十万直接冲击，大明能不能守住防线？ …… 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怎么看，这个炮灰计划都是无解的！ 一旦撤兵，下一次再东征就是半年一年之后，扶桑肯定做足了准备。 “母亲，您怎么看东征的事情？” “哪件事情？” “东征……” “东征的事情朝廷自有主张，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少操心！” 听着母亲的话，再看着母亲轻轻的摇头，马祥麟立刻转移了话题：“按照陛下的旨意，安南很可能进攻？” 第1360章 母子谈话，败家皇帝 “这事儿不好说，安奢残部、瑶族与阮氏达成了协议，合力进攻中间的郑氏，看样子郑氏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郑氏覆灭，又得知了大明境内的情况，很可能趁机进攻大明。 安奢残部和瑶族这些年对朝廷一直都是贼心不死，如果朝廷再将濠镜那边的葡萄牙给覆灭掉或者赶走，那么葡萄牙肯定会暴走， 而现在葡萄牙可是给阮氏提供了不少的火器，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趁机报复，联合进攻大明，估计陛下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让我加强戒备！” 说到这里，秦良玉看向众将，神色凝重道：“东征那边咱们管不了，但镇南关这边我们要注意，不止是镇南关，与广西有直通的地方，都要加强戒备， 你们按照本侯战时的布置，即刻回到各自驻地，严加防范，并多派出斥候，深入安南打探消息， 本将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负责的区域出了问题，别怪本将军法处置，都散了吧！” “秦佐民，以本将名义通知广西都司都指挥使裴坤，让他从桂林右卫、桂林中卫、南宁卫、柳州卫、驯象卫、南丹卫等诸位各调两个千户所前来镇南关！” 无论是白杆兵的武将，还是原镇南关和广西都司的武将，领命后立刻散去。 秦良玉治军之严的消息在大明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她将安奢残部赶到安南并作战镇南关的这一年中，广西都司的各卫所、千户所都被整顿了一个遍，这一年多的训练比往年的三年还要多。 处置的武将那是数不胜数，小旗都被砍了近两百个、总旗和百户更是砍了数十个，连千户都砍了几个、降职了十三个，卫所指挥几乎换了个遍。 敢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拖后腿，那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待众将离去后，整个总兵府大堂内就只剩下秦良玉和马祥麟两人了。 给秦良玉倒了杯茶后，马祥麟低声道：“母亲，今日这圣旨和传旨人的举动有些奇怪呀，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不待秦良玉问，马祥麟继续道：“怎么说呢，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东征失利了、大明局势紧张一样， 尤其是最后给朱总督的旨意，更是奇怪。 广西与安南接壤的地方极多，虽然直达的地方都有关卡，但对两地的一些百姓来说，也不一定非得通过关卡往来，所以大明这边安南、瑶族、奢安的探子极多， 这不是直接告诉安南那边大明现在不好过吗？” 秦良玉将茶杯放下，低声道：“你猜对了，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 马祥麟满是错愕和疑惑：“为什么？东征失利，人心不稳，这、这……说不通呀！” “你怎么知道东征是真的失利了？万一陛下故意的呢？” 不待马祥麟问，秦良玉继续道：“洪承畴我虽然接触不多，但绝对不是只会纸上谈兵之人， 否则皇帝为何在崇祯元年西北巡视时直接提拔他成为三边总督，主管军事、整顿卫所？ 为什么会成为东征主帅？皇帝年轻，难道袁可立、孙承宗等人也糊涂了吗？ 你再看看东征的配置，经历了龙井关围杀之战、草原之战、北讨建奴之战的禁军都指挥使孙传庭， 以及腾骧四卫和禁军的诸多指挥使、蓟镇、山海关、辽东都司、朝鲜都司的武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 哪一个指挥使级别的武将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这种情况下还能被扶桑算计，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你参加了北讨之战，我大明的火器能碾压扶桑，是扶桑能挡住的吗？” 呼…… 马祥麟瞳孔紧锁，东征的火器配置、军队、武将都是绝密，但对秦良玉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母亲的质问，让他瞬间明白了，东征失利很可能就是故意对外散布的假消息。 想了想后，马祥麟疑惑道：“母亲，我还是没想明白，皇帝到底要做什么？故意让安南进攻大明？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这一次秦良玉沉默了，但眼中神光闪动着。 好一会儿后，再次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陛下很可能是借此机会将安南彻底的纳入大明的疆域之中，我说的是彻底纳入！” “这……” 饶是他经历了数次大战的武将，此刻的脑子也完全被母亲的话给震住了。 境外藩国、纳入大明、彻底纳入这是三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藩国是朝贡和臣属的关系，名义上属于大明，实际上没啥用，诸如以前的朝鲜、暹罗等等； 纳入是羁縻的状态，派兵驻守，但只是镇压，官员和管理方式、经济、生产还是原来的方式进行，属于大明半掌控的地位，诸如各土司等； 而彻底纳入则是类似大明的一个明确的布政司，布政司内的官员、军队、税收等等都由朝廷控制！ 好一会儿后，马祥麟低声道：“母亲，宣宗时期之所以放弃安南，一是人心不归，安南经过了数百年的独立，早就有独立的意识了， 二是划不来，每年需要投入三百万两白银才能管理好安南，而收入只有七万两，得不偿失！ 三则是国库空虚，且不下西洋了，安南的港口没有意义了！” 说到这里，马祥麟眼中满是不甘和憋屈之色。 憋屈的是大明七八千万人口是安南的二十倍，面积是安南的二十倍，竟然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安南。 不甘的安南本来就已经是大明的疆域了，结果被宣宗放弃了，五百万顷的疆域……没什么比这更败家的了。 当然了这种大不敬的话也只敢在脑中想一下，敢说出来，他老娘能打断他的腿。 心中暗暗吐槽之后，马祥麟低声道：“母亲，除了上述三个原因外，安南六七成以上都是山地、高原，农耕不行、经济也不行，陛下要这种地方做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 秦良玉摇了摇头：“对这一点，我倒是有一些猜测！” 第1361章 秦良玉的猜测，共同富裕 “宣宗放弃安南的三条理由对现在来说都不是问题，安南的领土至少是广西的一个半大，地域比广西要好太大了， 根据当年大明统治的记载，安南北部的红河三角洲平原大约为三千万亩，南部的湄公河三角洲平原六千万亩，合计是九千万亩。 即便除去三成百姓居住，也还能开垦出六千万亩耕地。 安南降雨充沛，高温和阳光充足，土壤肥沃，以大明的种植技术，产量搞不好能达到三石， 加上一年三熟的特性，一年仅仅两大平原就能产出五亿石粮食，算是沿海的平原，估计能达到七亿石。 大明有八亿多亩耕地，全年才产出十五亿石粮食。 安南多少人？五百万撑死了。 大明多少人？两亿。 大明人口是安南的四十倍，粮食产量不足安南的两倍，这其中的差距是何等的夸张？粮食才是根本，扯其他的都没用！ 其二，开海贸需要港口，中转和补给，最南端靠近马六甲，安南纳入大明，更有利于控制海峡水道， 你要知道派军队漂洋过海的去驻扎是孤军深入，可安南纳入后，那就是前端，震慑力完全不一样。” 说到这里，秦良玉沉顿了片刻，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继续道：“至于说人心不稳、独立意识强，更不是事儿， 郑阮两方打了多少年了？从正德十五年开始一直打到现在，一百一十多年了。 中间还有莫、高等几大势力一直搅和着，百姓早就厌倦了，需要一个势力彻底统一起来，给百姓安稳的生活， 而曾经的宗主国大明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本来就是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二十年的直接统治，安南的文化、经济等等都受到了大明的影响，他们心里面也好接受。 再者，打了这么久了，兵力打得差不多了，等彻底灭掉郑氏，他们撑死了十万兵力， 再入侵我们，我们打过去，将他们有生力量彻底打完，他们想反抗都不行。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再迁迁移一些百姓过来，诸如从陕西、河南、广西、云南等地前移一些过来， 陕西连年大旱，看样子还要持续几年，来这种地方那求之不得， 河南人口太多了，广西和云南等山地多，耕地少，迁一些来，给足补偿，也不是问题。 只要粮食充足，人口对大明来说都不是事儿，迁移三十万过来，几年过去，就能达到一百万人； 再开设大明学堂、商贸往来、海贸中转等等，不出一二十年就能彻底融入了。 所以，无论是出于粮食，还是海贸，或是其他，安南纳入大明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至于缅甸那边，虽然没有安南这边位置好，但农业却是和安南是一样的， 且与云南接壤，云南、贵州、广西相连，山多路险地少，想要靠大明北方来发展，很难。 但缅甸和安南……甚至说暹罗纳入大明了，那么海外诸国的货物就能从这些地方的南端登陆，横穿后进入这几地，带动这几地的发展。 至于说山高林密谷深都不是问题，修路呗，粮食只要充足，就有银子，修路都不是问题。 或者说走水路，你不要忘了，怒江流入缅甸，澜沧江和红河流入了安南。 虽然在大明境内没法通行，但我们可以人为的改一改，无非是时间问题。 秦直道、京杭大运河、万里长城、关中水利的各渠，哪个不是大工程？” 嘶…… 马祥麟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 他被母亲的一番假设彻底的给震懵了，让他带兵打仗可以，但实在是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在。 更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下了这么一大盘的棋在这里面。 估计满朝文武都没有几个人知晓皇帝的最终计划，这目光、格局、胸襟、气魄无人能及。 感叹过后，马祥麟突然惊呼道：“我明白了！” 正在暗中惊叹皇帝手笔的秦良玉被马祥麟的一句话给惊的眉头皱了皱，不悦道：“多大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你明白什么了？” “母亲，陛下在个把月前不是去找濠镜的葡萄牙麻烦了吗？提出了三四百万的赔偿，还封锁了濠镜半岛的关隘以及海面，就是逼着葡萄牙对大明动手。 如今动手了，大明就更有理由直接对他们动武了，一旦我们将濠镜的葡萄牙商人、官兵、战奴全部弄死，葡萄牙肯定会报仇的。 自己来可能不行，但他们现在给安南的阮氏提供火器，阮氏若是不答应进攻大明，那葡萄牙会撤走，结局就是阮氏被安奢和瑶族灭掉， 而安奢和瑶族是从大明叛出的，等东征结束，肯定会赶尽杀绝，以绝后患的，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几方面因素综合之下，他们就会联手主动进攻大明，这就给了朝廷光明正大动手的机会，如此安南就会彻底的纳入大明疆域了！ 缅甸那边有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支持，如果东征大军干掉了荷兰，荷兰若是报复肯定也是怂恿缅甸东吁王国， 加上东吁王国侵占了大明的三宣六慰，这就是横推的动机！” 马祥麟越说越兴奋：“嘶……皇帝这布局……这棋下的实在是太大、太超前了！ 而且那些文官、天下士子还没办法反对，武将自然是希望开疆拓土的！” “你总算还能看到这一些！” 秦良玉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让自己儿子带兵打仗那她还算放心，可让他儿子谋划这些可就差了很多了。 如今经自己这么一提点，就能立刻明白背后的布局，还不算是直到家了。 想了想后，秦良玉沉声道：“你马上就要去濠镜了，娘嘱咐你几句，除了陛下的命令，谁去都不好使， 凡事多想想怎么才能正大明光的站住脚、让自己处在有理的一方， 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要将濠镜的葡萄牙彻底灭掉，绝对不能手软，可明白？” “明白！” “行了，你去收拾行李即刻出发吧，今天我们谈论的事情不可再让第二人知晓！” “母亲多保重！” 马祥麟起身行礼后离去，只留下了秦良玉一人静静的坐着。 好一会儿后，秦良玉才缓缓起身，眼中精光闪烁：“陛下好手段！” 第1362章 情报泄露，内奸浮现 “借东征之机，对新归附势力试探，安稳则罢了，若有反心再次打残！” “诱使诸国欺压大明，名正言顺横推，扩大大明疆域，增加大明底蕴，发展西南共同富裕！” “借情报走漏之机，赶走葡萄牙，收回濠镜控制权，恢复大明主权完整！” “以东征失利，查境内不安因素，一网打尽，震慑天下！” “陛下布下此等惊天大局，一旦成功我大明必将位列世界之巅，崇祯盛世必将远超华夏任何一次的盛世，是真正的盛世。” “下一次东征消息传回，应该就是大捷了，大捷消息传回之日，就是陛下收网之时，这边也得早点准备起来了！” 秦良玉自语着，眼中光亮更甚。 “母亲，孩儿走了，您且保重！” 军营门口，马祥麟朝着秦良玉一躬身，而后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白杆兵的精锐急速离去 ，带着了漫天灰尘。 看着离去的马祥麟，秦良玉朝着周边的山林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秦拱民何在？” “末将在！” “你且将刚刚锦衣卫传递的消息速速送到南宁，让广西布政司即刻刊印在大明日报之上， 同时告知按察司，注意各州府县内安南的探子，抓到之后一律送到镇南关来！” “末将领命！” “来人，擂鼓聚将！” 数息之后，战鼓响起，镇南关内除轮值的武将外，凡总旗以上的武将全部急速朝着大校场汇聚了。 粗略看去有数百名之多。 “众将士，刚刚朝廷传来旨意，主要是东征战场的三道消息和濠镜的消息，大致为……” 秦良玉用简短的话将战报和驻濠镜葡萄牙所为讲了一遍。 东征战场的消息听得众将是目瞪口呆，对焚毁江户城震惊，更是对扶桑用自家百姓当炮灰感到无语。 然后听见驻濠镜葡萄牙竟然与驻军发生冲突，更是怒发冲冠，尤其是白杆兵的众武将。 新帝登基之前他们就经历了无数大战，更是能扛住建奴的骑兵的存在。 而后新帝登基，更是参加了龙井关围堵之战、北讨建奴之战，对大明如今的实力那是最清楚不过了。 一个小小的葡萄牙竟然敢对宗主国的大明动手，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秦良玉扫了一眼众将的神色，继续朗声道：“朝廷让本将加强镇南关的防守，严密监视安南动向，诸位散去后，做好安抚和准备的工作， 一旦安南有对大明动手的意向，我们要在第一时间出关踏平安南！都散了吧！” 众将相互看了看后，结伴离去。 将台之上的秦良玉略带审视的目光在离去众将背影上来回扫动着，最后落到了几名武将的身上，眼中升起丝丝的冷意！ 那几人就是原镇南关的几名守备、游击。 在他们白杆兵没有接手镇南关之前，这些人就与安南那边有密切往来，私自贩卖大明境内物资到安南，以牟取暴利。 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天高皇帝远，殊不知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了。 召集众将当众宣布消息，就是要通过这些人的口，将大明东征失利消息以及对葡萄牙的围堵消息，传入安南的安奢和瑶族、以及阮氏那边的葡萄牙口中。 目的就是逼着几方加速对郑氏的围攻，而后压迫他们对大明动手。 否则东征结束，安南就没有那个胆子进攻了。 “老魏，发财了！” “发什么财？” 被称为老魏的中年汉子微微错愕，而后瞬间明白了，压低了声音道：“老崔，你不会是想将刚刚秦总兵说到消息送到安南去吧？ 你疯了吗，平日走私倒也罢了，泄露情报可是死罪，弄不好诛三族！” “放宽心，圣旨刚刚是锦衣卫当众宣告的，而且肯定还会在大明日报上刊印的，到时候是人尽皆知。 你以为我们不传，安南潜伏在这边的人不传？对于瑶族和安南的人来说，这边境处处都是漏洞，不走镇南关他们也能随时出去！ 趁着现在，我们将消息传出去，卖个好价钱！” 老魏沉默了，老崔说的很有道理。 三五天后人尽皆知，瑶族和安奢留在这边的人肯定会传出去的，不如他们掌握主动。 见老魏意动，老崔压低了声音：“然后找个机会，离开军中，找个地方享福，这镇南关不是久留之地，时间长了搞不好会死在这里！” 沉默的老魏心中一惊：“你觉得这里会发生战争？” “肯定的，安南那边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安奢和瑶族会不会主动进攻大明，我不知道， 以性质来算，安奢属于谋逆、瑶族属于叛国，两者都是事关朝廷脸面和尊严的事情， 以皇帝登基以后的所作所为来看，待东征将结束后，肯定会出兵镇压这两者。 这是震慑天下人，敢谋逆、叛国，即便是逃出去，也要诛杀掉！ 一旦战争爆发，我们就是前锋，死亡的几率有多大，你应该很清楚！” 说到这里，老崔瞟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老魏，继续冷声道：“退一步讲，即便是战争没有爆发，等皇帝彻底的安定了境内，会不会彻查，我们干的那些事儿能躲得过去吗？ 我们准备了好几道假身份，瞅准时机，假死或者重伤脱身，带着这些年赚到的银子，找个地方潇洒快活，不好吗？” 说完这话之后，老崔不再言语，转过头看着远处的群山，眼中闪烁着丝丝杀意。 老魏脸色急剧变换了好一会儿后，叹息道：“行吧，就按你说的做，干完这一票，找机会脱身！” “这就对了，咱们这几年存了万把两银子，足够接下来十几二十年吃香的喝辣的了！ 还是老规矩，你盯着关内，我负责安排人将消息传出去！” 两人又合计了一会儿后，才分散离去。 殊不知两人的谋划早就盯着他们的人看在眼中，商讨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们做了什么。 而在另一边马祥麟带着十几名精锐一路疾驰，马停人不停，实在扛不住就坐马车休息继续前进。 在这种急速之下，只是三天时间便跨越了六百里地，从镇南关赶到了钦州城。 刚看到钦州城门，几名普通百姓打扮的青年便迎了上来：“来人可是马祥麟马将军？” 第1363章 抵达濠镜，直面葡萄牙 “正是本将！” 领头的青年立刻抱拳道：“马将军，末将勇士营飞熊营百户周汕，奉命在此等候，战船已经在港口停靠了，请随末将出发！” “前面带路！” 马祥麟一拉战马缰绳，便带着众亲卫跟在后面，朝着港口疾驰而去。 两刻钟后，一行近二十人就到了钦江入海口，一艘苍山船静静的停靠在岸边。 上了苍山船之后，周汕给随行众人安排完了休息之地儿后，低声道：“马将军，战船简陋，您稍担待，您且休息，三天后我们就能到达。” “好说……” 正喝水的马祥林瞬间愣住了，反问道：“周百户，你说三天？” “对呀！” “我若是没记错，从钦州这里出发，到濠镜至少也有一千三四百里地吧，即便战船昼夜不停，也得六七天吧。” “将军稍后便知。” 周汕神秘一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两人说话间，战船缓缓启动了。 但速度慢的令人发指，以这个速度别说三天了，十天能到就不错了。 周汕不说，马祥麟也不没法详细问，便靠在船舷坐着，欣赏着海景，捶打着双腿。 即便他自幼征战，骑马冲杀无数，可三天跑了六百里地，屁股、大腿、腰也都是酸疼不已。 约摸半个时辰后，战船离开了港口七八里地了，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顺着响声传来的船尾看去，一道浓烟和白色水汽混杂升腾着，战船速度在极速提升着。 风驰电掣有些夸张，但劈波斩浪却是极为合适。 “这是去年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毕尚书说的那种极速运输工具？” 马祥林脱口而出。 “将军猜对了，这就是工业研究院研究出来的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可日行五百里，只要煤炭足够，蒸汽机不坏，便可一直跑下去。” “原来如此。” 马祥林恍然大悟，脑海中的种种疑惑在这一刻瞬间全消。 突袭江户城的一定是这种战船，不说太多，二十艘携带飞雷炮在扶桑没有丝毫防备之下轻易就能达到这种战绩了。 有这种战船在，荷兰、西班牙、扶桑水师算个屁呀！ 荷兰等三大水师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有水师，大明水师就能封锁关门海峡，将九州岛变成孤岛。 焚毁九州岛几大平原粮草，炮灰再多也没用，缺少粮食必然起哗变，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这一刻，马祥麟心中对大明四线作战的担忧瞬间散去。 而后看着巨大的水浪线，马祥麟又想起了母亲所说的将安南和缅甸纳入大明，西南就能发展起来了。 以四川为例，虽然有些肥沃的土地，但历代一直发展不起来。 除了政治体系的政权割据和文化因素的土司闹事外，最大问题就是交通问题。 交通问题说是问题也不算是问题，因为四川有着千河之省的称呼，但这么多年来也只是靠着长江和嘉陵江两条重要水系往外运输。 不是其他河流不通船，只是效率太低了，如今有了这种商船，四川的蜀绣、漆器、藤编、茶叶、粮食等等就能运出去，外界的东西也能快速运进去。 商业互通，就能发展了。 一时间，马祥麟沉浸于家乡繁荣发展的幻想中来了。 他母亲是大明的侯爵，他自己也是正二品的骠骑将军，秦家一门更是有好几位三品武将，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家乡发展落后的面貌。 如今这种战船的出现，就解决了这种窘境，让他开心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汕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沉思：“马将军，末将跟您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待您登陆之后，周边各卫估计也都到了， 然后我们便会率战船直扑南澳气（东沙群岛）、南海（中沙群岛），截断从吕宋、马六甲过来的商船、战船，彻底的将豪景的葡萄牙变成孤军， 您若是能将濠镜的葡萄牙逼走是最好的，逼不走那就找借口覆灭他们，如此，此行任务便是完成了！” “明白！” 马祥麟点了点头，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秦良玉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他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待他登陆之后濠镜半岛关隘外已经聚集了广州左右卫、南海卫等四卫的两万余人，四卫指挥使和前山参将府众人、以及广东巡抚朱一冯已经在码头等候了。 见状，马祥麟立刻上前几步，抱拳道：“见过朱巡抚！” “不敢当，马将军，一路辛苦！” 广东巡抚朱一冯也是一拱手，而后朝着身后众卫所指挥使一伸手：“这位是骠骑将军马祥麟，陛下从镇南关调来，负责镇守濠镜半岛的总兵， 此后所有军士行动便由马将军负责，诸位要绝对听从马将军的调遣！” 众指挥使心中猛的一惊，他们之前还在好奇朝廷会调谁前来呢，没想到竟然是马祥麟。 这位可是自天启元年就随其母亲秦良玉率三千精锐星夜兼程驰援山海关，在眼睛中了一箭的情况下还能打的建奴撤兵的猛人。 之后浑河之战、安奢之战、龙井关围杀、北讨建奴，立下赫赫战功。 崇祯朝武将众多，论知名度马祥麟至少可以排进前十。 众指挥使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抱拳行礼：“见过马总兵！” “诸位无需多礼！” 一番行礼和了解了情况之后，马祥麟便看向朱一冯道：“朱大人，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 “陛下给本抚的旨意写的很清楚，本抚只需要做好你们的后勤补给工作，其他的一切交由马总兵决定！” 朱一冯将一份密信递了过去，马祥麟扫了一眼，眼中神光闪烁了好一会儿后，将密信还给了朱一冯。 而后看向众指挥使：“诸位且随本将前去宣旨，其它事情稍后再说！” 半刻钟后，众将到了城墙边，一名精通葡萄牙语的军士越过城墙，朝着远处的葡萄军士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但换来的却是葡萄牙军士的满脸怒容和拔刀相向。 “这么嚣张？” 马祥麟脸色一沉，低声道：“再去传达一遍！” 说完这话，右手却是搭上了腰间的轻刀，冷冷的看着远处的濠镜军士。 第1364章 先礼后兵，态度强硬 “前方葡萄牙领地，来人止步！” 面对葡萄军士的怒喝，拔出战刀指着大明传话的军士，前去传话的大明军士冷笑一声，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又是前进了十几米后，大明军士朗声道：“我大明骠骑将军马祥麟将军奉陛下旨意前来传旨，请立刻通知葡萄牙驻濠镜总督马士加路也前来接旨！” “放肆！” 葡萄牙军士怒喝：“我们是葡萄牙军士，总督也是葡萄牙官员，不是你们大明的官员，你们传旨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注意你们的用词！” “你就说通报还是不通报？” “不通报！” “确定？到时候你们总督怪罪下来你可承担不起！” “操得不是心，赶紧离开，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 面对葡萄牙军士的强硬，传话的大明军士没有任何的争辩，转身就回到濠镜半岛城墙前，将葡萄牙军士的话原话复述了一遍。 “混账！” “代守疆土，永世恭顺，他们难道忘记了这句承诺吗？” “好大的胆子，一名小小的守卫今天敢如此对我们，真是嚣张跋扈！” “看这名守卫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是提前得到了马士加路也等高层的授意，摆明就是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看来前段时间我们战船受损、军士战死，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是认为我们无力束缚他们了！” “马总兵，现在怎么办，马士加路也不出来，我们没法下一步呀！” ……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马祥麟，等待着他的决定。 马祥麟双眼一凝，朝着前面的军士道，淡淡道：“再去传达一遍！” 军士立刻上前，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遍，这一次换来的是更加嚣张的态度，看的众将眼角直跳。 恨不得直接拔刀冲上去剁了葡萄牙的守卫。 “马总兵，这……” “等一下！” 马祥麟一伸手，阻止了一名指挥使的话，指着濠镜半岛的城墙：“这城墙是谁设计建造的？怎么建造到这个地方了，工部的官员脑子都有问题吗？”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实在是马祥麟的思路跳跃的太快了。 广东巡抚朱一冯立刻解释道：“马总兵，濠镜半岛的城墙，咱们得先说说濠镜的来历， 话说元末明初以前，濠镜半岛是一座海岛，但因为珠江口的土地开垦因此变得更加广泛，水土流失现象进一步加剧， 沉积的泥沙在濠镜和香山之间堆出了一条长达十里、宽十五六米的沙堤， 而后泥沙继续堆积和百姓自发的填垫，就形成了如今我们站着这宽两三百米的堤坝。 按照正常的做法，城门应该是建立在香山与堤坝交汇处，如此便能以城墙和堤坝形成两道防御。 在隆庆三年前，濠镜半岛是没有城墙的，但葡萄牙来了，就建造了城墙，意图将濠镜变成自己的独有领地，所以就将城墙建在了堤坝和濠镜交界处了。 万历三十二年的时候，朝廷要求他们拆出城墙，他们也照做了，但到了万历四十五年贿赂了官员，又建了城墙。 而后在天启五年又被朝廷强烈要求拆出了北部的城墙，但当时局建奴和蒙古步步紧逼，西南又在用兵，无力顾及这边， 他们就又将拆毁的北城强建了回去，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 说是城墙，实际上就是土墙，高五米半，厚度只有一米左右。” “这么说来，这就是违反朝廷规制，私建城墙？” “的确是！” “有点意思！” 马祥麟的话，让众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没法询问，只能耐心的等待着。 此刻，濠镜总督府已经得到了消息。 “哈哈哈，真好笑，竟然让我们去听旨，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我们怼了三次，他们都没有反应，怂的不行！” “总督大人，由此可以断定，外面传闻的消息都是真的，大明东征真的出问题！” “总督大人，大明又调了两个卫所前来，海上又调了四个水寨，看样子是要彻底的困住我们！” “困住我们？他们拿什么困？四个卫所也就两万多人，就他们那些卫所兵连给我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真要是狠了心，以我们的战力，能全歼了他们！” “就是，陆地不行，水师更不行，四个水寨只有八艘中型战船， 而我们仅仅是濠镜这边就有六艘三桅战船，随时都能冲破他们水师的封锁，大明濠镜这边的海域我们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总督大人，现在怎么办？是晾着他们，还是派人出去交涉一下，毕竟闹太僵了对我们以后也不好吧！” …… “时间差不多了吧！” 一直凝望着没有出声的马祥麟突然出声了，听得众指挥使满是疑惑。 时间差不多了是几个意思？ 不待他们多问，马祥麟转身看着四名指挥使：“众将听令，传本将令，半刻钟后，四卫大军齐出，越过濠镜关隘城墙，向濠镜总督府行军，沿途敢阻拦者，杀无赦！ 另外，带上所有阻挡葡萄牙火器的装备！” “传令，海上诸水寨，待狼烟升起后，即刻向濠镜半岛靠近，若有阻拦者，火攻！” 面对马祥麟突如其来的军令，而且是如此强硬的军令，众将有些错愕，连广东巡抚朱一冯也是懵逼了。 “马总兵，这……” “再一再二不再三，本将派人去了三次，给他们脸他们不要，那本总兵只要亲自走一趟了！” 马祥麟冷笑，而后看向还在愣神的四名指挥使，低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忘了陛下圣旨怎么说的？你们是想违抗军令吗？” “末将不敢！” 四名指挥使浑身一哆嗦，回应了一句后，立刻朝着远传的大营跑去。 待四名指挥使离开后，马祥麟摸着下巴看了看，指着城墙：“周百户，这城墙怎么看都有些碍眼！” “嗯？” 飞熊营百户周汕被马祥麟的突然一句话给整的有些措手不及，而后眼睛一亮，明白了马祥麟话中的意思，轻笑道：“马总兵，您瞧好嘞！” 第1365章 炸城墙，贱骨头 “老张，你带人先走一趟，我们随后就来！” 周汕瞅了一眼两百米外的城墙，轻声交待了几句。 被点到名字的张闻手一挥，带着麾下小旗排成两列，捧着一个盒子朝着濠镜城墙而去。 这一幕看的城门口的濠镜军士满是疑惑。 “大明这是做什么？捧个盒子是什么意思？” “莫非里面装的是大明的圣旨？” “有这个可能，总督大人不来，他们没法传旨，只能将圣旨这么送过来！” “哈哈哈，真他妈的怂！”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这我们决定不了，通知总督大人吧，闹得太僵不好！” “先让他们停下吧！” …… “来人止步，葡萄牙重地，不得擅闯！” 对葡萄军士的怒喝和拔刀，张闻带着的十人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继续朝城门走去。 四十米……三十米…… “立刻站在原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二十米…… “已经警告了，是你们自己不听的，别怪我们了！” 听着葡萄牙军士的怒喝，张闻咧嘴一笑，身形瞬间窜了出去，身后十名军士也是如影随形。 十米的距离，只是瞬间便跨越了。 城门口的葡萄牙军士震怒，举起长刀就要砍上去，只是他们战刀才高高扬起，便被勇士营的军士合身撞入怀中。 众军士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一匹疾驰的战马撞到，整个胸腔都剧痛无比的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眨眼的功夫，城门口的十名葡萄牙军士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躺在了地上。 勇士营的军士在城墙上葡萄牙军士反应过来之前，闪身进入城门洞，摸出刺刀就是一阵狂戳，夯土簌簌掉落着。 同一时间，又是两队勇士营军士朝着城墙冲去，一道道弓箭带起破空声笼罩着城门周边五十米的城墙。 城墙之上的葡萄牙军士大惊，只能跳下城墙。 城门洞内的军士也趁机闪到两侧，摸出刺刀就挖了起来。 城墙是用泥沙、细石、稻草再掺合蚝壳粉逐层压实而成的，结实是结实，但在削铁如泥的刺刀面前还不算什么，挖穿不现实，但挖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数息时间，十个小洞便挖了出来，并塞上了掌心雷。 轰！ 十颗掌心雷叠加的巨响，朝着周边扩散，经过城墙朝着濠镜内传去。 城墙后面的葡萄牙军士被吓了一跳，但见城墙完好无损，便又松了口气。 “安放完毕！” “点火！” “撤！” 亲自上来的周汕下达军令，安放完轰天雷的勇士营军士开始疯狂后撤，还不忘将十名葡萄牙军士给带走。 只是带走的方式有些粗鲁，拉着他们的腿拖在地上。 摩擦产生的剧痛让他们惨嚎着，只是惨嚎了几息的时间，勇士营便将他们扔到了地上。 不待他们爬起来，只听见几道惊天巨响，然后就被巨大的冲击波给震了出去。 整个城门两边的城墙灰尘弥漫。 “发生什么事情了？” “哪来的巨响？” “打雷了吗？” …… 轰天雷爆炸声的声音虽然大，但传到三四里外的濠镜总督府却也只是声音大点而已，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并不会认为大明会主动进攻他们！ 数息之后，在海风的作用下，烟尘散去了一些。 原本高五六米的城墙只剩下残垣断壁了，透过烟尘能看到濠镜内部的场景了。 “马总兵，咱们兄弟手艺还行吧！要不要再扩宽一些？” “哈哈哈，不用，五六十米足够了，再扩就浪费轰天雷了，等打完了，找人来拆！” 马祥麟轻笑一声，而后转身看向香山方向，只见大营内隐约可见灰尘弥漫和战马嘶鸣之声。 回过神来的广东巡抚朱一冯看着五六十米宽的残垣断壁，苦笑道：“马总兵，您好歹告诉老夫一声呀，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差点被吓出好歹来！” 吐槽了一句后，朱一冯向前走了几步，盯着五六十米宽的缺口，啧啧道：“这城墙虽然是土夯墙，但也是比较坚固的，竟然在眨眼间就轰然破碎，真是神兵利器呀！ 不过……这动静是不是大了些？” “哈哈，动静不大，怎么让他们出来！” 马祥麟用手扇了扇飘过来的灰尘，漫不经心的盯着濠镜：“燃狼烟！” 此刻濠镜城墙后面的军士也回过神来了，看着消失的城墙，脸色巨变，朝着远处叽里呱啦的怒吼着。 更有军士骑着战马朝着更远处冲去。 “什么？你再说一遍？” “明军主动进攻了？” “城墙没有了？说清楚，什么叫城墙没有了？” “失心疯了不成，那么大的城墙说没就没有了？” 总督府内众高层皆是无语，满脸怒意的盯着传递情报的军士。 “报……” “报……” 众高层还没有弄明城墙怎么没有的事情，门外又是两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总督大人，明军大军已经朝着我们压过来了，大军已经进入堤坝，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楚人数，但前面推着的是四轮大车！” “总督大人，海上有大明战船朝着我们靠近，呈半月形包围了我们的海域，粗略估算至少有两百艘左右！” 大堂内气息猛地一滞，随即愤怒了起来。 “明军主动进攻了？” “他们疯了不成？” “明军这是想要做什么？” “总督大人，既然明军如此，不如我们杀上去……” “闭嘴！” 马士加路也怒喝一声：“打完了，我们就得撤退，这好不容易占据的濠镜半岛就要彻底的交出去了，这个责任你们能承担吗？” 不待众人出声辩解，马士加路也朝着大门外走去：“都随本督去看看，大明到底要闹哪一样？” “费尔南多，立刻调战奴，准备战船！” 说话的功夫，一群人出了总督府，翻身上了准备好的战马。 十几匹战马从总督府朝着濠镜城墙而去，只是半炷香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马祥麟等人的视线之中了。 马祥麟看出现的葡萄牙官员，冷笑道：“朱大人，您看，这些人真是一群贱骨头，非得逼本将动手才出来！” 第1366章 吃大明的饭，砸大明的锅 嘶…… 马士加路也等葡萄牙的众武将看着只剩下残垣断壁的五六十米宽的城墙，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他们以为传递情报的军士说胡话，结果还真是消失了。 可这五六十米长、高五六米、宽一米多的城墙是怎么消失的？火器也不大可能有这种威力吧。 震惊过后，皆是满脸的怒容。 将自家的大门、院墙给拆了，这是赤裸裸的打他们葡萄牙的脸。 “总督大人，您看……” 一名葡萄牙官员惊呼一声，指着远处。 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行走在堤坝之上，众人抬起千里镜看了一眼。 只见数十辆装满沙土的大车在大军前面，隐约还能看见十余座简易的投石机跟在后面。 两万大军齐步行走，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宛如一面面战鼓，在海面之上回荡，出入濠镜城内。 马士加路也心中猛地一沉，按捺住心中怒意，翻过残垣断壁的城墙，朝着马祥麟等人走去。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毁我们的城墙？今日若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那……” “闭嘴！” 马祥麟怒喝一声：“什么叫你们的城墙？这濠镜半岛都是大明的地方，那地上的所有东西都属于大明，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朝廷规定不允许私自建城墙，你们三番五次的无视朝廷律令，拆了又建，你们将大明朝廷放在哪里？ 本将按照律令拆毁城墙，还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 “你……” 马士加路也被怼的胸口急剧起伏，想反驳，但瞬间就停了下来。 对方武将的话中满满的套路。 他要是回答说这是葡萄牙的地方，但他们又签署了协议，这只是租赁，每年五百两银子。 他若是说这是租赁的，那自然一切都要遵守大明律法，私建城墙那是大罪，况且朝廷还拆毁了几次，有先例可循。 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落入陷阱之中。 想了想后，马士加路也直接越过领地问题，沉声道：“城墙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全部拆毁，那就是默许了我们……” “你没有听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吗？陛下登基后自然是要按照陛下的旨意来！” “这……我们建城墙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利益不受侵犯，不是……” “不是什么？谁侵犯你们的利益？你赚我们大明银子、雇佣我们大明的百姓为你们干活，还防着我们大明百姓？ 你这是吃着我们做的饭，还砸了我们的锅？” “你、你……我……我……” 马士加路也被怼的语无伦次。 论吵架，一个外藩之人，哪里是大明这种天朝人的对手，即便马祥麟是武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将刚刚已经让人通传了，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本将也懒得再说第二次！” “你……不说算了！” 马士加路也脸色一滞，他若是直接称呼马总兵，那就是说明已经得知了刚刚通传之事，那就说明是他主动拒绝，马祥麟就能扣一个藐视朝廷的罪行。 若是继续装傻，那就能将这个罪过甩给看守城门的军士。 马士加路也自然不傻，装傻那就装到底，强硬道：“大明武将，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不是看到了吗？你们私建城墙，违反大明律法，依法拆除！” 马祥麟一脸玩味的看着马士加路也，既然装傻，那咱们就接着装，看谁能装的过谁。 “你们到底有事儿没有？没有就赶紧闪开，本将怕一会儿崩着你们！” “朱巡抚，劳烦您发一个征召令，征召一些百姓前来拆除城墙，工钱就按一钱银子一天，管吃管饱管够，多搞点鱼肉，算是提前庆祝清除掉一块狗皮膏药！ 然后顺道催一下后方的大军，让他们速度快点，一会儿若是有人阻拦，咱们也得保护好百姓不是嘛！” “哈哈哈，这事儿交给本抚，保证三天内将这座城墙给彻底拆掉！” 一边的朱一冯强忍着笑意，回应了一声后，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葡萄牙一方众人脸色铁青，大明这是铁了心的要搞事情，抓着城墙的事情不放，他们真没辙。 马士加路也高声道：“朱大人，且留一步！” 听着叫声，朱一冯缓缓转身，疑惑道：“马士加路也总督是叫本官吗？” “巡抚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人不说暗话，本抚是大明朝廷命官，你是葡萄牙驻濠镜总督，咱们私下说话，会被盯着这里的锦衣卫在陛下那里告上一状，本官可吃不起，你有话直说便是！” 朱一冯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脸色极为严肃。 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这段时间可没有少受这群王八蛋的气，现在终于找补回来了。 “王八蛋，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老子弄死你！” 马士加路也心中发狠，但脸上一脸谦恭之色：“朱巡抚说笑的，本督是想问问，你们此次前来到底何事？” “拆城墙呀，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我、我……知道拆城墙，但为什么？这城墙都存在数十年了，为什么突然现在要强行拆掉？” “哦，你说这个呀！” 朱一冯一脸的恍然大悟：“本官不知道呀，这事儿由朝廷钦派的钦差亲自负责，本官无权干涉，你自己问吧！” 马士加路也一脸便秘的表情，表情别说多难看了，但他知道这是大明在借机搞事情，绝对不能翻脸，否则就要彻底的闹僵了。 于是压着怒火，朝着马祥麟一抱拳：“这位将军，可否告知原因？” “原因？” 马祥麟冷冷的看着马士加路也，淡淡道：“你们不是很清楚吗？何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我们真不知道，还请这位将军明示，不管怎么说，这城墙已经存在五六十年了， 不仅是保护我们葡萄牙人，也是保护前来这里干活的数千百姓不被海盗、贼寇侵犯。 说拆就拆也不好，现在既然到了这一步，咱们商议商议，看看怎么解决，闹僵也不好！” 马祥麟脸色一冷，冷声道：“你在威胁本将？” 第1367章 解释就是掩饰，罪不至死? “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 马祥麟冷笑，盯着马士加路也：“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本将就给你们掰扯掰扯！” “第一，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城墙本就是违反大明律令的， 无论是隆庆三年开始建的时候，还是中间的神宗、光宗、熹宗朝，私建城墙都是违反大明律的，按律必须拆除！” “第二，几个月前，扶桑的探子从你们这边逃走，将在大明打探到的消息传回扶桑，以至于我们三四万将士战死，这个责任你们必须要承认。 别跟本将说不关你们的事儿，你们既然承诺的‘代守疆土、永世恭顺’，那就得履行应有的责任。 我大明沿海这么长的海域都能守住，你们濠镜一眼就能望到边的海域还守不住，说你们是故意放走，本将都相信！” “不是故意的，这事儿真是个意外……” “停！” 马祥麟阻止了马是加路也的辩解：“别解释，不管是故意还是不知情，这事儿是在你们这发生的，责任你们必须要担， 朝廷也给了你们解决的方案，赔付抚恤银，这事儿便揭过了，你们继续在这里做海贸，我们继续默认你们的存在，大家相安无事。 可你们似乎不买账，在我们多次警告的情况下，依旧主动动手，造成数船沉没、数名水师军士战死、以及多名军士受伤， 事后竟然只是上了一道奏疏，轻飘飘的一句被逼无奈就想将责任推卸掉， 你们将大明朝廷放在眼中了吗？将陛下放在眼中了吗？” “代守疆土，永世恭顺，这八个字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吧，既然你们承诺，甭管你在葡萄牙是什么身份，但在这里，你就是大明的一个臣子。 身为臣子藐视大明朝廷和皇帝，你说你是什么罪行？ 所以，陛下震怒，下令彻底拆除濠镜半岛城墙！本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马士加路也沉默了。 无论马祥麟说的哪一条，他都无法反驳。 尤其是诸多事情都建立在‘代收疆土，永世恭顺’八个字的基础之上，更是无法反驳。 如果不承认这八个字，那大明就光明正大的让他们滚出去。 心绪急转之时，葡萄牙一名官员怒道：“这濠镜自签订协议之日起，便是我葡萄牙的领土，当初为什么签订你们不……” “西芒·博特略，闭嘴！” 马是加路也心头猛的一跳，立刻怒斥一声，打断了西芒·博特略的话，而后看向马祥麟：“这位将军，西芒·博特略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承认，那你们就是入侵者，对待入侵者，我们通常都会暴力干掉！” 马祥麟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厉声道：“通知全军，准备冲锋，面对入侵者，格杀勿论！” “是！” 身后亲兵立刻怒吼回应着，在马是加路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对着战鼓就擂了起来。 轰隆隆的战鼓声朝着远处传递着。 堤坝通道上带着大军缓缓前进四名指挥使听着战鼓声，突然脸色一变，怒吼道：“全军急速行军，杀！” “杀！” 两万余军士也跟着齐齐怒吼了起来。 喊杀声瞬间掩盖了战鼓的声音，传入了马是加路也和众葡萄牙高层耳中，众人浑身一哆嗦， 实在是没有想到大明的武将会如此火爆，一言不合竟然就要动手，完全不给他们迂回的空间。 无论结果如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濠镜半岛就得离开了。 马士加路也看着急速靠近的大军，朝着亲卫道：“来人，将西芒·博特略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而后看向马祥麟，急促道：“将军，一句话当不得真，本督已经重重处罚了，请将军息怒！” 马祥麟看着数十米外被军棍打的嗷嗷叫的西芒·博特略，淡淡道：“杀了！” “杀了？什么杀了？” 马是加路也愣了一下，顺着马祥麟的目光看去，惊呼道：“将军的意思是将西芒·博特略杀了？这、这……只不过说错了一句话，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一句话差点引起两国刀兵，最终你们全军覆没，我们也得数千军士战死，你还觉得一句话罪不至死？ 这是挑衅我大明国威，你还觉得罪不至死？” 马祥麟声音很是轻淡，但听得葡萄牙一方众人满脸的阴沉，想说什么但又怕说错什么，进一步激化矛盾。 “将军，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大军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到达，到那时本将就是想拦都拦不住了，你们慢慢商议！” 马祥麟摆了摆手，便闭口不再言语。 呼……呼……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马士加路也胸口急剧起伏，眼中怒意燃烧。 可他们别无他法，要么开战，要么杀了出声的西芒·博特略，平息大明怒火。 可前者是彻底撕破脸皮，以后大明就跟他们无缘了，这意味着每年要损失数百万两白银，这个损失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更重要的是，一旦开战，他们这些人绝对会死在这里。 可若是杀了西芒·博特略，这将极大的影响军心和士气，传回马六甲和国内，肯定会有很多人指责他胆小怕事，坠了葡萄牙国威，他有很大可能被革职。 “王八蛋，让你多嘴，出事了吧！” 马士加路也心中怒骂，看着身后众人，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但换来的是众人躲闪的目光和沉默不语。 马士加路也目光深沉，拔出战刀，朝着正在受刑的西芒·博特略走去，这一举动让葡萄牙众高层心中一惊。 “总督大人，您要做什么？” “总督大人，您要想清楚，杀了西芒·博特略，后果您能承担吗？” “不行，绝对不行，在敌人的威胁下对自家人动手，这弱了我们的士头！” “总督大人，杀了西芒·博特略可以平息大明怒火，可您怎么平息我们将士的怒火？” …… 听着一群人阻止自己，马士加路也将战刀咣的一下子扔到了众人面前：“你们给个解决方案？” 第1368章 乱说话会死人，九项处罚 “你们以为本督想杀他？” “不杀了他，大明的怒火就平息不了！” “平息不了大明的怒火，大明就要与我们开战！” “到时候诸位觉得自己能活下去吗？” “他们的卫所兵是差了些，但胜在人多，是不是觉得我们火器强，占有优势？” “你们觉得大明能在短短几年内将东西蒙古收复，还将猖狂了二三十年的建奴给干掉了，他们的火器能差吗？ 甚至说超过了我们，既然他们敢如此针对，难道没有准备？” “再说说这位武将，名字叫马祥麟，诸位应当听过，白杆兵的副总兵，能和建奴骑兵硬碰硬的人，你们觉得指挥能力怎么样？我们能不能比的上？” “杀了西芒·博特略能平息大明的怒火最好，如果平息不了，那会暂时的相安无事，到时候我们是与大明决战，还是偷偷溜走，都有余地！” “杀他一人，还是我们全部死在这里，你们自己选择！” 马士加路也这话是用葡萄牙语说的，语速极快且声音小，又离着马祥麟等人三四十米，倒也不担心被马祥麟等人听到。 葡萄牙众人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关系到自己生死的事情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如总督大人所说一样，明军来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弄死他们的势头。 明军到底是故作声势，还是决意一战，他们不敢赌。 数千战奴和两三千葡萄牙军士全军覆没后，濠镜被大明收回，还是他们保全这数千战力，主动退走，这是两回事儿。 他们占据的不止是濠镜，还有吕宋、马六甲海峡的诸国，以及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 一旦大明着近万战力全军覆没和数十艘大小战船沉没，那绝对会动摇他们对诸国的统治。 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诸国会反抗，彻底结束他们在诸国的统治。 “记住了，不是本督要杀他，是你们和数千将士们逼着总督杀他。” “要怪就怪他在不恰当的场合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事儿，也给你们警醒，别乱说话，会死人的！” 说完这话后，马士加路也不管众人阴沉的脸色，提刀朝着西芒·博特略走去。 在众人复杂和西芒·博特略惊恐、不敢置信的眼光中，抓着衣领一刀捅了进去。 刀身透体而过，西芒·博特略口中喷出一口血沫，刚好喷到了马士加路也身上。 “为了数千军士，你且安心的去吧，若有机会我们会替你多杀一些明狗，你的家人本督和在场的众人都会加以照顾！” 马士加路也将眼神即将涣散的西芒·博特略拉到身边，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而后拔出战刀，转身朝着马祥麟走去。 铿！ 战刀插在了马祥麟面前两米的位置，刀身晃动着，沾在上面的血迹被震的飞出。 “马将军，按您所说，本督已经杀了他！” “你这不是知道本将是谁嘛！” 马士加路也心中一惊，愤怒之中说漏嘴了。 不待他多想，马祥麟继续道：“行了，破坏两国之交的事儿就这么揭过了，再有下次，就是不死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既然你知道本将是谁，那本将也不兜圈子了，此次本将奉陛下之命前来传达朝廷对你们两次的处罚。 若是完成了，大家继续相安无事！若是完不成，不好意思，后果你自己想！” “马将军请说！” 马祥麟一伸手，亲卫递上了一份题本：“第一、战船等损失必须按照市价的五倍赔偿，受伤的军士赔偿百两，战死的军士按照大明抚恤银十倍赔偿。” “可以！” 马士加路也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第一条的赔偿，即便是在他们之前提出的基础之上增加了几倍，但合起来也没有多少，可以接受。 “第二条，从即日起，增加两成关税，但你们不得将关税转嫁到商品出售价格之上，否则立刻封锁濠境！” 马士加路也脸色一沉，思索了一下，沉声道：“这一条我们也可以答应！” 马祥麟深深的看了一眼马士加路也，继续道：“第三条，即日起，濠镜半岛可以继续租给葡萄牙，但租金另算， 两种方式，一是每年二十万两，二是参与分成，净利润的一成，由大明参与葡萄一方账册的管理工作；” “你先别急着回应，本将将接下来的几条一并说完！” “第四条，必须交出对我大明水师动手的军士，交由大明处置！” …… “第八条，葡萄牙驻濠镜总督马士加路也必须进京，当面向大明朝廷承认此次的错误！” “第九条，之前要求的赔偿，必须立刻到位！以上八条内容，必须在葡萄牙一方完成第九条的基础之上方可继续谈判。” “一共九条，都在这份题本上写的很清楚，你们带回去研究吧，午正时刻……也就是你们的十二点钟，给本将一个答复！” 马祥麟说着便将手中的题本递了过去。 拿着题本，马士加路也手都在颤抖着。 从第三条开始，一条比一条过分，一条比一条要命。 “马将军，谈判要有谈判的态度，大明提出的这些条件……” “谈判？你们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不是我们求着你们，你们若觉得可行，那就接着，若是不行，那就留下赔偿然后全部撤走！” “你……”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了就赶紧去商议吧，别耽搁我们拆城墙， 陛下给本将的旨意是本将到濠镜半岛的三天内必须将城墙拆掉，本将耽搁不起！ 如果你们阻止我们拆城墙，那本将就视你们反抗，会率大军直接攻击了！” 马祥麟摆了摆手，而后看着亲卫：“传令四位指挥使，盯着濠镜，一旦发现他们有离开的意图，全军出击，死活不论！” “传令海上各水寨，盯着葡萄牙的战船和商船，一旦发现有人登船，立刻火攻，焚毁他们的战船！” 下达完两条军令后，马祥麟转身离开，留下了在暴走边缘的马士加路也和众高层。 第1369章 解不开的死结，准备后事 “他怎么敢如此对我们，怎么敢的！” “嚣张，这是根本就不给我们留丝毫的余地！” “让我们交出军士，这是妄想，连自己的军士都保护不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亏他们想的出来，竟然让总督大人去北京向大明皇帝承认错误，这是将我们葡萄牙的脸往地下踩了又踩！” “士可忍孰不可忍！” “九个条件，除了前两个，其他都没法答应，大明这是准备彻底的翻脸了！” …… “闹够了吗？” 冷眼旁观的马士加路也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愤怒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闹够了就继续闹，等大明军队来了干一架，我们全部死在这里！” “闹够了就回总督府商议，想想怎么死才死的物有所值！” 马士加路也看着远处急速靠近的大明军队，冷冷的说了一句，而后便举步朝着总督府而去。 身后众人想说说什么，但看着马士加路也阴沉、冰冷的脸色，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走了几步后，马士加路也停了下来，朝着一名武将低声道：“传令所有人全部退到城墙两百米外，不得以任何形式阻挡大明的动作，违者，军法处置！” 说完后，看着聚集过来的葡萄牙军士和战奴们：“本督知道你们很憋屈，但都给本督忍着，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导致我们全军覆没， 哪怕是最终避免不了一战，我们也要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开战，尽可能多杀一些大明军士！” 听着总督大人的话，葡萄牙军士脸上虽然依旧愤怒，但却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缓缓朝着后面退去。 众人回到总督府，坐定。 马士加路也缓缓的吐出心中一口郁闷之气，沉声道：“都说说看法吧，别扯那些没用的废话！” 众人相互看了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政务司司长门德斯：“九条内容有七条非常离谱，而那七条是建立在我们赔偿到位的基础之上的。 赔偿银子三百一十四万两白银，这个条件，国王陛下和各贵族不会同意的，如此之下，就谈不下去了！这是一个死结！” “问题是，我们要请示国王陛下，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哪怕是马六甲那边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来回，可马祥麟说了，中午之间必须得给答复！ 这摆明了就是彻底的与我们翻脸！” “即便是大明同意了我们派人去请示，国王陛下也同意了赔偿，毕竟用两年的净利润换今后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利润，这笔买卖他们还是能分的清的，问题是其余六项要求呢？ 参与动手的百余名军士交出去？这算什么？传出去在海外诸国我们葡萄牙就是个大笑话，以后谁都敢踩一脚！” “砰！” 听着众人的拉扯，保安司司长费尔南多猛地一拍桌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 直接打一仗算了，我们不好过，大明也不要好过！” “大明好不好过我不知道，但我们肯定很不好过，他们占据城墙，封锁海面，堵住我们十天半个月，没有粮食，我们自己就乱了。 我们有红衣大炮，明军也有，可我们是无根之木，而大明能时刻得到补给。 不要指望之吕宋、马六甲能支援我们，大明既然敢动手，那就说明彻底做好了准备。 大明其他不多，但战船极多，火攻之下，那边即便能冲破封锁，还能再冲回去吗？” …… 一种种方案说出，但又被快速否决掉。 大堂内十几人满是愁容，由开始的平静商讨到最后的拍桌子、声嘶力竭的吵闹。 “总督大人，您觉得呢！” 听见有人问自己，马士加路也抬眼看了看众人，而后看向政务司司长门德斯：“门德斯，本督不在后，由你暂时担任护督，代替本督管理濠镜！” 闻言，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的看着马士加路也，搞不清他话中的意思，什么叫不在了？ 门德斯脸色大变，惊道：“总督大人，您不会是想……” “此事本督自有主张，你们都去安抚军队吧，本督一个人静一静！” 马士加路也摆了摆手，而后走出大堂。 身影有些落寞。 而后的一个时辰，马士加路也的身影出现在了濠镜的各个地方，如圣老楞佐堂、圣保禄学院、正在重建的圣保禄教堂……以及城墙。 此刻的城墙外，大明众指挥使看着五六十米宽的残垣断壁的濠镜城墙，一脸的懵逼之色。 “我艹，那、那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才走了两刻来钟，这城墙怎么就消失了五六十米？” “刚刚发生了什么？” “谁干的的？马总兵吗？” “不对呀，这么暴力的将城墙拆了，葡萄牙怎么没有反应？” “就是，城墙边连个守卫的军士都没有，啥情况？” “还有那滩血是怎么回事？死人了？” …… 尤其是南海卫指挥使，他们驻地距离濠镜也就二三十里地，对濠镜城墙的来历与拆建极为的熟悉，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就拆了。 千山参将府的参将姜林见状，低声道：“几位指挥使大人，是这样的，刚刚……” “我勒个去，马总兵真是霸气，说拆就拆！” “勇士营也是真牛，葡萄牙官兵身手可不弱，竟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愧是大明第一精锐！” “那炸毁城墙的是什么？威力这么大？” “甭管是啥，这次是稳了，有这种火器在，葡萄牙的七八千人都不够塞牙缝的！” “嘶……九项条件每一项都难，这是逼着葡萄牙反抗呀！” “哈哈，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若不是……嗨，提以前干啥，现在我们能把以前受的委屈全部找补回来！” “告诉兄弟们，做好准备，一旦开战，往死里打！” …… 四卫指挥使和武将们个个极为的兴奋，武将立功除了打仗外，其他机会极少，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能不兴奋吗？ 第1370章 巡抚打秋风，围杀将至 “让一让！” “借过一下！” 在堤坝的另一侧，广东巡抚朱一冯带着十几名军士冲入了香山县城之中。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城中百姓的注意。 领头之人是绯红色官袍，近些日子可是出现了不少次了，百姓们都认识，正是广东巡抚朱一冯。 香山县是濠镜出来的第一站，往来商贾极多，周边汇聚于此打点零工的百姓更多，其繁华程度和一府府城差不多。 但即便如此，一个二品的大员也不大可能会亲临这种地方的。 队伍在县城正中心停了下来，身后的军士左右看了看，冲入了一间酒楼之中。 “什么情况，老黄这酒楼犯天条了不成？巡抚大人亲自带兵来抓人？” “瞎搞，甭管是什么罪，哪怕是奸细，也是按察使司或者都司来人吧，巡抚大人亲自来是不是太给面子了！” “别瞎猜，看样子不像，怎么看巡抚大人都好像心情很不错！” “不会是要和葡萄牙干架了吧，这几天南海卫等周边卫所都调过来了，估摸着有几万人！” “可能性很大，我表兄在县城社仓干活，据说这几天周边县城粮仓的粮食全部调到这边来了，估摸着有两万石！” “打仗、酒楼……巡抚大人这是来打秋风来了？” …… 百姓的议论声传入朱一冯的耳中，他眼角狠狠的抽了抽，亏这些百姓想的出来。 他一个堂堂巡抚，真要是打秋风，放出风声，这偌大的广东，有的是商人愿意把银子送到巡抚衙门去，还至于来这个小小的酒楼中，太不把巡抚当回事了！ 忙乱之中，几张桌子抬了出来，在几名军士的搀扶下，朱一冯踩到了桌子上，扫视了一圈聚集过来的数百百姓。 “诸位父老乡亲，收回濠镜的第一步就是拆毁濠镜城墙，本抚来此是帮马总兵的传达一个征召令，马总兵要拆掉濠镜半岛的城墙，一钱银子一天，管吃管饱管够， 大约需要三千人，年龄在十八到三十五岁之间，身体强壮，想去的就去城门口集合，招满即止！”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个个满脸的疑惑和不敢置信之色。 “巡抚大人，您刚刚说拆除濠镜半岛的城墙？是莲花茎尽头的那座城墙吗？我们没有听错吧！” “没错，就是濠镜半岛城墙！” 嘶…… 得到朱一冯的确认，众百姓倒吸口凉气。 生活在这象山县，离着濠镜几十里，对濠镜城墙的历史那可是无比的熟悉，拆了建，建了拆，最近的是天启五年，朝廷那么强势还是没有怎么拆掉，现在是啥情况？ 良久之后，人群中又是一人出声道：“巡抚大人，是不是要和葡萄牙打仗了，朝廷以拆城墙的名义调我们去当苦力或者、或者跟扶桑……” “混账！” 朱一冯怒喝一声。 虽然出声之人没有说完，但他也明白应该是送死、炮灰等等。 “你们把本抚当什么了？把朝廷当什么了？我大明堂堂天朝怎么会和扶桑小国一样无耻、龌龊？ 连自家百姓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天朝上国？ 连东西蒙古、祸害几十年的建奴都给干掉了，还惧怕这小小弹丸之地的濠镜葡萄牙人？ 再说了，此次调集了四个卫所和七八个千户所、水寨，三四万军士，濠镜撑死也就七八千人，哪里用的着你们去送死的？ 况且，此次统帅的是是忠贞侯秦良玉之子，人称小马超的骠骑将军马祥麟，此等名将在这里，用的着你们想的那些连七八糟的吗？” 我艹…… 百姓们心中齐刷刷的骂了句脏话。 其他的先不说，有马祥麟在，百姓心中算是安稳了下来。 这是实打实打下来的赫赫战功，百姓们的保护神，绝对不会行扶桑那种无耻之举动的。 “另外，前段时间葡萄牙主动对我们动手了，朝廷震怒，给出了九条处罚，本抚大致说一下，具体的你们一会儿看张贴的告示。第一条……” 半炷香的时间，朱一冯将朝廷给的九条处罚讲了一遍。 百姓们越听越激动，越听血越热。 “嘶……朝廷这九条是一条比一条狠呀！”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狠？这叫有因必有果！” “对，就是这么个说法，他们要是做好了自己本分的事情，朝廷会让他们赔偿吗？他们若不是主动对我们攻击，朝廷会给这九项调整？” “自己犯错在先，还不允许别人针对吗？” “要我说着处罚也不算什么，哪一条都是合情合理，就说这个租金的事情吧，濠镜差不多是一万五千亩，每年租金五百两银子，这简直就是瞎搞，提高点租金怎么了？” “还有这个关税，两成相比内地的三十税一是高了一些，但这可是海贸，有内陆近二十倍的利润，提高些怎么了？” “这个让总督去北京城当面请罪也没问题吧，既然承诺代收疆土、永世恭顺，那就是大明的臣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道奏疏就完了？ 这事儿要是放在大明任何一个布政司，估摸着这个布政司的三司主官都已经装进囚车押入北京城了！甚至三族都被诛了。” …… 百姓们议论纷纷，丝毫不觉得朝廷的九项措施过分。 明眼人都能看出，朝廷就是要利用葡萄牙两次的错误来逼迫他们自己退出濠镜，或者说将濠镜这几千战奴和军士彻底的埋在濠镜这里。 濠镜这个地方，虽然小了些，但被葡萄牙经营了这么多年，海贸做的极好，现在收回来等过几年大明自己开海贸了，这就是现成的中转之地。 与其让濠镜把银子赚了，不如自己赚！ 抛开海贸的事情，这关系到一国领土的完整。 葡萄牙占据濠镜数十年了，虽然承诺‘代守疆土、永世恭顺’，也的确帮助大明抵挡了荷兰、海盗等的进攻，但现在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把大明放在眼中。 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他们是真怕这个外族哪一天就再也不装了，开始往内地侵袭，到时候他们这香山县就是最一个被侵袭的地方。 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第1371章 上钩了，往敌人伤口撒盐 “巡抚大人，打仗这种事情我们百姓也帮不上忙，但这种出力气的活儿，我们义不容辞！” “对，工钱就算了，管吃就行！” “是呀，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来了，要工钱就看不起我们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秋收，闲着也是闲着，出把毛力气吧，也就一两天的事儿！” “兄弟们，回去准备锄头、竹筐、扁担，晚点咱们去集合！” “巡抚大人，您也别说只招三千了，咱们能去多少去多少，争取今天就把城墙拆完了，让他们看看我大明的风范！” “就是，建城墙可能麻烦些、需要些技术，但拆城墙有点力气就行，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保证在明天天亮之前，城墙就没有了！” …… 百姓们议论纷纷，士气高涨。 而后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对于百姓们的这种反应，朱一冯欣慰的同时也苦笑不已，等消息传出去，周边各县百姓都来了，人手太多也是个问题。 和匆匆赶来的香山县令和众官员交待了一番之后，朱一冯再次带着人手朝着濠镜冲去。 在堤坝中间的位置，遇见了站在几块礁石上正在海钓的马祥麟。 “马总兵，好雅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海钓还是第一次！” 马祥麟轻笑：“百姓召集好了？” “您是不知道呀，老夫一说拆城墙，百姓们踊跃参与，连工钱都不要，劝都劝不住，我估摸着可能会来万把人吧！” “百姓说不要，我们不能不给，万把人算下来也就千把两银子，不算多，这是朝廷树立民心的时候，千万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 “马总兵放心，此事老夫已经交待香山知县去办了，先从城中富商拆借一些，等广州府那边调来了再还给他们！” 朱一冯回应完后，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低声道：“马总兵，您觉得葡萄牙那边会反抗吗？” “不知道！” 马祥麟摇了摇头：“本将炸了他们五六十米宽的城墙、逼着他们杀了一名官员、又怼着他们脸上一顿训斥、还有朝廷的九项策略， 如此的逼迫之下，马士加路也都没有暴走，实在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如果我们一会儿拆城墙，他们会阻止吗？” “阻止是最好的，这样本将就有足够的理由动手了！” “可若是他们不阻止，任由我们拆呢？” “那就拆了，然后围住濠镜，没有粮食，本将倒是要看他们能坚持几天，无非是晚些打而已！” 朱一冯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摸不清楚葡萄牙一方的想法了。 敢主动对大明动手，这就是有底气所在，但现在又怂了。 思索了一会儿后，朱一冯猛地一拍大腿，低声道：“不对呀，您给他们的期限是必须明早辰时之前给我们答复，而且是建立在赔偿到位的前提下， 可据老夫所知，濠镜内交易的银子，基本上都会随着货船返回吕宋、马六甲那边，这濠镜内即便是有银子，也不过三五十万两而已，远远不够。 老夫在想，他们会不会先把这些银子给我们，然后请我们宽限时间，派人去吕宋、马六甲那边调银子，顺便将这边的情况告诉那边，让那边早做准备？” “上钩了！” 马祥麟看着羽毛浮漂往下沉，线也拉直了，急忙往上提，顺道喊了一嘴。 一条白色的海鱼提了起来，在半空中晃动着。 “朱巡抚，这是什么鱼？” “鲳鱼，清蒸味道一绝！据说可以舒筋利骨、益气养血。” “那敢情好，本将再调几条，晚上蒸了，咱们喝一杯，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马祥麟将鲳鱼取下，换了鱼饵后再扔了下去，低声道：“甭管他们是立刻退走，还是拖延时间也罢，这濠镜自本将到来之后，就必须要收回来， 无非是能从葡萄牙身上榨下来多少利益而已，其他都不重要！” “那就好！” 朱一冯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大定。 “马总兵，您继续钓着，本官再去看看召集百姓的事情，咱们争取明早之前将城墙全部拆了！” “行，那您先忙着！” 朱一冯一抱拳，起身朝着香山城而去。 但他总觉得马祥麟那句上钩了是有些深层次的含义在里面。 此刻无数得到消息的百姓锄头、锤子、铁锹从远处朝着城门口汇聚着，更远处还有不少百姓朝着这边赶着。 一番训导之后，又经过半个时辰后，百姓们在军士的带领下到了濠镜城墙前。 看着城墙的缺口，自然是免不了一阵的议论。 朱一冯安排了一名指挥使带着一个卫所的军士从缺口处进入濠镜，站在城墙十米处，盯着听见吵闹声汇聚过来的葡萄牙军士。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在朱一冯的安排之下，百姓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没有什么比拆敌人城墙更过瘾的事情的。 “这还是第一次登上濠镜城墙呢，视线果然不错。” “他娘的，这城墙虽然窄了些，可用料不差呀，泥沙、细石、稻草再掺合蚝壳粉压成的！” “你可拉倒吧，说到底还是技术落后呀，你看看大明城墙，哪一个县城城墙不是青砖做成的？” “你知道不要说出来嘛，考虑一下葡萄牙众人的心情呀！” “嘿嘿，干农活我有点累，但你要说挖城墙，我这浑身都是力气！” “兄弟们，加把劲，咱们争取明天早上把城墙彻底拆完，如此也算是六十年来唯一一次全部拆完的壮举！” “哈哈……葡萄牙的兄弟，要不要也参与拆一下，很爽的！” “就是，来吧，这可能是你们一生中唯一一次拆城墙，错过可就要遗憾终生了！” “瞎搞，你们这是往他们伤口撒盐！” …… 七八千百姓们一边挥舞着铁锹锤子砸着城墙，一边闲聊着，还时不时的朝着葡萄牙军士调侃两声。 葡萄牙军士在濠镜这边待得久了，与前来干活的大明百姓接触时常了，六七成都懂大明的话。 此刻听着百姓的话，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听着百姓的议论，再看看在暴走暴走边缘的葡萄牙军士，远处的马祥麟拉过一名亲兵低声交待了几句。 亲兵一脸坏笑的离去。 第1372章 贴脸挑衅，讨价还价 “比沙尔多，就这么看着大明拆城墙吗？” “不然呢？总督大人说的很清楚了，绝对不能以任何形式阻止大明拆城墙！” 比沙尔多压制着愤怒，低声道：“现在拆了就拆了，等关系缓和了，到时候还能再建回来， 可现在若是动手阻止，发生冲突，谁知道大明还会给出什么苛刻的处罚，到时候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妈的，真是欺人太甚，我、我……” “忍不了就去海边，眼不见心烦，谁敢动手，老子就大义灭亲！” 比沙尔多冷冷的盯着周边将手搭上战刀刀柄的军士们。 见状，一部分人狠狠的看了一眼大明百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 “兄弟们，拆毁城墙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咱们来一首大明战歌助助兴，好不好！” “小兄弟，你这提议很不错！” “我去，这个想法真是绝了，你们不怕葡萄牙军士冲上来打你一顿？” “来、来、来……最好能把老子打个半死，赔偿估计让老子吃香喝辣的一年半载，一顿打算什么？” “咦，这买卖划算呀，还得是你们！” “别废话了，小兄弟，你起个头，咱们吼上几句！” “大伙儿听我的……中国男儿，中国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预备唱！” “中国男儿，中国男儿，要将只手撑天空。睡狮千年，睡狮千年，一夫振臂万夫雄……” 穿着百姓衣服灰头土脸的亲兵声音刚落，刚刚附和的百姓立刻就开始吼了起来。 声音朝着周边扩散着，更多的百姓加入了合唱中来。 虽然他们没有军士唱起来有气势，但沧桑、朴实的声音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风虎云龙，万国来同！” …… “我有宝刀，慷慨从戎，击楫中流，泱泱大风，” …… “哪来的歌声？” 刚刚走出没几步的军士听见歌声后齐齐回头，看向歌声的城墙。 “这是大明战歌？” “我草他妈的，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我们！” “万国来同，这是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拆我们的城墙，还在唱大明战歌，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妈的，忍不了，好想弄死他们！” “比沙尔多，大明如此的挑衅、侮辱我们，你还能忍的了吗？你忍的了我们忍不了，左右是个死，不如现在杀个痛快！” “对，大明如此的态度，就是故意主动挑起争端，让我们先动手，简直就是又当又立。” “兄弟们，是男人的就跟我走，咱们杀上去！” “同去！” “同去！” …… 一名名葡萄牙军士汇聚在一起，朝着城墙走去。 盯着他们的大明军士瞬间拔出了战刀，齐刷刷的迈出一步，冷冷的盯着他们。 “杀！” 城墙外堤坝上的军士见状，齐齐怒吼一声。 声音直冲云霄，传入濠镜岛内，将还准备上前的葡萄牙军士给震住了。 “住手！” 一道怒喝声从濠镜半岛内传来，由远及近。 声音刚落，一匹战马就到了跟前，来人正是澳门总督马士加路也。 “都滚回去，三息之内还停留在城墙百米范围的，军法处置，滚！” 面对总督大人的咆哮，众军士满脸不甘的齐齐后退着，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马士加路也和几名高层了。 城墙外面看热闹的马祥麟见状，摇了摇头，自语了句可惜之后，带着众将迎了上去。 见马祥麟前来，马士加路也立刻道：“马将军，您安排这一出，不怕挑起两国争端吗？” “什么争端？现在不是在争着了吗？还是说你们准备动手？想动那就动呗，你看看本将会不会将你们都扔到海中喂王八？” “马将军……” “停，在大明的疆土之上，唱大明的战歌，这事有什么问题吗？传出去你看看谁有理？” 马祥麟直接打断了马士加路也的话，而后冷声道：“怎么着，这么快就有决定了？” 呼…… 呼…… 马士加路也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朝着马祥麟一抱拳：“马将军，朝廷给的九条当真是没有商谈的余地了吗？” “陛下金口玉言，你觉得呢？” 马士加路也呼吸一滞，而后低声道：“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得传回国内，如此一来至少得三个月的时间！” “这个好说，可以给你们传递消息的时间，那先把赔偿送来吧！” “马将军，赔偿之事儿可否再宽限一段时间，本督派人去吕宋和马六甲筹集银子，一个月内，保证送到濠镜这里来。” 见马祥麟冷着脸不说话，马士加路也一咬牙继续道：“马将军，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表示我们的诚意， 第一，将濠镜这边留存周转的二十万两银子先给大明， 第二，本督可以随你们前往北京城，既是向大明皇帝认错，也算是当做人质！什么时候银子送来了，什么时候再放本督回来，如何？” 马士加路也说完，身后众人心中猛地一惊。 他们现在才明白马士加路也在总督府说的那句‘我不在了由门德斯担任护督’的意思，原来是已经决定以身犯险了。 “总督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去了北京城，就回不来了！” “是呀，赔偿的事儿国内不好说，万一不答应，大明皇帝暴怒之下，您就死定了！” “对呀，此事我们再商议一下，实在不行，那就拼了，国内不管我们，那我们也不管他们了！” …… “闭嘴！” 马士加路也听着众人的劝说，怒喝了一声，也用葡萄牙语回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死在濠镜是小，可消息传到吕宋、马六甲那边怎么办？ 此事就按本督数的做，拖延一段时间，待大明放松之后，找机会离开！” “不用找机会，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行，现在大明水师盯着……” 马士加路也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刚刚出声的是大明话，瞬间意识到暴露了。 而后尴尬道：“马将军，此事……” 马祥麟摆了摆手：“本将还是那句话，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第1373章 离开的条件，留下当人质 “什么？现在可以离开？” “此话当真？” “马将军，你没有开玩笑？” “马将军，你能做主吗？” “安静！” 马士加路也朝着身后出声众人低喝了一声，而后看向马祥麟，脸色严肃道：“马将军，您刚刚说的话可是认真的？” “当然！” 待得到马祥麟的肯定后，不止是葡萄牙一方懵了，连广东巡抚朱一冯和四卫指挥使、众武将都满是错愕。 本以为有仗要打了，立战功的机会来了，将作威作福了数十年的葡萄牙埋在这里，结果却是让人家走了，这算哪门子事儿呀！ 见众人想要说话，马祥麟立刻摆了摆手，看向马士加路也：“但前提是，你们的高层必须得留下， 诸如总督府、议事会议员、政务司、保安司、教堂、学院等机构的高层必须留下，随我们进京！ 什么时间赔偿到位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回去，大明朝廷的承诺，绝不会是空话！ 其次，你们可以撤走，但濠镜的一草一木都不得带走，诸如书籍、账目等等，当然了你们的火器什么的可以带走。 你们是愿意全部留在这里，等着缺少粮食发生哗变，还是留下高层其余全部撤走，你们自己考虑，依旧是到明天辰时给本将答复！” “好，我们回去商议一下！” 马士加路也脸色凝重的带着众人离去。 看着离去的众人，马祥麟看向满脸疑惑的众将：“是不是有些失望？” 众将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想问什么但却是没有问。 马祥麟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意思，当即道：“战争或者说将葡萄牙的官兵全部埋在这里，这不是我们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收回濠镜，在濠镜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现在既然目的已经能达成了，为什么非要打一仗？ 或者你们说可以通过灭掉驻濠镜的葡萄牙震慑海外诸国，但几千人算的了什么？东西蒙古、建奴、加上马上要覆灭的扶桑，还不够震慑周边吗？ 行了，都散了吧，盯紧了，免得他们垂死挣扎！” 众将无奈的散去。 而在濠镜总督府，马士加路也等人满脸的疑惑和凝重之色，大明若是说直接动手他们倒也不怕，可现在直接放他们走让他们觉得大明有什么阴谋。 “大明这一招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刚提到的高层也只要三十来人，如果国内放弃了，那大明算是亏大了！那可是三百多万两白银呢！” “会不会是放我们走，然后在海上打击我们，我们七八千人至少也得百余艘船，大明只要火攻，弄沉一艘我们就得死上七八十人， 而他们的伤亡只有我们的一成，相比陆战，这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能性不大，大明的水师都抽调走了，这里的水寨满打满算也只不过三百艘船，而且还是小型、轻型居多，近海还行，深海那就是找死了！ 他们不可能在近海对我们动手动，先不说能不能瞒住沿岸百姓，参战的水师将士都不好交待，出尔反尔，到时候对大明朝廷的声誉是极大的打击！” “对，我们这里有六艘卡拉维尔战船，还有一艘拿屋船，以及八九十艘小型战船，最不济，卡拉维尔战船和拿屋船还是能逃走的！” “我觉得吧，大明也是无奈，因为一旦战争打响，我们即便是全军覆没，大明一方至少也得有同等人数的军士陪葬，万余人的抚恤银可不是小数目！” “对，扶桑那边战事吃紧，这边若是再有事情，那大明朝廷压力就大了，反正他们的目的是借此事将濠镜收回去，甭管过程怎么样，最终目的达成就是了！” “这才是正解！” “诸位，全部撤退的前提是我们这些高层要留在大明当人质，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性被国内放弃，你们可想好了！” 一句话，将热火朝天的讨论直接给干熄灭了。 众人脸色极为的难看，如果能不死，谁又想死呢？ 在濠镜这么多年，他们明着暗地搞到不少银子，等几年任期结束，无论是去吕宋、马六甲，还是回到国内，都能过上潇洒的生活。 “诸位，如果我们不答应大明的要求留下当人质，那么势必要留下战奴阻拦马祥麟的大军， 我们登船后，能逃过大明水师的围攻和追击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最后的结果是葬身大海。 逃走是十死无生，留下还有三到五成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国内放弃了我们，那就意味着未来的某一天国内能放弃吕宋、马六甲诸国的官员，这些人只要不傻，那就会联合向国王陛下和贵族施压， 连自己的官员都保不住，谁还敢出来开疆拓土？ 所以，国王陛下怎么着都得考虑这些，我们就有希望，无非是在大明这段时间会过得凄惨一些罢了！” “就是这个道理，那就留下当人质吧，至少在国内明确给出不给赔偿之前，我们还能多活几个月！” “总督大人，您的看法呢？”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首座上的总督马士加路也，他们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能在那种关头以自己为人质换取他们的撤离，这份胆识和谋略都是他们所不具备的。 马士加路也站了起来，背着手：“其实事情到了这一刻，大明就是要将我们赶走，无论是扶桑的探子从这里逃走，还是我们对水师动手，都是一个借口， 但不管放到哪里，这个责任我们必须的承担，人家让我们赔偿也是合情合理的。 从扶桑探子从这里走的时候，我们或者说濠镜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我们撤离或者全军覆没，濠镜重归大明。” “一旦我们撤离，濠镜或者大明沿海，我们是不可能再通过武力或者像以前一样通过行贿谋得一块由我们掌控的中转之地了。 哪怕是我们穷尽吕宋、马六甲的所有兵力打下了一块地盘，但大明会源源不断的调兵前来镇压，最后还是将我们赶出去。” “但我们现在不得不撤离，因为不撤离，就会因为缺粮产生哗变，大明不可能卖粮给我们，哪怕是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一石。 到最后依旧会被围攻，全军覆没。” “只有我们撤离了，我们留在大明的这批人才有活路！” 第1374章 阴谋再起，破防了 “撤离之后，大军可以撤到吕宋，或者撤到安南，据本督得知，从大明逃入安南的安奢残部、瑶族联合阮氏围攻中间的郑氏， 以大明皇帝的个性，肯定会清算安奢和瑶族，如此便有可能出兵安南，如此压力之下，安南极大可能会反击， 我们现在这七八千人对大明不算什么，但撤入安南后却是能钳制阮氏，阮氏若是听我们联合安奢进攻大明，则罢了， 若是不听话，我们便断了他们的火器技术和攻击，联合安奢干掉阮氏， 然后再进攻大明，给大明施压，放了我们，如此我们就有活路了。” 听着马士加路也的话，众人大惊。 没有想到马士加路也竟然会有如此的远大的谋划，震惊之后，则是大喜，能活下去谁不愿意呢！ “总督大人，如此这么做会不会彻底激怒大明，然后直接砍了我们？” “有这个可能，但这种方式活下来的可能性，远大于国内那群蠢货给赔偿的方式的可能性要大！而且这只是第一步。” 马士加路也豁然转身看着众人：“第二步，我们可以威胁大明。 安南是狭长地带，一直到中南半岛的最南端，与吕宋、文莱等隔海相望。 大明以后若是要开海贸，那就必须走南海和马六甲海峡，不放我们，那他们的商船经过这里一艘我们劫掠一艘，我就不信他们的水师会一直跟着。 只有千日防贼，哪有千日做贼的？只要被我们逮住一次，他们损失就大了，我们可以一直等着。 本督倒是要看看大明敢不敢跟我们赌上一赌了！这两步棋，就能将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提高至九成。 剩下的一成，只能看天意了！” 我艹……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实在是没有想到马士加路也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还威胁大明。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 “活下来后，我们照样可以赚大明的银子，我们没法占据大明沿海地方，但可以在安南与大明接壤的地方做生意，一样可以达到濠镜这种效果。” “这怎么可能？我们如此这么搞，大明怎么可能还和我们做生意？” “对呀，大明凌迟了我们的心都有了！” “安静，听总督大人说完！”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马士加路也很是满意道：“诸位知道大明为何会在北部边境开设互市吗？” “这个我知道，因为蒙古诸部缺少必备的生活用品，而这些只有大明才有， 所以他们不停的袭扰，大明无奈之下只能开了互市，以此稳住蒙古诸部。” 政务司的司长门德斯给出了答案，而后怔了怔，惊讶道：“我明白了，总督的意思是我们就不停的袭扰大明与安南边境，逼着他们与安南通商，如此一来，照样能做生意。” “对，这只是一种方法。” 马士加路也点了点头，看着门德斯的目光满是赞许之色，继续道：“第二种方法，那就是以安南为中间商，我们将商品卖给安南，安南再卖给大明，安南赚个差价， 或者说安南就是我们控制的傀儡，高兴了给点利益，不给他们也没办法，如此也能赚大明的银子。” 砰！ 保安司司长费尔南多猛地一拍桌子，将震撼的众人给吓得浑身一哆嗦。 “就这么干了！总督大人的这几条方案很是可行，再说我们现在也没有退路！” “对，全军撤退，我们不死，还能继续赚大明银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一成死亡的风险和九成的死亡风险没有区别，赞同！” “附议！” “就这么定了！” …… 咚、咚…… 马士加路也敲了敲桌子，看着众人：“既然诸位都同意这种方案，那就各自去和下层官员、百姓讲清楚，安排好撤退的物资吧！ 明日一早本督去找马祥麟，他同意之后，立刻撤退，都散了吧！” 众人带着兴奋的神色匆匆离去，整个濠镜半岛人声鼎沸、战马嘶鸣，战奴和军士来来往往，形色匆匆，将监视的大明军士给惊到了。 但城墙依旧在拆除着，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变短，而濠镜半岛的面积也略微增大了一丝丝。 两方相互忙碌了，各不干扰。 次日一早，马士加路也等人迫不及待的走出住处，朝着原城墙处汇聚。 此刻的城墙已经全部拆除，若不是地面遗留的痕迹，就看不出这里有一堵城墙存在。 看着消失的城墙，葡萄牙众人很是不习惯。 “马士加路也总督，你看看，没有了城墙的阻挡，这视线多好！” 呼…… 马祥麟一句话，直接让因为有了退路的心情大好的众人破防了，但想着总督大人的话，极力保持着不说话。 马士加路也淡淡道：“反正我们要撤走了，好不好的跟我们没关系。” “哦，这么说你们准备留下了？” “身为他们的总督，自然要为他们考虑！但我们希望时间改为六个月，从这里回到葡萄牙至少得一个半月，来回就是三个月， 加上冬天的原因，还要加上一个月的时间，再算上筹措银两等等，六个月的时间才充分！” “只要能将赔偿送到，六个月就六个月！” 马祥麟点了点头：“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 “第二，我们想让保安司司长费尔南多离开，毕竟这七八千人，总需要有一个高层带领！” “可以！” “最后，我们留下当人质，但不是犯人，你们得保证我们不被虐待、骚扰、关押等等！” “当然，你们可关系到那几百万两银子的赔偿，回到北京城会给你们一套院子，只要不离开就行，吃喝虽然不如你们在濠镜，但绝对不缺就是了！” “如此甚好！” 马士加路也点了点头，半转身指着身后众人：“马将军，本督身后这些就是濠镜诸机构的主官，相信以大明锦衣卫的信息，应该能确认是我们本人了。” 马祥麟盯着众人，冷冷冷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否则等本将查出来，错一人本将就随机打沉你们一艘战船！” 第1375章 人质等同犯人，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沈百户，交给你们了！” “马总兵放心！” 锦衣卫百户沈安冲朝着马祥麟一抱拳，随后一挥手，十余名锦衣卫在葡萄牙众人身边站定。 “诸位，验明身份的时候可能有些冒犯，还请多担待！” 沈安冲朝着葡萄牙众人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拿过一叠纸张，朗声道：“葡萄牙总督马士加路也上前！” “马是加路也，请说出自己的出生年月、出生地！” “你们这是把我们当犯人？” 马士加路也听着沈安冲的询问，脸色猛然一变，怒意上冲，这明显是大明审问犯人的一套流程。 “我们是葡萄牙驻濠镜的总督和官员，虽然现在是留在大明当质子，但也是有身份的人质，不是犯人， 你们这一套不仅是在侮辱我们，更是在侮辱葡萄牙。” “行了，别上纲上线的！” 沈安冲扫了一眼，淡淡道：“质子就是人质，人质是不是犯人？ 你们留在大明几个月，不搞详细一些，到时候把你们放回去了，你们国内说我们放回去的不是不是接收的这一批人，我们百口莫辩了，然后借机出兵。 为了以后扯皮，现在保险一些不好吗？” “你……” “你什么你，话糙理不糙，别废话了！” 马士加路也气的直哆嗦，嘴巴张了几次想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低声道：“本督生于恩里克一世二年，出生地波尔图。” “换成大明纪年是哪一年？” 沈安冲眉头一皱：“别耍性子，若是让总兵大人等的时间过长，改变了主意，你们可别后悔！” 呼…… 呼……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葡萄牙众人个个呼吸急促，胸口急剧起伏着。 但在马士加路也的冰冷目光中，还是慢慢的转过头了头。 “换成大明时间是万历七年。” “这就对了嘛，入乡随俗！” 沈安冲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连续问了十几个问题后：“马士加路也总督，你左侧第三根肋骨一个半寸大小褐色胎记，右腿大腿根部有五条抓痕…… 请按照本官所说，掀开衣服，以供我们检查！” 呼…… 马士加路也浑身一颤，瞳孔急剧缩小着。 沈安冲所说的五处痕迹，有两处是众人所知的，如背部的刀伤和肋骨上的胎记，毕竟他们经常下海游泳，很容易就暴露。 可大腿根部、臀部、腋下，这三处可是隐私部位，连亲信都不大可能知道，可现在竟然被锦衣卫准确的报了出来。 这就说明，大明安插的锦衣卫就在他们身边，或者说他们身边的人被人收买了，到底是谁？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撤退计划和后续威胁计划已经暴露了？ 如果如猜想一般暴露了，那他们此行绝对是十死无生，大明会想尽一切合理的办法弄死他们。 合理的办法很多，诸如半道山贼突袭、百姓齐心、山道失修坠崖、商船触礁沉没等等。 等事后朝廷处罚一下相关人员，再给点赔偿，但有没有真正的处罚，只有执行的人才知道。 可他们都已经死了，没有人会为了死人彻底的与大明决裂。 最可怕的是，逼迫计划的泄露。 如果大明提前将这个消息告诉安南的阮氏，让他们有了准备，别说逼迫大明了，阮氏会直接控制住他们这些登陆的军士，严刑拷打出火器技术。 然后将这些人交给大明，请大明出兵干掉逃入安南的安奢残部和瑶族，如此一来，郑氏被他们和安奢干掉了，而安奢又被他们和大明干掉。 最后虽然会他们实力被削弱太多，也可能再次成为大明的藩国，但至少他们阮氏在安南一家独大。 且有了大明的庇护，也能免于被葡萄牙和海外诸国侵袭。 想到这里，马士加路也浑身一颤，头皮发麻，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而后冰冷的目光再次扫向葡萄牙的众人，但迎来的却是满是疑惑的神色。 不待他多想，沈安冲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马士加路也总督，磨磨蹭蹭的，你这是想要掩饰什么？” 马士加路也也只能阴沉着脸，根据提示掀开衣服。 几名锦衣卫上前一一查看后：“大人，核对无误！” “核对、签字、摁手印！” 沈安冲将记载详细资料的纸张推了过去，待马士加路也颤颤巍巍的签字画押后，沈安冲低喝道：“下一位！” …… 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十二位主要人物全部都签字画押完成。 每个人都有三四条痕迹，且都有一两条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标记。 这让众人很是后怕，若是真的来个替换，那按照这个检查力度，真的要有几十上百名葡萄牙军士、战奴沉入海底了。 同时也更是对大明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感到害怕。 见全部核对无误，数十米外的四卫指挥使和众武将有些兴趣索然，低声议论着。 “哎，没得玩了，火炮都准备好了！” “以为有几个李代桃僵呢，没想到这么老实！” “也不知道说他们怂呢，还是老实！” “老实？你直接说他们傻，或者没有那个技术就行了呗！” …… 听着大明众将的议论，葡萄牙众人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喷射。 马士加路也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沈安冲：“沈……百户，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验明正身了，你们是不是该信守承诺了？” “不着急，还有最后一项，搞完了，你们随时撤走！” 沈安冲收起众人签字画押的信息，而后拿出一张大大的纸张推了过去：“来吧，写个自愿退出濠镜的宣言， 大致内容就是说有负皇恩，犯下种种错误……即日起自愿永久退出濠镜！” 话音刚落，整个现场瞬间安静无比，连海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一般。 葡萄牙众人脸色急剧变化着，愤怒、阴沉、不甘……最后都转变了不屑。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可笑的事情一样。 “你们……呵呵……” 马士加路也冷笑过后，满脸不屑道：“你们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搞笑吗？” 第1376章 强盗的强盗逻辑，自愿放弃宣言 “从个把月前你们前来濠镜以扶桑奸细从这里逃走为由让我们赔偿，然后封锁海面和濠镜半岛城墙， 到昨日拆毁城墙和九条针对措施，哪一条不是逼着我们离开？ 我们两方话没有明着说，但谁不知道这是你们逼着我们离开，我们真的是要自己离开的吗？ 现在要求我们写一份自愿撤离的申明，你们不觉得可笑、可耻吗？ 这就是你们天朝上国的气度呢？用你们大明的话来说就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 铿！ 铿！ 铿！ 马士加路也的话音刚落，一连串的轻刀出鞘的声音响起，众军士手持战刀斜指葡萄牙众人，只待一声令下，就冲上去砍了他们。 “放肆！” “马士加路也，你若是想死我成全你！” 面对大明众将的怒喝和身后葡萄牙众人的焦急目光，马士加路也脸色平淡，大明若是想杀他们，哪里有这么多事儿。 沈安冲起身，朝着众将一抱拳，低声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此事交给末将来处理！” 而后转身看向马士加路也，脸上满是冷笑和不屑：“知道你们葡萄牙在大明百姓心中的印象是什么吗？” “无耻的强盗！” “今日本官算是见识到了，强盗的强盗逻辑！” “本官且问你，濠镜是不是大明的疆域？你们是不是承诺了‘代守疆土、永世恭顺’以换取居住权？” “扶桑的那些奸细是不是从你们这边逃走的？以至于我们数万将士因消息泄露战死的？让你们赔偿这没有毛病吧？” “你们痛痛快快的给了赔偿，我们两方继续相安无事，你们继续做你们的生意，帮我们代守疆土，我们也省一些事情，可你们干了什么？” “年初的时候朝廷有没有颁布领海范围？我们的水师有没有出现在大明领海以外的范围？” “封锁海面后，你们的战船和商船来了，我们有没有劝说让你们离开或者绕道月港的？可你们听了吗？” “你们侵犯大明领海，冲撞我们水师，以至于多船沉没、将士战死， 换作是你们葡萄牙，估摸着早就派大量水师直接干掉对方了，大明做些针对措施有问题吗？” “再说说九项措施，人家普通商人租铺面三五年一谈租金，我们涨租金怎么了？ 提高关税这有问题吗？ 你们的人行凶，让你们交出凶手，这个要求过分吗？ 你们犯了多次错误，让你们的总督去北京城向陛下说明情况不行吗……” “你说说吧，我们哪一项过分了？” “给你们期限让你们把赔偿银送来，你们送了吗？ 你们按照期限送来了，会有后面那么多事吗？我 们会率兵包围这里？朝廷会给你们九项措施吗？” “说到底，是你们没有做好防守在先，其次是没有赔偿，抱着侥幸心理。 你们的错误为什么要强加在我们身上？这不是强盗逻辑是什么？” “你说说，本官说的话有问题吗？逻辑有问题吗？” “如果有，你指出来个一二三来，这个自愿放弃的申明可以不写！” 呼……咕噜…… 沈安冲一连串的反问过后，有些微喘，拿起水囊就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而后猛地一拍桌子，厉喝道：“说，有没有？” “要不要给你们时间、地方，凑在一起商量商量，然后反驳本官的话？” 言语中的不屑，让葡萄牙众人呼吸急促。 但众人也并没有真的要一起商量反驳，无论怎么说，扶桑奸细从这里逃走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这一条反驳不了，那后面的一切都不成立。 尽管他们现在依旧无法确定逃走的是不是扶桑的奸细，陷入自证、举证的环节中。 双方极限拉扯，那在没有搞清楚前，大明封锁濠镜没问题吧，到时候依旧避免不了哗变。 关键的是，大明既然敢来找麻烦，那就是肯定掌握了一系列的闭环证据。 马士加路也深吸两口气，平息了内心想要继续争辩的冲动，冷笑道： “这个本督可以写，但没有国王陛下的王印，这份申明也没用的！” “无所谓，你只要写了，你们所有人都签了字，盖了总督府、政务司、保安司的大印，就足够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我们是被你们逼走的，即便是你们将申明贴出来，能堵住天下百姓之口吗？能堵住海外诸国之口吗？” “你猜猜这城墙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被拆完了？百姓们连工钱不要，自发前来的？” 沈安冲指着城墙拆出的痕迹：“至于海外诸国，你猜猜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你们？”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写，你再墨迹惹火了马总兵，可没地方后悔去！” “哼！” 马士加路也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抬笔慢慢的写着。 片刻的功夫就写完了。 经过双方的确认，又让马士加路也抄录了十份，让葡萄牙众人签字，有官印的盖上官印，没有官印的盖上私人印章。 整个宣言红彤彤一片，煞是壮观。 或许是得到了通知，刚写完，马祥麟就到了跟前，扫了一眼后看着马士加路也等人：“你们是要送送他们还是现在就走？” “自然是要送送，多谢马总兵体谅！” 马祥麟点了点头，朝着一名指挥使道：“通知港口，可以放行了，但要仔细检查，不得带走与大明相关物件！” 一个时辰后，所有葡萄牙人全部登船离开，百余艘战船、商船混合在一起组成的船队离开码头，驶向深海。 又是一个时辰后，站在濠镜半岛最高峰东望洋山的马士加路也等人看着千里镜中缓缓变小的船队，以及周边空旷的海域，长长的叹了口气。 “走吧，终于可以放心了，下山吧！” 船队已经到了岸边三四十里处了，为了防止大明水师的拦截，他们放弃了从大明海岸过琼州海峡，沿着安南沿海走，而是从濠镜出发直接穿过西沙群岛。 这个距离，即便是大明想要追击或者安排战船在前面拦截，船队都能逃走报信。 而在他们刚下山，对面西望洋山上的马祥麟看着肉眼已经不可见的船队，转头看向勇士营百户周汕：“周百户，准备好了吗？” 第1377章 后手浮现，濠镜回归 “总兵大人放心！” 周汕微微躬身：“此次我们共来了八艘苍山战船，宣德群岛（西沙群岛）、南澳气（东沙群岛）、石浪岛（中沙群岛）各有两艘， 分别负责拦截中南半岛和马六甲海峡、吕宋、汶莱等三地来濠镜的商船和战船，这里还有两艘，等会我们负责追击， 无论葡萄牙的这支船队想往哪个方向撤走，都不可能逃出我们的包围。” “知道保安司司长费尔南多在哪艘船上吧？” “知道！” “将他抓起来，严刑拷打，问问他们的计划！” “这……” 周汕有些迟疑：“马总兵，若是他们中途没有换船倒是可行，可若是我们追击的这段时间他们换了船，这就不好保证了！ 搞不好一炮下去，说不定直接炸碎了。” “这倒也是，那就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绝对不能留活口！” “末将领命！” 周汕抱拳行礼之后，急速下山，翻身上马朝着一处港湾疾驰而去。 山顶之上，看着海中已经微不可见的船队，再看着翻身离去的周汕，马祥麟冷笑道：“真以为我们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撤走？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冷笑过后，马祥麟看着濠镜半岛内的一些风格与大明风格迥异的建筑，眉头皱了皱，然后带着亲兵慢悠悠的下了山，回到了濠镜城墙遗址的地方。 广东巡抚朱一冯便迎了上去：“马总兵，葡萄牙都撤走了？” “对，估摸着这会儿都已经走出四五十里了！” 听着马祥麟的话，朱一冯眉头皱了皱，犹豫片刻之后，低声道：“马总兵，要不要派水师追击？ 六百里加急通知儋州、琼州等地水师拦截，虽然这几处水师力量差了些，但若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火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将葡萄牙全部留下。” 咦…… 马祥麟轻咦了一声，看着朱一冯，沉声道：“本将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全部留下， 但凡有一艘逃走了，将我们拦截的消息传到吕宋 、马六甲，到时候会不会惹得驻守在那边的葡萄牙驻军来犯？ 甚至说联合西班牙、荷兰、英伦等进攻大明，就不太好了。 本将知道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但等着东征结束，大明沿海安定，三大水师回撤，朝廷开海贸了，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天启二年，我们的水师都能将荷兰水师打败，陛下登基这几年，重整三大水师，以三大水师的力量想要打败葡萄牙等几大水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马祥麟的话音刚落，朱一冯心中猛地一动。 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朱一冯就是这种聪明人，他从马祥麟的话中听出很多关键的信息。 朱一冯是聪明人，否则也不可能做到一省巡抚之职，他也没有傻问，便低声道：“是本抚过于急躁了，多谢马总兵提点。” “客气！” 说到这里，马祥麟看着看着远处的二十余辆马车：“朱巡抚，这二十万两银子你也一并带走吧。” 不待朱一冯询问，马祥麟递了一封信笺过去：“陛下的意思是，葡萄牙的事情暂时是结束了，接下来劳烦您再召集一部分人，将濠镜半岛内不同于大明建筑风格的建筑全部拆掉， 然后再参考月港，组织人手重新规划港口。 我估摸着再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工部的人应该就来了，你们先做好准备。 反正葡萄牙这边先交了二十万两银子，您就先用着。 其次，此次葡萄牙冲击，有不少军士战死和受伤，您找个时间搞个场面大些的追悼会，将抚恤银和赔偿发给他们的家眷。 本将则是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一是防止葡萄牙等国冲击这里，二是整顿广东兵政和练兵，您这边有事儿可以去前山参将府找本将。” “如此甚好！” “告辞！” 两人抱拳行礼后，各自离去。 到了下午未时末申时初的时候，葡萄牙撤走的消息就已经在香山县和周边传开，果然如马祥麟和朱一冯所想一般，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太他妈的意外了，想了无数可能，就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调了四个卫所和七八个千户所，连马祥麟将军都来了，以为能打起来，结果就这？” “失望、太失望了，难道真的是东征受阻，这个时候不宜动手？” “我觉得大家伙儿都想错了，调这么多兵力来的真正目的是逼迫葡萄牙，就是告诉他们，你们若是不撤走，那我们就直接弄死你们。” “那为什么不直接弄死？” “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我们能和平的收回濠镜，这不是更好吗？打起来有什么好的？ 即便是马将军统帅，怎么着都得战死几千上万人，这些战死的将士是谁的丈夫、儿子、父亲，是几千个家庭，朝廷给抚恤银又如何？ 覆灭了葡萄牙，那三百万多万两的赔偿就没有了，我们还战死几千，怎么算都不划算！现在这种结果是最好的！” “可葡萄牙那边若是不管马士加路也等这些官员的死活，拒绝不给赔偿呢？” “那就直接弄死呗，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濠镜是收回来了，至于东征扶桑战死的那几万人的抚恤银，到时候就由濠镜这边商贸赚的银子多补一些呗！” “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了！” “哈哈，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被葡萄牙占据了七八十年的葡萄牙彻底的回到了大明的掌控之下，当浮一大白呀！” “不止如此，这濠镜是对外的港口，以后会有大把的银子进来，葡萄牙每年赚了一两百万两银子都会进入朝廷的口袋， 朝廷有银子了，我们的赋税就会少一些，还会修桥补路等等，造福百姓，这是大喜事，必须喝一杯！” “你们糊涂呀，鼠目寸光，只顾眼前！” 有人在人群中拍着胸口，满脸痛心疾首的神色，瞬间就吸引了无数议论百姓的注意力，将大好的氛围给破坏掉了！ 第1378章 百姓争论，大国之交 “怎么说？” 一名百姓忍不住问了一句。 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出声之人高声道：“现在看，我们是赶走了葡萄牙的驻军，将濠镜收了回来，保护了大明疆域的完整性， 且收获了一处重要且成熟的港口，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说到这里，出声之人声音停顿了下来，而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可这也是放虎归山。 按照目前的局势看，等朝廷真正的稳定后，肯定会开海贸吧，开海贸就得去吕宋、马六甲一带， 但你们别忘了，那里可是被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海外诸国占据了， 一个国家力量是差了些，但这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少数也有十万大军在哪里。 别说不可能联合，荷兰和西班牙可是一直都想进驻大明，前几年的厦门海战，诸位难道忘了吗？ 东征之战，荷兰和西班牙帮助扶桑，等我们将扶桑干掉，那这两国也会遭受极大的损失，进不了大明，连扶桑也丢失了，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封锁马六甲一带？ 轻则提高通过海峡的费用，或者说大明商队在沿途的补给、消费价格提高一倍两倍的，到时候你过还是不过， 过吧，赚的利润还不如大明内部的生意，不过吧，海贸就做不了了。 重则直接不让过，或者劫掠，你咋办？ 如果朝廷铁了心的开海贸，但肯定会与海外诸国发生冲突，那不如现在直接将葡萄牙这些人留在濠镜，毕竟这里我们占据着主场优势。 可若是在海外发生冲突，我们得动用多少战船？得动用多少兵力？运输和补给的成本算过吗？ 这可是海运，一旦海上风云变幻，补给出了问题，前线大军没有粮食，发生哗变怎么办？ 算下来，总得消耗要远大于将葡萄牙彻底留在濠镜战死军士抚恤银，我这么说诸位明白了吗？” 一番言论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葡萄牙撤离时的高兴，反而是面带担忧之色。 “明白你大爷的，一桶油不晃半桶油乱撞！” 人群中一声怒吼，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青年书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众百姓见状，脸色微变，嬉笑神色收敛了一些，朝着书生点了点头，以示范问候。 “不管是西班牙、荷兰也好，还是葡萄牙也罢，他们屡次来大明的目的是谁什么？ 因为大明地大物博、物资丰富，有海外诸国所没有的东西，说到底都是为了赚银子。 大明若是开海贸了，允许他们前来做生意，但前提是遵守大明的律法，你觉得他们会脑子有坑一样的联手阻止我们吗？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你打了我我就得打回去？ 大明和蒙古打了那么多年，不是照样开了互市吗？ 再退一步讲，即便是他们联合，那我们不去做他们的生意行不行，或者大力发展水师，三大水师齐出，看看是谁怕谁？ 是从大明补给远，还是葡萄牙他们补给远？ 被他们欺压的那些小国难道不会趁机反抗他们吗？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我们提供一些火器，让他们狗咬狗， 或者大明和那些小国联手将西班牙他们赶出去，死个几万十几万人就能让他们自由，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同意。 你如此才高拉低，是何居心？” 众百姓见书生说完，皆是拱手。 “陈先生好！” “岩野先生！” “陈夫子，您也来了！” “先生难得来一次，晚上在下作客，请先生赏光！” …… 青年书生点了点头，看着众人：“诸位父老乡亲，战争乃国交之中最下策的手段，除非不得已或者有天大仇恨，否则不要轻启战火， 即便是打赢了，也是无数将士战死沙场，能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达到目的，这是最好的， 在下以为此次葡萄牙之事儿倒是最好，不战而屈人之兵， 诸位相信朝廷，也要相信内阁六部，更要相信陛下，都且散了吧！” 众百姓纷纷点头，三三两两的结伴慢慢离去。 一些读书人则是围了上去，脸色大喜，神色之间很是尊敬青年书生。 附近酒楼之上，看着这一幕的马祥麟很是好奇：“此人是谁？气度和见识不凡，书生们似乎很是尊敬他？” 亲卫扫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南海卫的指挥使却是低声道：“将军，此人名为陈邦彦，今年大概三十年不到吧， 天启元年考取秀才，之后屡试不中，于是便和父亲在大良乡设馆授徒， 对府、县的大事，均能提出适当的建议，周边一些府县官员遇有政事难事，常常征询他的意见，此人为人正直、豪爽，在周边很是出名！ 想不到，他竟然也来了香山县。” “有点意思！” 马祥麟点了点头，将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 能得到百姓的尊敬，又能得到官员的认可，这样的人算是位人才，等回京的时候，或许可以向皇帝举荐一下，皇帝对人才可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 “走吧，此间事了，回前山参将府商议练兵之事！” 马祥麟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在他见识到了苍山战船的强大之后，撤走的葡萄牙军士战奴除了葬身海底，别无他路了。 而此刻距离濠镜百余里的海面上，百余艘船只组成的船队在急速前进着，每艘船之上的水手个个都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中间的卡拉桅战船上，船队统帅葡萄牙保安司费尔南多双眼扫视着海面，面色虽然平淡，但眼中却满是担忧之色。 “将军，今天是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了，从我们登船开始一直都是西风，在水手和战奴的双重加持下，现在距离濠镜已经一百五十余里， 前方两百里就是东沙群岛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战奴们都有些承受不了了。” 费尔南多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低声问道：“周边发现明军水师了吗？” “没有。” 亲兵摇了摇头：“我刚刚爬上望台上观测过，方圆百里没有发现大明水师。” 不待费尔南多松口气，亲兵继续道：“不过五十里范围倒是发现了两艘船，应该是大明走私的商船。” 第1379章 追兵至，自杀式拦截 “只有两艘？” 费尔南多心中一惊，立刻道：“确定只有两艘？” “对，只有两艘，看样子都是从吕宋来的。” 亲卫回答完，心中一动，若有所思道：“将军是担心这船是大明水师？末将以为可能性不大， 其一，我们这路线与常规路线不一样，临时决定的路线不大可能被明军知晓，不大可能会提前派船跟踪我们的。 其次，数量太少，就两艘能做什么？真要遭遇，最多十息就能打沉了他们。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监视我们的，但也没事儿。 方圆百里没有船队，不可能追上我们的。” 费尔南多双眼微沉，思索了片刻后：“传令全队改变航向，看看那两艘船是不是跟着， 若是没有，那就休息，若是跟着，那就继续极速前进，与沉入海底相比，累点算什么？” “是！” 亲兵回应了一声，军令下达，船队改变航向。 又是一个时辰后，太阳便西了，船队也变换了两次航向。 “将军，没有发现战船。” “呼……是我想多了。” 费尔南多长长的出了口气，摇了摇头：“传令，战船相扣，停船休息。 再派出轻船朝四周探测三十里，以狼烟和篝火为号。” 一番忙活之后，战船呈现一个圆形，各船飘起了炊烟，水手和战奴们瘫坐在地上，晃动着酸胀的手臂。 即便是顺风，还是轮换，这么全力输出三个时辰，也都是累的不轻。 “将军，我们就这么撤退了，回到马六甲不太好交代，安德拉德总督会不会第一时间抓住我们？” 费尔南多看了一眼亲卫：“谁说我们要回马六甲了？” “不回马六甲？那去哪里？吕宋这边的西班牙可不欢迎我们，若是知道我们被大明逼走的，他们搞不好直接打沉我们，我……” “我们去安南。” “什么？安南？” 属下惊呼了一声，目瞪口呆。 有了许多的假设，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去安南。 费尔南多看着地图：“我们的船队行驶到吕宋岛最北端百里范围后，沿着海岸线南下，到达汶莱最北端后横穿千里长沙（南沙群岛）到达安南南部， 然后沿着海岸线北上，到达安南广南省的费福！ 到达费福后，我们第一时间控制那里的葡萄牙商人和进驻的军队，将话语权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 如此才能将总督大人等人救出来，我们在国内的家人才能平安！ 具体为什么，你不用问，等到了汶莱后你带几个人乔装成商人乘坐商船回到国内，将总督大人的密信交给国王陛下，这关系到我们家人安全。” “末将明白！” 两人压低着声音聊着。 或许是被大明赶走了，整个船队的人都很是安静。 铛！ 铛！ 铛！ …… 第二天早上天色刚蒙蒙亮，急促的锣声在船队中响起，将船队里的人给惊醒。 “将军，西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各有两艘船朝我们急速靠近，估摸着距离我们只有四十里不到！” 睡梦中的费尔南多被亲卫急促的声音惊醒，而后蹬蹬的爬上望台，果然在千里镜的视线中两艘大明的战船朝着他们急速靠近。 “妈的，大明疯了不成，竟然敢在夜里行船，不要命了吗？” “不对呀，就这么两艘船能做什么？送死不成？” “就知道大明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离开，果然来了！” “前面预警的轻船都在干什么？这么近都没有发现？” 听着费尔南多的自语声，亲卫疑声道：“将军，也不一定是大明的战船吧！” “用你的脑子想想，昨晚入夜前百里范围并没有船只，但现在这船已经靠近我们四十里了，说明是趁着夜色行船的， 不是追我们的，半夜行船，找死不成？” 怒骂完之后，冷声道：“传令，即刻开船，全速前进！” “前进？前面也有战船！” “东北面是台湾，那里不安全，南面两千里海域都没有海岛，我们即便不迷失也不一定能坚持的住，后面是追兵和大明沿海， 我们只有前面一条路，前面只有两艘船，撞过去就行了！” 一阵忙活之后，船队开始开始前进，每一名水手和战奴都在全力的划动着船橹。 一个时辰后，费尔南多脸色阴沉如冰，他们轮换着全速前进，后面的距离没有拉大，反而缩小到了不足二十里，前面的两艘战船距离他们只有十里左右！ “传令，所有战船上的红衣大炮准备，瞄准前方的两艘战船，覆盖攻击！” 半炷香后，六艘卡拉维尔战船和一艘拿屋船上的数十门红衣大炮瞄准了八里外的大明两艘战船。 “全速行驶！” 看着葡萄牙船队上闪烁的火光，大明战船上的总旗怒吼，战船速度猛增，将葡萄牙战船上的石弹轻松的甩在了身后百米之外。 “传令，聚集在一起，全速冲过去，撞碎他们！” “待冲过去后，所有小型战船留下拦截，掩护卡拉维尔战船逃走， 告诉各船，只有我们逃走了，他们的家人才有自由，否则不止我们要死在这里，家人都得死！” 看着速度猛增的大明战船，费尔南多脸色巨变，第一时间下达了玉石俱焚的军令。 一刻来钟后，前面两艘战船距离船队不足一里，后方的两艘也不足十里。 毫无例外，葡萄牙发射的三四轮红衣大炮连两艘战船的边都没有碰到。 两艘苍山战船分散在船队两侧时，费尔南多怒吼：“小型船冲上去，挡住他们，卡拉维尔战船急速前进，红衣大炮瞄准后方战船！” 得到军令的小型战船脱离了船队，朝着两侧的苍山战船冲去，每艘苍山战船都有四五十艘小船围攻。 四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哟……想法倒是挺好，这算是如我们所愿呀！” 总旗大笑着拍着船舷。 如果是大型战船冲上来，即便是用飞雷炮进攻，估摸着也得一炷香到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彻底的打沉六艘卡拉维尔战船和一艘拿屋船。 等将大型战船打沉了，百余艘小型战船早就跑到三五里之外去了，即便苍山战船速度快，也不能保证有那么一艘两艘成了漏网之鱼。 现在小型战船围上来，那刚好能一次性解决掉。 第1380章 幡然醒悟，悔之晚矣 “自由攻击！” 苍山战船上的总旗下达了军令，船舷两侧站着的勇士营军士将一颗颗闪烁着火光的掌心雷扔了出去。 一颗颗的掌心雷划过优美的弧度，在葡萄牙军士的疑惑中，落到了小型战船之上。 对勇士营的军士来说，七八十米的距离，基本都是指哪儿扔哪儿。 轰！ 轰！ 轰！ …… 一颗颗的掌心雷在或在小型战船上爆炸开来，或落入水中，炸起漫天水珠。 只是三四息的时间，冲过来的四五十艘小型战船有七成全部破碎，海面之上随处可见漂浮的战船的木板和尸体，以及奋力扑腾着的落水的葡萄牙战奴。 待雨幕散去，让关注战场的费尔南多目瞪口呆。 大明既然敢派战船前来，那肯定是有些实力的，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强。 “完了！” “彻底完了！” “大明无耻！” 费尔南多失魂落魄的自语了两声，而后脸色猛地一拍船舷。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投降认输！” “总督大人还要等着我去解救，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逃，一定要逃出去！” “我要将大明覆灭我们的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所有国家都看看大明的无耻！” “我要让所有跟大名交往的国家看看，让他们联合起来进攻大明！” “传令，旗舰急速前进，其余五艘战船分在旗舰两侧两百米的位置，拿屋船跟在后面， 如果实在挡不住，那就掩护旗舰冲出去，其他战船与大明战船同归于尽！” 费尔南多怒吼着，差点要跳起来。 其余战船在接收到军令之后，在前进之中变幻着阵型。 “天真，在极速战船之下，真以为能逃走吗？” “等先弄死了这群人再去招待你们！” 大明苍山战船上的周汕冷笑，而后怒吼：“左满舵！” “冲向葡萄牙剩余战船！” “一半用弓箭射杀落入海中军士，一半继续用掌心雷攻击小型战船！” 军令下达，苍山战船划出一个大弧度，很是丝滑的调整了方向，灵活度堪比小型战船。 急速前进的战船再次冲入刚刚的战场，将一名名奋力挣扎的葡萄牙军士压入海底。 轰……轰…… 一颗颗掌心雷飞出，将残余的小型战船炸的粉碎，战船木板漂浮着 嗖……嗖…… 一支支羽箭从战船之上射入海中海中，将一名名还在扑腾着的葡萄牙军士穿个透心凉，鲜血涌入，在海中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逃、快逃！” “没有任何胜算！” “冲上去就是死！” “现在官员都逃走了，没有人能控制我们了，趁机逃走！” “我们是战奴，我们可以投降的！” 生死关头，残存战船上的战奴们害怕了，开始怒吼着要投降，可大明既然动手了，怎么可能留活口？ 反抗还能多活几息时间，停在原地，只能等死。 又是半刻钟的时间，围攻的百余艘小型战船全部成了碎片，落入海中的军士也全都战死。 此时的葡萄牙大型战船在生死面前爆发出了急速，竟然逃出了五里外了。 “方位，西南！” “急速前进！” “飞雷炮准备！” “三弓床弩换火箭，攻击他们的船帆！” “打出旗语告诉后方战船，让他们围着战场检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军令下达，苍山战船调整方向，朝着前方追去。 “将军，小型战船全部完了！” “明军的战船朝着我们追上来了！” 亲卫不喊，费尔南多也看见了距离急速拉近的大明战船，但他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 因为他只能祈求两侧护着的战船能与大明战船同归于尽。 又是一刻钟后，两艘大明战船距离葡萄牙战船只有不到五百米了，两侧护着的战船开始与旗舰分离，有意识的挡在大明战船之前。 无数的火神枪朝着大明战船射击着，但都被船舷挡了下来，只听见砰砰响声。 “勇气可嘉，但屁用没有！” “瞄准了自由开炮！” 周汕下达了开炮的军令。 一颗颗冒着火花的飞雷弹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落到战船之上，轰然炸开，碎木四射，人影翻飞，火光跳跃。 或落入水中，炸起了比之前攻击小船时更大的水柱。 费尔南多震惊的麻木了，他以为明军进攻卡拉维克战船时还是用的刚刚攻击小型战船的火器。 他承认那种爆炸性火器威力很大，但想炸沉这种大型的战船，怎么说也得个三五十颗、甚至上百颗，如此一来，他们就有时间逃走。 可没有想到大明竟然能这种飞出两三百米的火器，而且威力比之前的大上数倍。 半炷香后，护卫的五艘卡拉维尔战船虽然没有沉没，但已经在倾斜了，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那艘巨大的拿屋船更是一个靶子，甲板之上已经炸的千疮百孔，船舷断裂、桅杆倒塌，船壁上密密麻麻的裂缝，海水开始倒灌，无数惊慌失措的军士战奴跑动着。 到了这一刻，费尔南多幡然醒悟，大明对外放出的东征失利的消息九成九是假的，目的就是迷糊他们，以为有机可趁。 结果，他们就还偏偏上当了，以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若是知道大明有这种战船和火器，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将抚恤银送到大明手中。 大明只要允许他们留在濠镜做生意，只要条件不过分，他们都愿意答应。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哪怕是他们愿意双倍、三倍赔偿，大明都不愿意的。 至于说去安南，胁迫阮氏联合安奢残部进攻大明，逼迫大明释放马士加路也等人更是可笑。 这种可以发射的爆炸性火器来个数百上千门，大明能直接横推了安南。 他们诸国的战船和火器，在大明的这种急速战船和爆炸性火器面前就是个笑话。 马六甲海峡阻拦大明商船？你拦个试试？ 来个百余艘这种战船，直接将海外诸国在吕宋、马六甲一带的力量全部摧毁。 “哈哈哈……可笑、可笑呀！” 第1381章 恐吓与威胁，嫁祸荷兰 “费尔南多，我们知道你在旗舰之上，是条汉子的就站出来！” “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十息之后你若是不出来，那我们就彻底击沉你们的战船！” “然后将落水军士全部抓起来，使用磔刑，你应该听说过大明锦衣卫的诏狱！” “是痛痛快快的死，还是遭受非人折磨，你自己选择！” “不要想着自杀，你看看是你们自杀的快，还是我们火器攻击的速度快！” “计时开始，十……九……” 勇士营军士怒吼完后，开始倒数着。 葡萄牙旗舰之上，费尔南多脸色急剧变幻着，眼中闪过一丝丝的恐惧之色。 大明诏狱存自大明开国后就存在了，而华夏存在几千年了，各种衍生出来的酷刑那是数不胜数。 尤其是那凌迟之行，说砍你九百九十九刀，绝对不会让你死在九百九十八刀上面。 “将军，不可出去！” “如此情形，我们绝对没有活路的，左右是个死，我们拼了！” “对，将军，我们与他们拼了！” “将军，大明让您出去，肯定是想得知我们撤退后的计划，绝对不能让他们知晓！” “想用酷刑折磨我们，大不了我们自杀就是了！” …… “够了！” 费尔南多低喝一声，看着众将，低声问道：“你们知道大明武将所说的磔刑是什么刑法吗？” “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 “你们能承受这种酷刑吗？” “他们说的对，我们自杀的速度绝对赶不上他们进攻的速度，只要一颗爆炸性火器落到战船上，我们就没有机会了，我相信此刻大明瞄准了我们！”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忽然叹了口气：“其实吧，大明找我是想知道我们的后续计划，但以目前的形式看，告不告诉他们已经无所谓了， 以大明这种急速战船和进攻火器，海外诸国联手都是个笑话。 大明来了肯定不会留活口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他们吧！” “可……” “行了，这事就听我的！” 费尔南多打断了属下的继续劝说，走到了船舷边缘，高声道：“本将费尔南多，你们用大明皇帝的名义发誓，只要本将出去，你们就给我们一个痛快！”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相信我们，要么我们直接进攻，你自己选吧！” 周汕的怒喝声，让费尔南多沉默了。 但只是沉默了一息之后，便从旗舰之上放下了一个小木筏朝着大明的战船划去。 半刻钟后，费尔南多被捞上苍山战船，随即一屁股坐在甲板之上，喘着粗气，眼光却是四处瞟着。 “想问什么就问吧！” “痛快！” 周汕轻笑，但随即脸色便冷了下来：“不过本将也提前告诉你，你所回答的问题，我们会一一求证，甚至说找你们留在大明的那些官员查证， 你应该知道，我们有的是方法让他们消失一个两个的。 所以呢，你回答的时候最好想清楚了，否则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便朝着一边准备了笔墨纸砚的军士点了点头，开始问道：“说说你们撤退后的计划？” “你们国内对大明的态度，国内局势和兵力？” “驻守马六甲的兵力和部署？” …… 足足问了二三十个问题，费尔南多基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一会儿后，费尔南多看向周汕，嘴角苦涩道：“可以兑现你们的承诺了吧！” “自然！” 周汕将纸张折叠好递给了身边的军士，随即朝着准备多时的军士挥了挥手。 引信火花跳跃，青烟升腾着，一颗颗的飞雷弹飞向旗舰和拿屋船，轰然爆炸开来。 一颗又一颗，发射的速度远超过红衣大炮，威力更是天壤之别。 “能见到这两大绝世战争神器，此生无憾了！” 费尔南多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劲风和喷射着火光飞雷炮，自语了一声，但更多的是苦涩。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船被敌人击沉，这是何等的残酷。 “全体准备，射杀落水之人，不留活口！” 军令再次下达，大明军士抽出战弓和羽箭开始射杀这着。 可费尔南多却是脸色巨变。 因为战船上军士所用的羽箭箭杆长九十厘米，光洁且涂了清漆，箭杆的粗细竟然达到了半寸，箭尾的羽毛是鹅毛，粘在箭尾半尺处。 这是荷兰、英伦的重箭。 而大明的箭则是在箭杆三分之一处开始变细，这是最明显的区别。 “你们好卑鄙！” 费尔南多怒骂，浑身都在哆嗦着。 大明派人截杀他们就算了，竟然还用荷兰的弓和箭，嫁祸给这两国！ 他们撤退的七八千人肯定不可能有活口，但这么多尸体大明不可能一一打捞，到时候过往商船肯定就会发现这些尸体，根据羽箭就能判断出凶手。 葡萄牙从大明濠镜撤走的消息瞒不住，但迟迟不见回到马六甲，而海中又发现了这些军士，后果可想而知了。 轻则几国交恶，重则直接开战，损失的是他们的国力，如此大明再次出兵马六甲时就会轻松很多。 “国战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就是如此吗？” “你们无耻！” 费尔南多怒骂，实在是词穷。 足足过了两刻来钟，射杀才停止了下来。 但战船却没有离去，而是在战场之中来回横穿着，破开的浪花将一名名军士朝着前进的两边推开。 如此又寻找了大半个时辰，确认没有活口之后，两艘战船才朝着之前的战场而去，四艘战船汇合后，朝着大明急速驶去。 留下了无数随着浪花浮沉的尸体，见证着刚刚的一战。 没有人知道从大明濠镜撤走的葡萄牙军士和战奴已经彻底的葬身海底了。 太阳偏西，四艘战船缓缓的进入了濠镜的码头，此刻的濠镜已经是一片的废墟，数千百姓在其中忙碌着。 那些与大明风格迥异的建筑基本已经清除完毕了。 周汕骑着码头已经等候多时的战马，穿过热火朝天的工地，朝着前山参将府疾驰。 二十来里路，也只是小半个时辰的儿。 马祥麟见到周汕，轻笑了一下：“事情都办妥了？” 第1382章 濠镜事了，重回扶桑 “绝无一名活口！” 周汕微微躬身，而后将费尔南多交待的口供递了过去：“这是费尔南多交待的！” “马士加路也这脑子也算是灵活，若是我们没有截杀，他们真去了安南，搞不好还真给我们带来些麻烦。” 马祥麟看着手中费尔南多交待的内容，轻轻的点头：“行了，此事后续你们应该有清晰的规定，本将就不多嘴了， 安排人将这信息送回去，至于葡萄牙……等东征结束再好好的和他们算总账！” “末将明白！” 待周汕离去后，马祥麟背着手看着落日，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东征的进度远超过他的预测。 此刻的九州岛叶岳城墙外和内野谷外两处巨大的战场上，前几日堆积如山的尸体，如今已经消失不见了。 经过十五六万军士的数天的劳作，终于将数十万的扶桑军士、百姓的尸体埋入了地下两米。 即便如此，方圆七八里的地面，依旧散发着血腥气息和淡淡的恶臭味道，三五年内，这里是没法居住、种植了。 或许数十年、数百年后，这里重新开发时，这些万人坑才会重新现世了。 “大将军，荒平山上和高祖山上藏匿的扶桑军士已经出来七成了，加上受伤的，估摸着有八成了，要不要派人进山搜寻一下？” “不用，坚持不住了他们自然就出来了，看看谁能耗的过谁。” 洪承畴看着远处的群山，摇了摇头：“估摸着朝廷那里的回复还有五六天的时间，等回复到了，我们再行动也不迟，我们现在时间还很充足。” “昨天曹变蛟传回来消息，说是这两天就能干掉佐山直竹的一万多大军了！” “本将对他们倒是不担心，主要是担心陛下会不会同意我们的下一步计划！” …… “将军，明军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不如我们返回去与他们决战吧。” “你看清楚了，虽然他们只有三四千人，可其中还有一千多的勇士营，凭我们这一万四五千人能挡住吗？” “那怎么办，我们要逃到什么时候？到最后依旧会被追上，与其这样，不如趁着我们现在战力还在与他们拼了。” “我们去南端的大崎，那里还有五千精锐和两万多武士剑客，还有两千骑兵，到时候，即便明军有勇士营，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对，死在这里毫无意义，留着后面血拼吧！” “那些百姓太无用了，竟然直接逃跑了，想到这里都恼火，我们这么拼命是为了谁？他们以为能跑的掉？” “不知道大帅他们那里如何了，我们没法召集百姓去消耗明军实力，大帅他们不会困在山谷中了吧！” “不会，想要困住，必须得分兵，一旦分兵，两边都只有八九万人， 而我们在山谷中大军是他们的两倍，即便是明军还有火器，也不多了，否则不会派兵来追击我们。” 佐山直竹摇了摇头，脸色凝重道：“到了约定时间，我们没有回去，大帅应该知道我们出事了，估摸着大帅他们会冲击出来吧！” “如果冲出来会朝哪……” “将军，明军又开始追击了。” 话还未说完，一名斥候冲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着，坐着的众将瞬间站了起来。 一名武将将干粮用力的咽下，狠狠的灌了一口水，怒骂道：“妈的，等过几天老子非得多砍死几个。” 众将很无奈，自退入佐贺平原的第三天，他们就被勇士营和三千南海水师给追上了。 看着追击的人少想干掉他们，结果勇士营的飞雷炮拉了出来，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逃了。 然后一直追了他们十余天了，甩都甩不掉，更别提召集百姓了。 其实他们也是召集到了三四千的百姓，可直接被勇士营的火器给吓到了，四处溃散。 想往其他地方逃，但前方是九州岛第一大河筑后川，河中有数以百计的明军战船，且对岸还有其明军的大军，而且火器更凶猛。 无奈之下只能顺着筑后川的源头前进着。 若非是他们熟悉地形，又故布了一些疑阵，加上走的及时，早就被勇士营追上了。 “兄弟们，加把劲，过了前面的久珠郡，我们就有援军了，到时候与明狗决一死战。” 佐山直竹高声怒吼了一声，而后看了看身边瘦骨嶙峋、疲惫的战马，踹了一脚后朝着前面跑去。 后方七八离里处，曹变蛟和俞咨皋站在一起，看着远处大军过后带起的尘土，眼中满是冷笑。 进了这条山道了，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昨天就已经联系到了潜伏的磐石营，就在前方三十里处。 三十里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取决于勇士营追击的速度。 看了一眼略显疲惫的三千南海水师军士，曹变蛟低声道：“俞总兵，要不你们原地休整，我带勇士营追上去？ 磐石营就在前面，以我们的战力和火器可以很轻松的干掉他们！” “那怎么行，很可能这就是东征扶桑的最后一战了，怎么着也得捞点汤喝吧！” “那行吧！” 曹变蛟也不再夺劝，看着了一眼后方的虎豹营军士：“追，速度稍稍快点，将距离拉近到两里左右，逼着他们没有时间去探查前面，减少磐石营暴露的危险！” 三四千军队再次急速追了上去。 两个时辰后，两军前进了近三十里地，两军的距离只有两里左右了，明军已经可以看到扶桑大军的尾部了。 扶桑众将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实在是没有想到明军的速度会这么快。 一名武将往后看了看，一连视死如归的道：“直竹君，我带一千人凭借山道留下阻挡一时三刻，否则我们要被咬住了！” “没意义，有勇士营的爆炸性火器在，一千人挡不住三十息的时间，三十息我们能走多远？” 佐竹直山摇了摇头，拒绝了武将的提议，而后怒吼道：“加把劲，冲过前面的山口，我们鱼入大海了！” “都快点，掉队了就是死路一条！” “把你们吃奶的劲都使出来，跑起来！” 疲惫大军的士气再次提升了一些，速度稍稍快了一些。 两里……一里……三百米……五十米……已经可以看到山口外开阔的地带了！ 可这个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山道之中回荡着。 第1383章 伏兵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咻…… 一道串天猴在半空中炸开！ 尖锐的响声在山道之间回荡着，即便是隔着两里地，也传入了正在全力冲锋的佐山直竹等众将的耳中。 众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猛地一惊。 他们搞不清楚这道串天猴代表着什么意思，是通知后方大军全力跟上来，还是通知前方的人拦截？ 但后方并没有烟尘弥漫，这就证明并没有大军跟上来； 可前方也是安静无比，一片平坦并无藏身之所； 这道响箭的意义是什么？ “嗯？” “不对！” “有火油和火药的味道！” “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佐竹直山用力的嗅了嗅鼻子，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立刻怒吼：“再加把劲冲出回去，南端的大军已经来接应我们了，我们就有救了！” 轰！ 轰！ 轰！ …… 隆隆……隆隆…… 簌簌……咔咔…… …… 佐竹直山话音还未落，谷口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轰隆隆的声音在山道之间回荡着，火光伴随着浓烟、灰尘升腾着。 烟尘之中，隐约可见巨石、碎木、人影翻飞着，然后朝着远处落下砸在古木丛林之间，与旁枝树叶发相撞发出簌簌噗噗的声音。 或许是剧烈爆炸扰动了气流，山风骤然增大，将烟尘朝着山口外吹去。 只是数息之间，烟尘散去，重新露出了山口的场景。 看着山口的景象，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条山道是佐贺平原通往玖珠郡城的，九州岛东海岸的别府小平原、东南的大分小平原、南边的阿苏丘陵带的官道就在此地汇合，成为进入佐贺平原的中转之地。 所以这条蜿蜒在群山之间的山道经过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平整，虽然不算太宽，但至少也能容纳五六辆马车并排奔驰。 可此刻山口两侧山岩崩塌，官道被彻底堵住，粗略看上去，至少有三四米高的岩石、古木堆积其上，犬牙交错，且足足有五六十米之长。 别说是带着辎重的大军了，即便是轻装前进都够呛。 “真的有明军埋伏？” “他们是怎么到前面去的？” 佐竹直山惊怒：“快冲出去，否则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可回应他的却是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的一颗颗黑乎乎、闪烁着火花的爆炸性火器。 或是在这狭窄的山道之中，爆炸的冲击力被束缚，亦或是爆炸性火器太多，威力远超平原地区。 一颗颗的掌心雷、轰天雷在万人大军中爆炸开来，一名名军士在冲击波下震的飞出去，然后被另一颗轰天雷的爆炸声炸的粉碎。 反抗？ 不好意思，敌人就在两侧山道之上，可上不去呀！ 持续十余息的时间后，火器的爆炸变得稀疏了起来。 曹变蛟朝着俞咨皋道：“俞总兵，你们在这里拦截漏网之鱼和补刀，我们凿穿他们！” “兄弟们该们上场了！” “锥形阵，凿穿他们！” 铿的一声，曹变蛟拔出轻刀，带着虎豹营军士朝着混乱的扶桑大军冲去。 千余勇士营如同一支支翎羽箭，凡是经过之处，正面触之必死，侧面擦中九死一生。 “妈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就勇士营这么个冲法，哪来的漏网之鱼？” 看着急速推进的勇士营，俞咨皋怒骂了一声，而后急速道：“老张，你带人向左，拦住左侧的，老黄，你带人向右，拦住右侧的，我带人正面去……补刀！” “速度，冲起来！” 前有巨石堵路，后有勇士营冲杀，两侧有火器、弓箭攻击，相比之下，翻过前方坍塌的道路更容易一些。 事实上的确是前方最容易逃出去，但也只是逃出山口而已，因为山口外一层又一层的持弓而立的磐石营军士。 不待扶桑军士感受逃出生天的喜悦，就被一箭雨射的透心凉，死的不能再死了。 “大帅，我们败的不冤，大明是有准备来的！” “即便我们不退入内野谷，直奔佐贺平原，但最后还是要被明军逼入这里，然后被堵在这里面，被无数火器炸死！” 到了这一刻，佐竹直山彻底的明白了。 这猛烈的火器、数量，至少也得是千把人。 千余人带着这么多火器，藏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绝对是明军绝对的精锐，甚至是勇士营。 这也说明明军早就做好了算计。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大君，扶桑完了！” 看着满是尸体和听着山口处哀嚎之声，佐竹直山怒吼了一声，随即掉转刀口，猛地插入腹中而后用力一拉，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军服。 铛……噗通…… 战刀落地，人也倒在了地上，眼中满满的惊恐和忧伤。 他知道，自己这边被明军追上，那去福冈的青山忠俊的一万人马也大概是这种下场。 没有了他们两部召集百姓以消耗大明火器的计划，伊达政宗大概率是不可能从内野谷中逃出来的，也注定会战死的。 到了这一刻，他没法评论伊达政宗退入内野谷的决策是否正确，只能说明军太过于狡猾了。 “大帅，末将先走一步了！” 躺在地上的佐竹直山低不可闻的自语了一声，而后身体抽搐了一下，嘴角喷出一口血沫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死亡加速了这支被已经打残军队彻底覆灭的进度。 在他死亡的十几息后，整个山道中再也没有站着……活着的扶桑军士了。 “见过指挥使大人！” 负责拦截的磐石营千户武磐提着滴着血的战刀走到了曹变蛟的身边行礼。 “老武，你们辛苦了！” “指挥使大人言重了，覆灭扶桑，为大明万千枉死百姓报仇雪恨，护大明万千百姓，乃我辈军人之责，当不得辛苦！” “嗯！” 曹变蛟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武磐说到轻松，但他知道，在这敌人的腹地、群山之中隐匿个把月，缺衣少食、担心被暴露，怎么可能不辛苦。 论辛苦程度远超千里行军了。 但也是众人加入勇士营以来最为轻松的一个月了。 “曹指挥使，你这不厚道呀！” 第1384章 汤都没得喝，棋好命不好 “说好的，你们吃肉我们喝汤呢？” “汤倒是喝到了，可大伙儿都只是漱了下口，还没咽下去就没有了！” 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带着几名千户走了过来，对着正准备说话的曹变蛟一顿抱怨。 刚开始行动前，他以为勇士营凿穿了还能留下点。 结果，好家伙，哪里是凿穿呀，直接是横推加屠灭，他们在后面几乎连补刀的机会都没有。 曹变蛟轻笑道：“俞总兵，喝汤多没有意思，吃肉才能吃饱，接下来有的是肉吃！” 说到这里，曹变蛟对着武磐道：“老武，这是水师陆战军总兵俞咨皋，登陆之战、与我们配合突袭扶桑红衣大炮营地、拦截扶桑溃败之兵，风采亦不输于其父， 水师陆战军虽然刚组建三年，但战力极强，如果装备齐全，冷兵器的正面对决，禁军中任何一卫想要干掉他们，估计至少也要损失七成！” “曹指挥使，我们被打的全军覆没，怎么我感觉还挺自豪的呢，哈哈……” 俞咨皋哈哈大笑。 禁军是什么？那可是自太祖时期就存在，护卫皇帝安全的亲军，无论是训练、军备、军饷、食宿等等都是上等。 尤其是新帝登基之后，在这一方面那更是夸张的不得了，再加上严苛的招兵标准，训练出来的军士那都是精锐。 能在这种精锐之下，干掉对方七成，除去腾骧四卫、禁军外，水师陆战军的实力至少能排进大明前五的存在。 “末将磐石营千户武磐见过俞总兵！” 武磐立刻抱拳行礼。 虽然不知道指挥使大人说的这些战绩，但能得到指挥使大人的认可，那绝对是不简单的。 “指挥使大人，兄弟们憋了个把月了，虎豹营他们都吃饱了，咱们才喝点汤，接下来您要不要调咱们去正面战场，找扶桑大军杀个痛快？” “哈哈，老武，你这想法恐怕是要破灭了！” 虎豹营千户林弈提着战刀走了过来，笑哈哈的说了一句。 “老林，我们磐石营可是养精蓄锐了个把月，正饥渴的时候，你们是想干架是不是？” “老武，别着急，指挥使大人就算是想，也是有心无力了！” 看着要和自己‘吵架’的武磐，林弈立刻说了一句。 曹变蛟看了一眼吵架的两人，瞪了林弈一眼：“你给老武大致讲讲这段时间的战况，让他有个了解，然后我们再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说完这话之后，朝着俞咨皋一引：“俞总兵，走吧，我们去山口外面等候！” “好！” 看着离去的两位大佬，林弈看着磐石营众将：“话说两个月前的某一天，朝鲜海峡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我东征大军……” “六月底的太阳，你叫艳阳高照？咋不晒死你呢，别咬文嚼字，赶紧的！” “老武，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你……” “指挥使大人，您看……唔……” “老武，你咋这么不识逗呢！” 林弈一把捂住武磐的嘴，而后低声道：“我说还不成吗？” “大致是这样的……我们用地雷阵干掉了对方数万骑兵……” “妈的，没想到扶桑这群王八蛋用他们的百姓当炮灰……啧啧，你们是没有看到，哪些百姓被逼的前仆后继，尸体一层落一层，而他们自己的精锐就那么看着……” “混账！” 武磐突然怒喝了一声，打断了林弈的话，而后怒骂道：“我去他妈的，扶桑这群王八蛋，真是军人的耻辱！” “无耻、卑鄙、残暴！” “真是枉为军人！” “这群败类，等老子遇见，非得剁了他们！” “知道他们狠辣、无情、残暴，但没有想到对自己的百姓也是这样，身为扶桑百姓，真是悲哀呀！” …… “停！” 听着磐石营众将的怒骂，林弈眼角直跳，低喝了一声：“听我说完了，等会儿再骂！” “他们以为炮灰计划就能奏效，结果……” 半炷香后，林弈将自登陆以来的战况极速的讲了一遍，听得磐石营众武将有些懵逼。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月来，正面战场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他一直都还有疑惑，为什么两天前指挥使大人派人通知他们准备拦截敌军，但不要将所有燧发地雷埋下，火器只需要使用一半即可。 如今看来，是因为溃败的回来的扶桑军士太少了。 好一会儿后，武磐依旧不敢置信的低声道：“老林，你的意思扶桑大军已经溃败了？” “废话，没溃败的话，我们能追到这里来？” “那退入内野谷的十七八大军？” “哼，虽然我不知道大将军他们的计划，但估摸着这会儿也应该差不多完蛋了， 否则我们不可能去拦截从小路逃走的扶桑高层武将，更不可能直接追着这一支军队到这里来！” “哎，伊达政宗也是昏招迭出呀，怎么想的，竟然会退入内野谷之中，这不是找死吗？” 武磐一脸无语道：“直接朝着筑紫野城撤退，留个三四万大军阻拦，其余大军撤入佐贺平原，拉长战线与我们玩追逐战， 即便最后依旧被我们围歼，但肯定会多弄死我们一些军士！” “你可拉倒吧，你能想到的，伊达政宗能想不到？退入内野谷是一步好棋，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林弈看着武磐，不屑道：“如果我们没有杨肇基总兵截获的拿三千战马和补给的普通轰天雷，我们如果分兵围堵肯定会被他们冲击， 我们虽然能干掉他们，但至少得死伤三四万人，也算是达到他们尽最大可能消耗我们兵力的目的了。 伊达政宗也算是有魄力，哪怕是自己全军覆没，也要都干掉我们一些，只是可惜，天要灭扶桑，谁来都不好使！” “你这话说的我不同意，什么叫杨肇基总兵的三千战马？什么叫天意要灭扶桑？” 武磐扫了一眼冷笑的林弈，很是不服气的怼了一句。 林弈被怼的有些懵，错愕道：“几个意思？” 第1385章 论拍马屁的艺术，分兵清理 “你应该说如果不是陛下发明了掌心雷、轰天雷、飞雷炮、蒸汽机的苍山战船等等，我们就不大可能东征，即便能东征，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 所以说，不是天要灭扶桑，是陛下要灭扶桑！ 待扶桑彻底被灭后，论战功，陛下占五成、大将军等占两成、军需补给战两成、众将士占一成！” 我艹…… 林弈心中狠狠的骂了句脏话，武磐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灭扶桑，掌心雷、轰天雷、飞雷炮才是主要作用！ 可不就是陛下要灭扶桑嘛！ “老武，你赢了！” “哈哈哈，那可不！” “行了，别扯淡了，该了解的你都了解了，咱们去找指挥使大人商议下一步计划吧！” 众武将笑着，出了山口。 一番行礼之后，曹变蛟看着武磐：“说说你们打探的情况吧！” “是！” 武磐回应后，接过副千户手中的地图展开：“指挥使大人，俞总兵，我们潜伏的这一个月中，与潜伏的锦衣卫探查了周边两百里， 玖珠郡向东连接着别府、大分沿海的小平原地区，一共有六座城池， 往南则是阿苏山，以阿苏山为中心的丘陵地带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城池十余座，从阿苏地区往西就是与佐贺平原相连的熊本平原，以熊本城为中心，有十二座城池。 再往南边，就是群山了，从熊本平原的最南边的栉山开始，一路往东，有仰屋帽子山、高岳山、大崩山、夏木山、彦岳山等十几座山脉，将九州岛中部与最南部隔开了， 小路是有一些的，大的路线只有三条，一条是从西边熊本平原尾部的八代郡沿着海岸线走，一条则是沿着东边臼杵城沿着海岸线往下。 中间的则是在阿苏城西南的田原来城往西南走，这里东西两面的山脉中间有一条平均宽度在三百米左右的山道，直通东边的延冈城， 在延冈城西北十里处的山道连接着几条小道，可以直达九州岛南部最北面的都农、西都等等城池， 但总的来说，不如从延冈沿着海岸线走来的方便。” 众人盯着地图慢慢的思索着该怎么规划才能以最快速度控制九州岛南端！ 俞咨皋看了看低声道：“曹指挥使，东边的咱们不用考虑，因为大分离着关门海峡只有四五百里的距离， 到时候诛夷卫、武骧右卫干掉了青山忠俊的那一万兵马后就会分兵，一部分直扑关门海峡，将内藤清次的那一万大军干掉， 另一部分肯定会从大忍那边穿过崎山，到达海边直接沿海边南下。 佐贺平原那边大将军肯定会掉其他卫军过去扫荡，熊本平原大概率是我们水师陆战军的另一部分清理， 所以，我们只需要将阿苏地区给清理干掉，然后沿着山道南下，赶往九州岛南端。” “指挥使大人，末将以为俞指挥使的建议是可行的！” 武磐见曹变蛟眉头紧皱，便出声回应了：“末将有两点理由， 其一，我们没有时间耗在这里等大军前来，我们不清楚有没有扶桑的军士中途逃走，翻越大山，将消息传到南端去， 如果有，那么各城兵力汇聚、征召百姓合力对抗，为了减少我们的伤亡，必须要集中兵力，如此就容易耽误时间，贻误战机。 其次，指挥使大人去了江户城以及叶岳天险那边，还经过了佐贺平原，可能以为扶桑的城池都还行， 但实际上，末将沿途看到的城池九成九的都不如我们大明的县城大，说它是个城池，都算是侮辱城池二字了。 好一点和县城差不多，差点的还不如咱们大明一些地主大院，只不过有些是山城，凭借着坚固的山体防御显得有些难攻而已！ 整个九州岛的兵力都被抽调的差不多，也只有大崎、枕崎两城有万余兵力驻守，防止我们从这两处登陆。 平山城和平城，咱们五百人带着一门飞雷炮和五颗飞雷弹就能轻易的攻破！ 若不是为了清理城中一些大名留下看守的武士、剑客和家臣、以及百姓们自发聚集抵抗，两百人出其不意的攻击，就能在半炷香内攻下！” “老武，还有多少火器？” 曹变蛟没有立刻同意武磐的建议，而是问了军需的问题， 武磐立刻道：“指挥使大人，我们磐石营登陆时一共是一千两百武士八人，每人携带五枚掌心雷、五颗轰天雷、两颗飞雷弹， 目前，还有掌心雷四千三百颗、轰天雷三千颗、飞雷弹两千颗，二十门飞雷炮和十门佛朗机炮，佛朗机炮差不多能发射五十轮左右！” “指挥使大人，我们虎豹营目前只有一万支羽箭和六十颗飞雷弹！” “嗯！” 曹变蛟点了点头，看向俞咨皋：“俞总兵，你们水师陆战军呢？” 俞咨皋朝着身边的一名千户看去，这名千户立刻道：“曹指挥使，目前差不多有两万支羽箭和两百颗燧发地雷！” “好！” 曹变蛟点了点头：“俞总兵，我同意你们立刻清理的想法！” “我们现在有两个千户所的勇士营军士和三千水师陆战军，我的意思是，我们分兵，各带一半的兵力和装备！” “你从玖珠郡左边开始，我从右边开始，朝着阿苏地区行军，快速攻下沿途的各城池，凡是武士、剑客……持刀……兵器的全部干掉，以绝后患， 并在各城张贴告示，凡抵抗、设计针对大明军队的，只要发现，连坐方圆五十米，知情不报、包庇者，与抵抗者同罪论处！ 必要时，可以血洗一地，加以震慑！ 然后我们在田原这里集合，沿着山道朝延冈行军，随后，你率军从海边南下，清理海边小平原各城， 我率军从中途离开，沿着小路朝西南行军，清理西南的一些城池，然后再南下， 最后在鹿儿岛内海的雾岛城集合，到时候商议一下是合兵进攻枕崎和大崎两城，还是单独进攻！时间以半个月为限，如何？” 第1386章 不敢下杀手?那就血洗一遍 “就这么定了！” 俞咨皋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同意了曹变蛟的安排，但眼中满是思索之色，似乎在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水师陆战军的实力极强，对扶桑这种比大明地主家庄园大一些的所谓的城池来说都是举手之劳。 更何况还有战力更强的一个千户所的勇士营军士。 而且还带着数以千计的掌心雷、轰天雷、飞雷炮等爆炸性的火器，别说攻几座山寨了，就算是熊本、佐贺等这种平城中的大城，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崎和枕崎两城万余兵力只要敢出城，两军正面对决，绝对能瞬间击溃。 可两城的统帅又不是傻子，明军都打到这里了，还猜不到福冈那边的大军出问题了吗？还会正面对决吗？最大的可能就是拒守城池，以待战机！ 诸如大雨、缺粮、炮灰计划、援军等等因素。 他们自然是可以围城，困住里面的大军，可时间不允许！ 想到这里，俞咨皋将心中的顾虑讲了一遍，而后道：“本总兵的意思是我再写一封信，从佐贺平原的水师陆战军那里再调五千精锐过来，或者全部。 万余水师陆战军对内野谷的十七八万的大军来说，算不上什么，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然后从玖珠郡这里直插田原通道，如此等我们两方到田原的时候时间上差不多。 汇聚起来的一万大军，哪怕是强攻长崎和枕崎两城都可以！” “妥当！” 曹变蛟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们是精锐不假，但在敌人的地盘上横冲直撞，人数多点妥当。 几人又商讨了一下细节之后，将计划写了下来，安排了几名会扶桑语的军士穿着扶桑军士的衣服朝着佐贺平原的水师陆战军和洪承畴所在的内野谷而去。 “俞总兵，这回你们可以放开打，吃的饱饱的！” “哈哈，曹指挥使，咱们雾岛城再见！” “再见！” 众将抱拳行礼，带着众军士分散离去。 两支队伍一左一右，在阿苏丘陵地带横冲直撞，沿途所过的城池，基本连飞雷炮都没有动用。 城墙倒是有，但和大明相比实在是没眼看。 守卫也有，但基本都是做做样子，有气无力的对着进城的百姓吆喝两句。 一个总旗的大明军士换上扶桑的军装，扛着旗帜，冲入城中，手起刀落干掉城门守卫，就这么控制了城门。 这种行为很快就被发现，无数扶桑百姓纷纷怒骂着。 “我们是大明东征军，本将宣布，这座城池被大明占领了，一切敢持利刃针对大明军士的行为都是大明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会格杀勿论。” “老老实实的待着，还能活下去，可若是反抗，那就别怪我们大开杀戒了！” “另外，一人造反，所在之人方圆三十米的人都将被连坐，以同等罪行格杀无论！” “所以诸位就不要想着反抗了，我们刀剑可不长眼睛！” 大明武将的怒喝声，城中百姓先是安静，然后开始怒骂，甚至将手中的物件扔向了大明军士。 这一举动让武将怒了，铿的一下子拔出战刀，指着被赶来的扶桑百姓。 “刚刚是谁扔的？主动站出来？” “否则本将就将这围观的百姓全部屠掉！” “我数十个数，不站出来的，本将就开始随机抓人了！” “十、九……” 倒数的声音在明晃晃的刀光中如同催命符在扶桑百姓眼中炸响，但并没有吓着他们，反倒是再次激起了他们的怒火。 “滚出扶桑！” “你们这些侵略者！” “扶桑与你们势不两立！” “父老乡亲们，他们只有两三百人，我们这里有千把人，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干掉他们！” 一名名的武士、剑客、衙役打扮的人从城中心处冲了过来，一边冲着一边怒吼着，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在武士、剑客带动下冲向自己的扶桑百姓，大名武将冷哼，眼中闪过丝丝嗜血之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非要闯进来！” “本想留你们一条活路，奈何你们都不珍惜！” “以为我们不敢下杀手？那本将就血洗一遍给你们看看！” “全体都有，小型锥形阵，反复冲杀，格杀无论！” “一队听令，弓箭待命，逃走者，就地射杀！” “杀！” “杀！” “杀！” 数百大明军士齐齐怒吼，气势宛如数万军队。 手持利刃的大明最精锐军士对上手无寸铁的扶桑百姓，就是屠杀。 锥形阵所过之处，一名名扶桑百姓倒地身亡。 只是一个冲锋，在场的千余扶桑百姓死了一大半，刺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将幸存的百姓吓得怔在当场。 他们没有想到大明是真的敢下杀手，而且会如此的干净利落。 他们怔住了，大明军士可没有，反向再次冲杀着。 有百姓想逃走，但只是刚跑出几步就被一箭透心，钉在地面之上。 几息之后，在场的数百人百姓全部被诛杀，更远处正朝着汇聚的扶桑百姓见到这种场面吓的浑身直哆嗦。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真是一群贱骨头！” 领头武将低骂一声，而后看向两三百米外的扶桑百姓：“留下一个总旗，其余人以小旗为单位散入城中，将百姓都赶出来，反抗的就地格杀！” 事实上，城门发生的这么大动静，已经将城中百姓都吸引了出来，大明军士冲出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城中幸存的百姓都赶了出来。 看到城门口的惨像，个个狂吐着。 “本将也不跟你们废话，你们在福冈那边的数十万大军和十多万武士剑客已经全军覆没了， 不仅如此，伊达政宗更是召集了十几万的百姓当做炮灰，也都战死了。 你们的铁甲舰队已经被我们覆灭了，关门海峡也被我们封锁了，换句话说，你们九州岛基本上没有兵力了，甚至说你们扶桑都没有多少兵力了。 所以，本将奉劝你们，都老实点，别逼着我们大开杀戒！ 否则……” 武将说到这里，朝着一边的军士挥了挥手。 第1387章 血腥震慑，暴力清理 嗖！ 一道黑乎乎、闪烁着火花的东西从两三百米外飞了出来，落到城墙之上。 砰……轰…… 一声惊天巨响，火光和浓烟升腾，灰尘四溅，地面震动。 将所有百姓都震住了，愣愣的看着灰尘弥漫的地方。 可下一刻让他们更加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浓烟和灰尘散去后，原本的城墙出现了四五米的缺口，缺口两侧七八米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无数土石还在簌簌的往下掉落着，似乎一阵风吹过就能吹倒。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或者听过火器，但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火器。 坚固的城墙尚且一炮被炸成这个样子了，何况是血肉之躯呢？ 一颗落入他们这人群中，至少十几二十人伤亡。 到了这一刻，众人似乎相信了大名武将所说的伊达政宗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了。 “言尽于此，诸位若是觉得头铁，触犯我们颁下的铁律，那就试试，我们敢不敢彻底的屠掉你们！” “不要觉得自己做的很隐秘，既然我们敢这么说，就说明你们之中有人被我们收买了！” “再强调一次，密谋反抗者房屋所在方圆五十米之人连坐处死！” “这城门口的尸体，劳烦诸位掩埋了，三日后若是没有完成，地上有多少具尸体未掩埋，那本将就再杀多少名百姓！” “你们应该庆幸陛下不愿意大开杀戒，否则就凭你们在大明沿海犯下的罪行，你们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听本将训诫了。” “撤！” 大明武将说完，带着军士穿城而过，急速离去。 留下的满眼恐惧的扶桑百姓。 良久之后，一道声音惊醒了还在震惊中的百姓。 众人寻声望去，是刚刚炸塌的城墙周边再次发生了坍塌，缺口再次扩大了一些。 “伊达政宗的大军真的全军覆没了吗？” “不知道，可能性很大！” “可那是三十多万大军，还有十几万的武士剑客，差不多五十的精锐， 大明是跨海征战，充其量也就二三十万人，怎么可能覆灭了，况且还有叶岳天险存在呢？” “人多有什么用，能扛住大明刚刚的那种火器吗？有几千门那种火器和几万颗那种爆炸火器，你觉得人多是个事儿吗？” “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明军说伊达政宗抓了十几万百姓当炮灰，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不最清楚，但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太……哎！” “哼，如果真如大明所说一样，老子宁愿大明打进来，不说保护自己的百姓，还拿百姓当炮灰，简直是无耻之极。” “你们是不是跑偏了，现在是大明已经打进来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几十万大军都全军覆没了，我们普通百姓能怎么办？ 就算是要反抗，兵器呢？粮草呢？谁来带领？武士和剑客都被干掉了，城中官员都都砍了！” “反抗？你觉得我们有反抗的能力吗？对面是全副武装，又有威力那么大的火器，反抗就是找死。” “你们……你们，国破家亡，你们竟然说出如此之话，不觉得可耻吗？” “哼，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扶桑划入大明，我们可能过得比现在要好！” “对，大明可没有四公六私！” …… 百姓争论不休，只有一两成的百姓主张反抗。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谁统治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反正都被压迫。 这种争吵愈演愈烈，甚至大打出手。 但几天后，这种争论就慢慢的消失了，因为百姓们发现，这些主张反抗的人的尸体就被挂在了街道之上。 而陆陆续续的从周边传来各城被攻破、以及剧烈反抗的城池被屠戮的消息，让扶桑百姓彻底的老实了下来。 大明不是开玩笑的，是真敢下死手。 曹文昭和俞咨皋两人率着军队横冲直撞着的时候，大明境内的情报也终于送到了扶桑的福冈城内。 这里是九州岛的第一大城，外样大名福冈藩黑田氏居城，自扶桑庆长六年开始修建，庆长七年完工，而后的数年又屡次加固。 与大明的府城、州城相比是差了些，但至少是能和大明中等县城有的一拼的。 可再坚固，在大明的飞雷炮面前，都是不堪一击，更何况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守军坚守了，只是十几炮便炸塌了城墙，大军入城控制了全城。 没有百姓闹腾，因为这里离叶岳天险和内野谷也不过三十里地，明军大军都过来了，那就说明伊达政宗的大军全军覆没了，再闹腾那不是找死吗？ 可即便如此，大军进城之后，大半天的时间再次揪出了千余名武士、剑客和各大家族的家臣，直接在城门口砍了，头颅堆成了京观。 让原本就老实多了百姓更加的老实了，躲在屋内不敢出来，整座城基本都看不到百姓的迹象。 城主府内，洪承畴看着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扩大着。 “来人，请孙副将和卢副将前来议事！” 约摸个把时辰的时间，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带着亲兵疾驰而来。 相互问候之后，洪承畴将密信递了过去：“伯雅、建斗，陛下同意了我们的下一步策略， 但陛下和袁阁老的意思是，粮食能抢到就抢，抢不到那就直接烧了，以结果为导向。” “如此甚好！” “好！” 两人闻言齐齐回应，言语中满是惊喜之色。 “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吧！” “建斗兄先来吧！” 对于孙传庭的谦让，卢象升也不推辞：“大将军，围困内野谷至今，加上战死的，已经是十六万四千多人， 按照估算，应该还有万把人在两侧山中，如果算上大战中受伤的死在山中的，估摸着应该有三四千人活着。 大战至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躲入山中的扶桑军士估摸着也没啥战力了，末将准备再过两天率军如山清理一遍！ 虽然只是三四千人，但这些都是精锐，下山吃饱喝足，战力就能恢复，是股不弱的力量！” 第1388章 高筑墙广积粮，战线拉长 “大将军，末将负责福冈平原的横扫和清理， 截止到目前，芦屋川以西的十七个城池和二十九个镇一级的聚集地全部都被我们清理了一遍，武士、剑客、官员和反抗的百姓，共三万六千余人。 目前诛夷卫、武骧右卫、虎贲卫已经将青山忠俊的四千兵力逼到关门海峡附近了，与内藤清次的一万大军汇合在一起了！ 末将已经派虎贲卫从香春城东侧的牛斩山缺口穿过，然后北上，与诛夷卫、武骧右卫合围青山忠俊， 目前的想法是围而不攻，先消耗他们的粮草。” “嗯！” 洪承畴点了点头：“佐贺平原那边，赵光瑞传来信息，他们将蓟镇、山海关、辽东、朝鲜都司的四部人马分成了三十个队伍， 每个队伍在两到三千人不等，间距十到二十里不等，排成一列向前推进， 截止到昨晚，筑后川以西的城池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估摸着今天应该是要渡过筑后川继续推进了， 按照这个速度看，至少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将熊本平原清理完。 至于九州岛最南端的勇士营和水师陆战军是速度也很快，但估摸着也还得十余天的时间才能彻底的将城池都清理一遍。” 洪承畴说完，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眉头皱了起来。 几息后，孙传庭走到一边挂着的地图前：“大将军，从关门海峡穿过濑户内海到大阪平原，大概是一千两百里左右， 大阪到浓尾平原陆地差不多在三百五十里，走海路的话至少在八百里左右， 即便是战船昼夜轮转，从关门海峡到大阪平原也得六七天的时间。 据我们调查，本州岛那边的稻谷大概在九月中旬到十月初收割。 现在已经是八月二十九了，整个九州岛彻底掌控还需要半个月的瞬间，在加上行军到海边，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如此算下来，突袭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在时间上来不及了。” “是呀，这两大平原都来不及，那更远处的关东平原就更来不及了！” 对两人的担忧，洪承畴摆了摆手：“这些都不是事儿，本将担心的是会与德川家光正面撞上。” 两人猛地一怔，竟然将德川家光给忘记了，随即两人盯着地图比划着。 孙传庭则是在一边的纸上一边写着一边念叨着：“从江户城到关门海峡无法直达得绕行，大概在三千里路，按照日行军六十里算，至少得五十天的时间， 曹指挥使他们说的是德川家光他们是七月二十五日从江户城出发的，今天是八月二十九日，共计三十五天，也就是说他们前进了两千一百里地， 若是沿途征召百姓加上天气原因，估摸着现在行军一千八百里左右，刚好到浓尾和大阪中间地带。” 嘶…… 呼……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倒吸了口凉气。 若是按照这个计算，等他们到大阪的时候，德川家光他们刚好过大阪平原两百里左右。 大阪平原那么大，可不是一天就能搞定的，哪怕是放火烧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德川家光回援了。 不是他们他们不去打探消息，实在是没办法打探。 自江户城被他们突袭之后，沿海都被扶桑百姓给看住了，这个时候别说打探消息了，连战船都无法靠岸。 现在本州岛内什么情况都只能靠猜了。 “本将最担心的是，德川家光会不会也与我们想到了一起，广积粮，征召百姓将两大平原的粮食给收了。” 两人脸色再次难看了几分。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就算是泡汤了，东征大军都得拖在扶桑本土了！ 东征大军拖在扶桑倒也没事儿，有福冈和佐贺、熊本平原的粮食，他们待上几年都行，问题是他们就必须与德川家光正面杠起来，如此伤亡就大了。 若是再等到明年实行断粮计划，鬼知道这一年中扶桑会不会研究出什么新式火器，到时候依旧会有大量伤亡。 现在出击，很可能会与德川家光正面撞上，晚一些去粮食就归仓了，想要从百姓手中弄出来难度太大了，而且更怕德川家光出手收走粮食。 要怪就怪皇帝的决策太慢了一些，或者时候他们想到这个计划的时候没有立刻实施。 想了想后，卢象升沉声道：“大将军，末将以为我们要立刻出发，能不能将粮食弄到手对我们来说不重要， 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德川家光将粮食弄到手了，否则我们就被动了！” 孙传庭也是立刻建议道：“大将军，现在本州岛什么情况我们不清楚，但我们绝对不能子再等下去了，以免夜长梦多！” “本将也是这个想法！一静不如一动！” 洪承畴回应完后，背着双手在大堂内来回慢慢走动着。 好一会儿后，洪承畴才停了下来，看着两人：“目前虽然九州岛没有彻底的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但九州岛已经没有太多的兵力了，福冈和佐贺两大平原各留一万人就足够应对一切突发事件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内野谷两侧山脉内潜藏的扶桑军士干掉，以及关门海峡附近的扶桑一万五千大军。”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向卢象升：“卢指挥使，第一、你通知腾骧右卫指挥周遇吉， 明天一早开始进山搜索残留的扶桑军士，争取明天太阳下山之前，将两侧山脉犁一遍！ 然后两军汇成一处前往志摩半岛，后天午时前必须要在志摩半岛登船，朝着关门海峡进发。 第二、立刻通知停靠在壹岐岛和对马岛的漕船，后天午时前必须到达志摩半岛接应你们！ 三成顺着西海岸往下，到达上天草城。” “末将领命！” “孙指挥使，立刻派人通知曹变蛟，让他派出一个百户的勇士营军士乘坐苍山战船急速赶往江户城，并秘密潜入！” 军令一出，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微微有些错愕，搞不清这道军令目的在哪里。 第1389章 最后谋划，兵指本州岛 “大将军，去那里做什么？” 听着孙传庭的疑问，洪承畴走到地图前，指着江户城：“江户城没有城墙，但是有两道护城河，知道护城河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吗？” “利根川！” “利根川！” 孙传庭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 洪承畴点了点头：“对，就是扶桑流域面积最大的河流，但这只是相对扶桑而言，其实流域面积还是不够， 在每年的六到九月份，因为飓风带来的大暴雨会干支流同时涨水，来势猛、流量大、水位高，往往冲决堤防，泛滥成灾。” 嘶…… 呼……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一点就透，瞬间就明白了洪承畴想要干什么。 派让勇士营秘密登陆，就是要趁着暴雨的时候炸毁堤坝，人为的来一场洪水。 飓风什么时间来，不清楚，但肯定会有。 能在粮食收割之前来一场大洪水，自然是最好的，将整个平原淹没，让所有稻谷淹在水中、发霉烂掉，收成少了，自然就缺粮了。 如果在粮食入仓之后飓风才来也没事，那就淹了关东平原，将归仓的粮食也一并给淹了。 即便淹不到粮食，也能给德川幕府找点事情干干。 “其实在曹变蛟撤离之前，潜伏的锦衣卫百户就从曹变蛟那里弄走了百枚轰天雷，目的就是找机会炸毁利根川左岸及渡良濑川的防洪筑堤。 可以想象，几处大堤肯定有重兵防守的，勇士营去是最好不过了。” “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孙传庭抱拳行礼，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又被洪承畴叫住了。 “孙指挥使，你立刻派人通知大隅海峡的郑芝龙，让他率南海水师战船回撤到九州岛西部偏下的上天草城的位置，与南下的三成漕船合并后等待。 其二，立刻通知佐贺平原的镇海卫、金吾卫司急行军，前往上天草城，限时五天时间，中途有阻拦者，直接横推过去，不必管后果。 其三、通知赵光瑞，调整布局，以千户所形式继续超前推进，必要时可以血洗几城，加以震慑！ 等清扫完佐贺和熊本平原之后，立刻组织百姓收割粮食，五成入仓。 其四，立刻将伊达政宗战败以及他们用百姓当炮灰的事情刊印出来，随军登陆后散入大阪和浓尾平原的百姓之中。 最后，至于重臣、大名以及反抗者等的抄家事宜等清扫一遍之后再行考虑，期间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的，一律直接灭族，加以震慑！” “大阪平原由卢指挥使全权负责，浓尾平原由郑总兵全权负责，告诉他们，如果能弄到粮食就弄，弄不到那就毁掉！ 弄到的粮食就近运送到附近的海岛之上存放，扶桑没有战船，只能望洋兴叹！” 说到这里，洪承畴又看向孙传庭：“孙指挥使，你忙完本将刚刚传递的军令之后，立刻回到福冈城坐镇，主持九州岛的清理和粮食归仓的诸多事宜， 大兴卫留下，遇有突情况，你且便宜行事！” “末将领命！” 孙传庭抱拳行礼，而后问道：“大将军，您要亲自去本州岛？” “不，本将要去关门海峡那边亲自坐镇，青山忠俊和内藤清次这两支军队没有全军覆没之前，本将心中一直不安！” “大将……” “不用和本将争！” 洪承畴摆了摆手，阻止了孙传庭的劝阻：“去坐镇关门海峡，除了弄死青山忠俊他们，还有两个目的， 二是那里离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近一些，如果出现问题，本将也好及时调整， 其次，如果德川家光来了，本将也能第一时间会会他。” 听着洪承畴的三个目的后，两人不再劝说，抱拳行礼之后急速离去。 洪承畴在大堂来回走动了一会儿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大将军！” 亲兵队长李自成进了大堂。 进入扶桑之后，洪承畴就答应李自成参战。 这小子虽然脑子轴了点，但打起仗来还是很勇猛的，参战数次只是受了些伤。 按照他的战功，回去之后至少也能晋升为百户。 “黄来儿，即刻传令府军卫和京营朝关门海峡急行军，替换武骧右卫和虎贲卫， 让武骧右卫和虎贲卫即刻渡过关门海峡，武骧右卫朝着本州岛南海岸线进攻，虎贲卫沿着北海岸线进攻，攻击势头要猛烈，造成一种势不可挡，横推本州岛的决心。 传令登莱水师总兵杨肇基，让他抽调出部分战船，分成两部分，随着武骧右卫和虎贲卫远程攻击沿海城池，必要时可以登陆与两部联合作战。 告诉黄得功和魏阳，登陆之后派出人手往本州岛内部渗透，将九州岛大军快要覆灭的消息、伊达政宗拿百姓当炮灰和明军开始大举进攻本州岛的消息散播出去。 另外通知诛夷卫指挥使李敖和登莱水师总兵杨肇基，让他们没事朝着岸边开上几炮，动静制造的大一点，让下关那边的扶桑百姓看到他们在九州岛的大军还没有被覆灭！ 军令传达之后立刻准备一下，随本将前往关门海峡！” “属下这就去传令！” 军令当头，李自成也不敢开玩笑，立刻领命而去。 洪承畴冷笑了一声，自语道：“本将就不信了，听见这个消息，德川家光还能坐的住？不快马加鞭朝着本州岛赶路都对不起本将的这番布置！” 军令的下达，让井然有序清理的大军有了稍许的混乱，但也只是持续了一天的时间便再次恢复了正常。 东征大军分成了三个部分，两部乘坐战船直奔本州岛两大平原，一部留在九州岛内清理着各大城池。 九州岛的十余万大军一改之前的温和清理，分成了百余个小股队伍，宛如百条出山猛虎在九州岛内横冲直撞着，阻拦和反抗的一律干掉。 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滚滚。 而渡过关门海峡的武骧右卫和虎贲卫两卫大军在登莱水师和南京水师战船的配合下，各自分成三部分进攻着。 靠近关门海峡的各城虽然聚集了不少的军士、武士和剑客，但哪里能抗的住飞雷炮的轰炸。 从进攻到占领全城，往往就是一个时辰的事儿，进攻速度那叫一个迅猛。 明军进攻本州岛的消息在明军的暗中推动下，飞快的朝着江户城传去。 第1390章 攻心，脑补‘钓鱼\’ “明军进攻的速度太快了！” “城墙被一炮轰塌了，挡不住，根本就挡不住！” “这仗没法打了，一炮炸死了一大片！” “明军从进攻开始到撑破不足一刻钟的时间，从未见过如此勇猛的军队！” “哼，那是因为我们这里没有正规的精锐，武士和剑客也没有武将组织带领，就是一盘散沙，自然挡不住。 若是大君带着精锐和火器前来，结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明军太凶残了，山本君就是骂了一句，结果直接一箭射死，尸体挂在城门口！” “听见小道消息了没有，九州岛那边拿百姓当炮灰，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不可能，这事儿传开了，伊达政宗和那些大名、武将都得死，他们没那么傻！” “就是，这些大名同意，下面的军士都同意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明军故意吓唬我们的。” “可能性很大，忘了前段时间关门海峡那边征召渔船和征召百姓用投石机围攻大明战船的事情了吗？那跟炮灰有什么区别？” “对，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之下，用百姓消耗火器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话说明军怎么开始进攻本州岛了，九州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 明军的猛烈进攻下，一城……一村又一村的陷落。 或许看热闹和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在如此残酷、血腥的厮杀过后，百姓们依旧在暗地里小声的议论着。 不敢置信、疑惑、愤怒、惊惧等等混杂在一起。 不敢置信的是那些小道消息中用百姓当炮灰； 疑惑的是九州岛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有没有被沦陷，那几十万大军到哪里去了？ 惊惧的是大明的军队是真的敢下杀手，只要反对的，不管是口头说说还是实际动作，都被干掉了，尸体悬挂以示震慑。 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些消息迅速的朝着江户城而去，经过两三天的时间就被送到了德川家光的手中。 如洪承畴等人猜测的一样，德川家光这家伙用了一个来月的时间，也才走了大阪城，想要到达关门海峡，至少还得半个月的时间。 这不能怪德川家光，一天能走五六十里地，这不算什么，但一连走个把月，还能天天走五六十里地？ 看着六百里加急，德川家光脸色阴沉无比，随行的大名和武将们也都是满是震惊。 首座上的德川家光看着众人，沉声道：“诸位都说说看法吧！” “大君，这事儿有些奇怪，明军阻断关门海峡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进攻本州岛，为什么现在突然进攻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有什么阴谋？这不是很明显吗，伊达政宗坚持不住了或者说九州岛的兵力已经全军覆没了。” “那你怎么解释情报上说的最近九州岛那边有我们的大军？” “这、这……最大可能是之前明军没有精力或者没有兵力进攻本州岛，现在伊达政宗的大军覆灭了大半了，能抽出兵力了。” “你们凭什么说伊达政宗要败了，而不是明军觉得伊达政宗太难对付了，现在是换个攻击对象？” “愚蠢，忘了江户城明军使用的那种火器了吗？伊达政宗大军是多，可明军的那种火器足够的话，人多有什么用？ 伊达政宗征召百姓当炮灰就说明了那种火器他们没办法抵抗，只能用这种不得已的办法。” “现在都在传着伊达政宗征召百姓当炮灰的消息，现在百姓们人心惶惶。” …… 听着众人的争论，德川家光阴沉的脸色再次阴冷了几分，而后猛地一拍桌子，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众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我们将情况想的最坏，假定说伊达政宗覆灭了，我们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了，眼中神光闪动。 伊达政宗有三十五万精锐，这是扶桑八成以上的精锐。 还有十四五万的武士剑客，也占据了武士剑客的六成以上。 这批人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他们都被全军覆没了，那以他们本州岛仅存的几万精锐和十几万武士剑客浪人能挡住大明东征军吗？ 可能性不大！ 尤其是大明的那种可以发射爆炸性火器的火器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 那么扶桑的出路在哪里？ 战是死，是死无全尸！ 投降也是死，普通百姓可能活下去，但他们这些武将大名不可能活下去，甚至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且所有军士和武士剑客也不可能活下去，这股力量虽然不大可能反攻成功，但却是能给大明的统治带来极多的不安因素。 这一点众人心里都很清楚，且已经达成了共识。 “大君，臣的意见是，既然如此，那就死战，争取最大限度的杀伤明军，我们不好过，也绝对不让明军好过！” “你这不是废话吗？问题是怎么最大程度给明军造成损伤？” “平岩亲彦！” 听着德川家光平淡的声音，反问的平岩亲彦浑身一颤，立刻低头不语。 “正胜君，你继续说说！” “是，大君！” 服部正胜微微拱手：“大君，如果按照最坏的情况来估算……也就是伊达政宗的大军被全歼，那么我们还去九州岛的意义在哪里？ 诸位可不要忘记了铁甲舰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们已经没有战船了，且关门海峡已经被大明堵住了。 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单方面打通关门海峡的！” 众人点了点头。 关门海峡最窄处只有几百米，若是九州岛还在扶桑手中，即便是他们如今没有了战船，两方合力之下，还是有可能打通关门海峡的。 但现在……明显不可能了。 “可、可是情报上说，从下关的长府山上能看到我们的军队，这就证明九州岛还在我们……至少是还有部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如果我们不去了，那这部分军队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明军歼灭吗？” 服部正胜看了一眼出声的武将，叹息道：“忠赖君，你会钓鱼吗？” 第1391章 鱼饵和大鱼，军心和民心 “自然是会的！” 鸟居忠赖立刻给了回应，然后愣了一下，瞳孔微缩，下意识道：“正胜君的意思是这是一个陷阱呢？ 一个等我们主动踏进去就会粉身碎骨的陷阱呢？” 陷阱？ 众人双眼一凝，坐直了身体，眼神灼灼的看着服部正胜和鸟居忠元，等待着他们的解释。 服部正胜低声道：“诸位就没有想过，如果伊达政宗的几十万大军都被全歼了，那就说明明军实力无比的强横， 那么为什么关门海峡附近的一两万大军为什么没有被歼灭？你们觉得是明军的包围圈出了问题，还是不愿意走那几百里路？” 一个问题问的众人恍然大悟。 不待他们细想，腹部正胜继续道：“那么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钓鱼！ 而这一两万残军就是鱼饵，我们就是大鱼，明军就是钓鱼的人，等着我们上钩呢！ 只要我们上钩了，就会拼命的往九州岛赶去，如此一来，江户城就会空虚了， 而明军有大量战船，可以直奔江户城，江户城被明军攻下了，后果你们想过了吗？” 众人浑身一哆嗦。 如果按照服部正胜的猜测，这一次的攻陷不同于前两次的火烧和焚毁，而是彻彻底底的被明军占据了，然后以此朝着周边扩散。 到时候散播一个德川家光战死、德川家族全军覆没的消息，这对整个扶桑的士气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更重要的是，江户城所在的关东平原是扶桑最大的平原，九州岛的三大平原和四国岛的三大平原的面积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关东平原大。 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人口，经济更是无比的发达，至少占据了扶桑的四成以上。 失去了江户城，那么江户城以东的区域都将失去控制。 失去了九州岛，再失去江户城以东的区域，四国岛又没法和他们相连，失去了这三处地方，就等于失去了扶桑七成以上的经济支撑。 没有经济就没有军饷，没有军饷，你还指望着军队能稳定下来？ 没有广阔的区域，哪里来的矿藏，没有矿藏，你即便掌握了朝鲜、荷兰等国的火器技术又能如何？ 最可怕的是，关门海峡被大明封锁，江户城也被大明占领，换句话说，他们就被大明东西两部包围了，接下来就是一步步的压缩他们的领地。 高压和缺衣少粮的情况下，再加上明军的一些安抚政策，他们占据地盘的百姓就会想方设法的外流。 没有百姓，就没有了兵力来源和耕作的劳力，这是非常的可怕。 当然，这些事情可能都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以后的事情。 摆在眼前的是，他们如果不继续前进，那么九州岛关门海峡一端的一两万军队就会直接被围杀掉。 且九州岛的三四百万百姓也都将被奴役和随意砍杀。 见死不救，这个消息传出，百姓会怎么看他们？还会听从他们的征召吗？ 如此既失了军心，又失了民心。 嘶…… 众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后果之后，瞬间倒吸了口凉气。 这口凉气直入肺腑，而后又冲上天灵盖，让他们四肢冰凉，眼中满是恐惧和庆幸之色。 不得不说明军的这招釜底抽薪、指东打西、玩弄人心的阴谋实在是太大歹毒了。 庆幸的是他们及时看穿了明军的意图。 好一会儿后，德川家光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惊惧后，问道：“正胜君，您的意见呢？” “大君，若是臣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臣建议我们就立刻停止前进！” 服部正胜立刻给出了一个令众将意想不到的答案。 看着疑惑想提问的众人，然服部正胜继续道：“我知道诸位所担忧的民心和军心，这个问题目前来说不必过于担忧。 关门海峡被明军封锁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但同时也是一个好消息，普通百姓想要获得九州岛的消息，只能靠我们。 只要我们不承认九州岛上发生的事情，那么百姓就不会相信，或者说抱着怀疑的态度，这就足够了！ 甚至我们可以说这是明军的阴谋诡计，目的就是为了瓦解我们的意志力和战斗力，离间我们君臣民和凝聚力，如此达到兵不刃血的目的。”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鸟居忠赖继续问道：“这第一步是稳民心军心，那如何扩大战果呢？” “问的好！” 服部正胜回应一句，惹的众人直翻白眼。 这个时候还在吊胃口，不怕被围攻吗？ “诸位是不是在想，立刻撤军回江户城？” 不待众人回应，服部正胜道：“如果你们这么想，那么恭喜你们，从你有这个念头开始，扶桑覆灭就可以开始倒计时了！” “其一，军令朝令夕改，这是大忌，容易让军心不稳。 其二，时间来不及，我们从江户城来这里用了三十几天，再回去至少得四十天往上。 而明军有战船，从关门海峡到江户城，顶多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 如果按照我的猜测，明军顶多半个月后就到江户城了，我们现在回去岂不是正好撞到他们的防线之中吗？ 大明是以逸待劳，士气如虹，而我们则是军心涣散、疲惫之之师，两军相撞，只有灭亡一条路了！” “那也不一定吧！” 一名大名摇了摇头：“如你猜测一般大明会进攻江户城，但我们吃了上一次突袭的亏，在江户湾的入口处的立山和三浦、以及三原山大岛三地都布置了兵力， 明军不可能有大量的那种极速战船，所以……” “高木君，等一下！” 又一名大名出声了，打断了高木守边的话，疑惑道：“高木君，您怎么知道大明没有大量的那种极速战船？如果他们有呢？” “绝对不可能！” 高木清河摇了摇头，神色极为肯定。 不待他细说，刚刚出声的蜂屋真山立刻质问道：“我们需要绝对的证据，而不是猜测， 你要知道你的猜测关系到我们对江户城和关东平原的策略，更关系到扶桑的未来。” 第1392章 无法推翻的猜测，复国的希望 “证据我的确没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高木清河摇了摇头。 在众人满是失落和愤怒的神色中，高木清河立刻道：“但我有绝对的猜测，且无法推翻的猜测。” 这一句话，瞬间将众人失落的神色转变成了好奇。 “因为如果他们有大量那种极速战船，他们就不会在九州岛打这么长时间，而是在东征一开始就直奔江户城。 三十万大军直奔江户城，在我们兵力抽到九州岛的情况，一个时辰江户城就会陷落了。 而我们已经战死了，我们战死了，扶桑基本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抵抗，扶桑就算是沦陷了。 我这么说，诸位能明白我的推测了吗？能推翻吗？”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脸上挂上了些许的羞愧之色。 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给忽略了。 见众人神色，高木清河轻笑着继续道：“所以，即便是现在大明想要进攻江户城，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从三原山大岛到江户城，普通战船至少得两天时间。 即便江户城没有兵力了，但有松平信增在，关东平原又有诸多城池，三四百万人聚集， 征召一些百姓抵抗，怎么着都能挡住一段时间吧，这就给了我们回撤的机会！” “恭喜你，按照你的想法，扶桑灭亡倒计时再次开始了！” 在众人暗自点头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遐想。 寻声望去，正是第一次出声的服部正胜。 正得意的高木清河被服部正胜这么一瓢凉水泼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愤怒道：“正胜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服部正胜脸上挂着玩味之色：“不得不说，你对大明极速战船的推测以及我们能回撤的假设是对的，但绝对不可行。” “江户城所在的地方是关东平原，是整个扶桑最大的平原，长宽皆在七八百里，无险可依，单凭那些城池能挡住明军的火器吗？ 你们是不是想说，平原面积大，有充足的空间可以迂回，然后寻找战机？ 平原之上有利根川、渡良濑川、鬼怒川、那珂川、荒川、多摩川及相模川等诸多的河流， 如果我们战船还在，这些自然是可以成为险要之地防守了，可现在我们没有，那就没办法快速过河，迂回就更无从谈起了。 而大明则是有数千战船，这些险要之地就成了我们的葬身之地。 最后，关东平原人口众多，一旦将战场放在这里，那将会有数十、上百万的百姓卷入战争，最后死亡。”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沉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假如，我是说假如扶桑最后真的亡国了，那么这些百姓将是我们复国的希望， 所以活下来的百姓越多，那么未来复国的力量就越大，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将战场放在江户城和关东平原。 这最后一点尤为重要。” 这一次，众人都沉默了。 不仅沉默了，而且脸上满是深沉、无奈之色。 如果九州岛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以他们手中现在的兵力，基本上是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明军较大的伤亡和保存扶桑的有生力量。 期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隐藏的那一批人能复国。 德川家光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正胜君，时间紧迫，说说具体想法吧！其他人不要中途打断！” 服部正胜沉思了几息后，沉声道：“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食永远是最基本的保障，而我们所处的大阪平原和三百里外的浓尾平原就有大量的粮食。 现在稻谷基本上要成熟了，只要我们收取三成左右的粮食，差不多就有两百万的粮食，足够我们五万精锐和十五万武士、剑客，以及二十万百姓吃上两三年的时间了。 第二步，我们整体进入大阪平原和浓尾平原之间的琵琶湖区域，进入琵琶湖有四点用处， 其一，琵琶湖是扶桑最大的湖泊，有万余顷之宽阔，内部有竹生岛、冲岛、多景岛等岛屿，我们收获的两百万石粮食存在岛上， 内陆湖泊大明也没有战船，粮食就安全了，这是我们周旋的保证。 其次，琵琶湖四面环山，虽然有不少于外界连同的道路，但只要我们稍加修缮就能完成防守，一道不行那就两道三道，多修几道，消耗明军的火器，争取正面对决的机会。 明军若是翻山，那我们就居高临下的攻击，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 其三，四周环山，且范围足够大，明军无法完全包围，就给了我们溜出去偷袭他们的可能性。 最后，即便我们打不过或者守不住，那四周的山脉就是我们的退路，只要派出一两万人守住险要之地，就能挡住数万大军的追击。 而明军迂回需要时间，这就给了我们逃走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只有大津、高岛、米原、日野四处可容大军通行的通道， 高岛那边两边都是山，大军通行可能性不大； 米原城外面是不破关，那是扶桑的三大关之一，虽然从家康大军定都江户，不破关失去了作用，但地理优势在，易守难攻； 日野外面是丘陵环绕，大军也不大可能通行， 所以，我们只需要守住大津就是了。 如此，我们就能抽出足够的兵力训练新兵了。” 一条条的理由让众人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从目前的形势来说，这个方案几乎来说可以算是最为优秀的计划了。 进可攻、退可守、还可以逃走。 面对如此优秀的方案，众人自然是心动的，但还是有武将问道：“这个方案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可一旦我们撤入其中坚守，那扶桑的百姓怎么办？ 明军会不会屡次进攻受挫之后，将怒火对准百姓，挟持百姓逼我们出去？” 面对这个问题，众人喜悦的神色瞬间被凝固了。 他们只考虑的自己，却是忽略了百姓，或者说人性。 “可能性不大，第一，明军不会滥杀无辜的，这是他们的本性，即便是敌人，也是如此。 第二，只要明军敢这么干，一定会激怒百姓的怒火，让原本顺服的百姓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就会暗地里搞破坏， 虽然无法大规模对明军造成伤害，但却是能恶心明军，这会消耗他们大量的精力。 第三，百姓们又不傻，明军这么干他们就逃，或者说他们用百姓当炮灰，那不是给我们送兵力吗？况且……” “报……玉野城六百里加急！” 服部正胜的分析还未完，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急报声。 听着玉野城三个字，众人神色大变，齐齐站了起来看向外面。 服部正胜话锋一转，厉喝道：“送进来！” 第1393章 ‘歹毒\’计策，自相残杀 玉野城，这是一座山城，但位置却是很特殊。 整个濑户内海是一个拉长的卧倒的葫芦状，而玉野城就位于这个葫芦的中间部位。 这个小城离着关门海峡足足七八百里之远，从这里传递六百里加急是几个意思？难道明军已经打到这里了？ 拆开六百里加急的密信，只是扫了一眼，德川家光脸色骤然色变，苍白的一点脸色都没有。 “诸位，玉野城传来情报，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明军战船，足足有千余艘之多。” “什么？” “他们从濑户内海走做什么？去江户城，不应该从外海走吗？” “目的地是哪里？难道知道我们在大阪，前来与我们决战？” “不合理呀，怎么会是玉野城送来的六百里加急？在之前的三百里地的大崎上岛町和四国岛的今治城一带小岛密布，应该从那里传递才对呀！” “难道说，前面海盗的百姓都被屠杀了？对，只有这么一种可能，先派人趁着夜色摸上岛将岛上的百姓全部杀掉，如此才能不被发现！” “服部正胜，你刚刚不是说大明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吗？这算什么？” …… “闭嘴！” 正在思索的服部正胜听见有人质问，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了一声：“都他妈的什么时间了，还有心思在这里争论？” “大明自称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一定会将我们的精锐给全部干掉，但对百姓动手的可能性不大，前提是百姓们不作死。 可这种行军需要保密的情况下，百姓随时都能告密，这不是作死是什么？能不干掉吗？” “都这个时候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就没有想过明军为什么会从濑户内海走吗？” 一人弱弱道：“不是到这里跟我们决战吗？” “愚蠢！” “白痴！” “脑子呢？” 服部正胜怒骂了起来：“明军不远千里，疲惫之师来我们人口众多的地方找我们决战？他不会等着我们成为疲惫之师吗？” “那也有可能是明军猜出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不想跟我们耗下去，才找我们决战的。” “呵呵……” 服部正胜都被气笑了，怒骂道：“说你蠢你不信，明军为什么不想耗下去？他们缺什么了？ 封锁了关门海峡，数十万大军就能将九州岛打造成铁桶一块，整个九州岛的三四百万百姓都要为他们干活， 要人有人，要粮食有粮食，根本不需要从大明运送补给，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关门海峡从这边推进不好吗？ 等个一两年时间，他们搞出几万门那种爆炸性火器，你觉得我们的即便有荷兰等的火器技术就能挡住他们吗？” “这……” 出声之人缩着脖子，干声道：“那明军此举到底是干什么？” “自相残杀！” 简单四个字让众人满是疑惑。 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隔着一层薄纱，迷迷糊糊的。 高木清河沉声道：“正胜君，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的。” 哎…… 服部正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刚刚说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我们后续一切行动都是以有充足的粮食为基础，而明军此举也是为了粮食而来，不过他们不是抢粮而是毁粮的。 我们扶桑多是山地，平原就这么几块，这几大平原粮食占据了八成以上， 若是这几处平原粮食被毁了，那没有粮食的百姓最后只有三条路，饿死，抢粮，抢粮中被打死， 可我们有多少粮食？能坚持几天？ 百姓抢完富商就会抢我们，我们给还是不给？给了我们能坚持多久？ 到时候我们也没有粮食了，百姓信不信我们没粮食了。 最后我们为了粮食自相残杀，明军作壁上观，等我们自己乱的差不多了，再大军横扫，不费丝毫吹会之力，就能瓦解我们。”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长长的出了口气：“我们在关门海峡残存的兵力，以及明军猛攻下关那边沿海城池，就是要吸引我们去救援， 没有兵力在这边，他们就不会焚毁粮食，而是抢粮食，运回大明了。” 嘶…… 众人大惊。 这个计策太歹毒了，几乎无法破解。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春种，没有春种何来秋收？ 好一会儿后，一名大明出声道：“正胜君，我们为什么不正面进攻即将登陆的大明军队？” “按照大明东征前我们得到的消息，大明出动了陆军二十七万，水师四万五千人。 大明即便是将我们在九州岛的大军全歼了，他们至少也要损失五万左右，还要算上一些受伤暂时失去战力的，这么算下来大明只有二十五万左右。 他们要清理九州岛以及关门海峡附近的大军，至少得留五到八万人以上，本州岛的下关那边看样子至少也在五万人，如此算下来只有十二人可以调动的， 如果明军同时进攻大阪、浓尾、关东三大平原，每个平原只有四万人， 而我们有五万精锐、十五万武士和剑客、二十万青壮年，四十万大军还不能覆灭的登陆的四万人吗？” 咦…… 众人轻咦一声，如果按照这么个算法，或许真的能一战。 “不能！” 服部正胜简单的两个字直接让意动的众人给压了下去。 “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掌控的兵力的战力与九州岛三十万精锐和十五六万的武士、剑客的战力相比如何？ 他们都被围杀了，且明军伤亡不算大，你们觉得我们能全歼了他们？ 他们挡不住不会后撤到浓尾平原？或者说让进攻浓尾平原的前来驰援？到时候我们怎么办？是我们围杀他们还是他们围杀我们？ 我们现在正确的做法就是避其锋芒，加速研究和制造火器，即便赶不上明军，但至少有对抗的本钱，否则以冷兵器对火器就是送死，明白吗？” 众人想反驳，但还是忍住了，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 看着脸色难看的众人，服部正胜继续道：“按照六百里加急和时间算，明军很可能已经到淡路岛了，最迟明天上午就能登陆了， 我们没有时间再考虑其他的了，诸位同不同我刚刚的提议？ ” 第1394章 兵荒马乱，大军至 “同意！” “同意！” …… 片刻后，九成的人都点头了。 到了这个份上了，众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还考虑什么普通百姓会不会被百姓屠杀？还考虑明军会不会拿普通百姓逼迫他们？ 可能会，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妥协，因为这是扶桑最后的力量了，一旦这些力量被覆灭，扶桑彻底的完了。 只要他们不灭，那扶桑就还在。 是非轻重，他们还是能分的清。 “正胜君，我们同意你的提案，可问题是现在稻谷还没有成熟，至少还得七八天，甚至十余天！” “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大部分稻谷基本都已经饱满了，现在收割只是减产，收割后晒一晒就是了，若是明军动手那就是什么都抢不到了。” “那要不要派人前去拦截明军？为我们收割争取时间？” “没必须要，无论是大阪平原，还是浓尾平原，都是极为宽阔的，明军从登陆开始，追到京都城（平安京），至少得三天时间， 也就说这三天是我们收割的时间，能收割多少，就看我们的速度了。”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看向德川家光：“大君，请您立刻下令，就地征召百姓开始收割大阪平原的粮食，从海边开始收割，今天收割完后，连夜朝着琵琶湖撤退。 京都附近征召百姓开始收割京都周边的粮食。 另外六百里加急通知浓尾平原那边，让他们立刻收割神户町、大垣、养老等城周边的稻谷，并从养老山、南宫山、伊吹山之间关原通道运送至琵琶湖内。 而我们的大军则是立刻行军进入琵琶湖，征召琵琶湖周边城池百姓，随同大军在各处进入琵琶湖区域的道路建设城墙和挖壕沟，用以阻挡明军。” “那江户城那边呢？” 听着德川家光的问话，服部正胜沉默了片刻：“即刻通知留守的松平信增，让他组织百姓抢收，那边没有天险可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也只能如此了！” 德川家光倒是没有在这上面继续深究，而是扫视着众人。 “米津三郎，你负责大阪周边区域，将一切能调动的运输车辆等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 “桑折次郎，你负责京都区域。” “神原忠政，你立刻率征召部分百姓，在中津的地方堵塞淀川河道，防止明军战船顺着淀川直上京都城。” “泽木小冈，你立刻率大军从京都城东北进入琵琶湖区域，征调区域内的百姓，即刻在几处通道上修建防御工事。” “鮕贝宗长、远藤元宗……你们率领麾下军士守住各个官道，防止百姓逃离，敢擅闯者，以逃兵论处，就地正法！” “服部正胜，你暂时坐镇京都城，提调各方事务。” …… 半炷香的时间，德川家光下达了十几条军令，而后起身看向众人，神色凝重。 “诸位，非常时刻，允许你们用非常规手段，哪怕是杀一些百姓震慑也是可以的，扶桑存亡，尽在诸位之手，拜托诸君了！” 说完，便朝着众人鞠躬，众人还礼之后迅速散去。 半个时辰后，整个大阪城都热闹了起来，战马在平原各道上疾驰。 “为什么要现在收割？还没有成熟呀，这不是糟蹋粮食吗？” “明军要来了，你不割就会被明军焚毁，你们颗粒无收！” “收割了明军不会抢吗？意义在哪里？” “你他妈的傻吗？不会藏一些？” “赶紧的，没时间了，明军明天就来了，再不割就来不及了！” “赶紧买粮食，然后去山中躲一段时间，明军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再出来！” “对，现在收割哪里还来的急，拿上银子去城中能买多少买多少。” “我知道一个钟乳洞，至少能容纳数千人，有没有一起去的？” “找死不成？几千人的钟乳洞那么出名，你能想到明军想不到？堵住洞口，一锅端了！” …… 各个城中粮铺、糕点等等凡是能吃的商铺全部挤满了人。 平时半两银子一石的粮食现在直接二两、三两……十两银子，但也只攀升了一会儿的时间便被赶到的军士接收了。 各个官道之上，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百姓朝着远处的山脉走去，各个神情慌张、惊恐、担忧。 他们以为战争离他们很远，但没有想到，转眼战火就燃烧到了这里。 噗…… 官道上，一处路卡前，军士手起刀落。 一名青年躺在了血泊之中。 “杀人啦、杀人了……” “你们凭什么杀人？” “凭什么不让我们逃走？”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二十到三十岁的男子都在征召范围，敢逃走的一律按逃兵处理！” “糊涂，如果我们这些军人都死了，你们还指望谁来保护你们？” “如果我们不在了，等明军撤走了，就会出现巧取豪夺，占山为王、欺男霸女的事情出现，到时候劫掠奸淫遍地都是，你们都是被迫害的对象！” “这个时候，只有我们军民一心，我们才能共渡难关！” “诸位放心，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普通百姓只要不要反抗，只要你们听话，大明就不会对你们下死手的！” …… 各城官员、大名、武将们对着慌乱逃窜的百姓们怒吼着，以图让他们留下来。 但战争的阴云笼罩，死亡马上降临，没人敢赌。 也还有一些年纪大的人，选择留了下来，拿起镰刀朝着稻田走去，这个时候不如收割一些藏起来。 整个大阪平原，一片兵荒马乱。 在德川家光和服部正胜两人绞尽脑汁想尽可能的给残留大军多弄一些底蕴的时候，腾骧右卫和天雄军的舰队就到了大阪平原淀川的入口处了。 千艘战船横卧海面之上，战旗招展，尤为壮观。 可对面昔日繁华的港口却是空无一人，各种器械、工具、物资散落一地，很是诡异。 卢象升和孙传庭并肩站在船首，看着寂静的港口，朝着后面挥了挥手，一道串天猴在空中炸开。 片刻之后，十余道人影从寂静的码头各处冲出。 第1395章 错误的形式估计，如意算盘打错了 “末将锦衣卫百户邓封见过两位将军。” 来人上了旗舰之后，见到卢象升和周遇吉后立刻行礼。 卢象升手一抬，沉声道：“邓百户辛苦，这大阪码头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如此的安静？” “卢指挥使，据我等探查的消息，德川家光的大军于前天晚上到达的大阪，按照他们前一个来月的做法，应该是昨日早晨就该行军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各军正在拔营的时候，一封六百里加急就到了大阪城，然后就修改了计划， 大军有七八成朝着京都城的方向撤去，剩余大军则是散入各城之中，征召百姓收割粮食，昨天大阪城周边已经收割了部分，连夜朝着京都撤去了。 这大阪城周边的百姓中，青壮年随着大军撤走，妇幼等等朝着周边山脉退去，只剩下老弱残等躲在大阪城各处。” 听着锦衣卫的禀报，卢象升和周遇吉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疑惑。 没想到还真被大将军说中了，竟然真的和德川家光正面撞上了。 但让他们疑惑的是，都这个节骨眼了，大军不想着逃走或者与他们正面碰一碰，朝着京都城退去做什么？ 京都城是奈良时代桓武天皇所在的京城，是仿照隋唐的长安和洛阳的规制建设的，南北长十一里、东西宽九里，城中朱雀大陆宽达七十余米。 刚开始修建的时候，因为幕府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并没有建造城墙。 后面经过多年发展和修补，但城墙只有六尺高，城墙内外护城河也只有一丈左右。 就这点高度和宽度，即便是不用飞雷炮，明军真想攻城，也就是费点时间而已，明眼看着都挡不住，扶桑大军撤入京都城做什么？ 就在两人疑惑时，远处又是几人骑着战马疾驰而来，但服装却是扶桑军服。 一时间，码头周边众军士，弓箭齐齐瞄准，只待一声令下，这几人都将被射成刺猬。 锦衣卫总旗邓封拿着千里镜看了看，低声道：“指挥使大人，是我们去京都城打探消息的人，估摸着京都城那边有消息了！” 卢象升挥了挥手，众将士缓缓放下弓箭，几人也到了跟前。 “卑职见过百户大人！” “说情况！” “大人，扶桑大军并没有撤入京都城，百姓收割的粮食也没有撤入，而是退入了京都城东北的琵琶湖区域。 目前京都城周边依旧在快速收割稻谷，差不多也有五六万人在收割。” 邓封听完，立刻取过一张地图：“两位将军，这里就是琵琶湖，面积足足有万顷之大，周边环山，能进出的道路不少， 但基本都是山间小道，走单排的人还行，大军和辎重肯定是无法通行的，大队人马和辎重只有三条路， 分别是京都东北的大津城通道、琵琶湖正东的米原城通道、或者沿着琵琶湖正南出水口的宇治川逆流而上。” 卢象升眉头皱了皱，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低声问道：“琵琶湖内部区域是什么情况？有平原和耕地、城池吗？” “回指挥使大人的话，琵琶湖周边有七成区域大概是五到八里的平原或丘陵地带，一共有八座有名字的城池，大概有三四十个村镇吧！耕地大概在二十万亩吧！” 卢象升眼中神光闪动了一下，慢慢思索着，而周遇吉继续问道：“德川家光如此大范围的征召百姓，百姓们是什么反应？” “周将军，百姓自然惶恐，但德川家光说只要百姓们不自己作死、不反抗，自称天朝上国的大明就不会对他们下杀手的， 所以虽然扶桑百姓们惊恐，但也只是大阪这边逃走的比较多， 整体算下来，逃入山中躲避的，应该不到三成，一成随大军撤入琵琶湖中了，剩余都还在各地，只是躲起来观望了。” “你们继续去打探吧，有消息随时来报！另外，趁着扶桑还没有彻底的完成琵琶湖区域的封锁，你赶紧派一些人潜入，藏起来，以配合我们后面的一些行动！” “卢指挥使放心，此事我们早有安排！” “专业的事情交给你们，去忙吧！” 卢象升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继续潜伏打探消息。 而后看着远处寂静的码头、街道，冷笑两声，走到一边的桌案前提笔一边写着一边念叨着：“时间仓促，德川家光能在大阪平原征召三十万百姓就算是不错了， 运输、打谷脱粒、封装等等外，能真正投入收割的十万就是极限了。 人均一天一亩计算，一天也顶多收割十万亩，因为没有成熟，最多亩产一石半，也就是十五万石粮食。 三天时间，撑死了也只能有五十万石粮食。 算上琵琶湖区域的粮食和浓尾平原的粮食，最多能收获一百万石粮食，至多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万石粮食。 他们有五万精锐和十五万武士剑客，加上征召的二十万青壮年和琵琶湖区域的十几万百姓，近六十万人。 人均一天一斤，这些粮食只能坚持十个月的时间。如果从其他区域再偷偷弄一些，能坚持一年的时间，那个时候，琵琶湖区域的粮食就又成熟了，又能坚持两三个月了。 周边群山环绕，小路走容易被埋伏，大路攻击，也不现实， 他们的防御工事肯定也是修建在斜坡之上，滚木巨石滚落，我们即便是有火器进攻也不大顺利，伤亡惨重。” 周遇吉接着话茬继续往下说道：“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能将收拢的武士和百姓训练城小有成效的正规军队，一年时间战斗力至少能翻个一两倍。 且能精研火器，即便是无法对抗我们，但能给我们带来最大的伤害，这估计是他们最终的打算吧！” “德川家光如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的确是，但依照目前的局势看，这应该是最佳的策略了！” 周遇吉回应了一声：“可惜他们低估了我们对扶桑的仇恨。” “是呀，陛下虽然交待我们不得随意劫掠奸淫、烧杀盗寇，但不代表我们就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他们。 想坚持更长时间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没有粮食一切都是空谈！” 卢象升脸上闪过一道狠意，而后忽然就笑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周遇吉一脸的懵，下意识的问道：“老卢，你笑什么？” 第1396章 进一步逼迫，兵困京都城 “老周，陛下给大将军的旨意说了第一要务是让扶桑自乱，其次才是粮食，这事儿你知道吧！” 见周遇吉点头，卢象升继续道：“虽然陛下这么说，但陛下登基这几年一直在储备粮食，对粮食是何等的看重， 真要一把火烧了，那才是罪过，几百万石粮食放在大灾之年能救活多少百姓呀！” 卢象升向前走了几步：“所以，这一路上我都在思索，在保证完成计划的同时怎么才能多弄点粮食回大明， 想了许多对策到现在发现没用上，因为德川家光帮我们做了选择。” 周遇吉愣了愣，瞬间就明白了了卢象升的意思。 德川家光若是选择与明军正面决战，那粮食肯定更是保不住了，几十万人对决加上火器，搞不好上百万亩良田就被毁了，甚至更多。 趁着打仗的功夫，百姓们收割粮食藏起来，他们也没办法一家一户的去搜查吧。 可德川家光退走了，那就给了大明机会，大军堵住几条主要出口，扶桑大军若是冲击，那就用火器反击，持续给扶桑大军带去伤亡。 冲不出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收割粮食了。 想明白后，周遇吉冷笑道：“只能说德川家光低估了我们对扶桑的仇恨，我们的确不会主动对百姓动手，但不代表就装作没看见！” “就是这个道理！” 卢象升点点头：“老周，德川家光要尽可能的多收割粮食，那我们就偏不如他们的意，我们现在派兵急速追击，逼他们退走。 第二，下达命令，没有我们的允许，敢随意收割粮食的，一律处死！ 等过个七八日，粮食彻底成熟了，驱赶百姓收割粮食，储存在淡路岛，等着漕船运回大明！” “那我们征收几成？” “扶桑这边四公六民，甚至说是五五开，咱们身为扶桑的敌人，来个七成不算过吧，留三成给他们，主要是防止将他们逼急了联合反抗。” “可以，十成粮食，德川加光收走了一成，我们收走七成，扶桑百姓只有两成，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卢象升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老周，我率大军带着飞雷炮急行，逼迫德川家光撤走，给你留一个千户的兵力，向四周下达命令，敢反抗和阻拦的，一律砍了。 另外你派人将这边的情况告诉浓尾平原的郑总兵。” “好。” 一番安排后，卢象升带着大军沿着官道朝着京都城追去，沿途带起滚滚烟尘。 沿途隐约可见远处无数百姓逃亡，与官道两侧微黄的沉甸甸的稻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是两日的时间，大军便追到了京都城十余里的地方。 “大君，根据我们探查，明军只有四万不到，要不要派兵阻挡一段时间，给收割争取时间？” “我们这两天才收割不到二十万亩，实在是田里水未控干，行走不便。 算上浓尾平原和琵琶湖内部区域，最终估计也只有百万石不到，离我们预估的差的有点远。 其次，几条大道的防御工事还没有彻底成型，现在后撤明军必然追击，容易趁机攻入， 一旦防御工事被攻破，我们所谋划就彻底的落空了。” 听着鮕贝宗长的话，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派兵阻拦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一旦明军有大量爆炸性火器，他们根本就挡不住，一旦溃败，明军势必乘胜追击。 不派兵，收割的粮食不够，防御工事还未彻底成型，也容易出事儿。 思索片刻后，德川家光看向服部正胜：“正胜君，本君的意思是派出一万精锐和两万武士、剑客驻守京都城， 凭借护城河和城墙防守，另外征召城内百姓协守城墙。 其余精锐在大津通道防御工事前准备，一旦明军进攻防御工事，那我们便里应外合，围杀明军。 若是明军进攻京都城，那坚守半天一天的时间后，等防御工事完成后，我们便从北门立刻撤走， 从修学院、琉璃光院、三千院这条山路后撤，翻过花背峡就能进入琵琶湖区域， 前提是我们在花背峡提前布置五千人，接应并阻拦明军，两侧山石滚落，明军也没法继续追击。 其次，我们也试探一下，明军是不是真的携带了大量的火器，如果有咱们认栽退走，如果没有，那咱们就合力灭掉他们。” “臣以为可行！但大君您先撤入琵琶湖区域，这边交给臣就是了！” 服部正胜只是略微思索，便同意了德川家光的提议。 一番的布置之后，城内百姓也涌上了城墙，百姓们虽然害怕，但依旧拿着锄头扁担菜刀盯着数百米外黑压压的明军。 “指挥使大人，这城墙是个什么情况？估摸着还没有我们大明大户人家的围墙高吧！” “估计两米来高吧，这能挡住谁？” “这京都城的规模是挺大的，但这城墙也太搞笑了吧！” “就是，这么大的城池都规划和建造了，还在乎外围城墙的这点银子？” “这就是扶桑风格，没见过啥大世面，疆域小，城池也小。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卢指挥使让我们将沿途几座寺庙和城池的大门给拆了呢，原来是用在这里的！” “听说当初建城的时候因为没有银子，根本就没有建造城墙，现在的这道城墙还是后面历代加建起来的。” “不是……没银子建城墙也行，但这护城河是几个意思？一丈来宽，助跑一下就跳过去了。 没银子总有百姓吧，护城河挖个三五丈宽，敌人跳不过来，城内军士用弓箭远程攻击攻城的敌人，这不好吗？” “不对吧，这京都城作为扶桑奈良时代、镰仓时代、室町时代，一直到本能寺之变，德川家康的时候才在江户城建都， 这京都城差不多是扶桑近千年的都城，理应无比繁华才是，怎么会如此的凄凉、破败？” 听着众将的议论，锦衣卫百户邓封沉声道：“诸位将军，这京都城是个烂尾工程，有诸多诡异之处，有着号称人与鬼共生的千年帝都。” 第1397章 百鬼夜行京都城，一触即溃 “首先说说京都城的格局，京都城是仿照唐朝的长安建造的，以朱雀大街为分界线，分为东西两个部分， 东边为左京，西边为右京，设计和现实相差甚远，很多道路都没有修通，整体的入住不到三成， 造成这种原因是京都城的选址问题，地形由东北向西南倾斜，导致右京长期泡在水洼之中，所以右京迅速荒败了，人烟稀少道白日见鬼的地步。” “其次，当初规划和建造时没有城墙，但却是建了一个城门，名为罗城门，类似咱们大明北京城的永定门， 罗城门的规格宽二十六丈、高八丈、进深七丈，在淳和天皇弘仁七年被风吹倒了，后来虽然重建了，但屡经战乱破败不堪，幕府也没有重修， 加上扶桑有风葬的习惯，以及粪便等等随处堆积，瘟疫流行，尸体都扔在罗城门附近， 久而久之，每到风雨大作时，罗生门会有什么东西唱着‘诸生无常’经过，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从一条大路走来，人们称之为百鬼夜行， 这种情况下，京都城能发展起来才怪呢。” “哦，对了，所谓风葬就是人死了用草席一裹扔到城外、路边，甚至直接挂在树上，也称之为化野！” 此话一出，众将瞬间安静了下来，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脑海中可以想象一下，一马平川的京都平原，突然出现一座没有城墙且极为宏伟的城门，怎么都极其的诡异。 虽然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但此刻依旧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行了，干正事要紧！” 卢象升摆了摆手，盯着城墙：“飞雷炮准备，争取两轮毁掉城墙！” “其余人做好冲锋准备，待城墙一破，急速冲锋！” “将军，准备完毕！” 听着飞雷炮营的禀报，卢象升手一挥，冷声道：“攻击！” “开炮！” 随着飞雷炮营千户的怒吼，两百门飞雷炮的引线瞬间被点燃。 在京都城墙之上观看的军士和百姓的好奇中，两百颗飞雷弹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落到了城墙之上。 轰！ 轰！ 轰！ 一道道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地，在平坦的平原上急速传递着。 火光、烟雾、灰尘交织在一起。 城墙碎石四射，城墙之上军士、百姓被炸成了残肢断臂、被震飞出城墙，砸在地上、落在护城河中。 巨响、升腾的浓烟和火光，让城中未参战的居民皆是齐齐看向了城墙的方向。 在震惊中，又是两百颗的飞雷弹落下，再次让灰尘和烟雾浓郁了一些。 片刻后，灰尘和烟雾消散了一些，露出了被轰炸城墙的真容。 城墙虽然没有消失，但已经是残垣断壁，碎石遍布，轻轻抬脚便能轻易跨过。 犬牙交错的废墟中，残肢断臂遍布、尸体随处可见。 护城河中，还有一些在挣扎的军士和百姓，在他们周边，更多的是飘着的肢体碎块和尸体，随着扑腾的水浪微微沉浮着。 两侧没有受到攻击的军士和百姓看着这一幕，脸上毫无血色。 威力太大、太恐怖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火器？ 别说普通百姓了，就算是自认为武艺高强的武士、剑客也都满是畏惧之色。 “快逃，这种火器我们的挡不住的！” “大君说过，只要我们不反抗，明军就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的！” “太恐怖了，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死！” “让我走，让我离开！” “站住！” “从你们上城墙开始就是军人了，胆敢后撤者，杀无赦！” “明军没有太多这种爆炸性火器的。” 武将们怒吼着，拔刀相向。 怒吼、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城墙上乱哄哄的。 看着城墙废墟和两侧纷乱的军士，卢象升皱了皱眉头：“再轰炸一轮！” 军令下达，两百颗飞雷弹飞了出去。 “火铳兵出击，覆盖两侧城墙！” “其余人等随本将从缺口冲入！” “冲！” “杀！” 三四万大军齐齐怒吼一声，朝着硝烟弥漫的城墙冲去。 最先冲出去的则是五千燧发枪军士，他们排成了三排，间隔三米，百米外对着开火了。 无数的铅子喷射而出，笼罩城墙。 在城墙之上的扶桑军士、百姓只见明军手持火铳向前着，他们开始举着弓箭和石头迎击着。 可只是刚刚举起手中的弓箭，就看见明军阵营中万千火光闪耀，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无数铅子就覆盖了他们。 一颗颗铅子射入身体之中，剧烈的痛感让他们惨嚎着、乱跳着、翻滚着，将周边的军士、百姓撞的是人仰马翻。 整个城墙之上都是一片的混乱。 抬着庙门、城门、木排的军士趁着这个机会急速朝着城墙冲去。 两三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即便没有城门、庙门当桥，三米的护城河对天雄军和腾骧右卫来说都是轻松的越过。 城墙已经被轰得支离破碎，越过护城河的军士，轻松登上城墙，跨过内护城河。 城墙之上，盾牌掩护，掌心雷开道，燧发枪推进； 内护城河后，飞雷炮开道后，燧发枪的五段击推进着； 无论是城墙还是内护城河后的扶桑军士，映入眼帘的是喷射不绝的火光。 引线燃烧的火光本不算什么，甚至有些微弱，可成千上万的引线和火药燃烧的火光汇聚在一起却是极为的耀眼。 这耀眼的火光代表着死亡。 一名又一名……一片又一片的扶桑军士倒下，血液汇聚在一起，朝着低洼处流去。 看着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同袍倒下，甚至死无全尸，再看着稳定输出和推进的明军，扶桑一方的军士和武士剑客终于崩溃了。 后方的服部正胜痛苦的闭上双眼，而后猛然睁开，怒吼着：“鸣金，撤军！” “全速朝琉璃光院全速撤退，能跑多快跑多快！” “发信号，通知琉璃光院的加藤太久做好接应和阻击的准备！” “通知鸭川守将永见田川，等我们撤退后立刻炸毁浮桥，阻止明军追击！” “通知周边各处，立刻朝着琵琶湖撤退。” 第1398章 京都城破，开始布局 铛！ 铛！ 铛！ 急促的金钲之声在城中各处响起。 奔溃中抵抗的扶桑军士听见了金钲之声仿佛听见了什么渺渺仙乐，如释重负，转身拼命的朝着北城门跑去。 兵败如山倒，而扶桑此刻溃败大军后撤的如退如滔天洪水倒灌。 后撤速度之快，明军军士们都望尘莫及。 但已经明确了逼迫扶桑后撤进入琵琶湖的计划，那明军自然是不可能视而不见，也是追了上去。 无数的军士、武士和剑客从两侧区域中的不同巷道中汇入到中间的朱雀大街。 七八十米宽的笔直的朱雀大街上，数万人你追我逃的场景，时不时的一轮飞雷炮轰炸一番，场景那叫一个壮观。 京都南北长十一里，在明军的急速追赶、压迫中，在扶桑一方生死存亡的压力下，只是一刻半钟便跨越了这段距离。 京都城北门三里处就是鸭川，是由西北的茂西山的支流与东北比壑山支流汇聚而成的。 在下游的八幡城与桂川、宇治川汇聚成了淀川，直通濑户内海。 鸭川虽然不算大，但也足足有三四十米宽，水深在一米左右。 即便是扶桑在明军到来之前就架设了十几座浮桥，但此刻面对汹涌溃败的大军依旧是有些力不足心。 推拉、扯拽、拥挤，不少的军士都被挤下了浮桥。 不少的军士看着拥挤的浮桥，直接跳进了河中，趟着齐腰深的水朝着对岸冲去。 等到大军过了大半左右的时候，明军终于追了上来，架着飞雷炮对着十几座浮桥就是一阵猛轰。 一时间，数座浮桥连同桥上的军士都被摧毁，军士中侥幸未炸死的，全部跌落进河中。 看着浮桥被毁，还未来的及过河的扶桑军士直接跳进河中，拼命的朝着对岸游去。 河水是不深，但架不住人多和淤泥深。 数以千计的军士进入不算宽的鸭川之中，瞬间就让河水上涨了不少，再次 想游过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摸着河底走，可河底湿滑，加上水中的阻力以及前方军士的不给力，前进速度极慢。 这就给了明军多次攻击的机会。 燧发枪对着河中开火，不用瞄准，一枪都能让十几二名扶桑军士受伤。 一两颗铅子若是在陆地上自然不算什么，可在水中吃痛，瞬间让身体失去了平衡，顺着水流朝着下游冲去。 如此变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有的军士见状，想要沉入河底，顺着水流往下借以躲避明军的攻击，想法是好，可河中人太多了，还没冲出几米就撞到下面的人，进而呛水浮出水面。 更有不少的军士被飞雷弹爆炸产生的水浪击溃身形。 失去了对身形的控制，下方的明军手持弓箭，一箭一个穿心而过。 整座鸭川内一朵朵的血花绽放着，将河水染成了红色。 看着这一幕，对岸的服部正胜怒吼：“朝着四面分散逃走，进入西北山脉、返回京都城中，借着房屋隐藏……然后在找机会翻过山脉进入琵琶湖与大军汇合！” “过河的军士立刻朝着琉璃光院前进，跑快点，晚了就死定了！” 得到了军令，不少则是朝着西北行军，意图冲去山中。 对这种，明军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足足一刻来钟的时间，战斗才结束。 整座鸭川京都段飘满了尸体，在鲜血染红的河水中沉沉浮浮着，然后顺着鸭川朝着下游冲去。 而以京都城方圆三四里地的范围，则是随处可见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 “指挥使大人，目前来说，战斗基本结束了，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卢象升看了一眼，已经没入山道之中的扶桑军士，摇了摇头：“算了，咱们的目的是逼着他们撤退，进而减少对粮食的收割， 现在目的达成了，没必要追下去了。 况且现在浮桥已经被摧毁了，咱们又是火器居多，涉水而过火器容易受潮，他们既然敢从山道撤走，肯定是有准备的，追击容被伏击。” 说到这里，卢象升扫了一眼鸭川中的尸体，又看着远处、已经微不可见的逃走的扶桑军士：“秦少升，即刻安排腾骧右卫各千户所朝这周边城池行军， 第一，驱赶沿途收割粮食的百姓和军士，不听劝阻的，全部砍了。 同时汇总各地已经被收割的田地数量和估算出来的产量，以及各地征召的百姓数量。 第二，通告全城，交出逃入各城的扶桑军士，胆敢窝藏者，以同罪论处，诛杀全族。 途中遇见阻拦和反抗者，就地格杀！ 在我们驻守的这段时间内，城中有浑水摸鱼、趁机劫掠偷盗、奸淫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田伏军，即刻安排天雄军各千户，朝着鸭川两岸向大阪行军，征召沿途百姓，打捞鸭川中的尸体， 告诉百姓们，是焚烧也好，掩埋也罢，三天内若是本将在河中发现还有尸体存在，各自城池负责的区域官员和参与的百姓全部就地格杀。 不听征召、不听安排、偷奸耍滑者，就地格杀！” “末将领命！” “白世樊，即刻安排斥候，朝着琉璃光院和大津方向探查，看看扶桑的防御工事怎么样了， 同时抓一些附近的百姓，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进山或者能掩藏大量军士的地方，有情况即刻来报！” “末将领命！” “付自强，即刻率一个千户所兵力沿着鸭川南下，然后顺着宇治川往上走，找一些宇治疗川两岸百姓，查探宇治川的宽度、水深和礁石等等，苍山战船是否可以直通琵琶湖。 同时在沿岸隐蔽处留下一些兄弟监视沿岸，有情况即刻来报！” “末将领命！” …… 一连串的七八道军令下达，三四万大军走了八成，在这鸭川西岸显得极为空旷。 剩余的几名千户看了看后，一人疑惑道：“指挥使大人，扶桑人在城中劫掠、奸杀这不是好事吗，等乱了以后咱们就抓一批砍掉，清除不稳定因素。” 卢象升看了一眼出声的千户，又看了看远处正在忙活的军士，低声道：“记得陛下给东征大军下达的军令吗？” 第1399章 卢象升的‘小心思\’，兵临大津通道 “不得滥杀无辜、奸淫劫掠、违者杀无赦？” “那你知道陛下为何要下达这种军令吗？” “这……” 千户微微错愕，周边武将也满是疑惑。 以扶桑在大明沿海犯下的种种恶行以及对大明带去的伤害，大明就算是不将扶桑亡族灭种，但也必须的讨回公道。 杀了大明多少百姓，东征军也一比一的杀回来，这没错吧。 “你们不可能一直待在军中的，等你们年纪大了或者出现伤残时，必须退出军伍， 扶桑少说也杀了大明几百万，东征军才三十余万，也就是说你们每个人都得砍上七八个、甚至十来个人，你们杀了这么多人，等你们退伍了，你们怎么办？ 你们对大明律法还有敬畏吗？平日里的生活还能收的住手吗？陛下不想让你们手上沾满血腥，以后你们退伍了也能更好的生活。 普通百姓和军士以及抵抗大明的人，这是截然不同的，这点你们慢慢就会明白了。” 说着这些原因的时候，卢象升眼中满是感慨和敬佩之色。 皇帝虽然年轻，但考虑的很长远。 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有全部明白，还是刚刚出声的那人继续道：“将军，可这和末将刚刚问的没什么必然联系吧！” “笨！” 卢象升低斥一声：“你以为本将不想让他们自己乱了，但现在不是时候，等我们撤走他们爱干啥就干啥， 但现在我们必须要安抚人心，毕竟这大阪平原可是有几百万亩粮食需要人来收割。 其次，有我们在这里，即便是乱也乱不到哪里去，等我们走了就不一样了，你说的这种人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拉帮结派，奸杀劫掠，必然会太多的人因此死亡。 且琵琶湖中的扶桑大军缺少粮食，一定会出来找粮食，对上这种犯下累累罪行且有一定力量的帮派，你说杀不杀， 不杀，对不住受苦的百姓，容易失去民心，杀了，这群人必然会反抗，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削弱扶桑一方的实力，相比我们抓几个人砍杀一下震慑，哪里有这种几千上万人的死亡来的干脆？” 说到这里，卢象升压低了声音：“这群人劫掠，肯定会有大量的粮食和金银珠宝等等，比我们自己动手来的快多了。 如果扶桑一方不下来抢粮，那我们就自己动手，将这群人干掉，将他们收集的东西弄走，我们反正给他们留了两成了，他们自己保不住怪不了我们吧。 百姓没有粮食，你猜会怎么办？” 嘶…… 众将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没想到一个短短的军令竟然会包含这么多的目的在里面。 卢象升则是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冷笑，有些话他不能明着说，诸如安排潜藏的锦衣卫带头劫掠，给城中的扶桑的恶霸们打个样，效果应该非常不错。 或者说让勇士营军士假扮山贼盗匪劫掠一番。 为什么选勇士营，因为他们保密工作容易做，换做普通的队伍容易走漏消息，传出去容易惹事儿。 “走吧，去京都城看看，然后再去大津通道看看！” 卢象升说完，转身朝着京都城而去。 片刻之后，留守的数千人再次进入了京都城，此刻的京都城内无比的血腥和残破。 原本是右京衰败，但刚刚的攻城和追击中，卢象升特意让飞雷炮照顾了一下左京，原本是繁华的区域，如今也是许多的残垣断壁，熊熊大火在燃烧着。 但却是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救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京都御苑葬身火海之中。 看着七八米的高墙，卢象升疑惑道：“这是哪里？看起来比较宏伟，刚刚扶桑的武将若是选择在这里防御，即便是我们横推了，也能凭借这里给予我们极大的杀伤，更能为其他大军争取时间。” “卢指挥使，他们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儿呀！” 随行锦衣卫轻笑了一声：“这里是京都御苑，自奈良迁都到现在，一直都是历代天皇居住的地方，东西宽700米，南北长1300米， 外围石垣，内铺白砂，四周是围墙，里面有大殿、堂所数十处，松柏相间、梅樱互映，与右京的衰败相比，一个天上一个下。 这算是扶桑的权利和精神的象征，别说刚刚的武将没这个心了，就算是有，下面的军士也不会同意的！” “也对，扶桑的天皇虽然没有在这里，但德川家光在这里，扶桑武将除非是不想混了，否则不可能将这种地方当做防御之地的。” “哼，愚蠢，与数万石粮食相比，与数千上万的军士相比，与扶桑的未来相比，这座御苑算什么？” “哼，都焚毁三四次了，又不差这一次，扶桑都没了，要这个御苑做什么？真是个白痴。” “行了，派人进去再添几把火，既然已经在燃烧了，那就烧的彻底一些！” 卢象升满脸的无所谓，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去，但却是让身边的众武将兴奋。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爽就是了。 等到众人赶到大津通道时，已经是午时了。 看着建在两山之间大津通道斜坡上的防御工事，卢象升眉头直皱。 防御工事极其的简陋，最前方是一堆堆的石头，小则脸盆大小，大则如水缸般大小。 这种石头从长达两三百米长的山坡上滚下来，能将挡在前面的任何人为的障碍物砸成粉碎，更何况是人？ 石头之后则是一根根打入的木桩，后面则是横竖相间的一根根带着些许枝丫的木头叠加垒成的，足足有四五米高，上面则是堆着一块块的巨石。 木质城墙有多厚具体不清楚，但后方肯定还有各种防御。 在卢象升等人打量着防御工事的时候，防御工事的一个角落中，德川家光等人也在观察着他们。 看着山下的明军，再看着京都城中升起的滚滚浓烟，德川家光心沉了下去，低声问道：“有没有服部正胜的消息。” “大君，现在并没有，看情况……” 话音还未落，一名军士急速冲了过来：“大君，正胜君回来了。” 第1400章 严防死守，黄肠题凑的防御工事 “让他过来。” 德川家光立刻低吼了一声，急促之下，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片刻之后，服部正胜到了防御工事后，见到德川家光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大君，我无能呀，让您失望了。” 服部正胜匍匐在地，声音哽咽，但更多的是惊恐和悲凉。 他以为凭借京都城能守个三四个时辰，给其他队伍争取时间，结果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整个防线便崩溃了。 若非他及时下令主动撤退，这会儿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了。 见服部正胜如此，德川家光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但还是稳住心态：“说说具体经过，伤亡怎么样？” “大君，明军的进攻手段和他们突袭江户城时的火器一样，而且数量足足有三四百门之多，爆炸性火器之下，我们根本无力抵挡…… 截止到我回来，共有八千人聚集在三千院，分散逃走的，如果运气好躲过追捕，估摸着也有三四千人。 臣已经让他们驻守在三千院的山顶之上了，以防止明军从那里翻越进入琵琶湖。” “什么？只挡住了一刻钟的时间？” “只回来八千人？这怎么可能？” “你亲自下达撤退的军令？” “京都御所被焚毁了？” …… 服部正胜话音刚落，周边众将纷纷惊呼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之色。 这些大臣和大名中，九成都是从江户城一路到这里的各藩的大名和家臣，没有见到江户城被焚毁时明军火器的恐怖。 德川家光则是浑身直颤抖着，历代天皇居住的京都御所被明军焚毁，这是再次打了他的脸。 同时更是后悔，若是知道明军如此不择手段，那就应该同意服部正胜的建议，凭借京都御所防守，结果肯定要比现在强太多太多。 结果没挡住不说，京都所还焚毁了。 “悔不当初呀！” 德川家光呐呐自语了一声，而后双眼微凝：“正胜君，你先回三千院，负责那边的防守，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名明军从那里过来。 布置完成之后再回这边，协助本君防守之之事儿！” 待服部正胜离去后，德川家光看着众将，下达着军令。 “大津这边的防御工事继续加强，只要明军不进攻，那就一直加固这里和米原两处防御工事。” “从三千院开始，一直到米原的伊吹山的十一座山峰，各个山头和小道之间都要安排至少十个明哨和暗哨，防止明军小股队伍的渗入。 尤其是日野城和伊贺城之间的丘陵地带，更是要加派人手。” “对收割的粮食加紧脱粒、入仓，重兵看守！” “武田付生，即刻派人从琵琶湖的高岛城的小道到小滨城，然后朝着周边扩散，尤其是沿着海岸线朝西北前进，到岭北福井小平原收集粮食以及征召百姓等等。 并由福井向周边各城发布大明入侵预警通告，让各城尽可能的征召百姓聚集在一起，然后朝着琵琶湖或者江户城进发， 若是两者都不到，则必须以五万人为一个聚集地，零散之地无法抵挡明军进攻！” …… 德川家光下达了一连串的十几道军令后，背负双手离开了前线，背影显的有些落寞。 众将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然后皆是叹了口气后各自离去。 而对面的卢象升等人看了一会儿后，带着众人离去，一路疾驰返回八幡城。 八幡城是鸭川、宇治川、桂川交汇处，是京都城、大阪城、奈良城的三者中心处，也算是大阪平原的中心处，作为大军的指挥大帐设置处是最合适不过。 沿途数以千计的扶桑百姓在打捞着扶桑军士的尸体，两岸尸体堆积如山，打捞尸体的百姓愤怒、惊惧，但却又无可奈何。 无论是出于泡了尸体的河水短时间内是不能用了，还是不忍战死将士尸体被亵渎，还是被明军逼迫，他们都得出手。 江边中军大帐中，卢象升灌了半水囊的水后，看向周遇吉：“你这边怎么样？” “都是一群贱骨头，刚开始抵抗、谩骂、偷袭的多的很，但我们将那些人抓住，主要带头人凌迟掉、其余人全部砍了挂在城门口后，城中其他人就老实了。 各城汇总起来，差不多砍了两三千人，现在虽然老实了，但估摸着都在等京都城的结果！” “那可能就让他们失望了！” 卢象升冷笑：“京都城的城墙只有两米高，护城河只有三米宽，有飞雷炮在，他们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到就溃败了，我们伤亡估摸着一两百人吧， 扶桑一方不好说，估摸着有一两万吧，具体还在统计中。” “扶桑那边呢？” “我去大津通道那边看过了，有点不太好搞呀！”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来兴趣了！” 看着满脸兴趣的周遇吉，卢象升叹了口气：“他们防御工事很简单，就是在两山口之间用巨石和树木堆积而成的， 黄肠题凑你知道吧，这个防御工事就是实心的黄肠题凑，而且厚度估摸着有好几十米！” “黄肠题凑？” 周遇吉怔了怔，满是错愕。 所谓黄肠题凑是周代和汉代帝王一级使用的墓葬形式，题凑就是结构形式，用木头一层层平铺、叠垒而成。 这种好处就是极大的阻止了盗墓贼的光顾，因为这玩意在地下的挖掘难度极大。 飞雷炮的威力是大，但这玩意落到木头上的威力远小于城墙等等，因为这玩意的弹性和韧性好。 一颗飞雷弹能在城墙上炸出一个坑，但落在压实的刚砍伐的木堆上却是不一定能炸出来。 且一旦炸塌了，上面堆积的巨石就会滚落滚向明军。 “目前来看，想从大津通道这边强攻进去的可能性不大，鬼知道他们这个工事到底有多厚？这周边全是山，最不缺的就是树。” “妈的，到底是谁想出这么个防御工事的，你说他是傻呢，还是聪明呢？” “甭管他是傻还是聪明，好用就是！但也不是不能破，没有粮食他们自己就乱了！” “话是这么说，但……” 周遇吉脸色凝重：“但我们需要勇士营的支援！” 第1401章 请求支援，扶桑的后手 “什么意思？” 对于卢象升的疑问，周遇吉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从旁边拿过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是我让下面人从各城收集汇总出来的！” 说到这里，又提笔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位置，又划出了几个箭头：“你看看我画的这几个位置？” 卢象升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沉声道：“你是说他们会从琵琶湖的西北高岛城山间通道前往若峡町， 然后从若峡町区域前往敦贺城，然后前往福井平原？然后沿着本州岛海岸线朝着西北移动？” “有这个可能，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周遇吉指着地图：“敦贺城继续前进，就是由九头龙河冲积而成福井平原，再往前走两百里就是富山平原，然后再往前五十里左右就是糸鱼川城， 此城正南部就有一条在群山之间通往江户城的通道，且中间有十余处岔道通往其他城池， 这条通道虽然在群山之间，最窄处有差不多有两百米，最宽处差不多七八百米，中途有好几处湖泊，天然的阻敌地方。 如果真如我所说的这种前进方式，他们只要守住大津通道三四天的时间，大军就能从高岛撤离， 我们即便是用苍山战船通知大将军，让他们派出登莱和南京水师，从本州岛北海岸线前进去拦截，时间上根本就赶不上， 只要他们进入糸鱼川市的通道，我们基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了。 如果仅仅是这一种想法，那我们大不了派军从江户城通道进入，将他们堵在中间，即便有岔道，那我们也能一点点的压缩他们撤退的区域， 但我以为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干的，因为……” 卢象升立刻脱口而出：“辎重！” “对，就是辎重！” 周遇吉点了点头：“数十万大军前进，携带的辎重会极大的拖累他们前进的速度，容易被我们追上。 排除了这一条路后，那就剩第二条路可走了，固守琵琶湖区域。 福井平原面积大约八十万亩的耕地，主产稻米，渔业资源极为发达，富山耕地面积大概一百三四十万亩， 加上沿途的一些城池耕地，估摸着两百五十万亩耕地， 就算他们的耕种技术差了点，但亩产一石半还是可以的，这就是近四百石的粮食， 而这两处只有四五十万人口，大部分的粮食都是供应道江户城和其他区域， 所以，我担心他们会派人去这两地运送粮食进入琵琶湖，甚至说从这几处征召兵力进入琵琶湖。 他们既然知道了九州岛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那么久一定知道扶桑灭国已经城定局了，现在是无非能坚持多久或者说能不能在灭国之前给我们带去最大的伤害。 如果输送了粮食和人，琵琶湖区域聚集大量的青壮年，训练个三五个月的时间，六七十万人齐齐冲出来，那还真有可能成事儿。 我们或者说郑总兵那边，想要派兵去这两处区域阻止他们，少则万人，多则两三万人，否则容易被他们用人海战术吃掉， 万余人行军肯定不能翻山越岭，这容易被他们埋伏，那么就只有绕一个极大的圈子，至少千余里路，错过的阻击的时间。 所以，我们只能让勇士营去，勇士营在九州岛有虎豹营和磐石营，对上精锐都能以一挡十，对普通百姓那就是天神般的存在。 关键是他们人少可以乘坐苍山战船急速赶往北海岸的小滨城，从那里登陆后，急行军百余里就到了若峡町， 只要截住这条通道，甭管他们是想撤走还是想从外面运送粮食或者输送兵力，都不可能的事情， 或者说，不求他们一直守住，只要坚持个半个月，等水师运送大军过去就行。 其次，勇士营的军士个个都是绝对的精锐，是不是可以潜入琵琶湖区域，打探一些情况，或者说从里面传递一些情报出来，这都是我们所需要的。” “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卢象升已经明白周遇吉所说的支援了。 更明白了扶桑一方为什么会选择进入四面环山的琵琶湖区域了，原来这里面还有一条后路在。 简直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之地。 不得不说，如果他们没有蒸汽机的苍山战船，或者说没有勇士营的两千精锐在扶桑，扶桑固守琵琶湖的计划还真容易成功。 关键的是，琵琶湖四面环山，周围长达近五百里，你也不知道他们的高层什么时候从哪个山格拉里溜出去了。 “其实，除了守住若峡町这条通道外，我们还有一招！” 卢象升指着琵琶湖：“按照琵琶湖区域看，他们数十万人大概率会聚集在东南的近江八幡、丰乡町等开阔区域， 那么从若峡町这里运输粮食要么用船横穿琵琶湖，或者经过高岛的左边的蓬莱山区域和右边的西浅井，这两处区域极为狭窄，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我们的战船能从宇治川进入琵琶湖，那么就能阻断他们的运输。 我让人带着三个百户所的军士沿着宇治川往上摸一摸河流的能不能通船了，等消息吧！” “那感情好！那我们就等情报汇总出来，再做决定给大将军送信。” 周遇吉也是点了点头，心情也是极为的放松。 搞定了最大的战略问题后，两人喝着茶，慢慢的聊着，诸如粮食收割、强攻、渗透等等战术问题。 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畅快或者冷笑的声音。 两天后，前往各城汇总的消息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将军，根据我们的汇总，大阪平原十八城，两天时间，昼夜不停的共收割了四十三到四十八万亩，湿粮预计在六十万石，如果晒干储存估计在四十万石左右， 各城富商士绅等等收集的粮食估计也在八万石左右，还有不少的其他物品，具体的没法估算。” “这和我们估算的差不多！” 周遇吉对着卢象升说了一声，而后继续问道：“扶桑兵力情况呢？” 第1402章 坏事变好事，一次性死绝 “周指挥使，扶桑一方除去从江户城一路征召的五万精锐和十五六万的武士、剑客，以及二十万青壮年外， 这几天又从大阪征召了十万百姓，主要都是收割粮食随同进入琵琶湖的，琵琶湖区域内也有近十万人，青壮年的话能正找出万把人左右。 两天前我们在京都城一战，打捞上来尸体和城中尸体汇总是一万九千人左右，如此算下来，扶桑一方大概在五十万可战之兵！ 如果算上浓尾平原那边的征召的百姓，估摸着可能有六十万人。” 六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大帐中众将眉头皱了起来。 “诸位也别皱着眉头，其实这也算是好事儿呀！” 周遇吉轻笑了一声：“你们想想，九州岛已经死了六十万青壮年，加上围剿、清理的，估摸着也有个四五万， 如果我们将琵琶湖区域的七十万也干掉，清扫两大平原以及江户城那边损失的，扶桑一方的青壮年至少死了一百四十万， 整个扶桑满打满算也才一千五百万人，青壮年男性估计估摸着两百万左右，我们干掉一百五十万，他们已经元气大伤了，没有个三十年以上的时间是不要想着恢复了！” 众人闻言一怔，然后皆是苦笑了起来。 东征大军将扶桑在九州岛的三十万大军和二十万武士、剑客，以及征召的十几万百姓弄死了，但那是有心算无心。 诸如志摩半岛的地雷阵弄死了好几万，飞雷炮阵和火牛阵弄死了近二十万人， 飞雷炮阵也不是不行，但按照扶桑这个数量，所需飞雷炮的数量至少得在九州岛的基础上翻倍，若是普通火药的飞雷炮更要翻三四倍。 如此一来，威力就小了，扶桑面对如此凶猛火力自然就拼命后撤，炸死的人就少了，有了防备，后面飞雷炮的威力就小很多。 火牛阵，那是建立在敌人被困在狭小空间内才能发挥威力，但明显这个条件也不符合，而且到哪里去找几千匹的战马、牛？ “周指挥使，话是这么说，但此一时彼一时呀，末将给您算笔账吧！” 天雄军的指挥通知梁浦上前提笔在纸上一边写着一边说着：“大阪这边都有五十万石粮食，那浓尾平原那边也差不多， 而且比这边还要多一些，毕竟郑总兵他们从外海走，比我们晚一天时间到达浓尾，且浓尾平原耕地和人口都比大阪平原大一些， 加上琵琶湖区域共计一百二十万石粮食，琵琶湖区域有七十万人，每人每天一斤粮食，也能撑八个月，甚至减少一些，可以撑一年时间。 琵琶湖内湖泊与周边群山之间的空地算下来有三百万亩，虽然现在没有开发出来， 但如果扶桑一方铁了心的固守琵琶湖，靠着琵琶湖和群山间的河流，那这些区域都能开发出来，至少能收获五百万石粮食，这、这……” “是呀，扶桑只要固守琵琶湖的几个主要通道，按照如今他们的防御工事，我们短时间内是绝对攻不进去的，小股队伍的渗透没有意义且九成以上的概率是进不去的。 如果扶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我们渗透进去，那也是蠢到家了。” “六七十万人真要铁了心冲出来，我们肯定挡不住，想要减轻损失，只能后撤，那他们又算是盘活了！” “对呀，如果在我们围困的这段时间他们，他们依靠荷兰和朝鲜的火器技术，研究出了一些杀伤力极大的火器，我们就真麻烦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若是在真那么好研究，大明的火器也不至于在成祖之后的两百年几乎没有太大进步了，若非是陛下登基，我们现在的火器可能进步也不算大， 但给他们半年时间时间，稍加整训的六七十万大军就可怕了。” …… 听着众将谈话间满是担忧的味道，卢象升冷笑道：“那也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撑到那一天！没有粮食，一切都是空谈。” “卢指挥使，扶桑一方可是有百余万石粮食，坚持大半年是可以的。” “笨，军方有粮食，百姓呢？你们猜猜百姓没有粮食了会做什么？” 卢象升狠狠的瞪了出声的自家的指挥佥事一眼：“只要这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的三百万百姓没有粮食，甭管德川家光有多少粮食都是白搭。 扶桑一方到了现在这一刻，依旧存在了翻盘的心思，所以一直在退守保持实力，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冲出来跟我们决一死战的，这就给了我们收刮粮食的机会， 所以，未来的半个月，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的收刮粮食。” 说到这里，卢象升站直了身体，脸色严肃的看向众将：“除了驻守在大津通道的三万大军外，其余的一万五千兵马分散到十八个城池，各自负责所在区域的粮食收割， 十天内没有收割完毕的，军法处置，至于怎么办，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只要结果。 为了公平保证，按照抽签决定各城归属，放心，按照城池大小和农田多少，配给的兵力也会不同。” 周遇吉很是及时的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过一个竹筒，里面放着十八根竹签：“按照你们现在站的位置，各自上来抽一支，别墨叽！” “天雄军沈彦，西宫城！” “天雄军伏见山，宝冢城！” “腾骧右卫刘淳，丰岛城” “天雄军赵善，松原城！” …… 几息的时间，大帐中的武将抽到了各自归属的城池，有人欢喜有人愁。 片刻后，一人轻声道：“周指挥使，若是百姓不配合，我们……” “我们只要粮食，明白吗？” “明白！” 众将也不是傻子，周遇吉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了，你就是杀一些人都无所谓。 又交待了一些细节之后，众人迅速离去。 不待周遇吉和卢象升两人松口气，探查宇治川的千户付自强浑身湿漉漉的进了大帐，立刻行礼：“末将见过两位指挥使大人！” 两人精神一震，卢象升立刻问道：“结果如何？” 第1403章 进攻受阻，再用神器 “理论上可行，但可能性不大！” 付自强抹了一下嘴角的水渍，走到地图前：“两位指挥使大人，在我们面前的这条淀川是由西北的桂川和正北的鸭川，以及东北的宇治川汇聚成直通大阪湾的淀川， 其主要水流就是宇治川，宇治川是琵琶湖唯一流向外界的河流，而宇治川的上游还有一条濑田川汇入， 宇治川最窄处在凤翔山山嘴的地方，最窄处二十余米，最宽处差不多有八九十米，水深在两米到六七米不等，这种宽度和深度，苍山战船是可以通行的。 末将带人潜入水底，一路趟到上面去，河底虽然不平整，但绝对没有暗礁，末将回来的时候安排军士隐匿在两边山中，防止扶桑一方搞破坏。 但问题是宇治川是大阪平原的主要河流，两岸百姓喝的水和灌溉用的水都是依靠这里， 可河流太短，且梅雨和飓风期比较击中，且宇治川流过之处都是山脉，所以一旦飓风来临，泥沙俱下、河水泛滥， 大阪这边为了防洪，在上游修建了防洪的水坝，一旦暴雨来了就关闭水坝出水口，以控制宇治川的水量。”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旦德川家光发现我们战船逆流而上，他们就会关闭水坝，减少河中水量，我们的战船就得搁浅？” “对，而且据我们探查，扶桑在琵琶湖出水口的堤坝处安排了至少万余人，将水坝围的紧紧的，想要渗透炸掉水坝根本就行不通！” “你先去忙吧！” 待付自强离去后，卢象升和周遇吉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之色。 只要能通过宇治川进入琵琶湖，哪怕只有一艘进入，那整个琵琶湖区域都在苍山战船的威胁之下，且能控制高岛城从外界运输进入的粮食通道。 现在竟然也被扶桑一方给堵住了。 “难道只能等着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的百姓冲击琵琶湖吗？” “不行，我们收割粮食不能全部收割，七成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会让扶桑百姓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进而联合拼死一搏，这是德川家光愿意看到的。” “就是这么个理儿，如果我们屠戮，他们搞不好会朝其他地方溃散，到时候就达不到冲击琵琶湖区域的效果了。” “目前看，只有两条路了，一是让朝廷运送大量的飞雷弹来，我们与郑总兵、以及高岛那边，三方强攻。 二是与他们打持久战，等着两处百姓冲击琵琶湖，让他们内乱。” “妈的，扶桑这地形真是……咦？” 周遇吉话没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老卢，咱们似乎忘了还有一样东西没用上。” 说着指了指天上，卢象升先是疑惑，而后大叫道：“热气球？” “是了，琵琶湖四面环山，但都不算太高，热气球能翻越过去，只要能翻越就能进入琵琶湖，利用轰天雷去轰炸他们， 若是将他们的粮仓给炸毁或者德川家光炸死了，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咱们已经派人潜入琵琶湖区域了，等热气球来了之后咱们想办法通知潜伏的人配合咱们标记处粮库的位置，那有七成以上把握炸掉。 或者将琵琶湖的水坝给炸了，让苍山战船进入，如此便能掌控整个琵琶湖了。 一次不行，那就十次、二十次，一天不出，那就一直炸。这么好的神兵利器怎么就给忘了呢！” “对！” 两人越说越兴奋，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卢象升便提笔开始写着计划，诸如热气球、围堵、强攻、运粮漕船等等。 不待计划写完，传令兵就进入大帐，送来了浓尾平原郑芝龙在浓尾平原的收获以及对局势的估算。 郑芝龙对局势的猜测和他们的猜测基本是一样的，并且询问他们破解之法。 一个时辰后，两艘苍山战船离开了大阪港口，一艘则是朝着浓尾平原而去，一艘朝着九州岛方向破浪而去。 即便是苍山战船，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六七天的时间。 在等待的时间中，整个大阪平原和浓尾平原之上无数扶桑百姓在收割着稻谷。 “本将奉劝你们，都老实点，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逼着我们动刀子！” “以你们先辈在大明沿海犯下的种种恶行，我们就算是屠了你们，那也是可以的！” “若非是陛下仁慈，不让我们滥杀无辜，你们还能活到现在？所以，你们反抗、不听话那就是给我们屠戮的理由，朝廷那边我们也能交差。” “你们平日里的赋税是四公六民，甚至说是对半开，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你们自己能留下的不到四成，如今我们只征收七成，算是给你们活路了，别不知道好歹！” “早一天干完，本将向上面申请，每亩多给一升，早两天多给两升，上不封顶！” …… “看清楚了，这就是偷奸耍滑、蛊惑百姓之人的下场，现在只是吊死，再有下次者，凌迟处死！” “再说一遍，偷藏粮食者，连坐处理，以偷藏人身边三十米为限，全部杖刑五十！” “你们想偷懒，没问题，若是十天内，吹田城所属的粮食没有收割完成，本将和下面的将士都会受到军法处置， 但在我们受军法之前会将你们所有人全部屠掉，如此地下也有个伴。” …… 平原之上，无数的百姓被赶到田地之间，在军士的监视之下带着满脸的不甘、愤怒收割着金灿灿的稻谷。 不是他们不想反抗，但明军是真的敢杀，城门口至少挂着五六十具的尸体。 各城武将们也是手黑的很，这一次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屠杀扶桑百姓，自然是毫不留情。 无数威胁、理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呼和声在田间地头此起彼伏。 整个大阪平原的人都被动员了起来，收割的收割，运送的运送，脱粒的脱粒，晾晒的晾晒，装袋的装袋……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稻田在极速的减少着。 一车车的粮食通运送到河边，送到漕船之上，然后送到了海岛之上。 琵琶湖临近京都城的山峰之上，德川家光等人通过千里镜看着极速减少的稻田，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大明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心中太清楚。 想阻止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粮食都落入大明手中。 一边的一名武将看着脸色阴沉的德川家光，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君，臣倒是有个主意，能坏了大明的计划！” 第1404章 昏招跌出，粮食多了也愁人 “炸了琵琶湖最南端的防洪水坝！”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不待众人询问，出声的大臣急速道：“炸开水坝后，琵琶湖的水会汹涌而下，别的地方不好说，宇治川流域以南和淀川以东区域，基本都要受到影响， 良田会被淹没，运输的漕船都会被打翻，如此便破坏了大明收割的计划，百姓虽然没有收到，但大明也没得到太大的便宜！” 听着出声之人的解释，刚刚还在疑惑的众人顿时眼前一亮，仔细一琢磨似乎可行，于是议论开来。 “对，我们可以嫁祸给大明，就说大明想要从宇治川进入琵琶湖，所以炸毁了防洪大坝，让百姓们更加仇恨大明军队。” “倒是可行，明军若是收割，势必会延缓他们进攻我们的时间，给我们从高岛那边运输物资争取时间。 而且明军若是不收割，那就给了百姓们机会，水淹了又不是不能吃了，趁着明军无法压迫百姓们收割一些，偷偷烘干了藏起来就是了。 不说全部了，哪怕是人均藏一斗那也能顶天大的用呀！” “有道理，似乎可以……” “有道理个屁，都给老子闭嘴！” 服部正胜面色赤红的怒喝了一声：“现在大明还留了两成给百姓，你们这么一搞，激怒大明，大明一成都不会留了！” “不留更好，百姓们活不下去，联合对抗大明军队，我们趁机冲击，不是更好吗？” “你得有命才能冲击，防洪水坝炸开，宇治川河水暴涨，大明的那种战船搞不好就能逆流而上， 别说我们可以在两岸布置大军阻击，明军那种火器可以打出三百米，我们没有打到他们，就会被他们干掉， 只要战船进入了琵琶湖，那我们的百万石存放在岛中的粮食就算完了，我们没有粮食，百姓也没有粮食，会有什么后果，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 还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战船的监视之下，到时候战船冲出去，将情报送出，我们怎么办？” 服部正胜的一连串的怒喝，直接让刚刚有些心动的德川家光沉默了，眼中更是闪过道道的怒意。 “可如果百姓没有粮食，冲击我们的防线怎么办？或者翻越山顶进入琵琶湖呢？防线太宽了，我们没法全部拦住。” “这得看高岛城那边与外界的联系，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不是大规模翻越，单独几个进来，严加审讯后，就放进来扔到军中。 能翻越重重山脉的，必然是青壮年，也算是给我们添了一些军士了。 发现可疑的，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为了扶桑的未来，我们必须如此！” “就按正胜君所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各部加紧的训练，尤其是火器坊更是要抓紧时间研制，都散了吧！” 德川家光摆了摆手，随即离去。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他现在如此的状态。 七八天后，该收割的粮食都收割差不多了，就只剩下留给百姓的粮食了，各城的明军也都撤回了中军大帐所在的营地。 卢象升抱着一大摞的账册进入大帐，面露喜色：“老周，收割的粮食统计出来，猜猜多少？” “两百万石吧，虽然这大阪平原有两三百万亩耕地，但还要种植其他的农作物！” “差不多，两百四十万石粮食！” “算上浓尾、福冈、佐贺等地的粮食，估摸着应该有千万石左右，一艘漕船能运四百石，如此算下来至少得两万五千艘，整个大明都没有这么多漕船。 一艘漕船回到北京城或者山东登莱，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按照抽调到扶桑的战船，每艘战船得运送六到七次，全部运回得半年的时间， 扶桑又是一个多雨的地方，而且在过个把月朝鲜海峡都要起飓风了，保存和运输都是个大问题，麻烦呀……头疼呀！” 周遇吉眉头紧皱，满脸愁容。 前几天收获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惆怅。 什么时候粮食多了也是一件愁人的事情? 这他妈的是他一个武将该考虑的事情吗？ 痛痛快快的和扶桑大军厮杀一番多爽。 想到这里，周遇吉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你现在知道地方主官的难了吧！” “咦……对呀，你在地上当过知府，处理这事儿你门清呀，老卢，这事儿交给你了，我去京都城那边坐镇！” “行吧，交给我，扶桑在淡路岛有火器工坊，现在虽然搬走了，但各个库房都还在， 以前里面存放硫磺、木炭等等都得防潮，建的还不错，我们稍加修葺，在补全一些，存放个一段时间问题不大的。” 卢象升笑了笑，也没有推辞，两人共事儿总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吧。 他虽然自认在军事上有些天赋，但毕竟东征是第一次上战场。 而周遇吉就不一样了，参加了龙井关围杀、草原之战、北讨之战，且调回京城前在辽东和建奴打了数仗，凭借战功升迁上来的。 至少目前来说，统兵打仗指挥的实战这一方面，他暂时略微落后一些。 浓尾平原那边，更不用担心，郑芝龙常年海外经商，对货物的保存经验或许比他还要丰富。 “老卢，你给我说说地方怎么存粮的，以后去周边敌国，也得有个准备！” “这个简单，粮窖选择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挖完后用火烘干，然后采取草木灰、木板、席、糠、席等五层防潮、保温、保鲜措施。 最后在粮窖的封土上种树苗，如果树苗发黄，表面粮窖里面温度高了，要通风降温处理，对于粮仓……” 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包括怎么挖粮窖、怎么储存、管理制度等等，卢象升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谈甚欢。 两人谈话间，传令兵进入大帐之中。 “将军，有人求见？” “谁？” “请！” 周遇吉和卢象升两人听着传令兵的话，微微有了愣神，然后起身看向大帐外。 “卢指挥使、周指挥使，好久不见呀！” 第1405章 封锁完成，补给到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几息后，一名中年男子进了大帐，来人正是坐镇釜山的户部左侍郎曾献。 “曾大人，您怎么来了？” “哈哈，大将军知道你们头疼粮储的问题，所以在你们离开九州岛的时候，我就从釜山到九州岛了， 接到你们的请求，我就随着战船来了！怎么样，来的及时吧！” “及时，太及时了！” 周遇吉大喜：“刚刚我还和建斗兄为仓储的事情头疼呢，您这位大行家来了，我们就放心多了， 否则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粮食要是烂了，那就太心疼了。” “粮食存储和运输的事情，我已经向朝廷请求抽调数百名社仓的衙役前来九州岛，我亲自坐镇。 至于运输，现有的漕船慢慢的运输，等你们将德川家光和聚集在这里的兵力干掉了，登莱和南京水师的战船会帮忙运输。 另外，朝廷已经开始在大型船只上加装蒸汽机了，若是成功，那么粮船、坐船、马船都不是问题，这点粮食就不算什么了。” 嘶…… 两人大惊。 粮船可不是现在的漕船，而是成祖时郑和下西洋所使用的运输粮食的船只，船长二十八丈，宽十二丈。 相对于现在的长六丈、宽一丈左右的漕船，粮船就是巨无霸。 一次运粮至少在三千石左右，是现在漕船的五倍以上。 自宣宗之后，这种大船就没有再建造了，一是不用下西洋了，自然就无需这种大船了。 二是这种大船虽然运输量大，但所需要的水手却是极多，速度慢，算起来并不算合算； 三是倭寇侵犯沿海，朝廷海禁，内河无法用，自然就没有了用处。 现在皇帝竟然要求重新造这种大船，那也就是说朝廷已经在为海贸做准备了，或许用来运输粮食，就是对这种大船远洋航行的一种考验。 卢象升则是暗暗点头，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洪承畴的对皇帝下令横推扶桑的猜测，如今再看看粮船，洪承畴的猜测是对的。 “粮储的问题就交给我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情！” 曾献端起茶喝了一口：“第一，朝廷新补给的一万两千颗普通火药的飞雷炮和一千颗颗粒化火药的飞雷炮，已经到了九州岛， 你们郑总兵那边各四千颗，估摸着七八天后就能到这里。 剩余四千颗和一千颗颗粒化的飞雷炮全部交给勇士营，我离开九州岛的时候，勇士营已经准备出发了， 按照路程算，最迟九月十八日，也就是后天下午，就能达到北海岸的小滨城，九月二十能完成对若峡町通道的封锁。 另外，为了防止扶桑反扑和突围，在接到你们作战计划的时候，大将军就让正在攻击北海岸线攻击的虎贲卫和南海岸线的武骧右卫也乘坐战船急速赶往小滨城， 按照大将军的预期，虎贲卫最迟比勇士营晚一天的时间，武骧右卫会晚两天时间。” “好！” “漂亮！” 周遇吉和卢象升两人听完曾献的叙述，同时叫了出来，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虎贲卫虽然在叶岳天险受到扶桑的算计，死伤惨重，但也还有万余人，武骧右卫也有一万五六千人，还有以一挡十的两千勇士营， 人数虽然不如自己和浓尾的郑芝龙那边，但综合战力估计是三方中最强的，且那里山道狭窄，容易防守。 三方围困，倒是要看看德川家光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曾大人，那热气球呢？” “现在九州岛这边也只有一百五十八座，大将军的意思是，扶桑退了琵琶湖区域，那里面积极为广阔，要么不用，要用就得一次性到位，免得打草惊蛇给了他们防备， 所以我们得等更多的热气球到来，一次性炸到位。 其次，现在虽然用了，炸了他们的粮仓，但大阪和浓尾百姓手中都还有些粮食，他们一旦下来抢粮，达不到自相残杀的目的，等再过个把月了，等百姓手中粮食消耗一些了再说； 第三，大阪平原这边，夏季是西南风，冬季是西风， 如果按照风和琵琶湖外围的地势、以及琵琶湖的走向来看，再过个把月了使用，热气球的效果会达到最大，也能最大程度保证我们军士的性命。 第四，等朝廷的下一批飞雷弹的补给，一旦我们炸毁了他们的粮仓，他们势必反扑，那我们就要在他们反扑的时候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杀伤。” “还是大将军考虑全面！” 卢象升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 四点理由，无论是哪一点，都无法反驳。 尤其是第三点的风向问题，现在西南风居多，而琵琶湖是东北朝西南走向，这么一搞，热气球只能顺着风飞到琵琶湖中，根本就炸不到德川家光他们。 关键是琵琶湖是长型的，以热气球上火油的储备，大概率是要落入湖中的，那么宽的湖泊，掉进去百分百死定了。 “当然了，虽然接下来半个月一个月的没法进攻，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安稳的过日子。” 曾献轻笑：“五十门三轮野战跑车最多也就是四五天后就到这里，到时候你们找个位置，每天打上几轮，吓吓他们。” “这个可以有，反正没事儿，就当是练兵了！” “另外，大将军还有三个交待，一是想办法查清楚他们粮仓的位置，最好是能潜伏进去一些人，在热气球突袭的时候，指引一下位置。 二是商讨计划，一旦扶桑反扑，如何应对，能最大程度给予他们杀伤，且自身伤害最小， 以及他们冲出后，会往哪个地方逃走，这一次我们要彻底的将扶桑的有生力量彻底的击溃！ 第三，如果你们实在是没事儿，就派出一些军队，沿着海岸线往西运动，将神户、高木、姬路、加西一带给清理一遍。 大致就这些内容了，剩下的你们自由发挥吧。 哦，对了，你们调一个千户所先给我用用，我得征召一些百姓先把淡路岛的库房给修缮一下。” “这个好说！” 三人商议了一会儿细节之后，曾献才带人离去。 第1406章 蛊惑人心，乱象四起 “老周，既然曾大人来了，那储粮之事就交给他了，你还是坐镇大津，我带点人去神户那边玩玩？渗入之事儿你操点心！” “行！” 周遇吉点了点头，而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假扮扶桑地痞恶霸劫掠引诱内乱之事儿？” “这事儿让潜伏的锦衣卫去做吧，咱们又不懂扶桑语，容易露馅！” “好，我来安排！” “告辞！” 卢象升一抱拳，转身离开大帐，半个时辰后，卢象升带着五千精锐和十门飞雷炮越过了淀川，朝着神户出发。 周遇吉则是招来了锦衣卫百户邓封，两人合计了足足半个时辰，将一些细节确定好了，邓封才离去。 又将大阪这边的千户交待清楚后，周遇吉带着亲兵朝着大津通道疾驰而去。 一天后，离大阪城百余里的高石城，二十余名武士和剑客暴力的闯进了城中做皮毛药材的富商田下介龙的大院之中。 在田下介龙的厉喝和求饶声中，武士们手起刀落，干掉了大院中的所有四五十号人，并将尸体扔出了大院外。 这田下介龙虽然做生意，却是和城中官员勾结，压榨百姓，坏事做尽，鱼肉乡里，恶名远扬。 看着田下介龙和其家眷的尸体，周边百姓们纷纷拍掌叫好，这算是为民除害了。 “介真费清你们好大的胆子！” “信昌长平，你们疯了吗？” 人群中有数道惊呼声，自然是认出了门口站着的几人。 “闭嘴！” 信昌长平怒吼一声，随即转身朝着大门弯腰，脸色谄媚。 一名穿着武士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几人走了出来，扫视着众人：“都给老子听好了，这高石城自今日之后便是我的地盘， 凡是城中百姓全部要交三成的粮食用以保命，商户们每家交一百两白银保护费……” 邓封话还未说完，围观人群中一人站了出来，怒斥道：“凭什么？” “就是，明军都不劫掠我们，你们倒是趁火打劫？” “无耻，你们有这身手不去参军抵抗明军，竟然当劫匪，枉为人子！” “你们身为武士，却干如此下流勾当，武士精神呢？” “明军虽然入侵，但大君还在，琵琶湖还有七十万大军，你们就不怕事后清算吗？” “哈哈哈，清算？” 邓封化身的武士疯狂大笑：“说的好听是七十万大军，说的难听点，就是七十万头强壮点的猪，你们见过猎人怕猪的吗？ 至于说事后清算，他们能打出琵琶湖再说吧！ 知道明军为什么现在不动我们？因为他们一旦屠戮我们，那就会引起我们的联合反抗， 虽然我们没什么战力，但架不住人多，我们冲击明军，那么琵琶湖的大军机会趁机冲出来，将明军干掉，所以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动我们的。 不要以为大君他们能坚持多久，只要明军毁掉他们的粮仓，七八十万人没有吃的，后果你们能想象吗？ 抢粮、劫掠、甚至我们都将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这事儿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等明军覆灭了琵琶湖的大军，就会对我们动手的。 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我们先辈在大明沿海犯下的罪行你们自己去查查，明军为什么东征，不就是报仇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的。 所以，扶桑灭国已经成了定局，我们死亡也成了定局，无外乎早晚而已，既然如此，不如享受享受，哪怕最后死了，也不枉世间走一遭！” “至于武士道精神，去他妈的，德川家康都将我们当炮灰了，还武士道精神？都醒醒吧！” “至于刚刚说老子凭什么？谁给的胆子？” 邓封说到这里，双眼盯着刚刚出声的人，随即手一挥，身后几名锦衣卫假扮的‘武士’冲进人群中，手起刀落，将出声之人干掉了。 看着躺在血泊中几人，邓封拔出武士刀指着众人：“这就是胆子，老子也不跟你们废话，老子再说一遍，三成粮食，百两银子， 三天内没给的，我们亲自动手，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多，而是全部了。” “当然了你们可以出城，不过出城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据我所知，外面不少的劫匪，一旦被他们抓到，劫掠算是好的，搞不好，男的被杀，女的被抓回去凌辱，好自为之。” “哈哈……” 邓峰疯狂大笑，将肆无忌惮，疯狂，嗜血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围观百姓心头满是阴云。 没想到是杀了鬣狗，却又来了一只恶虎。 不少人低着头，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乱转着，心中盘算着邓封话中的意思。 整个大阪平原都乱了？ 琵琶湖大军会下来抢粮食？ 明军有必胜的把握？ 明军会全部清算？ 他们全部会死？ “大君他们搜刮了一遍了，明军又抢走八成，留给我们两成不到百斤，再给这群人三成，我们一家绝对活不过这个冬天！” “反抗是死，交粮也是死，不如我们联合对抗？他们才二三十人而已。” “诸君，大明有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意思就是说，没有天生的王侯将相，都是拼杀出来的， 乱世出英雄，这世道乱了，不如搏一搏，有没有一起的？” “说的不错，死前享受一下也值得，老子这辈子还没有碰过女人，啧啧……” 出声之人双眼在人群中打量着，嘴角满是狞笑。 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一天后，高实城城北又出现了一个帮派，劫掠周边。 两天后，城外的数里的岩涌山出现一队约摸三四十人的贼匪，专门劫掠周边行人和附近百姓，已经抢了七八名女子和杀了十几人了。 …… 七天后，整个大阪平原的十八座城池，至少出现了百余个小势力，各个势力对抗着，不少百姓被卷入，惨死。 烧杀、奸淫、劫掠、偷盗等等在各地上演着。 而明军仿佛视而不见一样，这就更加让不少心怀不轨的人对邓封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整个大阪平原的乱象更上一层。 这边乱是乱了点，但相比千里之外的关东平原，那是要好上太多了。 第1407章 四年一次，防洪大坝破 千里之外的关东平原却是刮起了飓风，海边至少卷起了七八米高巨浪。 整个关东关东平原都是飓风伴随着倾盆大雨，无数的树木都被在飓风中摇摆着，然后咔嚓被折断。 一些茅草的房子被摧毁，无数碎木、茅草卷入空中，然后消失在黑沉沉的天空中。 周边群山中，无数水流在山底下汇聚在一起，夹杂着一块块的石头、泥沙、树木汇入山下的河流之中。 黄色的河水如同一条条咆哮的巨龙，朝着下游冲去。 已经收割的农田都被雨水填满。 远远望去，像极了水天一线。 在江户城西北两百里左右的伊势琦城，有一座大坝，这座大坝长数百米，通体由一块块的巨石垒成，这就是利根川上游的防洪水坝。 此刻水坝内的河水在迅速的上涨了，直逼警戒线。 奉命潜入的勇士营百户彭来风和潜伏的锦衣卫百户涂单躲在一里外的一处山崖下，看着黄浪翻滚。 灰黑色的蓑衣完美的将两人与周边山色融合在了一起。 彭来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老涂，你这靠不靠谱？都在这里等三天了，啥时候是个头呀？” “老彭，这座水坝是整个利根川上最大的一座水坝，从这里往下，一共六座用于防洪和泄洪的， 利根川可是有近三百条支流汇入，别说炸掉水坝，不炸掉下游都能被淹没， 只要我们将这一座水坝炸掉，汹涌的洪水就会朝着下游冲去，和汇入的河水就会将下方的五座水坝冲毁，左岸的防洪堤坝都会被冲毁。” 说到这里，涂单不屑道：“整个关东平原有台地、低地、湿地、湖泊、丘陵、河川等地形，也不知道德川家康是怎么想的，好死不死的就选在了湿地上， 江户城西北五十里的埼玉城的沿岸城池一直到江户湾都是低地，一旦这里洪水冲下去，从这里到江户城全部都会被淹没，关东平原至少有五成以上的地域被淹没。 他们一直在利根川左岸及渡良濑川筑堤防洪，还新开挖了一条用于泄洪的河流，就是没有想过将都城往东北搬个百十里地， 如果江户城离海岸线百余里，上次曹指挥使突袭江户城就不可能成功。” “选在江户城这个地方，可能是考虑众多河流汇聚，又靠近沿海，利用水系运输的优势来发展商业吧， 相比三四年淹一次，这运输优势和省下的成本还是比较合算的。” “你这是一方面，但这里是无险可守呀？” “老涂，这嗑让你唠的稀碎，这江户湾不就是天然的屏障吗？ 若是我们没有苍山战船，扶桑的铁甲舰队没有被我们覆灭，谁能突破江户湾的封锁打到江户城这里来？” “妈的，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涂单拍了拍额头，而后盯着水坝内急速上涨的水位：“按照他们防洪的惯例，只要水位没有达到警戒线，这里的六道水闸就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将汇聚的山水拦在堤坝内，减轻下游各堤坝、河流水道的压力，等河道水排的差不多，这里的水闸才会视水位高低开放几道水闸。 如果特大暴雨，水位涨的太快了，也会提前开闸，保护堤坝，堤坝冲破造成的后果远大于开闸泄洪的后果。 现在这个趋势，最多今天午时左右就能逼近警戒线，我们得赶在他们开闸泄洪前动手， 否则一旦水闸打开，不将水放的差不多，是关不住的，那么我们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这座水坝一共有千人看守，两侧各五百人，现在大雨，火器不能用，你们能不能搞定？” “小看我们了不是，有没有火器，我们都是天下最强的，对付这看守堤坝的杂牌军，手到擒来，放心就是！” “行，你和兄弟们说清楚，只要掌心雷响了就立刻撤退，你们速度就要快，绝对不能耽搁，堤坝被毁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水位上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涂单低声道：“老彭，差不多了，一刻钟后动手，让兄弟们准备起来。” “就等这一刻了！” 彭来风精神一震，朝着身侧的勇士营军士低声说了一声，百余名身披蓑衣的勇士营军士冲入雨幕之中。 片刻后就接近了堤坝外侧的军营，如他们猜测一般，这种极端天气，守军都缩在屋里，有的呼呼大睡，有的寻欢作乐，有的赌着钱。 在彭来风的手势下，百余名勇士营军士冲入军营之中，潜入一个个的房间之中。 雷声、雨声，压盖了打斗声和血腥气。 等到发现敌袭的时候，已经大半被暗杀了。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整座军营五六百人全部被干掉了，然后朝着对岸的军营冲去。 锦衣卫们抬着用油纸包裹的箱子也冲入了雨幕之中。 还是老办法，用铁锤铁锹砸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坑，将掌心雷装入用油纸包裹的木箱中塞入坑中。 连续几次的爆炸，就出现了一米多深的大洞，这样的大洞足足六个，分布在六道水闸的五米外。 涂单他们从曹变蛟那里弄了一百个轰天雷，前来的勇士营又带了五百个，合计六百个轰天雷塞入了六个大洞中。 “一号准备完毕！” “二号准备完毕！” …… “六号准备完毕！” 背靠大坝的涂单听着各队的禀报，怒吼道：“通知勇士营撤退，十息后点燃引线，都他妈的给老子玩命的跑，卷入洪水中老子可救不了！” 得到消息的彭来风带着军士们在暴雨中狂奔，一个个大洞中的引线被点燃，锦衣卫们也狂奔着。 轰！ 轰！ 轰！ …… 一连六道巨响在狂风暴雨中响起。 即便是狂风暴雨，能见度极低，但在岸边依旧能看见炸出的大洞和大洞周边的裂缝。 “大坝这么结实吗？” “毕竟是防洪用的，不修结实了，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那咋办？已经没有轰天雷了，大坝没塌，我们水淹关东平原的计划就实施不了。” “要不我们去挖吧，挖一点算一点，哪怕我们被埋入大坝、被洪水卷入，只要计划成功了，我们死而无憾！” 第1408章 天威难测，干票大的 “瞎搞，先等等看，就算是最后没有出问题，那也应该是我们上才是。” “你们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陛下的最后一道防线，死在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情上就是极大的浪费。” 涂单白了彭来风一眼，但心中更是敬佩，为了完成目的，不惜以身犯险，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不愧是勇士营的军士。 雨势越来越大，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水位已经超过警戒线了。 涂单和彭来风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眼中的无奈。 “老彭，你带人先撤吧！” 涂单将蓑衣的绳子解开，潇洒的扔在一边：“古有愚公移山，今有锦衣卫挖坝， 今天不将这堤坝挖塌了，就对不起陛下信任，兄弟们，可愿随我一起去？” 啪嗒……啪嗒……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扔蓑衣的声音。 然后抄起扶桑护堤军营中的铁锹、铁锤等等，朝着堤坝走去。 “等一下！” 彭来风叫住了众人，眼神灼灼的盯着堤坝：“动了，大坝动了！” 话音刚落，众人发现堤坝果然在震动，那些炸出的大洞上的碎石在砸落。 随着时间推移，整座大坝都在震动着，且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裂缝也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巨石从上面滑落，众人仿佛听见了堤坝碎裂的咯嘣声。 “快跑！” “大坝要塌了！” “快！” 彭来风怒吼，转身就朝着远处的山林冲去。 身后则是勇士营的军士，最后面则是跟着的锦衣卫。 生死关头，众人的速度达到了极致，数息的功夫便冲进了山林，蹚着黄褐色的泥水朝山顶冲去。 轰隆…… 巨响声响起，爬到半山腰的众人齐齐回头看向了堤坝。 洪水从六道水闸处冲去，犹如恶龙咆哮，冲出数十米远。 隐约可看见一道道巨大的门板似的东西一起飞了出去，砸在河床，然后被洪水淹没。 越来越多的洪水涌出，轰天雷炸出的大坑塌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六个大坑就是蚂蚁窝，在滚滚洪水的压迫下，大坝迅速垮塌，一段段又一段的堤坝被冲毁，然后带动了周边的堤坝。 汹涌的洪水如同咆哮的巨龙冲出塌陷的大坝，朝着下游冲去，远远望去如同万马奔腾。 河道两侧的一些树木、河道上的一些礁石，在这股水流冲击下瞬间被摧毁，然后被黄褐色河水裹挟着朝下游冲去。 哗哗……隆隆…… 巨响声不断。 嘶…… 呼…… 好一会儿后，等到水头消失在视线中，众人才缓过神来，纷纷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尤其是勇士营的军士们，他们自认为是天下第一强军，敢于面对任何的敌人，可在这股巨浪之下，却显得极其渺小。 那汹涌澎湃的水浪能直接将他们拍成粉碎。 天威难测，果然如此！ “老涂，咱们成功了！” “嗯！” 涂单也松了口气，看着激荡的洪水：“扶桑的河流都比较短，即便是这利根川，也不过六百五十余里， 八斗岛以上的区域是崇山峻岭，水流湍急，八斗岛到栗桥属于丘陵地带，水流相对上面的要平缓很多，栗桥以下地势平坦，河槽开阔，水流缓慢， 这座水坝被炸毁后，下游河川承受不了，堤坝就会冲毁。 按照这水流速度和如今的雨势来算，每个时辰能达到六十里到八十里左右，这里的洪水最迟今天晚上戌时就能到江户城， 若是晚上雨势再大一些，估摸着酉时初刻就到了！” “按照你这么说，沿途的官员即便是发现了堤坝被冲毁，想要通知埼玉城和下面的江户城做好防洪和转移，也没有这个机会？” “那当然了，别说没有六百里加急了，就算是有，这种雨势、到处都是大水，能日行二百里都够呛！” “啧啧，这么说来，埼玉和江户城的百姓们在夜间睡觉的时候，被洪水淹了？ 刚收的粮食和还未收的粮食都会泡在水中，真要是能淹一半，那关东平原的百姓能不能渡过这个冬天都够呛，造孽呀……” “你够了啊，你们进入扶桑跟屠夫一样的砍了多少人，还在乎这个？扶桑侵袭大明沿海杀了我们多少百姓，淹一下子怎么了？” “哈哈，我就是说说！” “行了，说正事儿吧，接下来怎么办？现在任务完成了，是撤是留？” 说到正事儿，彭来风脸色严肃了起来，盯着汹涌的河水：“老涂，这里的堤坝被冲毁了，但下游怎么样不好说，不亲眼看看总是不安心呀，我想下去看看！ 咱们换成护堤军士的衣服，光明的正大的沿着利根川下去看看，你们都懂扶桑语，与各地官员交流的事情交给你们， 如果能放我们过去则罢了，不过去我们就干掉，反正他们也没有多少守军了。 其次，如果能到江户城，咱们看看能不能将江户城留守的大名、重臣给干掉，大灾之下没人处理，想必会死很多人吧！ 如此也算是为大将军他们日后清理关东平原减少点阻碍！” “这么疯狂吗？” 涂单自语了一声，而后猛地一拍大腿：“不过想想就刺激，老子舍命陪君子，干了！” “兄弟们，去弄衣服，将他们军营的记录、文书什么的都带着，要做就做的像一些！” 看着朝着军营冲去的锦衣卫们，彭来风有些懵了：“老涂，你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兵贵神速，这种天气和局势，或许不一定能进江户城，但肯定性命无忧！ 以你们的战力再加上我们，沿途再搞点弓箭，若是有机会你们再配一点火药，没有两三千人以上的精锐围攻我们，基本都是能随便冲出去的， 只要能冲进山中，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说到这里，涂单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就算是战死了，朝廷也不会亏待我们的， 凭借我们在扶桑立下的战功，家眷下半辈子都能获得很好，子孙都能有个好前途，后顾无忧还怕什么？ 别婆婆妈妈的，赶紧准备，咱们马上离开！” “就这么定了！”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后，敲定了细节和分工，一行两百余人穿着扶桑军士的衣服朝着下游冲去。 第1409章 水淹江户城，洪水无情人更无情 “水，水来了！” “说什么胡话，现在哪里不是水？赶紧来加固一下，免得一会儿塌了！” “别加固了，赶紧跑，大洪水来了，这破房子坚持不住了！” “铛铛……快跑呀，洪水来了！” “爬上屋顶，爬到高处去，爬到树上都行，抱紧了！” “田下君，快跑呀，还愣着做什么？” “来不及了，这是上游的藤原水坝冲毁了，等死吧！” …… 堤坝被冲毁的半个时辰后，洪水冲到了堤坝下三四十里处。 巡视的百姓也发现了洪水，敲着锣冒着大雨在怒吼着。 可雨势太大了，伴随着滚滚的雷声，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多远。 原本就凶猛的洪水冲出三四十里之后又与中途的几条支流汇合，水势更进一步，此刻已经不是万马奔腾了，而是一泻千里、浩浩荡荡。 一棵棵不大的树木，在洪水中裹挟的碎石、枯木、树枝等撞上，瞬间折断，甚至连根拔起。 如果说之前的洪水夹杂着沙土等等，破坏力只有普通弓箭那么大，那么流出数十里后河水中混合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破坏力就是三弓床弩，甚至是红衣大炮了。 一座座的木屋在洪水面前宛如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撞塌，碎木横飞，裹挟着屋里的百姓一起朝着下游冲去。 涂单和彭来风等人坐着十余座木筏和木船飘在河流之上，随着水流朝着下面飘去。 虽然是木筏，但却是大的不像话。 八九米长、五六米宽，都是一尺来粗的圆木用数条麻绳捆在一起，而且是三四个木筏首尾相连、并排固定。 就这种木筏别说沿途的一些障碍物了，哪怕前面是城墙撞上去也没啥事儿。 否则，众人哪里还有心思闲聊。 入眼所见之处，一片汪洋。 他们从水坝下来，一路走出三四十里地后，下方已经被上游冲下的洪水淹没，来不及转移的村庄等等都被滚滚洪水淹没。 沿途所过之处，黄褐色的河水中时不时的能看见一具具随着浪头浮沉的尸体以及抱着木头等等在河中挣扎的百姓。 更多的则是坐在屋顶、抱着大树瑟瑟发抖百姓。 洪水巨浪之下，又能坚持多久呢？ 跳下去马上就死，还是等着房屋冲塌等死。 看见木筏和木船的他们兴奋了，怒吼了起来。 “木筏……救救我们！” “带上我们，不……带上我女儿就行了！” “快让我们上去，这里马上要塌了！” “只要让我们上去，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王八蛋，见死不救，你们不得好死！” …… 洪水淹没后绝望的泪水、逃生希望的喜极而泣的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啧啧……” “天灾无情呀！” “在天灾面前，别说是一人一力了，哪怕是举全国之力都够呛！” “洪水的速度和雨势比我预想的还要大一些，这场飓风和大雨算是关东平原近三十年来最大的一场了，真是天要灭扶桑呀！” “哈哈，他们恶贯满盈，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 有道是天灾无情人有情，但这个人是相对的，起码现在的勇士营和锦衣卫是无情的，对于沿途求救的根本就不搭理。 没有下去砍两刀算是不错了，还想着救他们？ 如此就这么飘了两三百里，到了埼玉城的时候，一路有着数十条大河汇聚的利根川，洪水已经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了。 粗略数了一下，沿途至少有七八十处的堤坝被冲毁，到处都是一片汪洋，但水流平缓了很多。 毕竟是决堤的地方多，就意味着泄洪的多，流域面积广了，水流自然就缓了。 但这只是相对上游来说，水流变慢了，但汇聚河流多了，水却是多了数倍，埼玉城本就是低洼之地，此刻更是水深近两米左右。 反倒是江户城要好一些，有两条护城河加上靠近海边，水排的快，水深只有一米不到。 远远看着江户城的现状，涂单低声道：“老彭，不太好搞呀！” “计划取消！” 彭来风点了点头，而后低声道：“找个地方避雨，打探情况，等过几日雨停了，洪水退去了，一定会有大量的百姓聚集到江户城这边来， 房屋都被冲毁了，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江户城想查难民身份也无从查起，到时候咱们再混进城中，找机会再干一票。 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安排几名兄弟混进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看看这城中有哪些大鱼，到时候以暗杀的形式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分散四处看看，五天后再在这里汇合，到时候将这边的情况送到浓尾平原，让他们送给九州岛的大将军。” “行！” 涂单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三四个人一组，我们两队各两人，打探消息的同时也教你们一点日常用语和基本习惯，免得穿帮了。” “就这么定了。” 商量了一下细节后，众人散入雨幕之中。 一天后雨势小了一些，但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两天后，雨势再次减弱，大暴雨成了中雨。 三天后，只有了零星小雨，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洪水消散了不少，江户城的水只有半米不到。 五天后，天色放晴，下了半个月的雨终于完全停了，整个关东平原的洪水也消散了大半，这都归功于扶桑河流的短和多，大多数都汇入河流之中，朝着江户湾奔腾而去。 但整个关东平原依旧是一片泽国，想要彻底消散，这个冬天都不大可能了。 如涂单等人猜想一样，江户城方圆三四十挤满了逃难而来的灾民。 江户城西南十余里处的西乡山，说是山，其实就是几个七八十米高、方圆四五百米的小山丘，不过隐藏两三百人却是足够了。 相约而来的涂单和彭来风等人交谈了足足半个时辰后，又悄无声息的散入了江户城周边，混在人群之中涌向江户城。 同一时间，几名勇士营和锦衣卫乔装大阪的人却是朝着相反方向而去，而相反的方向就是浓尾平原。 第1410章 亲临本州岛，开始谋划 秋末冬初，天气不算太凉。 转眼间到了十月上旬，这一日周遇吉带着一众亲兵，站在大阪湾港口，翘首以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西侧疾驰而来，更远处更有漫天的灰尘升腾着，隐约能听见轰鸣的脚步声和兵器铠甲碰撞的声音。 战马在港口停下，为首武将跳下战马，急声道：“老周，什么情况，怎么传讯让我回来，正杀的过瘾呢！” 来人正是带兵去神户城西边清理的卢象升，他带的人虽然少了点，但一路向西，五千精锐是遇城破城，逢水搭桥。 自然是遇见了不少的阻拦者，既然阻拦，那便是敌人。 五千精锐横推，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气冲天。 这种近距离贴身搏杀是整个东征以来最为纯粹的，姬路程那边虽然抵抗激烈，但没有精锐、没有太多武士和剑客，战斗基本是一面屠杀。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示敌以弱，给扶桑一方希望，从而让他们聚集更多的兵力来对抗。 趁着这个机会，他也算是将成立天雄军以来在兵法和战术上思考的东西给实践了一遍，着实是杀的过瘾。 “咦，曾大人也在？” “卢指挥使辛苦了！” 曾献递了一个水囊过去，轻声道：“大将军要来了！” 噗…… 卢象升刚喝了口水，直接喷了出来，惊讶道：“终于要收拾德川家光这个缩头乌龟了吗？” “这不好说，关键是得等军需补给，按照大将军之前的计划，要么不打，要打就得打彻底！” “也是，不管怎么样，德川家光必须得死，再给他们乱窜的机会，他们跑到一个地方再次召集人马，很麻烦。” “有点麻烦，琵琶湖区域太大了，周边都是山，随便钻进一座山道之中，再想寻找都是大海捞针。” “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两者都见不到，那就表明逃走了， 那我们就在整个本州岛下通知，一日不前来自首，那我们就一天杀百人，一直杀到他出现为止。” …… 两人闲聊间，一支千余艘的舰队逐渐的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又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舰队才停靠在了港口。 一身盔甲的洪承畴上了岸。 “末将天雄军指挥使卢象升见过大将军！” “末将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见过大将军！” “两位无需多礼！” 洪承畴摆了摆手，一番客套之后，众人进入大帐。 “说说情况吧！” “大将军，据我们探查，扶桑一方的粮食分存在三个地方，一个在冲岛之上， 一个在三上山的山谷之中，这个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个不到百米宽的出口， 而这个山谷刚好在甲贺和日野两城中间区域，这两座城周边聚集了至少近一半的兵力。 最后一个则是米原城的附近的一座山谷之中，周边也是大量兵力看守。” 周遇吉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标记着。 洪承畴盯着地图：“按照你所标记的，如果使用热气球的话，我们只能炸毁三上山山谷的粮库？” “对，冲岛虽然不算太远，但面积太小了，空中不一定能炸的准确，且一旦热气球升空就会被扶桑发现，他们还是有不少的抱式大筒和小隼炮， 至于米原城的那个就太远了，热气球上的火油支撑不了那么远的距离！” 说到这里，周遇吉看了一眼洪承畴，发现他眉头紧皱，便立刻道：“大将军，如果只是炸毁三上山的粮仓，那么扶桑一方至少还有八十万石粮食，也还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末将以为，在热气球升空开始，我们强攻琵琶湖的防洪水坝， 炸毁水坝后，苍山战船直入琵琶湖，直奔直奔米原城那边的储粮山谷，利用时间差，争取干掉烧掉那边的粮仓， 至于冲绳岛上的粮食我们可以不动，只要有一首苍山战船在，琵琶湖中运粮的渔船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即便是米原那边的粮仓没有焚毁，扶桑失去了两大粮仓的七八十万石粮食后，只剩下四十万石左右的粮食。 如果人均一斤粮食，以琵琶湖区域的七十万人计算，大概能撑三个月，而这三个月刚好是冬天，天寒地冻，行军都是问题。 唯一的出路，就是趁着现在天气还行，粮食还算充足的情况下，强行突破我们的封锁，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缺粮后的哗变和自相残杀。” 众人点了点头，周遇吉的这种策略无疑是最好的。 防洪水坝虽然防守众多，但在一千门飞雷炮的猛攻之下，没有人能抗的住，也没有任何一处防御工事能挡住。 洪承畴面色平淡，继续问道：“按照你这种推测，他们会从哪里突围？” “大将军，整个琵琶湖区域虽然四周环山，长达近五百里，但这些山并不是特别的高不可攀，所以四处都是路，都能逃走， 但能供大军逃走的，只有四条，分别是琵琶湖西北的大津通道、正南的甲贺和日春丘陵地带、正东的米原城和息西北的高岛城。” 周遇吉说着，便在地图上标出了四个方向，而后继续道：“首先我们排出正南的甲贺，这里是丘陵地带，但出来之后只能前进到伊贺城， 因为前方就是绵延的山脉，大军无法通行，到了这里之后，要么进入西面的奈良城，要么进入东边的龟山城， 可西面是大阪平原，东面是浓尾平原，只要我们两军南下，就能将他们围在海边，我想他们没有这么傻吧！” “继续！” “其次，排除掉大津通道，出了大津通道后只能往西面走，西面虽然是群山，但还是有一些路的，可问题是，西面是通往九州岛的，关门海峡已经被我们封锁了， 只要我们追下去，然后让高岛城那边也一起追下去，就能一路逼着他们往西，最后还是会被我们合围住的， 而且这一路都没有像样的平原，没有粮食补给的条件，且越往西，迂回空间越小，这一条路看似简单，但最后还是死路。” 洪承畴点了点头，继续道：“继续！” 第1411章 运筹帷幄，料敌先知 “第三，排除高岛城那边的通道！因为现在扶桑打大军主要集中在琵琶湖的东南岸，也就是我们这边。” 说到这里，周遇吉在地图上标注出几个圈圈，又划出几个箭头，连成了一条路线：“其实这条路应该是最佳的路线， 这条路出去之后一路向东前进，有福井平原、金泽平原、富山平原等诸多中小型平原，可以得到大量的粮食和军需、兵力的补充，还能从群山之间的山道转入关东平原。 优点很明显，但缺点更明显，是致命的存在。 如果扶桑溃败，那么要么从大津这边沿着湖边撤退，但问题是在靠近高岛城三十里左右的地方竹山是延伸到琵琶湖边的，大军根本无法通行， 要么沿着东南岸前进，这一面平坦、开阔，但有两个难点，一是在琵琶湖最北端有一座贱岳山，拦住了通往高岛的道路， 且要达到这里，中途还要遭遇米原城另一侧明军的攻击。 如果扶桑在围困的这段时间在这里开辟了通道，冲出了高岛城那边的封锁，按照末将刚刚的路线走，我们战船就可以沿海追击，就会遭遇我们战船上红衣大炮的攻击， 且陆地行军肯定没有战船的速度快，容易被我们追上或者跑到前面堵住他们。 综上所述，从高岛这条路后撤也可以排除。” 周遇吉说完看向洪承畴，却是发现洪承畴面色平淡，心中有些打鼓。 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四条主要通道排除三条后，就只剩下最后一条，那就是米原城的通道。 米原城通完外界的通道相对其他三条通道，无论是长度还是很宽度、以及复杂度都算是最好的， 穿过通道后就是浓尾平原的最北端的大垣城，横穿七八十里之后，沿着浓尾平原最大的木曾川前进，一直到最窄的坂祝町的地方， 到了这里之后有两条路，一是继续沿着木曾川前进，一直到中津川城， 另一条则是从此地折向东南，从土岐城向东北行军，最终也是中津川城， 前者河道窄，有惠那峡、深泽峡和苏水峡等，这些峡谷深邃幽暗，和迷宫一样，行走困难，但容易阻敌且距离短，后者道路宽，但距离长容易被追击。 到了中津川城后又有两条路，一条则是向北，在群山之间穿梭，最后达到富山平原， 另一条向东，在群山之间穿梭，最终到达关东平原西面的八王子城或者最北端的安中城，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条路上又有无数的岔路，且沿途都有城池，可以得到补充，小股队伍脱离大部队进入山中岔道，我们很难发现且追踪。 只要大军进入关东平原，那就是鱼入大海，关东平原太大了，除了南面的大海，其他三个方向都有很多路可走。 综上所述，末将以为，扶桑大军如果突围，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从米原城通道突围。 大将军，末将分析完了。” 周遇吉说完，看向了众人，众人皆是连连点头。 “如果按照周指挥使所说的地形问题来分析，扶桑一方只要别太蠢，大概率是要从米原城突围的。” “对，撤离的战线虽然长了些，但我们的战线也长了一些，他们在前面能抢走百姓粮食得到补充，我们在后面补充就少一些了！” “更重要的是一路向东北行军，关东平原后面还有一千三四百里的距离，面积大，迂回的可能就多， 关键是渡过津轻海峡后，还有虾夷地（北海道），那里有一片比关东平原略小的平原，现在虽然荒凉，但只要有人开垦，又是一片肥沃的土地。” “对，虾夷地东北是一连串的海岛，大队人马跑不了，少量的顺着岛屿能跑到另一侧去。” 咚咚…… 洪承畴敲敲桌子，瞪了众人一眼，越说越离谱了。 大明有天下极速的苍山战船，还能让没有战船的扶桑越过津轻海峡？ 那他这个大将军也不用干了，回京请罪得了！ “看来你这段时间没有闲着，真是用心研究了，本将与孙副将的商讨结果是一致的！” 说着，手一挥，一名亲卫将一份地图摊在桌子上展开。 “红色笔迹是我们，蓝色笔迹是扶桑！” 洪承畴看着地图补充了一句。 众人望去，只见地图上红黑蓝三种颜色标注的圈圈点点叉叉，其只有一条连续箭头标注的路线，竟然和周遇吉刚刚分析的路线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看红色的标注，似乎已经完成了兵力的调配和部署。 众将头皮发麻，震惊的看着洪承畴。 周遇吉是前线武将，坐镇大津通道，抬眼就能看见扶桑所在的琵琶湖，掌握第一手的资料能分析出这些也不足为奇。 可大将军在九州岛，千里之外，也能分析出来，且比周遇吉分析的还要详细一些，这就很恐怖了。 “大将军英明！” 周遇吉由衷的说了一句，随即问道：“大将军，我们什么时间进攻？” 洪承畴继续道：“经过个把月的清理，现在整个九州岛已经全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 除了镇守关门海峡的诛夷卫、福冈平原的府军卫、佐贺平原的南海水师陆战军外， 金吾卫、大兴卫、镇海三卫已经越过关门海峡，沿着海岸线朝着这边赶来了，会在平生町的位置等待漕船的运送， 辽东、朝鲜、蓟镇、山海关四镇兵马已经从熊本城横穿阿苏丘陵地带，到达九州岛最东面的大分城， 他们会在登莱水师的帮助下横渡到四国岛最西面的佐田峡半岛，然后行军到爱媛城，等待南海水师战船的运输。 如果中途没有意外，诛夷卫、镇海卫和金吾卫应该会在十月二十日左右在浓尾的桑平城登陆，然后直奔郑芝龙所在的大垣城， 而辽东等四卫兵马则是在二十二日在爱知城登陆，然后北上到达坂祝町一带，利用丘陵完成埋伏！ 只要扶桑敢从米原城这边突围，那本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着洪承畴话中的自信，周遇吉和卢象升同时皱起了眉头。 第1412章 作战部署，准备总攻 “大将军，据我们探查，扶桑一方至少有五万精锐和十五六万的武士和剑客，以及四十万以上的青壮年， 且这些青壮年中有一半以上长途行军了一个半月，又在琵琶湖区域完成了一个月的训练，战力不说增加了多少，但军纪和士气比九州岛强行征召的百姓要强太多了， 按照您的部署，郑总兵那里有三卫步兵加南海水师，算下来七万人左右，坂祝町一带四镇兵马大概也有六万人左右。 如果扶桑拼命的往外冲，即便是郑总兵那边有四千颗飞雷弹，估计也挡不住扶桑，一旦扶桑冲出通道，那就是洪水漫灌了， 且木曾川不是只有坂祝町才能过去，若是他们在坂祝町遭遇阻击后朝着北面撤退，分散进入群山之中，那就麻烦了。” “哈哈……原来是这个事儿！” 一边的曾献笑了起来：“周指挥使，你可能不知道，大将军在得知扶桑退守琵琶湖区域的时候，就已经向朝廷请求火器的支援， 大将军的意思是要不要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无所谓，只要是飞雷弹就行， 朝廷接到请求后，已经让火器研究院全力赶制飞雷弹和燧发地雷，蓟镇和在京禁军，以及皇陵各卫都参与的火药的研磨和飞雷弹材料的制作，之不过是各自负责一个部分而已， 除了前段时间云送来的一万两千了飞雷弹外，还有两万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和一万颗普通火药的燧发地雷已经通过苍山战船往这边运送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另外，还有自东征以来一直铸造的一千两百门飞雷炮也一并送过来了。” “到时候这一批的飞雷弹一半给郑芝龙，一半给坂祝町的赵光瑞，燧发地雷以半月形埋入坂祝町北向的山丘之前的空地。 同时本将已经传令给曹变蛟了，让他带着两千勇士营翻越群山，进入坂祝町西北三十里处的美浓城后方的通道埋伏。” 嘶…… 周遇吉和卢象升倒吸了口凉气，眼中的不安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如此算下来郑芝龙那里就有一万四千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了，布置在不足三百米宽的通道两侧，那这处通道就要成为尸山血海了。 虽然是普通火药的飞雷弹，但威力应该不输于颗粒化火药的，因为通道狭窄，人员密集。 如果挡不住，扶桑冲了出来，朝着预定方向冲去，在郑芝龙的追击之下，急速逃命的扶桑大军就会一头扎进赵光瑞布置的埋伏之中。 慌乱之中，郑芝龙和赵光瑞夹击，扶桑大军就会朝着北部撤退，因为南面是木曾川，这可是扶桑第五、浓尾平原第一的河流。 十月寒天虽然不算冷，但掉进去也是差不多完蛋了，如此便一下子踩进了雷场之中。 继续朝北撤就是群山，惊魂未定的他们就会遇见勇士营的猛烈进攻，郑芝龙和赵光瑞、曹变蛟三方围攻之下……啧啧！ 而且琵琶湖区域虽然有七十万人，但很大一部分是炮灰，即便是冲出了郑芝龙的防线，德川家光也不可能带着他们的，这会极大拖累行军的速度。 所以，能逃到赵光瑞那边的可能不到二十万人，以他们三方的装备，基本上能歼灭他们八成以上。 琵琶湖中的青壮年就会趁着郑芝龙率军追击德川家光防线空虚的时候冲出，散入到浓尾平原之中。 二三十万没有粮食和过冬衣物的青壮年，会在已经混乱的浓尾平原掀起何等的混乱，这就只有天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明军逐步清理的时候。 等到清理完这些混乱的源头，估摸着浓尾平原的人口至少少一半以上，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复仇’吧！ 嘶…… 呼…… 众人明白了洪承畴的部署，呼吸都急促和沉重了几分。 “当然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一旦确定扶桑开始进攻米原城通道，大津这边的腾骧右卫会分出一部分乘坐战船前往浓尾平原，从爱知港口登陆斜插到土岐城，拦截漏网之鱼。 若是溃败大军沿着木曾川河谷前进，那么腾骧右卫就急行军朝着中津川城，在河谷出口挡住溃军！ 此战之后，扶桑的高层、大名都基本死完了，将两大平原清理后，合军一处，直奔关东平原，只要清理完关东平原，扶桑就算是彻底的完了。” “诸位对作战计划有没有要补充的？” 众人摇了摇头，眼中战意满满。 “既然没有，那就散了吧，该干嘛干嘛，等五六天后军需和各卫到位了，开始总攻，争取在十月底前完成围杀计划，搞不好，有部分军士还能回大明过年呀！” “哈哈哈……” “那不行，还是待在扶桑吧！” “就是，灭掉扶桑重要还是过年重要？” “不回去，打死不回去！” “扶桑不灭亡，我们不回去！” …… “都滚蛋！” 洪承畴看着起哄的众将，笑骂了一声。 现在各军士气如虹，这对接下来的围杀是大好事儿。 虽然能围杀掉扶桑大军，但估计又是几千的大明军士战死在扶桑这里。 忧伤了几息后，洪承畴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了地图上的关东平原。 虽然能将德川家光和数万大军留在这里，但关东平原太大了，足足有三十万顷，人口足足三百万之多。 且那边城池基本都是平城，规模远超其他地方的平山城和山城。 能叫的上名字的湖泊有六座，河流有十七条，水系极为发达。 人口众多，城池较多，河流较多，清扫一遍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且一定会遭遇最为强烈的抵抗。 原因无他，因为这里聚集的富商、贵族、大名、重臣最多，他们很清楚，普通百姓能活下去，但他们一定会死，想要保住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唯有反抗。 怎么样能快速清扫且自身伤亡最小，这是一个问题。 “哎，如果关东平原来场大雨，防洪堤坝尽数冲毁，就轻松多了。” 洪承畴叹了口气，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是没有沉思多久，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打断了。 不待他询问，亲兵进入大帐：“大将军，浓尾平原那边送来的加急信笺，说是从江户城那边传来，郑总兵他们只是代传！” 第1413章 心想事成，总攻部署 “拿过来！” 洪承畴心中猛地一惊，急速拆开信笺。 “大将军，关东平原与九月初九刮起飓风，初十午时天降大雨，雨势持续增加， 末将和潜藏锦衣卫与九月十四日炸毁利根川上有藤原防洪水坝，大水蔓延，我们顺流而下，一路探查之江户城， 而后又耗费五日时间探查了江户城两百里方圆，经过探查，此次飓风暴雨和洪灾，整个关东平原除武藏野、下末吉、相模野等六处台地和多摩、大矶、狭山、三浦等八处丘陵地带没有太大洪水外，其余皆被洪水波及， 其中以埼玉城中部为中心，河沿岸平原与海岸平原，以及渡良瀬游水地、见沼田、江户湾等地，霞浦湖、北浦、印幡沼等湖泊周边三十里受灾严重， …… 由于我们干掉了护堤守卫，无人预警，洪水突袭，据我们估算，按照大明天灾等级来看，至少有两成达到极贫，五成达到次贫，余者皆稍贫。 末将与锦衣卫百户涂单商议，趁着灾民汇聚江户城，趁机混入江户城，以暗杀形式将德川家光留守江户城的官员全部干掉，以减轻东征大军横扫关东平原难度！” 洪承畴看信的速度极快，随即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大帐外的守卫都吓了一跳。 但随后便听见大将军爽朗的笑声。 “好、好，干的漂亮！” “等东征结束，本将亲自为尔等请功！” 洪承畴很是开心。 刚刚还在想关东平原洪灾的事情，现在竟然是心想事成了。 这场大雨来的刚刚好，早一些稻谷还未成熟，大水退去后或许收成会减半，但绝对不会如现在这样尽数泡在了水中。 所谓的灾民等级有三级，第一是极贫，失去了所有家产，没有官府赈灾，他们就会饿死； 第二是次贫，失去田地，但还有些家产能维持一段时间生计，可最终还是得朝廷赈灾； 第三则是稍贫，相对受灾没有那么严重，房屋田地都还在，但也损失了不少，可不需要朝廷的赈灾。 关东平原三百万人，两成极贫需要幕府立刻赈灾，就是六十万人，算是五成次贫的百姓，按照每人每天半斤米算，一个月至少得二十一石粮食。 现在十月初，到明年收成，至少的三百万石的粮食。 而且马上就要入冬，还要给入冬衣物、搭建房屋等等，没有个千万石绝对不够。 关东平原是大，但以此次受灾程度，德川幕府在各台地的储粮绝对不超过三百万石。 如果浓尾、大阪平原没有被明军占领，从这两处调一些粮食，加上周边的小平原倒也能渡过。 可惜，浓尾和大阪平原被明军占领了，马上入冬，周边平原即便有粮食也无法从山道运过来。 幕府的粮食用完了，百姓就会去抢那三成稍贫的百姓，为了粮食、御寒衣物大打出手。 如此整个关东平原就乱了。 若是将留守江户城的重臣、大名也干掉了，群龙无首，整个关东平原各城各自为战，关键他们还没有军队了. 人命如草贱。 “真是瞌睡了立马就有送枕头的，真不错！” 洪承畴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极为豪迈，由此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兴奋了。 如此过了五六天后的时间，这一日洪承畴刚巡视完大津通道，传令兵再次疾驰而来。 “大将军，浓尾平原郑总兵传来消息，大兴卫和镇海卫已经与他们会合！” …… 十月二十四日，传令兵再次疾驰而来。 “大将军，赵光瑞副总兵传来消息，蓟镇、辽东等四卫兵马已经达到预定地点！” 同日，又有两条情报传来，一是曹变蛟已经带两千勇士营达到预定位置，二是朝廷的第三批补给已经在两处港口登陆，预计两日后交付给郑芝龙和赵光瑞。 两日后，十月二十六日，浓尾平原大垣城。 镇海卫指挥使乌蒙拿着一份清单进入大帐：“郑总兵，朝廷的送来的军需物资已经清点完毕，全部送到了通道两侧。” “嗯，赵副总兵他们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刚刚也传来消息了，军需也已经清点完成了，且地雷阵的阵基已经挖好了，如果扶桑大军冲出来，他们就开始布雷， 从这里到坂驻町有七八十里，扶桑大军至少得一天时间，我们已经将这一段清理过了， 每隔十里留了一个总旗和五匹战马，能在一个时辰内将这里的消息传到那边，足够他们布雷了。 一旦扶桑大军冲破这里，我们这边立刻点燃狼烟，通知美浓城那边的勇士营，让他们做好准备， 同时也是给扶桑大军传递一个信号，那边有我们的大军，迫使他们冲进我们的埋伏圈。” “大兴卫和金吾卫他们没有暴露吧？” “暴露的可能性不大，他们是沿着木曾川前进的，然后在安八郡登陆折向大垣城这边， 中间隔着多度山、庭田山、养老山等山脉，我们在这几座山上布置了两千余人，我们进不去琵琶湖打探情况，琵琶湖内的扶桑军士也不要想出来打探浓尾这边的情况。 一旦扶桑开始冲击这边，他们就会立刻行军，两刻钟内就可以冲到这边，这里有南海水师和镇海卫凭借通道镇守，他们时间很充足的。” “嗯！” 郑芝龙点了点头，背着着手慢慢的踱着步，脑海中在回想着各种布置，查漏补缺。 好一会儿之后，郑芝龙才停了下来，沉声道：“即刻将我们的部署以密信的形式通知大将军，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进攻随时都可以开始！” “同时通知赵光瑞他们，即刻起做好战时准备！” “末将领命！” 乌蒙立刻出了大帐，半刻钟后，一匹战马直奔安八郡旁边的揖斐川，两刻来钟后，揖斐川的苍山战船急速朝着下游冲去。 一天后，苍山战船到了大阪湾，从淀川逆流而上，直奔洪承畴所在的八幡城。 卢象升拿着密信进了中军大帐：“大将军，浓尾平原郑芝龙总兵的密信！” 第1414章 幻想依旧，总攻开始 “好！” “漂亮！” 看着密信，洪承畴脸上满是笑意：“郑芝龙来信，朝廷的军需已经全部补充到位，赵光瑞和曹变那边也都准备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开始进攻！” 不待卢象升回应，洪承畴继续问道：“你们这边准备怎么样了？” “大将军，热气球已经到位了，大津通道一共是三百二十个，每个热气球携带十二颗轰天雷和两颗火油弹， 为了防止热气球落到琵琶湖的空地区域，每个热气球上安排了两具喷火桶，从琉璃光院起飞，最终会落入藤原山之中。 那边我们也安排了一些接应的军士，只要能落入，逃生的机会就能达到八成以上。 以携带的轰天雷和火油弹，以及热气球的数量，我们估算有七成的概率会直接炸毁三上山的储粮库， 即便没法直接炸毁，那么混乱之中，我们潜入的一些军士也会趁乱放火的。 我们这边的四艘苍山战船和六艘加装了蒸汽机的漕船这段时间已经沿着宇治川到达宗冢良口，此地距离琵琶湖的防洪水坝八九里左右， 这片区域，我们安排了三千军士，周边几座山头都被我们占据，扶桑不可能探查的到我们这里的战船， 同时安排了一百门的飞雷炮，和两千颗飞雷弹，热气球起飞扔下轰天雷和火油弹之后，一定会引起慌乱， 这里的三千人马就会朝着防洪水坝行军，利用飞雷炮猛攻，争取炸毁水坝，让战船进入琵琶湖，获得琵琶湖的绝对控制权。 热气球起飞开始，我们会以篝火的形式，通知高岛通道和米原通道等两处通道同时进攻，让扶桑忙于应付。” “既然都准备好了，就通知郑芝龙，二十八日卯时，我们这边准备动手！” “末将领命！” 卢象升回应了一声，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道：“大将军，如果扶桑一方不按常规走，集结大军冲击我们这里怎么办？我们这里只有不到四万人，肯定拦不住的。” “拦不住就不拦，只要他们冲击，我们的飞雷弹发射后，立刻后撤，越过鸭川防守，再越过桂川，最后退守京都城西北蓬莱山和岩田山之间的通道。 只要守住这个通道，不让他们的大军撤入群山之中，他们爱去哪儿都行。” “末将明白！” 卢象升点了点头。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朝廷第二次补给的火器都配给了浓尾平原的郑芝龙和赵光瑞，而只给了他们二十万颗定装药管。 恐怕这里面除了猜到扶桑大概率会从米原城那边突围外，更多的则是大津这边的地理优势。 鸭川和桂川虽然不算宽，可也有三四十米宽，水深在一米左右，看似不算什么，可你要知道现在是十月下旬了，不说冻手了，但蹚过冰水绝对不好受。 浑身冰冷，身体僵硬，行动不便，燧发枪的威力就能发挥到极大了。 更重要的是最后的通道，只要扶桑不撤入群山，剩下的无非是多耗费点时间再次包围而已。 想明白之后，卢象升转身离去，战船带着军令离去，大津通道这边表面看似平静，但实则暗流涌动。 而在琵琶湖区域的扶桑中军大帐则是设在了元山下。 这是一座只有百余米高的小山，背靠琵琶湖。 “大君，臣派出了三十余批合计近千人的斥候从高岛城通道出去，至今有二十余天了，但无一批回来，已经可以明确，西北高岛城那边的通道已经被明军占领了。 想从福井小平原、金泽小平原、富山小平原补充粮草和兵力的计划是落空了。” 听着泽木小冈的话，众人脸色微沉，但也没有多想。 这也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成了更好，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琵琶湖区域青壮年达到了七十万，储备粮食有一百二十万石，乱七八糟的加在一起，至少能坚持一年时间。 且琵琶湖区域宽阔，七十万人一起开垦，弄出三五百万亩耕地还是可以的，背靠琵琶湖，粮食不缺。 从外界补充不到粮食和兵力倒也无关紧要。 若是七十万人都守不住，再多出一二十万也没有太大意义。 “大君，四条主要进出通道中，高岛城、米原城、大津城，三处皆有明军看守，唯独日野和甲贺这边没有守军。” “围三缺一，防止我们作困兽之斗，日野城这边出去是纪伊半岛，全部都是连绵的山地，两边的平原都被大明占据，但依旧是没有活路的。” 服部半胜回应完后，沉默了瞬间，而后压低了声音：“目前明军在京都城、奈良、名张、安浓津、龟山、养老郡等一带的山脉之上布置了不少的军士，对我们严防死守， 我们没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但明军也没法派人进来打探我们的消息。 明军在各个通道有多少大军、什么配置、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什么情况、江户城那边什么情况，所以，我们对外界的消息是一无所知。” 众人沉默，这是让他们最为担忧的事情。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彼而知己一正一负，但从兵法的角度分析，倒也没有太离谱。 “很明显，明军这是准备将我们彻底的困在琵琶湖区域。 或者说，他们在等大明境内的军需，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在两大平原弄了多少粮食、征召了多少的青壮年以及琵琶湖区域的耕地， 那就一定能推断我们能坚持多久，只要他们不打进来，那我们就能一直坚守， 他们在两大平原甚至在九州岛都弄了大量的粮食，不缺粮食，但数十万大军留在本州岛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马上入冬了。”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大明东征军是三十二万，即便是他们有许多种威力较大的火器，但射程是硬伤，所以，即便是九州岛的大军全歼了，至少也要战损十万人， 如此算下来，只有二十二万了，镇守九州岛也得三万左右，那么到这里只有十九万人了， 再减去看守军需粮草的军士，三处主要通道平均在六万左右，如此他们就没办法主动进攻了，我们安心坚守就是了！ 只要坚持一年的时间，我们将征召的百姓训练出来了，就是反攻的时间了。” 众将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策略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策略即将被琉璃光院下准备的明军给破灭掉了。 第1415章 借西风，大火焚毁储粮库 “大将军，热气球已经全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进攻！” “嗯！” 洪承畴点了点头，看着一脸忐忑的众将后，目光再次聚集向了孙元化：“孙监正，给大伙儿讲讲进攻思路吧，免得大伙儿担心！” “是！” 孙元化看向众人，指着热气球方阵：“诸位，三百二十个热气球分成了二十排，每排十六只，左右间隔三十米，如此算来，差不多就是五百米左右的横向距离。 而每一批热气球起飞的间隔时间是三息，今天的西风风速大概是每息十到十五米左右，如果算上热气球的重量影响，每息的速度大概在七米到八米， 也就是说，前后两批热气球间隔距离是二十米到二十五米之间，二十批热气球前后就是四百米到五百米之间， 算下来，热气球的覆盖面积是三百亩到四百亩之间，足够将三上山的储粮库给覆盖了， 即便是不能全部投中，但只要有一到两成落下去，凭借着轰天雷和火油弹的威力，再加上风势的影响和我们潜伏锦衣卫的浑水摸鱼，也足以烧毁这座粮库了。” 说到这里，孙元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怎么组织语言让众人更加的信服。 片刻后，孙元化继续道：“热气球的进攻方式我们院中做过数千次的实战，无论热气球飞的多快，从热气球上扔下的轰天雷也会以热气球前进的速度前进着， 按照我们规定的一百五十米的高度，落到地上大概在一息半的时间，如今的风速，军士们至少要在距离粮库十五到二十米的距离就开始往下扔， 不过也不用如此的精细，一座储粮的标准廒是面阔十八米，进深十一米余，粮食高两到三米，大约在四十万斤左右，按照扶桑的四十万石算，至少需要一百五十座标准廒， 很显然，他们肯定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技术做标准廒，因此他们只能一座木屋一座的堆积，加上防火，这就需要极大的空间，这对我们是极为有力的。 只要高空中风向不变，加上潜入锦衣卫的指引，本院以为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希望炸毁，诸位且安心等待好消息就是了。” 众人恍然大悟，还以为只是一窝蜂的放出去，然后哐哐的从上面往下面扔轰天雷就行了呢，没有想到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 根据风速、距离，确定进攻高度和距离，以及携带的轰天雷和喷火筒的数量，轰天雷的引线留多长、缠绕方式、以及春夏秋冬各种天气对热气球高度的影响。 听着孙元化的简单述说，众武将都一阵头大。 这玩意可不是红衣大炮，火药多一点少一点问题不算大，这玩意一点偏差可能就是死无全尸了。 纯纯的技术活儿。 “不对呀！” 一道疑惑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索。 孙元化抬头看去，发现是负责前线后勤调度的户部左侍郎曾献，低声问道：“曾大人，怎么了？” “孙坚正，我若是没有记错，东征携带的热气球和这一次补充的热气球一共是三百四十四个吧，现在这里是三百二十个，还有二十四个呢？” “哈哈哈，曾大人好记性，我们、郑总兵、赵副总兵那边，各一个，用于观察敌情，其余用于第二个计划。” 孙元化大笑：“以现在的热气球方阵来说，多十几二十几个意义不大。 如果热气球方阵完不成任务，那么只要卢指挥使那边能炸开宇治河连接琵琶湖的防洪堤坝，苍山战船能进入琵琶湖， 除去留守冲岛的一艘战船外，其余四艘战船和三艘补给的沙船各携带三只热气球，且热气球上携带了百斤的火油和五枚轰天雷。 那么三上山和米原城那边的两座粮仓都会在我们的威胁之下，逮着机会，米原城不好说，但三上山的粮库绝对完了。 如果三上山的粮库被热气球方正给炸毁了，那么苍山战船进入琵琶湖之后就急速赶往米原城那边，争取在那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那边的粮库也给炸掉。 如此以来，扶桑一方就彻底没有了回旋和思考的余地了。” 众人恍然大悟。 随即就兴奋了起来，也长长的出了口气。 对于飞雷炮的威力，众人都见识太多了。 卢象升亲自率一万人携带三百门飞雷炮进攻，伊桑布置在防洪大坝处的两三万人绝对是挡不住的，如此防洪水坝就绝对会被炸毁，战船就能进入了。 如果只是三上山和冲绳的粮库被焚毁，那米原那边还有四十万石的存粮，人均半斤足够支撑琵琶湖区域的四五个月左右，那就能熬到开春了。 时值冬天，大明东征军即便不缺吃穿，但这天气也受不了，扶桑自幼生活这里，那是主场优势。 五个月的日日操练，战力绝对比之前征召的强太多，据守也好，突围也罢，东征军都会有不小的伤亡。 如果三处粮库都被焚毁，扶桑就必须得立刻突围，否则寒冬一到就死定了。 但现在突围就刚好撞进明军的布置之中。 “大将军，时间差不多了！” “嗯！” 洪承畴轻声嗯了一声，看着准备齐全的热气球，眼中满是感慨：“诸葛亮借东风，那今日本将就借一借西风，西风不与扶桑便，大火焚毁储粮库。 本将预祝诸位凯旋，准备，出发！” 军令下达，火把点燃喷火筒。 风借火势，火焰呼呼的燃烧着，热气球的球囊是黑色的，但从里面的火焰从吊篮处透出，将周边映成了红色，也带来了丝丝的温暖。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气囊产生的浮力，将固定吊篮的麻绳扯的砰砰作响。 趁着这个时间，吊篮内的军士也将气囊的入口处用牛皮做了处理，争取里里面的火光不会轻易的露出。 “第一批放！” 随着孙元化军令的下达，周边的军士立刻松开绳索。 十余只早已经蓄力满满的热气球急速升空，只是三四息的时间就升上了三四十米的高空。 第1416章 四步走战略，佯攻大津通道 “第二批放！” …… “第三批放！” …… 第二十批放！ 足足半炷香的功夫，所有热气球才全部升空，而此刻的第一批热气球已经接近比壑山的山顶了。 因为做了处理，没有亮光，黎明前的黑暗中，光线暗，人又瞌睡，山顶处的扶桑斥候并没有察觉到头顶百米处的异常。 “希望能达到效果吧，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听着洪承畴的感慨，孙元化神色严肃：“大将军，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到极致了，现在就看老天爷会不会再次站在我们这边了。” 说到这里，孙元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果两手准备都没有达到效果，那咱们就等到开春之后再说， 以火器研究院的制造飞雷弹的速度以及工业研究院制造战船的速度，四五个月之后至少能造出十万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到时候用苍山战船送过来，咱们再横推一次， 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将琵琶湖区域横扫一遍，如此估计也不会影响到宁远互市的开放。” “话是这么说，但如此一来，这两大平原可就乱不起来了。” “这……” 孙元化沉默了，他自然是知晓洪承畴的计划，此次大战有四步。 第一步是焚毁粮库； 第二步绞杀琵琶湖区域精锐，放过里面的二三十万征召百姓，让缺衣少食的他们出来祸害两大平原； 第三步，借机出兵镇压，血洗两大平原青壮年和一切武装力量； 第四步，打压和扶持，维持稳定。 如果第一步完不成，那后面的自然就无从谈起。 皇帝不让他们乱杀无辜，他能明白皇帝的苦心和担忧。 但又想着扶桑未来二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翻不了身，彻彻底底的将扶桑踩在脚底。 现在这个计划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计划了，虽然有些又当又立。 “按照估算，这热气球应该在三刻钟后到达三上山？” “差不多！” “那就等着吧！” 听着孙元化的回应，洪承畴不再出声，背着手看向东方的天空，似乎想看清楚热气球的阵型。 其实热气球突袭粮库相当大一部分赌的成分在里面，按理来说，白天进攻是最好的，因为视线好，能看到三上山，扔轰天雷也更为精准。 但缺点是，刚起飞就会被扶桑一方发现，热气球的速度可没有战马的速度快。 他们虽然没有太多的火器在，但还是有部分的小隼炮、抱式大筒在，这些射程可都是在三四百米以上。 而热气球想要进攻的更加精准，就势必要降低高度，一百五十米的高度，搞不好扶桑军士站在三上山山顶拿着弓箭都能干掉几个热气球。 三刻半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遇吉轻声喊了一声闭目养神的洪承畴：“大将军，时间到了！” “那就开始进攻吧！” “末将领命！” 周遇吉回应的铿锵有力，声音中满满的兴奋，然后朝着大津通道冲去。 片刻之后，周遇吉怒吼：“全军准备，急速冲锋！” “红衣大炮立刻攻击！” “放！” 两道军令同时下达，准备多时的飞雷炮兵抱着飞雷炮和飞雷弹朝着大津通道的防御阵地冲去。 在他们冲锋的瞬间，时刻监视着明军阵地的扶桑军士就发现了，开始怒吼着，敲锣打鼓的朝着防御工事示警着。 一时间，扶桑的防御工事上乱成一片，火把瞬间亮了起来，将整个工事映的通明，连天空都成了火红色。 可不待他们反击，明军营地上的红衣大炮开火了，一颗颗的石弹砸下，将火把、火堆砸的四分五裂，惨叫连连。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急速冲锋的火炮兵们已经跨越了一里半的距离，达到了防御工事的两百米处。 砰……砰……砰…… 百余门的佛朗机炮开火了，无数的铅子笼罩着工事上的扶桑军士，敢露头的直接都被打成了筛子。 而身后则是挥舞着铁锹、锄头的军士，一个又一个安放飞雷炮的基坑快速的成型着，一个个阻挡防御工事滚落巨石和滚木的大坑和木桩完成。 “推进，再推进三十米！” “快点挖，时间不多了！” “快、快、快！” “老陆，好了没有，佛朗机炮还有三轮了！” “马上就好！” “左翼三号炮完成！” “中军九号炮完成！” “中军一号木桩完成！” …… 各个总旗的怒吼、催促的声音在营地之上此起彼伏。 锄头、铁锹挥舞的都能看见残影了。 挖出的土都装在了篮子和麻袋中堆到阵地前方。 三十息后，扶桑一方终于顶着明军极大红衣大炮的压力，将一块块石头射出了防御工事。 轰隆……砰砰…… 石块在山道上滚动的声音在山道之间回响着。 看着越来越近的石块，前方的佛朗机炮的军士眼中闪过一丝丝的惊惧之色，但更多的则是狠厉。 他们抱紧了换下来的佛朗机炮的子母弹，盯着越来越近的石块，若是后方的阵地没有形成，他们就冲上去，以血肉之躯挡住巨石，为后方争取时间。 “老张，快撤，交给我们！” “快撤、撤退！” “全军准备！” ……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的千户怒吼了起来。 听着军令，前方的军士们抬着佛朗机炮就朝着后方玩命的跑去，而后同一时间，一名名军士抬着装满泥土和碎石的篮子和麻袋朝着防御工事冲去。 扔下之后，玩命的朝着后方撤退着。 “放！” 轰！ 轰！ 轰！ …… 一颗颗的飞雷弹划过一道道的弧线落到了扶桑防御工事上面，轰然炸开。 一簇簇极为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扶桑的防御工事映的一闪一闪的，远处望去，宛如闪电一般。 但这个闪电却是过于频繁了一些。 飞雷弹的威力不可谓不大，但落在了一根根湿木头垒成的防御工事上，也只是将一两层的木头炸断，木屑乱飞，射入周边的扶桑军士身体中。 威力远小于落在地面之上。 防御工事损毁了，堆在上面的巨石因为失去了平衡滚下工事，朝着山道下的明军滚去。 第1417章 两岸军士吼不住，战船已过十里地 呼…… 众人紧紧的盯着速度越来越快的巨石，只要没有被他们布置在三十米外的阻拦拦住，那他们就急速后撤。 这就是扶桑这种防御工事的无解问题，只要攻击工事，平衡破坏，巨石就滚落。 直径一米的大石头，在山道之上滚下一两百米的距离，那冲击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不是扶桑用投石机投射出来脸盆大小的石弹可以比拟的。 八十米……五十米……四十米…… 负责飞雷炮的百户们盯着巨石，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噗……噗…… 在大明军士的注视中，一块块巨石捻过装满泥土的麻袋，前进的速度瞬间变慢了至少三成，但依旧带着滚滚无前的速度前进着。 地面都在震动着，轰隆声在山道间回荡着。 砰……砰…… 巨石又前进了几米后，再次撞上了中途的装满碎石的竹篮子、竹筐。 竹子的纤维细，柔软，编织出来的竹筐等本就结实，再加上里面装满了碎石，那是相当结实了。 直径一米的巨石虽然经过麻袋的阻拦，速度减缓了很多，但此刻触碰到竹篮，竹篮比之纸糊的好不到哪里去。 竹篮直接瘪掉，里面碎石乱飞。 一层……两层……三层…… 巨石速度减弱到了触碰麻袋之前的三成，而后砰的一声砸入半米深的大坑之中，泥土四溅。 十余米后的飞雷炮军士们，只觉得地面猛的一震，只见巨石稳稳的停在了大坑之中。 呼…… 众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们才觉得浑身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刚刚的紧张和惊吓，还是刚刚的极速射击产生的，山风一吹，浑身一哆嗦。 但心情却是极为舒爽的。 巨石被挡住了，后面再滚落的巨石就不怕了。 因为他们会被第一层的巨石挡住，即便是弹射起来，速度也是大减，后面的十余米还有三四个大坑，足够缓冲了。 “兄弟们，继续射击！” 负责飞雷炮的军士怒吼着，一颗颗飞雷弹飞出，再次在扶桑军士的防御工事中炸开，一层层的木头被砸断。 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跌落，滚向明军阵型，几次缓冲后与前面的巨石相撞，发出巨响，伴随着巨石碎裂和碎石四溅。 整个大津通道，无论是大明，还是扶桑一方，都是忙的不亦乐乎。 …… 同一时间，远在三四十里外的卢象升也开始了同步进攻。 扶桑潜藏在山中的各处暗哨，他们早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那些暗探都没有发现，他们监视的明军暗探依旧是那批暗探，但还有更多的暗探喘着夜行紧身服以每刻钟十余米的速度前进着。 有时候甚至一刻钟都没有动过一次。 最近的暗探已经摸到了扶桑暗探前方十余米的地方了，冷冷的盯着他们。 信号一响，军士骤然冲去，人在空中，袖箭齐射，将暗探们射成了刺猬。 清除了大半的暗探后，卢象升带着大军开始了冲锋。 三百门飞雷炮和三百门的佛朗机炮的开道下，前方的扶桑大军成片的倒下。 巨响和喊杀声在河道间回荡着。 在厮杀中，河岸两侧一个个的火堆点燃，将不算宽的河道照亮，两艘沙船冲了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逆流而上。 “不好，这是明军的战船！” “他们要炸毁防洪堤坝，然后从这里进入琵琶湖！” “快通知上有堤坝守军，关闭水闸！” “全部攻击，阻止战船逆行！” “他妈的，够不到不会跳进水中游过去吗？” “快通知大君，请求援军，扶桑火器太猛了！” “拦住战船，等战船炸毁了堤坝，下游要死很多百姓的，我们也完了！” “不惜一切代价，快！” …… 武将怒吼着，为数不多的火神枪覆盖着沙船，可惜发射速度太慢，威力太小。 而沙船上的飞雷炮却是发射中前进着，覆盖了战船前方两百米的距离，算是为后方冲击的大军开道了。 正所谓两岸军士吼不住，战船已过十里地。 等到扶桑军士通知明军开始冲击，要求关闭水闸时，两艘沙船已经到了松阳山区域。 这里距离堤坝只有三里来路，但河道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百余米宽，水深四五米，水流也平缓了许多。 “极速冲锋！” “做好准备！” 两艘战船上的总旗怒吼着，极速前进的战船速度再次猛增了三四成。 只是数息的时间，两艘沙船距离堤坝只有两三百米了，而堤坝上得到消息的守军已经触摸到了闸门的横梁了。 堤坝之上，一排又一排的军士手持弓箭，盯着逐渐靠近的两艘沙船。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放！” 十二颗飞雷弹落到堤坝之上炸开，数十名军士被炸死，更多的则是被冲击波震下堤坝，跌入滚滚的冰冷的河水之中。 沙船依旧急速前进，飞雷炮依旧喷射着。 “偏右半寸！” “对正！” “准备！” “点火！” “跳！” 总旗的话音刚落，沙船在两侧扶桑军士的惊恐中一头扎进了水闸闸门处，甲板上的军士一人抱着一根尺许粗、一米来长的圆木，跳下进了滚滚的河水中。 隐约可见，圆木之上系着一根绳子，另一头连在了军士的腰上。 眨眼间，军士们被圆木带着顺着河水冲下去了数十米远。 这一幕看的两岸的扶桑军士们满眼的不解，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将船撞到水闸门中，然后跳入冰冷的河水中自杀？ “什么意思？” “堵塞闸门，减小水流，明军大军顺着河道往上攻击？” “明军没这么蠢，这沙船虽然结实，但想要破坏也就是一刻来钟的时间，到时候闸门一开，那就是水淹明军了！” “不对，绝对的有猫腻！” “难道猫腻就藏在这船中？” ……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卡在水闸闸门中的两艘沙船，一名武将看了看：“来人，去船上看看，将那些火器弄上来！” 数名军士应声，带着满脸的惊恐朝着沙船而去。 第1418章 以身为饵，水淹扶桑大军 轰！ 轰！ 军士们刚走出几米，两道惊天巨响响起，在山间回荡着，伴随着两道冲天而起的火光。 如同午时的太阳一般刺眼、明亮，无法直视。 热浪扑面而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了双眼。 待火光消散后，天地间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眼前黑影重重。 准确的来说是相比之前的两团火光，两岸的火把如同黑夜的萤火虫一样闪烁着微光。 骤然的刺眼亮光和冲入黑暗，让所有人眼睛短暂的失去了光明。 虽然目不能视，但轰鸣的水声却是让众人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定是刚刚的两艘沙船中装满了火药，炸毁了水闸门。 嘶…… 当众人双眼恢复了清明之后，借着悠悠的火光，看清了防洪堤坝后，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眼中满满的惊骇之色。 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防洪堤坝，出现一道宽达三十余米的大口子，汹涌的河水顺着缺口，汹涌喷射着。 缺口两侧的碎石等还在大水的冲击下不断的掉落着，缺口在持续的增大着。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军的火器威力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完了，我们彻底的完了！” “明军怎敢如此炸毁堤坝，伤及下游数万无辜百姓，不怕遭受天谴吗？” “快通知大君他们，防洪堤坝被炸了，让大君转移到两侧的山麓。” “所有人听令，全部防守在堤坝之上和两侧，攻击进河中的大明战船，绝对不允许明军从这边突围进入琵琶湖。” “快去砍树，扔进河中，制造障碍，快点！” …… 事实如同他们所想一样，这两艘沙船中各自装了百颗颗粒化的轰天雷，以及近万斤从扶桑各地缴获的普通黑火药，孙元化又在其中添加了一些火油和白砂糖。 四五里外，还在厮杀的天雄军听见震天巨响和闪现的火光后，用力的将对手劈飞之后，急速后撤着，留下了满脸懵逼的扶桑军士。 他们看着撤退的明军，又看看上游，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待他们彻底的反应过来，下游又冲出了八艘战船。 “妈的，明军这是……” 话音未落，突然上游传来了轰鸣声，仿佛是万马奔腾，又像是惊涛拍岸。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水，大水！” “快朝两侧山麓跑！” “快跑！” “明军炸毁防洪水坝了！” …… 这一刻，河道中的扶桑军士们恍然大悟，他们总算知道为什么明军会突然后撤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好好的山道和山麓不走，非要从河道穿梭了。 不是河道好走，而是要将他们吸引到河道中，等待上游大水冲击他们。 他们反应的很快，跑的也很快，可再快能快的过汹涌而出的洪水吗？ 洪水推着两侧河道中的枯木、巨石等朝着急速奔腾着，眨眼间就到了扶桑大军所在之地。 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背，让他们浑身一哆嗦，迟疑的功夫，洪水就涨到了膝盖，然后被夹杂的枯木、碎石撞倒，跌进河水中。 无数的扶桑军士在河水中扑腾着，然后沉入水底，冲到下游。 而四艘苍山战船和四艘沙船则是破开水流，全速逆流而上。 慢是慢了点，但前进的方向依旧不变。 “五百米，所有人准备！” “瞄准堤坝缺口两侧！” “清空敌人！” “四百米……三百米！” “放！” …… 军令下达，八艘战船上的四十二门飞雷炮齐齐喷射着火光。 一颗颗的飞雷弹落到堤坝之上，无数残肢断臂四射，血水顺着堤坝流入河中，但转瞬间被汹涌的河水冲淡。 更多军士跌进河水中，只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便被水流卷入水底。 待到战船临近缺口之时，整个堤坝之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扶桑军士了，战船很是顺利的进入了琵琶湖。 在所有人的愤怒中，战船之上三道串天猴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急速朝着冲绳岛冲去。 “干的漂亮！” “任务完成！” “走了，回去休息！” “都小心点，别任务完成了还跌进河中！” 下游，看着天空中炸开的串天猴，卢象升拍掌大笑，而后带着大军沿着两侧的山麓慢慢的朝着下游摸去。 他是开心了，可德川家光却是不开心了。 此刻，几匹战马急速冲到了临时的中军大帐之中。 “大君……大君，紧急军情！” 传令兵急促的怒吼声在中军大营中响起，被惊醒的德川家光一下子跃了起来，衣衫不整的冲出了大帐，正好撞上了冲过来的传令兵。 “大君，明军开始进攻大津通道了，至少有三四百门爆炸性火器！” “防御工事问题不大，但进攻异常猛烈！” 呼…… 德川家光和闻讯而来的众将松了口气。 他们对整个防御工事还是很自信的，他们差不多将大津通道琵琶湖区域山脉内侧的树木给砍了一大半，防御工事弄了四道，每道都有三四十米厚。 明军火器就算是再厉害，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轰碎。 这琵琶湖区域中最不缺的就是树木，明军若是火器足够，那就轰吧！ 他们刚刚松了口气，又是一道急促的战马声传来，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大君，宇治川有明军发起攻击，已经……” “什么？” 德川家光惊呼一声：“有多少的军队？攻击强度如何？战况呢？” “大君，明军人数不知道，但至少有三四百门攻击江户城的那种爆炸性火器，整个河道一片通红，截止回来明军已经推进到了松阳山区域。 末将回来时，驻扎在草津的高木清河已经率麾下驻军朝着防洪堤坝急行军了，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到了！” “那就好！” 德川家光低声说了一句，而后又高声道：“通知永见田川，立刻率栗东城驻军赶往防洪堤坝，绝对不能让明军从那边进攻。 再通知甲贺和日野两城守将，让他们在派出一批斥候探查情况，防止明军偷袭！” …… 一连串的十几道军令下达之后，德川家光松了口气，六十万大军在，即便是明军有火器在，也无所畏惧。 “奇怪，明军围堵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从两路进攻呢？外面发生什么情况了？” 德川家光背着手来回的踱着步，嘴里自语着。 浑然没有发现，距离他们十几里外的天空中，数百团黑云借着西风朝着三上山飘荡着。 第1419章 热气球显威，火烧粮库 “时间差不多，大军应该开始进攻了！” 三上山区域巡逻的队伍中一人看了看天空，心中自语了一声，而后突然抱着肚子：“哎哟……哎哟……” 惊呼声打断了正在巡逻的队伍，众军士转头看着最后面出声的人：“桑木君，怎么回事？肚子不舒服？” “嗯，可能是晚上吃的冰凉的剩饭！哎哟……忍不住了，我要去拉一下！” 说完这话，便朝着一边冲去，队长眉头皱了皱，没好气喊道：“别随地乱拉，去茅房！” “晓得了！” “一会儿还在这里等着我们！” “晓得了！” “哎……” 队长叹了口气：“走吧，继续巡逻，再熬半个时辰就能回去休息了！” 借口溜走的人自然是潜伏的锦衣卫，他们在德川家光撤入琵琶湖区域时就随着征召的百姓撤了进去，然后与外面潜伏进来的锦衣卫接上了头。 走了几步闪到了一座大帐篷之后，能清楚的听见里面的此起彼伏的鼾声。 潜伏的锦衣卫左右看了看后，从宽大的军服中抽出了一个长近一尺，粗一寸左右的竹筒，拧开后将里面的火油倒在了帐篷之上，一股刺鼻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不待扩散，火折子吹燃扔了上去。 帐篷本就是经过桐油处理过的防水的，此刻又加上了火油，大火瞬间冲天而起。 黑夜中的大火，那是何等的显眼，尤其是这粮储重点，巡逻的人更是多，瞬间就发现了，急促的朝着起火处冲了过来。 “走水了、走水了！” “快出来，还他妈的睡呢！” “救火，快救火！” “先将周边的帐篷移开，做出隔离带！” “周边百米戒严，任何可疑人员全部抓起来！” “快、快、快！” …… 夜间值守的武将们怒吼着，被惊醒的军士们慌乱的跑动着，手忙脚乱的用东西打着火。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在整个三上山山谷区域中，如此的火势有八九处。 从高空看去，刚好在三上山山谷周边形成了一个圈，将山谷围在了一起。 这些火都是潜伏进来的锦衣卫点燃的，他们有的是军士，有的是劳役的百姓等等，身份各不相同，但目的是相同的。 整个营地乱哄哄的。 火势不算大，但很快就被扑灭了。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放火的人还没有找到，现在是在营地放火，那是不是会在粮库里放火？ 于是整个营地的军士都被从各个帐篷、兵房中赶了出来，一根又一根的火把、火堆在营地各处点燃。 不说纤毫毕现了，但绝对是没有阴影的地方。 潜入的锦衣卫们放火的真实目的就是引动整个营地，给突袭的热气球指引方位，如今目的是达到了。 “我艹，这是咋了……” 离着里把路的热气球方阵中领头的千户范勿商本来还着急呢，即便是拿着千里镜盯着一百五十米的地方，但黑灯瞎火的，也看的不是太清楚。 现在好了，整个营地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把稳了！” 千户范勿商自语了一声，而后学着夜鸟的叫声叫了两声，便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热气球的姿态。 里把路的时间，也只是三四十息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咻…… 尖锐的竹哨声响起，瞬间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这既是通知热气球方正的军士做好准备，也是通知地面上的潜伏的锦衣卫做好撤离的准备，反正只有一两百米的距离，扶桑发现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了。 地面之上还在慌乱的扶桑军士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是潜伏敌人的暗探发出了什么信号，皆是四处打探、戒备着。 “将军，天上有东西！” 一名慌乱中四处乱瞄的军士恰好看了一眼天空，便发现了一团团的黑云。 经过提醒，众人纷纷仰着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空之上一团团的黑云飘来，偶尔黑云中有一团亮光闪现，但随即消失。 “那是什么？绿雉吗？” “不可能，绿雉飞行距离不算远，也不可能飞行这么高！” “毛腿渔鸮？这种鸟是夜晚捕猎，体型也大。” “不是，这种鸟虽然大，但数量不算多，且多生活在峡夷岛，这边偶尔有，但也只是几只十几只，这天上足足有数百只呢！” …… 众军士仰着头议论纷纷，武将们脸色突然巨变，他已经知道了天上的是什么东西了，怒吼着：“将火把全部熄灭，快点！” “这是明军的突袭二条城的那种会飞的火器！” “他们这是要突袭粮库！” “抱式大筒、火神枪的军士全部到粮仓区域，分散开来对着天空无差别射击！” “所有弓箭手也都跟着，快点！” “其余人冲进粮库，往外面搬粮食，能搬多少算多少！”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军士的反应，如今现场的情况，去弄抱式大筒、弓箭都需要时间。 很显然，他们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热气球漂浮前进的速度。 一颗颗的轰天雷从到达粮库上空的热气球中掉落。 闪耀的火花在夜空中极为的耀眼。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倒也不算什么，可数百上千，这就不一样了，引起了六七里地外军士的注意力。 不待他们有所猜测，便听见了轰鸣声和闪现的火光。 一颗颗的轰天雷落在粮库中，轰然炸开。 运气好的，直接落到粮仓上，将粮仓炸出大洞，里面的粮食倾泻而出，粮仓被点燃。 运气差的，落到粮仓间的空地上，将匆忙赶来的军士炸飞出去。 一颗两颗轰天雷不怕，但经不住数千颗，且还夹杂着近千坛子的火油。 原本被轰天雷轰炸后的粮仓也只是不大不小的火势，铁了心的灭火还是可以做到的。 近千装满了火油的坛子扔下，剧烈的冲击让坛子破碎，里面的火油四射，覆盖方圆三四米，被周边的明火点燃。 整个储粮山谷的火势猛然间翻了三四倍之多，多处火焰高达两三米，热浪逼人。 第1420章 再下一城，算计德川家光 “完了！” 看着将整个山谷映的通红冲天火势，武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种火势，别说救火了，连靠近都不可能了。 没有了这四十万石粮食，引发的后果他都不敢想象。 “稻盛青木，你在这里看着，等火势小一些了就立刻组织军士进去看看，能救一些算一些，此事本将需要立刻去告诉大君！ 另外，将所有人集中起来，检查一遍，让队伍之前相互指认，发现可疑的直接砍了，出了事情我负责！” “好！” 安排完后，武将普川藤奈一脸愤怒、死灰的朝着德川家光所在的元山冲去。 还没有等他赶到，又是一匹战马冲到了德川家光所在的大营之中。 “大君，明军用那种极速战船，装满了火药冲进堤坝水闸口，炸毁了防洪堤坝，堤坝缺口至少有四十米宽！” “什么？” 德川家光惊呼一声，浑身一颤，身体一个踉跄。 以他的聪明才智，如何想不到明军如此做的计划是什么，恐怕就是送那种极速战船进入琵琶湖区域。 “战船进入琵琶湖做什么？” “难道是打探这里的消息，然后送到外界？” “有这个计划，但应该不是主要目的！” “运送军士登陆，与我们对决的可能性不大，他们没有那么多战船！” “除了这两点还有什么？对……粮食！” “存放在冲岛的粮食，只要有一艘那种极速战船携带那种爆炸性火器的，冲岛就在明军的控制之中了！” “对，一定是为了粮食，没有了那四十万石粮食，我们坚持到明年秋收的计划就失败了，更能极大的打击军士们的士气！” 德川家光自语了几声，而后厉声道：“来人，立刻让所有船只出动，直奔冲岛，将冲岛上的粮食运到岸上来，快点！” 众将大骇，立刻行动了起来。 只是没有走几步，便听见了湖中的轰鸣声和以及空中闪现的微光。 “什么情况？” “难道明军的战船已经进来了？” 众人大骇的看着冲岛的方向。 德川家光翻身上了传令兵的战马，猛地一夹腿，便朝着冲岛冲去。 身后一众武将也反应了过来，有马的骑着马，没有马的狂奔着。 黑夜之中，谁知道有没有明军潜伏的人，若是让大君被刺杀了，那扶桑算是完了。 好在元山到冲岛也不过四五里路，半刻来钟，众人就到了冲岛对面的小港口。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离着冲岛三四百米的七艘不断喷射的火光的战船。 冲岛离岸边也不过三里左右，即便是黑夜，也能看见一艘艘停靠在冲岛的岸边的渔船、木排被一颗颗的轰天雷炸的粉碎或掀翻在湖中，然后慢慢沉入湖底。 领队的是南海水师参将郑芝豹，此刻看见湖边数十上百的火把，嘴角挂着一丝的冷笑，怒吼道：“兄弟们，大鱼来了，全速进攻！” 话音刚落，在岸边扶桑众人惊骇中，战船齐齐的来了个大转向，直接调转的方向，朝着岸边冲来。 “大君，明军朝着我们冲来了，快撤！” “大君，末将背着你走！” “都闪开，离岸边三百米！” “快点！” …… 嗖！ 嗖！ 嗖！ 一道道刺耳的破空声在湖中响起，不待岸边撤退的扶桑众将有所反应，只见身边众人已经是缺胳膊掉腿了，四肢和五脏落了一地。 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嚎声，竟然盖过了火器爆炸的轰鸣声。 只是眨眼间，随行而来的众将士就死了一半。 “趴下！” “全部都趴下，小心，他们有远程攻击武器！” “亲卫挡在大君前面！” “快后撤，在地上爬着后撤，快点！” “不能趴下，他们有急速战船，还有爆炸火器，趴下后撤太慢了，容易被火器覆盖！” “分散开来！” “大君上马，亲卫组成人墙挡住明军视线！” 有武将反应很快，直接怒吼着。 军士们反应也很快，但再快能快的过连接着蒸汽机的三弓床弩的速度？ “二号预案！” “攻！” 一直拿着千里镜盯着岸边情况的郑芝豹怒吼，战船急速前进中，又是一波的的铁翎箭射出。 这一次是集中攻击了中间部位，六七支铁翎箭瞬间将未成形的人墙从中间瓦解。 同一时间，又是四五支巨箭射出，从空缺中穿过，直奔刚刚跑出四五十的德川家光等一众武将。 惨叫声再次传来，隐约可见有几名武将跌下了战马，被战马踩了一下，后面没死的武将来不及扶起落马的武将，抓着胳膊拖着就跑。 战船终于靠近岸边三百米了，这是飞雷炮的射程。 一颗颗飞雷弹划过画面，落在了岸边，无论是受伤惨嚎的，还是组成人墙的军士，都在飞雷弹的覆盖中，化为了焦尸。 “七号船留下，镇守冲岛！” “各船内军士即刻下船，登陆冲岛挖壕沟，修建掩体！” “其余各船即刻全速前往田村！” 梁浦下达完军令，一名名的军士从船舱内冲去，他们腰悬战刀，肩膀扛着锄头、铁锹，怀中抱着一个个的麻袋，跳到岛上。 一起上岛的，还有一捆捆的弓箭和一箱箱的掌心雷。 然后战船急速朝着琵琶湖东北端而去。 “将军，您说刚刚岸边的那批人中有没有德川家光他们？” “有吧，我听见有人喊大君了！” “应该是有的，否则那些军士不可能拼死也要组成人墙的掩护后面的人撤离！” “哎，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德川家光弄死！” “可惜了，若不是他们在岸边留了不少人，咱们就可以在德川家光他们来之前溜到岸边埋几个燧发地雷，炸死这群王八蛋！” “他们又不是白痴，冲岛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设防！” “德川家光死了更好，没死也事儿。三处粮库，一处被焚毁，一处被我们占领，还有一处估计也保不住了，他还能活多久？” “聊完了赶紧准备，争取到地方了，热气球就能直接起飞！” 梁浦低喝了一声，眼中也满是笑意。 七艘战船高速朝着米原城冲去。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德川家光在众将连拉带拽的‘保护’下终于撤到了岸边三里路的一处小山坳处。 第1421章 祸不单行，噩耗连连 “大君，您怎么样了？” “大君，受伤了吗？” “大君，此地不宜久留！” …… “闭嘴！” 德川家光怒喝一声，但随即倒吸了口冷气。 刚刚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跌坐在地上。 然后忍着剧痛慢慢的解开衣襟摸了摸：“左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随后轻轻的将衣服合上，问道：“冲岛那边什么情况？明军呢？” “不知道！”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没有留人监视吗？都他妈的跟着我做什么？还不派人去查探情况？知不知道冲岛的重要性？都滚！嘶……” 怒吼声太大，再次牵扯到了伤口，但还是忍着剧痛继续道：“蜂须正永，立刻调五千……一万人来冲岛这边， 不管是游过去，还是扎木筏，用人命堆，也要将冲岛夺回来！” “来人，立刻安排人去大津通道那边，看看明军的动作！” “立刻通知防洪堤坝那边，砍伐大量树木，扔到河中，堵塞河道，防止明军的战船再次进入，本君要困死他们！” “派人去米原城和高岛，看看那两处的明军有没有进攻！” “告诉大津和米原两处，只要明军没有冲进琵琶湖，就不得主动出击，防守为主！” “都愣着做什么？抬我回中军，找军医来处置！” …… 德川家光这一刻破防了，骂骂咧咧的下达着军令。 众人手忙脚乱的弄出一个简易担架，抬着德川家光朝着元山的大帐走去。 只是刚走出不到里许，前方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让众人一阵紧张。 一名武将朝着前方冲去，数息之后便带着一名浑身狼狈不堪的武将回来。 来将看见德川家光瞬间跪了下去，德川家光看着武将，心中猛的一咯噔。 不待他出声，武将哽咽道：“大君、大君，出事儿了！” “三上山的粮库被明军焚毁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现场的众人瞬间怔在当场，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三上山有两万人防守，还在山谷之中，山上都有人把守，他们怎么焚毁的？” “难道有好几万人冲破了封锁？这不可能，无论从哪里进来都不可能躲过数以千计的明暗哨， 否则即是几百人点火，以你们那里的驻军也能轻易扑灭吧！” “难道明军攻破了防洪堤坝？这也不可能，若是攻破了防洪堤坝，那边应该通知我们才是。” “难道有人被明军策反了？还是有军士和百姓哗变了？” …… 听着众人的议论，普川藤奈愣住了，下意识问道：“防洪堤坝被攻破了吗？” “你不知道吗？那你们……” “闭嘴！” 德川家光怒吼，死死的盯着普川藤奈，冷冷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君，明军不是从地面进攻的，是从天上，天黑看不清楚，应该是攻击二条城的那种可以飞行的火器，足足有三四百之多， 他们从空中扔下了数以千计的爆炸性和火器，还有一种遇火就能剧烈燃烧的火油，水扑都扑不灭。 我们毫无防备之下，粮库被焚毁。” 噗…… 德川加光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按人中，又是拍胸口。 转醒的德川家光还不待喘口气，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刚刚派出去的蜂须正永返回来了，脸色焦急：“大君，冲岛的明军战船只剩下了一艘，其余战船朝着东北去了，目的不明。” 东北？ 众人错愕，搞不清楚明军的意图。 服部正胜瞳孔剧烈收缩，惊呼道：“大君，明军肯定是准备焚毁米原粮库的，他们只要到了田村，那种飞行的东西就能借着西风飘到米原粮库了。” 普川藤奈摇了摇头，反对道：“不大可能吧，他们只有七艘船，顶天十几二十个飞行的，米原那么大，怎么可能找到？” “那若是携带的全是那种连水都扑不写的火油呢，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不然明军战船去那边做什么？去送死还是去打探军情？” 噗…… 德川家光又是一口血喷出，身体一阵踉跄后直直朝着后面摔倒，众人缓忙扶住。 借着火光，德川家光脸呈金色，带着丝丝红色，明显是怒急攻心了。 众人大叫，但不起作用。 服部正胜脸色一横，脱下衣服朝着一边的水坑冲去，在众人不解中又提着湿哒哒的衣服返回，对着德川家光的脸就拧了起来。 冰冷的水滴在脸上，瞬间就将昏迷的德川家光刺激的一哆嗦，立刻醒来。 不待众人出声，德川家光怒吼道：“蜂须正永，立刻再调三万军士，强攻冲岛，务必夺回控制权。” “斋藤龙兴，即刻快马加鞭通知米原的柴田胜里，让他严加防范明军潜伏的探子， 将抱式大筒、隼炮等调到粮库正西五里处，只要发现明军的飞行火器，就立刻打沉他们！” “其余人随本君去湖边督战！” “大君，您的伤……” “死不了！” 德川家光冷哼：“让军医来这里就是了！” 说完便躺在了担架上，示意亲卫抬着他返回湖边，众将无奈，只能跟在后面。 一路上，德川家光算是想明白了明军为何围了个把月没有动静，今天突然进攻了。 一是可能在等潜伏进来的探子查探清楚他们储粮的准确位置，方便准确进攻。 二是等那种能飞的热气球，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做的，但想来技术很难，明军也没有太多储备； 三是等合适的风向，且只有西风才是最合适的。 四是等九月中到十月份的降雨，这个月份的降雨是最多的，琵琶湖有众多从周边山上汇入的河流，水是最多的时候。 如此炸毁堤坝才能让战船顺利通过，也能借机淹没下游毫无准备的百姓，造成更大的伤亡。 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停在了湖边两里的一块高地之上，遥遥的看着湖面和冲岛。 只可惜，现在是黑暗，即便是有千里镜，也看不清楚冲岛上的情况，只能看见冲岛的大致轮廓，宛如一头匍匐在湖中的巨兽一般。 收回目光后，德川家光淡淡道：“都说说情况吧！” 第1422章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打仗之前 听着德川家光的问话，众将沉默了。 粮食是他们据守琵琶湖区域的基础，三处存粮共计一百二十万石，足够坚持到明年的秋收。 以琵琶湖区域开垦出来的耕地，足够琵琶湖区域七十万人的所需了。 可现在一处粮库被焚毁，一处被明军占领，还有一处在明军的威胁之下。 见众人不说话，德川家光继续问道：“如果米原的粮库也被毁，我们怎么办？” 众人心头又是一颤，脸色无比的阴沉。 但依旧没有先出声，他们怕触怒德川家光，然后被干掉。 “诸位，到了这一刻了，都畅所欲言吧，有什么说什么，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服部正胜轻轻的出了口气，沉声道：“大君，如果米原城粮库被焚毁，那么我们各处军营的粮食即便是顿顿喝粥，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的瞬间。 即便是米原城粮库没有被焚毁，也顶多坚持三个半月，也就是明年的二月份。 没有粮食，我们的训练精锐，据守琵琶湖区域的计划就彻底的落空了， 所以，臣的建议是，不管米原城那边的粮库有没有被焚毁，我们都要立刻准备突围的方案，最迟不能超过七天！” “正胜君，突围我们同意，但七天是不是仓促了些？明军既然敢这么干，那肯定是做好了我们突围的准备，到时候岂不是一头扎进他们的准备之中？”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先等一等，迟缓明军的锋芒，然后出其不意的突围！” “我们还有冲岛，三五万人一定能攻下冲岛，里面还有四十万石粮食！” …… “够了！” 服部正胜怒喝：“先不说能不能攻下冲岛了，即便我们用人命堆，那明军不会在我们登陆前焚毁粮库吗？ 有那种连水都扑不灭的火油在，点燃粮库也就是几息的事儿。” “第一，如果米原城被毁，那么三处粮库都被毁了，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势必会造成恐慌，没有粮食的后果你们能想象吗？ 哗变、逃兵、劫掠等等事情发生，一两个还好，三五千、三五万的军士百姓参与进来，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直接砍了，那就会然给更多的军士哗变。 打几十军棍，伤痕累累，我们又缺少药材，到时候怎么办？ 放走了，那会动摇军士的信心，也会跟着逃走。 不处理，那大军威信何在？ 第二，如果米原城的粮库没有炸毁，我们的确是能坚持到一段时间， 但你们不要忘了，二月份开春了，冰雪冻土都开始融化了，道路势必泥泞不堪，行军进度势必会被严重拖累。 第三，军士们知道两个粮库被焚毁，粮食不够了，过一天就少一天的口粮，这基本算是等死了，你们觉得对将士们的士气是一个打击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打仗之前，尤其是这种缺粮的情况，更是可怕。 第四，拖得越久，对明军越有优势，明军有极速战船，朝鲜海峡的飓风就对他们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了。 别的不说，就以沙船的运输，一船能装多少那种爆炸性的火器？ 三个月足够明军送个十几万颗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神色严肃的扫视着众人：“但恰恰相反，如果我们借着粮库被焚毁的事情来刺激将士们，引起他们的愤慨和对活下去的渴望，士气大增之下，战力也会大增。 估计明军也如同你们想的一样，先坚守琵琶湖，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立刻突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番分析，众人再次沉默了。 他们承认服部正胜的分析是对的。 德川家光依旧是神色平淡，但心中却满是凄苦之意。 他的计划是凭借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坚守琵琶湖区域，哪怕是明军将本州岛三大平原的扶桑百姓都给屠了，他也不会出去的。 只要这七十万人在，等到明军退走，有充足的耕地在，加上零星躲在山区的百姓，三五十年后，人口就会恢复。 扶桑依旧是扶桑，且会更强。 因为他们有荷兰、西班牙、朝鲜的火器技术。 但现在这一切的谋划再次落空了，没有粮食，一切都是白搭。 收回心中的苦涩，德川家光扫了一眼沉默的众人：“看来你们和本君一样，都被正胜君说服了， 既然如此，那无论是米原城的粮库有没有被焚毁，我们都在七天内突围。”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看向服部正胜：“正胜君，我们同意突围，但从哪里突围？” “第一，排除高岛，两侧有山峰，大军无法快速通行，容易被追上。 第二，排除甲贺和日野，围三缺一，势必有埋伏，且那边是纪伊半岛，大阪和浓尾分布两侧，皆有大明重兵，只要他们压缩，我们最后势必会被困住。 第三，排除大津通道，一是出了大津，只能一路往西，西面尽头是关门海峡，我们很显然过不去， 那么高岛、大阪、浓尾三处的明军并排追着我们，九州岛的大军再渡过关门海峡，最后依旧被包围，且一路多是山路，大军无法快速行军。 更重要的是，有鸭川、桂川两条河流，我们都得蹚过去，明军不可能没有准备。 排除这些，只剩下米原城一条通道了。” 越说，服部正胜越兴奋：“只要我们突围出去，就能横穿浓尾平原北部，然后从土岐城一里往东北走， 然后在谷冈城折向西南一路穿梭至山梨，最后横穿直达关东平原。 关东平原的极为辽阔，无论是补充兵力还是军需都很容易，即便明军追来了，可撤退的路线也很多，如此我们便活了。 从土岐城直到山梨城的路虽然都是山道，但却是可以大军通行的，且中途有几道关隘，留下一两万人就能挡住明军好几天的时间，给我们撤退争取时间。”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拍着胸脯，自信道：“未谋胜先谋败，这条路自我们退入琵琶湖区域后一直在琢磨的路线，是唯一一条活路！” 众人对照着服部正胜的分析，然后在地图上慢慢的推敲着，足足三四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无奈的发现，真如服部正胜所说，这是最优且唯一的一条活路。 第三条大津通道倒不是活不下去，但也只是多撑一两个月，最后还是被包围。 “正胜君，您分析的倒是没错，可您都能分析出来，那明军肯定也能，那他们肯定做好了准备！” “呵呵……” 服部正胜神秘一笑：“那可不一定！” 第1423章 心理博弈，反其道而行之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说明军没有想到这一步？” “这不可能，明军能将伊达政宗率领的六十万大军给覆灭掉，除了火器外，绝对有一帮智囊在无时无刻的在算计着，这么简单的路线不可能察觉不到！” “如果你说明军不清楚扶桑的地图那就大错特错了，明军敢东征能没有准备吗？ 连琵琶湖区域都有渗透，现在本州岛就没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 “对，路线就那么几条！” “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能说服我们的理由吧，否则就是一头撞进明军的布置之中。” …… “停！” 服部正胜被众将吵得头疼，无奈道：“我问诸位一个问题吧！” “我刚刚说了，这是唯一的一条能活下去的路线，其他三条路线都是有问题的， 你们也都说了，明军也都能轻易的猜到，肯定会有布置，那我们还会从那里突围吗？” 说完后，看着众人疑惑的神色：“可能有些绕，但我这么问吧，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你还会往前冲吗？” “不会！” “我们又不是傻子！” “当然不会！” “我明白了！” 一人惊呼，兴奋道：“正胜君的意思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明军猜到我们的突围路线，那自然是做了布置，我们若是突围，那刚好撞进去，我们不傻，那就不从那里后撤， 知道我们不从那边突围，所以他们不会将后手布置在那边，而是布置在我们最不可能走的路线上，诸如高岛城或者大津城。 兵法中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有些绕，云里雾里的，众人还是听懂了。 明军不是没有猜到，相反肯定是猜到了，但没有布置后手，因为知道扶桑不会从那里后撤。 这就是心理博弈的问题了。 众人沉思了好一会儿后，一人问道：“你们说的是有这个可能，可明军若是和我们如今的心态一样，真在这条路线上布置了后手呢？那岂不是一头撞了进去？” 众人脸色一滞，随即，满脸的无奈。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除非他们能潜伏出去，打探一番后再回来。 可问题是明军封锁了周边，别说出去了，连山头都翻不过去。 德川家光看了一眼众人，心中轻叹一声，这群人都是他爷爷那一代分封诸藩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藩主，七成都是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的。 在这种局势之下，不能说没用，但用处真的不大。 给出准确军令，让他们执行还行，思考、变通等就差太多了。 想了想之后，沉声道：“诸位不必如此慌张，明军有没有在米原城布置后手，各占了一半，我们只能赌一把。 大津通道虽然几率比较大，但最终只有死路一条，无非是多活几个月，但米原城若是冲出去，那么未来就有无限可能，当然也有可能直接被明军的后手给堵死。 是多活几个月还是赌一个未来，这很好选择吧！” 众人沉默了，眼中满是悲哀之色。 德川家光的话他们听出了弦外之音，就差明着说，反正灭亡已经成定局了，为什么不赌一把？ “大君，话是这么说，但大津这边也不一定吧！” 出声之人犹豫了片刻，指着地图：“从这里到九州岛纵深千余里地，从福山城可以通过一连串的岛屿到达四国岛，面积足够，慢慢迂回就是了！” “愚蠢！” 德川家光没有出声，服部正胜也没有出声，出声的是土佐藩藩主山内水泽。 “纵深是够了，但宽度不够，明军一路推进，我们怎么躲？ 其次，这一路都没有大平原，粮食补给怎么办？ 第三，你能想到去四国岛，明军想不到，我们没有战船，明军只要有个十几艘那种极速战船，我们就不可能渡过。 或者说明军要的就是我们去四国岛，四国岛的地形，只要进去，基本就死定了。” 三点理由，直接将出声的大名怼的面色通红。 而后山内水泽看向众人：“我同意大君的建议，明军在扶桑的兵力充其量也就二十万人，有三处通道要防守，他们不可能将重兵全部放在米原， 因为一旦我们选择从大津或者高岛走，那么这两处防守的兵力就会被我们干掉。 所以，他们既要防守其余两处通道，又要重兵防守米原，那么这种情况下，米原撑死了也就十万人。 而我们有多少人？正规军士五万，武士和剑客十五万，已经训练成型的青壮年二十万，还有二十万训练了个把月的。 六十万人对上十万人，优势在我，即便是明军有那种爆炸性火器我们也是有一半以上的胜算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让那二十万刚刚训练的青壮年先行冲击米原城通道，以纵深战术往前推进，以此消耗大明的火器和军需。 然后是二十万成型的青壮年，最后则是我们，只要我们二十万精锐还在，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未来无论是维持幕府局势，还是重建扶桑，甚至说与明军玩追逐战，我们都是主力。” “有道理，这琵琶湖区域最不缺的就是树木，用树木做成木盾往前推进，挡不住爆炸性火器，但挡住火铳是绰绰有余的， 而火铳的发射是需要时间的，这就给了我们冲锋的机会，只要冲入阵型之中，他们的三段、五段战术就破了， 所以，只要将他们的爆炸性火器消耗掉就足够了。” “纵深战略，添油战术，原本一个火器能炸死五六个，现在只能炸死一两个，甚至炸不死，我们有六十万军士，就让我们看看明军有多少火器了。” “其他通道突围都是死，那不如赌一把，死了一切皆休，冲出去，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干了，就从米原城突围。” …… 足足一刻来钟，众大名、武将在纷纷议论和互相指责之下，达成了从米原城突围的决定。 就在德川家光宣布决定的时候，一名武将立刻道：“大君，末将还有一个疑惑！” 第1424章 瞒天过海，再传噩耗 “冲岛！” 出声的武将指着人影绰绰的湖边：“冲岛上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不清楚， 但明军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焚毁岛上的粮库，那就是说明他们准备据守此岛， 而据守此岛的底气是有数以千计的军士或者数以千计的火器，很显然前者不可能，那么只有数以千计的火器了， 我们没有战船，只能游过去，现在湖水冰冷，游过去体力消耗殆尽，想要占据此岛，我估摸着至少也得四五千以上的军士死在这里。 既然我们要突围了，还有必要夺回冲岛吗？” 听着武将的话，德川家光也看向了冲岛，沉思了片刻：“先等等米原城那边的消息，如果米原城那边的粮库也被炸毁了，那么就不要攻击了， 如果没有被焚毁，那我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夺回冲岛， 如此我们就有八十万石的粮食，或许就不用撤退了，继续据守琵琶湖区域了。” 说到这里，德川家光看向上野藩的第三代藩主泷川忠征：“忠征君，你亲自去一趟防洪堤坝那里，督促那边的军士砍伐大量的树木绑在一起扔到缺口， 反正条件只有一个，绝对不能让明军的战船再次从缺口进入琵琶湖，更不能让已经进入琵琶湖的战船冲出堤坝，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因为一旦明军得知我们要从米原撤退，那么就势必会追击，到时候我们就陷入两面夹击的被动之下了。 其次，做好抽调大津、甲贺、日野、防洪堤坝处的兵力，造成一股我们严防死守的局势， 一旦我们准备撤离，抽调的兵力就要急行军朝着米原城赶去，你有五天的时间来准备！” “末将这就去准备！” “斋藤龙兴，再次派人通知米原城的柴田胜里，让他即刻准备大量的木盾，不需要多么精细，只需要能挡住火铳铅子就行了，七天之内至少要准备五万个。” “今川真鸣，你负责收集粮食，做成干粮，至少要准备五天的！” “正胜君，你坐镇元山，负责制定突围计划，两天内必须要拿出一个可行的、伤亡最小的计划出来！” “山田高存，你立刻通知各地驻军武将，安抚众将士，凡是传播谣言者杖三十， 蛊惑和动摇军心者，斩！ 哗变、逃兵，斩！ 私藏粮食者，斩！ 另外让各地驻军也制造木盾，以五人一盾为标准。” …… “都散了吧！” “本君就待在这里等消息！” 德川家光下达完了十几道军令后，挥了挥手，然后疲惫的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对面可是四十万石的存粮，关系到今后的走向以及扶桑的灭亡，他必须得亲自看着。 待众人走后，德川家光再次睁开了眼睛，盯着正北方的米原城：“希望消息传递的比战船速度快一些，让柴田胜里有个准备，否则……否则……” 最后的自语声是低不可闻，满眼的疲惫和绝望。 这若是白天，以他们在沿途的布置，可能比战船的速度快。 可现在黑灯瞎火的，战马速度想快都快不起来，很大概率是赶不上的，但眼中尤有一丝丝的期盼。 诸如明军找不到准确的目的地、中途撞到暗礁等等，虽然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琵琶湖区域平均水深都三四十米。 “哎……” 德川家光轻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而在另一边，七艘战船沿着琵琶湖岸边七八里处乘风破浪，朝着目的地急速前进。 从冲岛到米原城也就五六十里地，战船也就是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在天边泛起丝丝金色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还伴随着加急军情、显然闪开的呼喊声。 刚昏沉沉睡着的德川家光瞬间被惊醒，一下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胸口的伤情，冷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额头。 “大君，米原城那边来人了！” “在哪？”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急促道：“带上来！” 几息后，一名浑身狼狈的武将到了跟前，扑通一下子跪在了身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状，德川家光心中一沉，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说说情况？” “大君，凌晨卯时前后，粮库边缘突然掉落几颗爆炸性火器，我们以为是敌袭，立刻召集军士， 谁曾想，营地刚刚亮起的半炷香，天空之上飞来了一二十个突袭二条城的那种飞行火器， 一颗颗爆炸性火器扔下，伴随着数百的坛子落下，那些坛子中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有的在地面上爆炸，喷射出的东西瞬间被点燃。 有的则是在地面七八米的高度爆炸，如同火雨一般落下，整个天空一片通红，那场景不是人间所有， 火雨落到粮库之上，一处处的库房被迅速的点燃，我们尝试过灭火，但效果不理想， 好在他们数量不算特别多，胜里君当即立断，放弃救火，做出隔出了放火带，将没有被点燃的粮食背了出来。 截止末将来，共计抢出十一万石左右的粮食，但也烧伤了近千人。” 呼…… 德川家光松了口气，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的欣慰之色。 总算是没有全部被烧完。 十一万石粮食不算太多，但也足够琵琶湖区域的七十万人吃二十天左右，如此他们至少不担心立刻哗变，也不会担忧突围后的粮食补给问题了。 “要不要强攻冲岛？若是能得到冲岛的四十万石粮食，加上湖中的鱼和百姓家中的家禽，山上的草木，省着点至少能坚持五个月。 五个月后是三月份，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作战都比现在好一些，但问题还是粮库被毁瞒不住…… 要不让那十几万百姓自己从高岛或者日野出去，减少消耗，也是消耗明军军需……” 德川家光盯着冲岛，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脸色阴晴不定。 好一会儿后，德川家光脸色阴冷了下来，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第1425章 断绝后路，拼死一搏 “传令蜂须正永，试探性进攻，看看冲岛明军的反应！” “告诉服部正胜，留出七日的干粮，其余的粮食全部分发到各自驻地，让军士们敞开了吃，只要不浪费，粮食管够。” “传令柴田胜里，让他看好粮食，再出差错，破腹谢罪！” …… “在各城内征召百姓进入群山，以米原城到日野城中间的山峰为限，每十米一个人，以拉网式朝着山外搜索，以山顶为分界线， 凡应征者每日给粮食十斤，白银一两。” “通告各城驻军，各城百姓在七日后辰时可以从大津和日野两个通道撤离，我们不再管制，去留随意， 但明军若是攻击，我们无暇顾及，生死自负！” 一道又一道的军令下达，一边的武将听得连连点头。 反正十一万石粮食也带不走，让军士们可劲的吃，五六天的时间能恢复很多，战力至少能增加两三成。 尤其是最后两道军令，十几万百姓从两个通道撤离，明军肯定是没法追击了，这就免除了追击和合围攻击的被动局势。 至于说明军会不会屠杀他们，他们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们也不会阻止，扶桑到了这种关头，谁还在意这十几万百姓的死活？ 德川家光还未离开，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这边冲来。 “大君，两刻钟前，三上山上空有一个昨晚突袭的那种飞行物出现！” 德川家光脸色骤然一变，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天空没有飞行物长长的松了口气。 若是明军有很多这种飞行物，又找到了他们中军所在地突袭一次，那他们就死定了。 可不待他将心彻底的放下，又是一匹战马疾驰而来：“大君，半个时辰前，米原城上空也有一个飞行物出现！” “混账！” 德川家光怒骂了一声，眼中满是无力之色，明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怒骂之后，德川家光微微一沉吟，便明白了明军的想法：“这是打探他们昨晚的成果，有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只要……” 话还未说完，德川家光似乎有所感应，转身盯着远处的湖面，只见远处的湖面几道黑点急速靠近。 “大君，是明军的战船！” “大君，快撤！” 不用众人提醒，德川家光就坐回了躺椅上，示意众亲卫立刻离开。 一刻来钟后，众人在湖边五里处的一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远远的注视着战船。 只见几艘战船一会儿朝着岸边急冲，一会儿围着冲岛转圈，一会儿排成一排，船头朝着德川家光等人。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看的众将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德川家光冷冷看了一眼，沉声道：“派人盯着战船，只要盯着他们的战船，就能看到他们的那种飞行物，只要升空，就通知各地，将他们打下来！ 另外，让各地驻军都动起来，就当是训练了，制造一些假象，本君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的飞行物。” 琵琶湖内军令急速传递，各地驻军和百姓们都动了起来。 而琵琶湖内的动向，在米原城通道的郑芝龙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 田村离米原城通道只有不到十里，而米原城通道也只有十余里，天刚刚亮的时候，热气球落就落到郑芝龙的营地三四里处，立刻就被一直关注的军士带到了中军大帐中。 “诸位将士辛苦了，先说说情况！” “郑总兵，三山上那边不好说，但我们看见了冲天大火经久不息，至少九成可能性是被彻底焚毁了， 冲岛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如果扶桑强攻，最后我们守不住的话，我们会烧了那里的粮库，有千余斤火油在，半刻钟的时间就能点燃全部了， 米原城这边估摸着应该也焚毁了部分，但应该没有全部。 另外……” 砰…… 郑芝龙猛地一拍桌子：“干的漂亮，太他妈的漂亮了！总算没有白等！” 大笑过后，郑芝龙意识到自己失态，讪笑道：“你继续说！” “郑总兵，在冲岛的时候，我们用三弓床弩出其不意攻击了来岸边探查的扶桑高层， 德川家光所在的中军大帐元山立冲岛很近，不知道来探查的是不是他们，有没有将德川家光给弄死。” “弄死最好，没弄死也没关系，没有粮食，他们只能突围，突围就是必死！” 郑芝龙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又问了一些细节后，让亲兵带着出去休息，而他则是召集来了众将，将消息讲了一遍，众将也都兴奋了起来。 “诸位，大战早则三五天，迟则半个月，各军做好准备。” “探查的热气球任何时候都必须有两个同时飘在空中。” “将琵琶湖区域的消息和我们判断告诉赵光瑞总兵！” …… 一条条军令传达着，各军都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琵琶湖区域也动了起来。 “随便吃、管饱管够？” “真的假的，三上山昨晚那么大动静，冲天大火，十几里外都能看见，应该是粮库烧毁了，怎么还管够？” “不会是借此安抚军心、民心的吧，但实际上存粮不算多了？” “三上山的粮库只占到了三成左右，还有其他粮库呢，一百多万石绝对够吃了！” “不对，明军既然焚毁粮库，那就意味着要大战了，所以大君才让我们敞开了吃，与其烧掉或者被明军得到，不如我们吃了！” “管他呢，能吃一顿饱饭算一顿，即便是大战，那也要做个饱死鬼！” “就是这个道理！” …… “听说了吗？一日给粮十斤，只要在山上坐着就行！” “那是坐着吗？那是充当斥候，很危险的！” “有什么危险的，我就不信了，十米一个人，明军的斥候还敢攻击我们？” “就是，十斤粮食呀，配合着其他东西，勉强果腹一个月呀！” “就是，七天七十斤，撑到开春应该可以的！” “你们去不去的我不管，反正我们加三个人都准备去了！” …… 琵琶湖区域内彻底的热闹了起来。 而琵琶湖外也是异常的热闹，尤其是宇治川下游区域热闹的有点过头了。 第1426章 人性试探，白衣过江 因为防洪堤坝被炸毁，又是半夜，滚滚洪水奔涌而下，熟睡中的百姓们毫无准备就被洪水淹没。 从宇治川到三河汇聚之处一直到奈良区域，成了泽国，虽然没有大面积的冲毁房子，但七八天是没法住人。 整片区域到处都是哭泣、怒骂、拖着物品的百姓。 而在三河交汇处的明军中军大帐中，众将齐聚。 他们都在等着热气球攻击的军士们。 一直到太阳下山，第一批的军士返回，竟然是米原城那边的，是郑芝龙用战船送回来的。 “大将军，米原城的粮库没有焚烧完，据我们估算差不多烧了一大半左右。” 听着军士的禀报，众人眉头皱了起来。 哪怕是剩下三成，那也能坚持很久，若是三上山的没有被焚毁，那后面的一切计划都无法实施了！ 众人商讨了个把时辰后，突袭三上山粮库的军士返回了。 “大将军，三上山山谷成了一片废墟，有没有从里面抢出粮食，或者趁机转移，目前不得而知， 但卑职在高空中用千里镜扫视了三上山方圆十里的范围，没有发现能容纳大量粮食的地方！” “好，先下去休息吧！” 洪承畴摆了摆手，看着眉头紧皱的众人，轻笑道：“诸位也不必担忧，从目前汇总的情报来看，冲岛在我们手上即便守不住，也能焚毁， 三上山九成以上的可能性是焚毁了，米原城那边也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存粮不多，一个月内必须得突围，否则必然哗变， 反正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他们是明天就突围，还是一个月后突围对我们都没有影响， 反倒是晚一些更好，朝廷还有军需送来，我们安心等着就是了。” 众人点了点头后，又推演了一些可能后，才相互散去。 如洪承畴所说一样，硬攻是进不去的，既然做好了准备，等着就是了。 “大将军，出事儿了！” 一天后，卢象升急匆匆的冲进大帐：“大将军，我们布置在腾原和养老一带山上的斥候传回消息， 昨天一天，这一带的山上至少多出了数以千计的扶桑百姓，他们十米一人形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我们斥候任何渗透的可能性！” “有点意思！” 洪承畴轻声回应了一声，而后道：“不必理会，不能渗透就不能渗透吧，反正他们粮食不多了，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 “大将军，防洪堤坝、日野、甲贺一带有大量普通百姓汇聚，兹贺、大津一带也有聚集，且都是大包小包的。 现在已经汇聚了三四万之多，更远处源源不断的有百姓涌来。” “咦？” 洪承畴轻咦了一声，眼中精光闪烁，轻声道：“都是些老弱病残吧！” “大将军英明！” “少来这套！” 洪承畴摆了摆手，给卢象升倒了杯热茶：“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大将军，末将以为扶桑这是准备突围了，而且是准备从米原城通道突围。” 卢象升端起茶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划入肺腑，身体都暖和了一些，便继续道：“扶桑这一招有三个目的， 其一，将百姓赶到这边，他们从米原城突围，这是指东打西。 其二，百姓聚集在这边，营地未动，但暗地抽调走了精锐，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其三，我们想要追击，就必须穿过这些人群，这是几万人，通道就那么宽，我们想要穿过，需要时间，哪怕是只阻止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可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这么简单，德川家康和重臣、武将们有没有混入这几万甚至十万人中，借机逃走？ 这些人中有没有携带剧毒等在经过我们封锁时释放？ 有没有高手隐藏在其中趁机暗杀我们的武将？ 等等类似的事情，我们不得不妨，这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人力，让我们没有时间去追击，或者只有少数人去追击。如此便达到了阻敌的目的。” “不，你还少说了一点！” 卢象升愣了一下，朝着洪承畴拱手道：“请大将军指教！” “试探我们的人性！” 洪承畴背着双手，走到大帐门口，感受着照在身上的阳光，淡淡道：“德川家光在试探我们会不会冷血的屠掉这些人或者其中的部分人， 这部分人可能是几百、甚至是一两万人， 因为在我们无法直接确定扶桑的军士有没有混在其中，或者说无法确定他们这些是不是执行什么威胁我们的计划的时候，按照惯例那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漏过， 如果我们屠掉了这些人，那么就说明我们毫无人性， 消息传出去，在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的压迫下，大阪、浓尾，甚至关东平原的百姓就会联合起来彻底的反抗， 若是我们没有屠掉，那这数万人就算是活下来了，相对的，扶桑其他百姓也都能活下来。 还有，这数万人中有大量的女子，你要不要收身？怎么收？我们东征军可没有女子，都是大老爷们去收女子的身，你让他们搜身和凌辱有什么区别？传出去怎么办？ 甭管这是不是我们百年世仇的扶桑，朝中御史、大明读书人都能对我们口诛笔伐，因为女子是弱势，这是礼法、道德、伦理的问题。 你能保证我们的军士在搜身的过程中没有存在故意……摸、捏等动作吗？ 这就是我说的人性。” 嘶…… 卢象升浑身一哆嗦，头皮发麻。 德川家光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拿数万百姓的生命来赌。 杀了，麻烦就大了。 不杀，那就得一一排查，数万人估摸着大津这边的明军都得上阵也得好几天的时间，关键是那些女子，藏几封密信在私密之处，你怎么搞？ 无辜屠戮，即便是他或者洪承畴下达军令，这在史书上都要算在皇帝的头上。 “妈的，德川家光这一招是真毒呀，跟当年的白衣过江有什么区别？” 卢象升怒骂了一句，脸色极为的难看：“那怎么办，这数万百姓如果执意往外冲击，我们、我们……哎……” “呵呵，这事儿很好解决！” 第1427章 聪明是有点，但不多 “这事儿简单！” 洪承畴轻笑了一声，而后冷笑道：“他不是要试探吗？那就直接放这些人出去。” “什么？这……” “听我说，所有老、幼、妇全部放过，不用搜身，青、壮年全部搜身，仔细核对，尤其是二十到三十岁的青壮年。 另外，所有人除了自身穿着的衣物外，其余所有东西都不得外带，尤其是粮食，反抗者，杀！ 嗯……先这样吧！” 呼…… 听着洪承畴的解释和军令，卢象升浑身一颤，眼中大喜。 搜查二十到三十岁的，就是要防止德川家光有没有混在其中。 不让带其他东西这就等于这数万人没有吃的，涌入大阪平原会掀起何等的混乱？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抢、偷，结成帮派对抗，这正是明军愿意看到的。 “大将军这一招是真高！” 卢象升拍掌大笑：“德川家光聪明是有，但不多，聪明反被聪明误，末将这就去处理！” “等一下，既然已经确定扶桑从米原城撤退，那我们这边就没有必要留这么多人了， 通知周遇吉，从大津撤走五千，乘战船直奔浓尾爱知城，进入预定的埋伏地点截杀漏网之鱼。务必要在三天内到达预定地点。” 说到这里，洪承畴微微沉吟了片刻：“若是我们判断错了，扶桑掉头从这边突围，你们按照部署依托鸭川、桂川阻敌， 然后守住大阪西北群山入口，等待我们回撤，绝对不可硬拼。” “末将明白！” 交待了几句后，卢象升离去，乘坐战船直奔防洪堤坝。 逆流而上的途中，随处可见的是被昨晚洪水冲入河中的尸体，他们或趴在岸边的巨石上，或挂在两侧伸出的树木上，无比凄惨。 等战船过了松阳山区域后，河道瞬间扩大了好几倍，两侧的群山也变成了平缓了起来。 一万多的天雄军军士皆是手持战刀盯着远方，数百门的飞雷炮也瞄准了前方。 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的味道，以及严阵以待的军士们，卢象升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见过指挥使大人！” 听着声音，领头武将转过身发现是卢象升后立刻行礼，解释道：“指挥使大人，刚刚这群扶桑百姓有些激动，怎么劝说都不听，竟然还冲击我们防线， 人数太多，末将怕出事儿，所以就下令开了几炮，现在他们都老实多了！” “一群贱骨头！” 卢象升低骂了一声，继续问道：“什么情况？汇聚了多少人？” “末将登高估算过，粗略估算，这个区域至少有四万到五万人，八成汇聚在宇治川右岸。” “这样，你安排人弄出十个通道……” 卢象升简单快速的安排了一番，众将瞬间就炸了锅了。 “指挥使大人，这么干会不会出事儿？” “对呀，谁知道这群人有没有军士混在其中？” “还有可能传递密信，或者进入大阪平原搞其他的计划？” “指挥使大人，放他们走，还要给两个饭团，这、这……” “将军，大将军和您若是下不了这个军令，那就让末将来，哪怕史书记载遗臭万年，末将也认了！” “指挥使大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天的这个决策在以后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伤害！” …… “安静！” 卢象升哭笑不得的怒喝了一声，而后意味深长道：“这些可都是灾民，懂了就懂了，不懂也别问，更别讨论，执行军令吧！” 众将微微有些错愕，自家指挥使的话很是奇怪，但都提到军令和军法了，他们就必须得彻彻底底的执行。 自家指挥使虽然极为体恤军士，与军士们一起吃住训练，但治军可是极为严厉的。 众将商议了一会儿，一名武将走出人群，冷冷的盯着汇聚的扶桑百姓。 “若是按照我们的想法，肯定会将你们都屠掉，扔进这滚滚的宇治川中，流入大海喂海兽， 但陛下仁慈，放过你们，除了自身所穿衣物…… 本将丑话说在前面，乔装打扮、私藏干粮者，以奸细罪论处，乱刀砍死，队伍前后十米百姓皆连坐处死。 插队、捣乱等等，皆留在最后放行，严重者，直接乱刀砍死。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准备，一刻钟后即刻开始放行，你们好自为之！” 武将说完，整个人群都炸了，无数的质问声响起。 尤其是要搜身的青壮年们，挤到队伍前面质问着。 数名军士冲入人群，将那些质问的人很是粗暴了抓了出来，摁在地上。 “你们想问问为什么？” “那本将就告诉你们，因为我们担心德川家光乔装打扮混在了你们中间！” “你们更有可能是德川家光派出来的奸细！” “本将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了吗？” 武将说完，手一挥，旁边的军士拔出轻刀，直接捅进了几名被摁在地上的扶桑百姓腹中，然后扔进了滚滚的宇治川中，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还有谁要问的，一并站出来！” 看着武将冰冷的眼神，以及众军士手中犹在滴血的轻刀，扶桑众百姓齐齐浑身一哆嗦，便沉默不语了。 更有不少的百姓在人群之中不自觉的躲藏着，但都被站在望楼之上的大明军士通过千里镜看在眼中。 一刻钟后，开始放行，一队队百姓开始朝着关卡移动。 通过检查的百姓在关卡外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对战后余生的喜极而泣，还是对恐惧的悲伤。 他们相互大喊大叫，相互拥抱，满脸泪水，相互扶持着，顺着河道两侧的山麓朝着下游走去。 这一幕自然是被卢象升看在眼中的，他的眼中除了冷漠还有感慨：“现在高兴的似乎有些早了，半个月后能活下来再说吧！” 自语完后，看了一会儿，待一切进入正常秩序后便退到一边商量抽调军队之事。 与防洪堤坝这边相同动作的，还有日野、甲贺两城之间的丘陵地带，人数比这边还要多，动静还要大。 这些自然是传到了元山的扶桑中军大营。 众将齐聚，听着传令兵的禀报，他们也被大明给弄懵了。 第1428章 开始突围，创造战机 “大君，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 “是呀，这么好心？还一人发两个饭团？” “能有什么阴谋？既怕这里面的人有问题，又不敢屠杀，更没法关着，只能放走。” “对呀，关着十万人至少得万把人看守，吃喝拉撒这都是极大的问题。” “他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再分出来万把人看守，如果我们顺势冲击，和这十万人里应外合，他们防线问题就大了。” “看来我们猜的没错，至少在将我们覆灭之前是不敢随意屠戮的，如此一来，我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计划就成功了。” “不好说呀，即便是从日野那边翻山越岭抄近道，也不一定能赶上，但有总比没有好强吧！” “就是，土岐城前赶不上，之后的能赶上呀，提前一两天得到前面的消息，这就很重要了。” “咳……” 听着众人的话，德川家光出声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这十万人算是活下来了，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间突围？” “大君，按照他们检查的进度，慢则五天，快则两天，一旦空出来，明军就能察觉到我们兵力的调动，一旦进攻我们就麻烦了。” 服部正胜立刻给出了回应：“末将以为宜早不宜迟，立刻就动身。” “大君，我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可以立刻动身。” “那就动身吧。” 德川家光没有再给众人讨价还价的余地，直接拍板决定。 “这里离米原城不足六十里，沿途都有人看守，也没有太多辎重，今晚酉时前必须到达米原城，到达之后按照预定作战方案连夜进攻吧！” 说完后，德川家光忍着肋骨的剧痛朝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诸君，此战事关扶桑存亡，能突破，扶桑就还会延续，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若是冲不出去，那扶桑就彻底完了， 所以一旦开始突围，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即便前面是十八层地狱，即便前面是血尸山血海，我们也要一往无前，唯有一直冲，一直冲，才有希望， 望诸君拼死一战，哪怕是最后全军覆没，我们也要让明军付出惨重代价，绽放最美的生命之花，拜托诸君。” “大君放心，到了这一步，我等早就将生死放之身外了。” 众将齐齐站了起来，回应的铿锵有力。 他们都不傻，如今的局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唯有拼死一战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出发！”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缓缓坐回躺椅，亲卫们抬着他朝着米原走去。 而后众将策马离开，半个时辰后，各路大军都动了起来。 虽然数十万人，但行军过程除了马车摩擦的嘎吱声和战马偶尔的嘶鸣 脚步声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大军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米原城推进。 这一幕自然是被湖中的大明战船看在眼中，众人大眼瞪小眼。 一名军士低声道：“将军，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不然呢？” 梁浦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防洪堤坝那里没有被堵住，以苍山战船的速度应该能在扶桑大军到达米原城前，将消息送给郑总兵。 可现在被堵住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惜今天风平浪静，否则倒是可以用热气球送出去！” “哪有那好事儿，什么都顺着我们，能焚毁他们的粮库算是老天爷站在我们这边了！” “哎，如此大战，我们却只能看着，有些可惜了！” “谁说我们只能看着的？” 梁浦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将众军士给整懵了。 他们承认，他们都是大阪这边最为精锐的军士，否则也不会派他们来执行任务了。 可这琵琶湖区域内，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来人。 虽然携带了飞雷炮和飞雷弹，以及燧发枪，可也不过十门、三百颗、三百柄而已。 三弓床弩倒是有十几座，抬着行军倒也没事儿，可这玩意一座就得三四十人才能发射，遇见敌人，也就是发射一次的事儿，还不够费功夫的。 如果敌人只是一两千、甚至五六千人，他们都能冲一冲，可敌人有几十万人呀，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大津和防洪堤坝、日野城那边进不来，但你们不要忘了西北的高岛城。” 梁浦指着西北的高岛城方向：“这几天防守那里的扶桑军队暗中撤了一部分，估摸着留守的也就两三万人左右， 本将不知道外面的武骧右卫和虎贲卫有没有发现，但凭借我们的如今的力量出其不意的进攻，拼了命的往前推进，或许能直接击穿扶桑的防线。 只要我们开始进攻，一直监视着的武骧右卫他们就会立刻进攻， 以武骧右卫和虎贲卫的战力和携带的火器，在我们的配合下，估摸着一刻钟都不要就能击穿，与我们汇合。 然后最多一刻钟就能彻底的覆灭掉留守的扶桑军士。 他们一直没有进攻，是因为没有进攻的必须要，必将两侧都是山脉，大军无法迅速通行，且容易被埋伏。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将留守扶桑大军干掉，然后用苍山战船运送，咱们就以不沉没为标准的运输，一次能运送千人，放在中间竹生岛。 而竹生岛离琵琶湖东岸不过十里，苍山战船也不过三四刻钟的时间。 运送万人之后到竹生岛后再转运到东岸的山本山区域，千人带着百余门飞雷炮凭借着百余米高的山本山总不至于坚持不了一个时辰。 或者让他们沿着湖边朝着东北行军，经过牧野、西浅井，到达琵琶湖北部东西岸中间的葛笼尾崎，然后用战船运送到山本山 咱们往复运输，将武骧右卫和虎贲卫送到山本山，三万多人和几千颗飞雷弹，在扶桑突围到一半的时候杀出，效果绝对的炸裂。” 咦…… 众人轻咦一声，一人道：“将军，那岂不是可以直接进攻大津，将大津那边的大军弄进来，大津、我们和高岛、米原，三方夹击？” 梁浦瞪了出声之人一眼，没好气的低斥了一声：“瞎搞！” 第1429章 减兵增灶，冲击敌军 “我们能调动高岛这边的武骧右卫和虎贲卫等，是因为高岛两侧都是山脉，大军携带辎重无法通行， 即便是扶桑一方发现我们调动了高岛一侧的大军想转向高岛，但大军在群山之间的速度远远低于我们的战船，我们依旧能返回高岛这边防守。 但从大津岛米原，一路平坦，那边也就是四五万人， 若是等大将军他们进来，扶桑顺势反扑怎么办？无险可依的情况下能挡住六七十万人吗？ 扶桑一方从大津这边逃出去倒也无所谓，可扶桑一方若是铁了心的围着大将军他们死追猛打，那四五万人就要全军覆没了。 搞不好，连我们也要被干掉！ 我们要做的是逼迫扶桑一方加速从琵琶湖突围，给郑总兵他们的飞雷炮增加杀伤力， 而不是将扶桑围杀在琵琶湖，否则赵光瑞总兵他们的准备不就白费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后，一名小旗疑惑问道：“将军，既然我们已经将他们的存粮毁掉了，为什么不封堵几大通道，彻底将扶桑困在琵琶湖？ 免得冲出去途中逃走，我们还得追捕！” “我们也想彻底封堵，但不可能呀，周边虽然是群山，但依旧能翻越，真要四面八方翻越，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围堵，搞不好会有很多军士丧命。 其二……这一点你们不需要考虑，大将军如此安排自由他的用意。” 说到这里，梁浦沉声道：“计划就是这么个计划，不在本次突袭扶桑粮库任务内，要不要干，给句痛快话！” “干了！” “将军，与其坐失良机，不如果断出击！” “都到这节骨眼了，还犹豫什么？” “将军，要说我们不图战功那是说假话，但我们更想参与这种大战之中。” “对，错过这次，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将军，哪怕战死我们也无怨无悔，您就下令吧。” …… 众军士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他的先不说，凭借冲入琵琶湖，控制冲岛和传递消息，这份战功回到大明至少能晋升两级，一步迈入武官行列。 后世子孙只要不作死，也算是鱼跃‘农’门了。 但身为军人，尤其是东征带给大明百余年苦难的敌国，他们渴望厮杀。 最后的大战，若是作为一个看客，他们会遗憾终身。 “好，既然诸位都同意了，那咱们豁出去了，干一场！” 梁浦说完，扫视了一眼七艘战船：“老陈，我们回冲岛接人，一来一回得三个时辰，你们的战船直奔海津大崎，安排两名兄弟从那里登陆， 然后沿着群山朝着若峡町前进，看看能不能碰到武骧右卫的暗哨，告诉他们我们的计划！ 注意自身安全，若是过不去，也没必要硬冲，退回来就是了！ 另外，趁着中间的这三个时辰，你们将葛笼尾崎查探一番，方便武骧右卫和虎贲卫他们行军。 三个多时辰后，刚好太阳下山，估摸着正是扶桑吃晚饭的时候，也是最为放松的时候，咱们就趁着这个时间登陆，干他娘的。” “明白！” 一番交待后，七艘战船分离。 战船的分离，自然让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扶桑大军满是疑惑，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三个半时辰后，太阳已经偏西了，八艘战船到了高岛城正北三里处的一处码头。 看着苍山战船上悬挂着扶桑军旗和穿着扶桑军服军士，以及船头用扶桑语一直喊话的军士，看守码头满满的疑惑。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琵琶湖，他们以为没有敌人，也或许是因为通道距离湖边六七里地，所以，看守的几名军士竟然没有触发警报，反倒是欢呼了一声。 很是顺利的登陆，在看守军士的震惊中，大明军士将扶桑军士摁在地上。 “将他们分开，逼问一下驻军情况和口令、明暗哨的分布情况！” 一番严刑拷打后，手起刀落的干掉了几名守卫。 “将军，按照这几名军士的口供，这里原本有一万正规精锐和三万武士剑客，以及五万征召的百姓，毕竟这个通道两侧都是山脉，大军无法携带辎重通行。 无论是从左侧翻山越岭去米原城，还是从右侧翻山越岭去大津，三五万人，容易被两侧扶桑大军击中兵力干掉，所以人不算多。 五天前，元山那边来了一道军令，抽调走了大部分的精锐，目前只有五百正规军士和一千武士剑客，以及一万五千的百姓。 但为了迷惑武骧右卫等，保留了大帐、灶台等等； 目前是每个小队由一名武士剑客带领，每百人由一名正规精锐带领，还有三百多正规精锐组成了冲锋队伍，应对突发情况。” “吆……扶桑竟然还懂减兵增灶之法和冲阵之法，不简单呀！” 梁浦调侃了一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一万五千的百姓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血，几炮下去，看见满地的残肢断臂和四溅的肉酱血沫，直接都能崩溃了。 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是五百正规精锐和一千武士剑客。 不过他们有十几门飞雷炮和三百颗飞雷弹，三百余燧发枪，全歼对方有点难，毕竟打不过总能炮吧。 但坚持一刻钟，不让扶桑大军靠近还是应该可以做到的。 “按照战斗队形前进，能骗过明暗哨最好，若是被发现了，那就急速冲锋！” “我们至少要坚持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若是外面的武骧右卫他们没有进攻，我们就撤离！” “出发！” 梁浦手一挥，三百名套着扶桑军服的大明军士排成了四列，将飞雷炮藏在中间，朝着扶桑防守的若峡町通道走去。 一路上经过了四道明暗哨后，终于还是被扶桑的军士发现了不对劲，不过此时已经距离通道不足一里路了。 “老赵，带人轰掉关卡的大门和守卫！” “老王，发串天猴示警！” “老孙，带人急速前进，将他们的大帐给烧了！” “老韩，看看周边有没有大车、麻袋等等，充当临时防护！” “兄弟们，冲，动静搞大点！” 第1430章 三百人打三万，优势在我 “杀！” “杀！” “杀！” 梁浦怒吼一声，带头朝着前方冲去。 三百多人的队伍齐声怒吼，气势如虹，宛如数千人冲锋一样。 声音在朝着周边传递，然后在群山之间回荡着，轰隆隆的作响。 在前进过程中一个个小旗从队伍中离开，但距离都不足百米，随时都能返回。 “敌袭！” “敌袭！” “敌袭！” “结阵！” “不要乱！” “拿上兵器！” “扛上盾牌，守住关卡！” “第一、二、三、四大队，给我上，守护关卡！” …… 扶桑一方的武将怒吼着，一名名的武士、剑客和征召的百姓扔下饭碗，抓起身边的武器、扁担、锄头、菜刀，朝着自己所属武官汇聚，然后朝着明军冲去。 “区区三四百人就敢冲击我们的大营，简直是找死！” “第五、六大队，负责左翼！” “第七、八大队，负责右翼！” “第九大队，迂回到后面包抄！” “第十大队急速前往湖边，截住他们的战船！” …… “将军，扶桑反应很快，我们现在离关卡有点远，飞雷炮射程不够！” “将军，扶桑围上来了！” “两百米……一百八十米……” “哼！” 梁浦冷哼一声，怒道：“圆阵！一百二十米换燧发枪，两段击，然后飞雷炮攻击！” 军令下达，分散的小队回撤，转眼之间组成了一座边长二十人的回字形，中间夹杂着一门门的飞雷炮。 一名名端着燧发枪的军士冷冷的冲来的扶桑军士和百姓。 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两方已经能清晰看到对方脸上冰冷的笑容了。 “攻！” 随着梁浦军令的下达， 百余柄燧发枪朝着四周喷射着火焰，带着数以千计的铅子笼罩着百米外冲上来的扶桑百姓。 砰……砰……砰…… 噗……噗……噗…… 啊……啊……啊…… 一颗颗铅子高速射入没有盔甲护身的百姓身体中。 一朵朵血花绽放，一道道惨嚎声响起，连在一起惊天彻地。 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们在吃痛的瞬间连蹦带跳，宛如群魔乱舞。 后面冲锋的军士们一时没停住，与前面的军士撞在一起，一时间整个队伍都乱了套。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一颗颗的飞雷弹划过一个优美的曲线落入混乱的人群之中，轰然炸开。 方圆五米内，无论是武士剑客还是征召百姓，都被震飞了出去，十米内一片东倒西歪。 但这只是爆炸的冲击波，还有喷射而出的无数铅子和铁蒺藜呢。 三息间三轮飞雷炮和三轮燧发枪攻击完成，以圆阵为中心，三百米范围到处都是各种姿势倒地哀嚎的武士百姓。 “补刀！” “弓箭控场！” “速度！” 随着军令下达，除了留守的五六十名军士外，其余全部冲出。 三人一组，两人提轻刀手起刀落，一人持弓盯着远处，敢冲上来的直接一箭穿心。 在关隘的另一边，半山上的一处隐蔽的可以观察扶桑关隘的地方，几名身插树枝的军士小声议论着。 “那好像是大明的窜天猴吧，怎么会在琵琶湖内炸响？” “不会是扶桑一方仿制出来的，特意来迷糊我们，让我们去救援，然后落入他们的陷阱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这几天这边很不对劲，可惜他们封锁了周边，我们无法渗入。” “那怎么办，要不要通知黄指挥使和魏指挥使他们？” “你去，我在这……” 话音还未说完，一连串的轰鸣声响起，打断了几人的议论，几人皆是齐刷刷的起身看向扶桑关隘一方，眼中满是疑惑，然后慢慢的变成了凝重之色。 “韩头，不对劲呀，这声音好像是飞雷炮的声音！” “对，一定是飞雷炮的声音，也只有飞雷炮的声音才是这种连声的，扶桑的小隼炮、红衣大炮、抱式大筒都没有这种爆炸声。” “难道里面真的是我们大明的军队在攻击？” “事情大了！” 领头的韩刑脸色凝重：“老张，你带着大伙儿往前探一探，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掌心雷，我回去向两位指挥使大人禀报！” 说完这话后，韩刑之人转身，急速朝着山下冲去。 半炷香后，韩刑下了山，冲向了大军中军所在地。 与他一样的，还有其他方位的斥候头目，很显然，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此刻的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和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两人以及众武将都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刚刚剧烈的爆炸声和偶尔闪现的火光，让他们两人意识到了不对劲。 “两位指挥使大人，扶桑一方关隘内有我们的三颗串天猴升空，而后不到五息的时间，又有密集的爆炸声响起，属下判断应该是我们的飞雷炮进攻。” “串天猴？” “飞雷炮？” 黄得功和魏阳两人同时出声，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他们之所以从大帐中出来，也是对密集爆炸声有些疑惑。 “老黄，前段时间大将军送来信，说是对扶桑的储粮进行毁灭性打击，从而迫使他们突围，进入我们的埋伏圈。” “老魏，你的意思是可能是我们的战船在攻击？” “可能性很大，而且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那……” 话音还未说完，远处亲卫冲了过来，身后还抬着两人。 而担架上的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脸上和衣服上全都是灰尘泥土，衣服一道道的口子，跟个乞丐一样。 亲卫急促道：“指挥使大人，巡逻的兄弟发现两名军士，说是天雄军的人，有密信送达！” 说完后，又对着担架上的两人指着黄得功：“这位就是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有什么话就说吧！” 听着是黄得功，抓着水囊狂灌着水的天雄军两名军士扔下水囊，急促道：“黄、黄指挥使，我们、我们是进入琵琶湖的天雄军指挥同知梁浦派来送信， 我们拟定今晚申时左右进攻高岛城关隘，配合你们攻破关隘，之后的计划，等你们攻破后再商议。 以我们的人手和火器数量，最多坚持一刻钟。 还有，梁指挥同知的意思是，尽量保留飞雷弹，以待大用！” “我艹，还真是你们！” 黄得功惊呼，而后看向魏阳：“老魏，没说的，干一把！” 第1431章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结果 “兄弟们，抄家伙，将咱们的家底都拿出来，务必在半刻钟内打进去。” “即刻通知关卡处的丁月钱，让他立刻进攻！” “吴安，立刻通知驻扎在円蔵坊的两个千户所，从左翼翻越山脉，急行军斜插到安昙川， 一个千户所拦住向左溃散的扶桑军士，另一个朝关卡行军，配合我们攻击关卡！” “杨建，立刻通知驻扎在右翼新淀田峡谷的两个千户所，从右翼翻越箱馆山，斜插到旧今津，拦住向右翼溃散的扶桑军士，另一个朝关卡行军，配合我们攻击关卡！” “魏指挥使，你们实施洪水漫灌战术，我们负责正面进攻？” “就这么定了！” “出发！” 黄得功下达完军令后，翻身上了从附近城池收集过来的战马，朝着关卡急冲而去。武骧右卫的众将都纷纷跟了上去。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看了看众将：“本将不要伤亡数字，只要进入琵琶湖区域，一刻钟必须从山顶往下冲，迫使扶桑一方溃败！” “出发！” “是！” 十余名千户怒吼，也纷纷离去。 所谓的洪水漫灌战术就是军士如同洪水一样，无孔不入，朝着敌人的防线无差别进攻，也无准确目的进攻，只要突破防线就行。 只要突破一处防线，那周边众人就顺着缺口一齐朝里面涌去，最终将整个防线彻底的撕碎。 但却不是单独作战，而是一个小旗为单位，如此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是之前扶桑大军还未撤走，近十万人驻扎在这里，这个战术还真不一定有用， 虎贲卫战力再强，那都是爬完山之后再战斗，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能不能打进去都不好说。 可现在大军撤走，内有明军攻击配合……成功率大大的提升，能达到九成。 围而未攻近两个月的武骧右卫和虎贲卫在天雄军指挥同知梁浦带领的三百余人的进攻下开始了总攻。 等到黄得功冲到关隘处时，武骧右卫的百余门飞雷炮已经开始喷射着火光了。 “老丁，情况怎么样了？” “指挥使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只要攻击关隘，上面的巨石就会掉落，滚向咱们。 以咱们探查看，这座用木头垒成的关隘至少一百五十余米长，想要彻底攻破而自身伤亡极小的情况下，至少得两三天的时间。” “不行，里面的人只能坚持两炷香的时间，等不起！” 黄得功摇了摇头，而后脸色一横：“传令，飞雷炮进攻一轮后，第一、二千户所即刻冲锋， 第一千户所箭雨覆盖，掩护第二千户所冲上关隘上的扶桑军士短兵厮杀， 第三千户所掩护飞雷炮营前移两百米，将飞雷炮压到关隘前百米，对着关隘后半部分轰，每攻击一轮，飞雷炮营前进二十米！ 第四、五两千户所，分别从关隘两侧攀爬进攻。 五轮之后，第六千户所按照飞雷炮清理出来的区域前冲，其余千户所待命，随时准备进攻！” “末将领命！” 众将怒吼，纷纷散去。 一时间，正面关隘处战刀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弓弦震动发出嗡嗡之声，羽箭破空发出咻咻的刺耳声，混合着飞雷炮爆炸和军士的怒吼声。 狭窄的若狭町通道异常的热闹，漫山遍野的都是明军。 弓箭如雨下，还混杂着一颗颗的飞雷弹，木屑、铅子横飞，覆盖数十米方圆的范围。 “都顶住！” “绝对不能让明军冲进来！” “坚持住，我们援军马上就到了！” “你他妈的伸着头做什么？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站着跟木桩一样干什么？躲在木头后面，等明军上来出其不意的捅死他们！” “柴田胜村，你在干什么？三四百人都干不掉吗？” “蠢货，让他们全部冲上去，用人数优势堆死他们！” “告诉后面的军士，若是关隘破了，他们都得死，现在不拼还在等什么？” …… 关隘处的扶桑武将怒吼着，指挥着关隘处的军士顶住明军的箭雨和火器的攻击。 同时对后方围杀梁浦的武将破口大骂着。 在另一侧，补刀结束的梁浦看着再次汇聚过来的扶桑武士和百姓们，再听着远处关隘外面的喊杀声和密集的飞雷炮声，眼中满是冷笑和杀意。 人数多就有用吗？当然有用，那是建立在绝对人数优势上，诸如一百比一、两百比一，且兵器装备相等或略输一筹的情况下。 扶桑现在人数的确是明军的两三百倍，可兵器却是天差地别。 更何况，这群人中九成都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的，现在骤然看见如此威力的火器和尸山血海没有后退就已经不错了，但也不远了。 看着迟疑的扶桑众人，梁浦高声喊了起来。 “兄弟们，武骧右卫和虎贲卫已经开始进攻了，我们的意图达到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那就放近了一些再打！” “注意人群中有没有拿着抱式大筒或者隼炮等，若是有，那就开炮干掉他们！” “以三百余人敢冲击近两万人的敌人大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战争奇迹，更是美谈，如果咱们没有战死一人，那绝对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 “混账！” 柴田胜村听着梁浦的话怒骂了一声，而后朝着身后众人怒吼。 不知道是威逼起了作用，还是利诱起了作用，亦或是忧国之心起了作用，迟疑的百姓们在武士剑客的带领下再次发起了冲锋。 可迎接他们的是更加猛烈的反击。 一颗颗铅子入体的剧烈疼痛，远比不上自己刚刚还在一起吃完饭的兄弟在自己眼前被炸的四分五裂、肉酱血沫溅了自己一身的心痛。 强烈的恐惧感遍布全身的每一处角落，让他们有些迈不动脚步，手上的汗水已经将武器手柄浸湿，滑不溜秋的。 明军虽然只有三四百人，阵营也极其的狭小，可却如吃人巨兽一般可怕。 阵营的每一次火光的闪烁都宛如阎王的催命符，将周边的同袍或自己带走。 第1432章 关卡破，有原则的军队 进攻，是死亡，四分五裂，化为肉酱血沫，死无全尸。 后退很可能会被督战的武士、剑客直接斩杀！ 大军撤入琵琶湖区域已经快两个月了，虽然大名、武将们没有说具体的情况，但之前驻扎在这里的七八万人中还是有很多聪明人的。 他们已经猜到了扶桑如今的局势。 明军既然已经打到这里，且大君撤入琵琶湖区域固守，这就说明九州岛已经彻底的沦陷了。 九州岛的五六十万大军是扶桑八成以上的精锐，如此精锐都覆灭了，如今的这些仓促之间征召起来的数十万大军有用吗？ 明军既然能用战船进入琵琶湖，还在这里攻击，联想五六天前七成以上兵力撤走的举动，他们就明白估计是对岸那边出事儿了。 若是琵琶湖区域的数十万大军也被覆灭，扶桑就彻底的完蛋了。 扶桑灭亡了，他们还会存在吗？ 大明真的会屠戮、奴役、把他们当成玩物吗？ “杀！” “冲！” …… 零碎的喊杀声从两侧群山中传出，偶尔可见细细碎碎的火把在山间隐现，但却是慢慢的靠近、明亮。 喊杀声也是逐渐清晰了起来。 明军从山上冲下来，这是扶桑所有人的第一个念头！ 跑还是不跑？ “快跑，明军从山上冲下来了！” “大伙儿，明军说了，只要是拿着兵器的，就是大明的敌人，是敌人就会被砍死！” “明军不会乱杀无辜的，大阪和浓尾平原的粮食收割留了两成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对，明军进入大阪和浓尾平原时没有大肆屠杀、劫掠、奸淫，这是一支有原则的军队！” “不行，我们若是逃跑了，关隘被明军攻破，琵琶湖的大军就危险了，扶桑可就真亡国了！” “绝对不能后撤，谁知道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的是不是假象？” “一定是假象，九州岛的十几万百姓都被他们用火炮炸死了，还在乎我们？” “说的对，明军不是没屠杀，是还没有到时机，只要将琵琶湖区域的大军干掉了，其余的百姓不就是待宰羔羊吗？” “与大明拼了，杀一人够本，杀两人赚了，我就不信了，我们近两万人还弄不死这区区几百人？” “敢后退、逃跑者，按逃兵、背叛处置，杀无赦！” “去你妈的，这个时候了还敢如此对待我们，你们就是拿我们当炮灰，快跑呀！” “没有兵器，让我们拿着菜刀、扁担往前冲，这不是战斗，是送死！” …… 生死关头，被征召而来的百姓们被动摇了。 谁不怕死？谁都怕死。 即便是从战场上一路厮杀出来的军人，也都怕死，因为他们都是人，这是人性的本能。 尤其是还有希望活下去的情况和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亡的对比之下，应诏的百姓们开始往后退着。 “呵呵，再加一把火吧！” 看着现场情况的梁浦冷笑一声，而后怒喝：“飞雷炮，进攻，两轮！” 轰！ 轰！ 轰！ …… 军令下达瞬间，飞雷炮喷射出火光，飞雷弹在扶桑百姓惊恐中落入人群中炸开。 在接受了肉沫血雨后，犹豫的百姓们终于崩溃了，转身朝着后面冲去。 有一人带头，其他人自然就跟了上去。 如同洪水冲击大坝一样，第一个逃走的人就是大坝的一个缺口，自然是越冲越大。 看着逃跑和崩溃的人群，后面督战的军士和武士剑客们脸色大变，挥舞着战斗怒吼着，企图砍杀几人震慑。 只是他们低估了已经深深畏惧的百姓们，他们的砍杀彻底的激怒了奔溃的百姓们。 他们是武士剑客不假，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数千百姓。 无数的菜刀、锄头、扁担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直接当场砸成了肉酱。 当然，还是有一些抱着必死和成仁之心的顽固分子，义无反顾的冲向明军。 “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了你们！” “乱箭射死！” 十余息后，周边溃散的百姓已经逃出了里把路，而顽固分子也全部被干掉了。 补刀结束的一名武将看着梁浦，低声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有军士从山下往下冲了，估摸着大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冲下来，到时候里应外合，这关卡就破了！” 梁浦看了看漫山闪烁的火光，而后道：“咱们就再加把火，以圆阵朝前推进，攻击扶桑关卡周边，免得误伤从外面进攻的军士。 节约点火器，防止守护关卡的扶桑一方反扑。” “明白！” 三百余人的圆阵开始朝着关卡运动着，攻击着关卡的顽固分子。 大半刻钟后，两侧山下陆续有虎贲卫军士冲下来，汇聚成了一个个百户所。 这些百户所在行军中得到了大量盾牌，然后组成锥形阵顶着盾牌朝着关卡的扶桑冲去。 “火炮指引！” 梁浦下达了指引，一个虎贲卫的百户所配备两门飞雷炮，轻松撕开有远程抵抗能力的扶桑军士的防线。 这群百姓虽然经过短时间的训练，但哪里是经过数十次大战厮杀历练出来的虎贲卫的对手，扶桑防线瞬间被摧毁。 一道道又一道的口子被打开，战场一面倒的屠杀着。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关卡被突破，更多的武骧右卫的军士冲入。 论人数，大明是扶桑的两倍有余，论兵器装备，大明轻易碾压扶桑，论士气更是云泥之别。 所以，在关卡被破的一刻钟后，关卡周边两里路已经没有了扶桑的军士的生命气息。 “末将天雄军指挥同知梁浦见过黄指挥使、魏指挥使！” 黄得功摆了摆手：“梁指挥同知客气了！” “就是，都是自己兄弟，又不是什么大场合，这么称呼就见外了！” 魏阳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继续道：“老梁，什么情况，你们就三四百人怎么想起来进攻这里了？ 若不是我们进攻的迅速，你们这三四百人就危险了！” “魏指挥使放心，危险是有一些的，但打不过撤走还是可以做到的！” 梁浦很是自信的回应了一声，而后一抱拳，沉声道：“魏指挥使，其实末将也不想这么冒险的，但实在是有笔大买卖得请二位参谋一下！” 第1433章 上赶着的大买卖，追击 “哟，你要这么说我就来兴趣了！” “说来听听，看看这笔买卖有多大！” 看着两位指挥使好奇的目光，梁浦轻笑道：“请两位指挥使大人参与最后的大战，不知道算不算是大买卖？” 不待两人出声反问，梁浦继续道：“两位指挥使可能已经知晓大军要焚毁琵琶湖内扶桑粮库，迫使他们突围的计划， 六天前的子时末丑时初，正式实施了这个计划，丑正时刻，三百余热气球抵达三上山粮库区域，在我们潜入锦衣卫的指引下，投下数千的轰天雷和近千火油弹， 于此同时，我们以自爆两艘安装了蒸汽机的沙船为代价炸开了宇治川与琵琶湖的防洪堤坝，八艘战船进入琵琶湖， 寅时三刻，我们占领了冲岛粮库，并突袭了前来查探的德川家光等人，随后于卯时初刻突袭了米原城粮库， 根据我们的观察，山上山粮库已经彻底被焚毁，米原城焚毁三四成左右，冲岛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 嘶…… 黄得功和魏阳两人齐齐一愣，眼中满是笑意。 他们没有想到大将军他们的效率竟然这么高，更没有想到热气球的威力竟然这么大，一夜之间就完成了预定计划。 没有了储粮，这琵琶湖区域的六七十万人就无法过冬，只能突围，那就达成了围堵的目的。 如果将德川家光这六七十万人彻底的干掉，东征扶桑就完成八成了。 “咦……不对呀，我记得冲岛离岸边也不过三里多吧，你们八艘船既要拉人，还要装热气球和火器等，你们在这里的三四百人基本都在这里了吧，那冲岛怎么办？ 若是扶桑派人进攻，以两者之间的距离和你们留守的十几二人……” 黄得功突然惊疑了一声，然后停顿了几息，就立刻道：“难道扶桑大军已经撤离了？ 对，只有扶桑大军撤离了，冲岛才会是安全的。 扶桑从哪里撤退的？是大津，还是米原？” “黄指挥使才思敏捷！” 梁浦由衷的夸赞了一句，继续回应道：“今天早上，扶桑大军已经撤向米原城了，估摸着这会儿已经离米原城不远了！” “所以，你就派人通知我们，趁着这里的大军被抽调走，里应外合，彻底的占据这座关隘和通道， 然后以战船为运输方式，将我们运送到东岸，趁着德川家光突围到一半时，我们杀出， 打乱他们的突围的部署，将他们部分人留在琵琶湖区域，减轻郑芝龙总兵和赵光瑞副总兵他们的压力， 如果说大将军他们速度够快，直接攻破大津通道，杀向米原城，以我们这边的三万多人和大将军他们那边的四万余人，对上连战刀都没有一把的扶桑百姓，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啪……啪…… 梁浦拍着掌，眼中满是震惊和敬佩之色。 不愧是腾骧四卫的指挥使，自己只是描述了一下焚毁粮库的情况，黄得功就能猜出他们此次进攻的目的，以及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统兵能力他现在还没有见识到，但这份反应速度和思维的敏捷已经是名将之姿了。 “原来如此！既攻占了关卡和通道，又减轻了郑总兵他们的压力，又给了扶桑一方压力，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呀！” 魏阳也反应了过来，看向黄得功：“老黄，搞不搞？” 面对魏阳的反问，黄得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梁浦：“老梁，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份计划应该不是大将军他们安排的吧！” “对，这也是末将发现这里的大军撤走了部分之后的突发奇想，我们里应外合攻下这里后，即便不去米原城那边，也没有什么损失！” “你胆子不小呀！” 黄得功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结果魏阳不干了：“老黄，别废话，你就说干不干吧！” “干，干嘛不干！” 黄得功瞪了魏阳一眼：“若狭町这座通道两侧都是山脉，大军无法携带辎重通行，甚至速度都快不起来。 我想这里被抽调走的大军也是先从湖沿岸走的，到了西浅井之后翻过了两座山之后绕道田上山的出口后才奔向米原城的。 所以我们也不担心扶桑一方会返回这里，从这里再突围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 但为了以防万一，这里还是要留三千人防守，防止大津那边的溃败的人朝这边逃，估摸着经过大将军他们的进攻后，溃败到这边的也不会超过万人， 三千精锐对上万余兵器都没有的且一路疲于奔命的百姓，战斗都不会超过一刻钟。” 黄得功说到这里，看向梁浦：“老梁，既然你有这个计划，那就是说说怎么样能快速行军到对岸？” “黄指挥使，末将的计划是……” 半炷香后，梁浦将行军到葛笼尾崎，经战船到达山本山的计划讲了一遍。 “可以！” 黄得功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了梁浦的想法。 他本来还想说扎三五百座木筏，用八艘战船拖着前进的，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有几个木筏翻了，这十月底的湖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浦的方案虽然慢了点，但胜在稳健。 “老魏，依我看，左右两翼的拦截的四个千户所留下，再给他们留下二十门飞雷炮和两百颗飞雷弹，以及三十门虎蹲炮， 其余大军短暂休整后，携带上所有装备即刻沿着湖边前进。 老魏，你先留下给留守的人安排防御诸多事项，我先行一步，前往山上山打探具体情况，以及布置前沿防御工事。” “好！” 魏阳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而后问道：“那这里溃散的军士和百姓怎么办？” “你看着安排，第一要务是防守关卡！” “明白了！” 两人又简短的商议了一下后，飞雷炮、飞雷弹和佛朗机炮等诸多火器送到湖边装船运送， 剩余四艘船装满了粮食，朝着对岸的山上山区域乘风破浪而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而在他们急行军的时候，对岸的数十万扶桑大军已经到达了米原城西南的等伦寺，距离米原城通道也不过十余里左右。 第1434章 抵达米原，开始突围 “大君，已经按照计划准备好了！” “通道左侧伊吹山五里的各个山头都被我们控制，右侧的养老山到日野一带也都是控制了，大明一方不大可能知道我们大军汇聚到了这里。 我们是立刻进攻，还是等到明天卯时再进攻？” 米原城的守将柴田胜里站在半躺着的德川家光身前禀报着准备情况。 一边众武将、大名也都是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德川家光，等待着他的命令。 德川家光没有回答柴田胜里的话，而是看向他的身后，那是守护高岛城若狭町通道的加贺藩第二代藩主前田利常。 琵琶湖西北的高岛城就是他的领土之一。 “利常君，若狭町那边没问题吧！” “大君放心，我接到调令之后采用了减兵增灶之法，且都是分批次在夜间子时之后才调动的， 为了防止湖中的明军战船发现，我们都是沿着山麓前进，经过余吴、田上山、伊吹山山麓到了这边，且沿线山脉我都派出了大量的军士防守和清理。 明军只要不冲进营地，就不大可能发现若狭町通道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人防守。” “好！”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负责监视湖中战船动静的岛崎藤山：“藤山君，明军的战船呢？” “大君，明军战船在午时前后与我们前进队伍并行前进，而后返回了冲岛，然后又朝着对岸而去， 因为湖面太宽，他们速度又快，目前去了哪里，暂时不清楚。 但是据我们在冲岛附近监视的军士禀报，说是他们将冲岛的军士接走了大部分。” “不清楚？” 德川家光眉头一皱，眼中精光闪烁着。 别看只有八艘明军的战船，但这八艘明军战船却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岸边十里内的活动基本都瞒不住他们的眼睛。 若非是这几日没有西风或者风向不对，他们都没法朝米原城运动。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跗骨之蛆。 “大君，这些战船会不会绕了一圈是高岛那边？配合外面的明军，攻占高岛？” “可能性不大，两侧都是山脉，他们进来做什么？ 即便是能翻山越岭的到这边来，四五万人能带多少的火器？我们六七十万人反扑，后面是群山，他们连后撤的机会都没有。” “对，高岛通道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他们打进来后，还要守，守里面可比守外面更费事儿。” “那明军会不会去大津，配合大津外面的明军，里应外合，攻破大津通道？” “不可能！” 服部正胜摇了摇头：“第一，大津到这边有需要经过防洪堤坝，可堤坝被他们给炸了，想过来很难。 第二，如果他们敢攻破大津通道追击我们，那我们就能顺势反扑，干掉他们。 通道狭窄，我们进攻就是添油战术，可进入琵琶湖我们就能用人海战术。” “我倒是觉得可能性很大，防洪堤坝被炸毁这不假，可经过这六七天的不间断防水，水已经小了很多了， 且我们扔了很多的大树进去，他们完全可以将战船横在缺口处充当浮桥。” “大君，既然明军已经将冲岛的人撤走了，那我们要不要趁机夺回冲岛，有了那四十万石粮食，又放走了十余万百姓，可以坚持到明年四五月份。 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的战力能发挥到最大。” “不行，现在士气正旺，如果暂时不撤，会极大的打击士气的。 其二，这六七天我们是粮食管够，可劲的造，一旦不撤了，势必会精打细算，你让军士们怎么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其三，军令最忌讳朝令夕改的，你能担保驻守的这五六个月中没人逃走吗？ 逃走的人你怎么处理？轻了达不到震慑作用，重了会不会引起哗变？ 其四，我们也夺不回来，你知道冲岛上还有多少人？我们进攻的时候他们不会直接烧掉吗？” …… “够了！” 众人纷纷议论之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德川家光突然低喝了一声。 说实话，刚刚有人提议重新夺回冲岛的时候，他还是很心动的，但服部正胜的四点反驳意见让他彻底的放弃了。 “正胜君分析的对，明军既然敢撤走，那就是有依仗的，我们去夺回那就是无用功的！” 德川家光摇了摇头，而后脸色突然一变，冷厉道：“虽然是无用功，我们得不到，但也要让明军得不到！” “正永君，安排两三千人趁着夜色返回，进攻冲岛，如果明军在冲岛的人少，那他们就会为了保证粮食不落入我们手中，就会烧毁粮库，如此我们目的就达成了。” “末将领命！” 蜂须正永一抱拳，转身急速离去。 “岛崎藤山，再次检查大津到这边沿线布置的明暗哨，监察大津、堤坝、日野三处明军，发现异常即刻来报！ 另外，沿着湖岸寻找明军的战船，不时刻监视，本君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前田利常，立刻再次派出多批次的斥候进入山本山、天上山一带打探具体情况，虽然明军从那边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但不得不防！” “柴田胜里，即刻将提前准备的干粮出去来，就着热汤饱腹，依旧是不限量！” …… 一连十几条军令下达后，德川家光站了起来，扫视着众武将大名，神色凝重，亦带着决绝之色。 “诸位，既然已经决定突围了，那就宜早不宜迟，大军休息三个时辰，子时末丑时初开始，按照预定方案进攻！” “遵命！” 众人齐齐起身回应，铿锵有力，杀意重重。 长达十余里的营地，架在帐篷内行军大锅中不知名的肉在汤中翻滚着，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虽然饭团、馒头等各种干粮已经被冻得有些干硬，但浇上滚烫的肉汤，瞬间软化。 整个营地到处都是筷子与碗碰撞、咀嚼、吞咽之声。 吃饱喝足，众人挤在一起，和衣而眠，等待着进攻的时间到来。 三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初冬的夜晚格外的安静，第一批进攻的十余万百姓和武士们已经被叫起来的，开始朝着米原城通道外的明军关卡摸去。 第1435章 不是我们太弱，是明军太狡猾 “保重！” 身后默默看着离去准备进攻的军士和百姓们，德川家光心中道了一声‘保重’。 这一去生死难料……基本是十死无生。 但他们没有办法。 进攻是死，不进攻那就是等死，左右是个死，那就拼死一搏吧！ 十里……六里……三里…… 领队的武将心中暗喜，明军似乎是真的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又是一刻钟后，时间已经到了寅时初刻，大军终于进入了前沿阵地。 防御工事高七八米，全部都是用实木垒成，填满了整个山道，工事与山体相连的地方也都有两米余高的石木混合而成的简易工事。 远远看去竟然有一种长城的感觉，虽然他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长城。 而对面明军的防御工事则是相对精致了许多，竟然有城门。 而且是整棵树插入地底，一根根的木头‘镶嵌’其上，如同盖宫殿一样，足足高达八九米高。 这不是工事的极限高度，而是支撑树木的高度，如果用作支撑的树木树木够高，估摸着这防御工事会更高。 工事分成了三层，层层封闭，留出了一个个的弓箭射击口。 单单是从防御工事的结构看，扶桑和明军相差太多了。一个简单粗暴，一个精打细算，考虑全面。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明军只有几万人，要挡住几十万大军的冲击，肯定得全部利用好才行。 从一个防御工事就能看出大明的繁华程度了，也难怪先辈们会屡次入侵大明了。 感叹过明军的防御工事后，领队武将柳田国行轻声道：“胜里君，对面明军有什么异动吗？” “没有！” 前线守将柴田胜里轻轻的摇了摇头：“自我们的粮草被焚毁后，这边的明军的防线倒是向后退出了百米，但却是派出了之前数倍的斥候进入两侧山脉，想要打探粮草情况。” “那就好！” 柳田国行点了点头，看着对面偶尔的点点篝火：“明军的这种防御工事，我们怎么进攻？” 听着柳田国行的问题，柴田胜里脸色凝重了起来。 “明军的如今工事，想要冲过去，只有三条路，一是从防御工事两侧翻过去，二是将明军的防御工事给撞塌，三是从防御工事内穿过去。 首先，两侧翻过去不现实，两侧都是防御墙，虽然不高，但都有马面存在，我们能不能冲过马面上弓箭手的封锁是两说， 爬了两三百米高的山，冲过封锁再翻墙，还有多少体力？人家在后面直接手起刀落，翻过去多少就死多少，且不费什么力气。 其次，穿过工事可能性也不大，这正中了明军的诡计，谁都不知道明军这防御工事内的结构。 狭窄、幽暗、不熟悉的敌人内部，进去一个就是死一个，最终是十换一、二十换一。 倒是轰塌这一点倒是可能性很大，火烧是最直接的，可惜这些树木都是明军用山上的树木做成的，湿哒哒的且肯定浇上水了。 我们若是有明军那种扑都扑不灭的火油倒也简单，可惜我们没有，连平日里守城的那种简易火油也没有。 除此火烧外就只剩下一条，进攻的同时，派人在工事下面砍伐，将一些主要支撑砍断，如此就塌了。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坍塌的结构势必会犬牙交错，翻越不易，就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众人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去，盯着明军纵深达三四十米的防御工事双眼直冒火。 好一会儿之后，柳田国行脸色一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砍了他们的工事下面的支撑，将他们一起埋进工事内，开始进攻吧！” “好！” 柴田胜里走到一边的战鼓前，取过鼓槌，然后朝着一边的一名武将挥了挥手。 隐约可看见站在木头堆积的防御工事上的军士高高的举起战刀砍了下去。 麻绳断裂，一直不堪重负的支撑木瞬间倒塌，一块块被打磨的近似圆形的直径近一米的巨石划出一道弧度，飞出四五米远重重的砸在地上。 然后朝着山道下的明军营地冲去，中途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望台之上的众将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冷笑和嗜血之色。 数十块巨石的冲击，哪怕是明军有爆炸性火器都不行，应该可以碾碎一大批明军军士，造成混乱。 轰隆声已经惊醒了明军的营地，一处处的篝火被点燃，透过闪烁的篝火，隐约能看见在营地中惊慌失措的明军军士。 咚……咚……咚…… 准备多时的柴田胜里挥动了鼓槌，两条胳膊宛如风火轮一样转动着，战鼓发出巨响。 “杀！” “战！” 准备多时的数万扶桑军士、百姓们齐齐怒吼一声，朝着对面的明军营地冲去。 他们要趁着巨石搅乱明军营地的防御时冲击。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噗…… 咚…… 巨石并没有如想象中的一样冲入明军营地，将他们的防御工事砸成粉碎，而是在营地前方五十米处消失不见。 这一突如其来的表现，将正准备看好戏的扶桑众将脸上的笑容给凝固了。 观战的众将懵了，跟着巨石冲锋的武士、百姓们也都懵了，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惊慌的看着前方。 在他们眼中，前方明军的防御工事就是一座吃人的巨兽。 “什么情况？巨石呢？” “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被明军挡住了吗，这不可能，这么大的巨石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巨石消失的地方好像有大坑吧！” “我明白了！” 柴田胜里脸色铁青：“我现在才知道，明军的营地为何会往后后撤了近百米呢， 那里原来是放置帐篷的区域，他们可能是趁着夜色挖出了一个个的大坑或者直接有一条壕沟。 布置完之后才后撤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巨石的滑落，真他妈的狡猾！” 听着柴田胜里的话，借着火光，众人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柴田胜里所说一样，巨石消失处有大坑存在。 “胜里君，现在……” “没有好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进攻开始，那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我们冲出去，要么全部死在冲锋的路上！” 第1436章 血腥试探，悍不畏死 “继续进攻！” “只要通道一刻不破，那攻击就一刻不能停！” “继续擂鼓，攻击不停，战鼓不止！” 柴田胜里怒吼，十几面战鼓再次轰隆隆的响起。 山道之上待在原地错愕的武士和百姓们被惊醒，再次朝着一两百米外的明军防御工事冲去。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 在他们看不清楚的明军防御工事内，女墙后面，一名名手持燧发枪的军士盯着冲来的扶桑军士。 “点火。” 一道怒吼声响彻黑乎乎的山道。 话音刚落，几个火把扔了出来，落到了两侧山体间挖出的空间中。 浇满火油的柴堆上火焰蹭的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防御工事顶部也有几个大火堆燃烧着，将幽暗的山道照的通亮。 骤然亮起的火光让冲锋的扶桑军士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护住双眼。 而明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工事最下面一层的女墙后伸出的数百的枪管，且伸出来的瞬间就喷射着火焰，砰砰声连成一片在山道间回荡。 数以万计的铅子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划过数十上百米的空间，射入冲锋而来的扶桑军士身体中。 血花绽放，哀嚎四起。 “趴下，趴下！” “盾牌、盾牌呢。” “用盾牌挡住明军的火铳。” 听着怒吼，柴田胜里手一挥，扛着盾牌的军士追了上去，只是十几息便踏着之前军士的尸体继续朝着明军工事冲去。 看着并排如同山门一样的扶桑大军，明军工事顶层之上的武将冷笑了一声。 挥了挥手后，顶层的百余门飞雷炮开火了，飞雷弹在五十米到三百米之间炸响。 一颗颗火花绽放，然后消散成了一朵朵火焰散落四周。 隐约可见一个个的残肢断臂夹杂在横飞的木盾间朝着四周散落。 近两百米的通道说宽不算宽，但绝对算不上窄。 数以百计的飞雷弹炸开，就显得狭窄了。 普通火药的飞雷弹致死范围方圆三米，但有效范围是方圆十米。 无数冲击波相互碰撞着，置身之中的人宛如在湍急的水流中，来回激荡，东倒西歪。 最后的结果是不是被再次落下的飞雷弹炸死，就是被回荡的冲击波震的五脏移位，口喷鲜血倒地哀嚎， 最后被乱射的铅子，碎木入体，失去生命。 两轮过后，燧发枪和飞雷炮停止了攻击，天地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毕波声和极少数侥幸活下来军士的哀嚎声。 大明一方倒也没有什么反应，不说草原之战和北讨建奴了，哪怕是九州岛都有好几次比这还要惨烈数倍。 可对于扶桑一方来说，就有些过于惊吓了。 虽然他们看不到肉沫血浆的地域场景，但他们能看到狭窄的山道间已经没有站着的扶桑军士了。 刚刚的那一轮冲锋中，可是有足足五六千人，就这么全部完蛋了？ 浓郁的血腥味和人肉烧焦烤糊的味道姗姗来迟，在扶桑工事上飘荡着。 扶桑工事内七成都是这三个月应诏而来的百姓，何曾闻过如此浓郁的驳杂的味道，只觉得胃中有无数双手在搅动着。 腹中一阵阵的抽动，即便是他们强力忍着，但依旧是忍不住。 一名军士张口哇的一声，口中黄白之物如同滔滔江水狂泻而出。 呕…… 噗…… 他的呕吐如同引线一般，引动了无数强忍着吐意的军士。 一道道黄龙倾泄，与地面相撞，朝着四周乱溅。 一股浓郁的酸臭气味瞬间弥漫。 看着叉腰呕吐，鼻涕眼泪一把抓的百姓们，柴田胜里脸色冷漠的看向身边亲卫：“刚刚明军的爆炸火器有多少？” “将军，一共两轮，合计在三百四十到三百八十颗之间。” “嗯！” 柴田胜里轻声嗯了一声后，看向柳田国行：“国行君，刚刚的试探，您觉得接下来怎么办？” “没什么好想的，全部进攻只能等到天亮之后才行，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冲锋冲锋再冲锋，以此消耗大明一方的火器。 刚刚我看了，即便是他们发射速度快，但依旧是有间隔的，只要冲到速度够快，也不是没有冲入防御工事的可能性。 只要冲入防御工事内，我们就有机会破会防御工事。” 说到这里，柳田国行沉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一边正在忙碌的炮兵：“胜里君，这些火器你们没有动用过吧！” “没有，自我们到这里之后，我们与明军大大小小的打了十几次，但这些火器从未动用过，毕竟我们本来就不多，好钢用在刀刃上。” “好，再冲锋的时候，我们用小隼炮、抱式大筒攻击，给军士们争取机会！” “就这么定了，等小隼炮和抱式大筒攻击的时候，让正规精锐和武士剑客进攻，他们速度快。” 柴田胜里直接拍板决定，转头吩咐了几句。 “滋味很不好受吧！” “但与死相比、与我们的兄弟被屠戮、子女被玩弄相比，与扶桑亡国相比，这不算什么，我们唯有冲过去，才能避免一切灾难的发生。” “敌人就在前方，只要进入明军防御工事内，我们就能打破他们的工事，然后冲出去！” “我们没有明军的厉害的火器，但我们有他们数十倍的兵力，有我们无尽的战意！” “安排在最后的精锐和武士们，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诸如逃出后召集更多百姓反抗、战后重建、秩序维护，没有他们就会有无数的劫匪盗寇横行，商人涨价、欺男霸女等等出现，到时候我们的家人都是受害者， 这些换做你们去做你们能行吗？你们懂怎么建设吗？你们懂怎么练兵吗……” “我们做不到，但我们能做到的就是用我们的血肉之躯，给他们蹚出一条血路出来，给他们换来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我知道，这不公平，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否则，若干年后，扶桑二字也只会存在典籍之中，我们的后代子子孙孙都将被大明奴役，活得猪狗不如！” “为了我们的家眷，为了我们扶桑的未来，我们必须冲锋冲锋再冲锋！” 第1437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杀！” “战！” 扶桑工事内的无数军士和百姓们挥舞着手中简易的武器怒吼着。 他们的血和战意被柴田胜里点燃。 前方冲锋是死，但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这是为扶桑的未来冲锋。 或许历史不会记住他们，但一定会记住这场决定扶桑未来的战争。 无数军士扛着盾牌，再次顺着工事的斜坡，冲入通道，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明军的防御工事冲去。 害怕没有用，唯有推倒明军的防御工事才有用。 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工事后方的安全屋内诛夷卫指挥使李敖沉声道：“看来扶桑是铁了心的要冲出去了！” “不冲就是的等死，冲了好歹也有点念想呀，他们可是有足足六十万人呢，这关卡被攻破是早晚和死多少人的事儿。” “也对！” 镇海卫指挥使乌蒙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不过这扶桑百姓忠君的念头和决绝的信念倒是还说的过去。” “这也正常的，扶桑自战国时期，就一直在洗脑，效忠天皇、效忠征夷大将军，武士道的精神等等最后都是忠君尽国， 整个扶桑因为地理位置的问题，资源的缺乏和缺乏安全感让他们有了好战的习性，这是民族特性，这会儿被生死存亡激发出来，也能理解。” “现在倒是担心他们的火器的问题，跟我们的探查，他们应该还有不少的火器，可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使用，他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无所谓，都在我们的预案之中，只要他们晚上敢使用，保证让他们全部报销掉！” …… 众人闲聊着的时候，扶桑的军士踩着之前同伴的血肉尸体冲到了明军工事前方，飞雷炮再次开始了轰击。 通道内，扶桑百姓前仆后继，憾不畏死，一批又一批的倒下。 咻！ 咻！ …… 一颗颗的石弹划过一个弧度升上数百米的高空，在到达顶点之后朝着下方落去。 “有石弹！” “防护！” “熄灭火盆和两侧火堆！” 负责观察的军士，在扶桑的石弹升空的瞬间就怒吼了起来。 顶层飞雷炮后方手持盾牌军士立刻上前，将飞雷炮和炮兵遮住。 只是刚刚遮住，就听见了咚咚、砰砰的石弹炸在盾牌上的沉闷声。 即便是用木头撑住的，但握着木头掌控稳定的军士们也被震的手掌发麻，但依旧死死的握住。 “发现扶桑火器阵地！” “覆盖通道，梯次无差别攻击！” “突击队准备前冲！” 军令下达，从进攻开始一直没有动静的第二层的女墙忽然……向内倒下，一门门飞雷炮搬了出来。 同一时间，一名名军士上前将一桶桶的沙土倒在了燃烧的正旺的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闪烁了几下后，不甘心的熄灭了，冒着浓烟。 一根根冒着浓烟的木材被军士们抽出夹杂着飞雷炮的火光汇总朝着通道扔去，一时间整个通道烟雾弥漫。 别说是黑夜了，即便是白天都看不清通道。 火花跳跃，青烟升腾。 一颗颗的飞雷弹飞出，与高层的飞雷炮一起，从工事前三十米开始一直到了扶桑工事前百米左右，梯次爆炸着， 耀眼的火焰闪烁着。 这一幕让观战的扶桑武将慢慢的震撼，他们从来没有发现，火器还能这么应用，直接怔在当场。 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第一排飞雷弹爆炸的瞬间，明军防御工事最下面竟然开出了十几道小门，一名名军士抱着飞雷炮顺着通道在烟雾的掩护下朝着扶桑防御工事冲去。 粗略看上去，至少有两百人，分成了四五十组，分成了前中后三个批次，间隔十余米。 这些人出了工事后，迅速的闪到了两侧山麓附近，躬着身体急速前进着。 即便是山道上堆满了残肢断臂、血沫碎肉，但依旧没有拖累军士冲击的速度。 在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就跨越了两百余米的距离，加飞雷炮架在了扶桑工事前百米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在飞雷炮放下的半息时间，一颗颗的飞雷弹便飞向了扶桑工事。 三个批次中，第二批和后排的飞雷弹落入工事前百米到整个工事之上，最前排的十几门飞雷炮发射的飞雷弹落入了工事后方十到三十米的范围。 毫无防备之下，一颗颗的飞雷弹在站满军士的防御工事上炸开，直接将所有人给炸懵了。 本来大明的爆炸火器离着防御工事两百余米，可突然之间就落到了自己身前。 “炮兵携带火器立刻后撤！” “其余军士冲下工事，干掉明军！” “后方的军士立刻进攻！” “普通军士不要乱、不要跑！” “不要后撤，一旦后撤，明军就会压上来了，我们就完了！” “随我冲下去，杀！” 柴田胜里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再快，能快的过预谋已久的冲上来的大明炮兵吗？ 飞雷炮再次喷射着火光，将柴田胜里的盖住，将本就混乱的工事再次加了一把火。 而自己则是被一颗飞雷弹直接炸的四分五裂。 趁着这个机会，后方的防御工事中又是鱼贯而出数百组抱着飞雷弹炮的炮兵和手提轻刀的护卫朝着扶桑工事冲去。 一两百米的距离，转眼即到。 于是大明皇帝陛下提出的‘富则火力覆盖战术’开始了。 数百门的飞雷炮分成几个批次，不间断的轰击着扶桑的防御工事，每次轰击之后都会前移十几米。 五六轮之后，最前排的飞雷炮已经沿着被炸的犬牙交错的断面爬上了工事。 又是五轮之后，所有的飞雷炮都登上了扶桑防御工事，朝着远处轰炸着。 再次轰击了半炷香的时间，所有飞雷炮才停止了进攻，整个通道骤然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山风吹动树木发出的呼呼声和通道中燃烧着树木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近距离能听见的大明军士沉声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微弱的哀嚎声。 “飞雷炮前移五十米，瞄准前方！” “其余军士补刀，速度！” 第1438章 前线主将战死，为明军做嫁衣 “明军的火器怎么停止了？” “不对，怎么吵闹声越来越近了？” “来人，去查探一下前方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本激烈的喊杀声和震耳的炮声突然停止了，让一直辗转难眠的德川家光有些不安。 不待他从走出大帐，一名武将急匆匆而来。 “大君……出事儿了！” 德川家光强忍着肋骨的疼痛，疾步走出大帐，低喝道：“说！” “大君，明军占领了我们的防御工事，大君溃败到工事两里之外。” “什么？” 骤然听闻噩耗，德川家光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踉跄了几步，若非亲卫眼疾手快的扶着，肯定要摔倒在地上了。 不待他恢复正常，众将闻讯赶来，服部正胜急促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们的防御工事被占领了？” “柳田国行和柴田胜里呢？” “明军现在是什么情况？” “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 “大君、正胜君，我们在丑时末开始进攻，先是砍断了工事上巨石的阻拦绳索， 企图以数十块巨石滚落，将明军的防御工事砸毁一些，也是制造混乱，给我们的军士制造冲锋的机会。 可谁知道巨石竟然在离大明防御工事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消失了，据我们观察，消失的地方有一道壕沟，应该是之前他们驻扎时夜中偷偷挖出来的。 巨石失利，我们继续进攻，明军的……明军数以百计的爆炸性火器将整个通道覆盖。 我们想以火器攻击他们工事上的爆炸性火器，争取冲锋的机会，谁知道……然后就被占领。 …… 柳田国行和柴田胜里两人我们没有看见，应该是躲避不及时，被明军的火器给炸死了。” 众将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 之前明军的火器他们能理解，可最后攻击防御工事的明军是哪里来的？ 看着众人的神色，服部正胜神色凝重：“明军应该是利用了黑夜与强光之急速转换的不适应，以及烟雾掩盖。” 众人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这样吗，任谁在黑夜中突然看见数以百计爆炸产生的火焰，眼睛也受不了，然后突然消失，眼中都会有重影，跟瞎子差不多了。 服部正胜没有理会他们，继续问道：“伤亡情况和火器情况呢？” “具体伤亡不好说，但明军在没有占领我们防御通道的时候，至少死亡万余人。 由于事发突然，火器只带回来不足三成！” “利常君，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先镇住溃败大军，安抚他们，严阵以待， 只要明军不进攻，你们就待在原地防守就是了。 如果明军再次进攻，那就后撤到今须这个开阔地，利用他们火器不足和劣势以纵深战术再进攻！” 听着服部正胜的安排，前田利常看向了脸色恢复正常的德川家光，待德川家光点了点头后，转身带着一群亲卫急速朝着扶桑的防御工事冲去。 “大君，明军的火器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的多，根据刚刚的禀报，臣估算，明军至少有千门以上，炮弹数量不好说，但应该不算太多。” “依据呢？” “诸位想想，明军既然有如此多火器，为什么不在我们大军到来之前就进攻，占领我们的防御工事，而是等我们主动进攻前才如此做呢？” 面对服部正胜的反问，众将沉思了一会儿后，一人低声道：“目的有两个，一是确定我们的火器位置， 虽然我们火器数量不算多，但如此大规模厮杀，火器的杀伤力绝对比普通兵器杀伤力大太多，所以他们要打掉我们的火器，减少他们的伤亡。 其次，他们知道，我们主动进攻，那势必是要冲出去，防御工事和后面的通道肯定站满了人，如此一颗爆炸火器就能带走十几二十人， 他们在这个时候进攻，就能最大限度的杀伤我们的军士。” 说到这里，出声之人疑惑道：“这和明军火器数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服部正胜点了点头：“一旦我们开始全面突围，那就是洪水漫灌，通道、两侧山体都会厮杀， 如果明军爆炸火器数量足够，那就直接轰就是了，但他们没有，所以才会拼命占据我们的防御工事，将我们的防御工事变成他们的，如此他们就有两道防御工事可守。 守城和攻城的伤亡比例你们应该很清楚，算上他们的火器，至少要达到十比一到十五比一。” “原来如此！” 众将恍然大悟，但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辛辛苦苦搞出来的东西，现在却是做了他人嫁衣。 自家搞出来的防御工事虽然粗糙了些，但却是极为实用，没有明军的火器，他们只能拼人数，以此消耗他们的火器，最后短兵搏杀。 即便最后能逃出去，伤亡也会大很多。 但明军可不止这里一处，还有大阪、高岛两处，以及更远处的九州岛。 他们能逃……突围出去，后面怎么办？ 听着众人的苦闷，服部正胜摆了摆手：“诸位，你们想错了，外面的明军不可能跟我们死拼到底的，明军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惜命的多。 外面的明军只有两个目的，第一，在保证自身伤亡最小的情况下给予我们最大的杀伤。 第二，迟缓我们的进攻锋芒和打击我们的军士士气。 很明显，明军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干掉了几万的军士，干掉了前线武将柳田国行和柴田胜里， 数以千计的火炮覆盖，虽然我没有看到实际场景，但一定会非常震撼人心，震撼到让我们的军士生出无力、不敢对抗之感。 如此无论是冲锋、厮杀，还是我们的调度，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我们缺衣少粮，而明军却是粮食充足，我们逃，他们追，这就是持久战，在持久战中消耗我们， 不管是我们的军士自己逃走，还是被他们消灭，只要我们不抱团，力量在逐步削减就行了。 例如高岛的军队从富山、福井绕到我们前方，浓尾的追击，大阪乘战船在海上策应。” 不分析还好，一分析众人阴沉的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德川家光却是明白了服部正胜的意思，眼睛猛地一亮。 第1439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本君明白了！” “突围之后，虽然我们时刻在明军的威胁中，但从土岐城之后，我们可选的余地就多了， 我们可以凭借着熟悉的地形和百姓的基础，让他们主动的分割，然后我们聚集优势兵力合力干掉他们。” 众人恍然大悟，同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既然明军不大可能与他们拼死一战，换句话说，他们一定能冲出去。 其他人死不死的不知道，但他们这些武将、大名等高层肯定能活下去。 凝重的气氛稍稍活跃了一些后，一名武将再次询问了起来：“大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不是还要继续进攻？” 听着武将的询问，德川家光沉默了。 按照刚刚的描述，估计明军早就猜到他们从这边突围了。 没有什么反其道而行之，没有什么心理博弈，就是料准了他们只有这一条活路可以走。 他们的种种猜想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如此情况下，那冲破了这道封锁之后，后面还会不会有埋伏？ 这一刻，他都想下令大军调转方向，奔向东北，从高岛城的若狭町通道突围。 可他又担心，一旦他们撤走，这里的明军就会开始追击，且大津那边的明军也会攻破大津通道，沿着琵琶湖的西北岸行军。 到时候，前面有明军堵住通道，左边有明军围堵，后面有明军追击，中间又有山脉阻拦无法急速行军。 只有五天的干粮，陷入鏖战之下，大军就完了。 且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明军有急速战船，从这里到大津也就个把时辰就将消息送到了，拼命进攻，半个时辰就能攻破大津通道。 搞不好他们还没有到高岛城的若狭町，明军就先一步到达了。 “罢了，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就不更改了，死活就这一条路吧！富贵有命，生死在天！” 德川家光心中叹息了一声，一直变幻的脸色最终定了下来。 看向眼中满是期盼之色的众将，沉声道：“依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已经暴露了， 现在是黑夜，大明能用火铳无差别进攻，我们再进攻，意义不大，还会造成更大伤亡，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天亮之后再进攻。 天亮之后，全面进攻，一旦进攻开始，就绝对不会停止。 其次，再次进攻时，以通道两侧两里为界限，大军以纵深战术进攻，两人一排，前后间隔三米，每纵间隔五米，翻越隔离墙， 攻陷两侧后再迂回到通道，配合正面进攻，攻破防御工事，开出大军快速通行的空间。” 说到这里，德川家光看向众人：“我们火器只剩下了三成，无论是发射速度还是攻击威力都远小于明军， 即便是在后面攻击明军，也杀伤不了几个人， 依照明军突袭二条城和江户城，以及爆竹的制作方法，本君有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舍弃火器，但将火药集中，全部装进木桶或者盒子，至少十……二十斤一个，压实然后插上引线， 军士们冲锋的时候背着，放置在通道两侧防御墙下，估计能直接将防御墙炸毁。 更重要的是，这个不需要技术，前面军士死了，后面的继续背着冲锋，哪怕一个人只能背着前进一米，我们有的是人，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思索了片刻后，便纷纷点头。 “大君的这个想法的确不错，比用火器进攻强多了，毕竟按照刚刚的禀报，他们都能躲在工事内，单纯的石弹产生不了太大的作用！” “对，只要有十几二十个进入到大明的防御工事内点燃，说不定就能将他们的工事给炸塌了，即便炸不塌，也会对里面的大明军士产生较大杀伤，为我们正面进攻提供帮助。” “大君，这个可行的，我们现在差不多有两万斤左右的火药，可以做成一千来个，只要有三成……一成到了明军防线，就成功了！” “大君，就这么定了吧，趁着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末将这就组织人去做木盒子，时间还来的及！” …… “既然诸位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知信君，此事就交给你了，天亮之前必须完成制作， 要注意在木盒中放入油纸隔离，即是防止木头太湿，也是防止军士血深入，让火药潮湿了！” “大君放心，这事儿我们是专业的！” 富宫知信拍了拍胸脯后，转身急速离去。 德川家光看向服部正胜：“正胜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大君，臣以为严加管控前线攻击的军士，防止他们与后方军士交谈！” 服部正胜继续解释道：“正所谓哀兵必败，情绪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染，一传十、十传百， 明军火器威力那么大，在他们的心中已经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抗的了，这种情绪和恐惧传递，会极大削弱我们后方军士的士气， 到时候无论是调度，还是冲锋都会产生极大影响，十成战力只能发挥五成。” “就依你所说！” “大君，您坐镇后军，臣坐镇中军，负责白天的全面进攻，待臣给您通知之后，您再率后军全力冲锋突围！” “明白！前线和中军就交付你手了，拜托了！” 德川家光说完，朝着服部正胜鞠了一躬，而后朝着众人道：“都按照预定部署去准备吧，本君有几句话交待正胜君！” 众人行礼立刻离去，大帐内只剩下了德川家光和服部正胜两人。 服部正胜看着德川家光，低声道：“大君是担心突围后，明军还有埋伏吧！” 见德川家光点了点头，服部正胜继续道：“后面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也许有也许没有，大君无需多心，事情到了这一步了，唯有拼死一搏了！” “只能如此了，你也去准备吧！” 待服部正胜的身影消失后，德川家光神色有些复杂的自语道：“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希望上天垂怜，给扶桑一线生机。 哪怕最后不是我德川家当政，只要扶桑还在，本君也愿意。” 第1440章 一网捞俩鱼，再次冲锋 初冬的天比往常亮的晚一些。 但再晚，太阳还是要升起来的。 一丝丝红霞从东边升起，将天空燃的通红，继而转变成金黄之色，万道金光射下，照亮了整个地面。 “呕……” “呼……呼……” “不能吐……不能吐，不然老王要笑死老子！” “忍住……忍住，这要是吐了，以后没脸混了！” 一道道干呕声和自语声在两道防御工事上响起。 九成的军士脸色涨红，深呼吸压制着胃中的翻涌，嘴里还自语了给自己打气。 之前天黑，他们对战场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现在天亮了，整个战场上的场景都映入了他们眼帘之中。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的挂在工事的木头上，有的落在夹缝中，有的就那么堆在一起，有的一堆碎肉竟然有七八条胳膊。 坐了大半夜，都没有发现自己坐的木头下面竟然有一个头颅，双眼瞪的大大的盯着自己的屁股。 两道工事之间的山道上，看不见一具完好的尸体，肉酱血沫汇聚在一起，用来阻挡滚落巨石的大坑竟然已经被肉沫血液装满了。 军士们的鞋子已经被血液全部浸湿，裤腿之上全是各种肉沫，散发血腥气息。 即便是经历了内野谷外的那一场屠戮，现在众军士也是有些扛不住了。 “郑总兵，根据我们估算，昨晚扶桑的主动进攻和我们的反击，估摸着有三万人死亡， 工事后的共收集到了小隼炮两百零六座，抱式大筒三百二十八门，各种其它火器至少千余门，他们还有多少火器，暂时不得而知。 但昨晚也抓了几个活口，前线守将柴田胜里和柳田国行被我们当场炸死。” 诛夷卫指挥使李敖指着地上的两个头颅：“左边是柴田胜里，是织田信长家臣团的领袖柴田胜家的四子，也是尾张德川家的家臣。 右边是柳田国行，是一位十八万石的外样大名，在德川家族的位置不高不低。 前线指挥武将基本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虽然不是大鱼，但也算是不错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我们的伤亡和飞雷炮消耗情况呢？” “我们因为都是飞雷炮远攻，伤亡倒不大，战死十九人，伤六十余人，都是轻伤， 飞雷弹消耗一千六百二十四颗，目前还剩下一万两千六百五十颗，飞雷炮损伤十二门，目前还有一千三百四十五门，燧发枪一万五千柄，羽箭十六万支， 目前我们有诛夷卫、镇海卫、南海水师、金吾卫，合计七万余人。 以我们如今的火器和兵力、以及占据的优势，怎么着都能弄死他们二十万人，甚至三十万都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后，李敖看了看远处涌动的扶桑防线：“见识到我们的火器威力后，扶桑估摸着会转变进攻方式， 纵深战术冲击两侧防线，然后迂回下来进攻通道工事，给大军腾出出逃的道路！” “改变就改变呗，燧发枪有三十万发，弓箭有十六万支，我们躲在防御墙后的掩体中，翻过一个射死一个，翻过一群，那就用燧发枪和佛朗机炮、虎蹲炮， 除非我们将这些火器给打完了，否则，扶桑不可能冲过来。” “话虽如此，我们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如果防线被破，所有队伍都不得与扶桑军士短兵厮杀，他们要逃就让他们逃！” 郑芝龙说完后，脸色严肃的看向金吾卫指挥使柴青山：“柴指挥使，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诛夷卫和镇海卫负责两侧，但都是远程攻击，短兵厮杀可能性不大， 南海水师擅长海战，短兵厮杀是我们四部中最差的，所以本总兵安排坐镇中央通道，以飞雷炮和燧发枪攻击，实在扛不住我们就会放开口子，让扶桑大军撤走。 我们会撤到南宫山右侧，凭借南宫山和松尾山两山之间的小丘陵防御，迫使他们从左侧的南宫山和屉尾山之间的通道冲出。 你们金吾卫负责在这个通道外的冲杀，面对的不是几千几万人，而是在死亡压力和存活希望双重压力下急速冲锋的二三十万人， 这个时候，他们敢于将身前一切阻挡自己的人或物给撕的粉碎，你们的压力很大。 本总兵再次嘱咐一句，切记千万不可单独厮杀，必须得是以总旗为单位结成锥形阵冲杀，每个总旗之间间隔不得超过三十米， 一旦某个总旗有危险，周边总旗必须即刻救援，必须要时汇聚城百户所，以圆阵就地防御！ 敌人是杀不完的，不要让咱们的兄弟白白死在最后一步上。” “郑总兵放心，轻重末将晓得，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得到柴青山的肯定后，郑芝龙松了口气，看着三人：“种种推测我们都有预案了，马上就是验证的时候了， 此战之后，我们四部要一战惊天下，是我们实打实的战绩，而不是禁军的名头，都去准备吧！” “末将领命！” 三人身体站的笔直，回答的铿锵有力，而后抱拳行礼急速离去。 片刻之后，各自营地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柴青山扫视着麾下诸将，怒吼道：“这是我们东征扶桑后最后的一战了，之前立过战功的这次再多杀几名，争取多晋升一两级，不足以晋升的，争取能入品，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你们就苦巴巴的敖资历吧，大量晋升的情况下，想敖资历都不一定有晋升的机会， 所以能不能一次吃饱、吃撑，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但本将丑话说在前面，让你们立功不代表不听调令，乱杀一同，军纪和战术都讲清楚了，我们没有功过相抵一说， 别等着最后别人庆功的时候，本将却是在大义灭亲和清理门户。” “杀！” “杀！” “杀！” 金吾卫的近两万军士怒吼着，声音朝着周边急速扩散着，左右翼的诛夷卫和镇海卫，以及中间的南海水师的军士也跟着怒吼了起来。 七万军士声嘶力竭的喊杀声直冲云霄，在群山之间回荡，传入两里外扶桑的阵营之中，让经历了昨晚地狱般惨像的扶桑军士们浑身一哆嗦，眼中恐惧再次增加了几分。 见状，前田利常脸色一肃，怒道：“我们别无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明军想覆灭我们，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到了这份上，只要一个字，杀！” “全军准备，冲锋！” 第1441章 不讲武德的斗气，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杀！” 数十道声音在前田利常话音落后响起，这是他的亲卫和武将的声音。 与明军惊天动地的响声相比，云泥之别。 “你们是不是男人？” “你们想自己兄弟姐妹成为明军的奴隶、玩物？” “你们想着扶桑灭亡，彻底成为历史吗？” “舍小家保大家的道理都不懂吗？” …… 一声声的怒吼在惊惧的人群中响起，刺激着他们畏惧的心脏。 让犹豫的众人脸色涨红，愤怒、羞耻、屈辱等等情绪综合在一起，驱散了他们心中的胆怯，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战意和杀意。 缩头是一刀，伸头是一刀，那就彻底豁出去了。 一天是军人，终身是军人，现在轮到他们奉献的时候了。 “杀！” 一道单纯的怒吼在众人耳边炸响， 声如洪钟。 “杀！” 又是一道喊杀声响起，这是数十上百人的怒吼，声振屋瓦。 “杀！” 上一道声音刚落，又一道由数百上千人的怒吼汇聚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 “杀！” 第四道由成千上万人汇聚的声音响起，穿云裂石。 “杀！” 第五道由数十万人汇聚的声音响起，惊天动地。 “杀！” “杀！” “杀！” …… 一道道数十万人齐齐怒吼是喊杀声响起，如排山倒海、惊涛拍岸，雷霆万钧。 将明军的怒吼声压了下去。 明军自然是不甘心的，再次齐齐怒吼着。 双方六七十万人的怒吼声，在中间汇聚、碰撞、消融、增强，两侧树木摇晃，天上云层溃散。 明军虽然士气如虹，可扶桑现在也不差，各种情绪混合，更多的是耻辱，加上人数是大明的八九倍，自然就明军压了下去。 这一幕看的扶桑武将哈哈大笑，而大明众武将则是脸色相当不好看。 “妈的，搞什么？留着力气一会儿砍几个人不行吗？” “用人海战术来压制？以为我们没办法？” 郑芝龙低骂了一声，而后低喝道：“传令前方炮兵，轰击三轮！” 轰！ 轰！ 轰！ …… 三十枚飞雷炮飞出，齐齐炸开，剧烈爆炸声，瞬间将扶桑数十万人的喊杀声给盖住了。 火光暴射，烟尘腾空，乱石飞溅，昨晚地上未来的及清理的尸体被炸成了肉沫，夹杂在碎石间如雨点般落下。 嘶…… 两三百米外的扶桑军士看着这一幕，直接傻眼了。 昨晚大明堆积的尸山没了，只剩下了无数的残肢断臂。 他们大部分都在后方，在明军冲上来的时候就后撤了，只看到了漫天火焰和无数爆炸声，并没有亲眼看见现场爆炸威力。 如今血肉横飞发生在眼前，他们懵了。 高昂的士气开始衰落着。 轰！ 轰！ 轰！ …… 又是一轮轰击。 然后不待扶桑一方有所反应，前方的军士抬着飞雷炮齐齐前冲，对面扶桑军士顿时面无血色，下意识的就朝着后面退去。 可后面的人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两者撞到了一起，而这个时候飞雷炮再次炸响。 扶桑前方的队伍一片的混乱。 “他妈的，后退什么？” “快跑，明军的火器来了！” “前面的尸山都没有了，明军要进攻了！” “滚你妈的，明军不是还在原地没有动吗？” “刚刚叫的不是挺起劲的吗？怎么现在当逃兵了？” “咦……明军真没来？” 慌乱后撤的前排军士听着后方军士的提醒，转头一看，明军果真还在原地，刚刚都只是吓他们而已。 于是他们就怒了。 各种难听的话都冒了出来，将明军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刚刚气势如虹的现场，如今成了骂街的泼妇。 前田利常看着现场的混乱，气的浑身直哆嗦，指着大明一方气的怒骂了一声：“你、你……你们不讲武德！” 是你们先喊的，我们反抗一下不行吗？ 我们反抗了，你们喊不过，就用火炮攻击？ 脸呢？ 可惜，他的怒骂郑芝龙是听不见的。 此刻的他指着扶桑一方混乱的场面：“看到了吧，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这才是正确的，我们就七万人跟对方五六十万人对骂，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传令各卫，不许再出声了，憋着一口气，一会儿多杀几个！” 混乱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前田利常才稳住了军队。 此刻的他心中怒骂了不已，既是怒骂明军的狡诈，也是怒骂征召百姓的不堪。 铿…… 恢复了内心的愤怒之后，前田利常拔出太刀，指着明军：“冲出去，我们才有活路，为了我们的兄弟姐妹，为了扶桑的未来，冲呀！” “冲！” “冲！” “杀！” 扶桑军士们开始了冲锋。 以通道两侧两里为界限，满是扛着木盾的军士，朝着防御墙冲去。 对于通道中冲锋的扶桑军士，没说的，直接飞雷炮攻击！ 一炮又一炮，一颗又一颗的炸开。 因为是纵深战术，还是有不少在间隙中冲到了第一道防御工事，拔刀以待的炮兵护卫军，直接冲过去。 这个时候也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军人精神了，二打一、三打一。 普通百姓冲过血沫肉浆泥土混合的泥泞道路，已经将身体的力气、精神都耗费了大半了，此刻哪里是全副武装、雁阵以待、经过多次战场厮杀的明军军士的对手。 手起刀落，失去生命气息，然后被明军抬起连同他们的木盾一起扔到前方三四十米处。 一名又一名军士，一面又一面盾牌，在前方的通道处再次堆积成了一道尸山血海。 冲过明军炮火轰炸，再翻过尸山，等待的是磨刀霍霍的明军。 如此便形成了恶性循环。 对于这一点，扶桑一方并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他们的目的就是消耗明军的火器储备，现在是只要冲锋，明军的火炮就没法停，就会一直消耗，如此目的便达到了。 反正如今的纵深战术，相比昨晚的前面冲锋，死亡只有昨晚的三成。 相对于正面的通道攻击的不顺畅，两侧的进攻也都差不多，但却是安静了许多。 第1441章 死亡十万人的试探，洪水漫灌 大明标准的城墙有女墙、垛口、箭孔、马道、马面等等。 现在通道两侧的防御墙虽然没有女墙、垛口，但却是有马面。 战国以前的城墙是没有马面的，城墙直挺挺的，虽然增加了敌人攀登的难度，但也让城墙之上的军士无法看见紧紧贴在城墙上的敌军，这就是漏洞。 于是为了弥补这个漏洞，弩台就应运而生了，消除了防御死角。 因为外观狭长如马面，所以又通俗称之为马面，就是城墙突出的一座类似碉堡的建筑。 通道两侧的防御墙高度只有两米来高、宽度不足三米，但上面却是绑满了密密麻麻的用木头削成的短枪。 这种高度和宽度，还是木头搭建的空心之墙自然是无法挡住敌人的翻越，但这座墙本来就不是为了阻止敌人翻越的，而是给后方二三十米外的明军提供攻击的机会的。 防御墙每隔三十米一座高五米、宽三米、厚三米，可同时容纳十人射击的马面，与防御墙不同的是，马面极为的结实。 此刻的马面中心，堆放着数十壶的羽箭。 马面下面，还有一列列手持弓箭、随之准备替换上方弓箭手的军士。 扛着木盾，燧发枪效果不大，穿透不了，飞雷炮炸不死几个人有些可惜，那就问一问扶桑，马面上的弓箭怕不怕？ “敌人开始进攻！”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发信号！” “全军准备！” “自由攻击！” 一个个串天猴飞上半空中炸开。 准备多时军士抬起早已经羽箭搭弦的弓箭，对准了冲锋而来的扶桑军士。 咻！ 咻！ 咻！ 一支支羽箭从马面之上飞出，将一名名盾牌之后的扶桑军士射倒在地。 一座马面只负责自己左右两侧二三十米的距离，对于禁军的诛夷卫和镇海卫来说，命中率百分之百。 盾牌挡在左侧，那就要遭受右侧马面的进攻，挡在右侧就要遭受左侧马面进攻，挡在前面，左右两侧都能进攻。 挡住上半身，下半身就会遭受到防御墙后明军弓箭手的攻击。 当然了，也不乏聪明的军士。 看见明军马面的无死角攻击后，四面木盾合在一起，防住前后左右四面，如此倒也不惧明军马面上的羽箭攻击了。 “咦，反应挺快！” “典型的顾尾不顾头！” “吆喝……顶部也封住了？王八壳子？” “以为这样我们就没办的了？看不起谁呢？” 看着扶桑转变四面和顶部的盾牌护住四周，明军军士笑了。 一颗颗掌心雷被点燃扔了出去。 虽然是普通火药的掌心雷，威力大减，但制造一些混乱还是可以的。 倒霉的，掌心雷直接落到盾牌中，将里面的人直接炸的半死。 运气好的，掌心雷落到顶部盖子上被弹开，但爆炸的冲击波和四射的铅子还是让阵型大乱。 一支支羽箭射出，划过二三十米空间，狠狠插入扶桑军士身体中。 侥幸冲过的，到达防御墙的，刚爬上防御墙就被墙后面的军士射死。 扶桑连续不断的冲锋，明军马面上的军士也是不间断射击，射出十支箭后，立刻换人，如流水线一般，连绵不绝。 论进攻程度或许不如正面通道，但论及杀伤力和惨烈程度，比之正面通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半个时辰后，无论是通道前，还是两侧防御墙，都堆满了敌人的尸体，粗略算去至少十余万人。 但扶桑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收回了昨晚丢失的防御工事。 这其中有他们悍不畏死的功劳，也有明军故意后撤的因素。 没办法，堆满了人，飞雷炮在尸山之中的爆炸威力大减，且扶桑军士混在尸体堆中前进，烟雾和火药的掩护，很多都是骤然杀出，给明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 “过瘾过瘾呀！”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杀得痛快。” “来呀，今天来多少我们杀多少，管杀不管埋。” “终于有一天，杀人也杀的厌烦了。” …… 两侧防御墙很上的军士一边射出羽箭，一边怒吼着，眼中满是兴奋。 而对面，前田利常看着来到前方巡视的服部正胜，低声道：“正胜君，已经派出了十万人了，都死了，差不多了吧。” “本将知道你于心不忍，但这都是他们使命，他们今天没有死在冲锋的路上，过几天也会死在明军追杀之中！” 服部正胜自然知晓前田利常话中的意思，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而后问道：“统计过明军军需消耗情况了吗？” “两侧是七万人进攻，即便他们有小型爆炸火器，估摸着至少消耗了十万支羽箭和近两千小型爆炸火器。 中间的通道，至少在四千到五千颗左右。 明军的伤亡应该也在两三千左右吧。” 说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前田利常悲天悯人的神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五十比一，这简直是齐天大耻。 听完前田利常的禀报，服部正胜背负双手，盯着明军阵地，眼中精光闪烁着。 明军进攻本州岛的太过于突然，而他们又急于退入琵琶湖区域固守，所以他们对明军的军需基本是两眼一抹黑。 有多少爆炸性火器、有多少羽箭等等都是未知的。 即便明军消耗了这么多，他也不敢赌明军是不是真的没有多少了。 他们也朝着两侧防御墙之外的山头冲锋，但山势陡峭、植被茂密、明军布置了大量的陷阱，能出去也是体力消耗差不多了。 思索了片刻后，服部正胜抬起头，冷声道：“再派出五万……十万人冲锋，但这次是全力进攻两侧防御墙，不再是纵深战术，洪水漫灌！” “明军爆炸火器是多，但火器也需要冷却，本将就不信他们的火器能支撑这么久！” “后一万人，每三十人携带一个雷霆之怒！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人不死绝，就必须要将雷霆之怒送到明军的防御墙，并且引燃！” “明白了！” 前田利常点了点头，转身将军令分成了十余道小军令，大军再次开始了冲锋。 服部正胜看着漫山遍野冲锋的百姓，感慨道：“希望这十万人能打开两侧防御墙，迂回到主通道，炸毁防御工事，否则至少还要死十万人。” 第1443章 雷霆之怒，防线冲毁 “这是全面进攻？还是继续消耗？” 看着漫山遍野的扶桑百姓，郑芝豹等几名参将脸色凝重了几分。 刚刚的扶桑进攻，已经消耗了一半的军需，若是扶桑还继续试探，察觉到明军火器消耗差不多了，那是搞不好要全面冲击，将他们包饺子干掉了。 “无所谓，试探也好，全部进攻也罢，反正我们的任务是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而不是彻底的将他们堵在这里。 哪怕是他们察觉到我们火器消耗差不多了，也不会围堵干掉我们，因为他们还想未来的无限可能。 通道破了，大不了我们退守南宫山，据山防守，没有个把月时间，休想将我们粮食耗完，可他们没有这个时间的。” 郑芝龙一脸的轻松，只要扶桑不是傻子，就不会干这么无脑的事情。 虽然脸色轻松，但心中却是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扶桑有没有探知到后面的埋伏呢，若是知道那搞不好真来一个玉石俱焚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刺刀见红的时候，两侧的防御墙肯定是守不住的，希望在这波的攻击中，两侧防线能坚持更长时间，给予他们最大的杀伤吧！” 话音刚落，两方再次交上了手，新战术立刻显威。 “老张，左边三个！” “三号马面，你们在干什么，看不到有人在攻击我们的马面了吗？” “快，有人冲过去了！” “使用掌心雷，轰开他们的防御木盾！” “六号马面，全体都有，左右两侧不要再攻击侧面冲来的敌人，全部攻击攀爬防御墙的敌人！” “飞雷炮呢？我们需要支援！” …… 之前扶桑是纵深战术，那都是一个个的来，明军只要守住马面，扶桑是来多少都能直接被射死，且很从容。 可现在是漫山遍野，马面上的军士们倒不是顶不住，关键是敌人太多，他们来不及将所有人都干掉。 防御墙上密布尖刃？不好通过？ 这好办，一具尸体上扔去，噗噗的声音过后，利刃透体而过。 一具不够？这现场多的是尸体，一具不够那就两具、三具…… 一名名漏网之鱼爬上防御墙，踩着同伴的尸体，血水顺着木头往下淋着，如同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 但不是被后方二三十米外的明军给射杀，就是踩中后面的陷阱。 陷进的形式多种多样，诸如陷马坑，敌人从防御墙上跳下，一只脚踩进半米深的陷马坑，一只脚在上面，扯着蛋发出凄厉的叫声。 有的则是直接落进大坑中，被大坑底部的木棍尖刃扎穿。 有的看似草丛，但里面却是埋了短刃。 …… 只有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的。 看着越来越多扶桑军士靠近防御墙，李敖挥了挥手，上百们准备多时的飞雷炮搬了出来，对准了冲来的扶桑军士。 一颗又一颗的飞雷弹落下，覆盖了防御墙前方三百米的范围。 只是一轮，就基本清空了前方的扶桑军士。 但扶桑的这一波攻击有十万人，清空了再次冲锋就是。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整个防御墙已经破烂不堪，翻过去的都被后面的明军射杀。 虽然如此，但两侧明军的弓箭和飞雷弹已经消耗殆尽了。 听着逐渐稀疏的爆炸声，前田利常和服部正胜松了口气，脸上也挂着笑容。 比预想的要好一些，才死了六七万人。 “雷霆之怒进攻！” “彻底粉碎大明防御墙！” “中军做好准备，待防御墙破碎后，全力冲锋！掩护第二队雷霆之怒的队伍进入通道，炸毁明军防御工事！” “通知大君，做好突围的准备！” “擂鼓！” …… 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又是数万人冲出。 四五百个雷霆之怒混在两三万人群中，又有盾牌掩盖，明军根本就发现不了。 一个个的木头盒子塞入残破的木质防御墙中，并点燃了引线。 明军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能猜出是爆炸性的东西。 但却是没有丝毫办法去阻止，因为扶桑军士跟疯了一样，用身体护在周边。 哪怕是明军一箭射入他们的身体，他们也是背靠防御墙，将木盒子死死的护在里面， 有明军一刀捅进扶桑军士的肚子中，但扶桑军士也是紧紧的抱着他们的大腿，不让他们前进。 甚至说主动撞进明军的战刀之上，就是为了争取那一两息的时间。 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冲出去的希望所在，绝对不能让明军阻止和破坏。 这一刻，他们真正的做到了视死如归、状若疯狂。 轰！ 轰！ 轰！ 在明军不甘、震惊之中，一个个木盒子轰然炸开。 虽然不如明军的轰天雷、飞雷弹等，但那可是足足二十斤的黑火药，已经接近破碎的木头搭建的防御墙瞬间被炸出了一个个的口子。 碎木和防御墙上的尸体横飞，轰然砸下后，将一个个的防御陷阱给破坏。 看着被炸开的口子和两侧摇摇欲坠的横木等等，后面的扶桑军士顿时兴奋了起来，急速冲锋着，然后将口子扩大 “我艹，扶桑果然憋着坏呢！” 看着升腾的黑烟，郑芝龙低骂了一声，而后道：“传令，所有人撤出防御墙，结成圆阵后用佛朗机炮掩护后撤三百米，将他们逼回主通道， 待他们进入主通道后再后撤至指定地区依山防御。 南海水师撤出中央主通道的防御工事，撤到工事后面三百米，飞雷炮依旧瞄准工事，让他们的爆炸火器炸毁主通道！” 金锃之声响起，明军得令后即刻按照计划急速后撤着。 扶桑军士看着明军后撤，以为有机可乘，结果刚追上去，就发现明军还有一道更强的火力强，一门门佛朗机炮喷射的火光，让同伴们成片的倒下。 无奈之下，只能迂回到主通道。 一刻钟后，扶桑军士进入了主通道中的防御工事中，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入工事内的那一刻开始，基本就进入了死亡的坟墓之中。 第1444章 临时抱神脚，高估自己的代价 日上三竿，阳光正好。 可工事内的结构依旧是看不太清楚。 想要凭借他们手中的雷霆之怒将长达近两百米、厚近五十米、高八九米的工事炸毁，必须得将雷霆之怒安放在工事的各个角落之中。 黑暗意味着危险，在这个工事内那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走着走着，一脚踩空，身体踉跄之下，撞到前方隐匿的刀刃之上，各种死法都有，如穿心、扎脖子等等。 掉落下去的，直接被下面的利刃扎穿身体。 举着火把往里面走着，谁知道不知道怎么就点燃了上层垂下来的掌心雷的引线，将自己和上层的同伴炸死。 要么就是踩中了一个机关，正对面的利箭崩射，万箭穿心。 …… 一名名抱着雷霆之怒的军士进入工事，但时不时的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声，让外面守着的扶桑军士恐惧的时候又带着好奇。 得到了军士禀报的服部正胜脸色阴沉，知道难搞但没有想到这么难搞。 但这个时候了，无论死多少人都得继续下去，否则而真的要困在其中了。 于是怒吼道：“还是跟刚才一样，三十人护着一个雷霆之怒，前面的死了，后面的继续跟上，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工事内到底有多少陷阱！” 如同他所说一样，明军的陷阱再多、再巧妙，总有耗尽的时候。 又是一刻钟过去，军士来报，所有的雷霆之怒全部安放完成了。 “好！” 服部正胜脸色大喜：“点火！” 军令下达后的半炷香，防御工事中传来一道道沉闷的响声。 一道道的浓烟从缝隙中升腾，偶尔可看见火光闪现，碎木横飞。 “一定要炸毁！” “一定要炸开！” “国之常立神保佑！ “天照大御神保佑！” “希望上天垂怜我扶桑！” …… 扶桑众将死死的盯着工事，口中念念有词，更有不少则是跪倒在地，眼中满是虔诚之色。 果然无论是在哪里，最后的依靠都是信仰所在。 爆炸声持续着，产生的浓烟已经将整个工事都给笼罩住了。 这一刻不止是扶桑一方，连大明一方的众将都翘首以盼。 “大哥……总兵大人，您觉得会塌吗？” “对呀，要不要打个赌，就赌这个月的臭袜子！” “算我一个！” “我赌应该可以塌，粗略数数应该有上千个那种盒子！” “我赌塌不了，数量多有屁用，威力不够，你看看他们炸防御墙的威力，简直就是超大号的爆竹，若不是本就残破，他们能炸开口子也是有限的。” “我也赌塌不了，这防御工事的建造你们应该都知道，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木头之间的连接都是简易的圆柱丁字结合榫，更多的则是之用铁棍钉入的，防的就是现在。” …… “总兵，您赌什么？” “大战之后都回去领五军棍！” 郑芝龙狠狠的瞪了几位兄弟一眼，而后淡淡道：“大概率是塌不了的，你们说他们火药质量太差和防御工事的结构都不是事儿，关键在于前线守将对结构误判了。 如果收拢堆积，炸出一个二三十米宽的通道倒是可以的，但看着冲入军士的布局明显是想一次性将整个防御工事都给炸掉，这一点也能理解， 毕竟他们还有三四十万人，一个二三十米的缺口且堆满树木，想要完全渡过，至少得半个时辰，很显然，我们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的。 不知道是对自己火药的自信，还是看清了我们的防御工事的粗糙，也就注定了绝对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若是他舍得埋掉一部分人，拼命的搞一下，还是能搞塌的，看他取舍了。” 众人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脸上满是戏谑之色的看着一直在闪烁着火光的防御工事。 数息之后，山风吹拂下，浓烟逐渐散去，略微有些残破但依旧挺立的防御工事出现在众人眼前。 “喔……” 明军齐齐发出了欢呼声。 只要工事还在，扶桑大军就无法快速通过，他们就能依托地形继续远程射杀。 明军的欢呼声传入扶桑阵营的耳中，宛如一柄柄利刃刺进他们的心脏中。 防御工事拦在主通道中，大军无法快速通行，就会成为明军的靶子。 从两侧山体走，也是可行的。 可山体虽然不高，但也要两三百米，在极短的时间爬上去再爬下去，体力消耗了大半，还能逃多远？ 最可怕的是无法成阵型，数万大军无法成阵型，那么就给了明军各个击破的空间，且四散逃走后，想要再汇聚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才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从周边群山突围的主要原因了。 如果还有火药倒是还能再炸一次，问题是没有了，这就很绝望了。 “妈的，就是一座小小的工事而已，既然炸不毁，那我们就砍倒它！” 看着残破但依旧屹立的明军防御工事，服部正胜神色狰狞：“传令，再派两千人进去，将里面最下面的支撑全部砍断，现在……” “正胜君、正胜君……” 军令还未下达完，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还未转头去看时，高木清河就到了身前，上气不接下气道：“正胜君，大君让我问问你这边还需要多久！” “快了，估摸着还得……一两刻钟吧！” 服部正胜看着残破的工事回应的有些底气不足，而后问道：“大君那边怎么了？你怎么会如此急促？” “我们发现正北方有明军朝着我们赶来，粗略估算，至少三四万之多，应该是高岛若狭町那边的明军，距离我们不足十里。 且一个时辰前大津那边传来消息，那边的明军也开始进攻了，若是消息属实，大津通道应该已经沦陷了，明军应该已经朝着我们杀过来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服部正胜和前田利常两人同时惊呼了出来，脸色巨变。 “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服部正胜怒了，怒喝道：“传令，前军前部全部进入防御工事，从上面开始拆，一刻钟内必须全部拆出一个二十米宽的通道。 前军在南宫山前方的关原町汇聚结成防御阵型，抵挡明军的进攻！ 中军从两侧防御通道翻越，在通道后方以小队为单位结成冲锋阵型，随时准备支援前军！” 第1445章 进退两难，陷入绝境 “岛崎藤山呢，老子要砍了他！” “让他沿着大军驻地到余吴一带布置明暗哨，防止高岛若狭町明军过来，他是怎么布置的，明军都摸到我们十里了，才发现？蠢货！” “还有蜂须正永，他在做什么？除去沿途布置的明暗哨，还有他率领的三千精锐进攻高岛，怎么一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送来？” “大津的明军到哪里了？多少人？” …… 服部正胜彻底的怒了，对着众将咆哮着，脸色狰狞。 他真的很想杀人。 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前方不通，后方两侧夹攻。 大津和高岛两方既然敢冒着他们顺势反冲的危险前来，那肯定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以九州岛数十万大军覆灭的结果来看，肯定是有大量爆炸性火器的。 数十万大军回撤，三方一两千门飞雷炮攻击，那就彻底的完蛋了。 可怕的是现在他们已经是首尾两端，中间被防御通道给挡住了。 且问题是他们没法从高岛撤，因为从这里到高岛隔着群山，明军有战船，速度肯定比他们快多了，他们翻山越岭的体力耗尽到达高达，明军却是精力充沛、吃饱喝足。 这仗还怎么打？ 反扑大津的路倒是一路平坦，可想从大津走得经过防洪堤坝，现在防洪堤坝断了，明军能过来是因为有战船当临时浮桥，而他们没有。 过不去大津，就只能顺着宇治川往下走，可两侧依旧是群山，沿着河道两侧，那就是明军战船的活靶子。 哪怕是侥幸冲下去，下面就是桂川、鸭川、宇治川三河汇聚的淀川，百米宽、深达三四米的河道，还是大冬天的，想想都不可能。 “草他妈的！” 服部正胜又是怒吼一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前田利常递过一个水囊，低声道：“这事儿倒也不能怪岛崎藤山和蜂须正永，明军有战船在琵琶湖中，随便一个地方登陆安排三五十人就能将我们的明暗哨给清除了。 或者说，在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高岛城的若狭町通道就早已经失守了，明军就已经摸进来了， 那一带都是群山，几万人藏起来，然后突然杀出，急行军，他们根本没办法及时禀报！ 记得我们来之前蜂须正永就说过明军的战船消失了，估计就是去干这个事儿了。” 呼…… 呼…… 服部正胜长长的吐出几口心中的郁闷之气，点了点头。 见服部正胜平息了，前田利常低声问道：“高岛这边的明军必须得成阵型的赶过来，否则就会被我们干掉，如此看，十里的路程至少得三到四刻钟的时间，我们还有时间！” “差不多！” 服部正胜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但不保险，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还有其他手段，为了以防万一，大君必须的先撤走。”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对着亲卫道：“去通知大君，让他混在军士中，从两侧防御墙过去，先行在关原的大军汇合， 若是后方明军冲来之前这条通道没有打通，那我们就直接过去，率领大军继续冲出去。” 扶桑大军的异动自然是被郑芝龙等武将看在眼中，他们也是疑惑不已。 但他们也没有去阻止，后面还有金吾卫的拦截，以及百里外赵光瑞布置的口袋阵，不冲过来，这两道拦截不就白费了吗？ 时间在一息一息的等待中度过，对服部正胜等人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传令一次又一次的前来禀报明军靠近后军的距离，都如一道道催命符，让他几次都想放弃打通通道。 可后面还有近二十万大军，一旦他放弃了，必生哗变。 但让他欣慰的是，大君和一众大名等已经从两侧防御墙安然无恙的进入了关原的阵营之中。 轰……砰…… 砰……轰…… 一道道巨响声响起，伴随着淡淡的灰尘以及隐约可听见的哀嚎声。 众人寻声望去，刚刚还屹立不倒的明将防御工事倒塌了。 之前八九米高的通道，坍塌之后只有两三米高了，虽然有些参差不齐，但比翻越两侧山体上的防御墙容易太多了。 “漂亮！” 服部正胜猛地一拍大腿，大喝了一声，眼中满是喜色。 “快，将一些伸出来的木头给弄掉，稍微平整一点点！” “传令后面所有军队，立刻前进！” “速度快点，晚一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服部正胜下达完军令后，对着前田利常道：“利田君，您先待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去前面，组织阵型，准备前冲！” “好！” 前田利常点了点头后，服部正胜带着亲兵踩着刚刚坍塌的防御工事，朝着前军关原而去。 远处南宫山上看着倒塌的防御工事，郑芝龙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是塌了，不过也在预料之中了。只是可惜了那些来不及撤离被埋在里面的两三千扶桑军士了！” 感慨完之后，郑芝龙转头看着亲卫：“镇海卫现在什么情况？撤到左翼还需要多长时间？” “因为他们要防止扶桑大军翻过左侧防御墙后从牧田进入浓尾平原，所以他们得在我们的防御工事倒塌，扶桑大军从通道后撤后才能回撤，估摸着至少得三刻钟的时间。” “三刻钟？” 郑芝龙皱了皱眉头，沉思了几息，问道：“老三，扶桑还有多少人？” “按照大将军那边传来的数据是六十万，但大津、防洪堤坝、日野、高岛等几处通道需要防守， 如果说他们抽调兵力很隐蔽，一个地方只六个一两万人，那么米原这边应该有五十到五十五万左右， 从昨晚现在，我们的十六万支羽箭和三千颗掌心雷全部消耗完毕，一万四千颗飞雷弹，如今只剩下的一千五百颗，佛朗机炮和虎蹲炮也发射了二十余轮， 粗略估算，扶桑至少死了十五到十八万人左右，这里应该还有四十万左右吧， 关原这边已经汇聚了十二三万人了，那米原城到这里的通道之间至少还有二十万人， 两百余米宽的通道，在死亡威胁之下，估摸着两刻钟到三刻钟的时间就能全部通过。” “来不及了呀！” 郑芝龙叹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凝：“传令……” 第1446章 围追堵截，最后的拼命 “报……” 还未开口，一名传令兵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总兵大人，右侧热气球上了望兵发现七尾山山麓尘土飞扬、旌旗飘扬，疑似有大军通行！” “七尾山？” 郑芝龙愣了一下，目光盯上了前面的地图：“米原西北方，那边再过去就是田上山了，难道是扶桑在高岛城那边的驻兵？接到命令从这里撤退？ 那也说不过去呀，一旦大军后撤，外面的虎贲卫和武骧右卫必然会发现，而后大举进攻，少量兵力防守的扶桑可防不住有六千飞雷弹的武骧右卫， 一旦武骧右卫攻破通道，追这撤离的军队，中间隔着几座山脉，那就真的彻底完蛋了！” “奇怪了，难道是我们的武骧右卫他们？” “报……” 就在郑芝龙疑惑时，又一名传令兵骑着战马疾驰而来。 看着战马，郑芝龙脸色严肃了起来，因为战马只有揖斐郡的饭盛山一带有布置，且是给是散入饭盛山、权现山一带的斥候所用，毕竟距离这里太远了。 “总兵大人，我们在八草锋遇见了虎贲卫派出的斥候，说是他们已经占领若狭町通道，准备在战船的帮助下进入琵琶湖东岸的山上山一带，然后突袭米原这边。 这个消息是前天晚上传递的，现在大军位置不好说！” “前天晚上？” 郑芝龙自语了一声，又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脸色大喜：“如此说来，热气球上在七尾发现的大军就是虎贲卫他们。 是了，一定是他们。 根据前几日突袭粮库的飞行兵团报告，琵琶湖有八艘战船，四五百人携带了三四百的飞雷弹， 只要虎贲卫他们一直在监视着通道，那么在梁浦他们进攻的第一时间就会配合进攻，里应外合之下，一群乌合之众肯定挡不住。 扶桑大军要到这边来，肯定的翻山越岭，可我们有战船，扎上数以百计的木筏，绑在战船后，半天时间就能横渡。 对，整个过程肯定是这个样子的，那一定是武骧右卫和虎贲卫！” 郑芝龙语速极快，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直接肯定了下来。 而后看着正在整理通道的扶桑大军哈哈大笑：“过瘾、过瘾呀，连虎贲卫和武骧右卫都来凑热闹了。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个时机把握的真他娘的到位。 既然如此，本总兵若是让扶桑大军就这么轻易的撤退了，这不是犯错，而是在犯罪。” “传我命令，命令右翼的诛夷卫，改变作战计划，即刻组成锥形阵，准备第一次拦截，给镇海卫争取一些时间。” “通知后方的金吾卫指挥使柴青山，调五千人携带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前移至南宫山口，远程攻击扶桑大军。” “通知镇海卫指挥使乌蒙，加快速度，务必在一刻半钟内进入左翼，填补金吾卫的缺口。” “传令南海水师，所有飞雷炮做好准备，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攻击，迟缓敌人冲锋锋芒！” “来人，让两侧山顶燃狼烟和串天猴，给武骧右卫传递信号！” “弄几枚飞雷炮，将引线弄短一点，朝着天空飞射，让飞雷弹在空中炸开，告诉武骧右，通道还在我们手上，让他们快点！” …… 一条条军令下达，然后快速的传递着。 而在七尾的山麓处，正急行军的虎贲卫和武骧右卫接到了前面探查的斥候的禀报。 听着斥候的禀报，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若有所思道：“老黄，看样子，通道还在郑总兵他们的把持之下，我们现在怎么搞？ 若是逼太紧了，扶桑会不会反扑，豁出去将我们干掉？”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现在……” 黄得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亲卫的惊呼：“有情况！” 魏阳反应很是快抬起千里镜看去：“老黄，是我们的串天猴，这会儿功夫至少有七八个了。 草……什么玩意，怎么在空中炸开了？怎么那么亮？” 话音刚落，一道道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已经接过千里镜观察的黄得功急促道：“是我们的飞雷炮，肯定是我们前天派出去的斥候接触到郑总兵他们了，他们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已经得到我们过来的消息了。 可这到底要表达什么意……” “老黄，有狼烟升起，品字型狼烟！” “品字型狼烟？” 黄得功怔了怔，脸色猛地一变，怒吼道：“全军急行军，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出发！” “留一队人点狼烟，通知郑总兵我们开始了。” 军令下达，全军三万多人急速动了起来，烟尘滚滚。 品字型狼烟是他们与郑芝龙约定的进攻信号，自然是要着急了。 他们看见狼烟和各种信号，离的近的扶桑大军自然也是看见了，服部正胜和前田利常两人脸色巨变，连连怒吼着。 扶桑军士们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却知道大明狼烟的意思，再结合后方隐约可见的飞扬尘土，也能猜出应该是明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于是他们开始狂奔着，翻过一座座的尸山、蹚过一个个的血坑、踩过一段段血肉泥土混合一起的泥泞道路。 两百余米通道不算窄，可对二三十万大军来说就有些窄了，人挤人，时不时的有人滑倒，来不及起身就被后面冲来踩下去，直至死亡。 有人通过坍塌的防御工事时，不小心被滑落的树木压住双腿，但却没有人停下帮忙拉一把。 来不及恶心、来不及呕吐、来不及同情和怜悯，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反应快，可武骧右卫和虎贲卫反应更快。 武骧右卫那是腾骧四卫之一，论战力除了战力变态的勇士营外，他们能排进大明前五。 虎贲卫是禁军十二卫之一，参加过龙井关围杀、草原之战、北讨建奴，以及东征扶桑，能活下来的那都是精锐的精锐，战力基本上可以说是禁军十二卫第一的存在。 三四里路对两卫来说那是轻轻松松，只是半刻钟的时间，就看见了往通道处逃命的扶桑大军。 “哈哈哈，来的刚刚好！”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看着眼前的景象，大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狰狞。 “炮兵护卫，加速冲锋，占据两侧山麓，清理沿途障碍，建立炮兵阵地！” “飞雷炮营跟上，徐进弹幕，干他娘的！” 第1447章 人头滚滚，套娃式拦截 “快跑，明军来了！” “他妈的，前面的在干什么？让开！” “谁他妈的拉老子，给我撒手！” “来不及了，明军速度太快了，我们跑不赢的！” “老子不需要跑赢明军，只需要跑赢你们就行了！” “有道理呀，冲、冲、冲！” “兄弟们，前面人太多了，我们也跑不赢明军，左右是个死，不如留下来阻止明军，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去你娘的，想死你自己去死，别带上我们！” “算我一个，你们活下去后记得在盂兰盆节的时候给我们烧点纸、刻一匹马，让我们回家看看！” “我也去，左右是个死，不如……” 轰！ 轰！ 轰！ ……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颗颗的飞雷弹给炸成了肉沫。 飞雷炮在炮兵护卫军的护卫下，占据了两侧的山麓，一颗颗的飞雷弹落入通道之中，将奔跑的扶桑军士炸的东倒西歪。 然后后面的虎贲卫和武骧右卫的军士以小旗为单位组成锥形阵，急速冲刺着。 慌乱的扶桑军士哪里是这两大精锐的对手，锥形阵所过之处，刀影翻飞、寒光闪烁、血液四溅、惨嚎声此起彼伏。 所过之处是满地的死尸。 飞雷炮在前进着，两大精锐的攻击也在延伸着。 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 杀得那叫一个人头滚滚，血腥冲天而起。 扶桑胆寒，两大精锐那是暴爽。 可再爽，那也是有限度的，攻击了两刻钟后，两大精锐的进度放缓了。 一是飞雷弹没有了，二是扶桑大军已经基本撤过了他们自己的防线，到达了关原的集结地。 “将士们，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局势万分紧张，多的话本君就不说了，只要你们还有力气，那就一个劲的往前冲，只要冲出去，就能活下去。冲！” “冲！” “冲！” “冲！” 德川家光的怒吼得到了所有军士的回应。 三十余万的军士们个个双眼通红，脸色狰狞，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这些兵器包括了制式战刀、太刀、菜刀、扁担、锄头等等。 冲锋开始了，三十余万人冲锋的脚步声如万马奔腾，夹杂着一句句的喊杀声，声震天地，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着。 一息、两息……三十息…… 大军急速靠近南宫山山口，远远望去场面如同决堤洪水迎面而来。 面对如此的惊天声势，负责第一道拦截的南海水师们心中畏惧的同时，更是兴奋。 如果说扶桑突围大军是洪水，那么南海水师炮兵们就是一座座桥墩，五门飞雷炮间隔两米，前后间隔五米，共六排。 炮兵四周则是一名名手持一人来高盾牌的军士，足足有三层。 一旦扶桑大军靠近，周边盾牌就会合拢，将炮兵护在其中。 这样的阵型在防线之上足足有十座。 不是明军不想多布置，关键是飞雷弹只剩下一千五百颗了。 他们的作用不是彻底阻止扶桑突围大军，而是打击扶桑的气势和迟缓进攻锋芒，给后面的诛夷卫和金吾卫减轻压力。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全军准备！” “放！” 军令下达，一颗颗飞雷弹飞了出去，落入冲锋而来的扶桑阵型中，轰然炸开。 飞舞的残肢断臂和四溅的肉沫血浆让裹挟着惊天之气的滚滚的洪水骤然间停顿了一下，气势破掉了。 原本一颗能搞死七八人的，现在一颗至少让一二十人失去战力，三五十人受伤。 “妈的，老子早晚也要这么炸一次明狗！” 奔袭中的服部正胜怒骂了一句，而后继续高声怒吼：“继续冲，冲过他们的拦截，冲过去撕碎他们！” 一名名武将也在怒吼着，给军士们打气。 破碎的气势再次凝聚了一些，继续前冲着。 “合！” 等到扶桑冲进明军三十米的时候，观察的千户怒吼了一声。 一面面一人多高的厚实木盾竖了起来，将所有炮兵护在了中间，从高空望去，整个阵型跟一艘船一样。 一柄柄的长枪从前方的木盾缝隙中插去，形成了枪林。 一柄柄从战场上收集而来的长达一米半的扶桑大太刀横着从木盾缝隙中插出，刀刃对着冲来的扶桑大军。 准备冲上来撞碎阵型的扶桑军士们哪里知道明军还有长枪和战刀伸出来，一时间躲避不及时，直接撞了上去。 撞到正面的，直接被长枪串成了肉串，人串的多了，长枪往后一拔，尸体掉落在前方，形成了天然的阻碍。 两侧的军士则是被横向的战刀划破胳膊、服部、大腿，也是惨叫连连。 明军的阵型成了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连靠近都做不到。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好办，抬根大树直接撞上去就行了呗，管你什么枪林刀山的，十几米长、半米粗的树木撞上去就问你怕不怕。 可问题是这个浑身长刺的军阵中时不时的一颗的掌心雷从中间扔了出来，还伴随着箭雨，落到了最合适的地方，将他们招式破开。 若是时间充足他们自然能破开，可后面还有好几万精锐在追着他们呢，为了干掉几千人然后被后面追击的明军干掉几万人，怎么看都不合适。 无奈的他们只能屈辱的放弃，绕开了军阵，继续朝着后面冲去。 两百米……三百米……五百米……三里路…… 在扶桑以为突出重围时，三四百米外蓦然又出现了一排排的明军军士。 “妈的，没完没了是吧！” “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幺蛾子！” 服部正胜低骂一声，而后继续高声道：“兄弟们，继续冲，明军没有爆炸火器了， 如果有刚刚的阻拦就会一直进攻，更会追着我们屁股后面轰炸。” “冲过这道防御，我们就是鱼入大海了，兄弟们，不为别的，只为了活下去，冲！” 不得不说，服部正胜的判断很准确，也更会鼓舞士气……煽情。 几句话一煽，微微有些气馁的军士再次兴奋了起来，嗷嗷叫的朝着前面冲去。 三百米……两百米…… 当双方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的时候，正前方的服部正胜心中突突直跳，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几拍。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惊恐的一幕。 第1448章 回光返照，一面倒的屠杀 “草他妈的！” “明军真他妈的狡诈！”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前面的趴在地上，身体蜷缩！” “盾牌！盾牌！盾牌顶上！” 服部正胜怒吼着。 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惊慌。 因为对面的并排战的明军突然后撤了，露出了一门门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具体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整个出口每隔三米一门，密密麻麻的。 而且一排又一排。 若是那种爆炸性火器，倒也还还好说，每颗的爆炸范围之间总归是有空隙的，发射也需要时间，且发射速度快了，容易炸膛。 他们可以趁着这个间隙往前冲，尤其是这种人多的情况下，死的自然是多，但冲过去的人更多。 可现在明军是用佛朗机炮和虎蹲炮进攻，佛朗机炮可是子母炮，发射速度是已知的所有火器最快的一个，没有之一。 鬼知道明军为了对付他们，一门佛朗机炮配了几个子炮？ 一炮都是数百的铅子在里面，覆盖两百米横向三五十米的范围，且杀伤力惊人。 最适合大面积对敌。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爆炸性火器爆炸死就死了吧，也不影响后面人，可佛朗机炮两百米外不一定能直接将人干掉，但一定会让人受伤。 铅子入体，那种疼痛让人无法忍受，连蹦带跳，左冲右撞，极大的妨碍了后方军士冲锋的速度，这就给了佛朗机炮多次发射的机会。 服部正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早就蓄势待发的明军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砰！ 砰！ 嗖！ 嗖！ …… 数百门佛朗机炮喷射着火光，数以万计的铅子发出嗖嗖的破空声，瞬间划过两百来米的距离，射入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犹自前进的扶桑军士身体中。 “啊……” “我的眼睛！” “我的大腿！” “我的手臂！” “咣当！” “谁他妈的乱扔刀剑？” …… 佛朗机炮也好，虎蹲炮也罢，亦或是燧发枪，都是铅子伤人，能不能让人致命，这取决于了射击的距离和命中敌人的部位。 两三百米外，这真的就是看运气了。 运气差的，直接击中喉咙、眼睛、太阳穴、心脏等，一门佛朗机炮概率是小了些，可这有数百门呢，数万颗铅子呢！ 运气好的，击中四肢、腹部等部位，虽然不一定致命，但他疼呀。 一名名被铅子击中的扶桑军士抱着被铅子击中的地方惨嚎着，连蹦带跳着，将冲锋的阵型搞乱。 无数的铅子再次飞来，重复着之前的场景，群魔乱舞。 一共射击了十余轮后，在后方无数武将的怒吼中，一面面的木盾才送到了前面来。 “扛住盾牌，军士轮流替换！” “全速冲锋，碾碎这群杂碎！” “后面的明军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不冲过去就死定了！” “杀！” “干！” 被明军的袭扰，扶桑军士们早就憋了一口气，这会儿真的是怒气冲天，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前面阻挡的明军。 在前有三番两次的追兵和后有追杀的局势下，他们的士气达到了突围以来的巅峰，类似回光返照。 个个咬牙切齿，半躬着身体扛着盾牌，冲锋着。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数万人的脚步声逐步达成了一个频率，在地上砰砰的作响，声势极为惊人。 看着一面面的排列整齐如墙壁一样移动的木盾，负责佛朗机炮的金吾卫指挥同知袁建东叹了口气：“没搞头了，不过也争取了一炷香的时间，不错了！” 随即朝着身后众人高喝道：“兄弟们，任务完成，全速后撤！” 军令下达，军士们抬起佛朗机炮撒开腿就朝着后面冲去，眨眼间跑出了百余米外。 这一幕看的扶桑军士一愣一愣的，没有想到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大明军士竟然这么怂，连一点亏都不吃，直接就跑了。 “给我追！” “继续冲！” “盾牌顶在前面，轮流换人，人停盾牌不停！” 服部正胜怒吼，继续带头朝前冲去，追在抬着佛朗机炮的金吾卫屁股后面。 这一次他学了乖，时刻盯着前方，若是发现前方有明军，他就慢一拍。 半刻钟后，大军追出两里地后，山口已经在望了，扶桑大军军士也都兴奋了起来。 可兴奋持续了不到十息的时间，就看见前方抬着佛朗机炮逃走的军士后面又是一排排的大明军士，而且看其规模，至少有一两万之多。 不过，扶桑军士倒也没有放缓脚步，明军已经没有飞雷炮了，他们又顶着盾牌，佛朗机炮和虎蹲炮也没有威胁了。 一两万人又如何？直接撞碎了他们。 “冲……我操……” 服部正胜还未喊完，就直接骂了起来。 轰！ 轰！ 嗖！ 嗖！ …… 的确如他们所想，明军是没有爆炸性火器了，但也没有说没有红衣大炮了呀。 在推测到扶桑要从米原城这边撤退的时候，五十门三轮野战炮车和一百五十座三弓床弩就送到了这边。 还有他们从南海水师战船上拆下来的百余门的红衣大炮，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颗颗的石弹平射入扶桑的盾牌阵中，射程十里的红衣大炮此刻平射三百米的距离，那威力是何等的可怕。 石弹撞上木盾，木盾被砸的四分五裂，然后余力未消的石弹将后方的军士给砸出出去，后方十余米的军士都被这名军士给砸倒在地。 一根根主箭矢闪电般划过三百米空间，毫无悬念的穿过木盾，将后方十余米的军士都串在了一起。 “噗……啊……” 服部正胜凄厉的惨嚎了起来。 即便是脚步慢了半拍，可运气有点差，一根主箭矢穿透了三四人从他的手臂 如此恐怖的威力，在两轮之后，硬生生的将冲锋的扶桑大军的脚步给逼停了。 但此时的大军已经靠近明军百米左右了。 看着扶桑军士布满杀意的脸庞和狰狞的笑容，明军武将怒吼道：“箭雨覆盖！” “加快速度，再来一轮！” “金吾卫做好准备！” ps：作者卑微的在线求催更，求小伙伴们点一下书尾的催更按钮，感谢！ 第1449章 明军最后拦截，扶桑突围离开 咻！ 咻！ …… 一名名准备多时的明军弓箭手……军士拉开弓弦，将一支支羽箭射了出去。 若是认真看，就能发现，这些羽箭的飞行轨迹都有些飘忽不定、甚至在飞行中打着螺旋。 只因为这些羽箭都是从两侧战场上收集过来的，完好的不算多，但剩下箭杆和箭头是可以相互重新组装的。 准确度和稳定度比新的差太多，但反正都是抛射形成箭雨，倒是无所谓。 至于瞄准更是不用，只要能拉开弓将箭射出去就行了。 近两万支重新收回的箭，在三千军士们无需瞄准的极速射击下只是一息多一点的时间就全部射了出去。 一直直羽箭斜飞到四五十米的空中后，极速下坠，斜斜的插向下方扶桑军士。 抛射能不能直接射死敌人，这个不好说，这个要考虑到中箭部位的问题，但头部都是第一攻击目标。 一个鸡蛋从五十米高空自由落体能将人的头骨砸裂，那一支有一个半鸡蛋重且坚固、锋利的羽箭落下，杀伤力是何等的恐怖。 没有武将怒吼，扶桑军士这纷纷抬起盾牌，顶着头上，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如此一来极大的降低了前进的速度。 扶桑武将中自然是有人明白明军此举的目的，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你要防头顶的箭雨，那就没办法挡住明军的佛朗机炮和飞雷炮。 什么？你说第一排的盾牌不要举起来，阻挡明军的佛朗机炮的进攻？ 那你问问重点照顾他们的箭雨同不同意？ 一时间，好不容易整顿好的进攻队伍因为箭雨的覆盖再次乱了起来。 就这么耽搁的时间，在扶桑大军进入明军三十米范围的时间，一百五十门红衣大炮和一百五十门、两百门的投石机就再次准备好了。 “全体都有！” “炮兵进攻！” “准备后撤！” 有武将怒吼，一道道巨响伴随着浓烟，将一颗颗的石弹喷射到数十米外的扶桑大军。 三十米的距离，威力是何等的可怕。 石弹直接将前方的扶桑军士击穿、然后速度不减的砸在后面人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军士朝着后方砸去。 这一砸就是一倒一大片，整个进攻的队伍中，前方三十米一片的混乱。 而明军则是在发射完之后，抬着三弓床弩就跑，留下了近两百门的红衣大炮和两百门简易投石机在现场见证着刚刚的近距离厮杀。 “杀！” 在炮兵后撤时，惊天的怒吼声响起。 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一个个的锥形阵的金吾卫军士开始朝着混乱的扶桑大军冲去。 这个锥形阵很有意思，最前方不是军士，而是一根贯穿半个锥形阵的、长达十余米、半尺粗的树干，顶部削尖。 树干半段上的枝丫并没有彻底的清理干净，且还斜着绑着一些锋利的断刃，后半段是横向绑着五根长达三米、胳膊粗的木头。 一个锥形阵五十六人，十名军士扛着‘巨大长枪’在其余四十余人的保护下直直的往前冲着，将前方阻挡的扶桑军士给撞开，然后被两侧护卫的明军给砍死。 如此的阵型，整个战场之上足足有四五百之多，宛如一支支巨大的利箭在扶桑大军中之中横冲直撞着。 所过之处，人影翻飞，惨叫连连。 随着深入，扶桑军士人数增加，前进的速度慢了起来，周边全是扶桑军士，伤亡开始出现 如果只是冲阵倒也无妨，可问题是后方的明军也追上来，足足有五六万之多。 前方已无阻拦，中间有明军精锐军士组成的锥形，后方还有更加精锐的数万大军追击着，这个时候停下来干掉中间的明军，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于是，八九成的扶桑军士在这一瞬间形成了心灵感应，达成了一致意见。 逃，拼命的逃。 至于剩下一两成的军士选择与明军干一架，倒是让逃跑的军士乐见其成，反正你们拼命阻拦明军，如此明军就没时间或者晚点来追杀他们，他们就有时间逃走了。 整个方圆三四里的战场之上，喊杀声震天。 拦、追、逃……在这片战场之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明军追杀到了揖斐川的直江町立条才停了下来。 十余万大军站在揖斐川边，看着已经涉水而过的扶桑大军，皆是齐齐的喘着粗气。 揖斐川与长良川、木曾川并列为浓尾平原的木曾三川，发源于揖斐郡揖斐川町的冠山，虽然是木曾三川之一，但无论是河流长度还是宽度，以及深度，都与木曾川没法比。 现在是初冬时节，加上扶桑渡河选择的位置又是一块深入河里的突出位置，平日里百米宽的水面，如今只有不足三十米，最中间的深度都只有一米来深。 看着一边跑一边穿衣服的扶桑军士，虎贲卫指挥使魏阳伸手摸了一下河水，浑身一激灵：“我艹，这么冷的天，还敢脱了衣服蹚着水过河，真是牛逼！” “那也没办法，总比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强吧！” “哈哈，黄指挥使、魏指挥使，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若不是你们在后面追击，估计我们金吾卫的伤亡要大上一两成！” “那你可得请老子喝酒了！” 虎贲卫指挥使魏阳哈哈大笑：“不过，你们这进攻的阵型还真是奇特，军阵前面的够不到你们，闪到两边又容易被两侧干掉。” 一边同属于禁军十二卫的诛夷卫指挥使李敖好奇道：“老魏，你们什么情况，怎么会从高岛那边过来？你们胆子也是真大，不怕扶桑顺势冲杀你们？” “这事儿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此事儿是天雄军指挥同知梁浦的建议……” 魏阳简单几句话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而后继续道：“至于反冲我们，倒也无妨，他们速度再快也没有我们快， 只要扶桑大军反向冲击我们，我们就据山后撤，或者直接从湖上坐木排撤走，他们只能望湖兴叹了。 其实我们倒是希望他们追击我们，以我们两卫三万人的战力和携带的火器，扶桑十万内，我们能在损失半成的情况下，轻易将他们全歼。 可他们若是分出二十万，我们可能会惨一些，但他们的突围行动可能就要泡汤了。” “霸气！” “你牛！” 第1450章 成也关原，败也关原 “那必须的，咱们虎贲卫在禁军十二卫战力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再加上比咱们还牛的武骧右卫，再全歼不了十万扶桑军士那也不用混了！” 魏阳说这话的时候，那是发自内心的。 和武骧右卫一起驻守的这两个月中，亲眼看见了武骧右卫的训练强度和花样。 那强度根本就不是普通军士能承受，他们虎贲卫的军士绝对算的上优秀，以他的估算，能有四成能跟上武骧右卫的训练都算是好的。 他分析了很久，一是武骧右卫的平日里训练的饮食，很是丰富，还有很多的药材调理，但最重要的还是招兵时的体质问题。 身体不行，饮食再好，调理的药材再好，吸收和转化不了，也都是白搭。 “老魏，说你胖你还踹上了是不是，你们说你们在禁军中战力第一，我们这几个没意见，毕竟你们是实打实的从战场上血杀出来的，可驻扎在南京的燕山卫怎么办？ 他们这两三年可是富得流油，都是往死里训练，战力很强的。” “这个……演武胜负不好说，毕竟不能下杀手，虎贲卫的兔崽子们这几年战场厮杀现在都养成了一击必杀，演武肯定是束手束脚的。” 魏阳有些迟疑和无奈，随即话锋一转，霸气道：“可若是战场厮杀，老子能在损失三五成的情况下，直接全歼他们，真当我们这些年的战场厮杀是他们平日不见血训练能比拟的？” “老魏，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回京了得告诉陈谦那小子！” “你尽管去，老子绝对不怂，哈哈哈……” 魏阳哈哈大笑，众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都是皇帝亲军，又彼此相熟，还是战场厮杀的兄弟，大战之后调侃、吹吹牛放松一下，很是不错。 调侃过后，魏阳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哥儿几个，我刚刚从里面追杀出来，突然发现一个疑惑， 刚刚你们截杀之地，周边群山环绕，差不多有七八里宽、十余里长，出口差不多在五六里宽，出口十余里又是揖斐川， 怎么没有将布置在祝坂町位置的部署全部调到出口处，彻底锁死这里。” “哈哈哈，魏指挥使，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末将见过郑总兵！” 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和虎贲卫指挥使魏阳看见郑芝龙过来，立刻抱拳行礼。 他们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又是皇帝亲军，品秩上基本是从二品，面对二品的总兵也可以不用搭理，但郑芝龙抛开特殊身份外，还是浓尾的总指挥，尊重还是要的。 郑芝龙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 而后，郑芝龙转身指着后方刚刚截杀的位置，看着魏阳和黄得功两人，问道：“你们两个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待两人回应，郑芝龙回答道：“关原！” “关原？” “关原？” 两人惊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关原这个地名若是放在德川家康之前，并不算很出名。 但在扶桑日本庆长五年九月，也就是大明万历二十八年，这一年在这里发生了一件影响扶桑走向的大战争。 话说庆长三年，丰臣秀吉病死，其子丰臣秀赖继任，五大老之首德川家康趁机私结大名，任意分封领地。 而后丰臣家臣石田三成联合剩余丰臣家臣组成西俊开始对抗德川家康的东军。 矛盾愈演愈烈，到庆长五年，两军在美浓一带的关原进行会战，最后西军将领小早川秀秋叛变，德川家光取得了胜利。 这一次战役可不是扶桑战国时期的村战，而是双方都动用了近十万的兵力，二十万大军在关原这个地方开打，一天决出胜负，其惨烈程度无法想象。 也是自扶桑应仁之乱后整个扶桑最大的战争。 应仁之乱的后果是扶桑开启了战国时代，而关原之战则是让德川家康取得了统治权，更是在三年之后，建立了德川幕府，开启了德川家的统治。 可以说没有关原合战，德川家能不能统治扶桑不好说，即便能统治，也至少要晚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关原这个地方的确适合你们刚刚说的那种布置，但我们有几层考虑， 其一，位置离不破关和米原太近了，即便是我们在两边群山布置了大量的人手，但依旧无法防住有没有人会渗透进来， 一旦发现了我们的异动和驻扎了大军，扶桑从这里突围的可能性就小了。 如果他们从大津突围，最后虽然依旧逃不了被歼灭的命运，但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很显然我们没有这个时间。 其二，这里的土层不够深，埋燧发地雷倒是够了，但引爆就不好处理了。 且地方过于狭窄，容易出现我们大军还为完全撤出，扶桑就追上来的情况，到时候引爆还是不引爆？ 其三，如我们让扶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在他们突围的时候，那就是困兽之斗，我们容易增加伤亡。 第四，此次东征我们要尽可能削弱扶桑的有生力量，但陛下又不允许我们乱杀无辜，陛下良苦用心你们应该知晓了。 但并不是说我们可以不做，从这里逃走，还要渡过长良川，我们再追杀，他们中途势必会有很多逃兵，缺衣少食怎么办？ 只能抢、偷、盗。 加上我们之前的布置，这些经历战场厮杀的军士就是各个盗匪、贼寇的中间力量，甚至是老大，后面的就不需要我们多说了吧！” 众人恍然大悟。 不止是黄得功和魏阳，连李敖、柴青山等人都是如此。 黄得功看了看身后的连绵不断的尸体，忽然感慨道：“真是成也关原，败也关原呀！” “黄指挥使总结到位！” 郑芝龙点了点头。 刚刚一路过来，粗略看了一下，估摸着扶桑一方从突围开始到这里，至少死了二十五到三十万人。 扶桑一共才六十万，除去几处通道留下做样子的近十万大军，米原这边也就五十万左右。 如今死了一半，而且估摸着精锐和武士剑客死了一大半，再加上中途逃走的，能到祝坂町那边的有二十万就不错了。 二十万中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应诏的百姓，能干什么？即便是没有那些布置，赵光瑞他们的七八万人也能轻易撕碎了他们。 想到这里后，郑芝龙脸色一肃，低喝了一声。 第1451章 追击，逃跑 “魏阳、黄得功，你二人一路奔袭，需要休整，那就率领虎贲卫、武骧右卫坐镇此处， 一是清点战损，二是镇守不破关，防止里面残留军士冲出来，三是清理周边。” “郑芝豹，你立刻率领南海水师，渡过揖斐川和长良川，在歧阜羽岛乘坐战船沿着木曾川北上，配合追击大军，狙杀从木曾川渡河的扶桑残军！” “柴青山、李敖、乌蒙，你三人负责中、左、右翼，间隔五里，追击扶桑大军，不可追的太近，三里路为界限！” “覆灭扶桑有生力量的大军，成败在此一举，即刻行军！” “末将领命！” 众人齐声回应，而后立刻散去。 一刻钟后，聚集在揖斐川的数万大军急速散去。 左、中、右三路大军追击着扶桑大军，故意制造出来的声势，那是相当惊人的，让前方逃走的扶桑大军都再次受到了惊吓。 “正胜君，明军追上来了！” “我又不瞎！” 服部正胜忍着怒气怼了一句，而后急促问道：“大君呢？大君怎么样？有没有逃出来？”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我们得先逃出去，否则再次被明军追上就完蛋了！” “鸟居忠濑，你带一些人在军中各处找一找大君，我们不能停下来！” 服部正胜本想找一找德川家光，但现在乱哄哄的，找起来需要时间。 略微思索后便怒吼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都很累，但现在绝对不能休息，一旦停下，你们将再也跑不动了，等待你们的就是被屠杀！” “我们已经逃出了明军的包围，这个时候再停下，那就功亏一篑，前面为了我们突围而战死的数十万袍泽就白死了。” “前面五六里地就是长良川了，我们将从大安町穿过，然后凭借长良川防守、休整！” “坚持住，渡过去，我们就胜利了，未来我们有无限可能！” “绝对不要想着逃走，此战之后明军一定会在各城搜捕的，一旦被抓住，直接处死的！” “不要乱、不要散，只有我们抱成团，才能与明军硬碰硬！” “兄弟们，跟我冲呀，冲过去就是胜利！” 服部正胜怒吼完，便领头朝着前方冲去。 他也很累，嗓子都要冒烟了，腿更是如同灌铅了一样。 可他不敢停下，停下肯定是死。 “我他妈的一个文官，将我逼到这个份上……” 服部正胜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嘟囔着，悲愤、无奈、愤怒等等夹杂在一起。 看着武将们、大名们都在往前冲着，再看看身后的声势浩大的明军追兵，扶桑军士也坐不住了，相互搀扶着朝着前面跑去，可这毕竟是少数。 但也有很多人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不是他们不想跑，是实在没力气了。 经历了一个来时辰的进攻和冲锋，又经历了几次的拦截，已经精疲力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良川出现在眼前。 “嘶……好冷！” 服部正胜进入冰冷的河水的一瞬间，猛然一哆嗦，然后又叹息了一声：“舒服！” 随即便朝着对岸快速蹚去。 但也有很多军士因为骤然遇冷腿脚抽筋在河中浮沉着，然后被河水卷着朝着下游而去，至于是真的抽筋还是故意，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但浑身都是汗，直接在初冬的河水中泡个一两刻钟，绝对要大病一场。 足足近两刻钟的时间，溃败的大军才全部渡过长良川，个个的站在河边浑身哆嗦着。 “升旗，燃篝火，通知各部武将、大名过来！” 服部正胜浑身一哆嗦，朝着亲卫下达了军令。 数息后，一道浓烟升腾，而后一杆大旗挂了起来。 片刻的功夫，众将开始朝着篝火处汇聚。 看着逐步汇聚过来的众将，服部正胜也不等了，开始安排着。 “泽木小岗，你带正规精锐沿着河边防守。” “山田高存、今川真鸣、蜂须正永……你们五人去清点军士数量，同时统计兵器、干粮数量，并将精锐、武士、普通百姓区分。” “斋藤龙兴，你立刻安排两百精锐朝着前方探查，至少十里，沿途多问问百姓，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其余人将周边能烧着的东西全部弄过来，哪怕是房屋、家具等等都可以拆了，保命和恢复战力要紧，其他的可以先不管，快点。” 军令下达后的众将快速离去。 一炷香后，零星的火堆燃起。 前去寻找木材的军士那都是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房屋中的木质什么的全部被拆掉，连家具什么的都被砸碎。 更别提家中的衣物和吃的了。 更多的篝火被点燃，方圆三四里地，篝火数以千计，热力逼人，衣服被烤的雾气腾腾。 除了防守的军士外，所有人都围着火堆机械的朝着口中塞着冰冷的干粮。 大战又跑了这么远，干粮没丢也算不错了。 悲凉的情绪滋生着，虽然从琵琶湖区域逃了出来，但他们死了大半，前方更是未知，能活下去吗？ 中间位置，数十人围坐在一起。 服部正胜看着德川家光：“大君，您要不要紧！” “无妨！” 德川家光强忍着肋骨的疼痛说了一声。 本来肋骨就断了，休养六七天也只是缓和一些，在翻越两侧防御墙和刚刚的突围中，为了不引起明军的注意，他也是在亲卫搀扶下前进的。 估摸着这会儿，断裂的肋骨再次裂开了。 “正胜君，时间紧迫，说说接下来的情况。” “是！” 服部正胜扫了众人一眼：“诸位，有三个好消息。 第一，从米原城追过来的明军有三万多人，应该是高岛城的，刚刚明军的阻拦等，算下来应该是差不多十万人了， 加上在大津和日野等地的驻军，我认为，前方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 即便有，也不多，也不一定在我们行军的前方。 其次，明军应该是没有爆炸性火器了，否则拦截的时候就不会用红衣大炮和军阵冲杀了。 第三，明军为了保持战力，不可能和我们一样直接淌水过河，搭桥全部渡过需要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能修整两三个时辰，然后就必须行军了。 当然了，还有两个坏消息。” 第1452章 陡生哗变，百姓最后的选择 “第一，我们兵力不足了。 按照估算，应该在二十万左右，现在……” 说话间，几名武将匆匆而来，脸色相当不好看。 为首一人低声道：“大君，正胜君，据我们统计，正规精锐只有两万八千人，武士剑客六万九千多人，普通百姓十二万三千人，合计二十二万左右， 大多数兵器都在突围和逃跑中丢掉，有兵器的不足三成，干粮倒是都还在。” 众人脸色有些复杂，欣慰的是残存的人比想象中的多，无奈的是没有兵器。 这些青壮年虽然接受了两个月的训练，那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些，没有兵器对上明军精锐那就是送死。 沉默了数息后，一人低声道：“大君，要不让他们离开吧，吸引明军的注意力，我们主力趁机逃走！” “这倒是个好方法，他们现在这样就是送死，不如让他们离开，保留一点火种。” “对，带着他们，会拖累我们行军速度的。” “我同意，将他们分成五六支，朝着各个方向跑，明军搞不清楚我们的情况，肯定会分兵， 若是追上我们那我们就干掉他们，若是没有，那我们就逃走了。” “不行！” 服部正胜怒喝：“前方是木曾川，那可不是长良川可以比拟的，想游过去不大可能的，而且我估摸着明军的水师肯定在等着。 下方直通大海没地方去，那只有北上或者沿着木曾川走， 如此，还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说到这里，服部正胜朝左右周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留下他们和我们一起，行军速度虽然会慢一些，但也慢不到哪里去，但却是有大用， 到时候无论是让他们在前面开路，还是后面阻敌，都是再好不过了。” …… 砰！ 一人将冰冷干硬的干粮扔在地上，怒道：“兄弟们，这仗没法打了，逃吧！” “明军有那种爆炸性火器，一个就能炸死我们几名十几名兄弟，还怎么打？” “就是，让我们拼命，总得有兵器吧，赤手空拳和明军精锐打，这不是送死吗？” “逃了吧，扶桑这么大，周边这么多山，我就不信明军能一步步的搜查！” “妈的，现在突围，那早干嘛去了，为什么要退到琵琶湖，六十万人和明军直接拼了不行吗？怎么着都能将大阪那先登陆的三四万人全部弄死！” “现在好了，我们死了三四十万人，明军估计连一万人都没有死，到底是哪个蠢货的统帅？” “对，有这样的统帅，我们继续跟着早晚都是死，不如逃了！” “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们就全部逃了！” “交代！” “交代！” “交代！” …… 质问声和怒吼声由刚开始的小圈子的探讨，逐渐在大范围内传播着，继而达成了一致。 质问声，让德川家光和服部正胜等人心头盖上了一层阴影。 现在不是让不让他们跟随、继续当炮灰的时候，而是这群人还愿不愿意跟随的问题。 若是说服不了，那接下来才是灾难的开始。 “大君，此事得您出面了！” 服部正胜微微躬身：“为什么进琵琶湖防守和突围的具体原因您稍微讲一下，然后直接带过，重点是对未来的畅想以及落单的后果！” “威逼利诱、以退为进，这点本君懂！” 德川家光摆了摆手，带着亲卫朝着前方走出，而后站在几面木盾搭起的临时高台上，扫视着众人。 “本君德川家光，想必很多人都认识，为什么要退守琵琶湖，那是因为我们……” “明军从天上进攻我们也没有想到……所以只能突围！” “干掉那三四万人，我们势必会死上三四十万人，最后依旧被围困，然后全部死亡为止！” “如今我们已经突围出来了，而且还有二十二万人，只要再冲出百里，进入土岐城后的群山通道，我们就彻底的胜利了。” “只要我们还在，未来就有无数可能，被明军杀害的这些人，这个血海深仇我们一会报的。” “你们现在逃走，分散了我们的力量，那不是正合明军的心意吗？” “合在一起尚且不是明军的对手，分散开来，你们就是待宰羔羊！” “不要想着逃入山中、城中、百姓家中隐藏，到时候明军一道军令下来，凡是隐藏者方圆百米、全村、全城全部连坐处死，举报奖励百斤、千斤粮食，你觉得你们能躲的过去吗？ 明军收走了百姓们七成的粮食，他们自己都不够吃，还能给你们这种陌生人或者说随时都会抢他们口粮的人一个容身之地？” “不要把人性想的那么好，在生死存亡、在严刑拷打、在高利面前，什么同胞之情对与普通百姓来说都是经不住考验的。” “言尽于此，去留你们随意，走的趁着明军还未到，赶紧的走，留下的赶紧坐下休息，吃饱喝足烤干了衣服我们继续前进。” 德川家光说完，便下了临时的高台，都没有给质问之人反问的机会。 一时间，整个现场一片的安静。 对于德川家光之前的解释他们听得不太懂，但他们唯独听清楚了最后三句话，严刑酷法的连坐处死、普通百姓经不起考验，以及去留随意。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若不是应诏而来，此生都接触不到战争，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是普通百姓，在明军的威逼和利诱之下，会收留、隐藏一名陌生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绝对不会。 或许他自己不会，但身边有虚弱的妻子，有饿的大哭的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不为自己，为了他们也得举报，就是为了获得粮食活下去。 至于其他的，不是他们普通人该考虑的。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能想明白，这一刻，所有人沉默了，但不代表着想明白了还会继续留在这里。 一名又一名的百姓离去。 德川家光和服部正胜等人拳头紧握，但没有丝毫的动作。 一刻来钟后，终于没有人再离开了，粗略估算应该在七八千人左右，这个结果让德川家光等人松了口气。 两个时辰后，大军开始前进，方向和明军的预测是一致的。 他们动向自然是被暗地里监视的明军斥候看在眼中，并以特殊的方式急速朝着前方传递着。 一场滔天的屠戮和最后的绝响即将上演。 第1453章 黄牛识危，进入埋伏圈 “赵副总兵，扶桑大军已经到岐南町了，距离此处还有三十余里！” “再探！” 赵光瑞朝着斥候摆了摆手，而后看向火器营千户姚千坤：“姚千户，燧发地雷阵没问题吧？” “赵副总兵放心，关乎全歼扶桑大事儿，绝不敢马虎！” “好！” 赵光瑞点了点头，看向何可纲、尚可喜、尤世威三人和诸部众将：“诸位，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只要将扶桑逃走的一部分干掉，扶桑的灭国就开始倒计时了。 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的纰漏，都去准备吧！” 众将齐声回应后，快速散去。 方圆四五里的营地忙而不乱，且是相当的安静。 三十里的路程，在明军的追赶之下，如丧家之犬的扶桑残军连打探的时间都有，在夕阳照射下，一头就扎进了燧发地雷阵之中。 “嗯……怎么回事儿？” 德川家光浑身一震，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 一边的服部正胜疑惑的问道：“大君，怎么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心中突然有块巨石压了下来一样，又似乎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一样， 有种、有种……危险的感觉，对，就是危险的感觉！” “危险？” 服部正胜微微有些错愕。 不待他有所反应，德川家康屁股下的下骑着的老黄牛突然就停了下来，不安的看着前方，发出哞哞的叫声，声音中似乎略微带着些悲凉的味道。 听着老牛的叫声，服部正胜脸色巨变。 他虽然不是举人，但也知道有些身经百战的军士能提前感知道到危险，大君虽然也上过战场，但也没有说在战场中真正的厮杀，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如果说德川家光感受错了，可通人性的老牛此刻的表现，让他有些不安了。 服部正胜踮脚伸头看了看：“方圆五六里都是平原，没有藏身之地呀，难道明军有军队跑到我们前面，堵住了兼山的防洪堤坝？还是说在爱宕山隐藏了大军？” “都已经到这里了，改道向北绕一下是不可能的，那边也有一支明军的队伍。” 德川家光眉头皱了皱，狠声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是有埋伏我们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奋力前冲，只要冲过前方的爱宕山山麓，我们就有活路了！ 传令大军，急速前进！” 军令下达，众将带着军士们跑了起来。 远处的爱宕山山顶之上，赵光瑞看着扶桑大军的队伍，眉头皱了起来：“按照扶桑这个行军队列，地雷阵中至少五成的地雷就浪费了！” 自语完后，赵光瑞脸色猛然一肃，厉声道：“启动预案，燃狼烟，通知后方的追击的金吾卫、诛夷卫、镇海卫全力冲锋， 同时让他们发射几轮的飞雷炮，将他们纵深的队列变成扁平、洪水漫灌的。” 狼烟几息的时间就被燃起，笔直的冲上高空，然后被数里外追击的金吾卫等三卫发现。 众指挥使精神猛地一震，怒吼了起来，带着身后众军士狂奔，一路上还不忘发射几颗从赵光瑞他们这里补给到的飞雷弹。 后方一直尾随着的几艘苍山战船上的红衣大炮也开始了炮击。 数万人奔跑和喊杀声，以及飞雷弹的轰鸣声和时不时掉落在队伍中的石弹，让刚跑出不到百米的扶桑大军慌了。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队形不队形的，逃出去再说了。 原则就一条，不一定要跑第一名，但绝对不能跑到最后面就行。 大半刻钟后，大军先头队伍已经冲到了爱宕山山脚里把路的地方了，就在众人以为冲出去的时候，一道巨响声响起，伴随着黑烟升腾着。 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黑烟，让大军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声巨响是他们自出征以来，听到最响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掩盖了后方飞雷炮和红衣大炮的声音。 尤其是最前方的人，感受最强，自爆炸二十米内的军士直接飞上了天，五十米范围军士东倒西歪，百米范围地面都在震动着， 所有人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器，正规精锐和武士握紧了刀剑，而普通百姓们则是握紧了沿途小山丘和道路两侧树木做成的木棍和木枪。 这一刻，普通百姓们心中满是后悔之色，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开，一是害怕百姓们将他们供出来，然后会遭受酷刑而死， 二是他们也在赌明军没有他们速度快，前方应该没有围杀了。 可前方的剧烈爆炸声，让他们的侥幸心理破碎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队伍再次混乱，朝着两侧跑去。 “不要停！” “继续冲！” 众将怒吼着。 可惜，已经进入到了明军的地雷阵中了，怎么可能给他们冲了时间，刚刚的那声爆炸就是通知地雷阵中军士们行动。 地雷阵中深达七八米的竖井中的军士，拉掉承重巨石的支撑物，巨石开始自由落体。 砰！ 巨石砸落五六米的高度后，拉动了缠在巨石上的数十根掺杂了铁丝的麻线。 燧发地雷的中的燧石夹被拉动、复位，击打在火镰上，火花四射，落入火药池中，火药池随即被点燃，剧烈的火光点燃地雷的引线。 这种引线都是经过火油浸泡而制成的，燃烧极为迅速。 轰！ 轰！ 轰！ …… 一颗颗燧发地雷被点燃，几乎在同一时间剧烈爆炸着。 地雷阵覆盖的长五里路、宽三里的区域火光闪烁，无数铅子和铁蒺藜伴随着青烟朝着周边飞射，泥土在这一刻在高温烤焦，在四溅中碎裂。 倒霉的刚好站在燧发地雷上的军士，在地雷爆炸的那一瞬间，直接四分五裂。 方圆三米的军士，直接被四射的铅子和铁蒺藜打成了筛子。 方圆十米内的军士被无数冲击波临身，宛如置身于无数的暗流之中，身体不由自主的旋转、跳跃着、扭动着。 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军士相撞着，甚至不少军士的刀剑直接插进了撞过来的军士身体中。 烟雾、灰尘、血沫混合在一起，笼罩在了方圆三四里的范围。 第1454章 众将奔溃，最后的反扑 “啊……” “啊……” 一道惨嚎声在刚刚爆炸结束的地雷阵中响起。 无数侥幸未死的人，抱着头痛苦的哀嚎着。 在扭动的间隙间，可以看到这些人七窍流血，而且都是红黑色的血液，沾上了泥土之后，极为的恐怖。 这都是被无数爆炸的声浪造成的。 稍微轻一些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中的铅子虽未击中要害，但也是极为疼痛。 他们在地上挣扎着，然后半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四周。 可惜四周都被灰尘、烟雾笼罩，只觉得眼前人影重重。 更远处，没有踏进雷场的扶桑军士震惊的看着被烟尘看到的雷场，眼中满是恐惧之色，以至于让他们忘记了逃跑。 他们发誓，这是他们有生以来见到的最为恐怖的场景。 “天神在上！” “天亡我扶桑！” “明军有这种火器，还怎么打？” “扶桑亡了！” “这是神器、神仙手段！” “神仙在惩罚我们！” “天照大神，我有罪，我向您忏悔！” …… 很多扶桑军士都不自觉的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这种爆炸，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想象，唯有仙神才有的手段。 “杀！” “杀！” “杀！” 在他们忏悔和脑子还在嗡嗡的时候，周遭声势惊天的喊杀声将他们惊醒，这一瞬间，他们恍然醒悟自己还是在战场之上。 在他们站起身体、环视周遭时，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明军，且连五六里外的木曾川上都有明军的战船在飘荡着。 他们在彻彻底底的包围了。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不要杀我们！” “我们是普通百姓！” “我们是被德川家光强行征召的！” “放过我们，我们愿意成为你们的奴隶！” …… “站起来，我们大扶桑的人绝对不能向明军下跪！” “起来，你们是军人，军人要有军人的尊严！” “放屁，我们不是……” “一天是军人，终身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 “哪怕是流干身体的最后一滴血，也要为扶桑和大君而战！” “战你妈，若不是德川家光野心勃勃进攻朝鲜和图谋大明，大明怎么会千里迢迢跨海征战？我们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扶桑又怎会灭国？” “混账，扶桑进攻大明一两百年了，没有大君，大明就会放过我们吗？不可能！” “愚蠢，以我们先辈在大明沿海的所为，明军早就恨不得将我们生吞活剥，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蠢货，既然大明不会放过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和建奴、蒙古联手，先下手为强？” “闭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打，那就去打，不要拉着我们！” “妈的，老子弄死你们，算是向投诚了！” “草你大爷的，一群软骨头还敢动手？还敢拿我们当投诚状？老子先捅死你们这群没骨气的东西！” “死在老子手上，总比死在明狗手上要好！” …… 明军还未围上来，残存的扶桑军士们自己就乱了起来。 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哀求明军放过他们的。 而他们周遭则是一些立场坚定的人在唾沫横飞的指责他们，神情激动、恨铁不成钢。 继而扭打、厮杀在一起，那场面叫一个混乱。 这一幕将两三百米外的明军给整的有些懵。 他们为了防止扶桑逃走，还特意在周边布置了半月形的阻击圈以及五千颗飞雷弹，结果地雷阵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好。 残存的扶桑军士们犹如惊弓之鸟，在这一瞬间，崩溃了。 看样子，能省下几千颗飞雷弹，留着清理各城池时之用了。 自然还是有一些人存着侥幸心理的，既然左边、前面、后面不能走，那还有右边的木曾川吧。 可惜想法很好，但七八艘苍山战船已经到了河面，冰冷刺骨的河水能游多快？再快能快的过苍山战船？ “柴指挥使，怎么搞？” “我艹，这群软骨头！” 柴青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些郁闷的低骂了一声，他还真不好办。 “全都杀了！” 就在他纠结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众将转身一看，发现是跟上来的郑芝龙。 见众将脸色有些犹豫，郑芝龙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好气道：“凡是拿刀的都是我们的敌人，你们知道他们是不是将计就计，趁着我们接收他们时，他们暴起伤人？ 他们虽然放下兵器，但他们还是军人，这种人都是危险人物，不杀了留着干什么？ 传本总兵之令，全军出击，逐步压缩包围圈的同时，对地上的扶桑军士补刀。 他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我们稳字当先。” “末将领命！” 众将齐齐回应，声音满是兴奋之色，而后带着各自麾下组成一个个军阵，朝着还在扭打、奔溃的扶桑军士冲去。 整齐的步伐和军阵、震天的怒吼，刀剑的碰撞声，还有在阳光下闪速的寒光，让扭打的扶桑军士都停了下来。 “都他妈的停下，明军杀过来了！” “都告诉你们了，扶桑不会放过我们的，看看报应来了吧！” “妈的，明军果然不好骗，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投降了都不放过！” “不装了，既然想彻底的灭绝我们，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兄弟们随我杀！” “干他娘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冲呀，死前再热血一回，让我也尝尝鲜血的味道！” “虽然我没有兵器，但我有拳头、有双脚、有牙齿，死也要咬掉明狗一块肉！” …… 扭打的扶桑军士在短暂的错愕后，立刻松开了对方，下意识的组成了平时训练的阵型。 面露凶狠、毒辣、绝望、不甘之色。 知道了明军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只是可惜，他们的冲锋对于全副武装、吃好喝好的明军精锐来说都是无用功，一个照面的冲锋，能站着的扶桑军士就没有了几个。 冲锋持续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地雷阵覆盖区域外的扶桑军士已经全部倒地了。 众军排成一排，对着地上的尸体补刀，包围圈也被压缩。 直径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在压缩到两百米的范围时，变故陡生。 第1455章 德川家光终现，东征闹剧? “住手！” “都不要动！” “我是德川家光！” “我是德川幕府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不要进攻、不要进攻！” “我有话要说！” …… 一句句字正腔圆的喊话从中心处响起。 只见百余人围住的中心区域中一名灰头土脸、满身血迹的青年站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还挥舞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布。 围上的明军众将，一听是德川家光，顿时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扶桑的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人呀。 “将燧发枪放下，弓箭手准备，瞄准中心处，若是扶桑有人乱动，乱箭射杀！” “德川家光，你们带着众人缓缓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移动两百米，离开你们现在的位置，速度，否则本将就下令将你们乱箭射杀了！” “听我口令，齐步向前走，一、二……九……” 柴青山看了看圈子中扶桑残存军士手上的装备后下达了一道军令，他怕军士们一激动，将德川家光给突突了。 更怕德川家光他们闹什么幺蛾子，他们既然在突围时搞出了那种爆炸性的火器，谁知道这里有没有？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将德川家光等一众人给转移了一个新的地方。 “德川家光，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要见你们在这里的最高武将！” “不可能，你……” “那我就自杀，不给你们活捉的机会！” “你……等着！” 柴青山一阵气结，同时也是纳闷，如此大范围的地雷阵，这货竟然没有被炸死，而且看样子状态竟然还不错。 难道真是有国运护体吗？ 但随即柴青山便发现了一些端倪，德川家光刚刚站立的地方以及明显比周边更多的尸体，柴青山就有些许的猜测，肯定是刚刚在第一次爆炸的时候，周边的亲卫将他护在了身下。 而且运气特别好，刚好在四颗燧发地雷的中间位置。 否则甭管在哪里站着，这会儿即便没死，估摸着也是十几颗铅子入体了。 德川家光是扶桑的征夷大将军，要不要带回去太庙献俘他不清楚。 若是战场上炸死了，那也无所谓，可现在有活捉的机会，再让他自杀了，那回去免不得被那些御史言官们一顿喷。 等了约莫半刻钟的功夫，郑芝龙和赵光瑞两人联袂而来。 柴青山立刻上前将一些情况快速的讲了一遍，并将猜测说了一遍。 郑芝龙点了点头朝前走了几步，看着德川家光，高声道：“德川家光，本将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是这浓尾平原战场的最高指挥武将，有什么话就说吧！” “郑芝龙？” 德川家光眉头一皱，高声道：“怎么会是你？” 听着德川家光的惊呼，众人有些疑惑，郑芝龙皱了皱眉头：“你认识本将？” “元和九年，在……” “少废话，按大明的时间算！” 被赵光瑞打断了话的德川家光很是气恼，但形式不由人，他还是压下心中怒意继续道：“天启三年，你于骏府献药给我父亲德川秀忠，我父亲命人招待你在长崎宾馆，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本君虽然没见过你，但你的名字本君是听说过的。” 说到这里，德川家光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郑芝龙，我父亲待你不薄吧，在平户藩河内浦千里滨给你赐地建新居，还将平户藩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嫁给了你， 如此礼遇，你竟然率军前来覆灭我扶桑，你对的起我父亲的礼遇吗？ 你将扶桑灭掉了，你怎么向田川松交待？那是她的国家！” “呸……” 郑芝龙朝着德川家光吐了口痰，不屑道：“首先，我是大明人，我父亲郑绍祖是泉州府南安县城的胥吏，算是朝廷的半个官员， 如此算来，我也算是半个官家子弟，为朝廷出谋献力，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之前虽然是个商人，但我也知道礼义廉耻、家恨国仇，做生意那是没有损害大明大局的情况下。 其次，你也别把你父亲说的有多么高尚，为什么如此重视我，那是因为我熟悉海外事情，又善外交， 而且能从大明运送你们所需要的白糖、奇楠、麝香、鹿皮等货物，给你们带去暴利， 田川家将女儿嫁给我，一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其次是因为对我有知遇之恩和栽培之恩的李旦先生的家产，他们想借助李旦先生得到你们幕府的重视，进而提升自己的实力， 没有这两样，你觉得他们会如此做？ 还有，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们不清楚吗？若不是我还算有些聪明，你们恐怕是早就将我的商队都给收买了吧！” “最后，田川要什么交代？要交代也是她先给我交代吧！ 她应该庆幸嫁给了我，否则他们可能在这次战争中死亡了。 她们先辈杀害了我们大明那么多百姓在先，我们灭了你们在后，这叫你们做初一，那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怎么着，只允许你们侵害我们，不允许我们还手？ 大明有句老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嫁入郑家大门，那就是郑家的人，从此已经和你们扶桑没有关系了。 我这么回答，你还满意吗？” “你……你无耻！” 德川家光指着郑芝龙，气的直哆嗦。 但有一句话他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商人的本质是唯利是图。 若不是他们给扶桑带去大量的利益，幕府会看上他？更何况还是一个外人？ 好一会儿后，德川就爱光平复了一下心情，背负双手，看着郑芝龙，淡淡道：“郑芝龙，之前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那我们就说说现在吧，事到如今，这场闹剧是不是可以收场了？” 一句话，不仅将郑芝龙等人给干懵了，连身后残存的众将都懵了，愣愣的看着德川家光。 郑芝龙看了看身后的赵光瑞等人，问道：“德川家光刚刚说什么？闹剧？” “对，你没有听错，本君说的就是闹剧！” 赵光瑞等人没出声，德川家光倒是给出了答复。 第1456章 辩论鬼才，无过且有功? “我们也没有大军主动进攻你们大明吧？” 不待郑芝龙等人发问，德川家光继续道：“去年我们大军渡过朝鲜海峡，进入朝鲜，那也只是劫掠了朝鲜而已， 更进一步，大军也只是驻扎在了浑河边缘而已，当时辽东是在建奴的控制下，我们不算进犯你们大明吧。 你们将我们的十万大军全歼了，本君的弟弟保科正之被你们击杀，柳生宗矩也被你们杀了。 柳生宗矩是扶桑最出名的兵法大师，也是我德川幕府的大目付，更是柳生藩的第一代藩主，同时是柳生新阴流的流首， 本君的兵法老师，本君父亲的剑术老师，此等身份珍贵吧！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你们竟然又趁机东征，踏足我们的领土，这是赤裸裸的入侵，我们派出大军去阻拦，这总没有错吧，可你们又将我们数十万军士和十余万百姓全部覆灭了。 这还不算，你们又打到了我们本州岛，劫掠了大量的粮食，又覆灭了我们六七十万人， 截止到现在，我们扶桑已经死亡一百二十万人了，我们德川幕府三百藩的大名、藩主已经死了八成，重臣也死了八成以上， 你们杀也杀了，国都和皇宫也焚毁了，宗室也别你们杀完了，就算是天大的气性，这会儿也该消了吧，时候该撤兵了吧！” 我艹…… 我艹…… 在场的不管是扶桑武将，还是大明的众武将，都在同一时间心中我艹了一句。 逻辑自洽，简直就是鬼才。 再看看德川家光负手而立的自信，以及满脸的无奈，让众人差点就相信了他的逻辑。 “郑芝龙，你们入侵我们，一是去年朝鲜和建奴之事儿，二是我们先辈入侵大明沿海之事儿。 前者本君认为，我们不仅无过，甚至还有功劳，若非是我们劫掠杀伐朝鲜，你们能那么顺利的将朝鲜纳入大明的布政司吗？ 单凭这一点，你们是不是欠了我们一个人情？这点你们必须得承认。 其次，你们不能因为我们到了浑河，就觉得我们会攻击你们，将未来还未发生的事情强加在我们头上，你觉得对吗？ 如果你们是这种逻辑，往大了说，那是不是将周边的国家都给灭了？往小了说，是个人都可能是贪官、可能造反，那你们都要将他们都杀掉吗？” 说到这里德川家光似乎口干，舔了舔嘴角，继续道：“再说说我们先辈入侵大明沿海的事情，本君承认，先辈们给你们大明沿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但我们先辈已经死了，你们大明不是有句话说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一笔勾销吗？ 再说了，你们先辈也死了，说不定你们那些先辈已经原谅了我们的先辈呢！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为什么非要带到下一辈来呢？ 如此下去，恩怨一直延续，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未来我们的百姓也许也会再次入侵你们大明沿海，多少无辜百姓死在这种世代的仇恨中。 不如就此打住，本君下令，自今日起，扶桑任何人都不得再对大明动手，我们两方就此罢手，以往的恩怨和如今的仇恨就一笔勾销！ 当然了，为了表现我们的诚意，九州岛就割让给大明，权当赔偿，如何？” 我艹…… 我艹…… 扶桑和大明双方武将又是心中我艹了一句。 满是震惊的看着德川家光，但随即暗自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无论是朝鲜的事儿，还是两国恩怨的事情，还真如德川家光所说的一样。 “啪、啪、啪……” 就在众人沉思时，郑芝龙拍着巴掌：“好一张利嘴，死的让你说成活的，黑的让你说成白的， 若是你不当扶桑的征夷大将军，你就算是去当说书先生都能混口饭吃。” 郑芝龙话中的讽刺意味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德川家光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后依旧恢复了淡然之色。 “本君说的是事实，现在有两国修好的机会，你若是拒绝，以后两国经常起兵锋，无数百姓惨死，那你就是罪人！ 为了你以后在史书上的记载，为了两国无数百姓，你确定不考虑一下？” “考虑你大爷，你他妈的将我们都当傻子是不是？” “老子现在有些知道了，你口才这么好，当上大君都是靠舔的吧！” “妈的，我大明地大物博、奇人异事层出不穷，今天在你们小小的弹丸之地长见识了，你还真是个人才！” “王八蛋，你到这儿来搬弄是非，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们是军人，神经是粗了点，但我们他妈的不是傻子！” “老魏，你拦着老子干什么？老子不会弄死他，老子要阉了他！” “无耻，你们先杀了我们的先辈，现在我们来报仇，倒是被你说成了入侵，谁给你的脸？将九州岛割让给我们？老子用的着你去割让？” …… 大明武将们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德川家光脸色阴沉，身后残存众人更是如此，但他们不敢还嘴，一旦两方对骂，搞不好大明暴怒直接上来捅了他们，到时候一切谋划都落空了。 好一会儿之后，众将似乎是骂累了，又或者是词穷了，终于停了下来。 德川家光冷冷道：“郑芝龙，你们骂也骂了，该考虑本君的建议了吧！” “考虑你大爷！” 郑芝龙直接破口大骂：“傻逼玩意儿，你们带给我们大明一两百年的痛苦，就凭你这句话就想一笔勾销？你做梦呢？ 你说的对，我们先辈和你们先辈都死了，我们没法代替他们原谅你，毕竟原不原谅那是他们的事儿，我们的事儿是送你们去见我们的先辈们， 至于说以后两国无数百姓因为本将今天的拒绝而惨死，只能说你没有看清形式，敢反抗，那就直接屠了！” 说到这里，郑芝龙有些不耐烦了：“德川家光，见也见了，说也说了，没事了吧，没事儿了就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郑芝龙说完，一挥手，十几名军士拔出战刀就朝着德川家光冲去。 “且慢！” “住手！” 德川家光怒喝，急促道：“我还有话要说，再听我一言也不迟！” 第1457章 想投降?你们配吗? “如果本君投降，你们会不会放了我们？” “大君！” “不可！” “大君，慎言！” “闭嘴！” 德川家光怒吼，冷冷的扫视着出声劝阻的人：“现在我还是扶桑的征夷大将军，你们可以不同意，但不能阻碍本君。 你们若是想死，那就去死，别拉上本君。” 幸存的众将听着德川家光的话，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愤怒之色。 他们没有想到大君竟然会如此的贪生怕死，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投降，而且还是如此的没有骨气。 但唯有服部正胜等几人却是眼中神光闪烁着，他们始终记得大君的话，只要人还在，地盘什么的以后都有机会拿回来。 人若是不在了，地盘再大有什么用。 德川家光看向郑芝龙，继续道：“你们虽然攻占了九州岛，覆灭了我们的大军，但我们扶桑还有一千三四百万的百姓， 我们扶桑百姓尚武，若是我死了，那么他们一定会暴怒的，群起反抗， 到时候你们就没办法统治了，你也不希望你们辛苦打下来的国家一直处于混乱之中吧。 我若是投降，可以和朝鲜一样，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税收，官员任命等等全部由大明说了算。 我保证扶桑绝非听从大明的任何决定，如何？” “哈哈哈哈……” 郑芝龙放肆的大笑着，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德川家光很是愤怒，但依旧是压抑着怒火，浑身轻微的哆嗦着。 好一会儿后，郑芝龙笑完了，但依旧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道：“不、不、不好意思，有点好笑，你继续说！” “郑芝龙，这有何可笑？” “本将笑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笑你痴心妄想，笑你看不清形式，笑你高估了自己和扶桑。 既然你还有幻想，那本将今天就彻底的将你的幻想击破，让你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悔恨去死！” 郑芝龙看着德川家光：“第一，你所谓的我们需要安稳的统治和疆土，那只是你厢情愿， 对我们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这里成为我大明的国土， 你们扶桑八成是山地，能产多少粮食？运回大明，够费那个劲吗？ 有矿藏吗？有，但也没有多少，否则你们也不会屡屡劫掠大明沿海了。 唯一能拿的出手就是一些木材了，但这些东西，我们大明需要吗？ 不能说贫瘠吧，但也是要啥啥没有，你说说要这么个破地方干什么？ 税收不上来多少，搞不好我们还要倒贴你们，养着你们的百姓，还得时刻防止你们会反叛，你看看我们向冤大头吗？” 一番话，说的德川家光脸色涨红，虽然想反驳，但却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虽然郑芝龙的话直白，但却是事实。 扶桑侵犯大明沿海，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镰仓幕府垮台，扶桑出现南北两个天皇，以至于南北朝分裂。 各势力战争加剧，在战争中失败的武士转而逃亡海上，成为海盗，劫掠朝鲜和大明沿海，这就是最初的倭寇。 其次则是觊觎大明的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海盗在重新成立的幕府的暗地中转变，表面是倭寇，背地里是为幕府干活。 其三则是内部矛盾加剧，不得不转移矛盾，如丰臣秀吉的两次入侵朝鲜以及去年的联合建奴、蒙古等等策略。 总之，说到底，还是扶桑太小了、太穷了！ “其次，别说你们还有一千三四百万人，你怕是不知道你们关东平原一个月前下了七八天的大暴雨，据我们所知，应该是近三十年最大的一次暴雨。 利根川最上游伊势琦城的防洪堤坝决堤了，下游各个地方的堤坝九成被冲回，整个关东平原七成都被泡在水中了，你猜猜死了多少人？ 没有粮食，御寒衣物和房屋，他们能不能渡过这个冬天？ 哦，对了，听说是晚上酉时前后被冲毁的。”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三十年来最大暴雨？” “九成堤坝冲毁？” 郑芝龙话音刚落，扶桑残存的众人惊呼了出来，身体一阵晃动，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哆嗦着，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伊势琦城的防洪堤坝那是整个关东平原最大的防洪堤坝，若是那一座堤坝被冲毁，那对整个关东平原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半夜中，百姓都入睡了，洪水突然就来了，没有任何的防备之下，多少人会在睡梦中冲走？多少房屋被摧毁？多少的粮食被也被冲走？ 若是往日里出现洪水倒也还好，浓尾、大阪两大平原，以及周边的几座小平原都能调一些粮食来应急，不至于饿死。 至于取暖，周边多的是山，多的是树木。 现在大阪和浓尾两座平原的粮食被大明收走，幕府高层又几乎死绝，整个关东平原估计至少两成、甚至更多的百姓会死在这个冬天中。 那可是百万人呀！ 大涝之后必有瘟疫，百万人的尸体，这……对整个关东是毁灭性的打击。 “郑芝龙，防洪堤坝是不是你们炸毁的？”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郑芝龙摆了摆手，而后继续道：“第三，你猜猜我们既然有地雷，哦，就是刚刚地面爆炸的那个，还有几千飞雷炮，就是发射出去爆炸的那种火器， 我们为什么没有布置在南宫山出口的半盆地内？为什么要布置在百里外？以你的聪明才智能想通吗？” 德川家光脸色急剧变换着，身后众臣也都是如此。 经郑芝龙这么一提醒，他们豁然发现，这种地雷阵布置在南宫山的半盆地才是最好的。 好一会儿，德川家光脸色骤变：“你们是故意的，没有粮食……” “恭喜你，答对了，我们就是故意的，如你心中所想一样。” 德川家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郑芝龙打断了，郑芝龙轻轻拍着掌，冷笑道：“你还觉得扶桑能有一千三四百万人吗？ 你还觉得扶桑能乱的起来吗？你让他们乱个试试？ 陛下不允许我们乱杀无辜，但他们若是找死，搞事情，我们也不会惯着，那就看看我们的刀快不快，你们的脖子硬不硬了。” 第1458章 弱小不是错，惹是生非 “你们……你们这样做，不怕遭天谴吗？” “那可是数十上百万的无辜百姓！” “你们怎么能下的去手！” “不怕折了你们的国运吗？” 德川家光怒吼了起来，脸色狰狞，双眼通红。 恨不得要将郑芝龙生吞活剥了！ 这一刻，他接近于崩溃的边缘。 如果郑芝龙所说是真的，以及他的猜测，那么可以预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扶桑的人口会锐减，估计不到千万。 元气大伤后，加上他们后期的清理和搜刮，扶桑在二三十年内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二十年后的大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一定会比现在强数十上百倍。 随便派出一支万人的队伍就能横扫了没有前进且大步后退的扶桑。 两者将是皓月与云泥之别。 “哈哈哈……” 面对德川家光的怒吼，郑芝龙大笑：“大明遭不遭天谴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大明代表上天在惩罚你们， 你们曾经在大明犯下种恶行，如今却是要还了。 行了，该说的不敢说的，都说了，你也可以安心了！想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你是觉得我们很傻吗？” 郑芝龙摆了摆手，高声道：“来人，拿下德川家光，带回大明给那些先辈们赔罪，其他人全部乱箭射杀。” “住手，且听我一言！” 正待军士上前之时，扶桑残存众人中又是一声怒吼。 一人急速上前，走到翻滚的德川家光身前，高声道：“我乃此次大战的军师服部正胜，伊贺同心军团的统领，家祖是德川十六神将之一的服部正成，我……” “杀了！” 郑芝龙手一挥，身后几名亲卫松开弓弦，几支利箭飞出，将还未说完话的服部正胜射成了刺猬。 “扶桑都要灭国了，还什么十六神将，阿猫阿狗都能说几句了？” 看着尸体，郑芝龙不屑的说了一句，而后看向德川家光：“来人，抓起来！” “哈哈，想抓我？做梦！” 德川家光怒吼，从袖口拔出一把匕首，朝着胸口插去，但两道利箭闪电而至，插入他的两条胳膊中，匕首咣当的掉在地上。 德川家光疼的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你看看你，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不好吗？非要受这个罪干什么？” “大君，大君，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们拼了！” “哼，冥顽不灵！” 郑芝龙一挥手，数以百计的羽箭笼罩着残存的扶桑众将，转瞬间就成了筛子。 而后数十名军士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的补刀完毕。 “带下去，严加看守！” 几名军士冲了上去，架住了德川家光，但德川家光却是剧烈的挣扎着，朝着大明众将怒吼着。 “我们没有错，如果扶桑跟大明一样地大物博的，谁愿意背井离乡、海外漂泊？ 谁愿意冒着被海浪掀翻、葬身海底的危险？ 又有谁喜欢战争？又有谁不喜欢安静、富足的生活？ 他们扶桑也喜欢，但没办法，地小人多物少，只能如此！ 站在我们一方，我们想让百姓过得富足一些，我们何错之有？ 如果你们是我们，你肯定做的比我们更绝，我们没有错！” 你们地大物博，疆土是扶桑的几十倍之大，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条活路，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德川家光声嘶力竭的怒吼和悲愤，郑芝龙看了一会儿，轻轻的摇了摇头。 “站在你们一方，自然是没有错的，但你选择错了错误的方式。 弱小就要选择弱小的方式，在大明开国时主动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不好吗？ 或者说在大唐、大宋时就成为华夏疆土的一部分，你们至于跟现在一样吗？ 甚至说你们选择平和的方式，姿态放低一些，和大明、周边国家友好通商，大家各取所需，这不是也行吗？ 我大明地大物博，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你们吃饱喝足了的，但你看看你们干了什么？ 洪武二年，太祖派出使团出使扶桑，给你们的国书上写着‘扶桑国王怀良’，算是友好的信号了吧，可你们的怀良亲王都干了什么？ 那个蠢货不仅下令斩杀了除杨载、吴文华之外的五个使者，还将杨载和吴文华下狱监禁，每日虐待， 回复的国书更是无比傲慢和不屑，将太祖骂的体无完肤，更是口出狂言说大明若是想打，你们就奉陪，大不了贺兰山下相见， 你看看，咱们这不是相见了？还将你们灭国了。 你们学学朝鲜的态度，太祖派使者去，人家国王好吃好喝的供着，更是派出重臣亲赴大明上交国书，请求赐封，年年朝贡， 中途虽然也是有些不愉快，但我们两国一直相安无事，丰臣秀吉两次出兵，我们都出兵相助了。 朝鲜国土比你们还小，资源也很匮乏，但你看他们劫掠周边了吗？ 弱小，你就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当孙子，赚取你们应得的利益和资源。 物资匮乏，你们生那么多做什么？大明疆域是你们的十几倍大小，人口也是你们的十几倍，可我们平原是你们的数倍之多，自然是能养活。 贫穷，那就想法设法的致富，发展技术，出口给周边，换取物资，大力开垦农田，粮食在任何国家都是需要的。 嘴上说着是为了百姓生活的更好、不喜欢战争，可你们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事儿？ 可总是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的侵袭大明，劫掠周边。 说到底，是你们的野心在作怪，你们本质上或者说你们扶桑的高层打骨子里就充满了侵略和野心。 劫掠、入侵积累的财富，比农耕快上数十、上百倍，你们不想脚踏实地，只想不劳而获。 是你们的野心让扶桑走到了今天，走到了灭亡的道路。 是你们让扶桑百姓伤亡惨重，罪魁祸首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自己！ 弱小不是错，到处惹是生非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本将说了这么多，你若是懂了就懂了，不懂了那去地府了还能继续想！” 说到这里，郑芝龙朝着几名亲卫摆了摆手。 亲卫的动作，让德川家光骤然清醒，再次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懂了，真的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让我去见崇祯！” “让我去见大明皇帝！” 第1459章 大战善后，战损清点 “啧啧，一国之君竟然这么凄惨！” “德川家光这是真醒悟了？” “屁，这话你也信？卧薪尝胆而已！” “对，扶桑这个民族骨子里都是侵略，狗改不了吃屎，说的就是他们。” “你看看德川这个人，为了活下去，先是义正言辞，拿大义来压我们， 看着我们不为所动，又开始委曲求全，然后又拿弱小装可怜，这种人最是可怕。” “我十分同意郑总兵刚刚的话，弱小你就老老实实当孙子呗，非得上蹦下跳的。” “唉，不止是扶桑，安南、暹罗、缅甸不都是如此吗？人心不足呀！” “我倒是有些理解他们，不想成为大明的藩国，想获得绝对的自由和自主权，这或许是每个国家君主都想的事情，谁也不想着上面有人管着吧！” “放屁，是自由重要，还是百姓存活和生活重要？” …… “行了，都别扯淡了，再怎么说，扶桑的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 “传令，清理战场！” “安排完后，到岩户山，商议要事。” 郑芝龙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众将领命四散开来，一系列的军令下达，补刀的、收集物资的、忙而不乱。 另一边，远离战场的十余里的岩户山下，众将齐聚。 赵光瑞等四部武将齐齐抱拳：“见过郑总兵！” “诸位客气了。” 郑芝龙摆了摆手：“诸位辛苦这些天，终于结束了。到现在，扶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郑芝龙脸色一肃，沉声道：“现在大战结束了，关键是尸体的处理工作了， 现在虽然是严冬，腐烂的慢一些，但这毕竟是二十多万，而且很多都炸成肉沫了，处理不好容易出事的。” “郑总兵放心，此事我们已经有了一个预案！” 赵光瑞点了点头，而后从旁边拿出一张地图，继续道：“中心处我们会征召百姓全部将土翻一遍，碎肉血迹深埋。 尸体的话我们初步想法是将这些尸体送到前方的午王山中，这午王山与周边的小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深谷，具体深度我们没有探查，但可能有数十上百米深。 我们将尸体运送到那里之后，再将周边安放一些轰天雷，炸塌之后就能直接掩埋了。 虽然运送费事了一些，但应该比原地掩埋要轻松一些，也更加安全一些。至于关原那边，比我们这边更好处理。” 说到这里，赵光瑞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郑总兵应该知晓从屉尾山那边进去就有一个关原钟乳洞，那座钟乳洞别说三四十万人，扔个百万人进去都没事儿， 然后将洞口直接炸塌了，比掩埋更省事儿、更加安全。” “行，就这么办了！” 郑芝龙没有丝毫犹豫便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带着金吾卫、诛夷卫、镇海卫回去，那边要比这边更难清理！ 至于下一步的计划，等大将军他们从大津那边过来了再行决定！” “末将领命！” 赵光瑞等人齐齐回应了一声。 而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郑芝龙带着柴青山等三卫指挥使离去。 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计划是完美的完成了。 等到两天后郑芝龙带着三卫五六万大军回到关原时，洪承畴也带着天雄军和腾骧右卫到了关原。 一时间，整个关原地区汇聚了腾骧右卫、武骧右卫、金吾卫、虎贲卫、诛夷卫、镇海卫、天雄军和南海水师等八部人马，总人数达到了十二万之多。 整个关原地区死伤的扶桑人数最多，但尸体再多，在十二三万的大军的一起动手之下，数十万完整的尸体在一天内都拖入了关原町的钟乳洞之中，连通道中地面的肉浆泥土都被挖了半米后一并送到了钟乳洞中。 孙元化检查完由燧发地雷改装的轰天雷后，朝着洪承畴道：“大将军，全部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随着洪承畴军令的下达，引线被点燃。 随着一道巨响，地动山摇，群山之间轰隆隆作响。 待灰尘散去之后，巨大的溶洞入口已经被碎石、树木的混合物给掩盖了。 看着洞口，洪承畴叹了口气：“几十数百年之后，这个洞口突然被发现后，不知道世人会如何的震惊！” “大将军，扶桑的史书一定会有记载的，到时候自然知晓！” “史书？呵呵……那也要他们有书才行！” 洪承畴冷笑了一声，不待众人回应，亲卫就到了跟前：“大将军，赵光瑞副总兵他们已经到大垣城了。” “走吧，咱们去大垣城，商议一下后续之事！” 说完这话后，洪承畴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朝着大垣城疾驰而去，身后众将也都跟了上去。 两刻钟后，众将齐聚大垣城城代府中，一番行礼之后，众将落座。 “赵副总兵，你们那边的战场都清理干净了吧？” “回大将军，已经全部清理完了，等这个冬天下上几场雪，明年开春，保证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那就好！”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众将：“卢副将、郑总兵、赵副总兵，你们三人依次禀报一下此次大战的伤亡情况， 孙监正，你说说军需情况， 方监军，你负责统计一下， 咱们汇总完了，再说说下一步计划！” “大将军，大阪平原以及大景通道共歼敌三万两千人，其中正规军士三千，武士剑客一万，普通百姓两万。 我军战死六百二十四人，伤两千六百余人，重伤四十九人， 小旗战死四人，总旗一人，百户一人。” “大将军，关原这边共歼灭敌人三十一万五千人左右，我军战死一千四百五十余人，伤三千九百余人，重伤七十四人， 主要是在两侧防御墙以及南宫山山谷阻击时，没有料到扶桑有爆炸性火器。” “大将军，坂祝町这边共杀敌二十一万余人，其中地雷阵炸死伤十三万多，我们冲杀八万多人，我军战死四百三十一，伤一千三百二十七，重伤十九人。” 三处主战场的战损禀报完后，郑芝龙看了一眼监军方正化。 方正化点了点头，拿着刚统计好的数据，扫了众将一眼。 第1460章 惊人战损，战后总结 “大将军，此次围杀，共计杀敌近六十万人，我军战死两千四百五十余人，伤近八千人，重伤一百四十二人。 近七成都是在关原防御通道的两侧被扶桑突然的爆炸想火器伤到的。 小旗战死五十七人，总旗十一人，百户四人，千户一人。 敌我战损比，两百四十比一！” 哦…… 嘶…… 呼…… 大堂内十几名指挥使，顿时欢呼了起来。 这个敌我战损比例，放在华夏的战争史上，都是奇迹般的存在。 这可是双方近八十万大军的厮杀。 “太牛了！” “不敢想象呀！” “这要是传出去，那周边敌人估计得直接投降了！” “啧啧，终于报了九州岛的仇了！” “虽然知道伤亡不算多，但听着确切的数字，心中松了口气呀！” “的确是，这几天都在忙着处理战场尸体的事情，一直没来的及问，现在终于能放下心来了！” …… 咚……咚…… 就在众指挥使兴奋时，洪承畴敲了敲桌子，看向方正化：“方监军，你继续说说各卫的伤亡和杀敌情况！” 方正化点了点头，众指挥使瞬间浑身紧绷，侧耳倾听着。 “腾骧右卫战死一二十一人，伤六百四十三人，归建一万六千三百二十四人。杀敌三万四千两百余人，敌我战损两百八十二比一。 武骧右卫…… 虎贲卫战死六十九人，伤三百五十一人，归建一万两千四百零九人。杀敌三万九千三百余人，敌我战损五百七比一； …… 金吾卫战死六百七十三人，伤一千三百二十七人，归建一万四千四百三十二人。杀敌四万四千七百余人，到我战损六十六比一。 …… 辽东都司战死一百四十五人，上三百九十二人，归建三万三千三百一十三人。” 半炷香的时间，方正化将各卫伤亡情况和杀敌情况念了一遍，众卫指挥使听着各卫的伤亡情况，脸色不一。 参战的十几个卫所，金吾卫的伤亡是最大的，敌我战损比例最低，这也让金吾卫的指挥使柴青山额头青筋暴跳着。 不过随即就释然了，毕竟在整个围杀之战中，他们金吾卫是所有参战卫所中难度最大的一个。 若不是他们的拼死拦截，虎贲卫、武骧右卫的杀敌数量至少会减少一半，而赵光瑞等四部的伤亡数量也会增加一到两成之多。 看着众将脸上的欢呼雀跃和兴奋的表情，洪承畴淡淡道：“很开心吗？”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数九寒天的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们瞬间凝固。 “琵琶湖的围杀之战我们以两千五百人的代价歼灭敌人六十万人，敌我战损两百四十比一，这个战损放眼整个华夏战争史也是耀眼的存在。 但本将却是有些担忧的。 此战我们取得如此胜利，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第一，扶桑正规精锐不多，总的算下来，不足全军一成，哪怕是这里面有十几万的武士和剑客。 一对一、十对十，正规精锐可能不是武士的对手，但一旦人数过百过千，武士们绝对不是正规精锐的对手。 这一点从九州岛的飞雷炮阵之后的截杀就能看出来了。 其次，我们的军需装备碾压扶桑，他们可以说几近于无。 不说火器了，他们连军中制式的刀枪都没法达到人手一把。 他们都是什么？锄头、扁担、菜刀等等，如果他们人手一把刀枪，我有理由相信我们的战损会增加三四倍以上。 如果说扶桑也有大量的火器，我们的伤亡会怎么样？ 第三，我们几乎可以算是守方，自古以来，敌我攻守双方战损比例都极大，尤其是作为守方的我们拥有绝对优势的火器的情况下，敌人伤亡更大。 第四，士气的问题，扶桑因为粮草被焚以及看到了我们巨大威力的火器，让他们士气下降到了极点，而我军士气如鸿。 本将粗略讲这四点，诸位还沾沾自喜吗？ 唐太宗李世民亲征高句丽，以死伤两千人的代价歼灭高句丽四万余人，敌我战损两百比一， 唐将李积大战薛延陀，几千人迎击十余万，以自身数十人伤亡，击溃敌人，敌我战损比更是夸张。 与他们相比，我们可以算是失败了。” 众人被洪承畴这么一分析，刚刚的自喜和兴奋瞬间消失无影无踪了，甚至脸上有些羞愧。 对于众将脸上的表情，洪承畴暗自点了点头：“本将不是故意泼你们的冷水，而是客观事实的让他们认清楚此战到底是怎么胜利的。 这种大规模作战的、尤其是我们火器占据绝对优势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论火器威力和种类，本将有理由相信我大明绝对是世界第一的，以后我们肯定还会遇见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这是为将者需要思考的问题。” “大将军放心，等忙完了，我们肯定会和下面的武将、军士们一起复盘、推演，总结经验！” “对，大将军的良苦用心，我们明白！” 众将纷纷出声，洪承畴也不再多说，继续道：“当然了，我们还是有一些做的不错的，焚毁粮草这是第一功，毋庸置疑， 其次则是天雄军指挥同知梁浦的当机立断，进攻高岛城的若峡町通道，将虎贲卫和武骧右卫接引进来，并运送至米原城这边。 若非是这种当机立断，金吾卫和坂祝町那边估计要增加三成以上的伤亡，且几千颗飞雷弹是省不下来了。 还有地雷营的布置，这一次的地雷阵，共有五十个引发点，但此次我们只有一人死亡，五人受伤，其余军士完好。 相比之前志摩半岛的地雷阵、北讨建奴浑河边的地雷阵以及草原之战归化城外的地雷阵，我们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说实话，地雷阵的伤亡的确是出乎洪承畴的预料了。 洪承畴又断断续续的讲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听着大将军停了下来，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第1461章 诸部请战，形式分析 “诸位，自我们登陆到现在，我们共计干掉了扶桑四十万精锐，三十万武士和剑客、近五十征召的青壮年， 以及近五万清理九州岛时抵抗的百姓，合计一百二十五万人，占了古桑近一成的人口， 我们虽然干掉了这么多精锐和有生力量，但不是说扶桑已经彻底的没有抵抗之力，接下来的就是彻底清理的时间了。” 洪承畴话音刚落，众将先是一愣，随即出声了。 “大将军，这事儿交给我们虎贲卫，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 “老魏，你一边玩去，自陛下登基后，几次大仗你们哪次不在？现在这种清理的活儿，还要插一杠子，你要不要脸！” “就是，老魏，你也好意思？求求你，给我们留口汤喝吧！” “老魏，这次琵琶湖围杀，我们金吾卫伤亡惨重，你就别参加了，将机会让给我，回头我请你喝酒！” “大将军，谁都能参加，唯独虎贲卫不行！” “大将军，这事儿怎么着都得给我们蓟镇一个机会，我们蓟镇自龙井关大战后，精锐损失不少，这两年一直在训练，但没有经过厮杀怎么行？ 趁着这个机会，末将带着他们清理一下，见见血、练练兵！” “老赵，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山海关也得算一个，我们镇守京都的南大门，必须得加强训练呀！” “我说，听我说两句，我们镇海卫和诛夷卫擅长登陆作战，扶桑又是多岛的国家，四国岛和虾夷地就交给我们两卫吧！” “妈的，老李，你们胃口也太大了，一人想独吞一个地儿？” “大将军，我建议，禁军和腾骧四卫都不要参加了，他们又不缺机会，还是交给我们辽东、朝鲜的卫军吧！” …… 咚、咚…… 洪承畴被吵得头疼，于是敲了敲桌子，争论的众人又吵了句后，才安静了下来，但相互盯着对方，互不相让。 清理工作势必会搜刮物资，这其中的处理方式很多，弄到大量的物资和钱财，金银珠宝这都得上交，但物资却是他们所需呀。 只要能吃到肚子里，那就不算是贪污、私藏，这可是补身体亏空的好时机。 其次就是练兵了，长途行军、攻城拔寨、安抚民生等等，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百练不如一战，困在卫所日日操练和演武，哪有这种清扫实战来的快，这也是各卫指挥使最为看重的。 至于说军功等，这倒是次要的，毕竟是最后的扫尾工作，就是论战功也没有多少，但好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呀。 “哪几卫留下，等我们分析完了再说！” 洪承畴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挂起来地图前：“现在主要是四大部分， 一是以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为分界线，左边到关门海峡，右边则是包含了关东平原、一直到津轻海峡。 第二部分是四国岛，第三部分则是虾夷地，第四部分周边各岛屿。”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向站在门口的一人：“薛千户，你们锦衣卫负责扶桑情报，你给大家伙儿说说具体情况吧！” “是，大将军！” 薛海上前几步，走到地图前：“诸位将军，扶桑是一个由幕府、大名、家臣三层机构控制的国度， 幕府是最高权利机构，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和绝对优势的兵力，这是相对一个或数个大名来对比的。 而大名则是幕府下的一个个领主，他们占据了一国或数国，拥有一定的土地和兵力，负责领地内的司法、农业等等一切事务， 大名的权利和地位主要取决于他们与幕府的亲疏关系，如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外藩大名等。 亲藩就是征夷大将军的直系后代，外藩则是最边缘的了。 家臣则是大名的下属，这就跟咱们大明的商号一样，家臣就是商号在各个州县的负责人，这就是为什么有的大名名下会有好几国了。 因为他们为了方便统治或者奖赏，将自己的领土分封了下去，但控制权还在他们手中，他们也是大名，但权利要小很多，有的只是几千石的领主！” “按照地理位置，分为关东、近畿、中部、中国、东北、虾夷地、四国、九州、冲绳等九个位置，共有四十七个大名。 咱们姑且称之为一级大名吧，这些大名最低都是万石以上的赐封。 诸如近前田家加贺藩共一百零二万石，旗下有加贺国、能登国、越中国等三国，有八大家臣， 八大家臣下面的人持组约有七十家，这七十几家帮助前田家控制着三国的各种权利。” 说到这里，薛海在地图上圈出三个圈子：“越是靠近平原地区，其实力是最强的， 诸如在大阪和浓尾的近畿七藩、关东平原的关东七藩、富山和福井、金泽等小平原的中部九藩，这二十三藩实力是最强的，也是德川家最信任的大名。 但是九州岛的大战和这次的琵琶湖之战，加上关东的大洪水，这二十三藩的实力基本已经已经废了，一万大军就能彻底的横扫了。 其次，从大阪到关门海峡这一部分，因为靠近九州岛，兵力是第一时间被抽调的，也基本完蛋了，五千精锐足以横扫了。 关东到津轻海峡的这部分，还有不少的平原，诸如宫城所在的仙台平原、秋田所在的沿海平原等等，这部分距离九州岛太远，实力还算可以，估摸着至少得一万人。 四国岛八成都是山地，平原倒是有不少，诸如北部的淡岐平原、吉野川两岸狭长的德岛平原、南部的高知平原、中村平原等，但都是狭小、分散， 这里是蜂须贺家的领土，是四国岛最大的大名，只有十八万石的俸禄，从这就能看出四国岛实力是最差的. 一万人足以横扫，但山地太多，可以打游击，所以末将以为多一些人最保险。” 分析完这些之后，薛海咽了口口水，卢象升见状递了一杯茶过去：“薛千户，先喝口水再说，这事儿也不急着一时三刻的。” 第1462章 地方不大，就是太能惹事儿 “末将谢过卢指挥使！” 薛海很是感谢，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而后后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脸色略显凝重。 “大将军，诸位指挥使，本州岛也好、四国岛也罢，这些兵力都已经抽调的差不多了，也都在我们的随时可达到的范围，快的话个把月就能清理完成。 但现在最麻烦的是虾夷地，也是目前实力最为强横的一个地方。” 此话一出，大堂内众将都微微错愕，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卢象升低声道：“薛千户，若是本将没有记错的话，虾夷地是苦寒之地，幕府并没有在那边重点发展吧，怎么会最麻烦？” “对呀，那里多山地和火山，扶桑一直都不去那里，认为是不祥之地！” “要人口没人口，要农业没农业，就算是没有抽调兵力，能多到哪里去？” …… 听着众将的议论，薛海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果没有九州岛大战和琵琶湖大战，那虾夷地的实力的确不怎么够看， 但现在的确是最麻烦的，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无论是九州岛大战还是琵琶湖大战，虾夷地都没有抽调兵力，距离太远是一方面，那边的大名是听调不听宣，这一点和历史遗留的问题有关系， 虾夷地的蛎崎氏在丰臣秀吉之前，可是压根不搭理幕府的，也就是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的铁血和强硬态度，蛎崎氏才认可幕府，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第二，虾夷地是苦寒之地，这一点诸位都知道，但诸位都不清楚到底苦寒到什么地步， 一年到头中，也只有七、八两个月可以不用穿棉袄，其余时间都得穿，每年的十二月到三月，积雪最深能达到四米！” 嘶…… 呼…… 众将立刻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四米深的积雪，这太恐怖了，且有四个月的时间，房屋都得压塌了，两刻钟个就能将人给冻死了。 他们这才了解，这个苦寒之地到底有多冷了。 “诸位指挥使大人，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且还能持续壮大，生存能力毋庸置疑的， 耕种是差了些，所以他们游猎，这也就造就了百姓的勇猛。 虽然那里只有三四十万人，但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全民皆兵，十一二岁小孩子的战力都比本州岛成人的战力都高。 但这些从本州岛过去的百姓都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是以前的原住民阿伊努人，据说是罗刹和蒙古人混合的后裔， 虾夷地之所以叫虾夷地，最根本的就是因为阿伊努人，本州岛的统治阶层说他们是夷狄，最后喊着喊着就成了虾夷地。 享德三年，也就是大明景泰五年，下国安藤氏的安藤师季与阿伊努人爆发了冲突，阿伊努人差点将安藤氏给灭掉了，但最终取得了胜利， 而阿伊努人虽然成为安藤氏的子民，但阿伊努人平日里都不搭理他们，继续北迁过自己的小日子，颇有些建奴的鄂温克、鄂伦春与达斡尔族等三族的意思。 虾夷地的对外战争中，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目前有三万余人，但战力不可小觑。” 看着众将皱着眉头，薛海脸色越发的凝重了。 洪承畴见状，心中猛地一跳，出声问道：“薛千户，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有其他的因素？” “大将军英明！” 薛海回应了一声，让皱眉的众将眉头更紧了几分，眼神灼灼的看着薛海。 “其实如果只是上面三点因素倒也无所谓，咱们多派点精锐，携带火器就差不多了，甭管他们体魄多强、环境有多恶劣，一炮下去都得完蛋。 可咱们一旦对虾夷地动手，很可能就要和罗刹国对上。” 不待众将出声，薛海指着虾夷地更北方的几块地：“大明万历二十三年前后吧，罗刹国南下，开始对虾夷地、千岛、苦页岛等地的探险活动， 之后的不久，虾夷地就成了德川幕府的直辖领地，但罗刹的探索并没有停止，双方也是时有摩擦，从这点可以看出，罗刹并不想放弃虾夷地。 所以末将担心，一旦我们清理了虾夷地，那罗刹国会不会趁机而入，一旦我们与罗刹对上了，那朝廷会不会和罗刹国交恶？ 综上四点，所以末将才说虾夷地才是扶桑最为麻烦的地方。” 薛海说完，大堂内沉默了，众将眉头都紧皱着。 如果只是大明和扶桑的争斗，这都好解决，可一旦牵扯到罗刹，那就麻烦了。 罗刹国一直都是对大明虎视眈眈，时不时的和蒙古最北方的几个部落摩擦一下，而那几个部落则还未彻底归顺大明。 如果大明和罗刹交恶，罗刹会不会联合那几个未归顺的蒙古部落一起对大明动手？ 一旦这几个部落对大明动手了，那已经归顺的东蒙古阿鲁特等诸部以及西蒙古的土默特等部会不会摇摆起来？ 如果这样的话，那整个北方可都要乱了，大明好不容易盼来的盛世立时就废了。 他们是武将不假，但绝不脑子一热就要干架的莽夫。 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政治和外交的问题了。 “妈的，一个小小的扶桑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就是，去年他们扯到了建奴和蒙古，今年又牵扯到荷兰、西班牙，这会儿又牵扯到了罗刹国！” “扶桑地方不大，太能惹事儿了，就不怕这些国家联合将他们干掉吗？” “这不是被我们干掉了嘛，哈哈哈！” “说白了就是野心在作怪，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这下子玩砸了吧！” “牵一发而动全身，难搞！” …… “大将军，这事儿您怎么看？” 听着众将的询问，洪承畴也是揉了揉额头，但脸上并没有和众将一样的愁容。 微微沉顿了片刻后，淡淡道：“其实吧，这事儿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第1463章 统一口径，清本溯源 没那么复杂？ 难道要上报朝廷，请陛下定夺？ 在众将的猜测中，洪承畴缓缓道：“问诸位一个问题吧，知道库页岛的来历吗？”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的有些懵，不是对洪承畴问题的用意的懵，而是对问题本身有些懵。 他们都是武将，哪里会关注这种离大明数百上千里外的岛屿？ “大将军，末将略微知道一些！” 卢象升出声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博览群书，单以学识论，这群武将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卢，别卖关子，赶紧的！” “急啥？” 卢象升瞪了出声的魏阳一眼，而后道：“库页岛的来历应该至少要追溯到千年以前吧，具体不清楚。 在我看到的书籍中，最早的是唐太宗亲征高句丽，大军踏足东北，登陆库页岛，库页岛就属于大唐了。 元朝大军攻占库页岛，在奴儿干的地方设立东征元帅府，当地住民骨嵬向蒙古人朝贡，所以又称呼为鬼嵬。 元朝末年，元朝廷失去了对库页岛的控制权。 大明永乐十年，大军再次攻占库页岛，并在库页岛北部近海处设立囊哈儿卫，在中部波罗奈河流域设波罗河卫，东部驽烈河流域设兀烈河卫，隶属奴儿干都司。 朝廷派出了数次的太监前往巡视，且在当地建立一座永宁寺，并树立永宁寺碑，以记载管理当地之事。 后辽东被建奴占据，朝廷也就失去了对库页岛的控制权。 但现在建奴被我们覆灭了，库页岛自然是重新归属大明了，所以，从库页岛的来源来看，至少在千年内都是我华夏的领土。” “对，抛开大明这一说法，扶桑将库页岛称之为北虾夷地，那我们覆灭了扶桑，整个扶桑都属于大明，那库页岛自然也是大明的了。” …… “这结果不是很明确了吗？” 洪承畴敲了敲桌子：“记得陛下怎么说的了吗？凡是拿刀对着我们的，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儿。 在任何时候，我们都要维护领土的完整和主权的完整。 若是罗刹国敢动手，那就立刻穷追猛打，将他们在库页岛和周边的有生力量完全干掉。 至于说他们会不会因此联合外喀尔喀七部和西北的卫拉特等部，以及更北部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部，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守护领土的完整性，库页岛是大明领土，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未经允许踏足就是我们的敌人。 明白吗？” “明白！” 众将齐声回应，十几道铿锵有力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在大堂内回荡着。 洪承畴说了这么多，意思就一个，面对在大明国土上的未经允许的非大明人士，那就是敌人，对待敌人那就是管杀不管埋。 这一点非常符合他们一众武将的心思。 “既然明白了，那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该清理清理，该驱逐驱逐，驱逐不听的，直接砍了。”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着众人，神色凝重：“在这之前，本将要纠正刚刚你们说的一个观点， 扶桑怎么称呼库页岛，我们管不到，但库页岛一直都是华夏的领土，和扶桑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点要形成统一口径，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是如此。 虽然我们看不上扶桑，但扶桑是我们打下来的，我们可以不要，但他们想来也得看我们同不同意了。 这事关今后史书的记载，以及清本溯源的事情，绝对不可马虎，更不可给人留下口舌，诸位明白吗？” “明白！” 众人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是华夏的，那就是收回，是扶桑的，那就是侵占，这是两回事儿。 “好了，都放轻松一些！” 说完后，洪承畴沉顿了片刻：“接下来的清理工作，虾夷地先放一放，先把本州岛和四国道，周边海岛给清理掉。” “大将军，为什么？我们有飞雷炮，还怕他们吗？” “老魏，就你这固定思维，虾夷地已经跟你们虎贲卫没关系了！” 黄得功瞪了魏阳一眼，没好气道：“没听见薛千户刚刚说的，虾夷地十二月到三月积雪四米深吗？ 既然有这么深的积雪，那就意味着会持续有大暴雪，这种极端天气即便是习惯了寒冷的辽东都司的兵马估计都扛不住，还没打，咱们都自损七八成了。 咱们退一步说，积雪只有两米、甚至一米半深，我们有飞雷炮有啥用？ 人家钻进雪堆中了，飞雷炮、佛朗机炮、燧发枪的威力能发挥出一成就不错了。 他们在雪中挖出一条条通道在中间穿行，你知道在他们在哪里钻出来偷袭我们一下？ 雪地中挖出陷阱，你能防住吗？ 他们擅长渔猎，布置陷阱那可是拿手好戏，大雪一下，掩盖了痕迹，咱们出发了轻则伤残，重则死亡。 还有，你知道你走的地下有没有河流湖泊、暗洞什么的？在我们追击的时候故意引导我们过去， 那么冷的天，掉下去基本就死定了。 一场大雪下的，你们找到路吗？补给怎么办？没把敌人给清理了，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艹……” 魏阳拍了拍额头，脸上满是尴尬之色，惯性思维害死人呀。 随即魏阳瞪了黄得功一眼，眼中满是幽怨之色，刚刚那么一句话，清理扶桑的工作真的跟他们虎贲卫没关系了。 “黄指挥使说的对，虾夷岛是苦寒地，咱们现在过去战力十不存一， 等到明年四五月份，雪都融化了，或者说至少不会下大雪了，大军再次横扫，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清理起来也快。 刚刚你们的争论，本将都是有考虑的，本将和卢副将、方监军商议了一下，草拟了一份计划，诸位先听一听。” 说到这里，洪承畴的目光在众将身上来回扫视着，最后停在了辽东都司指挥使同知何可纲和朝鲜都司指挥佥事尚可喜身上。 第1464章 调兵遣将，最后的清理 “何可刚、尚可喜，虾夷地的清理就交给辽东都司和朝鲜都司，各出一半兵力， 你们以前在辽东，适应寒冷天气，在虾夷地这种地方，你们会比其他卫军更有优势！ 但在去虾夷地之前，你们要先负责清理江户城到津轻海峡这一片区域，辽东都司从关原进入琵琶湖，在战船的帮助下，从若狭町穿过，然后一路向东。 朝鲜都司乘坐战船直奔关东平原的东北部，在水户登陆，然后斜插到大田原城，一直向东北进发，经郡山到福岛，折向西北到米泽城，再向东北，一直到津轻海峡。” “末将遵令！” 待两人回应后，洪承畴看了看其他人：“本将这一点安排，有意见吗？” 众将齐齐摇头，这活儿他们不是不能做，但肯定没有这两卫干的漂亮，既然如此，那干嘛去争这个？ 洪承畴又看向武骧右卫指挥使黄得功：“黄指挥使，你们武骧右卫也和他们两部随行进入虾夷地，主要是有两方面考虑， 一是武力镇压，辽东和朝鲜都司虽然都是精锐，都身经百战，但战力和装备都不如你们，对扶桑精锐倒是碾压， 但本将担心阿伊努人和罗刹人，毕竟这两方人马战力不可小觑。 其次，适应性训练，陛下亲军中必须要有一支能在极寒天气下作战经验的亲卫，目前来看，这个任务只有你们最合适。 但在这之前，你们也要参与关东平原以东区域的清理，你们也乘坐战船从大户登陆，然后沿着海边一直前进，清理途径各城。” “大将军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嗯！” 洪承畴点了点头，又看向三人：“你们三部是并向前进，本将只是给了你们三条路线，但具体各自负责的区域和宽度，你们三人自行商议，绝对不能漏掉。 你们三部清理完成之后，就驻扎在津轻海峡边，等待天气好转，进入虾夷地。 围杀之战省下来的六千余颗飞雷弹，你们带走七成，以防备阿伊努人和罗刹人。” “末将遵令！” 三人齐声回应， 待三人回应后，洪承畴脸色一冷：“虽然我们现在不打，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他们不是渔猎吗？那本将就将他们捕鱼的工具都给毁了。” “传令登来水师杨肇基，让他派出一支水师队伍，沿着本州岛西北海岸线前进，抵达津轻海峡， 然后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封锁津轻海峡，不能让本州岛这边的人逃到虾夷地区。 一部分沿着虾夷地西海岸航行，干掉沿海渔船。 另一部分则是渡过津轻海峡沿着东海岸线航向，干掉沿海渔船，然后清理虾夷地东北的古釜布等诸多岛屿！” “末将稍后便通知杨总兵！” 一边的卢象升点了点头，给出了回应。 洪承畴继续道：“虾夷地安排完了，剩下的就是大阪到关门海峡、四国岛、以及周边海岛了。” 这话一出，没有领到任务的众将皆是站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着洪承畴。 “大将军，给我们一个机会！” “大将军，四国岛和关门海峡这一段都是山地居多，而我们山海关和蓟镇都是适合山地作战的，交给我们两部吧，保证干的漂漂亮亮的！” “老赵，你们一边待着去，你都已经是山地作战的行家了，现在还凑这个热闹干什么？给我们镇海卫和诛夷卫一个机会！” “老李，你们也太贪心了，陆地、海洋，你们都行，现在连山地作战也要插一杠子吗？好好玩你们的水不行吗？” “就是，老李，你们少掺和，给我们一点机会！” …… 众将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互不相让。 吵得那是脸红脖子粗。 对此，洪承畴很是满意，敢打、敢争，这才是合格的将领。 卢象升看了洪承畴一眼，随即敲了敲桌子：“都安静，都是一卫指挥使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先听听大将军的意思。” 看着安静下来但依旧盯着自己的众将，洪承畴拿出一份题本：“四国岛交给镇海卫、诛夷卫、山海关， 你们三部各出一部分兵力，组成一支联军，然后分成三支队伍，从大阪出发，朝着关门海峡推进。” “末将遵令！” “四国岛交给天雄军、金吾卫和蓟镇，也是各出一部分兵力组成联军，经过淡路岛后，进入四国岛后三部齐头推进。” “末将遵令！” “周边海岛，交由南海水师负责，清理完成之后，驻扎在九州岛最南端的大隅海峡附近！” “末将领命！” “大将军，各地都安排了，那大阪、浓尾、关东三大平原怎么办？” “对于这种安排，诸位有问题吗？” “有！” “有！”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竟然是虎贲卫指挥使魏阳、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 不待洪承畴询问，魏阳讪讪道：“大将军，您真不给我们虎贲卫安排一点事儿干呀？” “呵呵……周指挥使也是这个意思吧！” 洪承畴笑了一下：“刚刚说了都有份，那自然是都有的。” 说完后，又在地图上圈出三个圈：“据我们估算，从琵琶湖区域逃出的军士、武士剑客以及征召的百姓大约在万人左右，这些人已经散入了大阪和浓尾平原了， 之前在我们收割完粮食后，各城都乱了，现在有了这万人的加入，更乱了一些，接下来我们要彻底的清理着三大平原，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虎贲卫驻扎在琵琶湖内，等开春了分成两部清理大阪和浓尾两大平原。 腾骧右卫则是分成两部，一部则是从土岐城沿着之前我们推测的扶桑撤退路线前进， 一部则是从高滨城出发，沿着海岸线一直朝东前进，到关东平原西南角的小山城后转向正北，经山梨城到长野城。 清理完这一片区域后，找一个最容易到达关东平原的地方驻扎，等待本将军令进入关东平原进行最后的清理工作！ 也不是让你们两卫就这么猫着，要派出斥候进入三大平原，收集扶桑的情报，不动则已，动则以雷霆之势横扫三大平原。” “明白！” “明白！” 魏阳和周遇吉两人齐声回应着。 而后洪承畴站了起来，神色严肃的看着众将：“任务分配完成了，下面本将就讲讲清理的重点，这事关大明未来数百年的安稳和扶桑今后是否能存续，都听仔细了！” 第1465章 重回刀耕火种，断绝传承 “扶桑这个民族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国家， 无论是军还是民，似乎都带着一股子野性和偏执，在适当的时机会表现出残暴的特性。 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唐龙朔三年的白江口之战，扶桑四万两千人对大唐三万人，被打的落花流水，看着打不过，就派人到大唐学习，于是有了遣唐使。 然后就是大明，自太祖时期，扶桑就表现除了极大的野心，侵袭沿海愈演愈烈，到最后发展成了嘉靖倭乱。 无数百姓惨死，劫掠金银物资无数，其手段之残忍在华夏史上都是骇人听闻的存在。 这一点是不是和扶桑国土面积狭小、资源匮乏有关，还是自身所携带的，本将无从考证，也不想考证。 但本将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个危险特性，且我们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那就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一举彻底的将扶桑打的不能翻身。” …… 洪承畴巴拉巴拉的讲述着扶桑的特性，足足讲了半炷香的功夫。 “如果可以，本将都想将扶桑彻底的屠掉，以绝后患， 但陛下不允许，这并非是陛下的妇人之仁，其中有对我们将是今后生活的良苦用心，也有政治上事关对外的一些考量。” “可想要让扶桑彻底的没有翻身的机会，并不是只有杀光他们一条路，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让扶桑重新回到刀耕火种的最初的农业社会和石器时代。” 众将愣了愣，眼中若有所思，似乎懂了，但又没有全懂。 “大将军，您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将他们的铁器都给没收了，让他们自己没有铁器对付我们？” “或者说，将他们的金银财宝全部查抄出来，让他们以物换物？” “这也不太现实吧，我们不可能长时间在这边驻扎，即便驻军可能也就是万把人，没法亲自管理，他们暗中开采怎么办？” “以物换物这个也不行，没有金银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代替，扶桑发展了这么久了，百姓早就开化了，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 咚、咚…… 洪承畴敲了敲桌子，轻笑道：“你们说的对，但又不全对，这件事情我们要从最根本上来解决，只要卡住了源头，那剩下的就不用我们来做了。” “书籍是文化传承的载体，读书可以开智、可以从书本上学习到很多的东西，只要书上有记载，无非是摸索、尝试多少次才能做出来而已。 除了书籍外，就是师徒传承、口口相传了，这里面包含了匠人的传承、经验丰富老者的传承等等。” 说到这里，众将恍然大悟，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 不待众将询问，洪承畴继续道：“第一，各军在横扫的时候，将扶桑所有的书籍全部收集起来，除技术上的书籍外，其他全部焚毁。 本将所说的技术，包含了金属冶炼、木制品、瓷器、丝绸等等能从原始材料做成成品的这种工艺类的书籍。 我大明地大物博，能人异士辈出、巧夺天工，但若是能从扶桑的技艺中得到启示，加以壮大，也是更好的。 凡是私藏书籍者，主犯斩立决，从犯军棍五十、全族连坐挖矿三年！” “第二，所有工匠，全部集中管理，到时候全部集中在某个地区，为我们工作。 工匠所用的工具，能带走的就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地毁掉，绝对不允许留下任何可以复原的机会。 凡敢逃走、包庇、私藏、知情不报者，斩立决，工匠藏匿处方圆五十米所有人全部挖矿三年。 记住了，本将让你们将工匠集中管理，但不得欺辱、严刑拷打等等，但不配合的，你们随意！” “第三，大军所过之处，将所有的金银珠宝、玉石等等全部查抄，铜钱等可以不计！” “第四，民间不得私藏铁器，除却菜刀、锄头、铁锹、斧头等等农具外，其余全部上缴，私藏者，斩立决，知情不报者以从犯罪论处，挖矿三年！” “第五，统计和寻找各地的矿藏，官府已经开采的也好，未开采的也罢，或者说百姓口中的传闻，都必须登记造册。” “第六，将他们所有的什么遗迹、战阵迹、神像、神社、功德石碑等等的全部推掉，同时禁止一切的大型祭祀活动，断绝他们的历史和信仰。 凡参与者，组织者斩立决，从仗五十终身挖矿，参与者挖矿三年！” ……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洪承畴颁布了十项的清扫策略：“本将说了这么多，诸位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有！” 金吾卫指挥使柴青山出声道：“大将军，既然我们要让他们成为最原始的农业社会，那为什么不将他们的锄头、铁锹等等全部收走？ 冶炼这个事儿虽然难了点，但弄出基本的刀剑还是可以的，他们会不会暗中搞这些？” “柴指挥使，这些我来解释吧！” 卢象升出声解释道：“我们不仅不没收他们的锄头、铁锹等，而且还要再城中开设农器铺，卖给他们锄头、铁锹等。” 此话一出，众将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有些人明白了。 “我明白了，扶桑虽然疆土小，但好歹也是有几大平原的，从目前的形式来看，他们至少才开发不到五成， 若是全部开发出来，收缴五成的粮食，每年也能为大明提供至少超过一千五到两千万石的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 至于说他们会不会私自将锄头、农用铁器等熔炼成兵器，可能性不大。 我们每年固定要收多少粮食这都是有数据的，且锄头等农具坏了，那也得拿着旧的去换新的， 再加上登记造册后时不时的突袭抽查一下，处以极刑加以震慑，就看他们敢不敢搞了。” “明白了！” 柴青山点了点头，而后思索了一下：“那铜钱呢？扶桑流通的铜钱少数也有千万枚，有些铜的稀缺，不少富商士绅藏着不少的铜钱， 且含铜量在七成以上，这算下来可不是小数量。” 第1466章 覆巢计划，矿藏终现 “他们总得购买食盐、粮油等等必须品，以物换物不是不行，但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影响耕作效率，同时也影响我们收取税务。 铜钱的确可以冶炼成青铜兵器，但一来没有冶炼的工具，二来我们也准备向朝廷申请，将扶桑的铜钱全部改成铅制或者纸币，如此便可消除这个问题。” …… “大将军，咱们虽然收走的他们书籍，但他们识字还是挺多的，活字印刷术也不算难，他们若是暗中重新誊写怎么办？ 我们也没办法时刻监视着他们。” “杀！” “那他们口口相传呢？这我们也没法时刻盯着他们吧！” “那他们还要有机会传呀，能读书识字的大多都是大名、勋贵等等，你要抄没他们的家产，这些人你觉得他们会束手就擒吗？ 反抗的就是敌人，一并砍了就是！” …… “大将军，收集书籍倒也还好，但这扶桑文字我们也不认识，即便是锦衣卫随行，这也是需要极长时间！” “李指挥使，这个无所谓，先从书名下手，先筛选一遍，运回大明让四夷馆的人第二次筛选就是了！ 或者抓一些懂大明文字的扶桑人，将他们分开关押写清单，对不上都凌迟处死，你看看他们敢不敢作假蒙蔽我们？” …… “大将军，古玩字画要不要？” “老乌，你昏了头呀，扶桑的那些东西要了干啥？那不是给扶桑保存了一些物件吗，跟灭绝计划不是相佐了吗？ 当然了，他们从我们大明弄到的古玩字画还是要留下的。” …… 又是近两刻钟时间的讨论，众将将心中的疑惑都问了一遍，洪承畴和卢象升也都解答了一遍。 “诸位这个计划称之为覆巢计划，覆巢之下无完卵，诸位对这个计划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听得众将头皮都有些发麻，但眼中却满是兴奋之色。 若是这十项清扫策略彻底的完成了，那若干年后，扶桑就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国家，一个世世代代为大明生产粮食和提供其他物资的地方。 扶桑的文字会不会被传承下去？ 肯定会，但随着一代代人的老去，文字和文化、历史会逐步减少，直至成为传说。 没有工匠，他们就没办法冶炼、制造各种大型的工具，但盖个茅草房、做个凳子、桌子或许是可以的，想要建造大型的建筑想都不要想。 最重要的是扶桑的矿藏，虽然扶桑国土狭小、矿藏也少，但只要这些掌控在大明手中，日复一日的开采，终有一天会被开采完。 留下一个没有矿藏的疆土，即便是他们暗中留下一些工匠的技术，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九州岛和琵琶湖的两次大战，覆灭了扶桑一百二十万人，此次的清理估摸着至少还能干掉三五十万人左右。 因为缺衣少食和关东大洪水，那至少还要死伤几十万。 青壮年死了七八成，扶桑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有发展，以大明如今的发展速度，几年之后他们都不敢想象，扶桑是永远没有机会了。 洪承畴站了起来，扫视着众人：“诸位，覆巢计划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但有四点一定要注意， 其一，不得乱杀无辜、奸淫劫掠，没有向我们动手，那绝对不可动手，违者斩。 但只要他们敢龇牙，即便是没有实质性的动作，那也可以直接斩杀。 其次，不得与扶桑女子通婚，违者斩！ 其三，不得私藏抄没所得财物，违者斩！ 其四，抄没所得财物由专人负责清点和看守，私自打探财物明细和透漏财物明细者，以泄密罪论处！ 以上四点，由所犯之人开始皆向上追查三级，各部累计触犯十次，你们这些指挥使一级的人就等着回京进诏狱吧！ 诸位，胜不骄，千万不要倒在论功行赏的前夕，否则本将也保不住你们！ 本将说的可明白吗？” “明白！” “大声点！” “明白！” 十几人齐齐怒吼，脸上杀意腾腾。 心中都在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宣导清楚，敢给他们惹事儿的，他们亲自动手弄死他们。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各部回去后，各部一天内将参与清理的队伍以及各部分工合作的计划报上来。 余者沿着海岸线前往关门海峡，然后在福冈驻扎等待军令。 曹变蛟指挥使和曾献大人留一下，本将有要事相商，其余人都散了吧！” 众将抱拳行礼后，领命而去。 洪承畴看着卢象升和监军方正化：“建斗，你去督促一下各部，汇总各部计划，顺便将我们的后续计划写一下，等会儿和战报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 “好！” “方监军，劳烦你将战报再写的详细一些，还是按上次九州岛的方式写！” “大将军放心，交给我！” 方正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洪承畴话中的意思很清楚，战报写两份，一份是真实的，给皇帝看的，一份是假的，给群臣做样子的。 待两人走后，洪承畴亲自给两人倒了杯热茶：“两位先喝杯茶！” 曾献和曹变蛟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通大将军留他们一个户部和一个军方的干什么？ 曹变蛟端起茶喝了一口后，低声道：“大将军，可是有任务交给我们勇士营？” “的确是。”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且是非你们勇士营和曾大人配合不可！”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来了兴趣。 洪承畴则是走到挂着地图旁，用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地方：“据锦衣卫探查，岛根县大田城有一座银矿， 这座银矿发现于延庆二年，也就是元至大二年，距今已经三百五十多年了。 但这座银矿发现后一直没有怎么开采，到扶桑大永六年，也就是大明嘉靖五年，这座银矿才开始开采， 嘉靖十二年，这座银矿年产白银百万两。 到庆长七年时，也就是大明的万历三十年，年产五十万两白银。” “什么？这怎么可能？” 曾献惊呼了一声，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到了地图前，呼吸有些急促的盯着地图。 第1467章 世界最大银矿，朱银船 对此，曹变蛟有些好奇。 “曾大人，您是户部左侍郎，别说五十万两白银，千万两您都经手过，怎么这么惊讶？” 听着曹变蛟话，曾献苦笑了一声：“曹指挥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 “五十万两是不算什么，但你可知道大明自太祖开国户部有记载的开采的白银有多少两？” 一句话直接问懵了曹变蛟，不待曹变蛟思索，曾献继续道：“只有两千八百万两！” “对，你没有听错，户部的卷宗记载中就是两千八百万两！” “如果算是亲王、郡王、各地富商士绅私自开采的，估摸着四千万两出头。” “刚刚大将军说了，这座石见银矿是嘉靖五年开始开采，嘉靖十二年就能年产百万两，七年时间就能提升大到这么多，这就说明这个银矿存银很大且不算深。 之后虽然有所下降，但在万历三十年还有五十万两，这中间是七十年，咱们就取个中间值七十万两，这七十年就产出了近五千万两白银， 比大明开国两百六十年开采的还多，你就明白我刚才为什么震惊了。” “当然了，这其中有朝廷有意控制的结果，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在，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个银矿的储量那都是极为惊人的。” 曹变蛟也是大惊，万历三十年到现在，又是三十年，算下来又是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加上官员们贪污、隐匿等等，那差不多七千万两白银了。 相当于陛下登基前三年的税收总和，何等恐怖。 不过，这会儿都归于朝廷了，虽然皇帝登基后整顿吏治、追查赋税等等弄了很多银子，但有了这个银库在，能干很多的事情。 想到这里，曹变蛟就笑了起来。 看着曹变蛟的笑容，曾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曹指挥使，银子到也是其次， 如今我大明设立了皇家银行，有了汇票，银子就能流转了，多一点虽然保险，但少一些也无妨。 关键是银矿九成以上几率伴随着金矿和铜矿，产量如此之高的银矿，按照规律和经验，那金的含量绝对不少，而铜的含量则是远超银矿。 而大明……华夏一直都是极度缺铜，如果开采好了，能缓解缺铜局面。 哪怕是铜钱被其他的东西，诸如今后皇家银行发售一文钱的汇票或者其他金属等等，那大明依旧缺铜。 你不要以为铜只能做铜钱、铜器、铜塑等等，还有要制作兵器，现在虽然铁发展的比较好，但很多的东西，以现有的技术和综合条件，铜才是最好的，例如火炮。 铜容易熔炼，流动性好，易于铸造，韧性好，不易炸膛，即使炸膛，也不会像铁炮那样铁片乱飞，造成人员伤亡，不易生锈，使用寿命长，养护简单。 虽然同样大小的铜比铁重，但铜的韧性好，火炮管可以做的薄一些，或者做成铜芯铁炮复合技术，重量自然就下来，这点你应该明白！” 曹变蛟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重量下来了，三轮野战炮车前进、转动等速度就快很多，战场上一息时间都能决定胜负了。 大明现在已经研发出能打出二十里远的二代红衣大炮，但为什么此次东征之战一共才做出十二门？ 就是因为二代红衣大炮使用的是颗粒化火药，为了防止炸膛，增加了炮管的厚度，加上膛线的问题，制作极慢。 这里的极慢，除了膛线的制作外，更多的则是炮管所需要的熟铁，那可是用生铁百炼出来的。 一门红衣大炮少则三千斤，多则五六千斤，这是何等夸张的数量。 若是有个五百门二代的红衣大炮，战船停在玄界滩，一顿乱轰，扶桑大军就彻底的乱套了，哪里需要准备那么久，又是调虎离山，又是突袭、又是打时间差的。 “其次，如此大量的白银，如果不做好规划，一下子进入大明，会让大明现有的银子购买力下降的，引发一系列的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大将军刚才让各部抄没的财物专人保管，不得泄露的主要原因了。” 说到这里，曾献若有所思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自丰臣秀吉开始，扶桑朱印船频繁出动了，以及数万大军入侵朝鲜的装备和军饷了，原来是这个银矿支撑着！” 正琢磨着白银保管问题的曹变蛟骤然听见曾献说的朱印船，顿时来了兴致：“曾大人，什么是朱印船？” “朱印船只是一种叫法，是在幕府取得合法手续出海贸易的船只，这种船有两种， 一种是从大明福州购买的、可容纳四百八十石的商船，一种是从暹罗购买的、可容纳三千两百石的商船， 他们频繁前往安南、暹罗、吕宋、柬埔寨等做生意了，购买大明的生丝、绢、棉、毛织物等，暹罗等地的鲨鱼皮、象牙、胡椒等等。 这些玩意可都不便宜，但偏偏扶桑就买了，而且还很多，估摸着都是这个银矿的功劳。” “原来如此！” 曹变蛟点了点头，而后忽然冷声道：“福州等地怎么敢卖船给扶桑？四百八十石虽然不算太大，但胜在数量多，且造船技术容易泄露，此事必须得严查！” “这事儿不用查，去问问南海水师郑总兵就知道了，他前些年一直在海贸，估计知道的比较多， 但这事儿吧，查也是不痛不痒的，还惹得一身骚！” “对！” 洪承畴也搭腔了：“曹指挥使，此事本将回京后会和陛下提一提，你就别到处去说了。” “是呀，曹指挥使，眼下我们还是继续说说银矿的事情吧。” 曾献说到这里，看向洪承畴：“事情已经说到这里了，大将军留下我们，肯定是为了这座银矿， 我的任务应该是去探查这座银矿的具体情况，你们估计是为了清理和护卫，以及保密了， 这么一座大型的银矿，知道的人多了，回到大明后说漏嘴了，容易引起恐慌的。” 啪、啪、啪…… 洪承畴赞许着拍着手：“曾大人是一语中的呀！” 第1468章 清理计划，村镇包围城池 “德川幕府为了这座银矿，在那里设立了银山奉行，常驻有三千精锐，管理着近万工匠，维护着三四百个矿井， 这里的工匠可不是那种天天挨鞭子、吃不饱穿不暖的奴役，相反，他们吃的饱穿的暖，只需要定量交出足额的银子就行，而且还能有女人玩乐。 如此的激励之下，银山才会有那么高的出银量。 也正如如此，终日劳作和还算不错的伙食，让这群工匠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堪比精锐。 九州岛和琵琶湖大战，这里都没有抽掉人手，本将担心派大军前去围攻，那里的精锐会将矿井给炸了， 所以想让你们勇士营跑一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里面的精锐干掉，以最短时间控制银矿， 你们可以乘坐战船到福山城，然后经过山中小道到石见银矿。 或者绕过关门海峡直奔大田城，哪里速度快一点，你们自行合计一下， 到了银矿附近，会有潜伏的锦衣卫联系你们，你们怎么攻占本将不管，本将只要完好的石见银矿！” “末将明白！” “曾大人，你是行家，辛苦你也跑一趟，看看具体情况！” “大将军放心，此等大事，让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呀。” “哈哈……” 两人大笑，交代了几句后，两人离去。 洪承畴看了看地图，然后端着热茶慢慢思索着清理之后如何管理扶桑以及覆巢计划中的不足之处。 而在外面的一座房屋中，十几名指挥使围在一堆烧的正旺的火堆前。 “诸位，任务都领了，结果也是确定的，但中间这个过程也很重要，说说怎么个打法吧！” “要我说，为了保险起见，至少以千户所为一支队伍，并排向前横推！” “你这种保险是保险，但扶桑这地形山地居多，很多百姓都是居住在各个山格拉里面，如此清理太费时间了。” “对，你清理了这边，前面的百姓听见消息就逃到另一边，我们清理另一边他们就会到这一边，和我们打游击呀！” “我倒是觉得吧，扶桑已经没有太多兵力了，即便是有也是极少数且都集中在大城中，乡野村镇几乎不可能， 我们要防备的是武士剑客浪人，但这些只要没有百十人聚集在一起，想要冲击我们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以为百户所为单位就行，我们每个卫所差不多都有六七千人参加清扫，能分成六七十个百户所，间隔五里，这就是三百里， 三个卫所就是九百里，无论是四国岛还是本州岛两端，都没有九百里宽， 中途可能会遇见袭击，但五里的路程咱们半刻钟就到了，咱们都是精锐总不至于连半刻钟都坚持不到吧， 咱们先将乡野村镇清理掉了再汇聚力量包围城池，虽然会让听见消息的百姓冲进城池，以至于城池抵抗加强，但我们也能借机……” 周遇吉话没有说完，而是抬起右手对着脖子一拉。 众将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至此，清理的大方案就决定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正化和卢象升前后脚进入大堂，惊醒了他。 “大将军，战报拟定好了！” “大将军，清理计划和部署也拟定好了！” 洪承畴接过清理计划，扫了一眼：“村镇包围城池？” “有点意思，告诉他们，别触犯我说的那四项底线，其他的随意。” 洪承畴是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三人凑在一起，小声商议了一会儿，又斟酌了一下用词后，重新誊写后装入漆盒中，安排锦衣卫用苍山战船极速送往北京城。 洪承畴给两人倒了杯热茶，看了看高挂的太阳：“哎，东征到这儿总算是差不多了，总算是能闲下几天时间了！ 今儿天气还不错，也没有军务在身，咱们仨炒几个小菜，以茶代酒小酌几杯？” “那敢情好！” “好主意呀！” 卢象升和方正化两人自然是没有推辞的道理，叫来亲卫吩咐了几句。 三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着。 “战报送回北京城，一来一回，估摸着得半个月的时间，刚好在十一月中下旬，各部未参与清理之人差不多就到关门海峡那边了， 若是陛下同意了撤军的请求，那这批人倒是可以回到大明过年呀！” “是呀，算算时间，咱们东征出来快半年了，半年将扶桑覆灭，这个速度已经够快了！” “大将军，朝廷对扶桑以后是什么态度？要长驻军吗？还是要派官员前来治理？” “陛下没有明说，但以我几次面见陛下时陛下的想法来判断，扶桑归不归大明无所谓，但绝对不能让扶桑有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驻军肯定是要驻的，量可能不多，几个大点的平原都会驻扎一些，若是覆巢计划执行的到位，一个平原驻扎一个千户所都是措措有余了。 官员肯定也会派来一些，但不用太多，等清洗完成之后，还是要让扶桑恢复自己的管理方式，我们只是监督、查账， 他们替我们干活，老老实实的干活，我们给点小恩小惠，让他们过得比普通百姓好一些， 但若是闹些幺蛾子，那就在直接砍了再换一个，有的是人想过人上人的生活。 至于什么复仇、复国，在荣华富贵面前都得靠边站，这就是人性。” “这倒也是，只要掌握了绝对的力量，扶桑百姓就是没有牙的兔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自此以后大明沿海就再也不会遭到倭寇袭扰了。” “等消息传出，东、西蒙古自此再也不会有什么小心思了，外喀尔喀、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部等诸部都要考虑一下要不要重新归附大明。” “这倒是无所谓，能归附最好，不能归附，那就打一场， 我们有勇士营、关宁铁骑、河西铁骑在，携带足够的飞雷炮和掌心雷在，不需要补给，以战养战的方式就能横扫了他们， 这些部落都是野心满满，不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过段时间还要闹幺蛾子。” “身在崇祯朝，是我们的幸运呀！” …… 三人闲聊着，可各路大军却没有闲下来，按照预定计划推进着。 一个个百户所、千户所经过之处，如洪水漫堤，血流滚滚。 第1469章 三个凡是原则，断绝传承 清理工作极为的顺利。 如他们所想一样，各地的兵力基本抽调走了，青壮年也是抽调了近一半，根本就没有防守的力量。 一个个百户所并列前进，乡野村镇百姓连打游击的机会都没有，论人数比不上清理的百户所，论战力更是没法提，只能往前跑、跑进一些大城池之中。 可进了城就能躲开了？一群没有兵器的百姓能干什么？ 一颗飞雷弹下去，城墙上准备抵抗的百姓就崩溃了，轻轻松松的攻破并迅速占据。 不用驱赶，因为无论大城还是小城，都是人满为患。 看着慌张的百姓们，武将们冷笑着。 “诸位，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能到这里，就说明九州岛的大军已经全部被我们围歼了， 而且德川家光所率领的六十万大军也被我们全歼了！至于德川家光当然已经被我们抓获了！ 你们或许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们突袭了江户城，江户城被焚毁了三成以上，德川家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都死绝了，所以，扶桑已经亡国了。 你们最好不要反抗，包括但不限于拔刀相向、下毒、放火、谩骂等等，否则，我们管杀不管埋！” 此话一出，下面黑压压一片的扶桑百姓先是一愣，全场安静无比，随即议论声冲天而起。 不敢置信、震惊、愤怒、不屑、恐惧等等表情在一众百姓脸上浮现。 各种骂声也夹杂在了议论声之中。 周遇吉虽然听不懂扶桑百姓在说什么，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动作就猜到了一些，于是嘴角的冷笑更深了，一挥手，一颗飞雷弹就落入到了黑压压的人群中。 巨响之后，肉浆血沫、残肢断臂横飞，一道道惊呼、尖叫声汇聚在一起。 爆炸中心周边人群在疯狂的向着后边退去，但人太多了，哪能退的那么快，于是踩踏出现了，现场一片的混乱。 外围的人也想走，但周边都是大明军士，让他们无路可走。 持续了足足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在又一声巨响中，混乱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每名百姓脸上都满是恐惧之色，他们没有想到明军是真敢杀人，而且还如此的残酷。 “再有下次，我们不介意将你们全部屠掉，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周遇吉怒喝一句，周边数千军士齐齐抽出战刀，连绵不绝的铿锵声和阳光反射的寒光，让惊恐中的百姓更加惊慌了一些，相互抱着浑身哆嗦着。 “为了更好的管理，我们特定颁布了十条的标准，本将先说一遍，之后会在全城贴上数十份， 第一条，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藏书，所有书籍、字画等，无论是纸质还是雕刻等，全部上交，私藏者，杀无赦！ …… 以上十项内容每一项都有执行时间，错过这个时间，一律杀无赦。 我们鼓励举报，消息核实无误，奖励五十斤粮食，先到先得！” 覆巢计划的十项内容一项项的公布了出来，果然是引起了一片的哗然之声，既然转变成了声讨之声，随即连成了一片。 “大明这十条策略是要彻底的灭绝我扶桑的历史和未来。” “对，烧毁书本，没有文化的传承，工匠都被关押，我们未来的路就断了！” “其心可误，其心可诛！” “大君已经死了，扶桑的大军也都覆灭了，扶桑已经亡国了，大明又断绝了我们的未来，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明军拼了，追随大君！” “大明这是圈养了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大明的奴隶，无论是种出的粮食，还是其他，都要给大明一半，世世代代要为大明打工，没有任何希望了！” “与其屈辱的跟狗一样的活着，不如跟他们拼了，我们这么多人，即便没有刀剑，但我们还有拳头、牙齿，怎么着都能带走几个！” “火器发射有时间间隔，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他们杀不完我们的。” …… 待扶桑的百姓们弄懂了覆巢计划的十条内容后，个个彻底的怒了，忘记了刚刚的血腥震慑，开始冲击驻守军队。 “好、好、好……非常好！” “还真是不怕死，既然这样，那就杀，杀到他们彻底的害怕为止！” 看着开始朝着周边大军冲来的百姓们，周遇吉冷笑，随即手一挥，刚刚收入刀鞘的轻刀再次出鞘，三三阵型迎向了冲击而来的扶桑百姓。 “杀！” 整齐的怒吼声响起。 参与清理大军每一支都是各部精锐中的精锐，一路之上他们谨记三个凡是原则。 凡是拿着刀指着明军的都是敌人； 凡是反抗、谩骂、侮辱的都是敌人； 凡是蛊惑、拒不配合的都是敌人。 是敌人，就会对明军产生威胁，这种威胁就必须要彻底的清除掉，周边军士等的就是这一刻。 嗤…… 噗…… 呵…… 啊…… 别说是这种普通百姓了，哪怕是扶桑最精锐的队伍对腾骧右卫，能不能撑过一个回合都是问题。 轻刀急速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残影，从冲来的扶桑百姓脖子划过，气管在瞬间被隔断，气流在喉咙中发出嘶鸣声。 最前面的几人，因为奔跑速度太快，加上战刀的速度，头颅直接飞上了天，无头的脖子鲜血喷出三尺高。 一名名冲击周边军士的百姓被大明军士的战刀划过后，捂着脖子倒地挣扎着。 一时间，城门附近，惨嚎连连，人头滚滚，浓郁的血腥味朝着周边扩散着，极大刺激着冲击的人群。 “住手、住手，不要再冲击！” “都不要冲动，现在冲就是送死！” “明军等的就是这一刻，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蹲下、都蹲下！” …… 有人在人群中怒吼着，黑压压的人群慢慢的都蹲了下来，尽管他们脸上带着不甘和愤怒。 喊杀、怒骂、尖叫声消失了，只有喘着粗气和部分百姓小声抽噎的声音。 “真是一群贱骨头！” 周遇吉低声骂了一声，而后高声道：“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们！” 第1470章 将我们灭国了，还要感谢你们? “感谢你妈！”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把我们灭国了，屠杀了我们一百多万人，将我们的历史抹掉、文化断绝，还让我们感谢你？” “感谢你大爷！” 这是所有扶桑百姓心中共同的语言，但他们也只敢在心中骂一句，敢骂出声，上面那个活阎王能将他们给活寡了。 估计刚刚的屠杀还没有过瘾，现在就是故意在刺激他们，让他们有一个继续杀下去的理由。 真是无耻！ 周遇吉自然不知道下面的人在想什么，但他还是继续道：“第一，以你们先辈侵袭大明沿海两百余年犯下的罄竹难书、骇人听闻的种种罪行， 杀害上百万的百姓、劫掠财物高达几千万两、焚毁的屋舍城池多达数十万座。 除了这些实物，对天朝上国尊严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以至于海外诸国如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都敢侵犯大明。 若非朝廷在你们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军费、精力、人力，海外诸国敢来找事情？ 建奴会起兵造反？蒙古诸部敢背叛我们？西南土司等会闹事？ 即便有，但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或许没办法轻松镇压，但绝对不会让他壮大。 这一笔笔的账，你们都要认。 所以说，按照上述你们给我们带来的伤害，我们即便是将你们鸡犬不留的全部屠掉，也是应该的，你们应该庆幸陛下仁慈。 所以，本将说你们应该感谢我们，说错了吗？” 下面的扶桑百姓听着经过翻译的话，皆是一愣，但随即满脸的不屑之色。 他们承认他们的先辈侵袭了大明沿海，中间的过程可能会血腥了一些，可他们是逼不得已。 如果能在本土好好活下去，谁愿意漂洋过海的去劫掠？ 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大明那么富有，他们劫掠一些怎么了？ 还有，假设的事情为什么要强加在他们身上？ 将扶桑屠杀完？这点他们也承认，大明绝对有这个实力。 可大明敢这么干，先不说对周边国家的影响，单单是扶桑本土还有的一千三四百万人也能带走十几二十万的大明军士。 这个代价，大明承受不起。 既然做不到，那感谢自然就不存在了。 “第二，十大限制条件的后果你们应该知晓，但你们换个角度想象，只要你们老实听话，那就不会有战争了，也不会有剥削、压迫了， 想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愿意付出，解决温饱还是可以的。 据本将所知，你们种出的粮食与幕府是四六分吧，我们或许会收七成， 但我们会将大明的种植技术、工具给你们，你们会有更多的田地、产出更多的粮食，综合算下来肯定你们现在的能自由支配的多一些。 在我们的控制下，你们不用担心有人哄抬物价、有人欺压、有盗匪劫掠； 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安静的日子，这不好吗？ 你们或许说你们没有国家了，没有文化传承、没有历史、没有百业欣欣向荣，但这些跟你们这些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 各大势力争斗，你们这些下层的百姓获得什么实惠了吗？不是依旧和以前一样，过着苦哈哈、朝不保夕的日子？ 与我们现在规划的日子相比，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不应该感谢我们吗？”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见到了我们的手段，别逼着我们大开杀戒，你们好自为之。” 周遇吉说完，便下了城墙，留下黑压压一片扶桑百姓。 这些人脸上依旧是万花筒，愤怒、不屑、憎恨、不甘等等表情，但在这些表情逐渐的增加了一些深思、释然、恍然大悟、纠结等表情。 前者是贵族、士绅和一些武士、剑客、有血性的百姓，后者则是受前者压迫的百姓们。 “我觉得明军武将第二条说的有些道理！” “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扶桑在与不在，都是那群贵族、大名们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和我们没关系！” “打仗时，我们要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扣出粮食供应军士，胜利了，大名们继续吃着山珍海味，我们依旧过着苦子日， 付出并没有回报，失败了，我们日子可能还要更苦一些。” “就是，扶桑从古至今，幕府更替了很多次了，我们这些下层的百姓依旧是过着苦日子，现在我们被大明灭掉了，这个幕府更替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是我们不用被剥削、压迫，多劳多得，别惹事就能吃饱！”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明军的那种火器你们都看到了，反抗是不可能的，老老实实的服从管理吧，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被大明接纳，也不是不可能！” …… “无耻！”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我们亡国了……亡国了，知不知道？你们竟然感谢将我们覆灭的仇人？” “愚蠢，将我们的书籍没收、工匠等等集中管理，如此几十年后，我们老一代的死掉，后代就不知道他们的出身、忘了我们曾经是一个国家，我们没有根了！” “你们真是可耻，一群叛徒、一群无耻小人！” …… “滚你妈的，你若是真心为了扶桑，当初征召时你为什么不去？现在大明开始安置了，你又跳出来了？谁更无耻？” “哼，你们反对的就是害怕失去了财富、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尊贵感。 你们是为了扶桑的未来吗？不，你们是为了你们自己。” “妈的，你们想死不要拉上我们。”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倒是看看是不是如明军所说的，多劳多得、没有压迫和剥削，有些期待！” “愚蠢，明军就是这么一说，等一段时间后，真的压迫你们又能怎么着？” “怎么着？暗杀、下毒、焚毁屋舍、制造混乱，给明军找点麻烦，大不了抹脖子呗！” …… 整个现场，争吵了起来，乱哄哄的比菜市场还要吵。 城墙外的一个角落，一名武将听着乱哄哄的争吵声，低声道：“指挥使大人，还真让您说对了！” 周遇吉将水囊递给了亲卫，抹了一把嘴角的水珠，慢悠悠的问道：“这一招若是放在大明肯定没用， 但放在大明以外的任何国家都是极为有用的，尤其是扶桑，知道为什么吗？” 第1471章 奇葩统治结构，玩出花样的清理 “因为扶桑的统治阶层的问题，扶桑三百藩呀！” “幕府控制大大名，大大名控制小大名、大大名和小大名又都有家臣，共同控制着下层的百姓，等级极其森严。 这种阶层的好处就是幕府会少耗费很多的精力，容易统治， 加上绝对的武力压制和共同的财富分配，只要幕府高层别乱搞幺蛾子，别刻意打压和缩减大名们的财富和权利，下面就不会出乱子的。 也不大可能出现藩主联合造反的事情，毕竟三百藩中，大名分为了亲藩、谱代、外样三类。 好处多多，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藩是藩国的意思，例如加贺藩，就是加贺国，下面又有加贺国、能登国、越中国等，你说说扶桑百姓们是认哪个？ 是认自己所在的越中国，还是认越中国所属的加贺国，还是加贺国所属的扶桑？ 大部分百姓是只知道自己所在藩国的国主是谁，而不知道扶桑的征夷大将军是谁。 就这么大一个破地方，三百多大名，各大名领地的百姓搞不好都仇视隔壁大名领地的百姓，怎么可能会精诚联合。 所以，对于扶桑的百姓来说，或许有家国的概念，但不明显，尤其是对归属扶桑这个国家不明显。 在调兵的时候，都想着留一手，保存自己的实力，在战争之后好获取更大的领地，自然是不齐心。 且即便是调兵在一起了，指挥、调度等等的效率都会大打折扣。 如果说扶桑的统治结构和我们大明一样，军队、文化、经济等等是统一，我们想要覆灭扶桑，至少要多付出两倍以上的伤亡，后续的清理的难度会更高。” “原来如此！” “的确如此！” “不得不说扶桑在各个方面都是奇葩的存在！” “哈哈，若不是始皇帝统一华夏，奠定了华夏的基础，给了每位百姓大一统的思想，每一个朝代覆灭后，新朝都要统一天下，我们的局面也和扶桑一样。” “扶桑的结构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三个幕府，没有一个雄主、霸主有这个一统的魄力。” “老孙，你这话就不对，就这么一个破地方，战国时期就是村子与村子之间的战斗，哪里来的霸主、雄主？ 腾骧四卫和禁军的指挥使就不说了，毫不客气的说，我们这些千户的能力搞不好都比他们那些名将厉害一些。” “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虽然调侃的成分多一些，但也有几分道理。 周遇吉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刚刚那些反对的贵族、大名仆人等等的，你们找个机会弄死，不要太明显。” “周指挥使，您这是看不起我们呀，光明正大的弄死，还不让百姓挑错太简单了， 私藏金银、藏书、密谋反抗、拒不配合、秘密逃走、包庇逃走军士……哪一条我们都能玩出花来。” “行吧，抓紧干活吧，登记造册，干完这里，我们还要继续！” “得咧！” 众将轰然散去。 而后，城中各处传来吆喝声。 “自己都主动点，交出家中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皮毛药材、书籍等等，让我们自己动手的时候，发现私藏下场只有死亡。” “不要想着藏起来，找东西我们是专业的。” “任何可疑的地方，我们一定会翻箱倒柜，砸墙挖坑，到时候到时候人死屋破，家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各坊的名主、与力、同心（类似大明的里甲长）都是主要负责人，所属坊市百姓藏私，皆会连坐处理。 一本书，杖一棍，十本，直接斩立决。 金银等一两，杖十棍，十两斩立决。 相反，若是按时完成，可以获得奖励，粮食百斤，给与一个管理者的身份，不用参与耕种等等。” 在威逼利诱之下，百姓们全部冲回家中，然后又快速冲向城中心，只不过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 十几支队伍，有金银珠宝的，有皮毛药材，有书籍字画的。 一点点的银子扔进箱子中，虽然每个人很少，但聚少成多。 几个时辰下来，也装满了几个大箱子，估摸着也有几千两之多，当然大头都是城中大户。 书籍字画处更是堆积如山，各种材质的应有尽有。 “再去震慑和试探一下。” 周遇吉军令下达，十几名军士冲入城中一户大户人家中，翻箱倒柜，砸墙挖坑爬梁后，一个个破布、油纸包裹的书籍和装有金银的小盒子和钱袋从里面弄了出来。 房屋所属的主人连带管理的名主，全部被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别跟我们玩花样，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有发现，房屋方圆五十米，全部斩杀。” 果然，人群再次散开，相互冲进对方家中，自己是上交干净了，可架不住隔壁的呀，得自己亲眼所见才安心。 一阵鸡飞狗跳后，又是不少的钱财书籍被送了过来，虽然不算多，但也有之上的一成左右。 “指挥使大人，看样子，应该还有，要不要我们亲自搜？” “不用，这是一个长久的活儿，只要连坐和奖励在，他们即便藏了也绝对不敢拿出来，这和被我们烧了没太大区别，还有我们的暗探在呢。” 周遇吉摆了摆手，他倒是想一次性弄干净，但不现实的。 一名名的军士们在快速的鉴别着古玩字画，他们不懂价值，但他们认识大明和扶桑的文字的区别。 凡是带有扶桑字的全部都扔到一边，如垃圾一样堆在一起。 平时价值连城，爱不释手的东西现如今让大明军士如扔垃圾一样，富商士绅们心疼，但却毫无办法。 一本本的书籍被几个懂大明文字的读书人快速写下目录，由一边的军士负责核查几人所写是否一致。 一致的且不是工艺技术类的就被扔到了一边。 足足到太阳偏西的时候，才算是完成第一轮的清理工作。 一名千户拿着账册走进了临时大帐中：“指挥使大人，统计结果出来了！” 第1472章 焚书，战报回京 “黄金八十一两，银子五万三千三百四十七两，金银有点少，我们询问过，大都被大名们给幕府用作军饷了。 古玩字画等等两千余件，九成九都是扶桑的玩意，但价值都不算太大。 皮毛药材以及各类干货等等三十余车， 倒是书籍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足足有一万三千余册，工艺技术类的也有三百余册。” “这么多？” 几名武将也是惊呼了一声，眼中有些意外。 一座城池里有一万多本书籍，哪怕是放在大明的城池里，那也是相当惊人的。 “也算正常的！” 周遇吉轻轻的点了点头：“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这是香川城，以前称之为赞岐国，有高松藩、丸龟藩、多度津藩，是几个藩中最大的一座城。 第二，这里离大阪也就是隔着一座淡路岛，大阪平原的京都城可是千年皇都、奈良、大阪都是达成， 且这里与冈山城相望，又是濑户内海的一座港口，地理位置很重要。 第三，如果没有我们的东征，江户幕府建立这三十年应该是镰仓幕府、室町幕府以来最为平和的时期，所以孩子的识字在全国得到了普及。 开办了启蒙的寺子屋、启蒙和汉学教育的私塾、启蒙和庶民高高等教育的乡学、藩学、官学，以及诸多如医学馆等一般的教育机构。 且他们的私塾等等不参与政治活动，官府也不会拨款资助，所以开办的比比较多。 诸多因素综合起来，扶桑读书识字的人在比例上应该是比大明还要高一些。” 说到这里，尤世威长长的叹了口气：“太祖当年下令，每五十家为一社，每社必须立社学一所，孩子农忙空隙后必须入学学习， 可惜没有坚持下来，否则大明所看见的局面又不一样了。” “这也不能怪朝廷，都吃不饱饭，又能有几个去学习的！” “不过，马上就要迎来盛世了，以陛下登基以来的处理，估计这是要重提的。” “读书人的多了，人才出现的几率就多了，若是多出一些如农业研究院的宋院长、工业研究院的王院长、火器研究院的徐院长等等这样的人才，大明的发展就快很多呀！” “指挥使大人，陛下已经设立了很多的研究院，又有寻英使在全国各地寻找聪慧孩童，假以时日，必定会人才涌现的。” …… 众将闲聊了一会儿后，走到了城门前堆积如山的书堆、字画前。 在百姓疑惑中，几桶火油倒了下去，火焰噌的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一本本的书籍被火焰吞噬，化为了灰烬。 周边为官的扶桑百姓看着这一幕，睚眦欲裂，双眼通红，拳头紧握。 他们以为大明将书籍收集起来，集中保管，没有想到竟然是当众烧了。 “你们、你们无耻！” “如此亵渎经典，不怕报应吗？” “我的书、我的书……我还没有写完的书！” “求求你们，只要将书给我，我愿意去挖矿十年！” “我跟你们拼了！” “既然无法保留，那我就陪着书一起死！” …… 一名名扶桑的夫子，看着升腾的火焰嚎啕大哭。 不少的读书人冲向火堆，企图从中间拿出几本，但都被看守的明军挡住。 一些又是踢、咬、推的读书人，守卫也不惯着，手起刀落，然后将尸体扔进了火堆之中。 不是要书吗？那就跟书一起化为灰烬吧。 粗暴，往往是解决矛盾的最佳处理方式，现在也是如此，如此粗暴的处理，直接让周边蠢蠢欲动的百姓都安静了下来。 明军是真敢动手、真敢杀人。 烧了小半个时辰后，一万余册的书籍全部化为了灰烬后，香川城的清理工作才算是正式结束。 留下一个总旗的军士镇守，又挑了一些扶桑百姓参与到管理后，大军开拔，继续朝前推进。 香川城如此，其他参与清理的各部也都是大同小异。 一封封的清理战报送往洪承畴所在的大阪城，一车车的金银珠宝、皮毛药材等等送到海边，等待着漕船运送到九州岛的福冈城，然后一起运回大明。 而全歼德川家光的战报也通过苍山战船的极速之下，送到了天津，然后六百里加急送到了北京城。 六百里加急，这是大明崇祯四年的第六道了，北京城的百姓虽然已经习惯了，但依旧是想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六百里加急、更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各方派到京城打探消息的、伪装成商人的探子们。 而此刻的崇祯则是身披大氅，背负双手站在坤宁宫的回廊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身后的几盆炭火正烧的极旺，与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名名的宫女端着铜盆进进出出着，一名名的御医也都提着药箱垂手而立，神色凝重，更有几名御医端在地上拿着小扇子亲自煎着药。 隐约能听见坤宁宫内传出的痛苦的惨叫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待崇祯有动作，王承恩立刻就朝着坤宁门而去，片刻后就急匆匆而回：“皇爷，扶桑六百里加急！” “扶桑？”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不待他翻看，懿安皇后张嫣就上前一步。 “陛下，国事要紧，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有这么多的御医、稳婆在，妹妹又是足月，不会有事儿的！” “那就有劳皇嫂了！” “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 崇祯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岐黄研究院院长张景岳、儿科圣手秦昌遇和妇科圣手武之望：“张爱卿、秦爱卿、武爱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有什么需求，你们尽管放手施为，生命是第一位的，礼法什么的先放在一边，朕恕你们无罪！” “臣等遵旨！” 三人立刻行礼，神色更加严肃了。 已经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的崇祯早已不复当初朱慈烺出生时的焦虑、不安了。 安排妥当之后，崇祯看了坤宁宫一眼，一边往外走着，一边低声道：“让李若涟到冬暖阁见朕！” 第1473章 屈辱尽去，碾入尘埃 “臣东征大将军洪承畴叩请陛下圣躬金安：东征大军主力与十月二十四日登陆浓尾平原，完成对米原城通道的封锁，赵光瑞率蓟镇等四镇在坂祝町设伏围堵突围扶桑大军。 十月二十八日子时，热气球升空，借西风直奔扶桑三上山的粮库，在潜入勇士营和锦衣卫的配合下，焚毁三上山粮库。 同一时间，苍山战船与天雄军进攻宇治川防洪堤坝，进攻两刻钟后，以损毁两艘漕船的代价炸毁防洪堤坝，八艘苍山战船进入琵琶湖，直奔冲岛。 一个时辰后控制了冲岛，并在德川家光等人巡查时，以三弓床弩突袭，射杀百余人，慌乱之中德川家光左肋骨断三根。 卯时初刻，战船抵达米原城湖暗，因热气球太少，只焚毁三成左右的粮食。 …… 十一月初四，子时，扶桑大军开始进攻米原城通道…… 辰时初刻，扶桑改为纵深战术，洪水漫灌。 辰正时刻，通道两侧防御墙被破，扶桑大军开始翻越。 辰时三刻，驻守高岛城若狭町通道的虎贲卫、武骧右卫在琵琶湖中苍山战船的接引下到达米原城一侧，迫使剩余扶桑大军以自杀战术进攻通道。 并在虎贲卫和武骧右卫到达前攻破防御工事，在追杀之中。 …… 十一月初五申时，扶桑溃败的二十余万大军在金吾卫等三卫的追击中进入赵光瑞等设下的地雷阵中， 而后经过两科钟的厮杀，全歼扶桑参军，活捉德川家光。” …… 另，九月十四日，锦衣卫会同勇士营，炸毁藤原防洪水坝，洪水淹没关东平原七成以上区域……” “此战共歼灭扶桑五十八万四千余人，另有万余人逃入琵琶湖周边山脉以及浓尾平原，其中有臣等故意为之，也有范围太广无法全部拦截的因素。 我军战死两千四百五十余人，伤近八千人，重伤一百四十二人，敌我战损比两百四十比一。” 啪…… 崇祯看到这里，猛地一巴掌拍在了龙案之上，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好！” “干的漂亮！” “以自身战损不足三千全歼扶桑近六十万大军，此等战绩足以写入华夏战争史了！” “此战之后，扶桑精锐尽去，青壮年战死一半，加上清洗之后，扶桑将彻底的亡国了，再也不会对大明产生任何的威胁了，数百年后…… 数百年来的屈辱、威胁终于彻底的还上了，痛快、痛快呀！” 崇祯哈哈大笑。 这两声痛快中，既有大明报了扶桑侵袭大明两百余年的屈辱之仇，更有解除了三百年后侵袭华夏的后顾之忧。 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也不好女色、痴迷炼丹长生，加上坚持不懈的每日锻炼，活个六七十岁应该问题不大。 也就是说还能当四十年的皇帝，中途可能会有些其他的变故，但唯独对扶桑的恨是不可能变化的，哪怕是穿越而来，后世的深仇大恨、国耻家仇也不会忘记。 他发誓，一定、一定要将扶桑给彻底的压到尘土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平复了激荡的心绪再次看向战报。 “陛下，在活捉德川家光时，臣与他有一段有意思的对话，内容如下……” 啪…… 崇祯又是一巴掌拍在了龙岸上，脸上满是怒意，显然是被德川家光的无耻给气到了。 几息之后，崇祯忽然莞尔一笑，扶桑都要灭了，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但不得不说，德川家光还真是个能屈能伸、忍辱负重的‘人才’。 将战报放在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拿起清理计划看了起来，前面的倒也还好，崇祯口中啧啧称奇。 尤其是覆巢计划的十条策略，更是让他开心，不得不说，洪承畴在揣摩他对扶桑态度上的心思绝对是大明第一人了。 有些话，身为皇帝，他不能直接说，可现在洪承畴就代替他做了。 随着继续往下看，当看到虾夷地、库页岛岛与罗刹国的关系时，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一点是他没有预料到了，实在是没有想到罗刹已经将手伸到扶桑和库叶岛了。 “陛下，臣以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证大明领土的完整和不被敌人所侵犯， 臣已经传令朝鲜、辽东和武骧右卫，在明年开春后的清理中，罗刹国若是敢动手，那就直接穷追猛打，将他们在虾夷地北端和库页岛的兵力全部瞬时摧毁， 我们不欺负人，但也绝对不允许敌人将手伸进来！” “漂亮！” 看到最后的总结，崇祯低喝了一声，眼中神光闪烁着。 洪承畴最后的话说的直击心田，说到心坎中去了。 “洪承畴此次东征结束，回来后担任一地总督总揽一省政务，再到六部轮转一下，熟悉六部事务，然后就能入内阁， 或者等明年成立军机处后，直接调入军机处。” “此事也不急，等他回来后，问问他的想法！” “罗刹国这边，也得做好准备了！” “大军要不要现在撤回来？还是要等到过完年再说？ ” 自语了几句后，崇祯抬头看向门口的王承恩：“大伴，李若涟来了吗？” “回皇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传！” 片刻后，李若涟进入了东暖阁，一番行礼之后，崇祯将战报和清理计划继续递了过去：“这是扶桑传回的六百里加急，你先看看！” 李若涟恭恭敬敬的接过两份奏疏慢慢的翻看了起来，先是战报，越看越是开心。 实在是没有想到东征大军竟然已经覆灭了扶桑的有生力量，并抓住了德川家光。 更是没有想到锦衣卫竟然炸毁了藤原防洪堤坝，将关东平原给淹了。 关东那可是扶桑最大的平原，周边几个平原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个平原大，居住了三四百万人，这个时节被淹了，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一战果堪比洪承畴覆灭德川家光六十万人。 西镇抚司的锦衣卫真是给自己长脸了。 锦衣卫的功劳簿上又有了一笔光辉战绩，更加奠定了锦衣卫的地位。 第1474章 分析局势，小国胆大 “恭喜陛下，威胁和带给我大明两百余年屈辱的大敌终于去了！” 李若涟大喜。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扶桑带给大明的伤害，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灭掉扶桑的决心，以及灭掉扶桑之后对大明的影响。 除去大明沿海不受袭扰外，还有三条。 一是开海贸，运输成本降低，百姓受到实惠。 二是将辽东和朝鲜发展起来； 三是维护天朝上国的尊严，提振大明百姓士气，震慑周边国家。 最好是乌斯藏和蒙古北面的几个部落也归顺，接受整改，如此大明疆域或许没有元朝的最大，但绝对是历朝历代掌控中最大的。 “此战你们锦衣卫有大功劳，无论是焚毁粮草的配合还是突袭江户城，以及炸毁防洪堤坝，水淹关东。 赏赐什么的，等东征大军回京之后再论功行赏。” “陛下过誉了，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 “嗯！” 崇祯嗯了一声，将清理计划递了过去：“再看看这个。” 李若涟接过后迅速翻阅着，片刻后便明白了皇帝给自己看这个的用意，主要是两个问题。 一是罗刹国的实力，是否有实力与大明为敌。 二是东征大军回撤的问题，这个事情牵扯到安南、缅甸两国的情况，这关系，大明是否能正大光明的出兵两国，收归大明。 略微思索了片刻后，李若涟沉声道：“陛下，自北讨之战，图鲁拜琥归附后，臣就派人进入罗刹组成商队进入罗刹国打探消息，经过这一年半多的收集和汇总， 臣以为，罗刹国是没有实力、也没有机会，更没有胆量与大明为敌的。 原因有三点，第一，我们有能力连续覆灭建奴和扶桑两大势力，其自身实力强大已经毋庸置疑了， 罗刹国若是实力强横，那就直接南下和建奴干一架了，或者直接攻下扶桑的虾夷地了，既然没有，那就说明实力不够。 连这两个被我们干掉的势力都打不过，更何况我们？ 其二，罗刹国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他们的领土基本都是靠掠夺而来，打的过就抢，打不过那就老实趴着。 但到了大明嘉靖三十七年的时候，罗刹出了一个和察哈尔林丹汗类似的人物——沙皇伊凡四世，眼高手低，尽干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先是为夺取波罗的海南岸的利沃尼亚和波罗的海出海口，惹火了波兰王国、立陶宛大公国、瑞典王国、丹麦王国，几国联合进攻罗刹国。 然后让罗刹国与盟国克里米亚汗国的关系彻底破灭，然后就被罗刹国就战败了。 这场利沃尼亚战争从嘉靖三十七年持续到万历十一年，共计二十五年。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期间又有诸多的战争，一直持续到到万历二十六年，导致罗刹国的尢里克王朝灭亡。 王朝灭亡后，国内各大势力争夺全力，一直到万历四十年，这期间的十四年中罗刹国的皇位一直是空着的， 波兰等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万历三十八年，组织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一路打到莫斯科。 以死伤四百人的代价，击杀了罗刹五千余人，数万人溃逃，然后莫斯科就沦陷了，一直到万历四十年才退走。 在这期间，北方的诺夫哥罗德被瑞典拿走，南方的克里木汗国抢占了梁赞，罗刹国赶走蒙古之后抢了两百多年的领土被瓜分完了。 这还不是最屈辱的，最屈辱的是波兰竟然将王子瓦迪夫立成了俄国沙皇。 万历四十一年，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成为沙皇，结束了长达十几年无主的混乱局面，但罗刹的危机一直没有消除，与波兰、丹麦、瑞典都是私仇，厮杀不断。 现在又在斯摩棱斯克这个地方，与波兰立陶宛联邦打起来。 自顾不暇，哪有还敢跟我们交恶。 他们屡次接触外喀尔喀、卫拉特等部，以及更北部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等部，就是在寻找外援。” 我艹…… 听完李若涟的叙述，崇祯心中来了一句脏话，眼中有些诧异和震惊。 他是没有想到波兰这个小国竟然这么猛，连莫斯科都给打下来了，还来了一系列的骚操作。 但更震惊的则是立陶宛，这个国家他没穿越过来之前的基本是没有听过的，直到有一次这个小国家挑衅华夏时，他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国家。 后来去查了一下，这个国家的面积在六万平方公里左右，和冰城的面积差不多，人口只有两百来万，竟然敢威胁华夏，可笑之极。 今天看来，原来先辈竟然干出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诧异过后，崇祯眼中神光闪烁着，罗刹那个地方盛产石油、天然气、煤炭等等，资源极其丰富，他不是看不上，但实在是没有必要。 一是那边过于寒冷，大明的军队没有一支能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作战的经验； 其次，补给线太长了，中途还有诸多蒙古部落，谁知道中途会不会被蒙古部落背刺一下？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敢确定的。 其三，打下来简单，怎么统治，莫斯科离着北京城万把里路呢，语言、文化、习俗等等没有一个一样。 若非如此，万历四十六年罗刹国来大明的使团，就建交成功了。 打下来统治不了，到头来很大的可能性是自己死后后世君王如放弃安南等地一样放弃罗刹，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打。 而且打完了罗刹，那和罗刹有仇的波兰、丹麦、立陶宛等等会不会趁机瓜分？ 到时候被他们趁机占领的领土你要还是不要？ 要了就得继续打，不要又憋屈的慌，怎么看都是吃力不讨好。 有这个时间，不如将南边给干下来，好歹那里曾经属于大明，文化、语言、文字等等都受到大明的影响，容易同化。 且南边的战略不输于北边，单单是一条马六甲海峡的价值就够了。 一条马六甲海峡每年收的过路费和路过商船的各种消费，那得卖多少石油、天然气和煤炭。 思索到这里，崇祯眼中闪过一丝丝冷意。 第1475章 蠢蠢欲动，祖家的小动作 “虽然罗刹国没有胆子跟我们打，但依旧要加强情报的打探工作！” “朕虽然看不上那边，也没时间搭理他们，但他们若是不知好歹，上蹿下跳的，那朕也不介意派大军去踏平了他们！” 李若涟一下子站了起来，躬身道：“臣明白！” “坐吧，继续说下一个问题！” 李若涟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略微沉思一下，继续道：“陛下，第二个问题就是大军回撤的问题，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安南南边阮氏已经和叛逃进入安南北面的苗族、安奢残部联合，将中间的郑氏压缩在了一个极小的区域， 若是阮氏和安奢平动作再快一些，不计较伤亡，郑氏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的。” “缅甸那边已经是蠢蠢欲动了，不少军队调动，陈兵在顺宁府（临沧）和永昌府腾越州（德宏）， 顺宁府是大明通往缅甸所在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最为便捷的地方，而腾越州则是陆上丝绸之路，进入缅甸的必经之地。 两处都是因为有商队经过，官道平整，有关卡在，进可攻退可守，看样子是准备要咬我们一口了。” 听到这里，崇祯眉头皱了皱。 这两个谋划的国家都还没有开始对大明动手，大明先动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安南倒还好，瑶族和安奢残部逃入了其中，让阮氏驱逐两部，一是没有那个实力，二是两部也不可能乖乖回来，如此这就是出兵的理由。 问题是，将安奢和瑶族干掉了，那阮氏占领的南部怎么办？阮氏可和大明没仇，出师不正。 且干掉占据北方的安奢残部和瑶族，那两部占领的南部要不要归还给阮氏？ 不还吧，说不过去，还了吧，那不是给阮氏帮忙吗？间接的帮助阮氏统一了安南。 可更恶心的是阮氏有葡萄牙的帮助以及火器技术的提供，葡萄牙刚被大明从濠镜赶走，且干掉了他们七八千人。 即便是葡萄牙没有证据，可葡萄牙从大明撤走的人消失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大明水师干掉了，甭管有没有证据，怀疑就够了。 一个统一的王国，加上先进火器技术的支持，那是何等的头疼？ 崇祯所想的这些事情，锦衣卫的情报司自然也是分析过了，李若涟自然知道皇帝为何皱着眉头了。 “陛下，安南这边就是缺把火，只要推动葡萄牙蛊惑阮氏，联合安奢进攻大明就可以了。 从濠镜撤走的葡萄牙舰队两个月迟迟未回到马六甲一带，已经让马六甲那边的总督在调查了， 臣到时候派人在那边散布一些小道消息，混淆他们的视线。 然后再放出大明要开海贸的消息，但不会与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入侵过大明的国家做生意，且还要收回马六甲的控制权， 臣就不信葡萄牙他们能坐的住，他们可不会放弃大明的。 且我们要去吕宋、马六甲一带做生意，这些都是他们控制的国家，势必会有冲突，我们还要远去，那就要过马六甲海峡， 他们让开则罢了，不让开那就开打，在马六甲吃了亏，葡萄牙、荷兰等一定会联合安南、缅甸等国进攻大明，拖住我们开海贸的步伐。 到了这一步，我们出兵横推就是了。” 说到这里，李若涟微微沉顿了一下：“臣以为东征大军可以回撤一部分，但不要撤回来北京城，各部也不要归建， 而是经朝鲜海峡撤回到釜山驻扎，该操练操练，不允许他们与外界接触，我们该运送粮食还继续运送，军需该补充的继续补充。 给外界造成一种，我们在扶桑进攻不利，等到明年开春之后继续进攻扶桑，不拿下扶桑誓不罢休的感觉。 火器研究院、工业研究院、工部等军需补给的部院，都要给明确的旨意，加大铸造力度， 反正等到进攻缅甸、安南的时候都能用的上。 先运送到釜山，等进攻安南时，大军直接带着南下，既省事儿也能隐瞒我们进攻安南的消息。 几个部院接到明旨之后，就会加大原材料的采购力度，这点肯定是瞒不住各大势力的探子的，只要他们不傻就知道我们在扶桑失利，还要和扶桑打持久战。 加上咱们开海贸、收回太祖成祖时马六甲的控制权，臣就不信安南和缅甸能做的住，大明境内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还能坐的住！ 咱们这是对海外几大势力的一次钓鱼，也是对大明境内不轨势力的一次试探。” “可以，既然你们情报司已经有了对策，那此事就按你们拟定的策略来做，争取明年三月份前让安南、缅甸两国动起来，让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海外势力也搅和进来。 咱们不动则已，一动就以雷霆之力，横推完成。 明年之后，朕是不希望大明对外再有战争，明年之后大明的重心应该放在内部。” “臣遵旨！” 李若涟起身回应了一声，崇祯摆了摆手：“大明境内的势力呢？” “陛下，还是老生常谈，但人数和不安分的势力增加了一些，但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辽东的祖家呢？” “表面很平静，实际上祖家和一众联姻的家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则是暗中培植势力，他们的商队不仅与东蒙古诸部有往来，还与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等部有往来， 另一部分则是以各种意外身亡的方式，将家中的一些直系后代送到大明各地，还有草原诸部中， 虽然他们做的很隐秘，但他们不知道在建奴覆灭开始我们就已经监视着他们了，截止到现在，我们已经调查到的各家嫡系后辈有三十余人。” “嗯？” 崇祯轻哼了一声，眉头皱了皱：“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发现我们已经监督他们了？还是在为之后的事发做准备，还是准备去草原搞个地盘？” “嘶……” 皇帝的声音虽然轻，但听在李若涟耳中却是翻起了惊天骇浪。 他的表情自然是被崇祯看在眼中，轻笑道：“难道被朕说中了？” 第1476章 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回陛下，情况差不多！” 李若涟神色凝重：“陛下，除了他们的三十多名直系外，至少还有两三千的家丁、家将也随之消失了，去了哪里我们也没有完全查到。 据情报司的推断，很可能就是去年我们在北讨之前，祖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让不少的家丁、家将们脱离的辽东军队， 毕竟原辽东军中的精锐不少都是他们的家丁、家将组成的，少一些别人也察觉不到。 祖家联姻众多直系散开，情报司推断祖家联姻的目的是进入草原，劫掠一块地盘，作为根据地。 散入大明各地的直系弟子则是改头换面之后组件商队，从各个互市出去，将一些物资送给盘踞在草原的直系后代，如此草原的那一部分就能长时间存在，且能吸收周边小部落壮大自己。 若是大明东征完成，大明境内没有乱，那他们大不了继续北迁西进， 辽东军阵的火器工坊存在那么多年，他们肯定掌握了火器的打造技术，加上各家也掌握了冶炼，只要在草原发现了铁矿，那历时就能拉起一直强横的队伍， 北边的几个蒙古部落拦不住的，或许能进入罗刹过搞一块地方，以罗刹国现在的情况，也无力阻止的。 若是因为东征的问题，大明乱了，周边群起攻击，他们也能浑水摸鱼。 盘踞辽东那么多年，积蓄了众多的财富，以及家族子弟众多，兄弟同心，熟悉军旅，建立一块地盘对他们来说轻车熟路。” 说到这里，李若涟低声道：“目前臣已经抽掉了两个百户的锦衣卫进入草原，希望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所在！” “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呀！” 崇祯眼中寒光闪烁的自语了一声：“袁可立知道此事吗？他的想法呢？” “袁阁老知晓此事，他的意思是分散出去的先不用管，只要东征结束，他们就翻不出什么浪花。 待东征结束，将留在辽东的一网打尽就行了，送进诏狱，不怕他们不交代，到时候让勇士营去处理就行了。 若是进入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等部，那就就好了，这两部若是主动叫出来，那则罢了。若是不交，那我们就顺道将这两部也一起收拾了。 目前我们在极力收集证据，争取一次将他们全部钉死，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通知袁可立，此事交由他全权处理！” “臣遵旨！” 李若涟起身回应，然后慢慢退出了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将战报和清理计划整理好，沉思了片刻，看向王承恩：“大伴，给火器研究院一道密旨，火器研究院全部动起来， 明年五月份之前，准备两万颗掌心雷、两万颗飞雷弹，以及五千颗两百斤重普通火药的的超级燧发地雷。” “再给工业研究院一道密旨，让他们在明年五月份之前完成八十艘苍山战船的改造工作，另外，让王徵年底回京，参加年底的总结工作。” …… 一连七八道命令下达后，崇祯才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的决绝之色。 他之所以对李若涟说明年之后大明再无战事，一个是自登基以来连年征战，大明需要休整。 其次陕西旱灾已经在扩散了，虽然推广土豆、红薯，还建了大量水库，将原本流向大海的河水引入水库之中，制造了大量的取水车用于取水，用以缓解大旱的到来。 以目前的情况看，是比想象中的好一些，且土豆、红薯的产量还算喜人，百姓勉强能果腹， 但历史上大旱最严重的是崇祯七年以后，且持续九年的时间。 虽然他囤积了近亿石的粮食，又有扶桑几大平原粮食的支撑，加上大明本土的粮食，撑四到五年是极限。 假设从崇祯七年开始赈灾，四五年后，正是大灾最为严重的时候。 想要百姓不饿死，不会出现父子夫妇相剖啖，灾民揭竿而起的局面，那就必须想办法给百姓希望。 而中南半岛人少地多，还一年三熟，安南、缅甸、暹罗、南掌（老挝）、真腊（柬埔寨）等几个国家就是百姓的希望。 那些平原只要开垦出来，即便是大灾再严重一些，大明也依然不惧。 今年是崇祯四年，明年打完之后，还要移民、安顿、开垦，以及之后如何运输等等，这都不是一年两年能一下完成的。 所以，真算下来，明年打完之后的四五年的时间也不一定够用。 这才是他刚刚说明年之后大明无战事的原由所在了。 至于说为此侵犯了中南半岛的诸国，别说他们以前本就是大明的藩国，就算不是，为了大明的未来以及华夏的未来，这事儿也得干了。 这就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殿下，小心点、小心点……” “父皇、父皇，您在哪里？” …… 东暖阁外急促的步伐和呼喊声，打断了崇祯的沉思。 不待出声，王承恩立刻道：“陛下，是吴王殿下来了！” “烺儿？” 崇祯脸色一变，他可是记得从坤宁宫回来之前，朱慈烺是留在坤宁宫那边了。 “难道坤宁宫那边出事儿了？” “不对，若是出事儿了，绝对不会让烺儿前来的！” “看来是皇后那边一切顺利了！” 一念至此，崇祯朝着大门走去，刚走到门边，门帘被撩起，披着小风衣的朱慈烺扑了进来，看见门边的崇祯，伸开双手，脆生生道：“父皇，抱抱！” “烺儿真棒！” 崇祯双手叉在朱慈烺的腋下，将他举了起来，在东暖阁内转了两圈，逗得朱慈烺咯咯直笑。 转圈中朱慈烺看到了桌案上的糕点，立刻嗲嗲道：“父皇，烺儿要吃糕糕，要吃糕糕！” “那你可不要告诉娘亲哦！” “嗯，烺儿不说，吃完了再回去！” “哈哈……” 崇祯亲了朱慈烺一口，哈哈大笑，接过王承恩递过的热毛巾给朱慈烺擦了擦手，又拿了两块糕点递了过去。 都说天家无私亲，但在崇祯这儿却没有体现，时不时的带着几个孩子在御花园、煤山溜达，培养父子感情。 待朱慈烺吃完一块糕点后，崇祯轻声道：“烺儿，你怎么到父皇这里来了？” 第1477章 喜得皇子，暗流涌动 “哎呀！” 听着父亲的问话，朱慈烺小嘴一嘟，连忙咽下口中的糕点，含糊不清道：“父皇，皇伯母说娘亲生了个弟弟，让烺儿来给父皇报喜！” “哈哈，烺儿真棒！” 崇祯大笑，果然如崇祯刚刚所想一样是前来报喜的。 虽说他不是太担心，但此刻听见母子平安，心中还是不由的松了口气。 前脚东征大军送回战报，后脚皇后就生了，这是双喜临门。 崇祯也是脸色有些古怪，崇祯元年，围杀了进入龙井关的建奴时，皇后生下了他的第一个皇子朱慈烺，如今东征胜利，皇后又生下了第二个皇子。 截止到目前，他已经有三子两女了。 “烺儿，你在这里吃糕点，吃完了再去找父皇，好不好？” “嗷……” 朱慈烺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崇祯见状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看向王承恩：“大伴，你在这里看着，别等他噎着了，等他会吃完了再带他回坤宁宫！” “奴婢遵旨！” 安排妥当之后，崇祯朝着坤宁宫而去。 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坤宁宫，此刻的坤宁宫与自己离开之前的气氛截然不同。 之前是凝重，太监宫女都是垂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到坤宁宫内的皇后娘娘，然后被皇帝拉出去砍了。 现在是一片的祥和、喜悦，气氛是相当的轻松。 见皇帝来了，张景岳立刻上前：“陛下，刚刚稳婆出来了一趟，崇祯四年十一月十四日，皇后娘娘在未时初刻诞生龙子一位，母子平安， 皇子重六斤九两六钱，皇后娘娘身体无恙，只是有些脱力，睡一觉就能恢复。” “那就好，你们岐黄研究院安排一下，每日必须有一人坐镇坤宁宫外，随传随到，每日三请脉， 另外会同太医院、御药房，根据皇后的身体情况，制定一套调理的方案，务必将皇后的身体调养好。” “臣等遵旨！”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坤宁宫内的数十名太监宫女，转头对着身边的方军道：“方军，今日前来轮值御医赏一年俸禄、太监宫女赏银二十两， 另赏御膳一顿，休沐三日，所需费用皆从内帑调拨。” 院中众人闻言，皆是大喜，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岐黄研究院的这几人虽无实权，但都是四品的待遇，赏一年俸禄可是三百多两白银，对他们这种立志研究院医学的人来说可是巨款，解决了后顾之忧。 太监宫女们的二十两也不是小数目，无论是寄回家，还是过年、元宵的时候宫门外举办的美食节等等都能用的着。 “通知宗人府和钦天监，为新皇子择名，呈送东暖阁！” “奴婢遵旨！” 一切安排完后，懿安皇后张嫣从坤宁宫内走了出来，看着准备进去的崇祯：“陛下，妹妹刚刚诞生下皇子，身体虚弱，房间内又有血污之气， 您是九五之尊，龙气环绕，进去会惊着妹妹和孩子的，您且等个几日，这几日我和几位妹妹轮流照顾，您且宽心就是！” “这……” 崇祯迟疑了一下，随即放松了下来，笑道：“那就有劳皇嫂了，你且告诉皇后，好生休息，朕过几日再来看望她！” 张嫣点了点头，行礼之后再次进入坤宁宫。 崇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后，也转身离去，他是一国之君，即便是大明平和，一切都走上的正轨，大明依旧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双喜临门之后，日子依旧如往日的平和，可北京城的百姓和大臣们却是有些懵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六百里加急之后，早则一天，迟则三五天内，必定会在大明日报上刊印，如今过去七八天了，迟迟不见动静。 群臣们也是都极为的纳闷，按理说，动用了六百里加急，肯定是有大事儿要发生了。 皇帝即便不在皇极殿问群臣，但至少会召集内阁、六部议论吧，可事实是并没有。 中途倒是在大明日报上刊印了喜得皇子的事情，皇帝宣布解除三天的宵禁以及免除年前这段时间进入北京城的城门税以示庆祝。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已经月底了，百姓们由开始的焦虑、急躁、好奇，到如今的平淡和丝丝的期待。 没有公布，那就是没什么重要大事儿，这正是他们所期盼的。 可一些有心人却是发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他们发现工部、户部频繁的调动物资，一车车的原材料进入火器研究院。 而后一车车的物资拉出，被严密护出去，方向正是天津港口，北京城内外的巡查更加的严密了一些，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各种小道消息在茶余饭后被谈论起。 “什么情况，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像是有大事儿一样！” “那封六百里加急听说是从天津传来的，从天津来，那九成的概率是东征大军那边的事儿。” “难道是东征再次失利？” “估计差不多吧，朝廷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日子工部、户部、火器研究院的物资进出比往常多出了许多， 以前为了保密都是天黑之后才运出，现在白天都能看见很多车队了，” “北京城的巡查也严了许多，以前在城中发生口角，都是五城巡城司的衙役调解，现在在街头闹事儿的直接被拉去县衙关上三天才放出来。” …… “哎，有小道消息说东征大军撤回到朝鲜釜山了。” “撤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东征结束了，还是再次失利中途休整？” “笨呀，火器研究院的物资一车一车的往外运是做什么的？肯定是为了再次进攻扶桑做准备的呀。” “这是什么逻辑，补充军需就是失利？” “说你蠢你还不信，若是真取得了胜利，退回来做什么？ 再次进攻不是还要抢滩登陆，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增加伤亡吗？肯定是失利了，扶桑那边没地儿休整才撤回来的呀！” “有没有撤回来多少大军的小道消息？” “妈的，数十万大军东征，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岛国阻止了，扶桑就这么邪性吗？难道那里真的是被诅咒了？” “既然屡次失利，那就先不打呗，等过几年大明彻底恢复了，集中力量再打不就行了吗？” 第1478章 一丘之貉，安南起风云 “你们真是大聪明，你们能想到的朝廷想不到？” “我估摸着是三个因素吧，第一，陕西那边自天启元年就开始出现旱灾了，到现在持续在加重了，已经扩散到周边的几个布政司了， 看样子还要持续几年，到时候朝廷面对大旱、赈灾等等，就没有精力了。 其次，朝廷可能要开海运，如果不干掉扶桑，他们就会劫掠沿途商船， 海运开不起来，宁远互市就没办法运作或者说会增加成本，辽东和朝鲜就没办法迅速的发展起来。” 说到这里，出声之人沉顿了一下，看了看周边全部侧耳倾听的人群，嘴角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周边坐着的人很是识趣儿，立刻给其满上。 出声之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色严肃道：“前两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条， 诸位都知道扶桑对大明沿海侵袭长达两百多年，丰臣秀吉两次入侵朝鲜意图以朝鲜为跳板侵占大明，这就说明这是一个极其有野心的国家， 去年他们从朝鲜得到了火器技术，又与荷兰和西班牙交易，得到了西方先进的技术，加上他们自身的火器技术，短时间火器技术一定会得到极大的发展， 等个三五年，大明实力是增加了，可扶桑的火器技术也会随之突破，到时候双方火器对轰之下，以如今火器的威力，大明会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 所以说，晚打不如早打，若是等扶桑掌握了先进的火器技术，那大明沿海将再次出现比数十年前倭寇侵袭更加惨烈的景象。 别说我们实力强大了，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惨像，但你们要记住，只要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扶桑在大明埋下了多少的棋子，谁都不知道，只要被他们登陆一次，那后果都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所以，我觉得哪怕是东征大军打光了，只要能将扶桑覆灭了，那都是划算了。” …… 周边听着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很显然，最后一条他们都听到心里去了。 东征大军出征之前，大明日报上刊印了倭寇侵袭大明沿海犯下的种种的罪行，仿佛历历在目。 若是掌握了先进火器技术的扶桑再来一次……众人浑身一哆嗦，眼中布满了惊惧，随即这种惊惧转变成了坚定之色。 北京城中的流言蜚语、各种小道消息，在这一日之后逐渐的消失了，转而是各种对东征大军的祝福。 可并不是大明所有人都能如北京城百姓一样，能看的这么透彻，思想觉悟这么高的。 各方势力也不想大明彻底的平和下来，真等大明干掉了扶桑，那就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在各种交易中获得大量财富了。 殊不知，他们中大多数的活动和联络被在早已经潜伏的锦衣卫的监察之中了，只待一声令下，将他们逮捕归案了。 一道道的暗流在大明各地涌动着，并传到了外部。 安南广平省顺化城的城主府戒备森严，守卫皆是战刀出鞘，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吞吐着寒光，院中一盆盆的木炭燃烧的正旺。 大堂内，十几名身穿盔甲的武将持刀而立，怒目圆睁，淡淡的血腥之气从盔甲之上散发着。 “王上，安奢首领奢震、安卫和瑶族首领胡公返到了城主府外了。” “传！” 一名武将快速穿过大堂，出了大门，对着门外的三名青年道：“我家王上让你们进去，但得将佩刀解下！” “你……” 年轻的安卫脸上满是愤怒，正准备大喝时，一边的奢震按下了安卫伸出的右手，然后随手将战刀扔给了一边的护卫。 “表哥，这……他们若是动手怎么办？” “无妨，他们没那个胆子！” “震首领说的对，他们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儿！” 一边的胡公返也说了一句，然后将战刀扔了过去，见状，安卫也只好将自己的战刀扔了出去。 片刻之后，三人跟随在安南武将之后进入大堂，三人扫了一眼大堂的众人，而后朝着主座之上的老者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语。 见到三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名武将怒喝：“奢政、安卫、胡公返，你三人见我广南君主，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哈哈哈……” 为首的奢震放肆的哈哈大笑着，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着，含着满满的不屑。 众将听得脸上满是怒意，铿的一下子拔出战刀，冷冷的盯着大堂中的三人，只待王上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剁碎了他们。 主座上的老者也是脸色铁青，不待他出声，奢震笑声停了下来，盯着老者。 “仁国公，收起你们这套下马威的把戏，我们在大明造反吃人肉的时候，你还在跟着你父亲跑腿呢！ 再说了，你算哪门的君王？郑氏承认了？还是安南百姓承认了？还是大明承认了？ 你跟我们是一路人，在百姓眼中我们都是造反的乱臣贼子，不同的是本座是一路厮杀过来的，你是靠你父亲和爷爷，吃现成的，别把自己地位抬得那么高！” 呼…… 嘶…… 奢震几句话，瞬间点燃了大堂内众多武将的怒火，呼吸急促，双眼喷火的盯着场中三人，纷纷怒喝了起来。 “混账！” “奢震，你放肆！” “君上，请允许末将砍了他们！” “王上，这三人胆大包天，末将砍了他们以示震慑！” “奢震，你耍威风找错地方了，这里是安南，不是你们水西。” “奢震，别说欺负你，来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有武将将一柄战刀扔了过去，身上杀意沸腾。 奢震看了看脚边的战刀，又看了看身前三米的武将，不屑道：“本座是何等身份？算起来和阮福源一样。你算什么？ 跟本座比武，你配吗？给老子滚蛋！” 武将怒吼：“你、你、你……啊……老子杀了你……” 对于武将怒吼，奢震满脸的不屑，冷冷的看着主座上的脸色阴沉阮福源。 “阮福源，本座来找你商议大事，你要谈就拿出诚意，你若不愿意谈，那就乱刀砍死我们，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第1479章 蛊惑安南，进攻大明 “哈哈哈，大明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主座上的阮福源哈哈大笑：“来人，上好酒好菜，本王要亲自招待三位大明的勇士，阮文沉、阮福汇、陈留三人留下作陪，其余人在大堂外等候！” 阮福源轻飘飘的一句话，刚刚还在愤怒的众将虽然不甘，也只能作罢，无奈的退出大堂。 对此，奢震心中猛的一紧，刚刚他那么辱骂阮福源，阮福源竟然没有暴怒，此刻一声令下，众将立刻执行。 这等御下的手段，也难怪能在二代广南君王的八个儿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第三代广南君王了。 一张大圆桌抬进大堂，一道道山珍海味摆了上来，一坛坛的美酒也摆在旁边。 阮福源看着奢震：“是吃完了再谈，还是谈完了再吃？” “当然是吃完再谈，我怕谈完了，你就不给我们吃的机会，直接将我们驱逐了。” “哈哈哈，说笑了，本王还没有那么小气。” 阮福源哈哈一笑，但心中却是沉了下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奢震可不管阮福源在想什么，当即一屁股坐下，抓起一只烧鸡就啃了起来，胡公返则是端起一碗汤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安卫则是满脸担忧之色。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吃！” 奢震看着还在纠结的安卫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将一个大肘子端到了他们身边。 “放心，没有毒，若是我们死在这里，他们广南阮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奢首领说笑了，招待朋友我们自然不会行如此龌龊之事儿！” 阮福源轻笑一声，心中却是暗道庆幸。 一刻来钟的狼吞虎咽之后，奢震抹了一把满是油腻的嘴唇，又端起酒壶一口气干完，打了个嗝。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大堂内飘荡着，阮福源等人皱了皱眉头，但依旧没有出声。 奢震身体往后一靠，看着阮福源：“酒足饭饱，咱们说正事儿，仁国公，我们合作了两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今天来就是为了一件事儿，覆灭郑氏后，你我双方联合进攻大明， 你若答应，年前我们就能彻底覆灭郑氏。 你若不答应，那就当我们没说，我们转身就走。” 此话一出，阮福源四人都怔住了。 他们设想了很多，怎么想都没有想到安奢会让他们联合进攻大明。 且奢震最后的话就是在威胁他们，不答应，那他们就取代郑氏与他们隔江而治，或者说联合郑氏灭掉他们阮氏，然后与郑氏隔江而治。 好一会儿后，阮福源沉声道：“奢首领，你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你看本座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面对奢震冷冷的回复，阮福源淡淡道：“本王知道，你们攻打大明是为了搞一块地盘，咱们换一个地方，比如旁边的暹罗、南掌？ 我们借兵给你们，你们打下一块地方，加上我们的支援，三五年后你们站稳了脚步再逐步扩大， 或者等本王稳住了安南后，我们刮分了暹罗？ 大明如今崛起，以我们双方的实力进攻大明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呀，大明可不是我们能招惹的，我们是狭长型的疆土，最窄处才百十来里宽， 大明的南海水师能覆灭扶桑两大水师舰队，其强大毋庸置疑了，一旦南下，整个沿海在大明的威胁之下。” “奢首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换一个吧！” “奢首领，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你们将郑氏覆灭了，我们与你们以静江为界而分治安南， 或者你们，郑氏，我们三方共治也行。 但绝对不会进攻大明的。” 听着阮福源等人的反对，奢震冷笑了一声：“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形势呀，本座就问你一个问题吧， 如果大明要将你们化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呢，如朝鲜一样，你们怎么办。” “这不可能！” “对，我们和朝鲜是两回事！” “朝鲜是被建奴蒙古扶桑给血洗了一遍，皇室成员死绝了，又有扶桑威胁，只能加入大明，而我们则不是这样。” “不是？呵呵……” 奢震冷笑：“忘了当初你们本就是大明的布政司？还给你们改名为交趾？他们收回去，也算是名正言顺吧，你们怎么办？” “本座知道，你们是想坐山观虎斗，让大明出兵干掉我们，然后你们捡现成的， 我告诉你们这不可能的，明军没那么傻的，到手的肥肉会吐出来吗？ 宣德放弃了交址，这是他人生的污点，如今有实力、有机会恢复往日荣耀，他们很乐意。 抵抗的结果是你们被彻底的打残，不抵抗，你们的谋划就完了，臣服在大明的统治之下，你们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卸掉权利，做个富家翁。 或许某一天，你们的子弟犯了错误，大明的一个小小的县令都能对你们吆五喝六的，这种气你们受的了吗？ 大不了我们就逃入暹罗，真腊，以我们的实力，总能获得一块地盘且活的很不错，可你们就难说了。” 阮福源等人沉默了。 安奢和瑶族对大明来说那就是乱臣贼子，为了大明尊严，肯定会出兵镇压，到时候会不会趁机攻打他们？ 找一个借口不算难，诸如包庇安奢和瑶族等，为瑶族提供军需物资等等，敌人的朋友那就是敌人，就此干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死了也就算了，可如果没死，臣服大明统治下，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自杀？大明给他们这个机会吗？大明若是告诉他们，敢自杀，那就血洗安南或者将直系给凌迟掉，为了安南，他们只能苟活。 大明为什么不杀他们？因为要借他们安整个安南百姓的人心。 若是将他们都干掉了，会让安南暴动，最后的结果是大明能继续统治，可安南的百姓就死的差不多了。 见阮福源沉默，奢震知道刚刚的那番话已经让他们动摇了，但还需要一把猛火。 于是继续道：“不要将大明想的多么强大，他们或许已经自顾不暇了。” 第1480章 动心了，安南存亡 “第一，他们不止我们一个敌人，还有缅甸、海外诸国， 缅甸的性质和你们一样，曾经都是大明的藩国，他们不仅脱离了，还将大明设定的三宣六抚都给吞并了， 大明一旦缓过来，肯定要收回的。 海外诸国诸如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也都是敌对的关系。 荷兰和西班牙，他们一直都想在大明占据一块地盘，但一直没有机会， 且此次扶桑之战中，与大明水师的交锋中肯定是吃了大亏的，现在有机会咬一口，要不要咬？ 葡萄牙驻地濠镜已经被大明收回去了，据我们的消息，撤走的七八千人并没有回到马六甲，而是失踪了。 具体去了哪里暂时不知道，但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被其他势力给干掉了，那这笔账也要算在大明的头上。 前有驻地被收回，每年损失几百万两白银，后有数千人失踪，这个仇要不要报？ 葡萄牙人不是在你们的费福建立港口了吗？只要我们引导一下，说是撤退的几千人被大明干掉了，他们就会站在我们一边。 大明水师是不错，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也不弱呀，只要他们水师南下，那这几个国家的水师就能围杀了他们。” “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大明东征扶桑不顺利，半个月前东征大军撤回朝鲜釜山了， 北京城一批批的军需送往釜山，看样子要在开春后继续征杀扶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阮福源等人再次沉默，这一次的沉默与刚开始的沉默不一样。 刚开始是畏惧，不敢说话。 现在则是心动，权衡利弊。 过了几息后，阮福源开口道：“奢首领，既然来了广南，那就在广南逛一逛，看看我们这边的风土人情，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哈哈哈！” 奢震站了起来，朝着阮福源一抱拳，转身朝着大门外而去，安卫和胡公返两人也跟了上去。 门外，安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低声道：“表哥，你刚才可是要吓死我了，万一他们真下毒呢？” “瞧你那点出息！” 奢震冷哼一声：“阮福源从万历四十一年继位，到现在执掌广南近二十年了，能在莫氏、高氏等诸多势力中挡住郑氏的进攻，这份心智总归是不差的。 我们两部加上瑶族，三部实力虽然比不上郑氏，但也绝对不是莫氏、高氏能比的，进门后干掉我们或者毒杀我们，那二哥他们就会立刻倒向郑氏，联合进攻阮氏， 到时候灭的不是郑氏，而是阮氏了，阮福源只要脑子没坑就不会这么干， 不仅不会这么干，还得保护咱们。” “哦，原来如此！” 安卫恍然大悟，而后又道：“那现在算怎么回事儿，他还没有给答复呢？” “笨！” 奢震低骂了一声，胡公返见状，立刻打起了哈哈：“震首领，别生气，小安毕竟还年轻，又对广南这边不熟悉，不清楚也很正常的。” 说完这话后，胡公返看向安卫：“小安，第一，阮福源肯定是动心了，否则不会让我们出来转转。 其次，阮福源只是名义上的广南君王，但广南也不是只有阮福源他们一家，还有陈、黄、胡、潘、范等， 尤其是陈姓和胡姓，那可是安南归属大明之前的两个王朝，虽然覆灭了，但依旧有大量族人留了下来，保留了实力。 还要召集三司的首官一起来议事情。 所以说，对这种大事情，阮福源也没法一个人做主的，或者说调动不了全部力量的。 不信，你在这里蹲几天，绝对就有几大姓氏的当家人前来！” “那算了吧，有这个时间不如找个红楼快活快活呢！” “你小子别瞎搞，谁知道阮福源那边什么时候就商议完毕了呢，找个酒楼待着吧！” “行吧！ 安卫泄气的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对了，胡叔，您刚刚说的三司是什么？和大明的三司一样？” “不是，安南在郑阮分裂之前，也是六部这样的机构，但分裂之后，郑主携黎皇以令诸侯， 在没有打败阮主前，为了便于管控，于是架空了六部，在自己府中设立了六番，和六部的职能类似， 见郑主这么搞，南方的阮主也是有学有样，但他还是要点脸的，没有那么直白，而是设立了三司，舍差司、将臣吏司、令史司， 舍差司是大理寺、督查院、刑部、吏部的合并， 将臣吏司是户部、工部的合并， 令史司是礼部、兵部、五军都督府的合并。 虽然粗糙了点，但有点很聪明，那就是三司中以将臣吏司为首，是广南的发号施令的部院，由阮家嫡系掌控，根本不允许其他家族插手！” “的确是，没有钱粮，其他的一些都是白谈！” 安卫点了点头，但忽然道：“不对呀，那军队还能暴力的逼迫呀？” “你是不是傻？老子说将臣吏司是阮家嫡系，但也没有说其他两司就没有阮家的嫡系了呀。” …… 两天后，还是顺化城的城主府大堂。 广南王国的三司司首坐在左首，陈、胡等六家家主坐在右侧。 “仁国公，这么急着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是郑氏出变故了还是安奢残部出问题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赶紧说，我们还忙着呢！” …… “安静！” 阮福源皱了皱眉头，敲了敲桌子：“请诸位来是有要事商议，事关广南、整个安南的存亡问题。” 一句话，直接让有些漫不经心的众人瞬间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了起来，他们太清楚阮福源了，绝对不会说假大空的话。 不待众人询问，阮福源继续道：“今天安奢和瑶族的首领来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都说说意见吧！” 半炷香的功夫，首座上的阮福源将奢震的来意快速讲了一遍，然后就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六大家族的家主脸色在变幻着，实在是阮福源说的事情太过于惊吓了，进攻大明这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的事情。 但如今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情况。 大堂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令史司首官阮福汇看着众人：“奢震所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们需要先弄清楚一个问题，否则一切都是白谈！” 第1481章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赶紧的，别吊胃口了！” “就是，都火烧眉毛了，还这样卖关子？” “每逢大事需静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阮福汇扫了众人一眼，神色严肃了起来：“那就是，大明是不是真的想将大明化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如同朝鲜一样，还是说只是将我们成为大明的一个藩国。 甚至说只要我们将安奢残部和瑶族交出去了，大明朝廷就不管我们了，随我们自己怎么折腾，我们依旧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众人微微错愕，皆是皱眉思索着。 两者都是大明的势力，但性质却是千差万别的，前者那就得彻彻底底的听大明的， 财政、赋税、官员任免、军队等等都是大明的，他们这些人就没有权利了，就是个富家翁。 搞不好就被大明找个理由弄死，毕竟他们是不确定因素。 后者虽然受大明的管控，虽然很不爽，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的自主权的， 或许积蓄到某一天的时候，大明朝廷依旧如宣德放弃他们一样，重新获得独立。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大明没这个意思，他们反而主动去进攻大明，那乐子就搞大了。 见众人沉默，阮福汇继续道：“如果大明朝廷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们就犯不着联合诸多势力进攻大明。 我们甚至可以联合郑氏先弄死安奢和瑶族，解决了后顾之忧后，再拼个你死我活的，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损失很大， 但我以为只要能获得绝对的独立，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不管大明东征扶桑是否失利，都不能否认大明的强大。 东征失利的因素很多，诸如补给问题、地形问题、天气因素。 补给诸如军需跟不上，毕竟扶桑得到了荷兰、西班牙的火器技术； 地形问题，扶桑多山且多岛，利用地形优势迂回攻击，消耗大明，然后出其不意的进攻大明东征军； 天气因素，诸如狂风暴雨导致补给不及时、大飓风袭击了明军驻地等等。” 说到这里，阮福汇指了指地图：“但我们不是扶桑，中间没有隔着海峡，我们和大明交界，大明可以从镇南关等几个关口进攻，正面拖住我们的兵力， 然后利用战船南下，从我们沿海登陆，袭扰我们各城，我们海岸线五六千里长，随处都能登陆，根本就防不住，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众人点了点头，很是认可阮福汇的分析。 虽然这是分析，但也是变相的劝告众人，千万不要和扶桑对抗，即便大明占领不了他们，他们也是伤亡惨重。 尤其是大明的战船，郑芝龙的南海舰队都能覆灭扶桑在釜山和长崎的两处水师，那战力是何等的恐怖。 若是这些战船带着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登陆实施斩首计划，他们这些大族就死定了。 能在骑射无双的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那战力该是何等强悍，随便千把人都能横扫一城，在大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干掉他们。 或者说数以百计的漕船、战船运送十万军士绕后大军后方，切断他们的补给，然后与镇南关的大军夹击他们，那他们必败无疑。 想到这里，众人浑身一哆嗦，眼中带着丝丝的恐惧之色。 好一会儿后，胡家家主胡清泉低声道：“和郑氏联手弄死安奢也是可以的，但你怎么保证大明不是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我们两家弄死安奢和瑶族，损失惨重，大明会不会趁机南下，到时候我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了，如同奢震说的一样，大明找个借口不算难吧。” “这个我们没法保证，除非说大明下一道国书，但你们觉得大明会将自己的路给堵死吗？所以说这是不可能的！” 阮福汇摇了摇头：“且以大明新帝登基之后的种种作为，诸如收复东西蒙古、消灭建奴、驱逐濠镜的葡萄牙、台湾的荷兰和西班牙，就能看出大明新帝是一个极具野心的皇帝， 再从镇压安奢和东征扶桑，就能看出，大明新帝是一个龇牙必报的皇帝。 还记得新帝登基后弄死魏忠贤的时候当着北京城百姓的面说的那篇‘朕有一个梦想’的文章吧，逐步都在实现。 所以，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判断，大明绝对对我们有想法，切实彻底的纳入大明的疆域之中，他们是在等一个机会。” 众人脸色巨变。 不提醒还好，提醒了，他们立刻就醒悟了。 对照着阮福汇的分析，陈家家主陈留陡然出声道：“你的意思安奢残部和瑶族是大明故意放进安南的？ 还是说安奢和瑶族是在和大明朝廷合作，给大明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和大明合作不至于，安奢祸乱西南，死了多少百姓？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人力？ 若非他们在西南闹事儿，建奴或许能崛起，但绝对不可能占据辽东，这种大仇大明朝廷不可能放过，唯有斩尽杀绝才能震慑世人。 至于说瑶族……” 阮福汇说到这里就停顿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眼中精光闪烁了好一会儿：“瑶族也不可能，他们自大明开国时便一直在闹腾，这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只要瑶族在，两广就不可能一直安宁，将这一批的瑶族全部干掉后，两广的百姓才能彻底的融入大明之中。 且还有另外一个因素，据说瑶族的人以狸猫换太子的手法控制了广西的靖江王府，真假不知道，但这关乎到大明皇室的尊严，必须得弄死。 别说什么皇帝要考虑影响，你看看他清理各大卫所、整顿商人等等，那可是下死手。 所以，我们可以排除他们演戏的可能性，他们这两部就是大明没有拦住或者故意没有拦住，目的就是给大明一个正大光明出兵的理由。”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无论我们怎么做，等到大明东征扶桑结束后，一定会对我们出兵？” “对！” 阮福汇的一声对，让众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来水了，但只是几息后便躁动了起来。 第1482章 引狼入室，老猫枕咸鱼 “妈的，郑梉是头猪不成？大明这么明显的用意看不出来？” “大明朝廷要让他们交出安奢，那就交呗，现在好了吧，引狼入室就算了，后面还跟着一只猛虎！” “真是蠢货，安南这回让他们给害死了！” “他们是安南历史的罪人！” “若非是他发动征伐我们的战争，我们四五年也不会一直陷入争斗之中，消耗了大量的实力，安奢进入我们也有能力直接干掉他们，给大明一个交待， 现在好了，这个蠢货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要拉上安南，老子真想捅死他！” …… “够了！” 在六大家主怒骂了一会儿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仁国公阮福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吵什么吵？现在知道骂郑梉了，忘了当初安奢和瑶族进入安南打压郑氏时，你们开心的样子了？ 郑氏好歹也抵挡了安奢，消耗了他们的力量，反倒是我们吃现成的，现在祸患出来了，开始吃干抹尽不承认了？” “阮福源，你什么意思？看我们骂你妹夫，你心中不平了？怎么着，你们阮郑两家争斗，最后都烂在自己……” “胡闻，闭嘴！” 陈家家主陈留怒喝了一声，而后看向满脸阴沉的阮福源，低声道：“仁国公，您别生气，老胡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刻意针对您的意思，您见谅！” “是呀，若是真有意见，我们这么多年就不会支持您了，别生气！” “仁国公，你大人有大量，别跟老胡一般见识，若是气不过踹他两脚，我保证他不敢还手！” “老胡，赶紧给仁国公赔个不是！” …… 其余五位家主见状，立刻打着圆场，胡闻把头一摆，冷哼了一声，也不看阮福源。 众人狠狠的瞪了胡闻一眼，心中皆是苦笑。 阮福源的爷爷阮淦在安南还未分裂前在黎朝担任右卫殿前将军，随后被毒死。 他的叔叔阮则是担任左相，但被郑检打压、排挤，为了缓和局势，他的父亲阮潢则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挟持黎皇的郑检的孙子也就是现在的郑主郑梉为妻。 真算下来，北方的郑主郑梉是广南阮主阮福源的妹夫。 有了这层关系之后，两家一南一北统治安南也是挺好的，至少在他们这一代人没有死前是这样的。 谁知道郑梉野心极大，竟然发起了征伐，从天启七年打到现在。 双方不管怎么打，无论是谁消灭了谁，有了这层关系在，都不会下死手的，最好的结果是做个闲职，享受荣华富贵。 而他们这几大家族，若是广南这边战败了，那肯定是会被清理的。 所以，刚刚胡家的家主才会如此的气愤。 众人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但看破不说破，你把这事儿捅上台面了，还怎么玩下去？ “行了，都要到灭亡的地步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陈留冷喝一声，众人闻声皆是叹息一声，都坐直了身体，连阮福源和胡闻两人也都都收起了怒意。 见状，陈留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将臣吏司的首官阮福汇：“汇司首，你继续分析吧！” 阮福汇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已经确定了大明对我们心怀不轨，那我们就要考虑怎么应对了。 现在要明确的是确定是大明是要将我们搞成布政司还是他们的藩国。”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阮福汇则是自顾的回答了起来：“这点不用考虑了，肯定是布政司， 当年我们成为大明的布政司时，大明每年在我们身上耗费三百万两，收入才七万两，到头来，他们什么都没捞着。 现在还是将我们弄成他们的藩国，他们又不是冤大头。 其次，有了上次教训，现在肯定是彻底纳入大明的疆土，才能彻底的融入，否则几十年后将会再次出现宣德时的事情发生，崇祯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 所以他们要么不打，要打就彻底的融入，然后暴力推行大明的政策， 有了两百年多前的文化等影响，再加上结束了我们如今的南北朝分立带来的战争，以及大明这个粗大腿不受海外诸国打压等因素，估计百姓举手欢迎的。 若是再移民百十来万，搞一些社学等等，如此二三十年的时间安南就能彻底融入大明了，不分彼此。 所以，我判断，大明要么不动，一旦出手了，那绝对将我们彻底变成他们的一个布政司无疑了！ 如果成为布政司，那么我们只有三条路可以走，要么投降成为富家翁，要么战死，要么撤入真腊等。”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刚刚还怼人的胡闻抢先怒喝道：“投降是不稳定因素，即便不暗中弄死我们，大明的官员们对我们大呼小叫的，各种律法约束着我们，你们受的了吗？ 撤入真腊、暹罗就没事了？你们都是带兵打仗的人，若是你们是崇祯，会放过这种人吗？ 肯定不会！ 时常的给大明搞点事情，那大明肯定头疼，也不利于同化。 所以三种无论是那种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左右是死，那就干吧，没什么好说的。” “对，我们也不是好欺负，两百多年前我们先辈没挡住，现在就看看我们能不能挡住！” “就是，我们也不是孤家寡人，我们有众多盟友！” “奢震说的对，葡萄牙、西班牙和荷兰、缅甸都是我们的盟友，还有奢安和瑶族，以及郑势！” “或者将暹罗和真腊也拉进来，我们和缅甸完了，夹在中间的暹罗和真腊能好的了哪里去？” “老猫枕咸鱼，他能睡得着吗？早晚得被大明明日暗里软的硬的拿下！” “覆巢之下无完卵？” “要居安思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 “好了！” 阮福源听不下去，敲了敲桌子后，沉声道：“刚才诸位的态度都明确了，就是硬刚大明。本王也是这种想法。 在本王得到奢震来意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本王总结了三点，诸位且听一听，是否可行！” 第1483章 野心膨胀，哪吒闹海 “第一，我们要将刚刚所说的势力联合在一起，一起进攻大明，增加我们的实力，也是分散我们应该承担的风险和压力。 第二，向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西方国家购买火器或者火器技术，用来应对大明的火器，否则我们冷兵器对上火器会吃大亏的。 第三，联系已经归附的东、西蒙古、朝鲜，以及正在大战的扶桑，争取与我们一起行动，让明军三线作战。” 说到这里，阮福源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至于大明水师就交给荷兰、 西班牙和葡萄牙等三国， 大明想要进攻我们，那就必须得从琼州海峡走，或者绕过琼州， 荷兰等三国水师拦在琼州海峡就行了，如此也避免了我们沿海被大明侵略， 我们正面从镇南关等诸多关卡进攻，他们海外诸国是水师擅长负责拦截，这是合理的要求吧。 诸位觉得这三步的战略怎么样？” 我艹…… 众人心中齐齐爆了粗口，都被爽福源的计划给惊呆了。 粗略算算，已经拉进来十一个国家和势力了，这他妈的是要闹翻天呀！ 即便是东、西蒙古和朝鲜不参与，那也有八个了，都是实力强横的主儿。 见众人震惊的表情，阮福源轻笑了一下，继续道：“而且一旦我们打的难分难解的时候，大明西南各土司搞不好也会揭竿而起的， 其次，大明陕西和周边大旱严重，大战就会加剧消耗，闹不好灾民也会揭竿而起的。 内忧、外患之下，大明就要分崩离析了！” 众人大喜之下，一直很是冷静的陈留沉声道：“想法很不错，可你怎么说服他们？” “简单！” 阮福源轻笑：“扶桑为什么入侵，因为缺物资？ 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为什么进攻大明，因为大明能给他能带来庞大的利益。 大明开海贸，他们就再也没机会了，且大明经过马六甲海峡可不会交过路费的，到时候赚不到银子不说，连国威都丢了。 除此之外，葡萄牙被赶走的这个耻辱要不要报？荷兰和西班牙被赶出台湾且在扶桑那边的损失要不要报？ 现在机会来了，为了共同的目的，我们联合起来，瓜分了大明。 不抓住，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就看着吧。 诸位觉得，这个理由能够说服他们吗？” 众人思索了片刻，满脸的喜悦之色。 至少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他们想不到荷兰等海外诸国会反对的理由。 “过瘾、过瘾呀，如果真能联合，那此生无憾呀！” “哈哈哈，十几个国家联合打大明一个，想想都热血沸腾。” “大明的确是个巨无霸，可我们这些国家也不是小蚂蚁，实力还是有的，或许真能完成壮举！”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明的金山银山、美女向我招手了！” “既然大明狼子野心，那就让我们做过一场，彻底颠覆了他们。” “大明有本小说叫《西游记》，里面有哪吒闹海的情节，咱们就是哪吒，诸多势力就是风火轮、混天绫，咱们也上大明去闹上一闹！” “哈哈，我们十几个国家能能不能干的过大明，不好说，成功也有可能失败，但即便是失败，大明最大的可能就是伤及元气，苟延残喘不了几年了。” “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先打了再说！” …… 众人兴奋了好一会儿后，才在阮福源的示意下逐渐安静了下来。 “现在有四个问题要解决，第一，郑氏怎么办？是先联合安奢和瑶族，干掉他们，还是先留着，等打完大明再说。 第二，海外诸国谁去联系？ 第三缅甸、真腊、暹罗谁去联系？ 第四，打下大明后，怎么分配？” 听着阮福源的三个问题，众人冷静了下来，若是联合不起来，他们就白高兴了。 尤其是最后一条，若是事先没有定好，各大势力必定不齐心，搞不好还没打完就窝里横了。 众人小声探讨了好一会儿后，陈留总结道：“海外诸国，我们可以先和葡萄牙联系，他们就在费福做贸易，且我们又从他们手上购买了火器，应该是好沟通的， 只要搞定了葡萄牙，那么荷兰和西班牙就交给他们去谈判， 或者由他们出面请到这里来，我们亲自谈判。” “至于打完大明之后的分配，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放放，等到各方势力都同意了，我们再商议细节的事情的。” “缅甸、暹罗、真腊，我们六大家族的家主亲自去，具体谁去，等事后我们六个再商议。” “东、西蒙古、朝鲜已经归附两三年了，我们必须得等到有真实的筹码在手了，再去说服他们，否则容易走漏消息。 诸如我们先进攻，占据了一定的地盘、取得了大的胜利，再去接触。 扶桑那边不用管，反正已经再打了，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兵力来。” 说到这里，陈留看向阮福源：“最后就是郑氏的问题了，仁国公的意思呢？” 阮福源闻言瞪了陈留一眼，这是将皮球又踢给自己了。 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本王的建议是先放一放，等打完之后再拼个你死我活。” 见有人要说话，阮福源立刻摆了摆手，阻止了下来，继续道：“郑氏经过我们与安奢、瑶族的联合围攻，如今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据我们探查，应该还有三万左右的兵马，将他们逼上绝境后，即便是我们与安奢联手，我们双方至少也要死上两三万人， 如此算下来我们安南就损失了四五万精锐了，算上误伤的百姓等等，差不多六七万人，以及很多的军需。 这损失的不是郑氏的精锐，而是损失了我们与诸国谈判的底气，只有我们实力强横，才能在联合的谈判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听着阮福源的话，众人张了张嘴，想反对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他们想吞并郑氏，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 胡家家主胡闻冷声道：“那打完之后呢？” 第1484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 “至于打完大明之后，本王也不想拼个你死我活。” 阮福源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背负双手看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身形有些落寞。 而后用有些消沉的语调问道：“谁能告诉我们，我们为什么和郑氏拼个你死我活？” 胡闻脱口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地盘、资源和人口。” “很好！” 阮福源回应了一句，但这句淡淡的回应在胡闻听着却是有些羞辱的意味在里面。 这特么的常识问题，你告诉我回答的很好，这是在讽刺我吗？ 他很想怼回去，但周边几大家主冷冷的目光让他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阮福源转身看了看众人，而后走到地图前：“等我们打完大明，我们至少能分到两三个大明的布政司，地盘是我们的两三倍，人口和资源更是数倍以上， 有了这么多的人口和资源，我们为什么还要自相残杀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够，昨天还在厮杀的敌人今天都能成为朋友，我们这个未成形的联盟也是如此。 尤其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和扶桑等国，那是相当贪婪的，不知道哪一天，他们就举起屠刀砍向我们。 郑阮两氏同根同源，自相残杀，只会让其他几国捡了便宜，搞不好连已有的地盘都守不住。 反过来，如果我们两家相互扶持，互帮互助，等个几年我们完全吞并了打下的地盘，是不是就能朝周边扩散，吞并掉其他人的地盘， 诸如荷兰、西班牙、葡萄的地盘？ 我在想，如果让大明的百姓在我们与海外诸国之间选一个效忠的势力，可能八成以上会是我们。 其一，血统问题，如果真要算，我们实际上与大明的百姓是同宗同源，留着同样的血，以我们阮性来说，祖上是东晋汝南人阮敷，交州刺史，开枝散叶。 你们在座的六大家族，哪一家的祖上不是从华夏因为各种原因迁移过来的？ 其二，文化和习俗因素，我们在长相上差不多，生活方式和穿衣等等相似， 我们的小年和大年时间一致，我们也贴春联，我们也有清明、端午、中秋、重阳，时间都是一样的。 其三，我们崇拜的先贤也是差不多的，我们的文庙也是祭拜孔圣人，武庙虽然没有彻底建成，但一大部分都是华夏的名将。 …… 以后打完大明了，我们拿这个说事儿，也容易让百姓接受，诸位以为如何？” 我艹…… 众人心中又是爆了一句粗口了，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今天这是他们爆粗口了，而且都是因为阮福源。 前一次是联合诸多势力围杀大明，现在又是还未开打就想着同化大明。 众人这一刻，除了震撼，更多的则是敬佩和叹息。 敬佩的是阮福源的大格局和胸怀。 叹息的是阮福源如此的才能，他们几家是没有机会掌控广南了，至少二三十年内是没有机会了。 “其实，如果能不与郑氏发生争斗，本王宁愿和郑氏以静江为界，隔江而治。 不是本王没有心气，也不是本王没有这个实力，实在战争非吾愿。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做的决定是对的，也没有绝对正确的政治意见和策略，但目的却是相同的，为了能让百姓过得更好。 既然这样，与其发生纷争，不如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达成共同的意识，展现自己的才能。 如果你真的能让百姓们过得更好，那么不用你去发动战争，郑氏的百姓就会自发的过来了。 相反的，如果你没有那个能力，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刻被外敌威胁着，你即便是统一了安南又有什么用呢？ 表面看似繁荣、强大，实则内部暗流涌动，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掀起惊天巨浪。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我们与郑氏同宗同源，未来谁好谁坏都不知道。 如果都好，那自然是最好的，百姓有福了； 如果都坏，那就不用说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推翻； 如果一好一坏，那至少百姓们还有一个选择。 本来都是安南的百姓，本王自然是希望他们能过的更好了。” 众人心头一震，没有想到平时老好人模样的阮福源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但他们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你既然不愿意争斗，想让百姓过得好，那为什么要发起围杀大明的计划？如此受伤的不是安南百姓吗？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阮福源淡淡道：“即便我不愿意，但既然爷爷和父亲将广南交给了我，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为广南，也得为安南百姓争上一争了。 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百姓们死伤和消耗财力、物力，这只是短暂的，取得胜利，拥有庞大的地盘和资源，后代就能过的更好， 大明有句话说的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本王亦是如此， 放眼当下，着手未来，希望诸位能鼎力相助，本王代广南、安南百姓拜谢诸位了！” 说到这里，阮福源朝着众人一抱拳，躬身行礼。 众人心头一震，也起身回礼。 唯有胡家家主胡闻冷声道：“鼎力相助围攻大明是自然的，但与郑氏的争斗那等打完大明之后再说，我们愿意和平共处，那郑氏愿不愿意还是两说呢！” “无妨，只要你们愿意，郑氏那边本王到时候亲自和他们商谈，能平和最好，不愿意，那大不了就做一场了！” “对，仁国公说的对，前提是我们要先统一！” “这事儿先放放，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盟的事情，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 “就是个理儿，等大明打完扶桑了，腾出精力了，我们压力就大了！” “行，既然这样，那就让安奢和瑶族的首领过来，表达的我们意思，然后再搞定海外诸国和周边几个国家， 等会儿进来后，一切交给本王，本王无论说什么都不要打断，如何？” “可以！” “自然！” “然他们进来吧！” …… 得到众人一致认可后，阮福源朝着阮福汇点了点头，两刻来钟后，奢震三人进入了大堂之中。 阮福源看着三人，冷冷说了一句话，大堂内气氛瞬间凝固了。 第1485章 暴力试探，玩砸了 “哟，来的这么齐全？” 奢震等三人进入大堂，看着广南的头头脑脑聚集的这么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即到：“仁国公，是不是达成一致协议了，觉得……”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奢震的话，主座上的阮福源怒喝道：“来人，将奢震等三人拿下，若有反抗，死活不论！” 砰！ 砰！ …… 数十名安南精锐冲进大堂，将奢震三人围了起来，在奢震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冲了上去。 砰！ 砰！ …… 奢震三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的。 都是一路厮杀过来的，手上若是没几分功夫，早就在厮杀中被干掉了。 二三十人围着三人，拳拳到肉，砰砰作响。 “阮福源，你干什么？” “脑子有病是不是，杀了我们，不怕我们倒向郑氏吗？” “五天内我们若是没有回到北部，他们就会和郑氏谈判，你们就完了！” “现在停手，现在还来得及！” 三人一边抵抗，一边怒吼着。 他们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几息后，三人被拿下，然后鼻青脸肿、衣服破烂的被死死的按在地上。 这一举动让三司首官和六大家主都错愕了，不是说好了找安奢来商议吗？怎么又拿下他们？ 几人想开口，但想着安奢等人进来前阮福源的嘱咐，便忍住了，冷着脸看着地上的三人。 阮福源厉喝道：“奢震，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王都敢骗，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们？” “骗你？” 奢震愣了一下，急促道：：“仁国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怎么骗你了？” “呵呵……到了现在还在装无知？” 阮福源冷笑了两声，冷冷的盯着奢震：“也罢，让你们死之前，做个明白鬼。 你们不是在大明逼迫、围剿下逃进安南的，而是和大明朝廷达成了协议，主动进入安南的， 条件是大明放了你们，你们也是消耗我们的力量。 目的是给大明一个正大光明进攻安南的机会，让安南彻底的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你们为了保险起见，蛊惑我们进攻大明，大明为了反击，出兵安南很合理吧。 到时候，大军压境，将战场放在安南境内，干掉了郑氏和我们阮氏，甚至是安奢和瑶族的下层， 大军交战，安南无数百姓死亡，没有了抵抗的力量。 如此一来，叛乱平定，干掉敌人，战占领了一个国家。 一箭三雕，真是好算计。 而你们安奢和瑶族的高层则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 你以为你们很聪明，可我们也不是傻子，本王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说到这里，阮福源厉喝一声：“来人，将这伙狼子野心的东西拉下去，乱刀砍死，扔到城外喂狗。” “起来，走……” “住手……” 安南军士拉扯的疼痛，将听得恍惚的奢震给惊醒，急忙怒吼了起来。 奢震用力挣扎着，盯着首座上的阮福源：“阮福源，你他妈的就是大傻子，你们这群人都是傻子吗？ 我们在大明西南闹了多少年了？ 十一年了！ 大明为此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 若非被我们牵制了精力，建奴怎么可能崛起？辽东怎么可能被占领？ 大明朝廷为了围杀我们，调动了西南五省的力量，期间死了三名巡抚，两名总兵，七八名御史，以及诸多武将和官员。 天启三年，明军围困贵阳，城内四十万百姓被我们吃的只剩下了二十万人。 这种深仇大恨，崇祯这个小心眼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们小小的安南而和我们做交易？ 大明的脸还要不要了？ 朝廷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一旦消息泄露，西南五省就会立马就会造反的，天下读书人能把朝廷骂死。 再说了，我们拿着朝廷的把柄，朝廷会放心吗？ 肯定会无休止的追杀我们，我们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儿吗？ 你们自己蠢，不要把我们想的也这么蠢。” 虽然被按在地上，但奢震的声音依旧是畅叫扬疾，在大堂内回荡着。 听着奢震骂自己蠢，众人嘴角都抽了抽，但依旧极力克制着自己上去穿两脚的冲动。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等大战之后，安奢绝对不能留，吃人简直就是十恶不恶、畜生不如。 阮福源不为所动，冷冷道：“那你给本王解释一下，你凭什么判断大明一定要对我们动手？ 就因为你们在我们安南境内？ 如果我们联合郑氏灭杀了你们，将你们送给大明，大明还会对我们动手吗？ 他们若是敢这么干，周边各国都会有危机意识，然后联合起来进攻大明，搞不好能覆灭了大明，大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你说的大明对我们动手，这种假设不成立，我们也有挽回的措施。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今日你若是解释不了这个，那就等着被乱刀砍死吧。” 沉默，无尽的沉默。 不只是阮福源等人在等待，安卫和胡公返也在等待。 虽然干他们这一行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但他们可不想这么窝囊的死。 好一会儿后，奢震出声道：“这个我真没有办法解释！” 听着奢震的回答，大堂中众人心中咯噔一声 他们知道阮福源在试探和震慑安奢和瑶族，但现在明显玩砸了呀。 这会儿杀还是不杀？ 杀了，那安奢和瑶族会倒向郑氏，联合进攻阮氏，大好的局面就这么没了。 不杀，那没法和安奢、瑶族解释呀，这一顿打不是白打了吗？ 六大家主的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三司守官，若是阮福源一意孤行，他们就站出来阻止，说是一场误会。 他们的举动不止是阮福源看在眼中，地上趴着的奢震也是看在眼中的，立刻就明白了这出戏的目的，心中冷笑了一声。 阮福源心中冷哼一声‘一群蠢货’后，便冷冷道道：“既然解释不了，那就是蛊惑我们，那你们就……” 在阮福源再次下达命令前，奢安立刻出声了：“但我给你们讲个事情，你们自行判断！” 第1486章 一语道破天机，拿捏众人 “你们就不觉得朝鲜的归附很奇怪吗？即便建奴大军挡在了宁远城外面，明军陆军无力救援，那么他们的水师呢？ 大明有三大水师，战船数千，漕船过万。 南海水师既然能直接干掉扶桑两大舰队，那就证明了水师的强大，以这种实力护卫漕船运送十万人很难吗？ 还有驻扎在与朝鲜只有一江之隔的皮岛的毛文龙部，即便打不过建奴三方的联军，派出战船接应朝鲜王室离开，很难办到吗？ 行，就算是建奴三方联军堵住了皮岛的出口，那大明开始进攻牵制了建奴三方联军主力后，皮岛的兵力在做什么？ 为什么等建奴三方联军血洗了朝鲜之后大明才动手呢？ 我说了这么多了，你们若还是不明白，那就动手砍死我们，我们会在地府等着你们的。” 阮福源等人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心中闪过一丝的明悟。 若非奢震提醒，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朝鲜的归附是有问题。 奢震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大明就是故意等着建奴联军清除朝鲜不安定因素，王室贵族都死完了，更好的统治。 既然大明能如此的收服朝鲜，那就能用同样的手段搞他们。 他们是没有建奴联军的威胁，可他们周边有几个国家，被大明拉拢一下，不也是类似的局面吗？ “更何况，由不得你们不对抗大明，别忘了葡萄牙被大明赶走了，那几千人失踪了，这个仇葡萄牙肯定会报， 但以他们自身实力肯定不行，而与他们交易和购买火器的你们就是最后的载体， 你们不帮忙，就不卖火器给你们，你们还能挡住郑氏吗？还能挡住真腊的反抗吗？ 或者他们用战船袭扰你们，你们能挡住攻击吗？就是逼迫你们答应！” 在众人沉思中，奢震又出声了。 这一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的讥讽之色。 意思很明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仁国公，我觉得奢震说的对，大明真的有可能盯上我们了！” 将臣吏司首官阮福汇起身朝着阮福源一躬身，而后看着大堂中央被摁在地上的三人，缓步走到三人身前，朝着军士挥了挥手。 众军士立刻松手、退后，但依旧死死的盯着三人，若是三人敢暴动，他们就冲上去剁了三人。 阮福汇弯腰亲自扶起奢震三人：“三位，不好意思，一场误会，此事事关广南、乃至整个安南数百万百姓的生死，容不得我们不小心，让三位委屈了， 我替仁国公给三位赔个不是，希望三位不计前嫌，共谋大事！” 说着，便退后一步，双手抱拳，朝着三人微微一躬身：“三位若是不解气，出手打我一顿，也行！” 见阮福汇如此作态，奢震心中一凛，冷冷的看了一眼准备炸毛的安卫。 而后抱拳，沉声道：“都是刀口舔血的，一些小伤，不碍事儿，小心驶得万年船，汇首官言重了！” “哈哈……好，奢首领大人大量，阮某佩服。” 阮福汇心中一轻，大笑：“来人，准备最好的跌打药酒和衣服、热水！” “三位，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擦点药酒，我们在这里等候，一会儿共同商议联合之事儿，如何？” “痛快！” 三人也不推辞，跟在军士后面离去。 见三人离去，大堂内传来一阵整齐的出气声，他们是真怕奢震三人逮着不放，到时候就麻烦了。 闹大了，就不能放回去了，不放回去，那就等同被杀了，安奢和瑶族就倒向郑氏了。 “仁国公，你刚刚真的想杀他们？” “谁说的？” “你刚刚不是说：既然解释不了，那你们就去死吗？” “我说了吗？” 阮福源看了一眼质问的胡闻，摇摇头道：“我是想说，既然你们解释不了，那你们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艹…… 众人再次爆了个粗口，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不仅奢震三人，连他们大堂中这群人都被阮福源拿捏的死死的。 不对……这是脸都不要了？ 看着众人脸上的神色，阮福源淡淡道：“本王还没有那么冲动，为了自己面子干一件对广南不利的事情。 本王再亲自出面道歉，他们还能怎么样？ 想要联合进攻大明，我们是绕不开的，他们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倒向郑氏进攻我们， 将我们灭掉，他们自己也会损失极大，就会在后续谈判中缺少筹码，他们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清，早就被大明灭上十几二次了！” “我明白了！” 陈留突然惊呼，面色古怪道：“仁国公，您是把握准了他们的心思，然后故意打了他们，就是为了报前天他们第一次来辱骂您的仇？” “别瞎说，我没有！本王只是要试探一下他们！” “我懂，我们都懂！” “懂个屁，都安静点，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 过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奢震三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进入了大堂之中，一番见礼之后便坐在了一边，仿佛刚刚被打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将臣吏司首官阮福汇沉声道：“奢首领，你们前天提议之事，这两天本王找三司和六大家族的家主商议过了， 经过我们的分析和商议，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同意你们的提议，联合诸多势力，进攻大明，但我们认为还需要做一些补充。” 说到这里阮福汇起身走到一边挂着的地图前，提笔在上面勾勒了几笔：“你提议是安奢和瑶族、阮氏、缅甸， 以及海外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正在交战的扶桑，组成联合势力， 我们考虑了一下，要么不做，要么来狠一些，将我们旁边的暹罗、真腊以及归附大明的东蒙古、西蒙古、朝鲜，也一并拉进来。 至于说郑氏，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我们也可以联合。 前期由你提议的这几大势力加上暹罗和真腊，等我们取得一定的胜利为筹码之后，煽动东西蒙古和朝鲜， 这既是为了保密，也是为了让他们少分点好处，你觉得如何？” 第1487章 疯狂计划，舅甥相见 嘶…… 三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也充满了惊骇之色。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够狂了，没想到阮氏这边比他们更狂野，如此算下来足足有十三个势力加入了这个围杀计划。 如果这个联盟能形成，大明至少要五线以上的作战。 如此下来，大明能不能撑下来不好说，即便是能撑下来，也是伤痕累累，支离破碎，搞不好就分崩离析。 也算是报了围剿他们安奢和瑶族的这种大仇了。 “哈哈……” 奢震毫无征兆的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笑的大堂内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阮福汇低喝：“奢震，你笑什么？失心疯了不成，本官说的有问题？” “没有，没有，我是太开心了！” 奢震忍住了笑：“我觉得我们的计划已经很疯狂了，没想到你们比我们更疯狂，不过我喜欢，如此我们的胜算才够大。 如此庞大的计划，需要我们怎么做？” 奢震如此的解释，众人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阮福汇继续道：“如今的局势看来，不算东西蒙古和朝鲜，缅甸，你们，郑氏和瑶族基本就已经达成共识了， 剩下就是海外三国和真腊暹罗两国了，葡萄牙我们来搞定，然后我们四部势力签订联合协议， 带着这个协议秘密出使真腊和暹罗，葡萄牙则是搞定荷兰和西班牙， 据我们推算，达成合作的可能在七成以上， 如果同意了，那就各自派人出来，汇聚在一起，商讨具体细节，诸如派出兵力，进攻路线和时间，打完后利益分配等等， 当然了，为了各自的安全，也是为了让各国放心，我们可以将商讨地点放在海上，或者放在真腊， 海上的好处是四处无依无法埋伏，前提是真腊和暹罗不答应， 真腊的好处是位居各大势力的中间，且与诸国没有牵扯！ …… 我们搞定其他，你们则是负责打探大明的消息，为我们的进攻做准备。”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阮福汇才将计划说完：“你们觉得怎么样？” “很好，如此就这么定了！” 奢震点了点头：“第一轮的商讨时间呢？此事宜早不宜迟。”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了，我们要去真腊、缅甸和暹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着都得个把月的时间， 如此算下来，至少也得过完年以后了，暂定为正月初八吧！” “可以。” 见奢震答应了，一直没有出声的阮福源出声了：“既然这样，那本王让舍差司首官陈留和你们一起离开，去郑氏那边，说明我们的计划。” “不用。” “别意气用事，你们按着他们打了这么久，你们单独去，搞不好他们会直接弄死你们， 本王好歹和他们同宗同源，派出使者，即便谈不成，他们也不敢杀人的。” “话是这么说！” 奢震神秘一笑：“但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众人皆是一愣，搞不懂奢震话中的意思。 不待他们出声，奢震淡淡道：“麻烦派一位三司的首官亲自去一趟万年渡口，渡口有一艘挂着红灯笼的商船，上船就明白了， 记住，可以带侍卫，但不得超过十人。 老胡，你也跟着去一趟，免得误会！” 众人脸色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阮福源脸色微变，看向陈留：“你亲自去一趟吧！” “好。” 陈留回应了一声，起身出了大堂，带着几名护卫和胡公返骑着战马，朝着渡口冲去，这一场景让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而视。 两刻钟后，一行人返回，陈留和胡公返带着两名头戴斗笠，面罩黑纱的男子进入大堂。 两名神秘男子进来之后，朝着奢震点了点头。 奢震轻笑道：“来都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哈哈……” 一道大笑后，两名男子拿下斗笠摘下黑纱。 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两人依旧是乔装打扮过的，脸庞陌生，并不是他们认识的郑氏中的重要成员。 只见两人先是从将胡子撕了下来，而后在脸上一阵的揉捏之后，又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看着这一幕，大堂内众人心中很是无语，这双保险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诸位见谅，深入敌后，总得准备的充分一些！” 年轻的一人朝着众人笑了，而后看向阮福源：“舅舅，好久不见。” 中年男子也是微微躬身：“见过仁国公！” “郑柞？” “定西王？” “郑赋？” “怎么会是你们？” 众人看着显露真容的两人大惊失色。 郑柞是郑氏如今的郑主郑梉的儿子，封定西王，不出意外就是第五代郑主了。 而郑赋也是郑氏六番的兵番首官，掌管郑氏大军的武将。 他们猜到了可能是奢安提前和郑氏联系了，毕竟他们两部挨在一起，经常打交道，这一次来或许也带了人过来。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位郑氏的大人物亲自到了顺化，而且他们全无知晓。 若非奢震点名，他们至今还蒙在鼓中，可想而知这顺化城中还有多少郑氏的暗探了。 而且肯定有势力和郑氏勾结了，否则单单的关卡和身份的问题都无法解决。 想到这里，众人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阮福源脸色略微有些阴沉，冷冷道：“郑柞，郑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现在我们广南顺化城，就不怕本王一怒之下砍了你们？” “舅舅有什么不敢的，但既然我们来就已经把生死置之身外了， 不过外甥提醒您，我们若是五日后没有回到静江，那父亲就会率大军全力攻击你们，不死不休。 反正在你们和奢安联合下灭亡是早晚的事情那就趁机疯狂一回，让您也尝尝我们的厉害。 我想，这个节骨眼上安奢肯定会很乐意袖手旁观，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了。” 说到这里，郑柞看向奢震：“奢震首领，我说的对不对？” “哈哈，你们家事，别扯上我们。” 奢震咧嘴大笑，摆了摆手：“但事情真要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第1488章 多方联合，阴谋乍起 “哈哈……” 郑柞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广南一方，众人脸色铁青。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关键是他们还真没法砍了郑柞两人，这一刻众人无比的憋屈。 郑氏虽然在安奢和他们的联合进攻下岌岌可危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阮氏是被逼走的，出镇顺化，到顺化的时候基本上是一无所有，若非阮潢还有些能力，哪里有现在的广南和六大家族的支持？ 而郑氏则不一样，他们逼走阮氏后，挟持了当时的后黎朝的黎神宗，属于携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 挟持了黎神宗的郑氏则是拥有后黎朝的大部分家底，若是真的拼死反扑，加上假意黎皇的诏书，他们阮氏即便拥有葡萄牙的火器，至少的损失七成以上。 这也是为什么安奢、瑶族和他们阮氏联合了一年多了，还没有彻底展开大决战的一个重要因素了。 两方真的拼到两败俱伤的地方，安奢就会顺势进攻，搞不好费福的葡萄牙也会浑水摸鱼，那阮氏也算是完了。 见气氛有些凝固，郑氏兵番首官郑赋出声了：“仁国公，咱们此次前来是商议联合进攻大明的事情， 既然派陈留首官请我们前来，想来是已经达成协议了， 咱们闲话短说，赶紧签订协议，然后各自分工，早一天联合，咱们也能放心一些，您说是不是？” “仁国公，郑首官所言极是！” 看着两人都出来打圆场，阮福源也是顺着台阶往下溜：“那你给郑柞他们讲讲我们完善的计划吧！” “是！” 一炷香后，陈留将计划快速的讲了一遍。 如同之前奢震等三人一样，郑柞和郑赋两人也是满脸震惊之色。 疯狂，实在是太疯狂了。 震惊之后，两人则是大喜，联合的势力越多，进攻大明成功机会就越大。 虽然参与的势力多了分到的地盘和资源就少了，但再怎么少也比他们拥有的地盘和资源多的多。 至于之后打下来之后的事儿，那就是看谁掌控的进度快了。 或者说几方签订一个十年内互不进攻的协议，有人触犯，群起攻之。 “那就这样，起草协议吧！” 一个时辰后，协议完成，阮福源、郑柞、奢震、胡公返四人在协议下属上了名，并盖上了四部的大印。 如此联合进攻大明的计划雏形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带着协议和提到的其他势力商谈了。 四部又聚在一起推敲了一下未来谈判中可能会遇见的问题，以及如何说服几大势力的加入。 如此又是过了一天的时间，安卫、胡公返、郑赋三人带着协议离开顺化，朝着各自领地疾驰而去。 奢震和郑柞两人留了下来，准备和阮氏一起与其他势力商谈。 一场针对大明的阴谋快速的成型着。 这边的异动，自然是引起了在安奢和瑶族逃入安南时便潜入进来的锦衣卫察觉到了。 但打探具体事项和传递回大明，都需要时间。 此刻的大明境内，东征大军撤回釜山休整的事情刚开始只是一些小道消息，但坐镇登莱负责东征大军补给的内阁孙承宗回京后，彻底坐实了小道消息。 沿途掀起了惊天的议论声，但却极少有主张撤兵、抱怨东征武将指挥不力的言论出现。 更多的则是支持和理解，捐银、捐物的很多。 这都是大明日报的作用。 因为很多人在大明日报发表了扶桑危害、东征艰难等等的文章。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扶桑一日不灭，大明就难以安定。 在大明百姓齐心协力的氛围下，逐渐靠近年关，整个大明到处都是满满的热闹。 作为管理大明百姓的官员们却是迎来了一年最为繁忙的日子，他们要交年终总结和新年计划了。 这可不是新帝之前的年终考课和《受职到任须知》的填写工作，而是实实在在的做过的事情。 以往的花言巧语、华而不实、引据论点都没用。 以往也有考核，但存在的问题是尺度不容易把握，府县大小不同，冲僻难易不同，治理难度差别极大。 二是全凭上司的一纸考语，好与坏全由考评的人来决定。 有的为了给脸上贴金，给考核加分，走后门、弄虚作假等等。 正所谓一人之身，一时之事，称之则才德兼备，溢有美词，刺之则罪恶满盈，极其丑诋。 现在不同了，都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想弄虚作假、上司想故意打压给低分、故意卡着不给所需资源的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 当然了，也不是绝对的，想做还是可以的，但你最好祈祷三级审查没有抽中你。 所谓三级审查就是锦衣卫、巡察御史、巡视组在暗中核查，若是被抽到评分不合理、故意为难下面，那这个上司的的仕途不仅到头了，还得去诏狱待上一段时间。 可能一个县的官员都审查了，也可能是一个县就抽查一个，更有可能一个县都不抽查。 到底是怎么抽中的，只有皇帝清楚，这种概率你敢赌吗？ 虽然忙了一些、琐碎了一些，但大部分官员都是极为的用心和开心，实打实的功绩放在那里谁都无法抹掉，升迁的底气所在。 至于说少做少错、不错不错的这种思想早就没了，一旦查到，那就直接革职查办，连带上司都得降一级和三年不得升迁的处罚。 这种机制的实行，让各级的办事效率提升了何止一倍，别说官员们适应了，连百姓们都不适应，不适应的同时感到兴奋。 一份份的总结和计划一级级的汇总着，县到府、府到布政司，布政司回六部九寺的官员们连轴转。 尤其是户部和工部，户部则是要银子，工部则是要审批权限，两部官员那是吃住都在衙门了。 一直忙到腊月二十日的时候，六部才将上一年的总结和下一年的计划给汇总出来，交到内阁。 内阁审阅过后，再送到文华殿。 文华殿内，北京城的主管机构的主官齐聚，内阁、六部以及几大研究院等。 他们都在等待着皇帝的到来，不仅是对工作的汇总，更是想从皇帝口中证实一些消息。 第1489章 年终总结，以赖治赖 “陛下，大明十六布政司所有官员的年终总结和新年计划经过六部和内阁的双重审核后，全部送到文华殿了，请陛下审阅！” “好！” 崇祯抬眼看了一眼一边码的整整齐齐的十几大摞官员的总结和计划，嘴角抽了抽. 这些要是他自己全部审查，明年就不用干其他的事情了。 而且也不现实，他连各布政司的情况都不太清，更何况下面的县？ “告诉下面官员，朕不要求他们大踏步的前进和一次性改善到位，但至少每年都能看到往好的一面发展和转变， 朕也不要求他们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求他们能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位， 朕还是那句话，也不是不能糊弄朕，但千万别让朕查到，否则朕就要试试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硬。” “臣等遵旨！” 众人齐齐回应着，神色严肃。 新的年终总结和计划是今年刚刚实施的，虽然有些急促，下面的官员的也没有完全适应。 但今年整体的官场风气和办事效率肉眼可见的转变着，暗访中百姓对官员和朝廷的评价可以说与往年天差地别。 “孙爱卿，你先说说整体情况！” “是！” 孙承宗起身走到挂着宣纸的木板前，提笔写了一些数字：“陛下，因为新的总结和计划是第一年实施，难免有些不尽如意的地方， 崇祯四年，各布政司、府、县共提报了六千八百四十三件工作，完成了五千一百二十件，完成进度七成九， 这些完成是工作中按照提报时间完成的是九成三，其余都是差不多延期一两个月才完成的，基本都是遇见了一些未预料的突发因素。 剩余的一成都是因为突发事件或者低估了难度、以及当地百姓、富商士绅等等的不理解，还有胥吏们的不配合，以至于未完成。 未完成的中有三成是发生在陕西和河南西部、山西南部等州府县，因为这些地方大旱范围在蔓延且严重，官员们在年初的时候预估失误。” 听到这里，崇祯眉头皱了皱。 他这一皱不要紧，下面的内阁、六部的官员们皆是心中一咯噔。 皇帝虽然年轻，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是准备拿未完成的官员们开刀？ “胥吏们不配合，主要体现在什么地方？占未完成的几成？” “陛下，一是有些事情破坏了胥吏们的利益，二是胥吏们能力不足。 能力不足体现在文化水平低、办事手段粗糙和暴力、还是有偷奸耍滑、弄虚作假的现象发生，以至于有事情来回折腾，耽搁了进度。 因为胥吏造成的工作未完成占据了未完成工作的七成以上。” “看来两三个县的血洗并没有能彻底的震慑住他们呀！” 崇祯低声说了一句，众人心中再次一震。 去年总结的时候就说过皇权不下乡的事情，皇帝让找几个典型的地方血洗彻底震慑一下，三个大县足足杀了百余人，更有牵扯的两三百人打入大牢，三五年内是别想着出来了。 “陛下，臣似乎能明白一些问题所在。” 吏部尚书房壮丽出声了，而后走到一边各县总结和计划的题本前抽出了一些并抱到了崇祯的面前。 在崇祯的疑惑中，轻声道：“陛下，臣发现，因为胥吏们的原因导致未完成的工作，基本都在东征第一次失利之后发生的，占据了七成。”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房壮丽话中的意思，随即齐齐起身朝着崇祯行礼，然后走到一边堆积的题本前迅速翻看着未完成工作的时间。 足足大半刻钟的时间后，众人才回到各自的位置，只是脸色是相当的不好看。 果然如房壮丽所说一样，东征失利后的占据了大半。 往轻了想，这些人是认为朝廷要忙起来，没时间和他们较真，往重了想，下面这些人是想趁乱搞事情。 其实也能理解，皇帝登基之前，胥吏们把持着县、乡镇的实际权利，各种吃拿卡要、中饱私囊等等让胥吏们吃的饱饱的。 胥吏的位置更是由胥吏们所在的家族把控着。 皇帝登基后给胥吏们俸禄，但这些哪里能和以往吃拿卡要的相比，可碍于皇权的废除魏党、清理卫所、平定草原的威严，都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东征失利让他们有些死灰复燃了，通过工作的执行来试探朝廷的态度。 皇帝真要处罚，严重点就是撤职而已，反正还控制在他们手中，换一个家族的人上去就是了。 “陛下，臣等请陛下严惩这批胥吏！” “严惩？怎么严惩？直接砍了吗？要真算起来，那就是县官们御下不利，最多也是撤职而已， 换一个新的上来，光是适应和学习都需要花时间，到时候又耽误了明年的工作。” 众人怔了一下，不待出声，崇祯继续道：“此事要么不处理，要处理就一次性到位，容朕想想， 但因为这个事情没有完成了，主管官员罚俸一个月，一年内不得升迁， 胥吏杖十棍，让当地卫所的军士亲自行刑，另外，五年内不得有任何升迁。 告诉他们哪怕是躺床上养伤，所负责的工作也不能耽搁，更不允许请辞，今年再完不成，朕就砍了他们， 他们不是爱耽搁吗？那就继续跟朕对着干！” “陛下圣明！” 群臣高声齐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喜悦之色。 皇帝这招说高明也不高明，说不高明也高明，就是逼着官员与胥吏对着干，而且是以赖治赖的手段逼着胥吏干活。 朝廷没法和十几万的胥吏对着干，毕竟要考虑影响，那对几百上个胥吏动手总是可以的吧。 不干就砍了，多简单的事儿。 至于说影响？什么影响？能干出阻拦的事情，这种胥吏平日都是地痞流氓，屁股肯定不干净，真要查，不说直接砍了，打个三五十军棍是肯定的。 由卫所的军士打三五十军棍，那还不如直接砍了来的痛快。 群臣大喜，崇祯却是眼中闪过道道的寒光， 第1490章 四格八法，吏治澄清 “还真是一群作死的人呀！” 崇祯心中自语了一声，但心中算是有些小开心，清洗之前暴露出来的问题越多越好。 胥吏这一个层级的大明最基层的管理人员必须得彻底的改革。 而彻底改革的突破口就是大办学校，以及官员的改革，这事儿他已经谋划很久了，现在就等东征大军回撤，宣布扶桑灭亡的消息之后了。 到时候，他要让大明这十余万的胥吏想哭都没地儿哭。 崇祯按下心中的杀机，看向孙承宗：“孙爱卿，你们继续禀报吧！” “是！” 孙承宗看向吏部尚书房壮丽：“房尚书，你们吏部开始吧！” 房壮丽起身，走到木板前，写下一连串的数字：“陛下，去年吏部主要工作是京查和大计两块工作， 京查的两千三百二十四名官员中，按照四格八法的评判标准， 操守一项，廉有两千一百零九人，平有一千零八十三人，贪三十二人，政务一项，勤有两千九百三十一人，平有三百七十四人，怠十九人…… 大计中，考察官员…… 崇祯四年的京察和大计合计共有一千五百五十人，其中三百一十二人被革职处理，七百三十五人被降职，四百九十三人被罢免，占了大明官员的一成二左右。” 房壮丽报出了一串又一串的数据，枯燥乏味，但崇祯却是坐直了身体，盯着宣纸上的数据。 京察是朝廷考察在京官员的，大计则是考察地方官员的，考察内容为四格八法。 所谓四格就是守、政、才、年，代表操守、政务、才干、年龄，每隔分三等，操守有廉、平、贪，政务有勤、平、怠，才干有长、平、短，年龄有青、中、老。 所谓八法则是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前四项革职处理，中间两项降职处理，最后两项直接勒令退休处理。 前四者和后两者虽然都是没有了官职，但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前的十年寒窗苦读、多年的为官等等所做的努力全部报废了。 即便是没有因此进入牢狱，回到家乡，谁敢与这种人交往？ 但后者只是解甲归田，该有的一些特权还是有的。 京察和大计关系到大明吏治澄清的问题，从房壮丽的禀报来看，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且好上太多。 有锦衣卫和巡视组、巡察御史三者的抽查，他相信房壮丽的禀报即便是有些水分，但也不算多。 他是要搞吏治，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且这种无论用什么手段和严酷刑法都不可能彻底根除。 只要保留在一定可控的范围，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陛下，贪污这事儿，除了三级审查外，还有两个原因， 一是提升了官员们的俸禄，且是以现银的方式发放的，官员们到时候的俸禄多了，自然就不会因为没法养家糊口去动贪念了。 二则是各县的自留地，臣等抽查了一些地方，基本上俸禄都有所提高，低的差不多半成左右，高的有三四成，平均在一成半左右。” “当真？” “陛下，千真万确！” “如此甚好！” 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的笑意。 别小看一成半，以从九品的官员月五石的俸禄来看，一年是六十石，多出一成半，那就是九两的银子，绝对是大喜的事情。 自留田有成效，也不枉他的一番苦心了。 “房爱卿，明年你们的工作中增加一项，抽调一百名左右的县一级的官员，其中县令、县丞、主簿、巡检、教谕等各占两成， 五百名左右的胥吏，胥吏必须要有真实能力且有干劲，刑、户两班至少要占七成，三月底回京做一个月的集中培训，做好随时外调的准备。 另外再召集五百名左右的秀才和举人，一旦应召必须得干满三年，但会给八品官员的俸禄和五十两安家费。 三年之后吏部考核，胥吏和秀才们若是达到朝廷的要求，可以免试晋升为从九品官员，千前百名为九品，前十名可以晋升为从八品，前三名晋升为从八品，第一名晋升为七品。 外调的官员们若是连续三年都能达到四格的一等，皆可晋升一品。” “臣遵旨！” 房壮丽立刻回应。 群臣则是心中泛起丝丝的波澜和惊喜，前段时间的六百里加急他们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东征大军回撤，他们猜到了进攻失利。 即便是大明有诸多火器立于不败之地，心中总还是泛着嘀咕的，如今皇帝让准备人手，那就是变相说明要和扶桑大决战，且大明有必胜的把握了。 这些人手摆明了就是等打完扶桑之后去接管扶桑的。 看着众人的神色，崇祯自然知晓他们在想什么，可惜他们猜错了，因为这些人是为了安南和缅甸准备的，只是这些他现在还不能说。 见皇帝安排完了吏部的事情，负责主持的孙承宗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毕尚书，到你们户部了，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是！” 毕自严起身走到木板前：“陛下，今年除去大灾免除赋税以外的地区，田赋等等合计三千万石，一半现银，一半粮食，粮食全部入库。 商税、矿税等等税收是一千万两白银，和去年差不多，其他布政司虽然多了些，但陕西等地大灾减少了，综合下来是拉平了。 田赋和商税等等共有两千五百万石粮食进入社仓，算上存粮，我们共有一亿零七百万石的粮食， 今年存粮中有四成进行了卖旧买新的轮换，部分是和卫所换的，部分是和百姓换的，这一点差不多亏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储备粮食这一块离陛下要求的一亿两千万石还差一千三百万石，估摸着明年就能完成。” 崇祯点了点头，对于赋税和储粮还是很满意的，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若是算上扶桑那边的，估摸着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但扶桑那边至今还在保密中。 嘱咐了几句粮储安全的问题后，继续问道：“皇家银行和供销社，这两个怎么样？” 第1491章 大丰收，喜忧参半 “银行？” 听皇帝提到这个，毕自严咧嘴笑了起来：“陛下，皇家银行最高的时候发放的汇票达到了七千万两， 但因为东征失利，以至于商人失去信心，提现了部分，截止到目前共有存银四千两百万两。 今年整体流动的汇票高达一亿两千万两，我们收取的保管费在三百六十万两。 贷款的也有不少，主要还是商人为主用于周转的，不足千万两，他们都是有庄园，店铺等等地砌作为抵押，利息大概三十万两左右。 大明百货供销社今年新增十六座，累计二十一座了，共盈利七十七万两白银，主要是部分是刚投入使用，成本还没有收回。 最先开起来的苏州和南京的五座百货供销社，平均每座都能净收六万两白银。 现在主要是我们百货供销社的内部人员培训跟不上，以及修建供销社需要时间， 如果想铺满大明的所有一百四十余座府城和二十余直隶州，臣等估算至少得五年的时间， 在这期间可能会让其他商人模仿，迅速占领各府城，我们会损失很多，望陛下恕罪！” “无妨！” 崇祯摆了摆手：“朕还是那句话，宁缺勿乱，百货供销社的事情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这关系到以后大明商业环境，必须严肃对待！ 其次，不要忘了我们开百货供销社的目的，商人若是能按照我们的标准来，那就是替我们减少负担，造福百姓。 若是达不到，自然就维持不下去，那我们再上就是了，无需担心这个！ 你们要做的就是做好人员的储备和整顿当地的营商环境。” “臣明白。” 毕自严回应后，继续道：“另外就是大灾的事情，陕西旱灾还在持续且比去年加重， 五月到十月一共下了四场雨，但其中三场雨农田的泥土湿润都不足一指深， 且范围还在增加，河南西部、西北、山西南部、四川东北、湖广西北等都有影响， 现在已经有十三府五十七县受旱灾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西安府、延安府南及山西平阳府等地区， 因为免除了赋税，又推广红薯和土豆、黄豆、玉米等抗旱耐旱的农作物，以及前几年修建的大量水库，截流部分河水， 加上红薯、黄豆，玉米等有我们兜底回收，目前灾区虽然难了些，但还能自给自足撑下来，只是苦了百姓们， 如果明年旱灾还没有缓解和持续加重、扩大范围，臣估算，明年下半年可能就需要朝廷赈灾了。” 群臣心中猛的一慌，刚刚赋税、银行、供销社等等带来的喜悦，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自古天灾中瘟疫排第一，其次就是旱灾了，然后是水灾和地震、飓风了，但往往瘟疫是发生在后四种之后的。 可以说旱灾和水灾之后必有瘟疫，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如此大范围的旱灾，都能赶上嘉靖六年的大旱了，若是再持续增加，很可能达到成化十八年到弘治十一年的大旱灾了。 旱灾之后再发生瘟疫，那后果简直不能想象了。 太仓库虽然有银子，但大灾之下也不能直接变成粮食呀，好在皇帝英明，刚登基就大量修建水库、推广土豆和红薯等等。 否则别说能存下这么多粮食了，陕西那边估计已经饿死很多人了，甚至再次出现天启七年的百姓的造反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崇祯心中轻叹一声，若是他们知道这场大旱才刚刚开始，且现在受灾面积和严重程度不如巅峰时期的两成，他们该如何作响？ 若是他们知道大旱之后又是大涝和鼠疫，他们会不会直接辞官回家，准备物资，带着全家隐居山林？ 毕自严看向农业研究院的院长宋应星：“宋院长，你们那种改良穗选法培育高产量水稻种子进度怎么样？” “这……” 宋应星闻言怔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毕尚书，我知道您为大旱的事情着急，但培育水稻新种子的事情五年内不可能有大突破的，十年我都没有把握， 这不是我们不努力，我们需要反复试验，可水稻一年只能一熟，我们想加快也没办法。 其次，就算我们培育出来了，大旱加剧了，种出来收成也会差很多。 大旱现在都在西北和西部大部分都是种小麦的，与其期待新种子，不如期待土豆、番薯、玉米等耐旱作物的推广， 番薯这一块我们去年在吕宋找了提高种薯利用的方法，今年试验效果不错，完成了八万顷的种植，明年至少能达到十五万顷， 另外，从乌斯藏那边传来的青稞，经过今年的选种，明年估计也能推广万顷左右， 按照我们院中的推算，未来三年，番薯能达到三十万顷，青稞也能达到十万顷， 即便是大旱，我想三年内朝廷只需要将收成运出，粮食运进去，如此百姓虽然苦一些，但果腹应该是可以的。 至于三年之后的事情，谁能预知呢，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寻求突破的。” “宋院长见谅，是本官过于急躁了！” 毕自严也意识到自己急躁了，朝着宋应星一抱拳，脸上满是惭愧之色。 既有愧对皇帝信任，又有愧对百姓。 崇祯见状，出声了：“毕爱卿也不用过于急躁，首先我们到明年还有一亿两千万石的存粮，缓解西北是足够了， 其次，只要明年横扫完扶桑，扶桑的九州岛和本州岛的六大平原每年能提供千万石粮食， 第三，明年横扫完扶桑后，我们开海贸，和海外诸国买粮， 太仓库有价值近亿两的古玩字画、皮毛药材等等额，还有近亿两的现银，海外粮食再贵，咱们也能买一两亿石粮食。 所以，诸位也不必过于担忧，将眼下的事情做好即可。” 众人闻言，思索了一下，轻轻的松了口气。 的确如皇帝所说，路还是有的，众人也没有对横扫扶桑产生怀疑，毕竟飞雷炮的威力在那里摆着呢，早晚的问题。 兵部尚书侯恂低声道：“陛下，对扶桑那边臣有一个不是很成熟的建议！” 第1492章 强硬的兵部尚书，飞雷炮下的真理 “说说看！” 崇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中来了兴趣。 群臣也都是好奇的看着侯恂，看看到底是什么不成熟的建议。 侯恂沉声道：“陛下，臣汇总过扶桑的情报，福冈、佐贺、浓尾、大阪、关东、越后五大平原合计差不多有三十九万顷， 加上一些其他地方的小平原，估摸着至少有五十万顷左右，折合下来是五千万亩， 即便是除去三成的居住用地，那也还有三千五百万亩，可如今他们只开发出来不足两千万亩， 臣以为在控制扶桑人口数量的基础上，保留有生力量，就算他一千万人吧，除去两成十五岁以下的孩子，那也还有八百万人，让他们开垦耕地并种植， 若是全部开垦出来，人均四亩半，由我们提供一些技术和农具等等，问题不大。 即便是亩产两石，也是七千万石，征收五成，也能得到三千五百万石，能极大的缓解我们大灾的问题。” 嘶…… 听着侯恂的想法，群臣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要知道根据统计扶桑是一千五百万左右的人口，他这么一算账，东征大军至少要屠掉五百万人，东征军大军人均要干掉十六七人。 这是五百万人，不是五十万人。 他们东征的口号是覆灭扶桑，但这也只是喊一喊而已，打残并奴役他们。 纵观华夏历史，中原王朝征伐周边敌国，是打残了不少，但从未有过一次大战屠戮敌国数百万人口的。 史书上记载的所谓灭国就是指国家被其他国家以军事手段完全摧毁或征服，国家的实体不存在，或者统治者不存在了，不是将整个敌国的百姓彻底给屠灭了。 即便是去年的对建奴的犁庭扫穴，但那也只是将建奴的贵族、军士、骑兵、旗人等有生力量给干掉了。 惊骇过后，众人面露思索之色，连礼部尚书、农业研究院等几个平日里少杀伐的都隐约有意动之色。 扶桑带给大明的伤痛，以及在大明数百万百姓和扶桑数百万百姓面前，他们毫不他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岐黄研究院院长张景岳脸上一阵纠结过后，也是面露杀机。 他是救死扶伤的医士，在他的眼中应该是无国界、无身份的，但他曾经是一名辽东的底层武将。 看着众人思索的神色，崇祯很是欣慰，在大灾面前，大臣们很是团结。 东征最终会干掉多少扶桑人，他不清楚，但截止送回的战报，已经是一百三四十万了，估摸着最后两百万应该是有的。 “东征的事情，朕自有打算，诸位爱卿也都记着，对外的战争，我们绝对不能带着某种目的去杀戮，多考虑考虑军士退伍之后的生活。 现在商讨的是如何应对未来三年可能出现的持续性旱灾的问题。” 崇祯说完这话，心中叹息了一声。 后世的警察等处决或者击毙歹徒后都得进行心理辅导，有些战后活下来的老兵顶不住心理压力自杀了。 到底是因为后世和平少杀伐的接受能力问题，还是国家比较重视，还是说真的会产生心理问题。 这些东西他不清楚，军士也不同于专门行刑的刽子手等等，所以，他宁愿眼光放的长远一些。 “陛下，前两条是没问题，扶桑那边肯定能提供，是多与少的问题，海外诸国这边就不好说了。” “咱们的瓷器、漆器、丝绸、茶叶等等都是他们最需要的，这些咱们这边根本就不缺，咱们运过去，只要粮食！” “海外诸国到底有多少，咱们不清楚，但郑和下西洋有清晰记载的是四十五个，其中不少都是盛产水稻的， 一个国家买个五十万石，也有两千万石粮食了，咱们有战船，运输根本不是问题。” “对，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即便是不能彻底的解决大灾的问题，但大幅度的缓解还是可以做到的。” “诸位太乐观了一些！” 孙承宗一句话打断了众人的讨论，不待众人询问，孙承宗继续道：“诸位，本阁是担心若是海外诸国得知我们大旱，刻意提高粮价， 或者直接不卖给我们，等着我们内乱，趁机在沿海搞事情， 毕竟他们对我们虎视眈眈很久了，巴不得我们乱，好浑水摸鱼！” “哼！” 兵部尚书侯恂冷哼了一声：“孙阁老，他们若是卖给我们，哪怕价格高一些，我们也能接受，大家互惠互利， 可他们若是刻意针对、等待我们内乱，那就别怪我们三大水师一起南下了， 我就不信，三五百艘的苍山战船在，这些海外诸国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将他们打老实了、打残了，到时候就不是买了，而是直接让他们赔偿我们出兵所耗费的军需了。 若是不主动赔偿，那就别怪我们直接动手将他们的国土给打下来了，到时候奴役了他们。” 我艹…… 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粗口的声音，看着侯恂眼中满是古怪之色。 不过众人心中却是莫名的安定了下来，因为他们有绝对的底气所在。 崇祯很是满意，侯恂的态度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让他想起了后世那句极其出名的话：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大明的火器至少已经领先了海外诸国一代以上了，有绝对的底气面对任何的敌对武力。 解决了大旱的后顾之忧后，年终总结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陛下，工部今年的主要工作除了完成东征所需物资之外，就是宁远互市的建造和辽东辽河分支人工运河的开凿， 目前宁远互市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最迟一个月就能彻底的完成， 运河的开凿目前是一切顺利，现在参与的百姓是十万余人，按照如今的进度，三年内肯定完成，到时候辽河流域出现洪水的可能性降低，辽泽将彻底的成为历史。 不仅如此，宁远互市的物资可以沿着运河北上，抵达沈阳，然后在沈阳那边分流进入辽河往东北，进入柳河往西北， 沿途物资都可以沿着运河南下到达宁远或者进入大海沿着海岸线过鸭绿江后进入朝鲜，辽东区域将彻底盘活。” 工部尚书范景文很是兴奋：“臣和钦天监监正商议过，宁远互市的开启定为崇祯五年的谷雨！” 众人微微错愕，谷雨离着现在还有近四个月，除去过年休沐，加上清理和收尾，最多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空出两个月做什么？ 对此，崇祯好奇道：“有什么说法？” 第1493章 雨生百谷，开放蒸汽机 “陛下，有三层含义。” 范景文微微躬身：“其一、雨生百谷，播种时刻，宁远互市的启动就是朝廷和商人们播下的一颗种子。 其二、大明沿海谷雨时节有祭海的习俗，也叫做壮行节，祈求上天保佑出海的百姓平安归来，宁远互市开启之后海运会占据主流，这是好兆头。 其三，谷雨时，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宁远那边冰雪都已经融化，道路通常，方便行走！” “那就定为谷雨！” 听完三条解释，崇祯直接拍板决定，又看向孙承宗：“孙爱卿，会后以内阁名义拟一道旨意刊印在大明日报上，邀请大明商人前往宁远互市，共举盛世！” “臣遵旨！” 待孙承宗回应后，崇祯看向户部尚书毕自严，沉声道：“对于宁远互市的启动，朕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请陛下明示！” “邀请商人们一起参加，无论是中签的商户，还是未中签的，只要愿意来都可以。 到时候，准备几艘苍山战船，带他们到海上转一转，体验一下战船的极速，就当是宣传蒸汽机了， 无论是海贸还是海运，都离不开蒸汽机的，先让他们体验一番，以后推行的时候也轻松很多，诸位以为怎么样？” 崇祯说完，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随即收敛了起来。 去海上转转没错，但送他们去扶桑转一圈。 自己和东征大军设下的圈套虽然能通过东征大军回来向世人表达东征胜利了，但依旧会有很多人不相信。 既然这样，那就送这些商人们亲自去看看，比他们自己说的效果要强太多。 给蒸汽机打广告、让商人替朝廷解释、增加商人对朝廷的信心，一举三得。 而众人听着皇帝的话则是面面相觑，兴奋的同时，眼中又满是担忧之色。 他们自然是希望蒸汽机大卖的，但他们也害怕蒸汽机带来的影响。 “陛下，蒸汽机是我们水师强大的保证，若是被商人掌握，这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威胁！” “是呀，蒸汽机速度太快了，一旦被敌人掌握，我们会很被动的，哪怕是没有装备飞雷炮等，速度太快撞向任何一艘船都是船断人沉的结局。” “陛下，虽然蒸汽机问世的时候就确定的会给商人们使用，但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陛下，臣同意几位大人的意见，可以开放给商人，但臣以为至少要晚几年的时间。” …… 听着群臣反对的理由，崇祯没有亲自解释，而是看向了工业研究院的院长王徵：“王爱卿，你的意见呢？” “陛下，臣以为可行！” 王徵的回应直接让反对的众人愣住了，神色立刻激动了起来。 王徵见状立刻起身：“诸位且听我的分析完，再反驳不迟。” “第一，蒸汽机加装在战船上，让战船获得了急速，增加了水师的力量，这一点没错，但不全对， 极速是一方面，战船上加装的改良的三弓床弩、飞雷弹以及二代带膛线的红衣大炮才是水师战力的底蕴所在，否则光有极速，只能逃跑的份， 敢撞击我们，哪怕是我们普通转船上装上七八门飞雷弹也能炸沉了他们。 所以，只要没有战船上的火器，就没有什么威胁。” 众人恍然大悟，刚刚的紧张瞬间放松了一些。 没有飞雷炮和三弓床弩的蒸汽战船就是没有牙的老虎，看似可怕，但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 若是膛线的红衣大炮再有突破，精准度提高，敌人得到蒸汽战船也没用，远距离轰击就是了。 “第二，陛下对我们工业和火器研究院的要求是三个一代，即开发一代、准备一代、生产一代， 生产一代是我们正在使用的，可以开放给百姓使用的， 准备一代是已经研究出来，但还未大规模装备和使用的，军中优先使用， 开发一代是在准备一代的基础上继续开发的。 如此即便是生产一代的技术被泄露，我们也能凭借绝对优势的技术进行碾压，我们的研究工作才会永远的不会停止脚步。” 咦…… 众人心中一震，头皮发麻，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是明白皇帝这么要求的目的。 皇帝年纪轻轻，格局远非常人所能比拟的，看的实在是太远了。 他们也从王徵的话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那就是无论是工业研究院还是火器研究院肯定都有他们没有见过的且比现在出现的更优秀的东西。 一念至此，礼部尚书刘宗周看向徐光启，急促道：“徐院长……” “咳……” 对面的孙承宗咳嗽了一声，并朝着刘宗周摇了摇头。 被孙承宗的咳嗽打断了自己的问话，刘宗周先是一愣，而后浑身一震，额头冷汗就出来了，立刻朝着皇帝跪了下去。 “陛下，臣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臣知错，愿意领罚。” “起来吧，虽是无心之举，但终究是错了，罚俸禄一个月，以儆效尤。” “臣叩谢陛下天恩！” “起来吧！” 刘宗周闻言缓缓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火器研究院是保密极严，私下讨论一下没啥，但在这种场合，那就是大问题了，好在皇帝也没有深追的意思。 经此这么一弄，众人可不敢随便出声，死死压制着心中的兴奋，看向王徵。 王徵看着众人表情，轻笑了一下：“今年三月蒸汽战船测试时，就提到了三个问题， 一是煤炭使用效率，每百里路需要消耗一千斤煤炭，现在我们可以做到每一千斤煤炭前进一百三十到一百四十里了。 其次，速度由之前的每个时辰五十四里提升到就六十里； 第三，零部件的使用寿命有了显着的提高。 至于其他的一些小的优化，在下就不讲了。 综合以上几点，在下以为陛下要开放给商人使用是可以的。” 说完三点改进之后，王徵眼中敬佩之色，增加路程和速度是因为密封的问题，提高水蒸气利用的效率。 第1494章 杜仲胶，蒸汽机的巨额利润 密封是一个最重要的环节，之前用麻绳和经过处理的皮毛，密封性差了许多。 后来皇帝告诉他们锦衣卫在西南一带查到了一种名为杜仲的树，其树皮和叶子中的银丝经过处理后的得到一种胶质。 工业研究院派出了人手进入西南，走访过无数百姓，翻阅了很多土司、县志的记载，终于成功做出了胶。 虽然硬了点，不如麻绳和皮毛柔软，但按照所密封的形状做好后比麻绳和皮毛效果好太多了。 除了这种外，他们还找到了一种可以用凫公英（蒲公英）熬制的方法提炼出胶质的东西，比杜仲树的要好很多。 但这玩意提炼很麻烦且量不大，只能用在战船上，商船就不要想了。 除了密封外，就是联杆的润滑，使用的是石脂提炼燃油后的黑色粘稠物，效果极好。 经过王徵的解释，众人心中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路程和速度这是关键，同样载一千斤煤炭，你跑一百里，我能跑一百四五十里，逃跑我也能追上，无非是时间问题。 二是速度，虽然只提高了六里，却是增加了一成，这一成的速度就逃无可逃了，追上都是时间问题，而且躲避等等都能增加。 现阶段的海战，基本还是近距离的战斗，相距只有几百米，这多出的一成的速度，那对敌人就是致命的。 按照王徵的描述，即便现在公开的蒸汽机被敌人得了去，大明也不畏惧。 在众人兴奋中，王徵再次开口了：“陛下，臣以为开放给商人使用，朝廷也要做好防护措施，臣构想了几条策略。 第一，只要是大明境内的商人所有购买的蒸汽机，必须在指定地方接受检查，十天半个的月一次，以蒸汽船的速度，十天跑出四五千里路， 我们只需要在沿海设置五六个检查司就行了，检查司两个目的，一是检查蒸汽机在不在，二是给蒸汽船补给煤炭。 至于海外的，可以由护航水师检查。 如此就断绝了蒸汽机转卖的可能性，期间由三级审查随机抽查。 第二，颁布严刑酷法，敢向外泄露蒸汽机外形和结构的，以叛国罪论处， 同时向周边诸国下达通知，敢在未经过大明允许的情况下仿制、抢夺、盗窃等等，等同于挑衅大明，大明必派出大军彻底打残他们。 第三，我们可以在蒸汽机上一些重要部位增加钢印和编号、以及一些暗记，以此防止商人私自拆卸，转卖赚取高额差价。 第四，前期所有蒸汽机的制造和安装等等全由工业研究院负责，所有和蒸汽机相关的工匠必须设立保密制度，以此防止蒸汽机技术泄露。 至于说维修的工匠也必须由朝廷掌控，可以在沿海，码头设置维修点，少则二三十个，多则五六十个，一个点五六个人就行了， 反正蒸汽机坏了也没多大关系，又沉不了，大不了由其他船拉着慢点前进呗，到了附近维修点再维修就是了。 如此，我们可以仿造工业研究院搞成流水线，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赚富商的银子。” 说到这里，王徵起身走到挂着宣纸的木板前，一边提笔写着，一边念叨着：“如果以标准漕船大小来计算，人工、原料等等算下来民间需要两百一十二两， 我们所示用流水线来做，差不多在一百八十两左右。 民用的蒸汽机主体使用十炼精铁，重要部位使用百炼铁，流水线下来差不多是一千两左右。 算上船的价格，总计是一千一百八十两到一千二百两之间，咱们卖给商人五千两，不算贵吧。 海运、海贸开放后，大明至少要一万艘以上的商船，按照平均五年左右的使用寿命算，工业研究院单凭此一项，每年可以净赚五百万两银子。” 嘶……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羡慕的话已经说麻了。 工业研究院有取水车、代耕，现在又有蒸汽机等等，一年能赚到七八百万两银子，大明赋税的两三成，何等的夸张。 “陛下，臣以为王院长的策略可行！” “臣也赞同，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在前期臣以为是有必要的，且能最大限度的防止技术外泄！” “陛下，臣附议，等技术再有突破时，再将第一代的技术开放给民间去制造，现在的制造权还是要抓在朝廷手中！” “臣附议！” …… 内阁、六部众人齐齐回应着王徵的提议，眼中满是兴奋。 崇祯也是微微点头，王徵的考虑很是全面，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产量问题。 不待他出声，王徵就出声了：“诸位高兴的太早了，本官刚刚的提议虽然最大程度的保证了技术的不泄露，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 ” “产量！” “产量？” 两道惊呼声出现，众人寻声看去，竟是工部尚书范景文和户部尚书毕自严。 只见两人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丝丝的无奈之色。 毕自严愁的是有着大好的机会，却因为产量的问题，无法大规模的实施，要知道早一天用起来就能多周转，相应的就能多收一天的商税。 运输成本和人力成本下降，商品价格自然就会下降，百姓就会受惠。 范景文愁的是原料提供的问题，无论是农业研究院还是火器研究院、以及工业研究院，所有的原材料基本都是由工部负责的。 其他两部所需倒也还好，只要把控住质量就行，可工业研究院现在所需的造船木材是最头疼的问题。 大明缺木材吗？不缺！ 即便是缺，不是还有扶桑那边吗？ 可缺的是立刻使用的木材，制造战船的木材要求极为的严格，必须要风干三年以上，除去木材的含水量和木性。 否则在阴暗、暖和、潮湿的环境下，几年就会腐烂，木头连接处强度逐渐降低，船的框架和木料都会松动。 装上了飞雷炮和红衣大炮的战船发射时后坐力极大，搞不好就把战船给搞散架了。 工部和户部、以及三大造船厂都存储的有，但顶多也只能搞出四五百艘，远不及所需。 崇祯看向脸色淡然的王徵，心中知晓他已经有了想法，于是问道：“王爱卿胸有成竹，想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王徵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道：“陛下，臣的确是有办法，但有些惊世骇俗，且还涉及到朝廷的机密！” 第1495章 惊世骇俗的构思，三万里海岸线 “哈哈哈，你这么说，朕就来兴趣了！” 崇祯轻笑了一下：“惊世骇俗意味着超前的新思路，先说说看，大伙儿也都听一听。 王爱卿，咱们是解决问题，你随意说，无需担心触犯龙威！” “臣明白！” 王徵朝着崇祯微微一躬身，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皇帝的态度他很喜欢，从亲自去他家里请他出山，到回京后开办的工业研究院， 以及对他们研究的支持和对技术工匠的尊重、待遇，都让他觉得此生唯有拼死报效皇帝的知遇之恩了。 皇帝对工匠……技术工匠的重视，远超历朝历代皇帝的重视。 王徵压下心中的感动，微微沉思着，似乎在整理着思路，众人也不催促。 数息后，王徵抬起头，走到挂着宣纸的木板前写下一连串的数据。 “陛下，现在工业研究院有一千两百名工匠，现在的取水车和代耕给了各省代理，院中的力量都集中做蒸汽机的事情， 除去维修、装备等等，现在院中有三条流水线，以目前的百炼铁的供应，工业研究院每月能出两百台左右， 为了技术的保密，朝廷掌控的三大造船中，只有龙江造船厂在制造加装了蒸汽机的战船。 如今龙江船厂的战船的制造却是跟不上，每月能出十五艘蒸汽机战船已经是极限了。” 说到这里，王徵看向众人，话锋猛地一转：“诸位可知道朝廷掌控的有多少漕船和商船。” “截止到十月初，大明朝廷掌控的标准漕船一共是一万一千零三十八艘！商船差不多在两千两百艘左右，其中郑家收编的占据了七成。” “那大明水师的战船呢？” “这……” 毕自严眉头皱了一息啊，漕船归户部管，数据他自然是信手拈来，可水师归兵部管，他是真不清楚。 兵部尚书后续立刻道：“王院长，具体的数量目前不清楚，因为本官不确定自上次东征战报后的战船是否又有损毁，但统计的是五千六百艘， 其中巡船八百艘、战船一千五百艘，其余均为哨船、开浪船、火轮神舟、鹰船等等小型战船。” “好！” 王徵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诸位有没有想过，蒸汽机的商船和战船出现后，大明的漕船和水师战船怎么处理？” 一个问题，直接将正在凝神静听的众人给问的愣住了。 因为这个问题他们是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毕竟漕船这是事关南粮北运、南北物资互动的存在，持续几百年了，国之神器，命脉所在。 历朝历代都极为的重视，否则也不会出现了一支十二三万的护漕军了。 而水师战船则是维护大明沿海稳定的存在，抵抗外敌的袭扰，无论是抵抗倭寇还是西班牙、荷兰等，都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这两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哪里是他们能考虑的问题。 但现在王徵问了，他们自然是在思索着。 可不待他们想明白，王徵便继续道：“诸位，漕船从南京到北京城，正常情况下是三十到四十天之间，北京到南京稍微快一些，但也在一个月左右， 如果是加装了蒸汽机的走运河以全速的七成行驶，差不多是六天时间，从海路走绕过山东半岛，也是六七天的时间， 以前漕船走一趟的时间，现在蒸汽机战船能走五趟。 以往各地漕船行驶是有规定的，河南和山东是五月初一、南……江苏和安徽是七月初一、浙江和湖广、江西是九月初一。 为什么会有这种规定，是因为运河太窄，无法容纳这么多漕船同时行走，同时也是缓解北京地区的社仓压力。 所以，按照这种算法，其实，我们只需要两千艘蒸汽机的漕船或者换成成祖时下西洋所用的粮船，只需要五百艘就能满足。 即便是防止意外发生，顶多增加两百艘就行了，那么其余的八九千艘漕船怎么办？” 众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徵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继续道：“加装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的强大，诸位应该是观看了，那么请问，大明三万里长的海岸线需要多少苍山战船才能镇住？” “五百艘！” “六百艘！” “三百艘吧！” …… “两百艘！” 众人议论纷纷时，侯恂出声了，直接将数据压缩到了现场的最小。 见众人眼中的惊讶，侯恂解释道：“只要将扶桑打残了，封锁虾夷地和库页岛的宗谷海峡、虾夷地和本州岛的津轻海峡，各二十艘就行了， 然后在扶桑九州岛南端的大隅海峡驻扎二十艘、琉球群岛设置三五个点，一个点驻扎十艘， 而后在琼州三亚、西沙、中沙、石塘（黄岩岛）各驻扎十艘，形成一条岛链，就能护住大明三万里海岸线了，如此算下来两百艘足够了。” 咦…… 众人轻咦了一声，眼中满是意外之色，随即连连点头。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是要直接防守大明的沿海，战船都驻扎在沿海地区，所以沿着海岸线建立了不少的海防卫所和水寨。 但现在只要打下扶桑，封锁扶桑的两个海峡和琉球群岛，敌人就进不来，即便是进入了，那就能将敌人的战船封锁在琉球群岛和大明之间的海域之中。 以蒸汽战船的速度，只要发现敌人的舰队，那敌人的舰队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侯尚书这个方案的确还不错，但思路本身就错了。” 众人纷纷点头时，王徵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侯恂的想法。 “侯尚书的这个方案和大明开国以来的海防思路是一样的，为了抵御倭寇和海上盗匪等，大明在沿海设置了诸多海防卫所， 山东九卫十所、福建五卫十二所、广东八卫二十五所……总得算下来有五十八卫之多。 可对倭寇和海盗的作用到底有多大，诸位应该都知道。 大明有数千战船、数十海防卫所和水寨，内陆还有四百多卫所，两百多万军队，倭寇依旧猖狂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第1496章 绝对震慑，以旧换新 “是倭寇声东击西、战力强横、神出鬼没？” “还是大明情报滞后、军士战力低下、反应速度慢？ “各种原因都有一些吧，但最主要但还是水师力量太差，或者说大明国力太差，没法彻底的震慑周边。 如果说在世宗三十年前后，大明有能力进攻扶桑，不说将扶桑覆灭掉，哪怕是将九州岛干掉，诸位觉得还会出现后面三十年的倭寇侵袭大明沿海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即便是会，也是几率极小，或者只有少量倭寇敢铤而走险。 所以说到底，不是说我们要有多少蒸汽机战船、建立多少的海防卫所，而是我们有没有绝对的力量去震慑周边敌国， 敢杀我们一人，那我们就屠你们一百人，毁掉一个村子，我们就干掉你们一座城，攻下我们一个城，那我们就出兵灭了你们。 给敌国一种只要你敢侵犯我们的疆土，我们就会出兵打残覆灭你们的感觉。 如此，即便是我们没有蒸汽机战船，海防卫所尽数撤掉，敌人也不敢攻击我们的领土。 所以，我们只需要在前期组建一支百艘苍山战船和三十艘的补给船，这支力量足够横扫海外任何力量，哪怕是诸多国家的水师联手也无惧。” 嘶…… 呼…… 听着王徵的话，众人头皮再次一麻。 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王徵所说的惊世骇俗在哪里了，这是想改漕运和水师、海防卫所，简直是惊天动地。 但不得不说王徵的言论是正确的，话也是非常的霸气。 如此的武力震慑之下，的确不用设置那么多海防卫所了。 没有国家敢拿这事堵国家的未来的。 群臣感慨的时候，崇祯也是感慨，这事就好像后世山姆家，科技遥遥领先，也没有见几个国家敢去攻击他们的国土，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 时不时的让小弟来我们家门口转转 后来我们有三十一马赫，结果画风突变，这和现在是一个道理。 现在大明的蒸汽战船就是三十一马赫，飞雷炮那就是降维打击，敌人敢搞事情，凭借战船极速和无尽的飞雷炮，能将敌人打的求饶。 “不对呀。” 侯恂再次出声了：“王院长，你的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一个国家能一直武力处于巅峰的， 如果国力衰弱，那你这种想法就不行了，就必须多设置海防卫所，以量取胜。 陛下如此重视技术，技术一直领先，那后世之君呢？ 如果被敌人超过了，怎么办？” “这个……” “这个问题，朕来回答吧！” 崇祯双眼一凝，接着王徵的话继续道：“侯爱卿，你的未雨绸缪是对的，但也不对， 第一，未来的战争一定是以火器为主的战争，冷兵器除了巷战和敌后渗透外，用处不大了，人数已经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 如果敌人的实力超过我们，那最后就是本土厮杀，海防卫所的意义也不大。 其次，朕今年才二十二岁，再活个五六十年应该问题不大吧， 过几年大灾过去，盛世到来，你觉得五六十年大明的火器或者其他技术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领先敌人多少年？ 五十年还是一百年？ 一百年后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们不清楚，或许已经有可以飞行自如的东西了。 或者红衣大炮打出数百里地了，我们能防住海里还能防住空中吗？ 五十多卫所，二三十万人，一年吃喝和军饷就是三百万两，给工业和火器研究院能创造多大的价值？ 所以，与其未雨绸缪，不如发展眼下，在极短的时间里，拉开与诸国的技术差距，敌人是一，我们就要达到三，甚至五，如此就不怕外敌了。 朕的儿子不重视，那孙子呢？重孙呢？百年内总有一位皇帝重视吧，只要重视，那就能发展起来。 朕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臣明白！陛下高瞻远瞩，天心远虑！” “坐吧！”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王徵：“王爱卿，你铺垫这么多了，说说解决方法吧！” “是！” 王徵微微躬身：“陛下，臣的解决办法就是以旧换新，将现在的漕船和战船进行拆解，拆下来的木料用来制造蒸汽机战船，如此便解决了造船木材的问题。 此计划分为三部分，主要原则是以不影响现有漕船和战船的运行为前提。 “第一，恢复淮安清江造船厂，清江船厂有四个大厂、八十二座分厂，分布在运河沿线二十余里的地方，规模足够大，足以解决商船的问题。 商船也不需要一步到位，一年出个千余艘就行了，同时因为量少，物以稀为贵，咱们可以高价拍卖，大赚一笔。 也给我们安置十几万护漕军争取时间。 另外，现在也可以准备木材，三年后就能直接使用了。 第二，恢复山东临清卫河船厂，负责漕船的改建工作。 漕船的改建，也不着急一时，三五年内改完都不会影响到漕运的发展。 第三，由工业研究院根据蒸汽机的大小等，重新设计商船、漕船，将图纸下发给清江和卫河船厂，两厂安装图纸造出后，由龙江船厂负责安装蒸汽机。” 听着王徵的话，崇祯思索了一下，看向群臣：“诸位爱卿的意思呢？” “陛下，臣以为王院长的建议可行！”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 “好！” 见群臣都同意了，崇祯点了点头，看向王徵：“王爱卿，此事你和兵部、内阁、户部、工部协商，拿出一个计划来，各方面要考虑齐全。 另外刚刚说的蒸汽机检查司和补给司的事情交给锦衣卫由锦衣卫探查合适地点，最后交由工部和工业研究院审核和确定。 至于裁撤海防卫所的事儿，先等等，至少要与海外诸国做过一场后再说！”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李邦华：“李爱卿，整顿兵政是在你们军纪监察部的范畴，此事就交给你了， 不能全撤，最后剩下的除了防守，还要负责巡视海道，救援等任务，具体的你们先商议了给朕一个方案。” “臣等遵旨！” 被点到的几名大臣齐齐回应着。 安排完了蒸汽机的事情后，崇祯看向了火器研究院的徐光启。 “徐爱卿，有件事情，你们火器研究院得注意一下！” 第1497章 舵手与水手，大明引路人 “请陛下明示！” 徐光启有些纳闷，无论是年终总结还是平日里的早朝，都不会谈论火器研究院的事情，都是他单独去东暖阁禀报。 “徐爱卿，现在蒸汽机的价格还是太高了，你这边空的时候督促一下冶金院，争取在铁质上有所突破，降低成本！ 现在技术发展太多了，现在能满足蒸汽机的需求，不知道哪一天就满足不了了，若是研究出来了好东西，铁的质量跟不上，那就太可惜了。” 说到这里，崇祯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朕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你且听听可不可行！” 崇祯这么一说，不止是徐光启坐直了身体，连宋应星和王徵、张景岳三人都坐直了，身体还前倾了下。 徐光启更是过分，嘱咐旁边的工部尚书范景文帮忙记录一下。 见此，崇祯有些哭笑不得：“都别忙活，金属冶炼朕是真的不太懂，能不能行还是两说，可能古人已经试过了。 朕在想既然红铜和锡可以合成青铜，铜铅也能结合，那么其他的金属也可以混合，两种、三种甚至是多种金属的混合。 其实，也不一定是非要加入其他金属，能不能加入其他的非金属，诸如木炭、硫磺等等。 方法都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出一些成果。” 徐光启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陛下，其中有些做过，有些没做过，臣回去后和冶金院那边聊聊，让他们试验一下！” “嗯！”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又道：“另外，既然蒸汽机已经做出来了，那么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用机器代替人工进行百炼铁的锻打工作， 现在的百炼铁都是由几个工人共用打造出的块炼铁，一次只能打出几斤几十斤，如果蒸汽机能代替，一次打出三五十斤、上百斤，熟铁的产量就跟上来了。 咱们可以利用蒸汽机将重大数百斤的大铁锭拉到半空中，将高高的落下砸在烧红的铁上面，反复如此。 朕有种感觉，应该是可行的，你们组织几名工匠研究一下！ 另外，蒸汽机可以增加风箱的风量，风大火旺，温度就升的快，你们都看过风轮取水车，这个应该很好改，你们也可以尝试！” “臣等明白！” 王徵和徐光启两人立刻回应，眼中带着思索之色。 前面的金属搭配他们没谱，但后两者似乎是可行的，如果成功，那对于冶炼来说无疑是一大进步了。 崇祯也是很无奈，火器这个东西他靠着常识和后世的眼界还能知道一些具体的原理，然后试验就是了，可冶炼这些玩意他是真不懂。 他知道铁中的含碳量决定着铁的硬度和延展性等等，但生铁中的炭到底是怎么大规模的去掉，他是真不知道。 或许等大明内外部都稳定下来了，他亲自来捣鼓，诸如内燃机、发电机、水泥、蒸汽机车等，这些原理他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点，或许能捣鼓捣鼓出来一点点。 搞定了工业研究院、户部的事情后，就是岐黄研究院、军纪监察部、国土资源管理部等几个部院的汇报。 崇祯又零零碎碎的交待了一些事情，诸如宁远互市启动仪式、观光战船的准备、蒸汽机的拍卖等等。 一直持续到酉正时刻，崇祯四年的年终总结和崇祯五年的新年计划才搞完。 “诸位爱卿，一年过去了，感谢诸位这一年来的辛勤付出，让大明的活力再次增加了一个台阶， 大明如今欣欣向荣，正朝着盛世的方向发展着，希望明年咱们君臣一心、再接再厉，将大明发展的更好，让大明的百姓富足、安康，朕代大明的百姓感谢诸位！” “陛下万岁！” 孙承宗出面了：“大明如今的发展离不开陛下的指引，如果大明是一艘战船，陛下就是舵手，而我们就是水手， 若是陛下指引的方向不对，我们即便是在努力，也不可能成功！” “徐院长说陛下是大明火器工匠的最高导师，格局有些小了，应该是大明百姓的指路人！” …… “行了，咱们君臣就不用如此吹捧了，朕再重复一次，今日文华殿内的谈话内容，尤其是户部、工部和几大研究院的数据等不得外传。” “臣等遵旨！”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朕给诸位准备了御宴，用完了晚膳再回去吧，朕就不陪你们了。” “臣等叩谢陛下！” 崇祯摆了摆手，众人齐齐行礼后，慢慢退出了文华殿。 一边候着的王承恩缓缓上前给崇祯倒了杯热茶：“皇爷，时辰不早了，您该用晚膳了！” 崇祯接过热茶，轻轻的喝了一口，静静的看着看着周边挂着的数十张各部总结和计划的宣纸。 本想还趁着热度将剩下的收个尾的，但听王承恩这么一说，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低声道：“大伴，一会儿通知内阁，明天就不上早朝了，改为后天，上完朝后百官封印，放年假了。 另外，通知方军他们几个来清理一下这里，周边的这些宣纸都不要动，然后让方军带人守住文华殿， 从即刻起，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文华殿。” “奴婢遵旨！” “传膳到东暖阁吧！” 王承恩点了点头，将大氅给崇祯披好，又递上了暖炉，才上前轻轻的打开文华殿的大门。 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即便是有厚厚的大氅和暖炉，崇祯也是打了个寒颤，但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崇祯用完早膳，去坤宁宫陪着张皇后聊了会儿天，抱了抱刚出生个把月的儿子后，便回到了文华殿。 “皇爷，都准备好了！” 崇祯点了点头，喝了一杯茶后，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到一边各部院汇报写着数据的宣纸前，从吏部到礼部、从农业研究院到工业研究院…… 将各部院的总结回顾了一遍之后，崇祯再次回到第一个汇报的吏部的宣纸前，打开了手上的写着吏部二字的题本。 第1498章 各部目标，大明底蕴 “吏治清明。” 只见题本之上第一页写着吏部整顿目标：吏治清明，连续三年以上有五成以上的官员廉洁、勤政，最终维持在七成以上的廉、勤，两成的平，半成的贪和半成的怠。 之所以允许贪和怠的存在，因为他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甭说现在这个社会了，哪怕是后世科技那么发达，想要彻底查清楚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小贪，可又勤政，也不是允许留下，但这事儿也就有限的监督者知道。 实际上，能保持七成以上的官员廉洁、勤政，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整个大明将是焕然一新了。 看着目标，再看看崇祯元年开始，吏部的各项数据，崇祯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写下了‘百分之六十’五个字。 吏治是朝廷统治大明两亿百姓最基本的问题，吏治若是出问题了，那整个大明都要出问题了。 他争取在他在位的时间里，重点抓吏治，当然是一手硬一手软的策略。 硬的严刑酷法和稽查制度，软的官员思想的教育和改善俸禄、福利等，解决后顾之忧。 相比太祖的剥皮实草、苛刻，他觉得他的这种方法应该是最好的。 一时清明不算清，持久的清明才算是清。 搞完吏部好，崇祯缓步到兵部的宣纸前，王承恩很是及时的将兵部的题本递了过去。 兵部的目标是，摸排所有卫所总旗以上武官以及世袭武官，真才实学，且建立完善的培养机制。 摸排的工作是整顿兵政的过程中就在实施的，培养机制是讲武堂，前者已经完成了八成，后者已经在实施了，而且非常的顺利。 翻看了兵部的四年来的进度后，崇祯最终给出了百分之四十的完成度； 主要是三个问题，一是虽然摸排了，但武官们六七成都是属于理论性的，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仗。 二是都还局限于冷兵器作战的层次，火器战术战法几近余零。 三是讲武堂的规模不够，如今一年也就够千余人进修，大明小旗以上的武官至少好几万，猴年马月的能锦绣完成？ 还有诸如很多优秀军士的进修等等，都需要时间和空间。 前者只能通过大量的演武和少量参与战争来解决，中间的只能进讲武堂接受新战法，后者在整个兵政整顿完成后在各布政司开一所讲武堂分校。 综合来看，给出百分之四十的完成度，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刑部，复核天启元年以来大案、要案，审查党争中的官员，参与诬陷和打压的离任的追究责任，被诬陷和冤死的官员平反，完成度百分之六十。 修订和完善、细化大明律法，完成度百分之七十； 平反和追责，是给百姓一个交待，给历史和未来一个交待，看似无意义的事情，却是拨乱反正的事情，类似后世的修史的过程。 其次，刑律是一切运行的基础，大明要持久就必须得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现在虽然比之前完善了一些，但远远不够。 且崇祯也没有想做成跟后世一样，律法太细的好处是有法可依，坏处是有几个百姓知道且看懂的？ 诸如侵占田地，甭管啥原因，轻则罚款，重则处死，中间分个几等，你看看他们怕不怕。 所以，有些东西在他看来粗糙一些的好，如此才有畏惧感。 …… 国土资源管理部：丈量全国土地，还地于民，截止目前只剩湖广、广西、云南、辽东、朝鲜等省未完成。 若非是朝鲜和辽东新纳入，崇祯元年定下的计划就基本完成了。 但丈量完和还给百姓，这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要保证百姓都能种上且有收获，富商士绅不能再次侵占，否则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综合算下来，完成度百分之四十。 …… 礼部：科举改革，已完成会试三场考试试题调整、评卷标准的调整，完成度百分之十。 之所以这么低，重点在于兴建学校、孩童入学、专业课程设置、以及学成之后的安排等等； 以及读书人八股文思想的禁锢。 …… 火器研究院：火器的划时代提升，完成度百分百。 说实话，火器研究院的进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了，已经领先其他有火器国家的半代或者一代以上了。 足足看了一个时辰，崇祯才将八部（六部加军纪监察部和国土资源管理部）、四院（农业、工业、火器、岐黄）四院的工作梳理清楚。 按照他的预估，所有的工作综合算下来在百分之四十左右。 一是现阶段的工作还未达成预期，其次则是民生问题，百姓致富和未来几年的大旱大涝才是最难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崇祯叹了口气，随即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以大明都如今的底蕴，未来无论是何种困难，都能安然渡过。 又是一日后，在京城官员百姓们的期待下，百官封印了。 百官封印，代表着一年的过去了，可以休息休息了，也代表着年终奖，可以改善改善生活了。 最底层的胥吏、官员们则是期望得到优秀官员、胥吏的称号，这是向上晋升的凭证。 京官虽然累，但更有盼头。 崇祯自然也是不吝啬的，优秀称号的赏赐足足比去年多了一半。 且有两道明确的旨意给两名优秀的胥吏，年后百官开印后赴外地上任，且是直接的八品官，让诸多胥吏羡慕的要哭了。 崇祯也是难得的轻松，在宫中陪着后宫众人吃喝玩乐，时不时的带着方军等几名高手乔装打扮一番出宫后在京中闲逛着。 整个北京城要比三四年前热闹数倍。 而且在北京城中竟然发现了几道后世极为着名的小吃，如狼牙土豆、土豆饼、烤红薯、炸红薯丸子、拔丝红薯等等，且吃的也不少。 这一发现，让崇祯很是开心，虽然目前只是在北京城或者富裕的府城中有，但也代表着迈出了一大步。 如此到了正月十五赏灯的时候，李若涟急匆匆的进了皇宫，打断了崇祯的赏灯。 看着李若涟的神色，心情大好的崇祯调侃道：“你是怎么做到又怒又惊又喜的神色的？” 第1499章 九国联合，世界大战 “陛下，出事儿了！” 李若涟从袖口掏出一个漆筒：“是从安南境内传到镇南关，然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 “安南？” 崇祯也是一怔，随即接过拆开的漆筒，并取出里面的情报。 一边看一边道：“你大致说说。” “是！” 李若涟微微躬身：“陛下，据那边潜伏的锦衣卫探查，十一月底的时候，阮氏高层突然召开了紧急会议， 一天后，他们见了在费福的葡萄牙驻军，而后葡萄牙的船队急速南下， 两天后，从顺化出去了三支商队，根据我们探查，分别去了真腊、暹罗和缅甸。 正月初八，顺化城的万年渡口迎来了数支商队，荷兰驻吕宋总督、西班牙主文莱总督、葡萄牙驻马六甲总督、 真腊的孤落支和高相凭两位重臣、暹罗阿瑜陀耶王朝分管民政的沙木罕、缅甸东吁王朝的鲁道的一个蕴纪和蕴岛、两名纳甘， 由阮氏的将臣吏司首官阮福汇和广南六大家族的陈家、家主亲自接待的。” 说到这里，李若涟解释道：“陛下，孤落支和高相凭是真腊的官名，有五位，类似我们的内阁大臣； 暹罗的沙木罕，分为文武两个，文沙木罕负责民政，就是我们的户部和礼部的结合体。 东吁王朝的鲁道是类似宋朝时的枢密院，蕴纪是丞相、蕴岛是侍郎、纳甘则是王室成员，这三者都是各有四名，听令于国王。” 听到这里，崇祯神色严肃了起来：“目的呢？” “陛下恕罪，虽然我们探查到了他们汇聚，可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但锦衣卫的情报司推测，他们可能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准备对我们动手。” 李若涟说到这里，又递过两张纸：“理由有三，这些汇聚的势力中，除了真腊和暹罗，其他的都跟我们有仇，尤其是缅甸，竟然陈兵在我们边境地带，虎视眈眈了。 其次，这些汇聚在顺化的人，都是各个势力真正的重臣，如此重臣不顾自身安危、长途跋涉进入他国核心城池，肯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一定非常的重要，否则不可能如此大的动作。 其三，按照我们前期的估算，应该在十一月底或者十二月中旬，奢安和瑶族联合阮氏应该将中间的郑氏覆灭了才对， 可他们竟然在阮氏高层紧急会议后的第三天停止了战争，这根本就不合情理。 郑氏和阮氏的兵力开始朝北移动，大量的军需物资也开始集结着。 很可能是安奢和瑶族、郑氏、阮氏达成了协议。 所以，综上所述，我们判断他们应该是达成了某种针对我们的合作。 至于说真腊和暹罗为什么会加入他们这个联盟，估计是因为恫吓和利诱，这种恫吓有两种， 一种是缅甸等诸国的恐吓，自嘉靖十七年开始，缅甸和暹罗就开始了争斗，隆庆三年，暹罗的王城被缅甸攻陷，暹罗成为缅甸的属国长达十五年， 可暹罗并没有放弃，而是一直积蓄力量，一直到万历十二年，纳黎宣宣布反抗，经过十一年的战争，纳黎竟然率军达到了缅甸的国都脖固， 好不容易兴起了，若是再被缅甸、安南以及海外诸国围攻，必败无疑，为了安宁，只能被迫答应加入联盟。 第二种就是威胁暹罗，说大明在吞并了缅甸和安南之中，夹在中间的他们逃脱不了被吞并的命运，也只能奋起抵抗。 真腊也和暹罗的情况有些类似，缅甸欺负暹罗，暹罗则是在恢复独立后开始欺负真腊，在万历二十二年，攻陷了真腊国都洛韦， 而后西班牙在万历二十四年派遣远征军进入真腊，扶持巴隆·拉阁二世成为国王，到万历三十一年的时候，真腊已经成为暹罗和安南的双重附属国， 天启三年，安南将公主嫁给了当时的国王哲塔，通过这种方式间接的控制了真腊。 利诱，可能就是许诺在攻下了大明之后，获得大量地盘之后，彻底还给他们两国自由。 在这两种的恐吓和利诱之下，他们只能加入联盟， 至于各自的比例是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臣……还有另外之中猜测。 真腊和暹罗两国想浑水摸鱼，如果要打，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诸国力量都会受损。 若是诸国联盟失败，那么真腊和暹罗或许可以踩一踩诸国，他们可以说他们是被诸国威胁，迫不得已，然后愿意成为大明藩国，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再次独立。 这事儿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 若是诸国联盟胜利，依旧是损失了力量，在之后巩固地盘的时候，南面会遇见我们百姓的反抗，到时候或许能和我们的百姓夹击。” 崇祯点了点头，很是认可锦衣卫情报司的分析和推测的结果，也认可李若涟的推测。 思索了之后，崇祯想到了什么，立刻道：“奇怪，这里面既然联系了真腊和暹罗，那为什么没有南掌？” “陛下，他们不是不想，是没办法！” 听着皇帝的问话，李若涟苦笑了一下：“陛下，因为整个南掌彻底的乱套了，也是因为被缅甸给打残了，大部分的国土都被缅甸占据了， 自万历二十六年到现在，南掌换了七个国王，之间的关系更是乱的要死， 而且南掌是由许许多多的勐组成，这些勐如同扶桑的藩一样。 或者还不如扶桑的藩，至少扶桑的藩主是幕府封赏的，可南掌的边部勐的首领则是他们自己内部搞定。 除了国王直接统治的京畿地区，其他地方的勐都不一定搭理国王，说是听调不听宣都算是夸奖他们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国王被缅甸几次撵到山林之中的现象发生了， 所以诸国想要南掌就得先打下南掌，统一南掌境内的诸多勐，否则就有可能被这些勐背后捅一刀。 这会消耗他们的力量和时间，也会暴露他们联盟的意图。” “九方势力联合进攻大明，这是要世界大战的节奏呀！” 崇祯听完自语了一声，而后陷入沉思。 第1500章 兵力集结，三线作战 他发誓，他只是想诱使安南和缅甸对大明动手，然后出兵干掉他们。 其目的是为了他们那一年三熟的土地，是真没有想把中安半岛全部吞并的。 可如今看来，九方势力联盟是逼着将中南半岛和马六甲一带都给彻底打下来了。 “行吧，既然你们这么干，那朕也不惯着你们，打一个也是打，打九个也是打，一次性打完了，专心发展民生！” 自语之后，崇祯看向李若涟：“这九方势力能出多少兵？装备如何？” “陛下，请赐笔墨纸砚一用？” 听着李若涟的请求，一边候着的王承恩立刻将一份笔墨纸砚端到了一边的圆桌前，并很是贴心的将墨研好。 李若涟朝着王承恩点了点头，随即提笔写了起来：“安奢残部退入安南是一万六千余人，瑶族则是四千余人，围攻郑氏损失三千余人，又从安南召集流民五千余人，目前两万两千人。 郑氏，六万四千余人，阮氏八万七千余人，真腊三万余人，暹罗四万余人，缅甸是十二万余人，其中三万是新征召的。 西班牙在马六甲一带是六千余人，荷兰是五千左右，葡萄牙只有三千左右。 累计算下来，九方势力合计兵力三十八万左右， 但他们不可能全部出动且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只会战船进攻，所以，安南等中南半岛的能出二十五万是极限， 但若是进攻受阻，他们可能会派出大军，甚至说征召百姓，具体的数量就不好说了。 其次，荷兰等三国占据吕宋、马六甲一带这么多年，奴役了那么多人，会不会派遣诸国的百姓出战，也是未知的， 如果出战，那可能总兵力可能会达到三十万到五十万。 中南半岛诸国打来打去这么多年，军士的素质都还算不错。 据潜伏的锦衣卫估算，缅甸的军士可能比我们比我们整顿后的卫所军强一些，但比宣府、大同的边军略差一些，其他诸国比我们卫所军要强出一线。” “最关键的是这些国家因为跟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做生意，且三国也远征过，所以都拥有很多的火器， 火炮等不好说，阮氏、郑氏、缅甸都有荷兰等国的隼炮、小隼炮，数量暂时不好估算，估计千门应该是有的。 火绳枪估摸着应该不会少于二十万柄，其中缅甸应该占据八成左右。 剩余的就是战船了，阮氏和郑氏的战船合起来差不多有千余艘，但九成以上的都是小型的战船，中型的如苍山、海沧船不会超过三十艘。 因为他们海岸线比较长，且境内河流众多，所以他们的商船也是极多的，至少不会低于三千艘， 因为我们与他们国境线搭界，所以一旦大战，这些商船都能成为运输兵力的战船。 海外三国的水师力量，荷兰和西班牙的水师七成被我们覆灭在朝鲜海峡，葡萄牙的驻濠镜战船被我们覆灭了。 目前荷兰有盖伦船有六艘、拿屋船四艘、卡拉维尔船九艘，小型战船三百余艘， 西班牙有盖伦船有五艘、拿屋船三艘、卡拉维尔船十一艘，小型战船五百余艘。 葡萄牙有盖伦船有三艘、拿屋船五艘、卡拉维尔船八艘，小型战船五百余艘。 三国舰队中的可用红衣大炮都在八十到百门之间，总得算下来有两百四到三百门之间。 臣说的都是这三国的直属战船，他们占领吕宋和马六甲等国数年了，这些国家的战船估摸着也有千艘以上，商船更是五千以上。 另外我们探知，荷兰、西班牙为了从扶桑手中赚取银子，竟然将布置在马六甲两岸的三百一十二门红衣大炮的八成都卖给了扶桑。 所以，荷兰等国即便是想将红衣大炮运送到大明本土，也是有心无力了。” 崇祯沉默了，背着双手，双眼在李若涟写下的诸国兵力和军需装备的宣纸上来回交换着。 三十万经历了数十年内部动荡、抵御外敌的精锐军士，实力可能比扶桑在九州岛的六十万大军还要强。更何况火器数量和精致程度都远超扶桑。 大明普通卫所刚刚整顿完成，训练不足，尤其是火器的训练不足，调动周边卫所兵力去了就是送死。 想要抵挡并歼灭联军，就必须调动东征大军和留京的禁军。 留下扶桑的东征大军想要彻底横扫完扶桑，至少要到二月中或者三月初。 釜山到广西的东兴有八千五百里地，在釜山休整的十万东征大军陆地行军至少五个月的时间，乘坐漕船也得两个月的时间、 留在扶桑的东征大军乘坐漕船从琉球群岛抵达台湾，再从台湾抵达琼州海峡，也得两个月的时间。 北京的腾骧四卫和禁军从北京出发，也得至少两个月的时间。 一念至此，崇祯看向李若涟：“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攻？” “陛下恕罪，臣没有打探到！” 李若涟微微躬身，然后走到地图前：“陛下，诸国联军若是想要进攻大明，情报司认为会有三条路线， 一是缅甸和暹罗的联军从临沧、普洱、瑞丽一带进攻， 二是安南与真腊的联军从镇南关等地进攻， 海外的荷兰等三国会从海上进攻，至于是从广西与安南接壤的东兴进攻，还是直接越过，攻击北海、雷州， 或者说绕过琼州海峡进攻阳江、茂名一带、甚至珠海一带都是有可能的。 缅甸的力量很是强横，且已经陈兵在边境了，随时都能进攻， 若是正月初八他们就能达成协议，当天返回准备，至少得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真腊若是派出大军那就得直穿整个中南半岛抵达安南北部，而中南半岛则是两千五百里到三千里之间，行军至少的一个月到一个半月， 如此算下来，应该会在三月中旬到三月底，若是海外三国派战奴出征，那就得再加一个月，如此算下来就是四月底。 现在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暂时还不太清楚，综合算下来，快则二月上旬，晚则四月底。” 说到这里，李若涟脸色变幻了一下。 崇祯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好奇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1501章 调兵遣将，兵指中南 “陛下，臣还有一些担心！” 李若涟微微躬身：“荷兰三国现在只是水师力量，如果说他们想要在战后获取更大的地盘，以及保证分到的地盘不被安南和缅甸等国侵占， 单凭他们布置在马六甲一带的本国军士人数和装备力量是不够的。 即便是他们掌控了不少的战奴，但若是缅甸等国进攻荷兰等国的地盘，那么说不定被荷兰等国奴役的战奴会反抗，这一点荷兰等国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搞不好他们会派人回荷兰本土，请求调集大军前来，如此一来进攻的时间或许会晚四个月以上的时间。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派出大军，那势必是浩浩荡荡， 消息肯定也是掩盖不了，途径的各国会不会也一拥而上，来分一杯羹？ 或者说，缅甸、安南等诸国联盟为了减少自身损失和给我们找点麻烦，会不会游说东西蒙古和朝鲜？ 还有一直态度暧昧的乌斯藏等西部的几个曾经的大明藩国？ 如此算下来，我们刚刚估算的诸国联盟的兵力至少还要增加二三十万，战船数量要增加三千艘以上。” “嗯？” 崇祯轻声哼了一声，眼中精光闪烁着。 李若涟说的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当年郑和下西洋去了很多的地方，他们见识到了大明的繁华和富有。 虽然过去了两百多年了，沿途诸国的政权可能也变更了好几次了，但历史一定是留下了。 且荷兰等国前来大明这边六七十年了，来回无数次了，大明的繁华和富有带回去了，也带回去了大明的日落西山。 现在有机会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抬头看向李若涟：“朕以为可能性是有，但不大， 第一，中南半岛诸多国家的兵力调动是一项大工程，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们的目的是想趁着我们东征大军被拖在扶桑，然后突然进攻，所以，他们不可能调动的过程中等海外诸国的大部队过来， 四五个月的时间就给我了我们调动大军的机会，如此算下来，还不如先打起来。 其次，海外诸国的水师力量是有，但不可能大批前来，抽调了大批出来就容易被周边没有趟浑水的国家掏了老巢， 如果抽调的队伍少了，又可能成为荷兰等三国的炮灰，得不偿失， 想要在这中间平衡且与周边诸国达成协议需要很长的时间，时间上来不及的。 第三，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允不允许沿途诸国前来分一杯羹都是未知的，他们三国同意了，安南和缅甸等中南半岛的国家会同意吗？ 退一步讲，即便是诸国前来，那也需要四五个月，四五个月的时间，我们已经将安南等诸国联军给全歼了，到时候看看他们到底脖子硬不硬了。” “至于说东、西蒙古、朝鲜，被蛊惑趁势而起的可能性也不大，西蒙古归附两年多了、东蒙古和朝鲜也有一年半了， 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放着安稳、不用担心缺少盐茶等必须生活、还能将皮毛牛羊肉卖出高价的生活，非要造反？ 他们的首领愿意，下面的牧民们也不愿意，没有人会喜欢战争。 况且他们的战刀、铠甲、弯弓等都被我们没收和限制了，朕承认他们骑兵厉害，但没有了战刀、铠甲、弯弓的骑兵就是没有牙的老虎，就是燧发枪的活靶子。 朕相信只要西蒙古的卜石兔和东蒙古的图鲁拜琥脑子没问题，就不会骑兵搞事情的。” “陛下圣明！” 李若涟恍然大悟。 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海外诸国是有贼心而没有贼胆。 与其跟着荷兰、西班牙等三国来大明凑热闹，不如想想联合起来趁着三国兵力空虚干掉他们的国土，比不远万里打下了守不住要合算的多。 想了想后，李若涟低声道：“陛下，如果说证实了安南等诸多势力的商谈就是为了我们分食我们大明，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崇祯冷笑，眼中满是杀机：“先将他们在中南半岛的力量干掉，然后水师直奔荷兰三国的本土，将他们彻底的打残了。 朕就让他们看看，火器之间的代差究竟有多恐怖。 也让沿途诸国看看我大明的绝代风华，这样以后开海贸他们都会夹着尾巴做生意了。” 想了想后，崇祯看着李若涟：“你们的主要任务有两点，其一，打探清楚此次诸多势力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其二，监视诸多势力的动向，打探清楚诸多势力的兵力、军需装备等等；” 说到这里后，崇祯看着地图：“此战是敌不动我不动，否则他们知晓了东征失利是个圈套，就不会上当了， 所以只有等他们动起来了，我们才能调动大军， 敌若动，我们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他们的主力。” “传令镇南关的忠贞侯秦良玉，让她监视安南一方的动静，若是安南进攻，可以凭借镇南关防守，必要时可以往后退一退，让安南联军进入大明境内。 无论怎么样，都不得率军出镇南关主动进攻。” “传令西南总督朱燮元，严密监视缅甸的动向，凭借八关进行防守，必要时也可以后撤一部分，但绝对不能主动进攻。” “传令三边总督傅宗龙，以演武的名义，调动榆林镇和固原两镇进驻西安，一旦确定了安南等国调兵的动向，即刻增援西南。” “传令驻扎在珠海香山的马祥麟，让他麾下的四卫兵马做好准备，一旦确定安南等诸国进攻，即刻率兵沿海岸线前进，进驻北海等地，拦截荷兰等国登陆的水师。” “传令驻守南京的燕山卫指挥使陈谦，让他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南下增援镇南关。” “传令郑芝龙，即刻率南海水师战船从大隅海峡出发，进入澎湖岛中心区，封锁周边，不能让荷兰等国发现了他们回撤了。 另外，看看他们能不能顺路携带部分九州岛和四国岛的东征军士南下。” 第1502章 大鱼终上钩，从容应对 “传令洪承畴，让他通知在扶桑的勇士营，让隶属勇士营的苍山战船启程到南下，和郑芝龙的南海水师一起隐匿！ 另外告诉洪承畴，三月底之前，务必将本州岛、四国岛彻底清理干净，除了必要的留守之外，东征大军尽数撤到九州岛南端，等待乘漕船南下。 还有，告诉釜山的孙传庭，二月中旬率军过朝鲜海峡，然后顺着九州岛西岸南下，经琉球群岛抵达澎湖岛。 洪承畴随南海水师南下，然后秘密去镇南关与秦良玉汇合，了解安南情报后再行返回澎湖岛，东征诸多事宜全部交给坐镇扶桑的卢象升全权负责。” ……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整个东暖阁内都是肃杀之气。 等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安南这条鱼上钩了，但没有想到这条鱼下面竟然还有八九条。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这诸多势力是做什么，哪怕他们在一起扯犊子，那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了。 “陛下，臣以为清理计划就可以晚一点收网了，安南诸国联合进攻大明的消息传出后，大明境内必定还有搞事情的， 既然这样，那就晚一些，做一个大案出来，彻底的震慑。” “看情况吧，早一个月晚一个月都无所谓，反正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下！” 崇祯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之后，李若涟立刻离去。 东暖阁内，崇祯看了一会儿地图后，低声道：“即刻传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和工部尚书范景文进宫见朕。” 两刻钟后，范景文进入东暖阁，刚行完礼就听见皇帝问道：“范爱卿，四月中旬前，你们工部能做出多少三弓床弩？” “回陛下，三弓床弩主要是弓弦制作困难，床弩本身简单，弓弦是用牛、虎、鹿三种动物的筋揉制而成， 牛和鹿好寻找，老虎虽然也有不少，但这东西速度极快，极为难以捕捉， 所以我们又准备了驴、马大型动物的筋的试验以及工部用蒲公英熬炼出的胶状物，工部已经做出了样品，和之前的威力相差不大， 工部现在有六百八十根弓弦，距陛下所说时间还有三个月左右，这三个月的时间中还有五百余根可以成型。 总得算下来应该能做出三百五到四百座之间，铁箭可以做出五千根以上。” “嗯！” 崇祯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是不是只能在你们工部的工坊才能做出来？其他地方行不行？” “陛下，这个场地限制不大，考验的是工匠们的技术，工坊的优秀工匠带着一些熟练工匠们通过一些器械就能做出。 整座三弓床弩，弩床占三成，弓弦的作用占了七成，只要弓弦的揉制方法不外传，就没多大事儿。” “好！” 崇祯松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道：“你将工部直属制作三弓床弩的工匠分成两批，伪装成商队， 四成去忠贞侯秦良玉所在的镇南关，六成去西南总督朱燮元所在的天马关，最迟三天就必须启程。” “这……” 范景文听完后愣住了，他以为皇帝找他是东征的军需问题，结果现在发现是南辕北辙，竟然是要去西南一带。 天马关外是缅甸，镇南关外是安南，皇帝现在如此调动，难道是这两国要对大明动手了？ 一念至此，范景文的脸色凝重了许多。 但皇帝没有明说，他也不好细问。 到了他这个位置，自然知晓这两国都有战象存在，对付战象最好的就是飞雷弹，可飞雷弹的距离有限，三百米的距离，发狂的战象也就是十几息的时间。 飞雷弹虽然厉害，但能不能打中狂奔的战象是未知的。 当然，红衣大炮也行，可一台红衣大炮轻则三千斤重则七八千斤，镇南关和天马关沿途山地极多，若是时间充足有三轮野战跑车在自然是可以运送，关键是时间不够。 排除这两者，那射程三里且威力极大的三弓床弩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三弓床弩虽然轻，但长宽高用马车运输也困难，最好的办法在当地做好，免去运输的麻烦。 三弓床弩的火箭、爆炸箭构成第一道攻击线，飞雷大炮第二道，燧发地雷第三道、掌心雷第四道，如此便能彻底的干掉发狂的战象，减少损失和冲破防线的风险。 问题在于刚刚皇帝问他三个月能做出多少座三弓床弩，这就代表着或许三个月后这两国就要开始进攻了。 可北京城无论是去天马关还是镇南关，都至少在六千里地，马车至少得两个半月以上的时间， 如果中途遇见暴雨等等，就不好说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做三弓床弩？ 犹豫了几息后，范景文低声将时间问题讲了一遍。 崇祯点了点头：“你们且准备好，由勇士营的小旗护送，然后一路换马不换车，昼夜不停，如此一个月就能到达两地， 在你们到达之前，朕会让秦良玉和朱燮元征召熟练工匠和准备木材、工具等等，你们到达之后休息两三天就能开工，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你告诉工匠们，只要按照规定时间做完，出去的这段时间三倍月给，另外每人赏银五十两， 完成既定目标后，每多出一台，每人赏银一两，前提是保证质量。 如此安排能完成？” “臣这就回去安排，估计工匠们会抢着去！质量方面请陛下放心，工匠们心里都有数。” “至于定下的目标更不是问题，这也不是火器研究不能见火星，咱们这个点上一堆火把，好酒好肉管够，他们一天能干八九个时辰不带歇息的。” 范景文说是实话，自从皇帝提升了工匠的地位后，工部一些技术性的工匠待遇大幅度上涨，尤其是制作三弓床弩的工匠，月给二两白银另加五十斤米。 三个月合计是六两白银加一百五十斤米，三倍月给和五十两赏银，那就是四十八两白银和七百五十斤大米，还有另外的呢？ 出去一趟赚了近五十两银子，傻子才不去呢。 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范景文才匆匆离去，刚走到乾清门就与急匆匆而来的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撞了个满怀。 第1503章 战象无敌，那是没遇见朕 “徐院长，对不住、对不住！” 范景文连忙扶住往后趔趄的徐光启。 徐光启也顺势抓住了范景文的手，才没有摔倒在地，等他站稳了身形后发现是工部尚书范景文，当即好奇道：“范尚书，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儿？” “陛下交待了一些事情，比较棘手，我这正想着怎么办呢……您赶紧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范景文话音刚落，王承恩便出了乾清门：“徐院长，陛下传您进去呢！” “回见！” 徐光启朝着范景文抱拳后，跟在王承恩身后进了东暖阁，一番行礼之后立在一边等着皇帝的训话，心里却是琢磨着到底什么事儿能让工部尚书都头疼。 “徐爱卿，到四月中旬前火器研究院能造出多少的飞雷弹和掌心雷，八二分。” 听着皇帝这么一问，徐光启心中一突，果然是出事儿了。 压下心中震惊后，立刻回答道：“回陛下，东征之前因为颗粒化火药不够，就从勇士营和净军各调了一个千户所，现在日产能在一千两百斤到一千三百斤左右，月出四万斤左右， 到四月中旬还有三个月，如此便是十二万斤颗粒化火药，能做出九千六百颗飞雷弹和四万八千颗掌心雷。 加上东征大军回撤到釜山这段时间制造的还未配送的，合计有一万两千颗飞雷弹和六万颗掌心雷。” “嗯？” 崇祯轻哼了一声，徐光启却是听出了丝丝的无奈，联想着刚刚范景文的神色，立刻道：“陛下，扶桑的城池都不算高大。 甚至很多都没有护城河和城墙，也没有必须要使用颗粒化火药制造的飞雷弹，普通火药的飞雷弹就足够了，质量不行数量来凑。 尤其是大军对战时，一百颗颗粒化的飞雷弹和三百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造成的效果是一样的， 但制造一百颗颗粒化火药飞雷弹所耗费的时间能造出一千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成本也降下来三成左右。 经过流水线后，火器研究院的普通火药也比之前、乃至海外诸国的普通火药高出一大截。 臣可以保证，四月中旬前，除了颗粒化火药的轰天雷和掌心雷外，火器研究院还能做出五万颗普通火药的飞雷弹。” “能炸死大象吗？” “应……” 徐光启愣住了，他好像听皇帝说是炸死大象？ 扶桑哪里来的大象？ 据他所知有大象的国家只有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才有。 “难道是安南、缅甸等国要进攻大明了？” “对，缅甸可能性不大，可能是安南，瑶族和安奢逃入安南，或许占领了安南的领土然后攻击大明！” “安南有不少的象兵，唯有如此，陛下才会如此的急迫。” …… 各种猜测瞬间在徐光启脑海中闪过，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可是安南要进攻大明？” “据锦衣卫探查的情报，有这个可能性，消息还在证实中，但我们不得不防。” 徐光启沉默了，神色有些凝重。 他并不知道东征扶桑的真实情况，扶桑战事胶着，现在安南又冒出来搞事情，会不会引动缅甸等国来进攻大明。 年前的年终总结虽然没有提大明境内的事情，但他隐约能感觉到大明境内也是有些不平和，暗流涌动。 叹息过后，徐光启收回心神思索着皇帝刚刚的问话，好一会儿才回应道：“陛下，臣记得大象极为怕火， 万历年间，缅甸十万大军入侵云南，浩荡的象兵，所向披靡，涂炭百姓，邓子龙以火攻破了象阵，这就是说大象怕火， 加上火器的爆炸，象兵应该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才是，难道是他们已经找到大象克服怕火的方法了？” “的确是，火器发展了这么多年，他们自然也是与时俱进的，毕竟一头训练有素的战象无论是冲击战阵、突围还是攻城拔寨，威力都远超重装的百人！” 徐光启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后：“陛下，大象皮糙肉厚，哪怕是燧发枪抵在大象身上开始四五枪都不一定能打死大象， 况且安南他们肯定也发明了大象所穿的象甲，有了象甲在，又不怕火和剧烈爆炸声，那象兵就是无敌的存在了。” 他现在算是知道刚刚从东暖阁出去的工部尚书范景文为什么皱着眉头，心事重重了。 红衣大炮威力巨大，如果能命中，一炮就能干掉一头大象，问题是打不中，且移动困难。 所以远程中三弓床弩是不错，但有象甲在，威力大减，想要发挥威力，至少得在五百米左右，且除非一根能直接从脑袋中插入。 否则只会让他们发狂，后果更可怕。 更何况三弓床弩的发射时间比红衣大炮短不了多少，两轮间隔的时间可能就让发狂的战象奔过来了。 战车粉碎、军士被撞飞、被踩成肉饼…… 一想到发狂战象冲击防线的下场，徐光启浑身就哆嗦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排除红衣大炮和三弓床弩外，就只有燧发地雷了。 可燧发地雷并不是说触动了燧发装置就能立刻爆炸的，燧石与铁镰撞击，火星落入火药池，燃烧的火药池点燃爆炸室的引线，这是一个过程，估摸着有半息的延迟时间。 对普通军士来说半息可能也就冲出一两米，还是在燧发地雷的覆盖范围。 可对于大象来说，可能已经跑出七八米，甚至十米外了，皮糙肉厚，还有象甲，四射的铅子和铁蒺藜都破不开它的防御。 冲击波肯定是有点作用，但不大。 所以想要让大象瞬间致命或者失去战力，只有飞雷弹落在大象身边直接爆炸，且得是颗粒化火药的才行。 安南有多少战象？估摸着至少有数百上千头。 且飞雷弹也没法直接命中，只能以量来取胜，就算是五颗飞雷弹一头大象，那也得五千颗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若是缅甸也参与，那这个数量得翻五倍以上。 很明显，以如今火器研究院的产量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所以皇帝听见他刚刚说出的数据才皱眉了。 思索了一会儿后，徐光启道：“陛下，臣有两种方法，或许能破象兵！” 第1504章 延迟攻击，五道防线 “两种？” 崇祯怔了一下，眼中满是惊喜，立刻道：“说来听听！” “陛下，我们可以利用燧发地雷的延迟性来炸死大象。” 崇祯听到这里若有所思，不待他问，徐光启继续道：“陛下，镇南关那边山多，地下三尺就是岩石，想要和草原、北讨时地雷阵中挖出深井人力引爆的方法是不行的， 直接埋倒是可以，但大象轻则六七千斤，重则万余斤，奔跑起来那是地动山摇，一脚踩下去搞不好直接将燧发地雷给踩的稀碎， 能不能发挥作用不好说，即便响了，威力也是有限，对跑出几米外的大象来说就是挠痒痒。” 说到这里，徐光启左右看了看，发现桌子上的宣纸后，快步上前，将两张宣纸揉成了一大一小的小纸团，间隔一尺摆放在桌子上。 看到这里崇祯眼中闪过一丝的恍然大悟，明白了徐光启所说的延迟性的意思了。 徐光启指着纸团：“陛下，这小纸团是燧发装置，大纸团是燧发地雷，两者之间用一根绳子连着，间隔七八米或者十米， 当大象踩中燧发置后，燧发地雷已经启动，等到大象跑到地雷前时，地雷爆炸。 运气好的，可能直接在大象肚子下下来，无论什么动物，肚子都是最薄弱的地方。 运气差点，也在大象两三米范围炸开。 为了保证效果，一个燧发地雷可以用百斤的普通火药或者两百斤， 臣就不信了，他们的战象都是铜身铁臂。 普通火药，火器研究院全部动起来一个月能出十五万斤，两百斤一个，也能做出七千五百颗，就看看他们有多少战象了。” “的确是可以！” 崇祯点了点头。 现在的燧发地雷基本都是布置地雷阵而大面积布雷，为了将杀敌效果最大化，采用的是雷场中人工一次性引爆的方式，竟然忘记了徐光启所说的这一招。 “陛下，延迟杀伤的方式也存在一些问题，那就是若是靠近敌人一方最前面的地雷被引爆，那敌人很可能就后撤了或者绕路、甚至人工缓缓搜寻拆掉地雷。 所以，我们还要准备一种远程攻击的手段，三弓床弩和爆炸箭的配合。” 徐光启眼中闪烁着精光：“臣虽然没有看过象甲，但推测应该是成人巴掌大小、甚至更大的、厚度不超两分……半厘米的铁片组合成的类似鱼鳞甲的东西， 以工部造出的三弓床弩，三百米内绝对可以射穿象甲，并穿透进去一尺以上，大象再皮糙肉厚，一尺也足以伤及内脏了， 若是使用装满火药的主箭矢，在射进去后瞬间爆炸，内脏粉碎，生命力再强也死定了。 三弓床弩和爆炸性的配合，既能可远攻，也可射杀冲破雷场的大象。” “朕明白了！” 崇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按照你的说法防守可以分成三段，第一则是防线前两米到三百米，用三弓床弩和爆炸箭射杀战象， 然后在防线前三十米到一百五十米布置燧发地雷，炸死冲过远程攻击的大象， 然后在防线前二十米挖一条宽两三米、深一米的壕沟，上面伪装好，大象虽然速度快、冲撞强横，但跳不起来，只要大象冲过地雷阵，那就势必会跌进伪装的壕沟之中， 壕沟虽然不深，但肯定会迟缓大象的的行踪，这个时候我们的军士就能朝着壕沟扔掌心雷了，甭管大象多么的皮糙肉厚，十几颗下去，都得完蛋， 或者说在壕沟两侧埋燧发地雷，燧发装置放在壕沟中间，跌落的瞬间引动燧发装置。” “陛下圣明！” 徐光启眼中满是赞许之色，皇帝是极为聪明的，听了自己的应对方法后，立刻就能想出对应的布置，头脑是极为灵活的。 想了想后，徐光启低声道：“陛下，其实壕沟和燧发地雷可以根据战场的情况调换一下的， 三弓床弩需要准头，可能一箭也可能是三五箭，掌心雷则是需要十几颗且近距离，说不定还要应付大象上的象兵， 两者都需要一定的数量，敌人虽然忌惮，但不一定会害怕， 因为大象的冲锋速度和皮糙肉厚可以抵挡一时半会儿，说不定就有一头生命力强的冲了过去，撞破防线； 可燧发地雷就不一定了，两百斤一颗的被引爆，大象说不得就四分五裂了，他们就不会冲锋了。 我们的目的是最大程度的干掉他们的战象，让他们失去最大的依仗，而不是让他们望而却步不再使用战象， 无论是壕沟还是燧发地雷都需要时间来布置，战场瞬息万变，敌人也不一定会给我们第二次布置的机会， 所以，很大程度我们就只有一次机会，那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最大程度干掉他们的战象。 后期无论是我们反向冲锋还是追击，都不用考虑战象的。 所以，三弓床弩远程攻击之后设置的第一道壕沟下面只需要插上锋利的、抹上毒药的短刃就行了， 然后间隔三十米再设置第二道壕沟，用掌心雷攻击，然后是燧发地雷， 哪怕是我们的防线在雷场之上都行，防线之后再设置一道壕沟，用于可能冲过四道攻击线的漏网大象。” 说到这里，徐光启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大明好不容易重新走上正轨，生机勃勃，昔日祸乱的建奴也覆灭了，带给大明百年屈辱和伤痛的扶桑马上也要被干掉了。 虽然大旱灾要来临了，但朝廷已经有了准备，渡过问题不大，渡过去大明就是盛世了。 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南和缅甸也要来凑热闹，再遇见旱灾，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他不喜欢战争，但外敌环伺之下，他也只能动杀心了。 “行，此种战法你回去后详细的写一下，然后呈送东暖阁，朕会让锦衣卫加急送到镇南关和天马关，让他们提前寻找有利地势。” “臣遵旨！” 徐光启微微躬身，而后脸上闪过一丝的犹豫和挣扎之色，闪烁了几息后，脸色一狠，沉声道：“陛下，臣还有一个建议！” 第1505章 徐光启的杀心，霸气侧漏 “陛下，臣建议，若是安南不知死活的动手，那我们也不惯着，直接顺势覆灭了他们， 他们国土虽然小了点，但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一直延伸到马六甲海峡，可以作为我们海贸的中转之地， 且安南那边一年三熟，开发的好，一年也能向大明输入千万石的粮食，极大缓解我们旱灾带来的粮食缺口。” 咦…… 听着徐光启的建议，崇祯轻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的意外之色，他是没有想到这位竟然会覆灭一国的想法。 这或许就是西学和儒家的区别了。 随即轻声道：“你就这么有把握？” “陛下，不是臣有把握，是我大明有这个底蕴和绝对的实力，五六百万人口的小国能翻出什么浪花！” “话是这么说，但葡萄牙可是在安南的费福做贸易，我们又将他们驻濠镜的人赶走了。 我们对安南动手，葡萄牙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肯定会支持他们的，到时候怎么办？” “不伸手就算了，敢伸手那就一起剁了！” 徐光启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丝丝的杀气：“葡萄牙本土我们暂时管不了，但就他们在马六甲一带布置的兵力，我们能轻易的碾压了他们。 若是安南不进攻我们则罢了，若是进攻了等我们平定了，那肯定是要开海贸的，到时候葡萄牙他们会轻易的让我们过吗？ 据臣所知他们在马六甲海峡两岸装了数百门红衣大炮，经过的商船要交报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过路费，少则几两多则百两，不给过路费肯定不让过， 我们一旦开海贸一年可能都是数千上万艘商船，这可不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交了我们咽不下这口气，不交他们不让过， 既然这样，那肯定是要有一战的，既然早晚都要打，那不如趁着他们帮安南的机会一起打了，先削弱一些他们的力量。” 霸气！ 徐光启的话霸气侧漏！ 同时也是言之有理的，和崇祯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 但现阶段他没法直接说，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道：“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但朕的态度和你是一样的，敢伸手那就直接剁了， 但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且具备绝对碾压的优势。 一会儿你去找禁军都司找济州卫指挥使赵全泽，让他调五个千户到京营驻地，负责普通火药的原材料的研磨工作， 在四月中旬前，近最大可能做出最多的飞雷弹和用于对付战象的燧发地雷， 朕还是那句话，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彻底的打残他们，绝对不给他们任何休整的机会！ 火器研究院现有的飞雷弹和掌心雷、燧发地雷等用战船全数运往珠海，从珠江逆流西江往上，达到南宁，然后从南宁运送到镇南关和天马关，两处四六分。 具体行进路线，你去找李若涟，他们会配合你们的。 从今天开始的，火器研究院制造的火器，一个月一次，分批运往镇南关和天马关。” “臣遵旨！” “今天谈论的事情，不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 “臣明白！” 徐光启点了点头，又是微微躬身后缓缓的退出东暖阁。 东暖阁内，崇祯看了看地图后，背着手走出了东暖阁，脸上挂着一丝丝的笑意，显露出他的心情很不错。 不过他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错的。 本想钓一条十斤重的鱼，结果现在钓了一条大鲨鱼上来，而且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至于说诸多势力联手这件事儿，他虽然重视，但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陆战有二十余万已经经过了血和战争洗礼的东征大军，战场经验不要太丰富，还有碾压敌人火器的飞雷炮、掌心雷、轰天雷、三弓床弩等。 海战有南海水师和极速的蒸汽机战船。 甚至条件如果允许，他们还能来一次空袭。 如此的装备，天时、地利、人和，大明都占齐了，怕敌人什么？怕他们头铁还是怕他们多长几个脑袋？ 打安南等国不同于扶桑，扶桑是要跨海征战，补给、运输、扶桑的地形等等都得全面的考虑，最主要的是要借这个机会练兵，熟悉火器的配置和火器为主的战场。 现在东征结束，兵也练完了，火器数据也收集差不多了，大规模火器搞起来。 不开战则已，一旦开战，半个月内就能结束战斗。 然后横推，一个来月就能彻底的完成清理工作。 虽然现在锦衣卫还没有打探出安南等诸多势力汇聚的真实目的，但他几乎已经确认肯定是联合进攻大明了。 他现在唯一头疼的就是打完中南半岛诸国之后的封赏大典了，这可是和东征扶桑的封赏大典合在一起的。 “要不趁机设立军机处？” “还是恢复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 “要不设立大军区？” “还是细化兵种？” …… 一种种想法在崇祯脑海中闪现着。 上完早朝、批完奏疏后，崇祯就在东暖阁内，慢慢的细化着科举改革、军队改革和百姓致富的一些政策。 这些东西目前来看，只能由他自己根据后世的眼界根据大明现在的形势来弄出一个大致的样稿。 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大明日报刊印了谷雨开启宁远互市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大明都为之震动。 “盼星星盼月亮，宁远互市终于要开放了！皇帝亲临主持开业仪式。” “互市是中央王朝与外国或异族之间贸易的通称，现在蒙古归于大明，这互市设立的位置又在腹地，再叫互市就不妥了吧！” “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做生意的地儿，能赚银子就行呀！” “有没有想去看看这天下一的互市？” “天下第一？不见得吧，从宁远运到江南之地差不多三千余里地，商队至少得两个月以上。 哪怕是通州之后走运河，也得一个半月，这中间商队的消耗都得算在货物上，价格自然是高，百姓能买的起吗？” “就是，现在东征扶桑失利，海贸不通，宁远到通州只能走陆路了。” 第1506章 宁远互市预热，再渡朝鲜海峡 “瞎搞，东征失利对宁远互市有什么影响？朝鲜已经尽归大明了，百余艘战船驻守在渤海海峡的乌湖戍（北城隍乡）、牵牛社（砣矶镇），倭寇能进入吗？ 整个渤海都是我们的，宁远可以走海运直达天津，然后沿着海河到大运河的天津码头就可以继续走运河了，成本并没有增加多少。” “其实吧，可以直接沿海岸线航行的，虽然东征失利，但东征大军也拖住了倭寇的水师，不必担忧会被海盗劫掠的！” “宁远互市北连辽东，东连朝鲜，西北连蒙古诸部，这三地两三千万人，需求何其大， 他们那里虽然苦寒了些，但那边盛产皮毛、药材、山货等等，这些都是南方人最喜爱的， 而我们这边的丝绸、瓷器等等也是那边最喜欢的，只要能运过去、价格合理，自然是能大赚的，说是第一大互市也是实至名归的。” “对呀，现在有大明皇家银行的汇票在，交易极为的方便。” “哎，你们都往好的想，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东征失败了怎么？ 我们在扶桑打了这么久，他们一定会报复，以他们的残忍手段，到时候遇见的商队肯定都是抢光、杀光、烧光的！” …… 一时间，大明日报传到的地方下到贩夫走卒、上到做生意的商人们都是议论纷纷。 有人欢喜有人愁，更有无数冷眼嘲讽、不看好的人。 在纷纷的议论中，在互市场买到商铺的富商们将准备多时的货物装车，开始朝着宁远而去。 各处官道之上，时不时的可见一支支数十上百辆的、拉满了货物的商队，还有不少三五成群想要去那边见见世面的富家子弟们。 京杭大运河之上舳舻千里，作为起点的通州，上下数十座码头上毂交蹄劘、 车马骈阗。 而在经历了战乱和被洗劫后的辽东、朝鲜之地，即便是经过了一年半的休养生息，富商士绅不算多，新崛起的也只是能在本地折腾一下。 身家只有几百上千两银子，即便是全部收购了货物，跨越一两千里地去互市，以这边上好的皮毛、药材等肯定能赚到银子。 但刨去开支等等，赚不了多少，还不如在本地折腾一下。 看着境内的情况，身为辽东布政司的袁崇焕也是很无语。 只要辽东和关内的货物能流通，百姓就能有银子了，有银子就能带动其他的消费，也能收取更多的商税，如此就能盘活辽东的发展。 境内的情况他自然是很清楚的，于是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疏，给出了三道解决的方法。 一是大明皇家银行给各府的商人放贷，由各府衙做担保。 二是各府由官府出面从皇家银行借银子组建商队，收取百姓手中的货物，既能解决百姓手中山货的问题，也能赚取一些银子补贴各府库银，用于修桥补路、兴建学校等等。 三则是由各府出面联合州府下各县城的小商队组成一支大商队，抽调卫所军士护送， 这三条方案加急送到北京城后，崇祯自然是大笔一挥，同意了请求，并让朝鲜境内也是如此的做法。 另外，大明供销社也从当地卫所抽调了人手组建了一支商队，收购偏僻乡下山间的散货。 诏书下达之后，整个辽东、朝鲜之地百姓欢呼雀跃，得到消息的百姓背着大包小包的皮毛、药材、山货等等到了各个镇、县城的收购点。 辽东之地山环水绕，有小兴安岭、长白山脉，各种山货应有尽有。 只要你能拿的出来，品质还能说的过去，各大商队都是来者不拒。 一车车的物产汇聚着，连带着车马行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好在这辽东之地是常年大战之地，淘汰下来的战马足够多，否则还真没法运。 整个大明各地的商队都朝着东北之地汇聚着，倒真是一派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这繁荣的景象之下，驻守朝鲜釜山的东征大军在驻地附近百姓的眼中再次渡过朝鲜海峡，朝着扶桑而去。 这个消息瞬间随着商队一路扩散着，听见消息的百姓们脸上呈现了兴奋、纠结、担忧的神色。 兴奋的是大明终于要开始再次征战扶桑了，大明的这种态度表明了就是告诉世人，进犯大明的后果就是彻底的打残他们。 担忧的是害怕此次东征再次失利，削弱大明的实力，会让周边诸国蠢蠢欲动，伺机进攻，大好局面就坏了。 纠结的则是前两者的综合。 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再次横渡的东征大军祝福和祈祷着。 他们都不知道，这十万大军在数千漕船的运送下沿着九州岛的西海岸南下朝着澎湖岛而去。 一切都按照预定的部署在行动着。 即便是锦衣卫还未彻底的打探到安南等国的清晰计划，但这不重要，只要确定他们有对大明动手的想法就行了。 到了二月初二的时候，满脸怒意的李若涟拿着一个漆桶急匆匆的进了东暖阁。 “陛下，安南锦衣卫密报！” 不待崇祯说话，李若涟便将漆盒呈了上去，继续道：“陛下，潜伏在安南的锦衣卫终于查到诸国密谋的内容了，和我们猜测的一样，联合进攻大明， 是由安奢和瑶族主动找到郑氏联合，然后又与广南阮氏联合达成了协议， 之后阮氏搞定葡萄牙，葡萄牙搞定荷兰和西班牙，阮氏搞定真腊，郑氏说服缅甸和暹罗。 说服手段是威逼利诱，威逼的手段很粗暴， 那就是这几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为了防止不同意的几国会向我们告密，就联合同意几国打爆他们。 这样即便是不同意的向我们告密了，同意的几国也获得了地盘， 利诱就是瓜分大明，拥有无尽资源、土地和百姓。 如此便形成了联盟……” “等一下！” 崇祯打断了李若涟的禀报，低声道：“形成了联盟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朕好奇的是怎么瓜分的？ 大明地盘这么大，各省繁华程度不一，这么容易就达成了共识？” 听见皇帝提起这个，李若涟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和凝重之色。 第1507章 鲸落联盟，鲸吞计划 “回陛下，刚开始他们也是对地盘和物资进行了数次的争论，但都没有达成统一， 这里面不止是大明各布政司繁华程度和地盘大小的问题，还有各国兵力、与大明疆域接壤等等问题， 诸如真腊和暹罗、阮氏等本身不与大明接壤，让他们隔着南掌、安南等统治瓜分的地盘也不现实，荷兰三国在这边的兵力是诸国中最差的，也很难抵挡中南半岛诸国的联合， 所以，最终他们折中搞出了个新的办法，效仿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模式，成立了联盟，诸国依旧在自己的疆土内发展， 而打下来的大明则由诸国选派出的人员组成一个议会管理大明，资源则是按照大战时的贡献进行分配，等后期有合适的分配方法了再行划分各自统治。” “咦……” 崇祯轻咦了一声，脸色也凝重了几分：“如此模式下的联盟虽然不会长久和稳定，但却在短期内有两大好处， 一是避免了打下后的相互倾轧和内耗，给我们重新崛起的机会， 二是按照进攻贡献分配资源的方式会让诸国尽最大的可能提供兵力和物资，毕竟提供的兵力和物资越多，以后分到的资源就越多，资源越多实力也就越雄厚，强者恒强。” “陛下圣明！” 李若涟微微躬身：“据我们探查，诸国暗中调动的兵力和物资的确比我们之前探查的多了一些，具体的还在探查之中。 这个联盟有很多名字，如蚕食、鲸吞、冰解、分明等等，最后确定的名字叫鲸落联盟，攻打我们的计划叫做鲸落计划。” 说到这里，似乎是担心崇祯听不懂，便解释道：“陛下，庄子在《逍遥游》里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个鲲就是鲸鱼，是一种生活在海中的体型很大的鱼， 虽然没有庄子写的几千里大，但短则十五六米，长则三十余米，重约两三万斤到几十万斤之间， 据说这种鱼死后会沉入海底，尸体被海中的其他生物吃掉，因为体型巨大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海中生物的食物，自己虽然死了，但却是养活了其他的生物， 他们将大明比作鲸鱼，他们则是海中生物，联合干掉我们，养活他们。” “曦曜于晨东海起，婵娟伴夜复飞。凭身纵死三千载，哺育南溟万物兴！一鲸落而万物生，诸国倒是好想法！” 崇祯感慨了一句鲸落的伟大，而后眼中冷光闪动：“我们是鲸鱼不假，他们是食肉动物也不假， 可他们的牙齿差了点，想瓜分我们，简直是不知死活， 既然他们叫鲸落计划，那咱们这场横扫行动便叫鲸吞计划吧。 有了这个计划，不管他们在宁远互市开业后进不进攻，朕都会主动进攻，朕要让他们看看咱们这头鲸鱼的威力。” 话音中满满的杀意。 要么不打，要么就彻底打残，这是崇祯的想法。 “尽全力打探诸国动向，有诸国情报，第一时间送进宫中！ 同时告知秦良玉和朱燮元，对缅甸、安南严防死守，南掌虽然暂时没有加入诸国联盟的想法，但不得不妨，利益动人心！”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后，慢慢的退出东暖阁。 而后的日子里，一封封关于安南诸国的情报送入东暖阁中。 二月初六日，郑氏突然集五万大军借道老挝急行军到达安南的西北部占据奠边省和河江省一带，和阮氏的五万大军联合， 围攻安奢和瑶族所在的宣光省、安沛省，将安奢和瑶族挤压到了北干省和谅山省、广宁省，距离镇南关不足五十里地。 若不是知晓了诸国密谋的事情，崇祯都要以为安南的郑氏和广南的阮氏是真的要下定决心干掉安奢和瑶族。 既然知晓了密谋的事情，那就能判断出这是三方在演戏了。 五十里的距离，切是对方熟悉的地方，真要是子时开始行军，卯时初刻就到镇南关了，出其不意的攻击，还真可能打破镇南关。 二月十八日，葡萄牙的商船频繁进出广南的费福，奇怪平时开放的码头竟然被封锁了，对外宣称是运送军需到前线。 其次运送货物都是晚上之后才开始卸船，然后停留一天后离去。 而后这批货物又转到了安南的商船上，然后一路北上到达郑氏控制的海防城。 殊不知，这种诡异的现象已经被潜伏的锦衣卫看在眼中，探查之后才发现，卸下来的的确是货物，但却是半人半货。 货物是葡萄牙等国支援的火器，诸如火神枪和小隼炮、佛朗机炮以及火药等等。 至于人则是葡萄牙等三国的战奴，这些战奴中有的是葡萄牙本土的罪人，然后发配到了这边，部分则是他们奴役马六甲海峡一带的百姓。 另外一部分则是真腊的军士，他们从真腊南边的马岛，伪装成商队混入葡萄牙三国的商队进入费福。 他们充当商船的水手，然后混入郑氏所在的军中。 二月十一日，暹罗调动了三四万兵力急行至北部边界的孟萨和东枝，二月十九日突然进攻了缅甸北部东面的掸邦，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推进了五十里。 最终与赶来的缅甸军队在腊戍的地方对峙着。 双方打的有来有往、难分难解，但实际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是厮杀，而是演武。 值得一提的是腊戍这个地方离瑞丽所在的天马关相距只有五十里左右。 知晓他们密谋的事情后，暹罗和缅甸双方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锦衣卫情报司判断，暹罗和缅甸合军一处，从天马关进攻大明，然后从瑞丽进入一路直奔贵阳，或许安奢残部的高层有人到了缅甸。 毕竟安奢祸乱西南多年，熟悉地形，且安奢本就是当地土司，重回西南之后不仅能与当地土司取得联系，获得情报，甚至能得到兵力和粮食等等的补给。 大明虽然在西南耕作了这么多年了，各种政策都在，但依旧有不少的土司明里暗里的不太安分。 自以为很聪明，来一个瞒天过海，却不曾想早已经被潜伏的锦衣卫看眼中。 他们或许已经在防着大明的探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锦衣卫已经潜入安南等地已经两年多了。 第1508章 战略调整，驾临宁远互市 一封封的中南半岛的情报传入北京城，崇祯则是根据情报的内容缓缓的调整战术。 南海水师的大部队虽然还留在了澎湖岛，但郑芝龙已经率领原勇士营的二十艘苍山战船和工业研究院自东征之后新出的四十艘苍山战船、二十艘补给沙船趁着夜色进驻到了阳江的北津水寨营地。 北津水寨是大明再广东沿海设置的六大水寨之一，虽然没落了，但大大小小的战船海上有百余艘的，多了这么一些船倒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再说了，阳江离着大明与安南边界的东兴城千余里地，不远也不近。 锦衣卫已经在东兴到防城港一带设下了暗卫，在高处以千里镜监视着海面，如果不是暴雨飓风，百里外的海域都在监视之下。 且从东兴到阳江一带每隔十里地都有两名锦衣卫负责一个狼烟，只要发现海外诸国的水师舰队出现在监视的视线内， 一个时辰内阳江的郑芝龙就能得知消息，并率苍山战船南下，两天内就能赶到。 海外诸国舰队若是登陆，那郑芝龙就会率战船毁掉他们的战船，然后率战船上的勇士营军士携带飞雷炮追击。 一千勇士营和一千南海水师精锐，携带着百余门飞雷炮和两千颗飞雷弹及两三千颗掌心雷，在当地卫所的配合下，能轻易灭杀葡萄牙三国联军的万余水师。 若是海外诸国的水师舰队绕过海南岛进攻高州府（湛江、茂名）一带，那就刚好撞到了郑芝龙的枪口之上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初，距离宁远互市启动的谷雨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崇祯的銮驾在群臣的声声劝谏中离开了北京城。 户部尚书毕自严随行，勇士营的龙骧、铁壁两个千户所护驾。 官道两侧绿油油的小麦长势喜人，连畴接陇，一片碧绿，心旷神怡。 这个时节，北方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多农活的，但依旧有大量的百姓聚集在田地之中，那是官府招募的百姓在种植土豆。 土豆在农业研究院的试验田中基本在亩产十石左右，大规模推广之后，经过三四年的摸索，现在稳定在八石以上。 因为种薯数量和种植技术、保存条件等等，大面积的种植还是掌握在官府的手中，也有百姓们在市场上买一些回去，自家种植一些。 一路上，崇祯的銮驾是昼走夜宿，日行八十里，可只有少数人只知道，皇帝在出京后的第三天就带着小股的精锐离开大队。 还是和当年去宣府一样伪装成商队，毕自严当把头，崇祯是少东家，时不时的进入周边的田地中转一转，和忙作的百姓唠唠嗑，聊聊小麦长势、收成、税收等等。 或者进入县城中转上一转，打探一下风土人情民风、官员胥吏是否称职、富商士绅是否为富不仁。 或是和途中的商队们一起聊聊，听听他们对商事发展上的看法，诸如运输、销售、商税等等。 一直到山海关，沿途所见所闻虽有些瑕疵，但崇祯却很是满意。 真要出现一片好，个个都称功颂德的时候，那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在山海关休息了半天，吃了顿山珍海味，又听了英国公张维贤的一些禀报后才再起启程。 一直到了三月二十日的时候，崇祯所在的商队才和銮驾在广宁前屯卫中后千户所所在的绥中城汇合，然后直奔百里外的宁远互市。 此刻的宁远城已经是人满为患，以城池为中心，方圆五里内一辆辆堆满了货物的马车围在一起，中间则是一座座的帐篷。 一处处的火堆架着被烤的金黄的鸡、鸭、鱼、羊，锅中则是翻滚着的肉汤，香气扑鼻。 平日里可能会怎么简单怎么来，但现在这里汇聚了数以千计的商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儿自然不会小气。 小商小贩们担着担子行走在其中吆喝着，时不时的被商人叫去，然后咧着嘴离开。 虽然人数较多、人声鼎沸，但却干净整洁、没有随地大小便，不自觉的都被互市给警告了，一次警告、二次罚银、三次直接取消一年的互市资格。 崇祯銮驾的到来，一直留在辽东负责辽河分支运河、宁远互市、宁远城扩建的工部左侍郎黄道带着宁远城众官员迎了上来。 “臣工部左侍郎黄道周率宁远城众官员恭迎陛下圣驾！” “恭迎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道周恭声之后，众官员齐身恭贺，而后则是黑压压的各商队的话事人和乡贤的齐呼万岁。 这一刻，众人神色激动，除了亲眼见到了皇帝外，更是明白皇帝亲临互市的重大意义。 崇祯站在銮驾之上，看着跪迎的众人，高声道：“黄爱卿平身，众卿免礼，诸位乡贤们请起！” 待众人起身之后，銮驾再次动身进入了宁远城。 进了城之后，銮驾直奔临时行辕的原辽东经略府，而崇祯一行人则是轻装简行直奔互市所在的首山。 首山不算高，只有三百余米，占地也就五六百顷而已，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也不算起眼。 但放在关宁防线上这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扼守着辽西走廊通道。 这也是为什么辽东经略府会设置在宁远城，而皇太极数次都攻不下来的原因所在了。 所以这座山的中部有烽火台，自然也是修了路的，攀登起来毫不费劲，两刻钟的功夫，数十人就到了山顶之上。 山下的的宁远互市出现在千里镜的视线中。 横平竖直的街道如同棋盘一样交织着，每一条街道交汇都有一个百余平米的小广场，而整个互市的最中间则是一座近千平方米的广场。 整座广场和街道都是青石铺地，中间则是一棵棵移栽的树木，此刻正绿意葱葱。 里面的商铺都是青石、青砖和木质结构，虽然呆板了一些，但却是显得干净、整洁、大气。 虽然还未亲身走进去感受一番，但此刻崇祯很是满意，看向身侧的工部左侍郎黄道周道：“黄爱卿，宁远互市由你督造，给朕讲讲吧！” 第1509章 客货分流，宁远双子城 “是，陛下！” 黄道周立刻上前一步：“宁远互市背靠首山，坐东北朝西南，之所以如此设计主要是有三点考虑。 一是安全问题，宁远靠近海边，渤海虽然是我们的内海，但时不时的也会有台风袭扰， 背靠首山就能利用首山挡住台风的正面袭击，减少互市房屋的损失。 二是依托首山的地势，修建库房，可以有效防止大暴雨的浸泡。 三是可以利用地势，将互市内的雨水和生活用水快速排除，不至于说会聚集在某一处。 至于说山洪的问题我们也做了考虑，沿着互市和首山之间的分界线，挖出了一条宽五米、深三米的排水沟，一直延伸到东南坡的瀑布中下游，然后汇聚到四家子湖泊。 从兴城河入海口到首山东北十余里的龙回头区域，共建造了十二座货运码头，每座码头均能同时停靠三十艘货船. 东北区域和关内各六座，这六座码头各有三座是进货和出货的，进出货码头分开有利于我们后期商税的查证。 后期如果说商船数量增加了，那关内的则是暂时停靠觉华岛，东北的则是停靠龙背山海湾一带。” 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下。 黄道周的建议不错，但与他的想法有些相佐。 他的想法是，若是以后宁远互市发展起来了，辽东被盘活了，宁远互市压力过大时，那就重开一座互市，分流宁远。 例如选择在辽东半岛的旅顺区域，如此沿海商船就能从山东半岛的蓬莱区域经过长岛、砣矶岛、大钦岛、乌湖岛（城隍岛）等横渡渤海海峡。 或者说在朝鲜黄海南道龙渊郡的翁津开一座互市，山东半岛的荣成到翁津也不不到四百里，加装了蒸汽机的商船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就能横渡了。 宁远互市就满足东蒙古、沈阳以北区域，旅顺则是满足沈阳以南区域，翁津则是满足朝鲜。 思索完后，崇祯的视线越过宁远互市，看向了更远处的宁远城，突然轻咦了一声：“朕记得宁远城北门外有一条河吧，现在怎么不见了？” 黄道周立刻道：“陛下，您说的那条河叫宁远东河，因为宁远互市的原因，我们对宁远城进行了扩建，以满足未来的需求。 可宁远城位于宁远西河和宁远东河之间，扩建困难，且互市想要到宁远城，还要经过宁远东河， 所以我们就在宁远城上游西北六里处重新挖了一条河，将东河的河水引入到了西河，如此有三个好处， 一是宁远互市进入宁远城就不用再过东河了。 东河是山溪性河流，五六十米宽，平日里可以直接涉水而过，暴雨过后，洪水涨落急剧，这种情况百姓都是等一两天也无妨。 但现在因为互市的原因，人流大且马车多，那就必须得修桥，且至少得七八座之多才能满足需求， 现在将东河引入西河后，宁远互市进入宁远城就不用过河了，也不用修桥了，省去的数千两银子刚好用来挖新河； 二是，东河的水引入西河后，西河河水上涨，我们将西河加宽、挖深后修建了十五座客运码头，如此客船可以直接从入海口逆流而上，到达宁远城， 实现客船和商船分流，便与互市的管理，减轻海边货运码头的压力； 第三，东河消失后，宁远城就能朝东扩张，外扩的城池我们称之为宁远新城，以前的宁远城称之为宁远老城，合成为宁远双子城。 两座城以宁远大道为分界线，宁远大道是直通宁远互市修建的大道。” 黄道周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立刻补充道：“陛下放心，新开挖的宁远东河虽然只有二十米宽，但深度足足有五米，且西河也加深和加宽了。 即便是暴雨后山洪奔腾，也不会影响到宁远双子城。” “嗯！” 崇祯很是满意，各方面考虑的很全面，但也很是意外客货分流的理念，当即问道：“讲讲客货分流的想法？” “陛下，此事儿臣给来讲讲吧！” 户部尚书毕自严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按照我们的预测，每天三四百支商队的进出和停留，加上周边两百里的小商小贩，至少会有四五千余人的流动。 且宁远城在辽西走廊之上，而辽西走廊连接着辽东、朝鲜、东蒙古与大明关内，这边三地的人口现在就已经有两千万之多了，等盛世到来，翻上一倍不是问题， 到时候他们自然想着到大明内地看看，而这里就是绕不开的地方，每日可能千余人都是有可能的。 且宁远城是抗击建奴的的英雄城池，宁远互市背靠首山，首山又是集城、泉、山、海、岛五大景观为一地地方，客商们玩上一两天还是可以的。 宁远互市那边虽然有不少的客栈和酒楼，但肯定没有这边安静且条件一般，商队伙计们吃住还行， 这里无论是酒楼饭菜的味道和丰盛程度，还是客栈的干净舒适程度，都是最好的，且青楼等风雅之地齐全，才是商队掌柜的谈生意、叙旧首选之地， 其次，宁远互市是没有围墙的，多是以房屋为屏障且路口较多。 虽然广宁前卫驻扎在五里外负责宁远互市的安全，但客商们心中永远觉得没有高达九米的宁远城墙来的安全。 第三，客船可以直接用船将各商队掌柜的们直接送到货运码头，也可以将他们直接从码头接到这边儿，省事、省时儿。 底层伙计们赚不到什么银子，赚富商士绅的银子才是大头，这就是我们设计客货分流的主要目的了。” 我艹…… 崇祯心中爆了句粗口。 果然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赚富人的银子才是最快的。 毕自严的这种思维已经是相当超前了。 对于这一点，崇祯是很满意的。 又讲了一些细节设计之后，毕自严才将话题一转，继续道：“陛下，臣给您讲讲宁远互市开启仪式。” 第1510章 取利不忘义，欲富必先仁 “陛下，为了体现朝廷对互市的重视，启动仪式一共是六项， 第一项是题字挂匾，由陛下亲自给宁远互市题字； 第二项验收，从宁远互市最高处倒下一缸带有颜色的水，查探水是不是从大门口处的排水渠排出，这既是检验工程是否合格，也是让客商们安心； 第三项植树，宁远互市最中央的广场中下一颗黑松，黑松树性强健，生长缓慢，寿命长，耐寒、耐热、耐旱、耐瘠。 叶可入药，有祛风活血、明目安神、解毒和燥湿止痒功效。 成树可高达三十米，四季长青，寓意咱们宁远互市长存。 第四项则是祭海仪式，祈祷海运一帆风顺； 第六项则是宣读宁远互市的规则，是商户入驻，自此宁远互市礼成。” 说到这里，毕自严指着围着宁远互市的密密麻麻的商队：“这宁远互市周边的商户驻扎是有规律的， 最前面的是商户，且领有号牌在各自商铺的外围，能在第一时间进驻招商大会上拍到的商铺， 后面各大行商的商队则是需要在第二天后才能进入互市交易。” “朕知道了！” 崇祯点了点头，这个流程在从北京城启程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 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花活，但由一国之君亲临，足可以看出朝廷的重视了。 朝廷重视，商人们才会安心的经营，朝廷才能获得更多的商税。 在客商们的议论声中，时间到了第二天上午的辰时，崇祯的銮驾到了宁远互市的东面的牌楼前。 这座牌楼是最高等级的御制的三门四柱子石质牌楼，此刻的牌坊前方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人群。 商人、读书人、附近百姓、伙计、游客等等，形形色色，但皆是满脸的欢喜和期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之后，崇祯从銮驾内走出，高声道：“诸位免礼！” 数息后，起伏的人群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崇祯高声道：“诸位，自朕登基以来，做了很多的大事儿，诸如平定辽东的建奴、收复草原的蒙古诸部等等，这些是大明不安定的因素所在， 只有干掉了他们，百姓们才能不受外敌威胁、不用担心外敌入侵、才能和谐安宁的生活。 可和谐安宁只是朕期待的一方面，朕还想让这里的百姓们生活的更好，所以，朕在这里设置了宁远互市场，让辽东和朝鲜、东蒙古的商品能流通。 这么说吧，只要百姓们安心劳作、能吃苦，朕保证你们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卖出去，有了银子，才能真正的吃饱穿暖、生活不愁， 当然了朝廷也能收入商税，用于修桥补路、兴修水利、开办学堂等等等，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情。 所以说，宁远互市是承载着辽东、东蒙古、朝鲜三地的发展的桥梁，朝廷会尽最大的可能保证宁远互市的顺利开办。 朕也将丑话说在前面，敢破坏互市交易规则的，朕绝对不会轻饶。 希望咱们同心协力，将这座东北、乃至大明的第一互市办的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现场先是安静了片刻，而后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商人们和百姓们用力的拍着手，手都红了还在继续着。 商人们最怕的是官员吃拿卡要，其实他们也不怕官员们贪，关键是你拿了银子把事儿办了呀。 这里没有那一套，能省下太多了，能大大的提高效率。 百姓们开心则是因为皇帝的保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谁还不会点手工呢，可问题是卖不出去。 现在皇帝说了，只要能保证质量，那就一定能卖出去，如此便能补贴家用，勤能致富了。 待掌声安静了下来后，崇祯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为此，朕特意为宁远互市写了副对联，与大伙儿共勉！” 话音刚落，旁边的毕自严手一挥，几名军士抬着长案到了崇祯面前，崇祯提笔蘸墨，行云流水。 片刻之后，一副对联跃然纸上，随即便被军士们挂在了牌楼正中间的柱子上。 上联：子贡经商取利不忘义。 下联：孟轲传教欲富必先仁。 伸着头看着皇帝题的对联，所有商人脸上都呈现出了纠结、羞愧的神色。 子贡虽出自儒门，是孔圣的得意弟子，但也精通经商之道，后世称之为儒商之祖，其精神是以义取利，以利济世，以和为贵，以儒兴商。 而孟轲的主要思想则是仁政和性善。 他们都是商人，自然也是读过典籍的，他们明白皇帝这幅对联是告诉他们经商要有道德底线，要诚信，不要不择手段的唯利是图，为富不仁走不远。 这副对联不仅是对他们的期望，更是对他们的警告。 至于说谈谈后世商人的那些社会责任、大爱等等都为时过早了。 题字之后便是第二项验收了。 这事儿崇祯并没有参与，而是让商人自行选择商铺，然后从排水渠倒下有颜色的水。 商人们一共随机选择了十处商铺，随着一桶桶水的倒下，数十息后牌楼处掀开的排水渠中便看到了水流。 两刻钟后，十处全部验收通过，这让商人们很是兴奋。 坐商们最怕不是偷盗劫掠，而是水火，一次水火，轻则损失惨重，重则倾家荡产。 现在宁远互市的排水渠足足有半米深、半米宽且依山而建，水淹可能性不大。 如此很大程度上已经避免了损失。 随后便是种树，崇祯象征性的填了三锹土后，便由商人们参与，这一举动让商人们都沸腾了。 这棵树肯定有专人看护，要是死了估计得掉脑袋的。 只要大明在，这棵树就一定还在，能和皇帝一起种一棵树，这就是以后吹牛的资本，甚至说他们的名字都会写进宁远县制中，流传后世。 随即就到了海祭的环节，整个流程极其复杂，诸如图腾、旗类、供品、祭器、渔具、响器、乐舞、祭者、三献礼等等，都让极其的讲究。 诸如供品是三杯茶、六杯酒、五牲、六荤六素，荤菜是鱼肉鲞蛋等忌鸡，素菜用金针或木耳封顶……每一种都有说法。 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结束后，众人兴奋了，因为到此宁远互市的开启仪式就要完成了，只待皇帝宣布结束，他们就要入驻了。 崇祯看向期待的众商人，轻笑了一下，高声说了一句，直接将所有人给整懵了。 第1511章 废除海禁，重开海运 “即日起，朕宣布彻底废除海禁，大明沿海，不限州府县皆重开海运！” 简单的一句话，现场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皇帝。 之前毕自严请他们来海边，他们以为是参观码头，结果却是观看祭海仪式。 本以为祭海仪式结束了，结果皇帝又来了一个废除海禁的诏令。 大明在太祖时期发生胡惟庸‘通倭叛国’大案后，朝廷认为倭寇是威胁大明的一个不容小觑的势力，加上扶桑浪人徘徊于大明沿海，从事海盗活动，频频袭扰沿海地区。 于是朝廷便下达了‘片板不得下海’的禁海令。 且大明律规定，凡是擅自建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入海的，皆视为潜通海贼，同谋结聚，正犯一律处斩，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 成祖年间，为了寻找建文帝，于是组建了一支庞大的航海队伍，由三宝太监率领，浩浩荡荡七下西洋。 但这也只是朝廷的行为，太祖时的禁海令依旧对普通百姓生效。 禁海对内陆百姓倒也没有太大影响，可苦了沿海百姓，断绝了他们正常谋生之路。 加上朝廷没有对策和馑荐臻，穷苦百姓入海为道，啸集亡命，转掠海滨。 所以说嘉靖朝的倭寇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海禁被迫入海的沿海百姓。 在这种反抗之下，走私泛滥，甚至出现了武装走私，嘉靖年间最大的走私头目汪直拥众数十万，先称海靖王，后称徽王，最后竟然在南海称孤，足可见其嚣张了。 到了穆宗时期，认识到了‘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于是在隆庆元年宣布废除海禁，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将走私变成了合法。 可朝廷只开了福建月港一个港口，其他港口依旧是封锁的，但这已经给了沿海百姓一条活路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万历后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殖民活动频繁，严重威胁这大明东南海域的安全，且大量白银的输入让百姓们所交的商税比以往更多了。 于是万历皇帝再次下令封锁月港，禁止百姓出海贸易，外商也只能通过广州十三行做买卖。 皇帝登基之前走私依旧盛行，甚至是官商勾结、海盗勾结。 可皇帝登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废掉魏党，又在龙井关围杀了建奴和蒙古联军，掌控了绝对的兵权，走私低调了许多。 但到了崇祯二年，皇帝先是整顿吏治，后又诏安了郑芝龙的船队，组建了南海水师舰队，而后横扫南海十八芝海盗，走私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地殆尽。 走私虽然能赚大笔银子，但皇帝也是真敢杀，十八芝海盗只要是被抓到了，不问原由直接砍了，那叫一个人头滚滚。 崇祯三年的宁远招商大会、四年的驱逐驻守濠镜的葡萄牙、以及来宁远互市后看到的数座码头，他们都很清楚，重开海运是要等一个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东征结束，扶桑覆灭，否则扶桑倭寇横行，海运时刻都有被船沉人亡的危险。 去年的东征虽然取得了部分的胜利，诸如焚毁江户城，但从战报来看，东征是失利的，扶桑依旧强盛。 以扶桑人的心狠手辣，只要他们敢开海运，那绝对会被血腥报复的。 可皇帝现在竟然说废除海禁，重开海运，这简直惊呆了他们。 最前端的席端攀等几位商会的商人顿时精神一震，眼中满是兴奋之色，皇帝的话已经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他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比其他商盟占据了先机。 好一会儿后，安静的现场中一名商人低声道：“陛下，草民有话要说，请陛下允许！” “说吧！” “陛下，重开海运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儿，可如今东征失利，只要扶桑不灭，以扶桑的残暴……” “陛下，我们知道重开海运是为了宁远互市，降低运输成本，可扶桑的威胁不能不考虑。” “皇上，除了扶桑的威胁外，还有荷兰和西班牙，他们盘踞在台湾，这次我们东征他们帮着扶桑，肯定也会报复我们的。” “陛下，虽然我们也很想迫切的重开海运，但倭寇的威胁，我们实在是没有勇气走海运！” “是呀，还有葡萄牙，他们走的心不甘情不愿，搞不好就会在什么时候给我们致命一击。” …… 有人开头了，其他商人也是壮着胆子上前，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见现场十分混乱，一侧的毕自严上前一步，怒喝道：“肃静！”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人群的最前方，前方的商人立刻闭嘴，然后传染到了后方，只是几息的时间，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众商人皆是后知后觉的一脸不安的低着头，刚刚实在是太激动了，忘记了皇帝还在前面。 皇帝若是生气了，一个君前咆哮、惰慢失仪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在不安中，崇祯高声道：“诸位的担忧朕自然是明白的，但朕以为这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崇祯微微沉思了一下后，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朕知道，即便是朕亲自这么说，诸位依旧是不相信的， 这样吧，今天是宁远互市开启的日子，自然是以互市为主。 五天后的辰时，诸位若是不急着回去，可以到这里集合，朕会证明给诸位看看的，现在还是去宁远互市吧！” “毕爱卿、黄爱卿，互市就交给你们了，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后，崇祯就下了高台，留下满场惊异的众商人。 “臣等恭送陛下！” 毕自严和黄道周立刻朝着离去的崇祯行礼。 他们自然是知晓皇帝所说的证明是什么了，除了他们，还有席端攀等有限的几个猜到的人。 毕自严站直身体，看着懵逼的众商人：“诸位，本官知道你们都很好奇， 但陛下既然说了三日后证明，诸位还是以互市为主吧，否则到时候想来凑热闹都没时间！ 坐商们按照互市转运司发放的号牌以此进入互市，行商后天辰时之后再行进入互市交易。 这几日转运司已经将互市的规则印发给诸位了，想必诸位很清楚了，胆敢触犯互市制度的，谁来都保不住你们， 诸位在平日里的习惯都收一收，都散了吧！” 第1512章 互市开启，繁华盛景 “没想到了，竟然真的重开海运了！” “哈哈哈，海运重开了，海贸还会远吗？” “我现在很好奇呀，我们的担忧皇帝说不是什么大事儿，朝廷的依仗是什么？” “老曹，你路子广，门道清，有没有听见什么小道消息？” “不知道，但我估摸着应该是大致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水师护航，十几二十几家的行商的船队聚集在一起，有一两支水师百户所护航，应对倭寇的侵袭。” 众人微微点头。 倭寇战力强，这毋庸置疑，但那是和皇帝登基前的卫所兵相比，加上武将无能、畏战等因素造成了不足百人的倭寇一路从杭州打到南京的耻辱。 现在皇帝整顿后的卫所和水师，都是精锐，若倭寇去武士剑客，现一打一可能有些困难，可若是普通的倭寇，那一打一绝对是可以的。 大明沿海附近，有水师护航，加上数百艘商船的伙计，倒也不怕倭寇。 虽然水师护航可能需要商队交点银子，但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曹大当家的，第二条呢？” “第二条……” 听见有人问，老曹眉头皱了一下，眼中带着一丝的期待：“诸位还记得去年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毕尚书说的那种运输船吧， 若是那种运输船研究出来了，以那种船的速度，别说倭寇了，连荷兰和西班牙的战船也只能望船兴叹了。” 缓缓前进的众商人顿时脚步一滞，眼中若有所思，随即就兴奋了起来。 倭寇追不上，速度大增，运输成本下降，往来次数增加，这就是银子呀。 见众人兴奋，老曹冷声道：“别高兴那么早，这种极速的商船技术肯定是掌握在朝廷手中，我们只能从朝廷掌控的造船厂订购， 我们这么多人需要多少商船？排队到猴年马月的？ 第二，这种商船的价格肯定很贵，我们能买的起几艘？得几年回本？” 妈的…… 众人心中怒骂了一句，若真和老曹说的一样，那真是日了狗了。 一边听着众人的谈论，洞庭商帮的翁启明朗声道：“诸位，五天后自见分晓，别现在杞人忧天的，都赶紧回互市吧！” 一句话直接瓦解了众商人的纠结，迈开大腿朝着互市急速而去。 等他们各自赶到互市入口的时候，一队队腰挂轻刀的广宁左卫的军士已经等候了，他们负责带领坐商们快速到达自己的商铺和租赁仓库。 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在军士的带领下进入互市，跟在车队旁边的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的，都是满是好奇。 哒哒的清脆的马蹄声和马车车轮转动的支悠悠的声音在互市内回荡着。 “嘶……还真全部都是青石和青砖铺地呀，奢侈！” “何止是青砖呀，我听派来这里负责商铺内陈设的伙计们说这互市的每一寸地都被石硪捶打过，然后用碎石、熟土、石灰混合后，再次夯实，然后才铺上青砖的。” “你们看看这横竖的两条主街道上的青石结构是不是类似都江堰边上的青石锁结构？” “真是大手笔呀，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宁远互市连接关内和东蒙古、辽东、朝鲜三地数千万百姓，关系到今后的发展，趁着刚开始一次性做到位了， 否则后面修修补补的，不仅耗时，还影响通行。” “对呀，短期内看似投入大，但长远来看还是比较合理的。” …… 坐商们一边谈论着，一边东张西望着，宛如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 整齐排列有序的商铺、笔直的街道，虽然缺少了几分生动，但却是处处透露着干净、利索。 一切都和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的那张规划图一模一样。 随着一家家的坐商到达商铺，互市开始热闹了起来。 吆喝声、货物落地的声音、马的嘶鸣声等等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一块块的门匾挂到了商铺大门的门头上，各种五颜六色的文字幌子、标志幌子、象形幌子挂了出来，随风飘荡着，给互市带来了生机。 互市内酒楼的伙计们肩上搭着毛巾，手上抱着一叠酒楼的菜单沿着商铺发放着。 只是一天的时间，互市内的坐商们就将商铺整理了出来，各种货物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种货物上的架子上都贴着价格。 或者在整个商铺最显眼的地方贴着整个商铺内货物的价格明细。 你卖什么价格互市不管，但必须明码交易，这是互市转运司的要求。 坐商们在整理商铺，互市外面的行商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实在是在外面的商队太多了，坐商就那么多，竞争太激烈了。 两天后，随着牌楼处路卡的移开，一支支商队迅速进入商队，好在互市的每一类别的商铺是在一起的，且行商们也都是按照类别分布在互市内同类别商铺最近的位置。 “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苏州上好的丝绸，漳缎、织金、闪缎、妆花缎、摹本缎、贡缎、天鹅绒……应有尽有！” “瞧一瞧，看一看，东北的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乌拉草茎叶细长柔软，质地坚韧，编成鞋垫可以除味祛味，通经活络，消除疲劳……” “来尝一尝蒙古的牛肉干，上好的黄牛经过多重手工制作，多吃牛肉能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化痰息风，止渴止涎。” “王掌柜的，恭候多时了，里面请！” “老赵，你这地儿可让老夫好找呀！” “八方酒楼今日开业，这是菜谱，想吃的从速，去晚了，可就得排队了！” “风雨客栈今日开业，订购一天九折，三天八折，五天七折，客房有限，来晚了，可就得继续风餐露宿了！” …… 互市中八方酒楼的顶层，崇祯站在窗边看着互市中穿梭的人影和街道两侧商铺伙计的吆喝声，像极了后世古镇中的情景。 感慨了一会儿后，崇祯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在期待中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宁远互市安静了下来，而互市衙门内却是灯火通明，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不绝于耳。 第1513章 丰收时刻，恐怖的税银 “方家，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是亥时三刻！” 一边候着的方家低声回应了一句，而后继续道：“离宁远互市闭市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奴婢刚刚差人去互市茶马司那边问过了，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的核对。 陛下先睡一会儿，等毕尚书来了，奴婢再叫醒陛下！” “算了，就在这等着吧！” 崇祯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让有些困意的他清醒了一些，而后起身走到院中，背着手看着天上的弯月。 不是他没有城府，只是这座宁远互市可是关系到蒙古、辽东和朝鲜的发展，更是关系到朝廷的赋税，他还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交易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家走到了崇祯身边，低声道：“陛下，户部尚书毕自严在大堂外求见！” “终于来了吗？” 神游天外的崇祯瞬间回神了，低声道：“传！” “奴婢遵旨！” 片刻之后，户部尚书毕自严抱着一摞账册进入了大堂之中。 看着毕自严脸上喜悦的神色，崇祯不安的心瞬间落地。 一番行礼之后，毕自严将手上的账册递给了一边候着的方家，继续道：“陛下，宁远互市开启五天的交易结果已经汇总出来，请陛下过目！” “你先讲讲大致的！” “是！” 毕自严一拱手，沉声道：“陛下，此次共有两千两百四十八支商队前来交易……” “嗯？” 正在翻看账册的崇祯顿时手一顿，抬头看向毕自严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这几日他也看到了互市的繁忙，也知道前来交易的人很多，但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两千多支商队前来，简直超过他的想象。 “陛下，虽然是两千多支商队，但有名号的大型商队也只有不到一成，两成是中型商队，七成是小型商队。 据臣等调查，之所以有这么多商队，主要是有三种原因， 一是朝廷下发了邀请各地商人前来参加开启仪式，商人们怕当地官府事后抓他们小辫子； 二是陛下亲临表达对宁远互市的重视，让商人们也重视了起来； 三是商人们也想来趟趟路子，见见世面，所以来的人才多。” 崇祯恍然大悟，甭管什么原因，反正商队已经在互市交易了，这就足够了。 “陛下，此次行商交易共计两千一百二十一万两，坐商交易九百二十四万两，合计三千零四十五万两。 按照坐商三十税一，住税是三十万八千两，行商五十税一来计算，行税是四十二万四千二百两，合计七十三万两千两百两白银。 因为交易额大，七成的交易是通过皇家银行来完成的，共收取利率银十一万三千两。 部分商家银子不够，从皇家银行贷出五百余万两，利率银是一万五千两左右。 互市的酒楼、客栈等共计四万两银子，收取商税一千两百两。 互市所属的车马行、仓库等租赁等，共计一千六百余两！ …… 各种总计，互市共收入八十八万八千两百两白银。” 嘶…… 饶是崇祯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听见毕自严的禀报，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五天朝廷就收到了近九十万万两白银，平均每天十八万两，一个月就是四百八十万，一年就是五千七百六十万两……” 说到这里，崇祯看了一眼嘴角抽搐的毕自严，哈哈大笑道：“毕爱卿，朕开个玩笑，以你们估算，待互市进入正轨后，每日会有多少商税？能达到预期吗？” 听见皇帝的问话，毕自严微微错愕。 宁远互市在商定之初的商税预期是年收入两百五十万两，除去天灾人祸等等打个六折，就是一百五十万两。 “陛下，此次宁远互市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商税是因为宁远互市从招商大会至今近一年的时间， 商人们此次前来互市，携带的都是近半年准备的货物，平均每支商队的交易额在一万两左右， 臣等这几日走访了很多的商队，等平稳之后，商队平均交易额应该不会超过三千两。 如果按照三千两计算，初步估算以后每日的商队可能在八十到一百二十支左右，商税在九千两左右，比预期高出一倍，偏差在于当初预估是每支商队千两的交易额。 当初预估每日是两百支商队，如今的偏差是他们对东征失利产生担忧，害怕扶桑报复，所以商队数量减少了。 待东征结束后，扶桑覆灭的消息传出，那么每日两百支商队在此交易只多不少。 若是海运开放，以商船的运输量，臣估摸着每日商税会在一万三到一万五千两，再除去天气等各种影响，估摸着每年在两百八十五到三百二十八万之间。 取个中间值，应该在三百万两之间。” 说到这里，毕自严已经兴奋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后，继续道：“若是东征结束，外部威胁解除，大明盛世降临，百姓们都富起来，宁远互市的商税在臣刚刚估算的基础之上再翻一倍也是有可能的。” 呼…… 崇祯听的心中火热了起来，宁远互市妥妥的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了。 看着皇帝的神色，毕自严双眼微沉，外部威胁很快就解除了，可让百姓们手中有银子这可比打扶桑难多了。 而且现在西北大旱越来越严重了，至少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太大头绪的。 毕自严心中的担忧崇祯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是知道崇祯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有了对策了。 兴奋过后，崇祯低声道：“毕爱卿，互市商税的稳定和收取关系到朝廷国库的稳定，如果商税能稳定，未来我们就可以不用收入田赋了，减轻百姓的负担。 现在还只是宁远，等开海贸之后，商税会更多，绝对不能出现偷税偷税的情况，这点你们一定要重点抓！” 听着皇帝的话，毕自严胸有成竹道：“陛下放心，臣等已经研究了一套机制，经过宁远互市这几天的运作，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但漏税的绝对不算多。” 第1514章 大明税票，定额税和流转税 “陛下，实际上在互市外等候的这段时间，坐商们都已经和各地行商们谈好价格了，现在进入互市交易，也只是走一个流程而已。 最主要的是要填写互市茶马司的税票，这是互市收入商税的依据。” 说到这里，毕自严又抽出了一张普通书籍大小的信笺呈了上去。 “陛下，这是税票，是制式格式，由户部印刷发放到各商家手中，上面有商队所属州府、出发和到达日期，货物名称、单价、数量、总价、税率等等， 在他们交易完成之后自行填写，都是一式三份，行商当天交易完成送到互市的茶马司换取路引， 坐商在月底装订成册到茶马司，茶马司审查后加盖官印后，一份送到户部，一份由互市存档，一份由坐商和行商自行保管，以待抽查。 行商这边都好说，沿途经过的关卡都有货物登记，核对一下数量就行了，至于说价格，只要在合理的区间，我们也不会太去计较， 例如粮食市价八钱银子一石，你卖出去五钱银子，这肯定是有问题的，解释不清楚，那就是低价避税，阴阳买卖，轻则重罚，重则剥夺行商资格，重则砍头。 坐商这边的货物数量等于行商货物的数量，抽查的就用行商数量减去坐商卖出的数量，再核查库存就行了， 允许有误差，因为在存储的过程出现腐烂、变质等等，但要在合理范围。 遇见火灾、水灾等等及时报备，互市这边扣除就可以了。 因为这种税是行商和坐商在互市间的货物流动而产生的，包含行税和坐税，所以我们又称之为流转税。 至于酒楼、客栈、当铺、醋、香、矾、丹等等无法精确统计的行业的，可以采取定额商税，例如一个月假设销售五十两，那么月底就交一两七钱的税。 至于说你做促销活动销售额增加了，那商家多赚了，衙门也不会多额外多收取。 至于怎么确定月交易额，这点臣这几日会和商队的话事人们探讨过，等臣整理完后再向陛下禀报。 当然了，让各家自行填报肯定会有漏报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在每一家安排一名账房先生， 即便安排了，我们也没有办法保证账房会不会和商家联手瞒报。” 说到这里，毕自严微笑的神色瞬间一收，脸上杀意毕露：“但我们可以用严刑酷法来尽可能的减少， 一旦被我们发现瞒报、漏税等现象，轻则抄没家产，重则入狱流放，再重则直接杀无赦。” 似乎是觉得自己所说的处罚过于严重，立刻解释道：“陛下，待外敌尽去后我们会全力推动商事的发展，开海运、海贸，商事会得到极大的发展， 加上蒸汽机商船的出现，可以说接下来的商事将会是整个华夏史的巅峰，远超两宋时期，商税将会是一个极为客观的数据。 到那时田赋真的可以取消，修桥铺路、兴修水利、兴建学校、练兵强军等等都会得到极大的发展，确保大明的稳定和繁荣。 所以说，商税是利国利民的，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崇祯没有说话，眉间满是思索之色。 现在的大明的财政收入极为的单一，虽然也有商税，但百姓的田赋依旧达到了九成以上。 而后世一个国家的财政分为五类，税收、国有资产收益、国债、收费收入和其他收入。 税收就是财产、资源、商税等等，国有资产收益就是国有企业的利润、租金、股息等等。 国债就是国家的信贷的有偿收入，收费收入则是政府和事业单位提供公共服务时向受益人收取的费用，其他收入则是捐赠等等。 这五类中，税收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但请注意，这里没有普通百姓交的田赋。 虽然他现在弄了大明日报、百货供销社、皇家银行、商队、几大研究院研究、一些抄没的庄园、酒楼等等。 虽然丰富了来源，但与商事推动后的商税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所以，税收才是大明未来财政主要来源，且商税至少要占据七成以上，必须要重视商税。 别说是现在了，哪怕是后世那种电子程度极高的社会，偷税漏税也是极多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群商人做不到的。 但后世的偷税漏税最严重的处罚也只是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坐牢而已，又死不了人，出来了依旧能东山再起，或者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如果后世偷税漏税金额较大时直接死刑，估计偷税漏税的会直接少九成。 可惜后世比较讲究人权，哪怕是证据确凿的死刑犯都能找律师上诉，真的很操蛋。 后世不行，但现在可以，甚至能一刀切，凡是偷税漏税的不问多少直接砍了。 但估摸着这么干，会和大臣们离心，更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因为他没法做到过问每一个城镇的事情，即便他能，后世之君也能吗？ 想到这里，崇祯心中冷笑了一声，抬头看向毕自严：“毕爱卿，商事一旦推动，商税是未来大明的财政主要来源，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如何定税、各行各业的税率是不是一样的、如何征收和运转、偷税漏税如何处罚，此事你要和互市商人多聊聊，绝对不能拍脑袋决定， 但朕也告诉你，任何敢染指商税的，朕绝对心慈手软，明白吗？” 听见皇帝话中的杀意，毕自严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回应道：“臣遵旨！” “起来吧！”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毕自严放轻松一些。 随后两人又聊了宁远互市的基本情况、商人对互市的建议等等，一直到子时末，毕自严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崇祯刚用过早膳，毕自严就进了大堂。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去码头了！” “嗯！” 崇祯将毛巾递给方家，轻声问道：“有多少商人在等着？” “回陛下，商队走了大半，但大部分商队的话事人、掌柜的、领队等等都留了下来，加上看热闹的，估摸着有三四千人。” “这么多？” “事关他们今后的商队发展，肯定得得到肯定答复才安心！” “哈哈哈，那就走吧，让他们开开眼！” 第1515章 皇帝要疯，蒸汽机商船现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随着崇祯銮驾的到来，震天的恭贺声响起，声音朝着四周传递，惊起了大片的海鸟。 好一会儿之后，数千商人们才安静了下来。 崇祯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满是期待神色的富商们，高声道：“这几日朝廷在宁远互市收取了商税近九十万两，对这个结果，朕很满意！” 此话一出，仿佛一道晴天惊雷在众富商脑海中炸响，将他们震的目光呆滞，宛如神魂出窍一般。 这大半个月来，宁远互市可谓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他们知道互市繁华，朝廷收取了不少的商税。 可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收取了近九十万两商税，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待他们多想，崇祯继续道：“虽然这里面有朕亲临、一年前宁远互市的造势、货物积压、辽东和朝鲜百废待兴等诸多原因， 但朝廷估算，待一切恢复正常之后，宁远互市一年可收取三百万两的商税。 可朕以为，宁远互市至少要收取六百万两的商税，才达到朕的期望！” 现场再次安静无比，每个人都懵了。 如果说之前皇帝说的九十万两商税是晴天惊雷，那刚刚的六百万两就是九霄神雷，将他们震的双眼茫然。 震惊过后，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 “嘶……我没有听错吧，陛下刚刚说六百万两白银？” “天啦，六百万两白银的商税，按照三十税一来算，这里至少要交易两万万……两亿两白银的货物？平均一天五十四万两？” “不，应该是一百万两，因为要除去天气等各种问题，这么算下来每天至少要有五百支中型商队在这里交易？” “大明商队是多，五百支也不算什么，可大明疆域何其的广袤，西南、西北、南边到这里一趟至少得半年时间，一年只能来两趟，怎么算都不可能。” “即便是可以，但你们想想两亿两白银的货物卖给谁？一亩地也只能产三石粮食，出去自己吃、交税等等，能留下五钱银子就不错了。 这还只是宁远互市，还有其他的互市呢？其他州府城的内的交易呢？” “陛下疯……到底知不知道六百万两白银的商税代表着什么？户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给陛下讲讲其中的利害吗？” “现在是三十税一，需要两亿两货物，可若是提高税率，二十取一呢？甚至说十五取一，如此算只需要一亿两！” “蠢，税率这么高，货物价格自然就高，百姓能买的起吗？ 如果朝廷控制物价，那我们就赚不到银子，谁还经商？ 没人经商了，商税哪里来？” “就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这里的交易量，要么每次携带大量的货物，要么提高商队来这里的次数， 两者都需要走海运才能解决，且还要建立在百姓们手中有银子的基础之上，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咦……这不是又回到五天前陛下说的承诺的事情上来了吗？” …… 聊着聊着，商人们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高台上的皇帝。 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是震惊，现在是期待和兴奋。 因为他们他们意识了，皇帝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有解决方法了，朝廷收到了大量的商税也意味着他们也赚到了大量的财富。 见现场安静了下来，崇祯笑道：“刚刚诸位的议论可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没错，朕可以负责的告诉诸位，你们所担忧的问题，朝廷已经彻底的解决了。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口说无凭！” 说到这里，崇祯转身，指着海面：“那里就是证据！” 众人错愕之后，都伸长着脖子顺着皇帝的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几艘船静静的停靠在码头边，他们走南闯北，自然认识那是大明水师的苍山战船。 什么意思？如前几日猜测的一样，解决倭寇袭扰的方法是水师护航吗？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一阵失望。 不待众人多想，崇祯继续道：“还记得去年宁远互市时提出的那种从北京到南京只需要三天的运输工具吗？ 没错，码头停靠的苍山战船就可以做到！诸位想不想体验一下？” 回应他的是寂静。 没错，是寂静。 因为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战船，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们以为这苍山战船是护卫皇帝安全的，防止扶桑水师突袭宁远，袭杀銮驾，没想到会是那种极速运输工具。 当初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户部尚书毕自严说有这种工具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权当是朝廷为了增加他们对宁远互市的信心。 或许工业研究院可以做出来，但需要时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但没有想到只是一年的时间就摆在眼前了。 沉默过后，商人中最前面一人突然上前，朝着崇祯跪了下去：“陛下，草民斗胆恳请陛下给草民一个试乘的机会！” “准了，你先起来吧！” 崇祯轻笑了一下，因为跪着的人是席端攀，而后沉声道：“还有谁愿意试乘？” “陛下，草民愿意！” “草民愿意！” …… 有了席端攀的带头，在崇祯第二次问话后许多的人站了出来，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也有许多的人脸上满是纠结之色，能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他们听都没有听过。 若是在陆地上他们倒是敢试一下，可这是在海中，万一战船解体了，那就死定了。 看着站出来的数百人，崇祯朝着工部左侍郎黄道周点了点头，得到示意的黄道周立刻上前一步。 “诸位，咱们时间有限，无法满足所有人，因此就选两百人来体验一番吧，刚刚最先站出来的两百人请出列！” 听见黄道周的话，前两百人大喜，齐齐上前一步，眼中满是火热的看着黄道周，没有选中的则是哀嚎，错过了好机会。 虽说以后肯定会开放，但谁知道是什么时间？一年还是三年？或者更远？ 第1516章 离谱的试乘规定，朝游北海暮苍梧 “诸位，苍山战船可昼夜行驶五百里以上，但我们总不能真的航行五百里吧，所以呢，我们取了个巧来证明一下！” “这座码头到觉华岛的距离是二十二里地，我们就测试一下航行一个往返所需的时间，然后就能得出昼夜航行的时间了。” “这里有五枚千里镜，可以观察到战船是否到达觉华岛，一会儿诸位都可以上前来观察苍山战船的行驶情况。” “诸位可能还有些疑问，但等测试完成之后，本官再集中解答！” “现在请刚刚最先愿意试乘的两百名商人前往码头，在军士的协助下登船， 但请记住，苍山战船内是大明绝密所在，只允许在甲板上观摩，违者以奸细论处，直接斩杀，诸位好自为之。” “另外，登船之后，船舷边缘有绳索，请诸位在军士的指引下，绑在腰间，防止速度过快诸位受到惊吓而掉进海中，听从军士的指挥。” “胸痹、厥心痛、阳亢等病的请不要登船，否则有死亡的危险，” “祝诸位旅途愉快！” 黄道周说完，手一挥，几名军士上前，引领着望眼欲穿的商人们朝着码头而去。 一刻钟后，两百名神色激动的商人都登上了苍山战船，且绑好了绳索。 他们是越发的期待，到底有多快，才能干这么离谱的事情。 随着令旗的挥动，苍山战船上负责操作的工匠疯狂的拉动着风箱，随着风量送入灶膛，里面的煤块上明灭不定的火星开始闪烁着红光。 数息之后，灶膛内升起了三寸的红蓝相间的火苗，炙热的高温朝着周边扩散着。 一炷香后，拉动风箱的工匠已经是挥汗如雨了，蒸汽机舱内开始冒着白色水汽，而码头上等待见证奇迹的商人们却是着急了。 “什么情况，这都过去大半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出发？” “不会是坏了吧？” “瞎搞，陛下在这里，还是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坏了，一艘坏了，那其他七艘也坏了吗？” “日行五百里，肯定是用器械带动的，肯定需要时间的，耐心等待！” “哎，后悔呀，怎么没有早点站出来呢！” “咦……是我眼花了吗？怎么战船上怎么冒烟？” “草……不会是着火了吧，要不要喊上两声，这万一烧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 嗡…… 在众人小声的议论中，一道低沉的、类似牛叫的声音从冒着白气的战船上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听着声音，黄道周低声道：“陛下，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吧！” “臣遵旨！” 黄道周回应后，朝着旁边拿着令旗的传令兵挥了挥手，传令兵立刻挥动令旗打出旗语，又有两名军士抬出了一座大号的自鸣钟放在了众商人前方的桌案之上。 随着令旗的挥动，八艘苍山战船缓缓的离开码头，虽然速度很慢，但却是让岸边观看的商人们惊呼了起来。 因为此刻的苍山战船并没有军士摇动船橹，也没有升起风帆，更不是顺流而下，但战船却是动了，这就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而战船甲板上的众商人比岸上的更惊奇，因为无论是顺流而下还是风帆，或者摇橹，船都会有摇晃和沉顿的感觉，可他们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极其的平稳。 又是数十息后，八艘战船已经距离码头两百米了。 “报……已经达到预定位置！” “操作尾舵，调整航向，航向东南！” “目标觉华岛，全速前进！” “通知甲板上的商人，抓好船舷，掉下去了我们可不管！” …… 随着战船上总旗军令的下达，蒸汽机的阀门调到了最大，水蒸气推动着连杆带动着水轮飞速转动着。 平稳的战船瞬间开始加速，让战船上的商人们微微的骚乱了一下。 很快骚乱平息，一声声的惊叹声响起。 急劲的海风扑面而来，将身上的衣衫死死的贴在身体之上，码头在视线中迅速缩小着，岸边的景象在飞速的倒退着。 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战船在飞速的前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座岛屿 “朝游北海暮苍梧！” “千里江陵一日还！” “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疾风吹片帆，日暮千里隔。” “扁舟楚水上，来往速如飞。” “水急客舟疾,山花拂面香！” “风驰电掣！” “举步生风！” …… 一句句的诗词从众富商口中吐出，让整个甲板充满了怪异了气息，仿佛一群饱读诗书的学子春游一般。 可明明这是一群充满铜臭味的商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座岛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且随着战船的速度，岛屿在众人眼中放大着。 三里……两里……一里…… 已经可以看见海岛码头上挂着的旗帜了，可战船依旧没有减速的趋势。 “减速！” “快减速，再不减速就要撞到码头上去了！” “停船！” “快停船，马上就要撞上去了！” “转舵、转舵、转舵！” “完了，不会是机器坏掉了吧！” “妈的，机器果然不靠谱，老子还没有活够呀！” “没想到第一次乘坐就出问题了，到底是战船质量问题，还是我们运气太差？” …… 刚刚还在惊叹的众商人，这会儿开始惊呼了起来。 战船的速度太快了，按这种速度，战船撞上码头，绝对能在瞬间解体，自己也可能会被断裂的碎木透体而过。 别说这帮不清楚情况的商人，即便是已经猜到些许内幕的席端攀等几位家主此刻也都是脸色苍白，死死的抓住船舷。 听着甲板上商人的怒吼声，战船上的总旗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而后怒吼：“抓紧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别掉进海中去了！” “抓紧！” “抓紧！” “抓紧！” 听着总旗和船上几民军士的整齐、连续、迫切的怒吼，惊呼的商人们更加的惊恐了。 码头在众人瞳孔中急速放大着，距离越来越近了。 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第1517章 玩的就是刺激，金山银山 “左满舵！” “随后调整航向，对准宁远码头！” “咱们带着大财主们玩一把刺激的！” 军令下达，控制战船航向的两名军士迅速的转动着尾舵。 极速前进的苍山战船开始倾斜，在距离觉华岛码头百余米的地方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因为速度和弧度太大，带起的浪花和水滴喷射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彩虹的光芒，煞是壮观。 可此等美景，战船上众商人却是无暇欣赏。 突如其来的转向产生的离心力让他们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且离心让他们身体也微微的腾空， 战船转向太快，左侧船舷急速压向海面，右侧左舷则是飞跃而起。 两侧的的商人们感觉是截然不同，左侧则是直面深蓝的海面，仿佛要将他们摁入海底，右侧则是感觉要飞起来了，拥抱蓝天。 尖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好一会儿之后，甲板之上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成了落荡鸡，至于有没有吓尿的就不好说了。 他们现在知道为什么黄道周要让他们绑着绳索了，也明白为什么不让胸痹、厥心痛、阳亢等患者登船了。 刚刚那种情况，估计这会儿已经犯病，甚至死了。 见众人沉默且带着愤怒，总旗朗声道：“诸位，这是极限测试，即是测试战船和机器的质量，也是测试战船的操纵性， 别说你们以后用不上，以后等你们购买了这种商船，数以千计、万计的商船一起航行，你们能确保不会出现相撞的危险吗？” 一句话，直接让愤怒的众人愣住了，随即陷入思索之中。 刚刚那种情况下都能急速转向，就已经证明了战船的性能了，他们以后不一定能用上，但性能越好，安全越高，这是好事儿。 想明白之后，愤怒之色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和激动、期待。 性能什么的就不用说，关键是这个速度，他们虽然没有精准的测试，但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日行五百里应该差不多了。 速度就是银子呀。 在期待中，宁远互市的码头出现在视线中，且随着时间逐渐清晰，战船上的商人们也都紧张了起来，脸色可见的苍白。 他们怕战船再来一次急转弯，虽然刺激，但也不好受。 又是一炷来香后，战船缓缓减速慢慢的停靠在码头上，战船上的商人长长的出了口气，开始结伴相互扶持着下船。 等他们到了众商人聚集的地方的时候，等待的商人们都懵了，随即蜂拥而上找到相识的朋友询问着，反正皇帝这会儿也不在这里。 “席老先生，你们经历了什么？” “老王，你们这是干啥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赵掌柜的，咋了这是？脸色这么苍白？” “胡兄，说说怎么回事儿，战船是什么感觉？” “张哥，战船上是什么布置？” “妈的，差点就死了！” “哎，早知道这样，就把机会让给你们了，老子现在腿还在抖着呢！” “刺激，太他妈的刺激了！” “嘿嘿，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只能说这是神器！” …… 没乘坐的人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乘坐的人回答的却是语无伦次，一群人乱哄哄的。 但都得出一个结论，战船很牛逼。 好一会儿之后，黄道周带着一队抬着木桶的军士走了过来：“诸位，喝点姜汤吧，免得受了风寒。 诸位，本官知道诸位有很多的疑问，但现场两三千人，一人一嘴本官也听不清楚，你们自行推选十人，汇总一下问题，本官统一解答。” 说完，手一挥，军士们将碗和装满姜汤的木桶放在了众人身前。 足足一刻来钟的时间，刚刚的落汤鸡的两百名商人才喝完姜汤、凑合着换了身衣服。 见状，黄道周扫视着众商人：“刚刚战船去觉华岛，一来一回，这点诸位没有疑问吧！” 众人齐齐摇头，这附近就这么一座海岛，还是有千里镜的情况下，确认无误。 “那么，一来一回，用时一小时五十五分钟，这点有疑问吗？” 众人继续摇头，这里不止有朝廷提供的自鸣钟，他们这么多商人中有不少携带了小型自鸣钟的，时间核对无误。 “一来一回，用时一小时五十五分钟，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由此可以得出，一天十二个时辰，可以行五百里，这点没问题吧！” 众人再次摇头，他们都是商人，这点计算还是能瞬间得出的。 摇头之后，众人眼神火热了起来。 “日行五百里，真是神器呀！” “去年以为是增加我们对宁远互市的信心，没想到现在居然成真了，若非老朽还没老糊涂，都以为过去好多年了。” “此等速度，从宁远互市到苏州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一个月三个来回，这都是银子呀！” “有了这种商船提高运输速度，宁远互市六百万两银子的商税都不是问题。” “不能这么说，货物没问题，前提是百姓手中有银子吗？” “嘿嘿，海运开了，海贸还会远吗？” “商船有这种极速，老子能带着伙计们将倭寇打出屎来！” “倭寇没那么蠢，人家不会趁着夜色突袭吗？抢个几艘商船，伪装成大明商人，对我们突袭，你咋办？” “这不是还有水师护航嘛，陛下既然敢说解决了，那肯定是有方法呀！” …… “行了，这些问题等着问黄大人吧，现在汇总疑问和推选哪几位出来提问才是正道。” 现场议论纷纷，盯着停靠在码头上的战船双眼发光，若非是有军士在前方守着，他们说什么都要上前摸一摸。 在他们看来，那不是战船，而是金山银山。 议论声大约持续了两刻来钟才慢慢的小了下来，一边一直喝着茶的黄道周见状，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走到高台之上，看着高台前站着的推选出来的十人。 “你们谁先来？” “黄大人，草民是龙游商帮的……” “有问题说问题，别扯有的没的！” 黄道周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第一个出声之人的自我介绍。 这些商人简直就是搞不清形势，逮着机会就想搞点好处。 若是平时他倒是会听一下，可现在皇帝从早上到现在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搞多久，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生气了？ “还说不说了？不说了就换下一个！” 第1518章 持证上岗，危害公共安全罪 “说、说！” 被黄道周冰冷的声音打断，刚刚有些下不来台的龙游商帮的商人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 而后立刻道：“黄大人，刚刚测试一个时辰能跑五十里左右，按照十二个时辰算，日行六百里没问题。 可怎么能做到连续十二个时辰一直跑？哪怕是操作工匠三班倒，一天倒也罢了，可连续七八天、一个月的也吃不消吧！” “嗯？” 黄道周微微有些错愕，这问题问的是不是有些脑残了？ 这他妈的是蒸汽机，烧煤的，和倒班有啥关系？ 但随即释然了，换做是自己没有见到蒸汽机之前，也会这么问的，实在是这个蒸汽机的运作方式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想了想后，沉声道：“刚刚乘坐战船的诸位应当看到过，战船的前进不用风帆和橹桨摇动，前进的动力源于战船上安装的蒸汽机， 不是人工……嗯，两个人换班就行了，也不是啥体力活。 蒸汽机是烧煤炭的，只要煤炭不断，那么战船就会一直前进。 按照战船的速度是能昼夜前进六百的，为什么我们说五百里？这空出的一百里的时间就是给战船补充煤炭用的，或者说是用于休整的时间。 至于蒸汽机的运行原理，这暂时是机密，等你们购买了商船，就明白了了，这个问题解答清楚吗？” 清楚吗？ 对众人来说，好像清楚了，但又没有清楚。 蒸汽机是个什么鬼？烧煤炭和战船前进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明白这些，可却是让众人极为的震撼。 以前一条商船至少得十几人才能顺利的航行，可现在不用人……也不对，只要两个人……一个人就行了，这他妈的简直是在做梦一样。 他们很想去了解，可黄道周说了，这是秘密，就让他们有些百爪挠心了。 见众人被震惊到沉默，黄道周无奈道：“下一个问题！” 众人立刻被惊醒，一人继续道：“黄大人，您刚刚说蒸汽机是朝廷机密，那么我们购买之后，为了保密，是不是我们无权操作？朝廷派人给我们？” “如果可以，当然朝廷派人是更好的！” 黄道周的回答让众人心中一惊，朝廷若是派人操作，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监控之下，偷税漏税什么还怎么操作？ 或者说他们没有想偷税漏税，但商事上的竞争呢？ 谁都不愿意被时刻的监督着吧。 不待他们细想，黄道周继续道：“可惜这不现实，十艘、二十艘倒也好说，可一旦放开了，数以千计、万计的，朝廷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你们购买了自然是你们自己操作，但所有负责蒸汽机操作的工匠必须的经过朝廷的培训，培训合格后朝廷颁发证书，持证书上岗， 无证操作的操作工匠会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打入大牢，轻则劳役三年，重则斩立决，所属的商家会直接取消蒸汽机商船购买资格且终生不得购买，第三方转让的也会同罪论处。 至于说保密的事情……” 说到这里，黄道周冷笑了一声，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胆敢主动泄露蒸汽机结构的，轻则斩立决，重则诛九族，你们要是觉得命够硬，那就试试。” 还在想着什么是公共安全罪的众商人听着诛九族，顿时浑身一哆嗦，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蒸汽机商船日行五百里，这都是银子呀，可谁能保证蒸汽机不会被泄露？万一不小心……那九族就完了。 但不买吧，那在运输效率上就会被蒸汽机商船给拉爆了，人家一个月走三趟，自己一趟还没走完，还怎么竞争？ 可买了又怕泄露，泄露就是诛九族。 现在看着蒸汽机简直就是坑呀，众人一阵纠结。 这个时候，一人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高声道：“黄大人，朝廷什么时间开放购买？我洞庭商帮愿意订购一百……两百艘！” 突来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即都倒吸了口凉气，一口气定两百艘，不怕泄露秘密吗？要知道订购越多泄露可能性就越大，疯了不成。 “席老先生，您是不是没有听清楚黄大人所说的，泄露蒸汽机要满门抄斩的。” “是呀，一两艘倒也无所谓，可您定两百艘，那就得至少四百名操作工匠，保密工作根本就不好做，万一泄露怎么办？” “席老，我觉得您这有些欠考虑了一些？” “席老先生，这蒸汽机的商船虽然不知道价格，但怎么着都得一两千两，甚至四五千两，一下子您能拿出百万两银子吗？” “席老，即便您能拿出百万两银子，可这扶桑倭寇怎么办？还有西班牙和和荷兰、葡萄牙水师虎视眈眈。” “席老，我们知道您是宁远互市的首席顾问，想支持宁远互市的发展，可这事儿是不是从长计议？” “翁家主，你们翁家隶属洞庭商帮，您不劝劝席老先生？” “劝？不用，这是我们几家共同的决定。” …… 听着身边众人劝阻，席端攀轻叹一声，朗声道：“诸位好意，老夫心领了，蒸汽机的保密老夫自认还是有些心得的，这点不用担心。 至于说成本和价格，老夫也没考虑，但老夫知道，既然朝廷敢将蒸汽机放出来，那就肯定是衡量过价格和成本， 如果说价格超和成本比我们赚到的利润还要多，那推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一惊，眼中闪烁着思索之色。 没给众人太多思索的时间，席端攀转身看向高台上的黄道周：“黄大人，草民刚刚所说是认真的，请大人成全。” 黄道周看着席端攀，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席老先生，即便成本和价格如你所猜测一样，那大家担心的倭寇袭扰和虎视眈眈的荷兰、西班牙等国水师呢？” “以这种战船的速度，倭寇想追也追不上，即便是追上了，凭借着急速，老……草民也能撞碎了他们的战船， 区区几千两银子换一船几十名倭寇的性命，草民认为很值。” 说到这里，席端攀沉顿了片刻，声音陡然高了几分：“更何况，草民以为倭寇、荷兰等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来袭扰我们。” 第1519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争相订购 “理由呢？” 黄道周看了席端攀一会儿，随即轻轻问了一句。 声音虽轻，但席端攀脸色一阵的变幻。 亲自乘坐过苍山战船之后，他更加坚定了对东征局势的猜测。 东征扶桑到底是否真的失利了他不清楚，但南海水师绝对不可被扶桑、荷兰、西班牙联合水师重创。 崇祯三年南海水师刚刚组建一年，就能横扫南海十八芝海盗，更是追着荷兰水师跑。 且南海水师能直接干掉了扶桑在釜山和长崎两处是水师，其强横战力展现无疑。 更何况此次东征是南海水师、南京水师、登莱水师三大水师联合，以及辽东和东江两部的战船随行，足足数千艘之多。 去年的东征，一定有苍山战船随行，至少有十几二十艘，这就能解释扶桑的都城江户被突袭焚毁。 既然有苍山战船参与，那扶桑和荷兰、西班牙水师联军就是个笑话。 其他战术先不说，只要逮着对方的旗舰，一换一的撞沉了，群龙无首，整个舰队就崩溃了。 他也不清楚朝廷为何要隐瞒或者说谎报南海水师被荷兰、西班牙水师联军重创的消息。 但如今朝廷既然公开了蒸汽机的苍山战船，那就意味着蒸汽机战船不需要保密了，更意味着他的那些猜测也不用保密了。 想到这里，席端攀抬起头看向黄道周：“因为苍山战船的出现，扶桑都城江户城和沿海大城时刻在大明水师的威胁之下， 他们的水师已经在崇祯三年被我们覆灭了七成，沿海商客船被我们干掉。 想要江户城不二次被攻击，那只能调集全国船只进入江户湾防守，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突袭我们的商船？ 至于荷兰、西班牙的水师，若是他们老实点则罢了，若是敢对我们伸手龇牙，那等几年后我们造出千余艘苍山战船， 不仅将他们布置在马六甲一带的兵力屠掉，甚至水师舰队直奔他们本土，干掉他们，向海外诸国宣告我大明的威武。” 现场安静无比，每一位商人都被席端攀的话给震住了。 实在是太霸气了。 同时也纷纷醒悟，苍山战船的速度，没有任何的战船能追上，不说千余艘了，只要十几二十艘组成舰队，扶桑会不会被灭不好说，但扶桑的商船就彻底的完蛋了。 因为扶桑是岛国，运输基本是靠海运，苍山战船的速度可以在扶桑沿海横冲直冲，商船被毁，货运不通，民生大乱。 这种情况下，扶桑也只能严加约束豢养的倭寇了。 而跨越万里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商船更是朝不保夕了，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不会进攻大明的。 这还仅仅是极速的苍山战船的威胁，大明肯定还有秘密火器，这是肯定的，两者叠加海战这一块绝对是巅峰的存在了。 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脑子都是极为聪明的，席端攀的话直接让他们醒悟了。 不是席端攀表忠心，是人家真实的看清楚了本质。 “哈哈哈……有意思！” 在众人的惊叹中，黄道周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赞许之色，他也是这么想的。 能将洞庭商帮发展这么大，获得钻天洞庭的称号，又在之前的宁远互市中倾尽全力拍到商铺，又在之后商人挤兑汇票是全力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现在又在众商人观望和纠结中，一口气订购两百艘，这份眼力和魄力在这些商人中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 最关键的是他看破了本质。 “席老先生，你是第一个提出订购蒸汽机商船的，这个请求本官答应了，等你这边忙完了，去一趟北京城，找工业研究院商谈！” “黄大人，我们龙游商帮也愿意订购两百艘！” “黄大人，我们订购八十艘！” “黄大人，雨露均沾呀，我们订购五十艘！” “黄大人，您可得紧着我们沿海的商队优先呀！” “胡掌柜的，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你们沿海的优先？我们内地的就不用了？ 从宁远互市走海运到广州，然后沿着珠江往上，最后再换马车，这不行吗?” “就是，我们是江西的，海运到漳州，再换马车，不比直接走马车快吗？” “还有运河两侧的，蒸汽机的商船不能走运河吗？” “黄大人，蒸汽机战船能逆流向上吗？” “哎，还是有些担心呀，速度快也没有红衣大炮的速度快呀！虽然准头差了点，是十几二十几门齐射呢？” …… 众人从向黄道周订购蒸汽机商船开始，转变成了争取和相互攻击，以及提出新的疑问。 诸如需要操作人手、每里路消耗的煤炭数量、码头、煤炭补给、维修等等。 大家也不傻，既然倭寇和荷兰等威胁不算事儿，且已经体验到了蒸汽机战船的速度，那么蒸汽机的商船就是首选。 这不同于工业研究院搞出的能开放给各省商人自行制造的取水车和代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蒸汽机都会掌控在工业研究院手中，也意味着产量有限。 这个时候不争，眼睁睁看着对手弄到商船挤压自己吗？ 正所谓是手快有，手快无，一步快步步快。 “肃静！” 黄道周怒喝了一声，现场的吵闹声立刻安静了下来：“订购商船的事情等本官讲完了蒸汽机的事情后你们再决定， 但本官提醒诸位千万不要想着走后门、找人说情，一旦发现不说取消你们购买的资格，但绝对会往后排，这点你们要记住了。 下面本官说说蒸汽机的相关问题。第一，我们先说说价格的问题， 你们乘坐的是苍山船，现在工业研究院在研究沙船、广船、鸟船以及粮船、马船、漕船、福船等等， 船型不一样，价格自然也不一样，以这艘苍山船为例，售价三千六百两，粮船价格大概在七千两左右，船越大，价格越高。 贵有贵的道理，整个蒸汽机是十火精铁，关键部件是百炼铁，这里的铁和常见的不一样，是冶金院改良后的秘方， 十火精铁虽然比不上百炼铁，但绝对比常见的十炼铁要强太多。” 第1520章 离谱的售价，研发成本 嘶…… 现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黄道周的话给震惊了，席端攀也是如此。 他们知道这种日行五百里的商船价格会贵一些，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贵到这个程度。 震惊过后，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老孙，你家祖上造过船，这事儿你怎么看？” “这个我们家也没有造过苍山船……” 老孙皱了皱眉头，沉顿了片刻后继续道：“刚刚我乘坐的时候瞄了一眼，苍山船长七丈，舱深七尺五寸，底板厚二寸五，吃水六尺左右，内部构造不清楚， 但单从这个尺寸来看和倭寇未侵袭沿海时的海运漕船遮洋船大一点点，海运漕船载重是一千石。 料银根据木料的不同在两百五十两到四百二十两之间，苍山船即便是贵一点，估计五百两应该是可以拿下来的！” “这么说来蒸汽机值三千一百两？” “嘶……这蒸汽机是金子……银子做的不成？” “不能这么说，以苍山船尾部的空间估算，蒸汽机至少在两千斤以上，按照黄大人所说的改良后的十火精铁，估摸着一斤至少在四钱左右， 如此算下来蒸汽机造价应该八百两左右，如果算上人工，九百两应该也是可以拿下的， 这么算下来，整个蒸汽机的苍山船造价在一千四百两左右，朝廷净赚……两千二百两？” “我的天呀，大明多少商人？至少得几千艘商船，一艘赚两千二百两，那五千艘就是一千零五十万两，这太夸张了！” “真他妈的黑呀！” “不买了，太贵了！大家抵制，逼着朝廷降价！” “脑子有病吧，你有胆子就去抵制！” …… 现场议论纷纷，实在是这个价格太吓人了，超出他们的心理预期了。 黄道周叹了口气，这就是商人，算计到了骨子里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朝廷也来算计他们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得按照皇帝的意思来解释一下。 “安静！” 黄道周高声喊了一声：“诸位的盘算，本官都已经听见了，都说蒸汽机商船太贵了，可本官要问问诸位，蒸汽机商船真的贵吗？ 这里面除了制造成本，还有研究成本。 试问诸位，如果你们研究出了一样好东西，你们会无偿的给周边人使用吗？ 如风轮取水车和代耕一样，如果免费开放了，谁都能制造，那研究出来的人还有动力继续去研究新的工具吗？ 研究这些东西除了爱好外，更多的是想凭借研究出来的某样东西一夜暴富，赚来的银子一部分用于改善生活，更多的则是用于下一项研究。 就如这蒸汽机一样，一个样品所需的精铁都得数百上千两白银，而从研究到商用至少得数百上千次，更别提还有数百技艺精湛的工匠夜以继日的研究， 没有银子在手怎么买精铁？怎么请工匠？ 或许你们说这是朝廷的事儿，朝廷有银子，可朝廷的赋税每年不过三千万两，修桥补路、兴修水利、赈灾社学、练兵强军等等，哪一项不需要银子。 全部指望着朝廷，这蒸汽机百年都不一定能出来，所以陛下才提出了知识产权和专利。 正是因为朝廷的保护，才会有更多的好东西被研究出来，因为这除了名，还有利，本官这么说，你们还觉得贵吗？ 当然了，如果觉得贵，诸位可以等到三十年的专利到期后自行制造。” 说到这里，黄道周声音低沉了几分：“实话实说，诸位都知道制造一艘商船最主要的是木料，至少得耗费两年的时间来去除木性， 工业研究院响起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现有的漕船拆掉一部分用于制造粮船用于漕运，原本储备的木料用于制造商船出售给诸位， 如此一来，即便是朝廷开始恢复和整合淮安清江造船厂，目前估算一年也只能产出千艘左右的蒸汽机商船，满足战船的需求之后，商船和漕船各一半，估摸着只有五百艘， 所以本官再问一次，到底要不要蒸汽机商船，现在可以在本官这里订购。” 话音刚落，众人心中猛地一惊。 但却是没有人立刻出声，几乎所有商人都在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纠结和盘算。 黄道周刚刚说的知识产权和研究成本，他们是认可的，但认可并不代表着会无限支持。 他们是商人，商人的本质是唯利是图，一艘三千六百两银子，那得跑多少趟才能赚回来？ 朝廷自己的漕船无所谓成本，自己却是不能不考虑。 可问题是只有五百艘商船对外开放，错过了就得等一两年，以商船的速度，别说一两年了，哪怕是半年都能错过很多市场份额。 一边是成本和利润，一边是市场份额，左右为难。 另外还有倭寇和荷兰等海外诸国威胁，虽然大明战船能威胁诸国，但那需要时间来震慑，在这期间万一被干沉了，找谁说理去？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成本够低，但西北大旱在蔓延，百姓都活不下去，哪来的银子去购买货物，指望着沿海吗？ 那么买商船的意义在哪里呢？放着生锈吗？ “黄大人，一艘船需要几个工匠操控？” “黄大人，您刚刚说蒸汽机烧煤，敢问前进一里路需要多少斤煤炭？” “黄大人，煤炭在哪里可以得到补给？” “黄大人，一艘商船可以用几年？或者说蒸汽机可以用几年？”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出，全都是关系到成本的问题。 可换来的却是黄道周的沉默。 众人很是无奈，他们们不知道朝廷不公布成本是在考验他们，还是借此限制订购数量，减轻船厂压力。 “黄大人，我们洞庭商帮的两百艘不会更改！” 席端攀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沉默，众人再次惊叹，可依旧是无比纠结。 “黄大人，我徽州阮家愿意订购八十艘！” “黄大人，我们福建同安陈家商号愿意订购五十艘！” “黄大人，我们抚州临沧朱家愿意购买十五艘！” …… 听着依旧有商号愿意订购，黄道周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不让他先公布成本等等，而是先说价格，然后逼着商人订购。 好在目前看还有几家盲目支持朝廷的，没有冷场。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方家快速走了过来，递了一张纸给他，有些奇怪的他接过纸上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巨变，怔在当场。 第1521章 主打一个放心，商人疯狂 “黄大人……” 见黄道周怔在当场，方家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道：“您先继续回答诸位的问题，回答完了再宣布，其他的陛下亲自来！” “哦……好，好！” 黄道周被惊醒，快速回应了一声，有些语无伦次。 这一幕自然是被台下的众商人看在眼中，纸上写了什么内容他们不清楚。 但刚刚送纸上的人他们却是认识，因为此人一直跟在皇帝身边。 换句话说，那张纸一定是皇帝传递的话。 这一刻，众人心中满满的好奇，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黄道周深吸了口气，平息了心中的震惊，抬眼看了台下好奇的众人，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这一笑，更是让忐忑的众人更加的纠结了。 不待他们多想，黄道周高声道：“刚刚出声订购的几家商号等结束后找本官商议具体事宜，现在本官继续回答诸位的问题。” “第一，质量问题，朝廷保证，只要不是人为操作损坏，半年内包退或包换，一年内免费维修，主打一个放心。 人为损坏，包括但不限于私自拆卸蒸汽机、触礁、外力碰撞等等，具体在购买时签订的契约中有明细。” “第二，成本的问题，以苍山船为例，运河航行，每百里消耗为一千三百斤煤炭，海运每百里消耗一千斤煤炭， 这其中不仅有逆水前进的问题，还有因为蒸汽机产生水浪容易损坏河堤，所以无法全速行驶。 需要两名锅炉操作工匠，两名舵手与观察工匠，其余船只，底长长度每增加一丈需增加一名操作工匠。” “第三，蒸汽机能用几年，这个我们不清楚，毕竟蒸汽机才出现一年左右，但以我们目前的实际的航行距离来看，两万里左右没有出现问题， 以此推测，五万里左右可能需要更换一些小的零部件，十万里需要换重要部位的零部件，再多就不好估算了， 毕竟这里面涉及到蒸汽机的使用频率和环境、操作习惯等等的问题。 小的零部件更换可能在几两到几十两之间，大的零部件可能在百两之间。 每次的维修都会开出票据，以供查探，杜绝吃拿卡要等现象，全国统一价格，诸位尽可放心。 我们建议，每航行两万里都到码头进行保养、检查一番，如此既能排除蒸汽机的安全隐患，也能针对操作问题给出改正的建议。” “第四，煤炭补给的问题，我们正在规划，沿海有条件修建港口的地方都会修建港口、码头，可能相隔百里，也可能相隔三百里，这个得看情况。 以苍山战船为例，在不影响装货的情况下，底层压舱石换成煤炭，至少能跑出五百里以上。” “第五，蒸汽机行驶到半路坏了，有两种解决方法，一是用自家的其他商船或者途径的商船拖着前进道附近港口找工匠维修， 二是通知港口的维修工匠去船上维修，具体收费标准看损坏部位和更换零部件来衡量，诸位放心，所有零部件整个大明都是统一的，明码标价。” …… 有了刚刚的纸上的内容，黄道周也懒得再和众商人磨叽，直接将蒸汽机的疑问解答了一遍。 然后闭口不语，他要等众人商议完了，给他们来一个‘致命一击’。 果然，众商人们听完解答够直接炸开锅了，没有想到朝廷已经将补给、维修等等规划的如此清楚。 “来来，赶紧算算账，看看成本的问题。” “海运遮天船，朝廷规定的运输是一千石，但很多时候因为船只不够，运输都是在一千四百石左右， 遮天船是十橹，需要水手十人，加上其它的，至少需要十五人左右，北京到南京是两千里，海运平均得二十天左右， 一个月可以走一趟半，需要月给二十二两半银子，粮食等七八两银子，合计是三十两， 如果是运送粮食，南京粮食大概是七钱一石，北京大概在九钱左右，当然那是坐商的价格，行商可能只能卖八钱， 一石粮食赚一钱，一千四百石粮食赚一百四十两，除去三十两银子工钱和三十税一的三十七两税银，一趟净赚七十三两，一个月赚一百一十两白银。” “蒸汽机日行五百里，四天时间就到了，一个月可走七趟半，四个……六个工匠， 因为是技术工匠，那按月给二两银子吧，工钱就是十二两，算上吃饭什么的，按二十两支出算吧， 百里烧煤一千斤，煤炭价格是每百斤一钱三，即便是码头补给贵一些，按二钱算吧，一趟需要四两银子， 如此算下来，一趟净赚七十九两……” “不对，你还要去除更换零部件和维修、检查的费用！” “嗯，也对，那每趟按三十两算？那每趟只能赚四十九两，这买什么……” “白痴，遮天船一个月一趟半，蒸汽机则是七趟半，一个月是三百六十八两，比遮天船多出两百五十八两。” “嘶……一个月赚两百五十八两，一年就能赚三千一百两，十艘全三千一千两，我的天呀，这……” “但我们要考虑购买蒸汽机的价格，还是以遮天船来算，大概需要十四个月左右才能彻底的回本，之后每个月就都是净赚的了。” “诸位，这还是只是辛苦银子的粮食，若是丝绸、皮毛、药材等等贵的东西，半年就彻底回本了，这赚银子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 “黄大人，我们龙游商帮订购八十……两百艘！” “黄大人，我们订购三百艘！” “你们晋商订购商船干什么？这蒸汽机又不能陆地行驶，别添乱！” “管我们呢，放在家门口当摆件行不行？” “就是，朝廷都没有说，凭什么你们能订我们不能订？” “席老先生，您匀我三十艘呗，每艘我加价四百两，转手就赚一万两千两，多好呀！” “四百两？你也好意思，老先生，我加价一千两，我也不要多的，十艘就行了。” …… 众人算着算着，眼睛就红了。 只是最不赚银子的粮食就这么赚银子，要是其他的还得了？ 一家有个百十来艘，一年就能赚几十万两银子，比他们这些年赚来的全部家产都多。 一旁听着户部尚书毕自严却是轻微的摇了摇头，随后嘴角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 第1522章 买的没有卖的精，抄作业 “毕爱卿，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 听着皇帝的问话，毕自严低声道：“臣摇头是因为这群商人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忘记了买的没有卖的精这句话。” “怎么说？” 毕自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几息：“陛下，臣刚刚听了几嘴，众商人算的是十四个月才能彻底回本， 但户部和工业研究院的推测平均是三年，至少最近三年内是这样。” 听着毕自严的回应，崇祯点了点头，这个事儿户部和工业研究院给他上了奏疏，他是知道这事儿的。 富商们计算方式没有错，但没有考虑到通货膨胀和物以稀为贵、量多价贱的因素。 例如刚刚富商们举例的粮食，假设北京地区需要的粮食可能需要千艘遮天船连续不停的运输，可现在只需要一百五十艘蒸汽机商船就足够了。 若是还是千艘蒸汽机船运送，那么势必会造成北京地区粮食积压，还会卖那么贵吗？ 如果商人想赚银子，那就必须减少粮食的输送，如此一来就减少了运输次数，赚到的银子自然就少了。 还有以前船慢些、水手多些，但这些水手要负责搬运货物的，现在水手少了，搬运货物都得请人，还有刚刚的计算是南京码头到北京，但不是所有的商队都能这样。 诸如庐州的货物，得先经过马车运到太平府的丹阳长江码头，然后顺流之下到海上，这中间快则四五天，慢则七八天的时间。 这还是靠近长江水道的，离得再远一些的府城呢？时间会耗费的更长。 所以说，刚刚商人的计算那是最为理想的状态下才能在十四个月彻底的回本。 排除这些外，还要最主要的百姓手中有没有银子，现在西北大旱在蔓延，未来可能还需要几年，百姓都吃不饱，哪里有银子购买其他的货物？ 总的来说，如今的蛋糕就这么大，想要赚到更多的银子，就得另想办法。 一是大明人口增加，如此便能增加各种物资的消耗，二是百姓手中有银子，如此也能增加消耗。 大明如今的情况比十年前的情况要好上太多，还地于民和吏治澄清后，部分百姓手中或许有些许的银子存留。 但他们依旧不敢乱花银子，去买一些平时都不敢买的东西，要预留着突发状况，诸如生病、天灾等等。 甚至说他们依旧每天只吃一顿饭，而且还都是稀粥。 两条路，前者要取决于后者，没银子生了拿什么去养活？ 所以说，让百姓富有才是正道，才是当务之急。 太仓库现在差不多有一亿两银子，扶桑那边虽然还没有汇总出来，但三千万两问题不大，总得来看差不多有一亿三四千万两，还有价值近一亿两的古玩字画、皮毛药材等等。 全部算下来，朝廷是不缺银子的，可问题是百姓手中没有银子，难道朝廷要给百姓发银子吗？ 大明如今有近两亿百姓，太仓库的现银每人才能发六七钱银子，能够干啥？ 即便是每人能发个几两十几两，也都是杯水车薪，且会让百姓养成不劳而获的坏习惯。 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银子流通起来，一两银子放在库房那就只值一两银子，可若是流通起来，只要流通速度够快，那么就数以百万两计。 这一刻，崇祯想到了后世的改革开放，那数十年的改革让整个华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吃不饱穿不暖到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 虽然没有达到天下大同，虽然还有还有很多操蛋、龌龊的事情，但可以说华夏是全世界最幸福和安全的国度。 “改革开放有啥来着？” “经济特区呢？有一位老人在……” “联产承包到户？嗯，对，这个朕已经在做的，差不多快完成了。” “还有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嗯，对，这个有几个研究院也差不多了，剩下就是扩大规模了。” “住房市场化大改革？算了，这玩意朕有生之年都干不了。” “还要啥？西北大开发？世贸组织？废除农业税？百万大裁军……” “妈的，早知道好好学学政治课了，现在想抄都抄不了了！” “算了，不想了，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政策，后世的也不一定能直接套在现在，朕现在只是想让百姓快速赚点银子，这点朕还是有些信心的！” …… 崇祯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后，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看了看依旧兴奋议论的众商人，又看向毕自严，叹声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陛下圣明！” 毕自严回应了一声吗，而后沉声道：“如果是臣，即便是算出三年回本，臣也会倾家荡产的购买蒸汽机商船。 短时间内可能赚不到什么银子，但却是能占据市场的优势，一个运输要一个月，一个只要三四天，坐商会选择哪个行商的商家？ 或者说只需要一个小的机会，诸如大涝、飓风导致作物受灾，蒸汽机商船从几千里外运送粮食，不说粮食价格翻倍发个国难财了， 哪怕是比平时的粮价高出一成两成，那就是大赚。 可惜，这些平时都很精明的人刚刚被价格吓到了，错过了一次壮大的机会。”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李若涟疾步走了过来。 “陛下，都查清楚了。” “说说情况！” 崇祯接过纸张，好奇的扫了一眼。 “有意思！” 崇祯点了点头，嘴角含笑。 难怪这些人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朝廷，除了长远的眼光外，估摸着家风也占据了一部分。 如此更好，带着他们发点财也算是间接的用到了百姓身上。 思索过后，崇祯看着还在争论的众商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朝着黄道周指了指。 方家立刻朝着黄道周走去。 “肃静！” 黄道周高声喊了一声，让一直关注了他的众商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诸位，本官接下来的话，请有结代脉（心律失常）、喘证（心衰）、厥脱（心源性休克及低血压状态）、阳亢（高血压）的朋友注意了，扶好身边的朋友，小心摔倒了，若是身体不适，请立刻抬出来，有御医救治。” 第1523章 出海许可证，质疑与黑幕 众商人面面相觑。 搞不清楚黄道周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不少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实在是这话太过于诡异了。 黄道周看着众人，心中叹息了一声，他也不想说如此离谱的话，可皇帝给他的纸上的两项决策会让所有人与泼天财富擦肩而过。 他是真怕这群人会直接晕倒。 定了定神后，黄道周高声道：“为了嘉奖刚刚第一批订购蒸汽机商船的商号对朝廷的支持，朝廷将直接给其发放‘船引’，另……” 哗…… 黄道周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场就立刻轰然议论开了，打断了他的话。 隆庆开关后，虽然开放了月港作为出海经商的港口，但不是所有的商人和商船都可以出海。 这里面除了自身需要一定的实力来震慑倭寇、海盗和海外诸国的劫匪外，还需要办理一系列复杂的手续。 出海的商船需要先在所在的道府申请，道府审查商人的各项资质，诸如财力、经商能力、商号规模、德行等等的。 然后开公验（介绍信）到朝廷设置在澄海县的督饷馆申请‘船引’。 船引上写清楚船上人员姓名、年貌、户籍、住址、所带器械、货物、前往国家、回国日期等，拿到船引之后才能办理公凭（出港许可证）。 拿到公凭后不是说你就可以一直在外面飘着了，上面有返航的日期，要在返航日期内到港口的督响馆进行‘抽解’，也就是进口商税。 这张船引就是出海经商的先决条件，拿到船引后公凭这一关几乎不会去卡的，所以说没有这个凭证就是没法，被抓到那就是斩立决的下场。 若是在道府申请资格倒也好办，大家官商勾结，走个流程的问题。 可问题是朝廷控制着船引的数量，刚开始每年只发放五十张，但申请的商人太多逐步增加到一百一十张。 注意，这里的船引是每张船的，不是一个商队的，且商船破碎、沉船等等船引就作废不再补发了。 所以，即便是每年一百一十张，也远远不够商人所需，甚至都不够一个大型商号所需。 这个时候督饷馆也没法官商勾结了，且这些商人背后都有一些朝廷大员、皇亲国戚支持，满足了这个就满足不了那个，又容易闹到皇帝那里去。 所以，没有背景，想申请到船引，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在这种情况下，走私的就多了起来，哪怕是杀头也无法阻止商人们，实在是海外赚取的财富太多了。 即便是今后大明重开海贸，也一定会增加船引，但也一定是僧多粥少。 现在黄道周说朝廷直接发放船引，这简直是彻底的惊呆了他们，比之前乘坐蒸汽机的速度和算账时更加的震惊。 月港的繁华，已经证明了海外经商的富有了。 这一刻，九成九的商人们眼中都满是后悔之色，不少的商人们开始呼吸困难、两眼冒金星了。 人群开始骚动，咳嗽、急呼声等响成一片，黄道周手一挥，数十名军士冲入人群，将一名名身体不适的商人抬了出来，送到一边救治。 待一切处理完后，黄道周冷笑了一声，再次怒喝：“肃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朗声道：“你们以为只是发放船引这么简单吗？不，你们错了，船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其次，这几家商号将作为大明开放海贸后的第一批商家，跟随大明皇家商队前往海外经商。” 呼…… 众人再次被震惊了。 这一刻不止是没有得到船引的商人，就算是席端攀等人也是被震的头晕转向的，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而且一下子砸到了他们口中了。 发放船引就算了，竟然还是第一批出海的商家，第一批出海意味着海外市场的份额。 虽然海外诸国那么多，这几家不可能独吞，但一步先步步先，先入为主，能吞下最优质的海外资源。 他们后期的想要打开市场，肯定会耗费更多的精力和财力。 而且，皇家商队出行肯定有水师护卫，无论是商队安全，还是经商时与当地人的交流和沟通都会顺畅很多，不用担心被扣留、压价、强卖强卖。 “草民叩谢陛下天恩！” 席端攀立刻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几家商号的当家人也立刻惊醒，跟着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 可有人就眼红了，头脑一热就吼了起来。 “这不公平！” “暗箱操作！” “这里面有黑幕！” “我们要见皇上！” …… “闭嘴！” 黄道周脸色骤变，怒吼了一声，打断了一众眼红的商人。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众人商人，黄道周双眼如刀，冷冷的盯着众人，众人虽然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但却是依旧硬着头皮看着黄道周。 一是骑虎难下，二是不愿意放下庞大的财富。 好一会儿后，黄道周才冷声道：“刚刚本官说开放蒸汽机订购的时候，没有询问你们的意见吗？” “有没有跟你们说工业研究院的产量有限，欲购从速？” “你们又想着成本，又想着赚银子，怎么着，好处全都让你们占据了？风险让朝廷承担？” 连续几道质问将出声的商人怼到了墙上，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按照刚刚的经历，他们至少有两次机会订购，可都因为成本和质量问题给耽误了。 但这事儿能怪他们吗？一台蒸汽机三千六百两，即便是他们常年走南闯北也都心惊，犹豫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不公平？有黑幕？暗箱操作？” “你们这是质疑本官还是质疑陛下？” “你们有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按照大明律，诬告人流徒、杖罪要加所诬罪三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 在众商人沉默中，一顶大帽子扣了下去，将出声反对的众商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跪了下去。 刚刚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他们蒙蔽了双眼，口无遮拦，忘记了船引是皇帝的决定。 质疑皇帝，脑袋还要不要了？ 别说流三千里，就是那一百杖都能直接打死他们。 更可怕的是经此事儿后，他们的商号和家族算是完蛋了，有的是人愿意踩上两脚，到时候家破人亡。 第1524章 饱含杀意的解答，爱国商人 “黄大人，我们是一时激动、口无遮拦，没有质疑陛下和您的意思！” “对，我们是太过于愤怒了！” “因为听见船引和海贸，惊到了心智，没有质疑的想法！” “大人恕罪，我们错了！” “大人，不是我们质疑，是这件事儿处处透露着怪异，不回答我们的疑问，却是直接公布价格，谁敢订购？结 果就是有人订购了，然后就给了船引，这事儿谁不怀疑？” “周掌柜的，您别闹了，我们没有证据！” “老周，你想死别拉着我们！” “怕什么？” 被称作老周的中年男子满脸怒意的瞪了出声劝慰的几人一眼，随即看向黄道周：“还有，船引是道府审核，督响馆发放，现在道府都没有审核，凭什么发放？” “朝廷每年只发放一百一十张，现在发放这么多，对还在申请和排队的商人公平吗？” “不是我们质疑，是你办事儿让我们质疑，我们是没有证据，但今儿这事儿传出去我们也不理亏。” 怒吼声在现场回荡着，其他出声质疑的人却是将身体趴的更低了，浑身都在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黄道周脸色难看、冰冷，他知道出声之人的心理，无非是仗着今儿这事儿蹊跷，加上互市开业见红不吉利，以及皇帝之前的广开言路，贴近百姓。 若是皇帝震怒杀了他，那么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就矮了一截。 可出声之人最后的质问他无法回答，毕竟那是户部的事儿。 就在他为难时，一道声音传来：“你的疑问，朕来回答，如何？” 黄道周浑身一震，听出了是皇帝的声音，立刻转身想要行礼，但却是被皇帝给拦住。 “第一，船引的事儿，督响馆的一百一十张是普通商船的，现在发放的是蒸汽机商船的且不限经商范围，互不影响，愿意等普通商船船引的就继续等着，如何？” 如何？ 当然不如何了，这他妈的就是个大坑。 现在有蒸汽机商船，谁还要普通商船，人家走四五趟，自己一趟还没有走完。 再说了，普通商船的船引是有规定范围的，只允许在东、西二洋经商。 东洋是截止线是婆罗乃（加里曼丹岛），西洋的则是中南半岛、马来半岛、苏门答腊岛、爪哇岛等地。 范围看似大，但都没有越过马六甲海峡，与郑和下西洋的范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无论是速度还是经商范围，普通商船和蒸汽机商船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是船引不用申请了，他们都不要了。 “第二，道府审核的事儿！” 崇祯说到这里，朝着一旁挥了挥手：“李爱卿，这个事儿你来回答他们吧！” “臣遵旨！” 李若涟立刻上前，冷冷的扫视着众人：“本官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奉陛下旨意回答诸位的疑问。 本指挥使刚刚去调查了一下坚持订购的几家商号，具体的本官介绍完后你们自己衡量。 席端攀，诸位不陌生吧，因为商人挤兑汇票之事儿，他带着几位家主脱离洞庭商帮了，成立了东洞庭商帮，以前的叫西洞庭， 除了他们在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的支持，以及协助朝廷处理诸位挤兑汇票的事儿外，之前他们在当地的所为，诸位应该清楚吧，本指挥使就不多重复了。 徽州阮家，第一代家主阮弼去过芜湖的诸位应当不陌生，富不忘本，乐善好施，榷赋占了芜湖大半， 万历二年倭寇进犯芜湖，阮弼倡议在芜商绅捐资，一人之力，承修西城门之资，也就是现在的弼赋门。 阮康文自陛下登基后多次遵从陛下旨意，帮我们解决了很多的问题，善举诸位应该知晓。 同安陈家商号的上一代家主陈申，万历二十二年，扶桑出兵朝鲜，意欲攻占辽东，当时他刚好在扶桑行商，便连夜逃走，将此事告诉巡抚赵参鲁， 赵参鲁又六百里加急告诉兵部，为朝廷出兵支援朝鲜争取了时间，陈家也因此受到朝廷表彰，之后行商也是遵从朝廷，在当地颇有善举。 抚州朱家上一代家主朱均旺和陈申差不多，万历五年在广州从商，被倭寇掳走到九洲岛萨摩国为奴，被卖与福昌寺抄经本，因为精通医术，得到一些人的信任， 但他是身在扶桑心在大明，丰臣秀吉征服扶桑诸部后欲进攻朝廷，借此进攻大明，朱均旺得知消息后三次渡海回大明将情报送回， 露梁海战的胜利，朱均旺是功不可没的，也受到了朝廷的表彰，因为精通医术，所以朱家一直都是从事药材生意， 在当地救死扶伤，设置了很多处的义庄和学塾，身受当地百姓拥护。 还有广东的叶家等几家在当地的名声都还算不错。 现在这里汇聚了大明近三成的商队，本指挥使刚刚所说的消息诸位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说到这里，李若涟声音低沉了几分，但更加的冰冷了：“这些爱国拥护朝廷的商号道府都不批，那还能批准谁？ 如果是这样，那指挥使倒是想亲自下去走一遭了，看看你们当地是不是都已经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富商乐善好施，官员勤政爱民。” 呼…… 刚刚质疑的几名商人浑身一哆嗦，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眼前这位是谁？那可是大明存在两百多年、震慑百官的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 他所到之处小儿不敢夜啼，若是让他到了他们所在的州府，他们在当地所干的那些儿绝对是无所遁形。 栽赃……，嗯……找茬纠错锦衣卫是专业的。 即便是他们自身没问题，那当地的官员和其他商人在事后也会明里暗里的打压他们。 你他妈的都把锦衣卫指挥使招来了，不打压你打压谁，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把皇帝也招过来了？ 可李若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别说是质疑的商人，连普通商人也觉得奇怪了。 可他们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这些商人爱国的因素在先让他们无条件支持朝廷，还是朝廷私下找了他们，让他们在这个场合让他们无条件订购。 这些商人在想什么，天天跟官员们斗智斗勇的李若涟自然是知道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双眼如刀的扫视着众人。 第1525章 生不如死的惩罚，开放海贸 “收起你们那龌龊、肮脏的心思，用你们那愚蠢的脑子好好想想， 若真是朝廷先找的他们，以这阮家、陈家、朱家的财富，别说五十艘了，一百五十艘都是轻松的，为何只订购五十艘？ 更不要说是朝廷给他们的数字，都是爱国拥君的商号，我们会厚此薄彼伤了他们的心吗？” “刚刚说有内幕、暗箱操作的商人，全部给本指挥使站出来！” “本指挥使倒数十个数，若是没有站出来，那本指挥使就亲自去查了，周边人若是知情不报的，到时候别说本指挥使手段粗暴了！” “十、九……” 李若涟说完，就立刻开始倒数了起来，丝毫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但只是两个数后，人群中就骚动了起来，一名名商人或主动或被周边的人推了出来，这个时候还想侥幸逃过和包庇，那就是对锦衣卫的侮辱。 等到李若涟倒数完后，前面站了五十余名商人，这些商人此刻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不复之前的嚣张模样。 “好，很好！” 李若涟冷冷说了一句，而后沉声道：“本指挥使再问你们一次，到底有没有证据？” 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沉默。 证据？到哪里去找证据，别说没有暗箱操作，即便是有，若是锦衣卫执行的，怎么可能会被他们查到？ 李若涟见状，怒喝道：“说话！” 这一声怒喝宛如平地起惊雷，将惊恐的众人吓得浑身一颤，瞬间跪了下去。 “陛下，大明律规定污蔑罪加三等处罚，杖一百流三千里，但这些人污蔑的陛下，损伤陛下天威，臣恳请陛下降旨，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陛下，我们错了！” “皇上饶命！” “陛下，我们是财迷心窍，不是有意的！” “皇上饶命呀，我们认罪，但我们家人是无辜的！” “陛下，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们吧！” …… 一群人跪在地上哀求着，头如捣蒜，砸在地上砰砰作响，额头立时有血迹渗出。 虽然可怜，但没有人敢出声求情，生怕被牵连。 “陛下，现在是宁远互市新开，见血不吉利，臣以为可从轻处罚！” “陛下，臣以为毕大人所言极是，公道自在人心，若是抄家灭族，会让民间百姓以为我们在掩盖真相！” “是呀，陛下，这五十余人至少雇了三四千名伙计，若是将他们抄家灭族了，这几千人可就短时间失去谋生的活了，不能不考虑呀！” 黄道周和毕自严两人立刻站了出来，替富商们求情。 他们知晓这是李若涟在扮演黑脸，目的是为了彻底的震慑商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领头之人十年内不得购买蒸汽且不得出海经商，其余之人时间减半。” 崇祯沉思了数息给出了处罚。 众商人听见不会抄家灭族，自己也没有杖刑，瞬间松了口气，但随即满脸悲戚之色。 这个处罚虽然说不重，但绝对是生不如死。 十年的时间，蒸汽机肯定都已经遍地都是了，海外诸国的利益早就被瓜分完了，他们连汤都没得喝了。 或许此事传开之后，当地的官、商都会暗地打压一下。 最好的结局就是回去后立刻变卖家产，从此之后做个富家翁。 崇祯脸色平淡，虽然此事儿他不怎么在意，但今天他就是要用这个事儿告诉天下人，可以污蔑和诬告，但当心自己的脑袋。 “都退下吧！” 崇祯挥了挥手，而后上前几步，看着众商人：“既然都提到船引了，那干脆一次到位吧， 朕决意，明年龙抬头之日，大明开海贸，刚刚发放了船引的商家在濠镜汇聚，你们有近一年的时间准备，过时不候！ 鉴于这是大明禁海后的第一次出海，舰队会沿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前线，各国需要什么、有什么特产要带回，这几家商号过几日去北京城找户部协商。” 嘶…… 现场先是无比安静，而后齐刷刷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知道朝廷早晚要开海贸，但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快。 大明即便是有蒸汽机战船的极速，可东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若是海运沿着海岸线走，有水师护航和极速战船倒也不怕，可过东、西二洋，那可是远离大明数千里，护航真的能确保安全吗？ 且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在马六甲一带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哪里是一年……十个月，抛开多种因素，可能只有半年的清理时间，怎么可能就清理完成？ 蒸汽机商船的速度极快，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若是距离拉动开一些，那至少能延绵出十几里，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水师护航，也难免会被海外诸国钻了空子。 若是压缩，缩小间距，一旦遇见突发情况，商船加速就会相撞，那就是灾难性的，而且如此密集，敌人的红衣大炮根本就不用瞄准了。 尤其是还要穿过长达近两千里的马六甲海峡，要知道马六甲海峡最窄处只有七八十里，水深浅的只有二三十米，深的也不过百十来米， 敌人若是提前在浅水滩扔一些大石头或者钉入木桩，蒸汽机商船一旦被阻，那就是活靶子了。 大明曾经在马六甲海峡一带驻过兵，郑和更是七下西洋，马六甲一带的水文资料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只有将盘踞在马六甲一带的海外诸国打老实、打怕了，甚至说杀到他们老巢去，打残、甚至说灭掉一两个国家，震慑诸国，如此海贸才能安心。 所以，无论怎么看，明年龙抬头开海贸都是不现实的。 “哎，陛下还是年轻呀，意气用事！” “什么意思……你是说拿这个让我们这些没有支持朝廷的心生后悔？不可能，这是打自己的脸，皇帝不可能这么干的。” “或者说有其它的解决方法？” “和西班牙、荷兰等国达成协议了，开放港口让他们进来开设商铺、甚至在大明内地行走，以此换得我们出海经商的路线？”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群红毛鬼进入大明，他们会借此收集我们的情报！” “如果是这种交易，这海贸我们也不是非做不可！” …… 人群中的议论，崇祯听得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众人质疑。 第1526章 意气用事?嘴硬的皇帝 “陛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陛下，东征……” 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还想再劝谏，但崇祯已经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了。 两人心中瞬间哀嚎了起来，嘴角满是苦涩之意。 众商人的担忧他们自然是很清楚的，没有强力的震慑，即便是能安然通过狭长的马六甲海峡，那海外诸国会老老实实的和他们做生意吗？ 强买强卖、压低拉高、以次充好、路遇劫匪……杀人越货、绑架赎金等等，这种事情只要发生一次，那皇帝的脸就要被打了。 在数千里之外的国度，人家会搭理大明吗？ 这些都是小事儿，关键是会影响到商人对朝廷的信心，延迟海贸，海贸延迟就影响商税，进而影响粮食的买进。 事关西北大旱，这就是大事儿。 好好的一盘棋，皇帝意气用事毁掉了。 崇祯看着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的焦急和担忧的神色，心中一阵惭愧，但随即抛在一边。 隐瞒东征，这是事关大明未来，乃至整个华夏未来在世界的格局。 好在现在大鱼已经上钩了，不用隐瞒了。 “两位爱卿不必担忧！” 崇祯对着两人淡淡说了一句，而后看向众商人，高声道：“诸位，朕知道你们的担忧， 但朕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的担忧朕已经解决了，而且你们未曾想到的隐患，朕也都解决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愣了愣，随即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去年几道六百里加急、东征失利的消息是假的吗？ 东征大军回撤釜山休整是假的吗？ 工业研究院和工部的军需一车又一车、一船又一船的送往釜山，这是万千双眼睛都看到的。 釜山休整大军前段时间再次横渡朝鲜海峡，这也是假的吗？ 都他妈的到这个节骨眼了，皇帝还在嘴硬，有意思吗？ 若非皇帝当前，他们肯定会破口大骂了。 而这群人中，东洞庭的席端攀等人浑身一震，头皮发麻，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翁家家主翁启明看着席端攀，强忍着兴奋低声道：“席老，会不会是扶桑……” 说到这里，翁启明右手在脖子间一拉，意思很是明显。 席端攀脸色微微潮红，胡子一颤一颤的，并没有回答，而是眼睛死死的盯着高台之上的皇帝。 “朕知道，空口无凭，所以朕带来了证据！” 崇祯说完，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转身背负双手看向大海。 海风轻拂，龙袍翻动，阳光照射在龙袍之上，金光闪烁，将皇帝衬托的犹如下凡天神一般。 所有商人眯着眼睛看着散发着金光的皇帝，微微失神，但随即又清醒了过来，将目光看向了远方。 可远处的海面之上除了偶尔飞掠觅食的水鸟外，空无一物。 一息、两息……十息…… 半炷香的功夫转瞬就过去了，可海面之上依旧空无一物。 众商人绷不住了，虽然不敢出声议论，但双眼之间在交流着。 “什么情况？陛下到底在等什么？” “陛下所说的证据呢？” “海面上什么都没有呀！” “不会是故作声势吧！” “长点脑子行不行，皇帝都说带证据来了，即便是糊弄我们，那也得有战船前来才是吧！” “咦……似乎是这么个理儿！” “继续等着吧，看看皇帝怎么收场！” “会不会是等东征大捷的塘报？” “哎……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呀，听说宁远互市早就完成了，按理说三月初就能入驻了，为什么要延迟一个月，要知道早一个月就可能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商税呀！” “对，估摸是这样，你们想一月中下旬撤回釜山休整的大军再次横渡朝鲜海峡，到今天已经过去两个来月了， 若是这三个月的补给到位，不说将九州岛打下来了，那也可能将扶桑布置在九州岛的大军给击溃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打下九州岛只是时间问题了。 只要打下九州岛，那就能封锁大隅海峡和琉球群岛，倭寇就没法横渡大海袭扰我们沿海了，海运自然是没事儿的。” “想法是美好的，但事实是残酷的，大军回撤到釜山未撤回，扶桑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那就能猜到大明开春之后还要再次进攻，他们不会趁着这个时间继续调集精锐和征召百姓吗？ 一旦九州岛失陷，我大明的东征军就有休整和迂回的地方了，有充足的粮食补给，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关门海峡才几百米宽，我们的战船拼起来就是一座浮桥，就能直接进攻本州岛，这点扶桑高层能不清楚吗？ 所以，扶桑一定会趁着我们休整的时间调集重兵防守九州岛北端的朝鲜海峡一面。 我们是攻击一方，他们是守城一方，攻守双方，对方是我们的四五倍的兵力，你们告诉我们怎么击溃扶桑？” “妈的，你就这么不盼着我们好？” “我当然希望东征胜利，扶桑灭亡，如此我们海运就没有丝毫的担忧了，如此也能震慑海外诸国，海贸也能顺利进行，可按照事实分析……哎！” “行了，不要说了，先等等吧！” …… “看，海面上有东西！” 一声惊呼，还在议论的众人瞬间先是怔了怔，随即所有人瞬间伸直了脖子，拼命的朝前面挤着，盯着海面。 果然远处的海面上几个黑点出现，虽然看不清，但肯定是大明的船只，就是不知道是补给的漕船还是战船。 最前面的商人有胆大的立刻上前一步拿起刚刚测试苍山战船时准备的千里镜看向黑点。 “战船！” “是苍山战船！” “对，就是苍山战船，和刚刚乘坐的一模一样！” 拿着千里镜的几名商人惊呼着，苍山船和苍山战船之间的区别就是有无蒸汽机，拥挤的人群再次呼吸急促了起来。 苍山战船出现了，就意味着苍山船参战了，以苍山战船的极速和刚刚体现出来的灵活的操纵性，扶桑、荷兰、西班牙的水师绝对不是对手。 难道这就是皇帝所说的证据？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远处苍山战船的靠岸。 最前方的崇祯则是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第1527章 离谱战报，众人惊诧 近了，近了！ 苍山战船快速的靠近着。 即便是每个时辰达到了五十来里的速度，相比普通的商船等等已经快出了好几倍，但对此刻岸边的商人们来说却是太慢了。 急迫、纠结、后悔等等情绪在众商人脸上闪现着。 急迫的是他们迫切的想知道皇帝说的解决掉了他们所谓的担忧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纠结则是带来的到底是哪一种消息。 后悔的则是没有第一时间购买蒸汽机，若是真如皇帝所说解决了担忧，那他们真的错过了泼天财富的机会。 约摸一刻来钟的时间，苍山战船已经彻底的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不用千里镜都能清晰看到苍山战船的外形。 除了领头的三艘苍山战船外，后面还跟着四艘沙船。 这一刻，所有人都满是疑惑。 若是传递战报，一艘苍山战船就够了吧，可竟然有三艘苍山战船，且还有四艘沙船，拉战利品才能拉多少？ 又是近半刻钟的功夫，七艘战船稳如泰山的缓缓停靠在码头之上。 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中，当先的苍山战船上下来一队人马，看着军士身上的盔甲，众人心中猛地一震，因为那是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勇士营的盔甲。 “臣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奉东征大将军洪承畴之命传递战报和押送俘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句简短的话，让本就有些震惊的商人们再次集体的懵逼了。 大明最精锐的军队的指挥使，皇帝的绝对亲军的武将，竟然亲自送战报和送俘虏，到底是战报重要，还是俘虏重要？ 除了这个之外，他们更是怀疑听错了，因为他们听见了东征大将军洪承畴。 若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因为横渡朝鲜海峡的失利和进攻叶岳天险的失利，洪承畴虽然没有被彻底撸下来，但朝廷也派了内阁大学士袁可立为钦差大臣前往坐镇。 洪承畴的东征大将军就是形式上的，防止军心不稳而已，真正做主的应该是袁可立。 普通军士不知晓，那高层武将、尤其是曹变蛟这个级别的肯定知晓的。 可为何这份战报曹变蛟依旧说是奉东征大将军洪承畴之命，真是奇了怪了。 不待他们多想，高台上的崇祯朗声道：“到高台上来，将战报念给诸位听一听！” “臣遵旨！” 曹变蛟微微躬身回应后，站直了身体走到高台上，面向众商人，随即接过一名军士手中的漆盒取出一封战报，缓缓展开。 “臣东征大将军洪承畴恭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率东征大军已于十一月十四日在关原围杀建奴五十八万人精锐和百姓，我军伤亡三千余人。” 静！ 无比的安静。 现场所有伸着脖子凝神静听的众商人彻底的傻了眼，仿佛被凝固了一般，但下一瞬间，议论声直冲天际。 “你们刚刚听见什么了？难道是我听见错了？” “我听见的是东征大军围杀了扶桑近六十大军，你们听见的是啥？” “巧了，我听见的也是这个，而且东征大军才伤亡三千多人。” “不对呀，怎么是关原？不应该是九州岛的福冈平原或者佐贺平原吗？” “关原怎么了，不也是九州岛的吗？被大军围住，前方被大明水师挡住，他们过不了海，被围杀了很正常的！” “你他妈的……你说的是那是关门海峡，刚刚曹变……指挥使的战报上说的是关原附近，这差的太多了！” “就是，关原那是在本州岛的浓尾平原西北角，德川家康就是在关原合战中击败了丰臣旧部，成立了德川幕府。 关门和关原陆地相差一千五六百里，海路至少超过两千里，你个白痴，现在知道问题所在了吧！” “有没有可能是曹指挥使念错了？” “你他妈的自己蠢别人也蠢吗？那是勇士营的指挥使曹变蛟，这种人会念错？ 战报肯定是东征大军的几位主将和副将一起拟定的，且经过监军审查的，怎么出错？ 袁阁老也在前线，他们会犯这种错误？” “这、这不是很好解释吗？肯定是大量苍山战船参战了，干掉了扶桑、荷兰、西班牙三国水师联军，然后东征大军通过漕船、战船将兵力运送到关原的。 没有了水师的阻拦，运送应该很顺利，如入无人之境，且我们的水师封锁关门海峡，九州岛的扶桑精锐只能看着，对，就是这样的。” “愚蠢，关原在浓尾平原，左边经过关原关后横穿百余里的琵琶湖，就是大阪平原，右边五六百里地就是扶桑都城江户城所在的关东平原， 三处平原聚集了扶桑近五成的人口和六成左右的粮食、物资，只要东征大军登陆，扶桑就能源源不断的征兵。” “就是，你不会觉得只有大明才有六百里加急吧？你觉得是六百里加急快，还是我们的漕船和战船快？扶桑不会提前征召百姓吗？ 关原这个地方算是本州岛的中心位置了，左右两边都能支援，这种情况下，东征大军是怎么围杀了六十万大军的？” “搞不懂呀，实在是不对劲，苍山战船速度是快，发挥的威力更强，可扶桑三国的水师少说也有一两千艘，大明的水师想要全歼他们至少得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 扶桑一方在九州岛的武将只要不是白痴，就一定会提前从关门海峡，或者从九州岛东面的大分撤离到四国岛的。 要知道，能第一时间调入九州岛的肯定都是各大藩的精锐，我承认东征大军都是精锐，但扶桑的也不差，东征大军怎么可能只伤亡几千人？” “咋了，你是说这个战报是有问题的？或者说是假的？” “不知道，就是怎么分析都觉得、觉得……离谱，对，就是离谱！” …… 这一刻，所有商人们都彻底的疑惑了，在他们的猜测中东征大军利用苍山战船击溃了荷兰等三国水师联军，甚至说彻底的将三国的水师干掉了。 可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东征大军在两千里外的敌人腹地围杀了敌人的近六十万大军，听起来简直跟做梦一样。 第1528章 解决后顾之忧，扶桑灭国 “铛…… 一道浑厚的钟声突兀响起，在人群中迅速的扩散着。 议论纷纷的众商人微微一震，下意识的左顾右盼看看是哪里传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上的曹变蛟突然厉喝一声：“安静！” 怒吼声在传递，配合着闪闪发光的盔甲，众商人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有什么想说的等战报念完之后再行议论！” 不待台下众人的有所表示，曹变蛟继续高声道：“围杀之战三日后，东征大军休整完毕，分成四部，开始横推扶桑本州岛、四国岛和海外诸岛， 于崇祯五年三月十六日，清理完本州岛和四国岛， 十七日开始，武骧右卫、朝鲜都司、辽东都司等三部静如横渡津轻海峡，登陆虾夷地，开始横扫。 清理之战，耗时四个月，击杀扶桑各藩精锐、武士剑客、反抗百姓等八十余万，俘虏藩主和扶桑从四位以上重臣等一百九十四人。” 曹变蛟念完手中的战报后，将战报呈送给高台中央的皇帝。 随即手一挥，战船上的军士立刻对着甲板上吆喝着，数息后，一名名带着手镣和脚镣、嘴巴塞着破布、身穿扶桑服装的男子慢慢的从船上下来。 随着他们的行走，拖在地上的脚镣发出刺耳的玎珰声，惊醒了满脸惊骇的众商人。 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不仅戴着脚镣和手镣，而且还用绳子将众人的脚镣串在一起。 他们个个都是鼻青脸肿，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想来是受到了诸多的严刑拷打和折磨了。 “呜呜……” “嗯！” “啊！” “哦！” “叮叮当当……” 满脸仇恨的俘虏们看着高台上的崇祯，立刻就激动了起来，虽然他们没有见过崇祯，但能穿明黄色龙袍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这一刻，他们嗷嗷叫，想要冲上去与让他们灭国的罪魁祸首决斗，虽然他们的脚和手被绑住了、嘴巴也被封住了，但他们还可以用头来撞、用身体来压。 只是可惜，他们被绳子串住了，行动不便，别说冲上来了，只是刚走了一步就被其他同伴绊倒在地上。 “冥顽不灵的狗东西！” 曹变蛟低声骂了一句，但也没有动手去砍一两个震慑一下，在皇帝面前看人，惊到皇帝就不好了，反正等会有的是时间折磨一番。 “陛下，这些就是俘虏的藩主和重臣了！” “这一位就是扶桑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了，在关原被我们俘虏。” 曹变蛟指着其中一人对着崇祯低声说了一句。 崇祯点了点头，拿着战报扫了一眼百余名俘虏，嘴角挂着一丝的笑意。 而后看向已经傻了的众商人：“诸位，凭借这份战报，朕可以负责任的说，扶桑已经灭国了。 这就是朕所说的解决了你们的后顾之忧，不知道诸位可否满意？” 嗡…… 皇帝的话犹如数九寒天的突然平地起了一道惊雷，在他们脑海中炸开。 他们再次进入凝固的状态。 脑海中只有灭国两个字在回荡着。 灭国这在历史上已经出现过数次了，大明一朝自开国至当即皇帝登基，虽然对外很多战争，但从未灭过任何一个国家。 可皇帝登基不过五年多的时间，已经灭了三国了，诸如为患大明数十年的大金，虽然大明不承认，但建奴是实实在在的建国了且还有称号的。 朝鲜虽然也算是灭国了，但那并不是大明亲自动手的。 但扶桑就不一样了，这是大明亲自灭掉的，且是横跨海峡灭掉了。 更重要的是自唐高宗白江口之战后，扶桑为祸华夏沿海至今千年，尤其是大明一朝，给大明带来了无穷苦难的，现在终于灭掉了。 这对大明任何一名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 震惊过后，现场的议论声直冲云霄。 “我听见了什么？扶桑灭国了？” “不止你听见了，我们都听见了！” “这、这不可能吧！” “咋了，你的意思是扶桑不能灭国？” “滚蛋，老子比谁都想将扶桑给灭掉，但咱们得讲事实摆依据吧！” “我也是满头的雾水呢，本州岛和四国岛是被清理了，那九州岛呢？战报中没有说九州岛怎么样了吧！” “笨呀，本州岛和四国岛都被横推了，九州岛能坚持多长时间？ 以苍山战船的极速，甭管扶桑在九州岛有多少兵力，东征大军都能集中兵力在任何一个地方登陆，在扶桑反应过来之前，立刻撤走，换个地方再来一次。 扶桑大军若是集中防守，那其他地方就空虚，时间长了粮草物资都匮乏，不用打自己就完蛋了。 若是分散，就会被我们集中围杀，所以，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到底是朝廷为了安抚我们和增加我们对蒸汽机、海运的信心而演的一出戏，还是真的灭国了！” “白痴，这么大的事情朝廷能掩盖的了吗？那他妈的是一个国家，而且是极为强横的。 就算是百姓们一时无法验证，那三年五年……十年呢？到时候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咦……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么说来，扶桑是真灭国了？” “虽然我很不想泼冷水，但你们看看毕尚书和黄大人的神色，他们明显也是不知道扶桑灭国的消息，这你们怎么解释？” …… 众人议论纷纷，台下侧面候着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工部左侍郎黄道周两人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他们一个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大明的财神爷。 一个是工部左侍郎，有袁可立这个老师在，只要不犯错，那就是未来的工部尚书。 可他们两个竟然竟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 铛…… 一道浑厚的钟声响起，将议论纷纷的众商人给压制下来了，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高台。 崇祯看着众人：“朕知道，诸位对扶桑灭国的消息很难接受，毕竟这是一个能三次轻易占领朝鲜的国家，实力还是很强横的， 朕这里倒是有一个能让诸位彻底相信且接受的办法，就看诸位敢不敢了！” 第1529章 扶桑半月游，见证历史 “扶桑半月游！” 崇祯缓缓的吐出五个字，而后继续道：“这里有十一艘苍山战船和四艘沙船，以这些船的速度到九州岛得三天，到本州岛的大阪、浓尾差不多得七八天的时间， 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去乘坐战船去溜一圈，看看真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不待众商人出声，崇祯继续道：“哦，对了，忘了告诉诸位了，扶桑布置在九州岛的三十五万精锐和十六万的武士剑客，以及征召的二十余万百姓都已经被东征大军干掉了。 按照统计，东征扶桑一战，东征大军共干掉扶桑两百二十万左右的军士和百姓。” 另外，去年十月，关东平原遭遇了三十年来最强降雨，以至于伊根川上游河坝被冲毁，洪水泛滥淹没关东七成以上区域。 战船位置有限，只能坐两百人左右，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就按照诸位前几日交易时的税票号来抽取，抽到的想去就去，不想去的也不强求。” 说完这话之后，崇祯转身下了高台，曹变蛟赶紧跟上，并且带上了德川家光。 远处主管互市的商务司主事方岳贡一溜小跑的登上了高台，身后还跟着几名抬着小箱子的军士。 方岳贡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先是授予户部主事，而后天启七年出任松江知府，任职期间深得百姓爱戴，自然是在崇祯的储备人才库的名单中的。 在推选商事司主事的时候，崇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并直接拍板定了下来，且提升一级以从三品的品级担任商事司主事一职。 这可是比户部其他十几个司的主事足足高出两品五级，低职高配，足可以看出朝廷对商事的重视了。 “安静！” “本官户部商事司主事方岳贡，奉陛下之命，前来抽取前往扶桑半月游的税票单号，请听见单号的掌柜的，请携带税票前往码头集合， 若是税票随商队回去了的，去互市转运司开具一份证明即可，至于怎么证明，那边自有章程。 限时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方岳贡说完规则，身后的军士已经将箱子中的税票存根全部摆在了桌子上了，一叠又一叠的是那么的醒目。 方岳贡先是看了看众人，又将目光聚焦在了税票上，而后随手在一叠中抽出一张。 “二一二零零零零四九七！” “一一二零零零一三二六！” “二一二零零零零一零三！” …… 一张又一张汇票被抽出，一个又一个的汇票号被念出，然后被旁边互市的官员们写在旁边挂着的宣纸之上。 众商人皆是手忙脚乱的翻看着随身携带的税票，看看是否被抽中。 这税票号是十位数，第一位的数字，一代表着坐商，二代表行商； 第二第三位的十二则是互市的编号，大明的第十二座互市，这在户部的商事司是有存档的，后面六位则是序列号。 六位序列号最大就是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假设平均一张税票是一百两的交易额，那六位序列号就是近一亿两的交易额，甚至行商的一张税票都是几千两。 为了区分每一年的不同，税票号前放都有大明多少年，例如崇祯五年。 所以，总得来说，每年每个互市的税票缺少的可能性不大，出错的可能性更不大。 “哈哈，抽中我了！” “今天运气真不错，试乘战船有我，现在去扶桑半月游也有我，这趟宁远互市之行就算是倒贴一千两白银，也是赚大了！” “妈的，这都过去一百五十个了，还没有抽到我！” “有没有搞错呀，怎么行商会这么多？” “他妈的这互市才多少商铺？此次又来了多少商队，行商多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就你这脑子，抽到你我也建议你不要去，不过我估摸着，行商和坐商是按照比例来的，否则会闹起来的。” “去扶桑见证历史，回去绝对是下酒的好菜！” “呵呵，你们不要高兴太早，忘了崇祯元年北京城的富商和大臣被皇帝弄到龙井关、在尸山血海中走了一番吗？这一次呢？” “滚蛋，你动动脑子，刚刚曹指挥使念的时间是三月十六，现在什么时间了，等我们去早就清理完了。” “对，扶桑这是覆灭了，但不代表扶桑没用了，任由两百多万的尸体堆放着，产生瘟疫怎么办？再由我们的军士带回大明，那怎么办？ 你没有脑子不重要，袁阁老和那些武将能没有想到？” “有没有担忧这个不想去的？我去一百两银子买这个半月游的资格！” “一百两？你也好意思，这是见证历史的机会，我出三百两！” “诸位兄弟们，我是福建的，倭寇侵袭了数百年，我们县城不少村子都被杀光，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好心人给个机会，我愿意出五百两银子！” “这谁敢卖，想死不成？” “法无禁止即自由，陛下刚刚也说不想去的不强迫，反正总人数没变，怕啥！” “陈掌柜的，你那资格卖给我吧，被灭掉的扶桑遍地都是尸体有啥好看的，一千两给我吧，比这趟来宁远都赚的多！” “呸，老子不稀罕！” …… “都磨叽什么？一个时辰的准备，不回去收拾换洗衣服和带点吃食什么的?” “有啥好换洗的，这种见证历史的情况，老子准备穿一套扔一套。” “哈哈，还是老李你会玩，我也就这么定了！” “至于吃的，无所谓，带点馒头糕点，船上估摸着也能吃点，反正战船也会靠岸补给，到时候买点就是了！” “带够银子，啥都不缺！” …… 被抽到资格的众商人们聚在码头边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言语中满满的豪气和向往。 至于有人开高价购买资格的，可却是没有人卖，不敢是一方面，更多的想去见证历史。 看着码头前整装待发、满脸期待的有资格前往扶桑的商人们，高台前未被抽中的除了羡慕外，更多的是悔恨之色。 因为皇帝既然敢让他们扶桑半月游，那就说明扶桑覆灭是真的。 第1530章 悔意渐生，沉疴暗疾 “呜呜……我就是个蠢货，怎么会怀疑朝廷在框我们呢！错过了跟随朝廷的机会！” “哎，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几位订到蒸汽机商船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开口，价钱都好说！” “这事儿算我一个，尽管开口就是！” “做梦呢，这一艘商船至少值十万两银子，商船一趟赚个千把两银子倒是其次，关键是市场， 陛下虽然说了会放开普通船引，但普通商船最多也只能到马六甲一带，即便从濠镜出发，那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左右，人家商船已经去个把月了， 更别提更远处，市场早就被他们占领了，一旦先入为主，加上他们的货物质量好，那么我们想要再打开当地的市场，那就必须的下很大一番功夫了。” “是呀，在大明境内我们可以使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来打压和争夺，但那毕竟是百姓受到了实惠， 可在海外诸国若是这么做，受惠的是海外诸国，敢这么敢朝廷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要不找毕尚书说说？” “说什么？让陛下改决定还是增加蒸汽机商船？陛下金口玉言岂能轻易而改？增加商船更是不可能，否则就不会出现最开始的事情了！” “笨，两者都不用，就是让东洞庭等几个获得商船的商号匀出几艘，哪怕是一艘也行， 或者一两万两银子，都可以，我们跟随战船一同前往，先探一探路，为普通商船开道呀，总比坐等三五个月后到了再去探路吧！” “想法是好，但你觉得东洞庭这些商号会同意吗？为了一两万两银子放弃未来几十上百万两的市场，脑子有病才这么干吧！” “当然不会，不是说了找毕尚书做个中间人吗？” “嗯，只能这么办了，咱们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和毕尚书说，或者说说给出什么条件，不过诸位都要做好掉块肉的准备了！” “只要能去，给个几万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还有，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刚刚没有第一时间站在朝廷这一面，现在又厚着脸皮去，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难堪的话，诸位都得忍着！” “放心，这事儿事关今后能不能在海外分一杯羹，更决定以后大明内商事上的一些话语权，哪怕是那几家商号朝我脸上吐痰我也会忍着。” …… 另一边，距离码头数百米外的海边，崇祯面朝大海，负手而立，身后则是毕自严和黄道周、李若涟、曹变蛟四人。 四人脸色各异，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脸上纠结、疑惑等等掺杂，有对东征战报的疑惑，也有皇帝为何要隐瞒东征胜利的疑惑，甚至……不被信任的心寒。 曹变蛟也不傻，在他念完战报后众商人的表情中能判断出皇帝似乎隐瞒了战报、甚至搞出了假战报，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但他是武将，负责皇帝的安危，其它他不需要知道和掺和。 李若涟则是一脸的平静，因为皇帝的计划他最为清楚。 好一会儿后，崇祯转身看向毕自严和黄道周，沉声道：“两位爱卿是不是在心中怪朕隐瞒……” “臣等不敢！” “陛下天心远虑，必有其深意。” 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还未等崇祯说完，便立刻跪了下去。 崇祯见状，轻笑了一下，这事儿换做是他，心中虽然不至于怨恨，但肯定会有隔阂的。 尤其是户部尚书毕自严，由皇帝一手提拔，上任以来更是殚心竭虑，为了东征日夜操劳，结果皇帝却是连他都瞒着。 “起来吧！” 崇祯摆了摆手，问道：“两位觉得大明如今怎么样？” 听着皇帝突如其来与战报无相关的问题，皆是愣了楞，随即毕自严立刻道：“自陛下登基后，铲除阉党，整顿兵政，澄清吏治，练兵强军，关心民生疾苦…… 可以说，大明已经重新获得新生了，东征之后，大明将迎来盛世，这段盛世将远超华夏任何一次。” “陛下，毕尚书所言臣极为认同，现在民间对陛下、对朝廷的信任已经达到了大明一朝的巅峰，从东征失败而百姓未抗议就能看出了！” 面对两人的回答，崇祯咧嘴一笑：“你们这话对，也不对。 毕爱卿说大明迎来的盛世将远超华夏任何一次，这话朕相信，也能做到， 但前提是大明境内境外真的能彻底安宁，而不是表面宁静，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群狼环伺。” 此处一出，除了李若涟，毕自严、黄道周、曹变蛟三人脸色骤然大变，曹变蛟更是满脸杀意，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战刀。 不待三人出声，崇祯继续道：“毕爱卿，还记得年终总结的吏部考核工作计划未完成的原因吗？” 毕自严脸色一沉，沉声道：“陛下，您是说有人想我们不好过？” “朕登基以来致力改变民生，所作所为肯定会破坏了富商士绅的利益，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他们反抗或者说做点小动作也很正常， 你们不要忘了，朕登基之前大明是怎样的局势，犹如行将槁木、百病缠身的老人， 朕虽然清理掉了部分的表面上毒瘤脓疮，但内里依旧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沉疴暗疾， 如果我们沉迷在盛世之中，那么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他们搞一次，胥吏阻拦就是最好的证据。 除了这些，锦衣卫还查到很多，诸位私下买卖田地，手段极为的……下作，还有诸如伪造大明汇票、暗中私通等等事情。” 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如遭雷击，脸色一阵变幻着，最后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大明好不容易从濒死中活过来了，居然还有人想搞事情。 暗中私通倒也没什么，大明军力强横，直接镇压就是了。 可买卖田地最后一定会发展成兼并土地，这是历代王朝覆灭的最主要的一条原因。 大明汇票这是断绝大明商事发展的事情，商事不通还怎么收商税，商税不收还怎么免除田赋，还怎么修桥补路、兴修水利等等？ 汇票的事情处理不好，短则三五十年，长则百年都不可能再次如现在一般能在大明推广了，商事自然也是如此。 想着想着，毕自严突然惊呼道：“不对！” 第1531章 惊闻，你以为的是你以为 “毕大人，您怎么了？” 陷入沉思的黄道周被毕自严的惊呼惊醒，低声问道：“什么不对？” “幼玄，你可曾听清楚曹指挥使刚刚念得战报中关原之战的时间？” “记得，十一月十四日！” “对，就是这个时间！” 毕自严点了点头：“可在釜山休整的十万东征大军在一月中下旬的时候再次横渡朝鲜海峡了，扶桑在九州岛的六十万大军是在关原大军覆灭之前就被干掉了， 那也就是说扶桑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而东征大军伤亡不足出征时的两成，也就是说除了釜山的十万大军外，九州岛和本州岛至少还有十余万大军， 这部分兵力去清理本州岛和四国岛是错错有余了，但这十万大军怎么又横渡朝鲜海峡了？ 况且，自大军回撤到釜山休整后，工部、火器研究院补给了大量的军需送到釜山， 扶桑精锐都打完了，补充的军需能再打一场覆灭二三十万人的大仗，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这……” 黄道周也醒悟了，语无伦次了一下，随即将目光看向皇帝。 见两人疑惑的神色，崇祯沉声道：“毕爱卿果然心细如发，大明境内不安定，那大明境外就安定了吗？” 两人脸色骤然大变，境内再怎么闹腾，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皇帝登基后的种种作为已经深得民心，现在有人想造反百姓们都不会跟随的。 贪官污吏、伪造汇票、暗中勾结等等，这些朝廷都能以雷霆手段镇压。 可境外若是不安定，那很可能就是战争，战争意味着死人，还有大量的死人，以及更多的军需、粮草物资等等，更会影响接下来的海运和海贸。 境外不安定和境内不安定，这是两个性质的问题。 毕自严微微沉思后，低声道：“陛下，是北面的蒙古诸部，还是南面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 崇祯没有立刻回应，而转身看向李若涟：“李爱卿，你来说说吧！” “臣遵旨！” 李若涟躬身回应后，看向毕自严和黄道周，神色凝重道：“据锦衣卫探查，瑶族和安奢残部与安南郑氏、广南阮氏达成了停战协议， 然后说服了真腊、暹罗、缅甸等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以及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海外诸国，形成了一个叫鲸落的联盟组织，而这个联盟的最终目的是进攻并且瓜分大明。 目前已经探明的诸国陆军有三十五万左右，荷兰等海外诸国以及真腊、安南的水师战船合计一千六百余艘， 若是荷兰等海外诸国让奴役的马六甲一带的诸国军士参战，那么估计会有四十万人，而这几国的极限兵力在五十五万到六十万左右。 缅甸、安南等诸国这些年一直在内乱不断，综合算下来他们的军士应该比我们刚整顿完的卫所军士战力要强一线。 其次，暹罗、安南、真腊、缅甸有战象，已经探明的战象在两千两百头。 这些战象身披象甲，别说燧发枪了，即便是掌心雷在身边一两米爆炸，都不一定能直接要了它们的命。 且速度极快，每息能跑出二十余米。 其次，诸国火器很多，已经探知的火神枪达到了二十万柄，其中缅甸超过十五万柄， 有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的火器技术支持，有多少火炮战时不清楚，但绝对不少，所以，这个联盟的综合实力远远超过了扶桑。” 嘶…… 呼…… 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听着李若涟的简单叙述，立刻就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九大势力联合针对大明，且实力超过了扶桑，这消息若是传出，整个大明都将陷入震荡之中。 好一会儿后两人彻底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大明既然能覆灭扶桑，那就有实力覆灭九大势力的联盟，无非是损失多少实力的问题。 “李指挥使，九大……鲸落联盟准备什么时间进攻我们？” “暂时不清楚，但缅甸、真腊、暹罗、安南等部现在已经动了起来，但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按照我们的估算，估摸着应该在四月中旬左右吧！” 但随即满是疑惑之色，这九大势力中安奢为祸大明西南几十年、瑶族一直动乱，现在两部叛出大明，他们若是针对大明倒是可以理解，可其他几国为什么要针对大明？ 虽然没有听见荷兰、西班牙帮助扶桑的水师的具体战报，但扶桑都覆灭了，那这两部估摸着也差不多覆灭了。 这两国虽然一直想在大明占据一块地盘，且与大明水师碰撞过几次，没有讨到好处。 且在台湾的驻地都被清理掉了，现在还要进攻大明，脑子被门夹了不成？ 最搞不懂的就是安南、真腊、暹罗、缅甸四国，这都和大明搭不上关系，怎么会想着进攻大明？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毕自严低声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崇祯轻声道：“因为东征失利了！” “东征失利？” 毕自严轻声重复了一句，眉头紧皱，仔细揣摩着这个答案的意义。 好一会儿之后，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毕自严脸色大变。 东征失利了吗？肯定有一些，但都是正常的伤亡。 而皇帝隐瞒了真相，真实的目的是试探大明境内隐藏的不稳定因素。 这是他未得到九大势力联盟之前的以为。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隐瞒东征真实情况，伪造东征失利，更有可能是对海外势力的试探，让他们以为有利可图或者说能趁乱分一杯羹。 锦衣卫的监察能力在大明境内那是有目共睹的，真的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境外若是有针对性的，也基本能做到这种，诸如东征扶桑的情报提供。 但这需要提前布局，时间至少在半年、甚至一年以上。 安南等势力联合针对大明，这是何等的绝密。 可偏偏时皇帝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也就是说皇帝至少在提前一年以上的时间就派遣锦衣卫进入安南了，防的就是这一刻。 而诸国的联合或许都在皇帝的意料之中的，甚至说是皇帝故意在引导诸国，让诸国以为大明有机可趁。 第1532章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 “帮助扶桑的荷兰和西班牙水师联军被南海水师全军覆没了！” “从濠镜撤走的葡萄牙水师也被我们全军覆没了！” “虽然他们现在不知道结果，但一旦东征大军回撤、扶桑覆灭的消息传出，那他们就猜到自己水师已经被我们干掉了，它们会善罢甘休吗？” “以他们欺软怕硬的性子，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动作的。” “我们开海贸，第一站就是吕宋岛、马六甲一带，这一带被他们占据，奴役了很多年了， 我们去做生意，他们会不会打压、劫掠、强买强卖？” “其他的先不说吧，劫掠这事儿我们没法保证，我们水师可以护航，但军队总不能随着你们商队一起登陆、深入各国数百上千里吧， 他们占据地理优势劫掠了，神不知鬼不觉，我们调查，他们完全可以砍一批当地人的脑袋送给我们，说是他们的行为，你能怎么办？” “还有，我们沿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开海贸，马六甲海峡就是一道关卡，要不要交过路费？你们愿不愿意交？” “他们得知扶桑覆灭后的消息后直接撤离马六甲一带，隐匿海上，海贸一开，我们能千日防贼吗？ 他们得手一次，我们就承担不起。” “所以，朕只能试探一下，若是老实，那自然是从长计议，咱们有来有往，互利互惠，有银子大家一起赚。 朕也不让我大明男儿的死在异国他乡。 若是真的经不住诱惑对我们动手，那就别怪朕大开杀界了！” “至于缅甸、真腊、暹罗等，朕是真没有想到他们会联合起来，但既然联合了，朕也不惯着了， 虽然他们那里不咋地，但一年三熟，倒是可以为我们提供不少的粮食。 其次中南半岛也能成为我们在马六甲一带的补给地和中转地，更能将我们的防线超前推进。” “如果战争不可避免，那朕希望早点打完，毕竟西北大旱越来越严重，我们不能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和精力。”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几息，而后话锋一转：“东征的事情，朝中只有朕和李若涟知晓全部，袁可立猜出了部分，其他大臣都不清楚，孙承宗和内阁都不例外。 九国联盟要进攻大明的事情，朝中大臣无人知晓，工部尚书范景文和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因为要准备军需，朕透露了安南要进攻大明的事情。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大臣知晓。” “《易经》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你们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说完这话后，崇祯轻轻了摇了摇头，随后缓缓离去，留下了沉思的毕自严和黄岛两人。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被远处的吵闹声惊醒，黄道周看了看远处，又看向毕自严：“毕大人，我怎么感觉九国联盟的……” “你感觉错了！” 毕自严立刻打断了黄道周的话：“陛下隐瞒东征事宜是为了清除大明隐藏的不安力量， 至于九国联盟是意外，说到底都是利益熏心、亡我之心不死， 但正如陛下所说，既然敢伸手，那就直接剁了。” “安南在始皇帝时就已经属于华夏了，而后的东汉、隋朝、大明成祖年间，都属于华夏， 若非宣宗放弃，那本就是大明的国土，现在既然有机会那就收复了吧！” “缅甸虽然一直独立，但也曾是大明的一个藩属国，趁着大明国力衰弱独立就算了，竟然还占领了朝廷在西南设置的三宣六慰， 这种背盟败约、两面三刀的国家既然不想好过，那必须的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宗主国愿意给你你就拿着，不愿意给你的敢伸手那就剁了。 至于说真腊、暹罗，既然敢掺和，那我们也不惯着，反正打一个也是打，打九个也是打，顺手收拾了。 中南半岛一年三熟，若是纳入大明国土，势必会提供大量的粮食，大明即便是大旱和大涝，也会无忧了。” “至于说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三国早就对我们虎视眈眈了，屡次挑衅，还敢帮助扶桑，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收拾了，也是对海外诸国的一种震慑。” …… 黄道周听着毕自严的话，神色怔了怔，他没有想到这位户部尚书竟然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话来。 “毕尚书，您不反对？” “反对什么？” 毕自严摇了摇头：“他们哭总好过咱们万千百姓哭吧，陛下说的对，早晚会有一战，那不如早点打完，然后集中精力让百姓富有。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凭什么只有他们可以主动进攻我们，而我们只能被动回击？ 年终总结的时候王工业研究院的王徵院长说过，真正的强大是打出来的。” 黄道周若有所思：“那我们怎么办？” “镇南关有忠贞侯秦良玉、西南天马关有朱燮元，这两位坐镇怕什么？ 从釜山出发的十万大军估摸着已经南下了，洪承畴很可能随行。 水师有南海水师，配备了蒸汽机战船，荷兰等国水师就是笑话。 陛下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保密吗，我们装作不知道就是了，该干嘛干嘛。 嗯……也不对，这事儿我们能理解，但朝中很多大臣估计不理解，一旦陛下在朝会上公布了这事儿，我们得负责反驳。 若是能将中南半岛收入大明疆域之中，仅仅是马六甲海峡一年收取的海外诸国的商税都能达到数十上百万两，更别提中南半岛能提供大量的粮食和诸多矿产了。 以陛下的英明和高瞻远瞩，以及大明的强大底蕴，数十年后中南半岛将彻底的与大明融合，大明的疆域将达到华夏最大， 这是惠及后世亿万子孙的事儿，绝对不能让那帮……腐儒给坏了，你可明白？” “毕大人放心，此事幼玄一定谨记，我这段时间多查阅典籍，它们若是敢出声反驳，我就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反驳是多么的愚蠢。” 黄道周神色凝重、严肃，但眼中却满是火热之色。 正大光明、师出有名的开疆拓土，皇帝都把路铺到这个份上了，若是还会被破坏，那他们将被后世子孙骂死。 再说了，皇帝向他们透露这事儿，另一层含义不就是让他们做好舌战群儒的准备吗？ 两人商议完后，便朝着议论纷纷的众商人而去。 而在另一边，李若涟看向崇祯，低声道：“陛下，要收网吗？” 第1533章 再次试探，准备收网 “从这里到辽阳需要多长时间？” “回陛下，这里离辽阳在六百里左右，若是商人中有辽东诸多势力中潜伏的探子，在有路引的情况下四天左右能到。 臣在陛下宣布扶桑灭国的消息后，就立刻通知锦衣卫急速前往广宁，封锁官道，以及辽河、浑河、太子河上的渡船和浮桥，消息封锁半个月都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李若涟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曹变蛟：“此次勇士营的龙骧、铁壁两营是护卫任务，所以只是单骑， 若是从官道走，在保持八成战力的情况下，以及沿途卫所的配合，那至少也需要四天左右的时间。 但若是走海路，从这里直奔营口，逆流大辽河而上，然后再逆流太子河，一直到辽阳附近登陆，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就能到了。 但少了战马，勇士营的战力肯定会弱上不少，加上对方有不少的骑兵，若是反抗，勇士营可能就会有一些伤亡了。 不过臣以为问题不大，臣已经调了十余名锦衣卫百户亲去辽东，一旦我们动手，他们就会以北镇抚司的名义直接调动当地卫所，直接捉拿祖家联姻。 唯有辽阳可能麻烦一些，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祖家众将及麾下没有调动，八成都汇聚在辽阳城南城，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臣的意思是，通知辽东都司都指挥使赵率教以东征失利、倭寇潜入伺机报复的理由即刻封锁辽阳城六门，禁止所有人出城，阻断消息传递。 然后勇士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程控制祖家众将，最后以袁阁老出面宣读罪证和安抚辽东都司众将。 抓捕之后即刻严审，查出他们分散在草原以及关内各地的直系后辈，草原那边由勇士营直接从辽阳出发，直奔东蒙古，调东蒙古的骑兵和牧民撒网式搜寻。” 听着李若涟的叙述，崇祯沉思了片刻，沉声道：“笔墨伺候！” 李若涟一溜小跑，数息后带着两名军士抬着桌子过来了，崇祯提笔蘸墨，文不加点，只是几息便写完了一封信。 待墨迹干后折了起来放进信封之中递给了曹变蛟：“铁壁营和龙骧各留下一个百户所护卫朕的安全， 你率剩余人沿官道火速前往辽阳与袁可立汇合，将这封信给他，一切听从袁可立的指挥。” “臣遵旨！” “李爱卿，你调一艘苍山战船，将勇士营所需的火器等等从大辽河运送到辽阳城。 安排完成后，咱们乘坐战船到天津，从永定河进入运河到通州，再回北京城，该收网了！ 另外，广宁那边的官道操作一下，让他们的探子先勇士营一步将消息送回去。” “臣遵旨！” 李若涟怔了怔，眼中闪过一道道精光，他明白了皇帝最后一句话的含义，那就是再次试探。 两人立刻离去准备，而崇祯则是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大海。 今天公布了扶桑亡国的消息并不是一时兴起来刺激没有第一时间站在朝廷这一边的商人。 而是扶桑已经覆灭了，且这里的消息传到安南去，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九大势力已经暗中调动了，一个月后估摸着就会动手了，甚至说现在已经小范围动手了，只是战报还未送回来。 退一步来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解散联盟？只要他们脑子没有被门夹着，那就不可能。 都他妈的针对大明了，还妄想着解散来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九大势力中有四大势力和大明接壤，想出兵随时都可以。 西班牙、荷兰、葡萄牙三国倒是可以随时撤走，可又能撤到哪里去？ 回到本土，那吕宋、马六甲一带就要放弃，经营了几十年了，每年数百万两的财富就不要了？ 大明如此强横，一旦撤走，估摸着一两百年内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回到这边了。 再说了，大明有极速的蒸汽战船，从马六甲一带跑了，本土还能跑吗？ 所以，他们只有一条路走到黑，集合所有力量，不求能彻底打赢，至少让大明知道他们拼起命来也能给大明造成极大的损失。 所以说，与其说是公开震慑，不如说再次逼迫一把，让他们集中力量，给大明一个一次性全歼的机会。 否则十个朝鲜大小的中南半岛，一点点的清理那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其次，他隐瞒了扶桑的真实战报，这事儿事可以和大臣们解释，等九国进攻大明的事儿传开，民间有的是聪明人能想通。 但扶桑有没有彻底的灭国，这事儿得通过众商人的口去传播。 崇祯慢慢的思索着。 而在高台的位置，毕自严脸听着众商人七嘴八舌的话，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脸色瞬间就阴沉和冰冷下来。 “够了！” 毕自严怒喝一声，冷冷的注视着众人，众人被他气势给震的不敢对视，但都他妈的这个时候若是怂了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遮遮掩掩做什么？”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认错就好好认错！” “不愿意订购的是你们，现在看到有利可图了也是你们，怎么着，好事都让你们占了？” “若非是陛下不愿意过多干涉，就凭你们今天的表现，不说彻底断绝你们的机会，哪怕是将你们往后排几年算是好的，还敢分一杯羹？” “朝廷的蒸汽机数量有限，都已经配给东洞庭等几家了，找本官也没用！”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 若非他是户部尚书要注意影响，他这会儿都想指着这群商人的鼻子骂了，即便如此，这一通怒骂也是舒爽之极。 眼见毕自严要离开，商人们就急了起来，也不顾失礼立刻上前拉住了毕自严。 “毕大人，这事儿是我们不对儿，但唯利是图这是商人的本性，您得理解！” “您要打要骂，我们都心甘情愿的认了！” “可海贸这事儿，您得帮我们向陛下说说情，这关系到我们数十上百商号、数以万计伙计们养家糊口的事儿。” “只要陛下同意，东洞庭、阮家等我们自己去协商，到时候您在现场给做个” …… 众人苦苦哀求，毕自严心中冷笑。 等了好一会儿后，毕自严才出声：“罢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官将此事儿禀报陛下，陛下同不同意那就不是本官能做主的了！” 第1534章 吃亏是福，各怀鬼胎 “这事儿事关抽到蒸汽机的众商号的利益，而且已经当众放出话了，朕不能单方面做主！” 听着毕自严的话，崇祯微微思索了片刻：“将东洞庭、阮家等几家招过来，问问他们的意见， 他们若是愿意，那就让一些出去，若是不愿意也不必强求。” “臣遵旨！” 毕自严躬身回应，而后走到一边低声交待了几句，片刻之后，早已经得到毕自严通知的抽中蒸汽机商船的众商号掌柜的迅速的聚了过来。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看向众人：“事情诸位都知道了，愿不愿意，你们自行拿主意，朝廷绝不干涉，毕竟这是你们自己争取来的机会。” 十二人相互看了看，席端攀沉声道：“陛下，此事刚刚毕大人跟我们说了以后我们就迅速交换了一些意见，我们的想法是可以匀一些给他们， 但他们必须要高价买走，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理由有五点，其一，我们有蒸汽机商船，一旦海贸开始后，那么势必掌控海外商品，迅速的壮大，掌控着大明境内的外来货物价格， 这对整个大明的商事发展都不好，百花齐放总好过一家独秀。 有利的竞争，才能更好的发展。 其二，海外诸国到底有多少，我们不清楚，但郑和下西洋的记载就有四十余个，那么可以肯定海外诸国至少有数百之多，疆域远超大明。 我们虽然有心占据更大的地盘，但实力和精力也做不到，与其闲置等着我们三五年、十年后壮大了才去开发，不如现在给他们一些机会。 如此朝廷就能在短时间内收到更多的商税，另外出口所需的商品也能让百姓们增加收入，这是最主要的。 陛下在互市牌楼上题的对联，欲富先仁这点我等铭记在心。 其三，草民记得去年说过，所有出海商船回来都要带一成的粮食，虽然我们让出一些商船带不了多少粮食， 但只要他们蒸汽机商船出去探探路、搞定海外买家，那几后续的普通商船就能出海，时间虽然长点但可以周而复始，如此便能带回更多的粮食。 其四，蒸汽机商船以后一定会大范围推广的，如果只有我们这几家使用不利用推广，多十几二十几家体验了，以后能更好的推广。 其五，若是一家独大，等我们这一代话事人老去，下一代躺在我们的功劳簿上，搞不好短时间就会被吞并掉，不如让他们有些危机感。” “陛下，除了这五点，我们这十二家所售卖的品类占了大明的一成左右，我们倒也不是没有能力去搞其他的大类货物，但肯定需要耗费精力。 在这个过程，势必会与其它没有弄到蒸汽机商船的商号发生利益上的冲突，或者说以价格战的时间来获取供货，如此很可能会打乱现在的市场需求和供应。 与其这样内耗，不如让其中的佼佼者加入我们。” “陛下，席掌柜和阮少东家说的没错，这事关大明商事发展和朝廷的数百万两商税，我们的自己的利益与之相比，实在是不算什么的。” “陛下，我们商量过，愿意让出三成的份额，以拍卖的形式卖给他们，所得银两全部捐给朝廷，算是我们对大明商事、工业的发展贡献一些心意。” …… 十二家商号的掌柜的纷纷出声，皆是愿意分出三成。 他们知道，海外诸国那么多，他们吃不下，不如主动一些，只要他们掌握主动就行了。 蒸汽机商船是朝廷给的机会，既然能给那就能拿走。 皇帝虽然说全凭他们自愿，他们也相信皇帝是发自内心这么说的，但他们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吗？ 再说了五百艘商船分出三成还剩三百五十艘，平均一家三十艘，这在前期足够了。 就他们摆出的这格局和大局观，今日吃点亏，作为主导方的朝廷还能让他们吃亏了不成？随便哪个地方补一点就够他们吃的饱饱的。 对众人的态度，崇祯很是欣慰，笑道：“好、好、好……朕和朝廷都会记住诸位这份心意！” “毕爱卿，你和诸位一起去和那些商人谈谈，让他们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全是便宜的好事儿！” “臣遵旨！” 毕自严立刻回应，而后面带冷笑的带着众人离去，他必须得让这群商人掉一层皮。 一直等着消息的众商人看着毕自严带着十几名商号的掌柜的回来，立刻就围了上来。 不待他们出声，毕自严就大声道：“这几位很感慨，愿意让出一部分，陛下也同意了转让……” 啪……啪…… 毕自严的话还未说完，众商人便高兴的拍起掌来。 看着这一幕，毕自严脸色淡然，但心中却是冷笑：“诸位先别高兴，等本官将话说完！” 虽然会让出部分，但这些并不是以出厂价格进行售卖，而是以拍卖的形式出售。 其次，为了保证大明的货物能迅速铺满海外市场，所以，每个大类的只允许五个商号。 也就是说，凡是拍到大类的商船，不管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这艘船至少前三年要运输规定的货物出去。 若是诸位同意这个规则，一刻钟后请到高台处参与竞拍，若是不同意，那就散了！” 毕自严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要离去，但却是被众商人叫住了：“毕大人，能告诉我们让出多少艘商船吗？” “保密！” 众人怔了怔，满脸的无奈之色。 拍卖的形式，肯定是价高者得， 数量不知，这会让竞价更加激烈，毕竟不知道十艘之后就没有了，错过了第一次订购，再错过这次拍卖，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五个商号参与，让竞价的激烈性更上一层楼，且朝廷能掌控出口的货物平衡。 不愧是户部尚书，这账是算绝了。 “走吧，大出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今日竞争，全凭手段，成与否，也不能影响我们的交情！” “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有精诚合作了，若是一会儿没有拍到，事后也希望能搭上一乘！” “好说、好说！” “要不我们合作吧，每次加价低一些，将总价控制在一定的范围？” “蠢货，你想死别拉着我们。” “都他妈的别故意压价，毕尚书可不好糊弄，被识破了一怒之下取消了拍卖，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了。” …… 众人相互说着，但各个都是心怀鬼胎。 只有抢到自己手中才是王道，等着别人帮自己，那不死也要掉层皮。 高台上，毕自严站在场中间，方岳贡则是提笔静待，准备记录拍卖的商号和价格。 第1535章 大出血，商人疯狂 “诸位，本官再次提醒一下，几大商号会让出多少蒸汽机商船是保密的，拍卖会随时终止，诸位想要拍的请及时参与。 另外，每艘的起拍价格是六千两，每次加价一百两，价高者得。” 嘶…… 众人倒吸口凉气，知道价格会很高，但没有想到价格会这么高。 起拍价是七千两，那最终得多少？ 真他妈的是个奸商。 “哦，对了，忘了告诉诸位了，本官说的就是粮船。” 咦…… 心中暗中吐槽的众商人精神顿时一震，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他们以为是可以装一千到一千五百石的海运遮天船，没想到会是粮船，这可是标准可以三千三百石的。 若是天气好、没有风浪。装个四千石也不是不行。 若是粮船，七千两银子虽然高了点，但还是可以接受的。 “第一艘，丝绸布类商号参与竞拍，开始！” “两万两！” “八千……” “一万……” “九千……” “三万两！” …… 众人纷纷喊价，但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高呼声直接打断了众人的喊价。 且是远超众人的价格。 众人回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蠢货竟然会这么开价，这么开价了，后面的还怎么搞？ “看什么？” “买卖自由！” “三万两不行吗？” “你们也可以出价的！” “有没有价格比我高的，有的话就继续出价，没有的话就是我的！” …… 妈的…… 被中年男子一连串的怼了几句，众人心中怒骂。 可不待他们还嘴，高台上的毕自严就高声道：“三万第一次！” 听着毕自严的喊话，众人沉默，眼中精光闪烁，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看看几年能回本。 看着众人的精算和听着算盘声，毕自严轻轻的摇了摇头，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机会给了都把握不住。 未来巨大市场的领先是这千把两能衡量的吗？ “三万两第二次！” …… “三万两第三次！” “恭喜光泰春商号获得第一艘蒸汽机粮船。” 不待众人算出回本时间，毕自严就火速一锤定音。 有规律的算盘声瞬间凌乱了，众商人一脸茫然的看向毕自严，而后满是无奈之色。 这不理的定锤速度就是摆明了不给众人盘算的时间，逼着他们报高价。 “第二艘，依旧是丝绸布类，依旧七千两，开始！” …… 只是短短半炷香的时候，丝绸步类的三艘商船拍卖完成，第一艘三万两，第二艘三万四千两，第三艘竟然达到了四万六千余两。 这个价格，让所有人震惊，但也是满满的后悔，后悔没有在众人观望的第一艘上下手。 没有给他们后悔的功夫，拍卖继续着。 “瓷器类，第一艘，起拍价一万两千两！” 凝神以待的众商人懵了，起拍价格竟然不一样，足足高出一倍。 但只是转瞬间众人就明白了，大明境内民窑的一件上瓷可能就是三五钱银子，再好一些的顶了天也就二三两。 可这些玩意一旦出了海，虽然没有官窑上百倍的增加着，但那可是十几二十倍的增加着。 一艘长近四十米、宽十余米的粮船，少说也能装四五千件瓷器，如果敲定了买家，四五趟几乎都能回本。 “两万两！” “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 …… 这一刻，所有商号都疯狂了，什么矜持、沉稳都去他妈的。 一千两一千两的往上加着。 至于自己不是经营瓷器的，这有什么，大不了高薪挖一些工匠就是了。 或者说找有瓷器门路的商号合作就是，甚至说将船租出去。 …… “漆器类，第一艘，起拍价九千两！” …… “银器类，第一艘，起拍价八千两！” …… 铛…… 在众人热火朝天的竞拍的时候，一道浑厚的钟声响起。 毕自严看着已经‘杀红眼’的众商人：“诸位，阮家等共计让出三成的商船已经拍卖结束，合计一百五十艘。 拍到的商号和价格一会儿会悬挂在这里，供大家查证。 想要再次订购蒸汽机商船的，请到工业研究院专利司订购，先到先得，专利司对订购规则享有完全的解释权。” “另外，拍到商船的商家必须在半个月内以现银或者大明皇家银行汇票交到工业研究院专利司，过期未交银子的，拍卖结果作废。” “所有商船都会在明年一月中下旬的时候到达濠镜，请诸位提前到督响馆申请公凭，然后在正月二十五日前后到达濠镜，验货装船。 龙抬头之日准时出发，过期不候！” “同时，海贸有诸多疑问的，诸位可关注大明日报，等朝廷商议之后会在大明日报上刊印，咱们再会！” 说完这些后，毕自严转身下了台。 负责记录的方岳贡手一挥，两名军士将记录的宣纸挂了出来，供众人查看。 “毕尚书，请留步，再拿出来一些呀！” “怎么就拍卖完了？我怎么感觉才开始？” “我悔呀，就差一千两呀，早知道完了，再加三千两又能如何？” “妈的，我竟然花了六万三千两，比第二个报价的足足高出六千两，肉疼呀！” “行了，别炫耀了，小心要被下黑手打你一顿。” “才让出三成，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不行，我们再找找毕尚书吧！” “哼，这会儿才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呵呵，毕尚书若是从商是那估计也是奸商，半个月交付，这不是逼着我们从皇家银行贷款吗？” “都他妈的几万两银子都出了，还在乎这几十两的利息？” “哎，悔不当初呀，几千两银子不买，现在差不多出了十倍的价格。” “得了吧，能搞到一艘抢占先机，就已经很不错了。” “陛下……朝廷这就是在、在……报复……对我们不满！” “滚一边，对你不满？你算老几？你觉得朝廷非得我们这些商人吗？ 大明百货供销社、皇家银行、户部等能不能抽调一些人来学一下郑和下西洋？” “就是，带你们发财，你们不知道感恩还叽叽歪歪的！” …… 众商人们围着记录宣纸大声的议论着。 兴奋、后悔、不甘、意犹未尽等等情绪在众人脸上闪现着。 毕自严则是拿着刚刚记录的纸张，急匆匆的到了崇祯所在的茶亭中：“陛下，大喜呀！” 第1536章 暴利，倒逼商人 “说说情况！” 虽然离得远了点，但拍卖时众人的议论声还是传到了这边。 他现在也是好奇到底拍卖了多少银子。 毕自严将记录呈了上去，崇祯接过后直接翻到最后扫了一眼，顿时一怔：“四百六十万三千五百两？怎么会这么多？没有错吧？” “陛下，臣等核算了两遍，可以保证没有问题！” 毕自严眼中也满是兴奋，一百五十艘商船，平均下来每艘三万零八百七十两。 “陛下，这一百五十艘都是粮船，工业研究院的造价是一千八百两左右，商用为五千四百两，如今一艘朝廷净赚两万九千两，溢价十六倍。 排名前五的分别是瓷器、丝绸、茶叶、铁器、漆器。 五艘总价为三十六万两，最高一艘为八万四千两，最低一艘是四万三千九百两，丝绸五艘在二十九万八千两，铁器五艘总价二十三万六千两。” 瓷器和丝绸的价格高他是知道的，从郑和下西洋带来朝贡的海外诸国使臣偷走了宴会上的瓷器以及私下购买了大量的瓷器和丝绸，就知道这两者在海外的欢迎程度了。 且这两者都是消耗品，需求量大，商人们疯狂逐利，他倒是能理解。 可这铁器是什么情况？ 待崇祯问出心中疑惑后，毕自严轻笑道：“陛下，海外诸国的冶炼技术还行，但打造水平就真的一般了。 尤其生活类的铁器等，说惨不忍睹有些夸张，但真就不咋地。 我们出口的铁器以铁线、铁锅、铁链、铁砧、铁针、农具、军器和钟鼎等商品为主，而这些铁器中铁锅在海外诸国尤其受欢迎，且佛山铁锅为最。 有两点原因，其一是佛山的工匠们发明了‘红模铸造法’，其二佛山有一种特有的红山泥，非常适合铸造铁器，铸造的铁锅不易生锈，不吸油，光滑美观。 虽然在海外的价格没有瓷器那么高，但胜在使用的人极多，所以铁器这一块也算是暴利了。” “原来如此！” 崇祯恍然大悟，而后轻叹了一声。 华夏延续了几千年的文明，奇人异士、能工巧匠层出不穷，涉及到了各方各面，若非是封建朝廷的封锁、闭关锁国以及后世华夏最为黑暗的百年。 华夏的技术或许会一直站在世界之巅。 现在他来了，他一定要创造这么一个机会，给他们一些引导，各项研究估摸着会爆发式出现。 “陛下，经此一事，估摸着这些商人们以后会老实很多。” “老实不老实的无所谓！” 崇祯摇了摇头：“不相信朝廷，那么吃亏的就是他们自己，和我们无关。 吃一次亏那是后知后觉，吃两次亏那是谨慎，吃三次亏，那就是蠢，蠢货还想着发财？ 取水车、代耕、红薯、土豆等等都已经证明了朝廷出品，必属精品，现阶段只是这些，待大明盛世彻底来临，各种利民的工具层出不穷， 跟上就吃肉喝汤，跟不上那就连泔水都没得吃。” 说到这里，崇祯看了一眼依旧围着高台议论的众商人：“朕突然觉得朕有些仁慈。” 一句话，让毕自严和黄道周等人面面相觑。 说皇帝仁慈吧，可登基之后，无论是整顿卫所，还是澄清吏治，亦或是追查赋税，那都是杀得人头滚滚。 连宗室子弟都砍了数千人，这不止在大明一朝，整个华夏王朝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但皇帝又是仁慈的，对百姓的好那也是历朝绝无仅有的，各种利民、惠民的政策。 诸如还地于民、先用后换，废除匠籍、军籍、储备粮食、各种利民的研究等等。 历史是皇权与士大夫共天下，而到了皇帝这里，则是与百姓共天下。 真正的做到了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们搞不清楚，皇帝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难道是对商人们刚刚不支持朝廷而生气，想弄死他们？ “毕爱卿，你回头和王徵、宋应星聊一聊，以后对外开放用于富商士绅的技术，在成本的基础之上加价十倍、甚至二十倍。” 此话一出，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脑子一嗡。 蒸汽机赚两倍的差价高吗？相对于其他货物自然是不高的，毕竟丝绸等等从南到北至少能翻好几倍。 可架不住蒸汽机商船的底价高。 可现在皇帝说十倍、二十倍，简直是惊呆了他们。 毕自严眉头紧皱，他总觉得皇帝的前后两句话是有某种用意，可不待他想明白，黄道周就出声了。 “陛下，先在成本上增加两倍，商人们都在犹豫，若是十倍、二十倍，那商人们可不一定买账，到时候咱们投入了大量白银的研究……” “买不买的这取决于这个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就如这蒸汽机商船一样，刚刚的拍卖溢价了十几倍，可他们依旧疯狂。” 说到这里，崇祯话锋一转：“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工业研究院会一直研究出类似蒸汽机的这种东西吗？ 可能性不大。 即便是朝廷鼎力支持，要人给人、要地给地、要银子给银子，可毕竟人力有限， 万一发生大的天灾人祸，持续好几年，你们说银子是用来救灾还是用于研发？ 研发这东西，既需要水磨工夫也需要快准狠精，一口气泄掉了那就得好几年才能补回来。 倒不如让民间参与进来，一次两次能忍痛来买，那多了他们还能买的起吗？ 不想掏冤枉钱那就自己研发，不求能出和研究院一样的东西，但至少他们会想办法去改良、甚至搞出新的。 再说了，民间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工业研究院也只能集中攻克一些民间无法完成的东西。 朕为什么设置专利和知识产权，就是激发民间百姓的创造激情，集两万万百姓之力共同研究和进步。 朕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陛下天心远虑，臣等惭愧！” 毕自严和黄道周恍然大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 可崇祯却是继续道：“其实，除了利用民间富商手中个银子和精力外，朕还有更深的两层次用意。” 第1537章 互市落幕，返程回京 “陛下，曹指挥使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臣这边也已经安好了，随时可以回京！” 就在毕自严和黄道周两人凝神静听皇帝的另两层含义的时候，李若涟疾步走了过来。 崇祯看着远处勇士营，点了点头道：“毕爱卿、黄爱卿，朕准备回京，你们这边处理完了吗？ 若是处理完了，可以和朕一起乘坐战船回京，免得过几日舟车劳顿！” 毕自严微微一拱手：“陛下，臣这边已经安排完了，互市这边有方贡越在，问题不大！” 黄道周紧随其后，轻声道：“陛下，臣这边估计还要几日的时间，互市这边倒是没事了，但臣想去台安那边看一下新开运河的进度和状况。” “台安城？” 崇祯扫了一眼东北，又看向李若涟，李若涟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回陛下，稍微有些偏差，但肯定比黄大人走官道要近很多，也快的多，臣安排一下顺路捎黄大人一程，等下船后臣再调一个小旗的锦衣卫护送黄大人去台安。” “那就这么安排吧，一刻钟后咱们出发！” 崇祯说完便带着方家等人朝着码头而去，留下了毕自严和黄道周等人。 黄道周看着李若涟，苦笑道：“李指挥使，您这出现的真不……晚半炷香出现也好呀！” “就是，搞得我们现在心理是不上不下的！” 一头雾水的李若涟听见毕自严的解释后，轻笑道：“二位大人，陛下做事儿那都是走一步看十步，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是智珠在握， 刚刚陛下虽未解释，但肯定是在为未来的决策做铺垫了，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李若涟压低了声音：“二位大人，大明开国至已是重疾在身，虽然陛下清除了不少，但依旧有很多， 很多的事儿我们不能墨守成规，以前不能做的不代表现在不行，不要将自己的思维束缚住了， 趁着民心所向，想干、敢干、能干，才是当前最需要的。” 说完后也不管二人有没有听懂，看向黄道周：“黄大人，你这边要带什么就赶紧回去准备，战船会在这里等您半个时辰，我这边儿就不多陪了！” “毕尚书，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好！” 三人简短的聊了几句后，分道而行。 片刻之后，四艘战船在众商人的注视下缓缓离开码头。 众商人同时松了口气，皇帝来的这几日可是将他们玩的无比刺激，现在终于走了。 可下一刻，岸边的曹变蛟便带着护驾的龙骧和铁壁两个千户所朝着东北而去。 一时间战马嘶鸣、铠甲碰撞等声音响彻宁远码头，带起了大量的尘土。 只是数息的时间，在阳光照射下军士身上泛起道道光芒的铠甲，便在灰尘中若隐若现。 这一举动直接将众商人给整懵了。 “不对呀，陛下的战船是向南而去的吧，这勇士营怎么向北去了？” “咦，还真是，什么情况？” “这是去釜山押运从扶桑获得财物？” “你这脑子真是有毛病，用战船运送不是更快、更方便吗？再说了，在大明境内，还有人敢打战利品的主意？” “就算是护送，那也用不到勇士营吧，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难道要去平叛？蒙古还是朝鲜？” “你别说，这个还真有可能，东征几次失利，那归附的朝鲜和东蒙古很可能趁机搞事情，再次摆脱独立。” “你这猜测虽然很大胆，倒是有几分在理，刚刚的战报写的很清楚，十一月份扶桑就彻底的战败了，皇帝却是隐瞒了，估摸着也是想借机试探吧！” “甭管试探不试探的，若我是朝鲜，就不会搞事情，大明都东征失利了，再搞事情，那扶桑恢复过来了第一个开刀的不就是朝鲜吗？到时候血流成河。 再说了，朝廷东征扶桑失利，那是横跨大海和跨域征战，在扶桑手上讨不到好处，但打兵力几近全无的朝鲜还不是一打一个准？ 朝鲜的贵族们只要不是太蠢就不会想着这个时候搞事情。” “就是，东蒙古倒是有可能，如今朝廷已经强盛，封锁长城，蒙古没法获取必需的茶、盐、糖等等，东蒙古自己就完了。” “对呀，朝廷能将建奴三方联军都给覆灭了，作为参战的东蒙古肯定是经历了血洗，知道大明军队的强横，他们有勇气反叛吗？” “行了，这些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有勇士营在，都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我倒是关心覆灭扶桑之后，获得了多少战利品！” “去扶桑半月游的，都到这边集合了，赶紧的！ 其他人没事儿了都散了，看到蒸汽机商船了，还有扶桑覆灭了，这会儿不回去筹银子还有功夫在这里扯淡？” 负责扶桑半月游的锦衣卫百户怒吼着，打断了众商人们的议论和猜测。 去扶桑的商人朝着码头汇聚，其他商人则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交流着。 有对此次互市的想法，有对蒸汽机商船出现的震撼，有对扶桑覆灭的兴奋，还有对海运和海贸的畅想。 至于说勇士营的异动，他们只是好奇并不担忧，扶桑都灭掉了，些许的叛乱算什么？ 反正此次宁远互市之行，他们收获极多。 不仅见到了皇帝，还和皇帝同种一棵树，见证了互市的繁华和大明神器的出现，更是得到了大明未来发展的方向。 但人群中有一些人听着商人们的议论声，脸色骤变，而后混在人群中急速散去。 另一边，四艘战船在海面疾驰着，毕自严站在船头感受着极速扑面而来的海风，眼中满是惊喜。 虽然去年就看过苍山战船的测试，也在湖中乘坐过，但与这大海中疾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海天壮阔无边际，天地相连一色春！” “碧波荡漾细浪翻，春日潮头海鸥飞！” 看着毕自严诗兴大发，崇祯哑然失笑，相对于后世来说，这完全就是小儿科，但对现阶段来说，这是颠覆性的。 甭管谁来，甭管做到多大的官，体验一番后绝对会被震住。 片刻后，巡查了一圈战船结束的李若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份题本。 崇祯见状，好奇问道：“你这拿的是什么？”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38章 扶桑战利品，惊人收获 “回陛下，这是曹指挥使让臣转呈给陛下的由洪大将军拟定的扶桑战利品明细！” “哦？” 崇祯瞬间来了精神，顺手接过题本，带着好奇之色翻看了起来。 数息后，好奇之色变成了惊疑之色，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呀！” 笑声中满是豪爽和兴奋之意，将诗兴大发的毕自严给惊醒，缓缓的走到了皇帝身前。 “毕爱卿，来的刚好，看看这个从扶桑送回的战利品明细！” 毕自严微微一躬身接过题本慢慢看了起来。 整个题本分成了四个部分，粮食、田地、金银和物资、矿产。 第一项是粮食的明细，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皇帝对粮食的重视了。 福冈平原收取粮食一百二十一万石、佐贺平原九十四万石、浓尾平原……九大平原共计粮食八百二十四万石。 福井、仙台、熊本、高松、九龟、三丰等十六座小型平原共计获得粮食一百七十三万石。 共抄得各大名、家臣、贵族、富商士绅等一千六百二十四家，得粮七百三十七万石。 粮食一项合计为一千七百三十四万石。 “这、这……” 毕自严看完第一页的粮食，整个人因为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 身为户部尚书……不止是他，整个朝廷自皇帝登基之后的这几年除了对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搞粮食。 这几年无论是从百姓手中购买，还是从富商士绅手中抄没，亦或是追查税收等等手段，一共才弄到一亿零三百万石，距离皇帝规定的一亿两千万石还差一些。 没有想到扶桑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能搞出一千七百万石，直接补齐了缺口。 一千七百万石粮食，不夸张的说，可以让一千七百万百姓一年饿不死。 西北大旱越来越严重，这一千七百万石粮食就是及时雨，其价值要远超三五千万两白银。 “陛下，这些粮食不会是从扶桑百姓搜刮得来吧？” 说到这里，毕自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立刻解释道：“陛下，不是臣仁慈，以扶桑对大明这些年的伤害，哪怕是屠掉也没关系， 但从战报上来看是没有屠掉的，那也就是说有可能会如朝鲜一样划入大明的疆域，这些粮食的收刮…… 若是将扶桑百姓逼狠了，没有活路的时候会群起反抗，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可不是闹着玩的，正面冲突、暗中下毒等等， 即便是我们东征大军都是精锐且装备齐全，但肯定会造成至少数以千计、万计的伤亡的，得不偿失。” “不！” 崇祯摇了摇头：“两个问题，第一，这些粮食平原中是按照七成征收的，大名、富商士绅的则是直接抄没，根据人口每人留一石粮食。 第二，扶桑不会如朝鲜一样划入大明疆域，成为一个布政司的，这是原则问题，这一点是朕的底线，你可明白？” “臣……明白！” 毕自严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拒绝扶桑划入大明，但皇帝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他，这事儿千万别劝谏。 “回京之后，你立刻通知淮安府在山阳、清河、盐城等淮河沿岸的府县，立刻做好临时接收和保管的准备， 而后通知河南的河南府、开封府、南阳府以及陕西的西安府、延庆府、凤翔六府立刻建造大量粮仓， 通知工业研究院的王徵，至少要在这批粮食到达淮安前准备三十艘蒸汽机沙船，待粮食到后立刻顺着淮河运抵河南三府，然后再通过陆路运抵西安几府，以待明后年的救灾。 扶桑那边虽然有地方存储，但谁知道那些百姓会不会孤注一掷开抢，还是运回来放心一些。” “臣遵旨！” “你接着往下看吧。” 毕自严点了点头，继续翻看题本，第二项是田地。 一、浓尾平原估算有两百三十到五十万亩之间，目前有耕地一百六十四万亩，除去两百二十万百姓居住用地外，至少还有五十万亩的耕地可开垦。 …… 综述，扶桑九州岛现有耕地三百二十万亩，可开发耕地一百二十万亩到一百五十万亩，以水稻为主，小麦为辅； 四国现有耕地一百八十万亩，可开发耕地一百四十万亩到一百五十万亩之间，以水稻、水果等等为主。 本州岛现有耕地是两千四百六十万亩，可开发面积一千五百万亩以上。 …… 综上所述，九州、四国、本州及其附属岛屿的现有耕地面积两千九百六十万亩，可开垦田地一千七百万亩到两千万亩之间。 若是算上正在清理的虾夷地，估计扶桑现有耕地在三千两百万到三千五百万亩之间，可开垦面积在两千八百万以上。 看到这里，毕自严眉头皱了皱。 现有耕地是三千两百万亩是大面积统计的，若是算上山间小块地，估摸着三千三百万亩是有的。 若是亩产两石算，能产出六千六百万石，养活一千五百万人口是绰绰有余了。 可这三千万土地不可能全部种植水稻、小麦等等，还要种植棉花、大豆、花生、蔬菜等等经济类的作物。 再算上四公六民的税收策略，以及天灾人祸的减产等等，百姓能养活自己都算不错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倭寇侵袭大明沿海了。 扶桑人均两亩养不活自己倒是可以理解，可大明人均四亩多，依旧是哭哈哈哈，到底是为什么？ 无论是中原王朝，还是朝鲜，亦或是现在的扶桑，结局都是惊人的相似。 普通百姓活不下去，但大名、贵族、富商等等家中却满是存粮，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东征大军会搜刮出一千七百万石的粮食了。 前两年朝鲜归被建奴三方联军打残收刮也是从士绅富商家中收出数百万石粮食，而百姓家中却是没有存粮。 朝鲜和扶桑如此，大明在皇帝登基之前也是差不多。 其次就是土地的兼并了，战报上的记载，东征大军的清点与各大名、县中的记载相差了三百万亩。 大明也是土地兼并，但都在士绅富商手中，朝廷若是真要下决心来搞，富商士绅是没有办法的。 而扶桑则是不一样，这些土地在大明手中，德川家想要清查、收回，这些大名就敢搞事情。 德川之前为什么会出现数十上百个大名乱战的战国时代，大名掌控的土地是一个重要因素。 “毕爱卿，朕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既然东征大军……” 好一会儿后，崇祯和毕自严两人同时出声，但又同时停下。 毕自严微微躬身：“请陛下示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39章 套犁拴缰，朕读书少 “请陛下示下！” “按照东征大军的估算，扶桑至少还有两千七八百万亩土地可以开垦出来做种植农作物，甚至说三千万亩都是可能的， 镰仓幕府、室町幕府，乃至说扶桑最为安稳的德川幕府也没有让百姓们去开垦，为什么？ 不止是扶桑，大明也是如此，如果土地资管管理部估算的不错，大明至少还有三到四亿亩可以开垦，这还是大明人口近两亿的情况下， 若是大明之前的唐、宋等等，可开垦的土地更多，为什么不让百姓开垦？” 毕自严神色一怔，立刻回应道：“陛下，扶桑那边臣不太清楚，但华夏王朝这边，臣以为有好几种原因！ 其一、土地制度的限制，例如商周时代的井田法，诸侯需要向周王室上缴土地税，而诸侯的土地是由奴隶种植，奴隶是得不到好处的， 没有周王室的命令，哪怕是诸侯也不敢随意开垦。 当然了，这是表面上，私下里肯定更有很多诸侯开垦的。 所以，不是不让百姓开肯，而是被诸侯占有了。 其次，到了春秋时间的土地私有制和唐中期的两税法导致百姓需要上交更多的税，种的越多，交的税就越多。 按照史书记载，唐天宝年间人均是八亩六分地，自己的耕地都种不完，谁会想着是开垦荒地呢？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朝廷鼓励百姓去开垦荒地他们也不会去的，完全是套犁拴缰。 第三，垦荒会耗费太多的精力，没有合适的工具，无法快速开垦， 且荒地上种粮食收成太差了，从荒地到熟地，再到良田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百姓接受不了。 其四，表面上是朝廷统治，实际上却是士绅富商统治着，皇权不下乡这就是证据，他们把持着民间的土地、山河等等。 百姓若是垦荒，搞不好刚挖出一个坑，立刻就有衙役过来告诉你这是隔壁王老爷家中的地，你必须得填上，然后再罚十两银子的补偿，否则就要坐牢。 或者说你开垦的时候没有人说什么，但等你收获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官吏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开垦的这块地是某某家的，你要么将粮食上交，要么你去坐牢。 至于坐几年那还不是那帮胥吏说了算的？这种情况下，谁敢在县城附近开垦？ 远离县城，靠近荒山野岭的更不行，山中的毒蛇猛兽、瘴气毒虫等等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当然了，如果是一个家族十几、二十几口逃荒，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但这种事儿少，因为进出一趟得好几天，被蛇咬一口来不及救治就死了， 而且必须品你没法大量购买，诸如盐，你敢大量买立刻就会被官府盯上，顺藤摸瓜找上门。 重要的是没有里甲开具的证明，万一被衙役查到，那几乎就是牢狱之灾。 总得来说，有主的地儿你不能开垦，没主儿的地你没法开垦，再加上开垦工具落后没有精力等因素，这就导致了明明有很多可开垦的荒地，却是没有百姓会去开垦了。 我们中原王朝如此，扶桑或许也跟这个是差不多的。 除非说像太祖开国后，让百姓们自由垦荒，看中哪块种哪一块，且三年不收取赋税，三年后三年虽然要交税，但还是给了大量的减免。 但这种情况是建立在元廷苛捐杂税、各路起义军大战，导致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死亡，土地无主、人少地多的情况下，朝廷稳定后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再发生了。” 毕自严回答完后，朝着崇祯微躬，示意自己回答完了。 可崇祯却是没有给出答复，而是静静的看着他，搞得毕自严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回想着自己的回答是不是有什么冒犯龙威的地儿。 不待他全部回想完，崇祯却是低声道：“毕爱卿，你出身世家，曾祖父毕恪是户部尚书、祖父毕忠臣、父亲毕木都是大臣，你自幼在这种环境下应该是没有经历过挨饿的滋味。 所以，你虽然了解民生疾苦，但你毕竟没有感同身受，自然也无法理解百姓对粮食的重要性。” 说到这里，崇祯沉顿了一下，随后低吟了起来。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昼出云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农月无闲人，倾家事南亩。” “雨足高田白，披蓑半夜耕。” “半夜呼儿趁晓耕，赢牛无力渐艰行。” …… “朕读书少，你饱读诗书，这种诗词应该比朕知道的多的多。” 一字一句，如同晨钟暮鼓在毕自严脑海中炸开。 诚如皇帝所说，这类的诗词他能瞬间找出三五十处，可他从未仔细的想过、或者说他想过但未亲身体验过，想了也想的不深。 但结合皇帝的提问和他的回答，他似乎明白了皇帝想要说的。 果然，他还未彻底想明白，崇祯就继续出声了：“你说没有合适的工具，耕地效率不高，这是事实，可你细数古代的农耕工具， 诸如春秋战国的铁犁牛耕、秦代的铁铧、汉代的铁锹和锸、隋唐宋元时期适合南方水田生产的水田耙、耖、秧马、耘荡等等； 有几种是朝廷工部或者相关部院研究出来的？基本都是民间百姓为了解决耕种效率而自行研究出来的。 其次，你说的从荒地到熟地、再到良田需要时间长，可据朕所知，荒地到熟地经过翻耕、农家肥、草木灰、不间断的除草等等， 快则两三年、快则五年，就能成为熟地，用三五年的时间换未来几十年，你觉得百姓会不会算这个账？ 士绅富商把持，朝廷真不知道吗？大明开国以来两次清理耕地，分别是太祖初年和嘉靖帝年间， 咱们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彻底清查出来，但肯定比皇册登基上要多出来很多，做肯定比不做的要好。 朝廷真要是想放开垦荒，什么耕种效率低、通行不便等等因素都不是问题，百姓的智慧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聪明； 他们能发现问题，更能解决问题。 所以说到底，还是朝廷不愿意放开垦荒的政令，哪怕是知道底层富商士绅把控乡镇也是当做不知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 第1540章 自愿的免费劳力，富有的扶桑 “为什么？” 正听的入神的毕自严下意识问了一句，但随即反应了过来他这是在质问皇帝，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崇祯却是不以为意，而是继续问道：“毕爱卿，朕再问你，从隋朝开始的科举到大明的八股取士，是为了什么？” 毕自严这回学乖了，没有回应。 皇帝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话绝不是想到哪问到哪，肯定是有关联的。 他隐约察觉到这几个问题是有关联的，可一时间还没有联系起来。 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道：“陛下，恕臣愚钝，臣需要时间来思考，望陛下恕罪！” “无妨，你慢慢思考就是！” 崇祯摆了摆手：“你继续看东征大军在扶桑的收获吧！” “是！” 毕自严微微躬身，抬起战报准备继续翻看的时候手顿时一顿，有看向崇祯，沉声道：“陛下，臣刚刚对第二项的田地还有些想法！” “战报上讲，东征之战扶桑死了两百多万人，如此算来扶桑应该还有一千三百万左右，除去小儿和行动不便的老人，估摸着应该还有八百万左右的劳力。 现有耕地是三千两百万亩，人均四亩，相对大明的人均五亩还差了一亩，算下来，按照大明的标准，扶桑还能再开垦八百万亩耕地。 据臣所知，扶桑是四公六民的税收，再加上大名、贵族的盘剥，落入口袋的能有四成就算是不错了。 若是我们做出一些改变，诸如收取定额粮食，按照亩产两石算，收取六成到七成，也就是一百四十斤，剩余的全部归百姓所有， 即便是这块地亩产两石半、三石，我们也是收取两百一十斤，除此之外不再收取任何的赋税等等， 四亩地总计剩余三百六十斤，看似很多，实则远远不够，这里要考虑减产、油盐酱醋茶、衣服、看病买药等等。 如果扶桑百姓想要吃饱、吃好，那么就会主动去开垦耕地，虽然种的多交的多，但剩余的也多。 只要我们保证扶桑的百姓安稳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压迫和剥削、以及之前的大名的随意砍杀等等，臣料想扶桑百姓乐得这么干。 臣以为，以扶桑目前的人数，至少还可以多开垦出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亩之间。 如是操作得当，按照亩产两石和收取七成算，单单是扶桑一年就能为我们提供七千万石粮食。 这对整个大明的粮食产出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可以以此抵消百姓的田赋， 或者说百姓可以空出部分的耕地用于种植经济类的作物，诸如桑麻棉、花生、大豆等等，提高百姓的收入” 毕自严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可行性很高，这都是心甘情愿的免费劳力。 身为户部尚书，太知道大明如今的现状了，虽然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却是岌岌可危。 西北旱灾的严重性已经是大明近五十年来最为严重的时候了，若非是皇帝登基之后就巡视西北，解决了陕西、山西的富商以及藩王宗室等欺压盘剥的大户， 又以工代赈的大量修建水库，拦住原本要流向大海的水源，为大旱争取些许水来灌溉。 史无前例的还地于民之后还大力推广耐旱的红薯、土豆等等，让百姓有了喘息的时间。 又追查偷税漏税以及追缴十倍税款且必须以粮食代缴，掏空扶桑士绅家中的存粮，让粮库充盈。 种种策略都让百姓对朝廷和皇帝充满信心。 否则，这会儿的大旱已经让西北乱起来了，哪里还有精力去覆灭建奴和东征扶桑。 每每复盘这些的时候，他都对皇帝的眼光之准和高瞻远瞩，佩服到五体投地。 以至于有些时候皇帝在找他们商议一些政令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认为一定是对的。 “毕爱卿，账是这么算的没错，但劳力肯定是没有这么多的，扶桑的事情没有想的这么简单，这里面涉及的事情等回京之后朕会和朝中大臣细说， 你先想想具体的，等廷议的时候你拿一个具体的章程让大家伙儿讨论一下。现在还是先看看战利品吧！” “臣……遵旨！” 毕自严虽然很好奇，但还是很明智的没有继续多问，而后抬起手上战利品的题本翻到第三页，这一页是金银和物资明细。 “九州岛抄没大名六十七家、家臣一百五十四家、富商士绅三百六十一家， 累计有黄金四万六千两，白银四百四十三万两，古玩字画金银器玉器等等九千三百二十七件，皮毛药材等等四百四十三军需大车，铜、锡、铅等稀有金属三十四万斤； 四国岛抄没大名三十四家、家臣七十三家……，黄金两万三千两，白银二百七十三万七千两…… …… 九州、四国、本州及其附属岛屿共抄没黄金五十四万三千八百两，白银四千六百四十三万两千两、金银器玉器四万三千千三百二十四件、 皮毛药材等等一千七百六十一大车，铁锭一千八百万斤，铜锭三十万斤，锡、钱等稀有金属锭九十五万斤。” 看到这里，毕自严眼皮子跳了跳，低声道：“这怎么可能？” 对这些他倒是不太在意，大明太仓库还有上亿两白银，各种古玩字画等等有一亿多两。 可问题是他没有想到扶桑竟然会有金银差不多五千两百万两。 扶桑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大小小数千的岛屿组成的国家，境内山地居多，矿产资源匮乏，否则也不会一直觊觎朝鲜和华夏疆域了。 要知道大明官仓生铁锭存粮也不过三千七百万斤，铜锭每年只有十到十五万斤的产量，如今官仓存量也不足三十万斤。 只有大明二十分之一的疆域且矿产资源极为匮乏，存银竟然有五千多万两，铁锭一千八百多万斤、三十万斤的铜锭、锡等稀有金属。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见毕自严眼中满是诧异和疑惑，崇祯轻声道：“毕爱卿，你且继续看下去就知道扶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存银和铁、铜等金属存量了。” 第1541章 扶桑缺资源?匮乏是相对的 后面是什么？ 毕自严带着好奇继续翻看着，印入眼帘的是扶桑矿产记录。 “陛下，外界多传扶桑是岛国，矿产资源稀缺，但在东征大军横扫过程中发现诸多矿藏，经相关记载和矿工询问，各矿记录如下。” 这是矿产记录项的第一句话，毕自严心中的好奇瞬间拉满。 一、土屋铜矿，九州岛佐贺县的九州山脉的山脚下，已经探明矿区为面积约为九千亩，开采记录最早可追溯到华夏的战国时代， 经工匠和管理官员交待，此矿区出产的矿物八成以上是铜，目前年产量为十八万斤。 二、足尾铜山，位于本州岛中部的栃木县上都贺郡，扶桑庆长十五年，也就是大明万历三十八年时被发现，直接被德川幕府直管开采。 如今扶桑流通的宽永通宝就是使用足尾铜山出产的铜所铸造，如今年产五十万斤，占据扶桑如今铜量一半。 “嘶……” 毕自严手一抖，倒吸了口凉气。 按照这个记载，扶桑一年的铜产量就是百万斤，是大明的七倍左右。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东征大军为什么会搜出那么多的铜锭了。 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是既然年产百万斤，那为何库存只有三十万斤，其他的铜锭去了哪里？ …… 七、佐渡金山，位于扶桑新泻县佐渡岛，此矿是相川金银山、西三川砂金山、鹤子银山与新穗银山等五十五座金银矿等矿山的总称。 看到这里，毕自严心脏猛地一跳，五十五座金银矿，这个数值简直是太离谱了。 震惊过后，毕自严继续往下看着。 大明天顺四年，西三川砂金山开始开采，百年后的嘉靖二十一年鹤子银山被发现且开采。 以上两处矿山极易开采，岩石、矿脉和矿床露出地面的部分，属于露天矿藏。 在开采鹤子银山的过程中，于万历三十一年发现了相川金银山，去年年产黄金八百斤，白银六万斤。 此地从籍籍无名的一跃成为四万人的繁荣区域。 这个产量不算高，折算下来也就七八十万两白银，但架不住这个矿藏有五十五座，且开采年头不算长，以及开采技术差。 总得算下来，这个矿藏若是大明接手，这个地方估计至少能年产三五百万两白银，且持续数十上百年。 十、石见山银矿，位于扶桑岛根县，初始发现于元至大二年，但一直未开采。 大明嘉靖五年才开始开采，嘉靖十二年，这座银矿年产白银百万两，大明的万历三十年，年产五十万两白银，去年年产量高达五十九万两白银。 …… 足足看了一炷来香的时间，毕自严才将矿藏一项的明细看完，大大小小的矿藏足足有三十余个。 铜矿六座，铁矿三座，银矿七座，金矿三座、煤矿两座，其余皆为锡、硫、铅等矿藏。 粗略算下来，每年能产出铜一百一十万斤，白银一百九十余万两，铁锭三百二十万斤、黄金十二万两。 毕自严眼中精光闪烁了一会儿，叹息道：“一年产出三百余万两白银，且看样子能持续几十上百年， 以后若是谁再跟臣说扶桑资源匮乏，臣一定会狠狠的反驳他们的！” “匮乏那是相对大明而言……” 崇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 毕自严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别说是相对大明了，就算是隔海相望的朝鲜，其境内的矿产也是扶桑的十倍之多。 “现在这些只是已经发现并开采的，未发现的估计至少还有数十倍以上，如果只是供养他们现在的人口，还是基本能自给自足的。 但资源这种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所有只能对外发动战争，既能抢一些资源，又能消耗掉一些强大的势力和人口，一石二鸟，这笔账还是很合算的。” “这……” 毕自严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皇帝的话实在是太黑暗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丰臣秀吉的对外和倭寇的袭扰的确是如此。 想了想后，他还是没有接话，而是话题一转：“陛下，按照这份统计，扶桑有这么多存银倒是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存铁，且存铜量也对不上。” “毕爱卿可知晓朱印船？” “朱印船？” 毕自严怔了怔，虽然朝廷规定了大明商人不得与扶桑有贸易往来，但丰臣秀吉时期的对外海贸所用的朱印船他是知晓一些的。 “陛下的意思是，扶桑将产出的铜、银等输送到了安南、暹罗、吕宋、真腊等国家，购进了大量的铁锭？ 是了，应该是这样，扶桑不缺铜，但极为缺铁，对外的战争几十万大军的装备、境内百姓的日常需求，境内的铁矿根本无法满足，只能从外大量采购。 只要储备足够的铁，无论是对外战争，还是满足百姓所需，哪怕是海贸被终止，他们也有足够的铁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自语到这里，毕自严一怔，扶桑储备这么多的铁做什么？ 若是对外，目标是谁？ 隔海相望的朝鲜？都被丰臣秀吉入侵两次了，也用不上这么多。 吕宋、安南、真腊等等跨了三四千里的海域，别说征战了，能完好的横跨过去就不错了。 那么唯一的对象就是大明了。 “扶桑亡我大明之心不死呀！” “还好我们提前下手，将他们给覆灭了，否则再过几年，等他们准备好，我们再东征就麻烦了！” “嗯……也不对，我们真要是不管不顾的集大明之力东征扶桑，那估计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 毕自严自问自答，从愤怒变成了担忧，最后哑然失笑。 大明的实力增加的太过于快速，以至于他有些时候还停留在七八年前的时候。 总得来说，东征扶桑不仅解除了大明百余年的威胁，还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和资源，稳赚不赔。 若是中南半岛的诸多国家也借此干掉，以诸国资源供给大明，西北大旱的范围再扩大三五倍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1542章 最富有的户部尚书，英国公的震撼 “毕爱卿，这么多的物资怎么处理，你们户部要拿个章程出来，只有消化掉了才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财富！” “臣明白！” 毕自严回应后，来回的翻看着战利品的明细，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品，每翻动一次，嘴角就咧大了一丝。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是大明开国、乃至华夏历代王朝中掌控最为富有的户部尚书了。 富有就意味着能做的事情就多，他们这帮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吗？ 可有些时候，国库空虚、局势不稳、形势逼人、勾心斗角，大好的精力都陷入了‘救火’之中，想干都干不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外敌……中南半岛的诸国打服后，外敌尽去，上面所有的困难都不在，想干就能干了。 想到这里，毕自严似乎感觉到身体内涌出一股力量，瞬间挺直了身体，眼中精光绽放着。 毕自严畅想着未来，崇祯也是在复盘着大明的未来。 他自穿越来之后，每天都会耗费半个时辰，回想着他所看到的的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亦或是小说中的一些关于明末的记载。 虽然他无从考证，但有些大的事件他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两人就这么各自‘发呆’着，四艘战船在海面之上乘风破浪，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山海关已经在望了。 而得到海面之上有四艘急速行驶的战船的英国公带着一众武将站在海边的城墙之上，拿着千里镜了望着。 “英国公，这四艘船是什么战船，速度太快了！” “如此不顾禁令，敢在海域中极速前进，简直是不将我们放在眼中了！” “国公大人，要不要通知水师拦截？” “瞎搞！” 张维贤低喝了一声：“诸位应当知晓去年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户部尚书毕自严所说的那种极速运输工具吧，本国公若是料想不错，这四艘应该就是了。 估摸着……” “报……宁远加急！” 一道急促的传令声响起，几息后传令兵便上了城墙，送上一封信。 张维贤接过后扫了一眼，轻声道：“果然如本国公所想！” 不待众人出声询问，张维贤便脸色一肃：“走吧，随本国公前往码头恭迎陛下吧，那四艘战船就是陛下乘坐的战船！” “老魏，即刻去水师驻地，将周边的战船给清理出至少一箭之地！” “明白！” “老蔡，你迅速回府，安排厨房搞饭菜，弄得精致一些，再收拾几间上房，准备热水等等。” “好的！” “陛下既然乘坐战船大摇大摆在海面疾驰，也就意味着现在这不是什么保密之物了，你们也都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的。” 众将纷纷回应，但眼中依旧满是好奇。 小半个时辰后，四艘战船在山海关下辖的水师驻地停靠，众将行礼之后，回到经略府。 一番洗漱之后，崇祯、毕自严、张维贤三人落座，席间自然是谈到了宁远之行。 宁远那边知道的、不知道了，毕自严都讲了一遍，张维贤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在震惊之中，以至于崇祯都吃完了，他还没动筷子。 第二天一早，张维贤带着众将将崇祯送上战船，一直到战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张维贤还依旧盯着海面，满脸的心思。 “国公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宁远互市那边怎么样了？” “这战船能不能给我们这里配几艘？” “陛下有没有透露扶桑那边的战事？” …… “安静！” 听着众将的询问，张维贤低喝了一声，而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酒席上的话让他震惊的彻夜未眠，精神能好才怪呢。 “宁远那边五天交易达到了三千余万两，收取的商税达到了八十八万，预计三年内达到年手三百万两，未来五年达到五百万两以上。” “什么？” “这么多？” “这么夸张吗？” “怎么感觉银子跟铜币一样不值钱了？” …… “安静！” 张维贤瞪了众人一眼：“看看你们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八十八万两而已，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众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出声，最后都化为了无奈。 几天就能收到近百万两的白银，以前辽东一年的军饷才多少？ “第二个问题，战船的事儿暂时就想了，至少在三年内是不可能配给我们的， 工业研究院每年只能造出一千艘，五百艘配给户部代替漕船，五百艘售卖给商人。” “什么？” “给漕运和商人，都不给我们？” “陛下……朝廷是怎么想的，这种战争利器不应该优先配给水师，以防倭寇、西班牙和荷兰等水师袭扰呀！” “就是，有这种极速，配上十几门飞雷炮个两座三弓床弩，只要有一艘我都能天天在扶桑海岸线溜达，将他们的战船堵在港口内出不来。” “朝廷现在又不缺银子，卖给商人能赚几个银子？” “国公大人，这种急速战船，无论是防御，还是主动出击都是必须的，您和陛下说说，给我们配几艘呗！” …… “安静！” 被炒得脑子嗡嗡响的张维贤怒喝了一声，没好气的看着众人：“都瞎操什么心？你们能想到的，朝廷想不到吗？不配给我们是有原因的。” 众人被英国公一番话弄得脸色涨红，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怎么考虑的？” “你们知道这一艘卖给商人多少银？平均五千两以上，听说昨天拍卖，最高的一艘拍卖到了八万多两银子，就这……” “什么？五千两银子一艘？” “八万两银子？” “这群商人都是疯了不成？一艘欧船而已，值得吗？” …… “吵什么吵？” 张维贤再次怒喝着盯着众将：“商人又不是傻子，肯花这么多银子肯定是有的赚，因为陛下宣布即刻放开海运，而明年龙抬头放开海贸。” “什么？” “这……” …… “闭嘴！” 见众人又开始震惊了，张维贤立刻低喝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惊呼。 冷冷的盯着众人：“接下来的消息，本国公再听见你们惊呼，就给本国公去打扫一个月的马圈。” 第1543章 猜测第一条大鱼 众将脸色一怔，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有几人还用手抓住了嘴巴。 对这种情况，张维贤脸上满是无奈，深吸了口气后，沉声道：“因为扶桑已经被东征大军覆灭了，境内除了虾夷地，其余三大岛都被横扫了一遍， 整个东征之战，凡是反抗的、拿着兵器的都是我们的敌人，此战扶桑至少死了两百二三十万人。 且帮助扶桑的荷兰、西班牙水师联军也被南海水师打的全军覆没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什……” …… “凌安、黎兴昌、苏康、石学真，忘了本国公刚刚的话了吗？打扫一个月的马圈吧！” 听着英国公冰冷又略带揶揄的声音，四个惊呼的武将脸色瞬间一苦，但随后立刻兴奋了起来。 “英国公，您刚刚说的消息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打扫一个月的马圈末将也认了！” “对，相比扶桑覆灭，打扫一个月马圈算什么？” “就是，如此我们也是心甘情愿！” “我的英国公大人，您就快点告诉我们吧！” 不止是刚刚出声惊呼的四人，没有出声的众将也都是眼神灼灼的看着英国公，等待着他的确认。 张维贤看着众人：“具体情况不清楚，但这是陛下亲口告诉本国公的，且已经在宁远互市公布了，所以消息肯定假不了。” 众将呆愣住了，皇帝亲口告诉英国公的，那就说明了消息的真实性。 毕竟此次东征山海关也派出了一万五千人，只要这部分人回来，随便问问就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可问题是什么时间覆灭的，他们怎么都没有收到消息？ 似乎是看出了众将的疑问，张维贤沉声道：“覆灭时间是去年的十一月份，今年三月中旬完成了九州、四国、本州三大岛的清理工作。 具体的情况陛下没有详细说，但估摸着再过个三五日大明日报应该会刊印吧！” 众将再次一怔，而后面面相觑。 黎兴昌用试探的语气问道：“英国公，您刚刚……说的是去年十一月份？这个时间没错？” 张维贤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没错，当时本国公也以为听错了，然后就多问了一句，陛下很确定的回应是去年的十一月份， 东征大军在关原附近围歼了德川家光所率领的近六十万军民，并活捉了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关原？那个号称不破关所在的关原？” “是本州岛浓尾平原西北角的关原？” “当年德川家康关原合战的关原？” “琵琶湖与浓尾平原的连接处的地方？” 连续四道质问，虽然问法不一样，但却是同一个地方。 自东征开始，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可也是一直在研究扶桑地形，这些地方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但却是不敢确定。 因为关原这个地方离九州岛关门海峡两千余里，深入到扶桑的腹地了。 如果确定无误，那就说明扶桑在九州岛的大军也已经被全歼了，身为武将他们比百姓们更加的确定，而不是百姓猜想的乘坐战船绕了过去。 朝廷没有在大明日报上刊印胜利的消息就算了，反而一直在说东征失利。 为什么？ “这一点陛下没有解释，老夫也不敢多问！” 张维贤摇了摇头，随即脸色凝重道：“但早上老夫接到宁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亲率护驾的龙骧营和铁壁营从官道去了东北， 还有一艘苍山战船从海路朝着东北去了，具体目的地不明！” 众将脸色满是疑惑，勇士营指挥使亲率两个千户所，这种战力能横扫两万人，既然扶桑已经覆灭了，那辽东哪里还有对手？ 众将的神色张维贤自然是看在眼中的，思索了一会儿后，低声道：“陛下前脚公布东征胜利的消息，后脚就派出两个千户所的勇士营， 于是老夫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陛下隐瞒东征的消息反而散布失利的消息，很大的可能就是钓鱼。 陛下是渔翁，东征失利就是鱼饵，至于鱼是谁就不好说了，但第一条鱼已经出现了，而且就在东北，不是在辽东，就是在朝鲜。” “为什么不是东蒙古？” “笨！” 张维贤怒骂了一声：“东蒙古虽然也归附了，但并没有如土默特的西蒙古一样骑兵全部裁撤掉，他们虽然很是自觉的减少了军士，但战力还是有的。 勇士营战力是强，进入草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但他们进草原都是双骑，甚至三骑，且全副武装，可这次只是单骑。 他们就是再自信，也不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儿吧！” “这、这……” 出声的武将讪讪一笑，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实在是英国公的猜测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几息之后，众人脸色各异。 辽东有谁？祖家众将，那可是辽东军阀之一。 朝鲜有谁？东江伯毛文龙。 建奴崛起之后，辽东有四大将门，东李西麻，以及祖毛两家。 李家因为李成梁的死，家族的影响力逐渐下降，然后被下面的众将慢慢架空，虽然还在，但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麻家虽然也算是辽东将门，但他们的发迹地和祖地并不是辽东，而是在山西大同一带，因为辽东战事紧张才被调入辽东。 相比李家、祖家和毛家三大将门，麻将可以算是忠臣良将。 毛家也是将门，本质上却与其他三大将门是有所区别的，以地理位置为安身立命之本，以及众多义子义孙为连带组建了毛家军。 这种关系的将门，是最容易被打破的。 建奴覆灭之后，毛文龙被任命为朝鲜都司都指挥使，但他的那些义子、义孙却是大部分都离开了军旅，还被砍了一些。 具体是他们自己主动请辞，还是毛文龙看透了未来逼着他们请辞，又或者说是毛毛文龙与皇帝达成了共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毛文龙几乎是孤家寡人了。 相对于这三家，祖家是最有意思的。 第1544章 不求做官高，但求带兵多 祖家却是不同，原是李成梁旧部，架空和接管了李家部分军队，在对建奴的战斗中逆袭成了辽东第一将门。 他们家有一个特点，不求做官高，但求带兵多。 有数千蒙古家丁，还有数千死忠，战力颇为不俗，也是他们成为辽东将门的武力底蕴。 自家兄弟子侄中总兵副总兵三人、副将四人，参将、游击七八人，这些人与辽东各大家族联姻。 要银子有银子，要兵有兵。 相对毛文龙，祖家在建奴覆灭后领头人祖大寿只是辽东都指挥同知，但他们家族和联姻家族几乎是没有损失的。 以祖家以前干过的那些破事儿，众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英国公所说的第一条大鱼是谁了。 “英国公，听说祖家与努尔哈赤、皇太极都有过书信往来，这是不是真的？” “本国公调来山海关你们都在这里七八年了，你们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 张维贤瞪了几人一眼：“这些重要吗？祖家怎么发家的，在辽东做了哪些事情别说你们没有听到一些风声。 军饷亏空、走私、豢养私兵、偷税漏税、欺上瞒下、卖官鬻爵等等，哪一样都能砍上几人，而这些他们都占全了。 但无论怎么说，祖家对大明是有功的，祖家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维护了辽东局势的稳定，这对对外的抗击建奴起着积极的作用， 虽然在对外抗击建奴的过程中虽然存在着水分，但肯定是有功劳的，尤其是宁远大捷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说到这里，张维贤又抬头看向海面，似乎是想看到皇帝的战船：“陛下登基后清除党争，澄清吏治，但并没有对辽东将门动手， 这里面除了辽东将门关系到辽东稳定外，估计也有战功的考虑。 建奴覆灭后，陛下依旧是没有对祖家动手，但祖大寿并没有毛文龙看的那么透彻，解散了自己的羽翼。 所以毛文龙成了辽东都司指挥使，而祖大寿则只是一个辽东都司指挥同知。 相差半级却是天堑之别，终其一生都可能跨不过去，这就是皇帝的警告。 或者祖大寿想学毛文龙，但兄弟子侄不愿意放弃高官权利，哪些联姻的家族也逼迫着他不能放弃。 一旦祖大寿成了孤家寡人，那么这些联姻的家族绝对是第一个被清算的。 建奴覆灭两年了，皇帝一直没有对祖家动手，可这次却是派出了勇士营，估摸着东征失利让祖家蠢蠢欲动，这就给了皇帝动手的理由。” 众将微微思索，皆是点头。 换做是他们是祖大寿，估计也做不到毛文龙那么干脆。 若是抱团，势力重大，朝廷还有顾忌，毕竟掌控了万余战力还算中上的死忠家丁和家将。 若是解散为民，那以锦衣卫的手段，真的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而且他们估算，毛文龙之所以敢这么做，估计还有两手依仗，一是爵位，他可是东江伯，其次是袁可立，毕竟毛文龙的起家和袁可立有很大的关系。 袁可立是内阁大臣，深受皇帝信任，且皇帝登基之初为了稳住毛文龙让袁可立写信劝告，这要是将毛文龙干掉了或者清算，那不是打袁可立的脸吗？ 思索之后，一名武将低声道：“国公大人，您是说陛下隐瞒东征胜利的消息反而是放出东征连续失利的消息，就是为了钓出祖家？” “你们也太瞧的起祖家了，他们虽然是不稳定因素，但以朝廷的实力还真不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中。 皇帝真要想搞他们有的是办法，只要吏部和兵部在考核上卡住，或者说东征之战直接将他们抽调去扶桑，后果你们知道的。 但陛下没有，这就说明陛下真不是刻意的针对祖家。 两年都没有动手，现在突然动手了，那就说明祖家耐不住寂寞了，想要趁机搞事情，所以说，自己作死那也怪不得别人。” 众将双眼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惧之色。 皇帝从前年开始就对世袭、蒙荫加大了管控力度，世袭和蒙荫依旧可以，但必须达到朝廷考核的标准，达不到标准就会剔除世袭的资格。 只要兵部和吏部卡住，几年、十几年后，祖家就是大猫小猫两三只。 而东征这一招更是可怕，祖家若是拒诏不去扶桑，那朝廷直接以抗旨的名义将他们抓捕回北京城。 东征是大事儿，那帮御史会将抗旨的祖家给弄的直接抄家。 若是应诏去扶桑，以东征的那些武将，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们葬在战场之上，谁都挑不出毛病。 武将们都死了，家眷和联姻还能撑几天？ 前者虽然没法世袭，但人还在，后者则是直接死了。 “英国公，陛下会怎么处置祖家？” “老夫连他们犯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怎么会猜到处置，但祖家这个将门肯定是没有了。 但也不会抄家灭族，估摸着会留几个在军中，再砍几个，清退几个。 那些联姻的家族即便不抄家灭族，但以偷税漏税的处罚，也是抄没家产、牢底坐穿、直至死亡。 当然了，前提是勇士营去的时候他们不会反抗，若是反抗，那就正中皇帝的心思，直接冲杀，全部干掉，彻底清除隐患。” 说到这里，张维贤眼中惊惧、惊叹、憧憬之色夹杂。 惊惧的是他从昨晚的酒席上察觉到，皇帝隐瞒了东征进度估摸着连内阁六部都不知道，那么这个钓鱼的布局就是出自皇帝。 东征如此重要的事情，灭国如此大的喜讯，皇帝都能忍住不对外透露，更没有让朝臣们发现，这是何等的城府。 要知道皇帝才二十余岁。 还好自己在皇帝登基秘密召见自己时毫不犹豫的就彻底的站在了皇帝这一侧，否则说不定哪天自己都会被算计。 或者说自己能躲过，那他儿子也能躲过吗？ 若真是如此，存在两百多年的英国公一脉就完了。 惊叹的是他似乎察觉到这场布局是在向大明境内所有不安分势力的一次试探，真要在这期间有异动，那紧接着就是大清算的时候。 如此大明境内将再次净化一次，不安分的因素清理的越多，大明就越安稳，接下来的盛世将越繁盛。 他也终于能过几天真正安稳的日子了，到时候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下一刻，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打断了他的畅想。 “不对呀！” “坏了！” 第1545章 失业了?回家重地 “凌安、苏康，你们两个若是不给本国公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给老子再夜间轮值一年的防守区！” 被惊呼声打断了自己畅想的英国公张维贤眼神很是不善的盯着出声的两人。 妈的，好不容易畅想点未来，结果被打断了。 被提到的两人脖子一缩，但随即转换成了一副胸有成竹之色。 “凌兄，你先来？” “老苏，谁先来？” “咱俩不会是想到一起去了吧？” “那不能吧，你想说啥？釜山？” “不，我想说的是山海关。” “那行吧，既然不一样，那就我先来吧！” 两人跟说相声似的嘀咕了几句，旁边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 苏康沉声道：“国公大人，您刚刚说陛下隐瞒了东征胜利的事情，且三月中就清理完了扶桑三大岛， 可一月中下旬在釜山休整的大军再次横渡朝鲜海峡，这是什么情况？” 听着苏康的疑惑，众将眉头紧皱了。 这个不合理的举动他们刚刚也想到了，但还未来的急细想便被英国公的一番钓鱼猜测给打断了。 九州岛的扶桑大军早已经在关原之战前就覆灭了，那东征大军就可以在九州岛休整了，撤回釜山可以说是为了蒙蔽居心叵测的人。 可再次横渡朝鲜海峡的意义还是试探吗？那一船船的补给怎么解释？ “会不会是继续试探，然后大军沿着九州岛南下，而后沿着琉球群岛到福建，再从福建返回北京？” “毛病吧，你知道这一路得多长时间吗？需要消耗多少物资吗？几千里的海域即便是有海岛，那危险也是极大的。” “对，留在九州岛休整，谁还能打探的到确切消息？” …… “安静！” 被吵得有些头疼的张维贤低喝了一声：“这事儿除了再次试探，老夫实在想不到还能是什么了，或许有其他用意吧。 没有东征的详细情报，一切都是瞎猜，等出征的尤世威回来了问问就知道了，东征的事情到此为止。。” 张维贤直接拍板定性，看向凌安：“你说说为什么坏了？” “英国公，我们可能要回去种田了！” 这一句话说的不止是众将有些错愕，张维贤也是满脸的疑惑，皱了皱眉：“说详细点？” 凌安叹了口气：“诸位可知道山海关是什么时间修建的？为何修建？” “你这不是废话吗？” 石学真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大明开国后，北方战乱不断，游牧民族屡屡入侵腹地。 于是在太祖十四年的时候，中山王徐达奉命修永平、界岭等关，带兵到此处后发现此地非控扼之要， 而后诚意伯到此地勘查，认为如今地方是‘南入海北依山，可当得上山海之关’，于是原本要在古渝关修建关卡向东移六十里修建了关城。 而后成祖迁都北京城，山海关位置更为重要，于是再次扩建，后历代皆增添，于是就有了东罗、西罗等七座城堡，构成了我们现在镇守的山海关了。 在这里镇守了这么多年，这事儿山海关区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石，你他娘的等退役后可以来这里当个看门的，给人讲讲山海关各城历史。”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也不是不行，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了，老子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呢！” 石学真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而后骂骂咧咧道：“你想说什么，赶紧的！” “山海关的存在是为了防护北面的游牧民族，可如今建奴被覆灭，辽东之地被大明掌控，东蒙古和西蒙古归附，朝鲜纳入大明疆域，扶桑覆灭。 其次，如今苍山战船出现，即便是大明严防死守，也没法做到技术不外漏，一旦外漏，打造个三五百艘，就能直接绕过山海关了，然后内外夹击。 其三，北讨之战诸位都了解了，三轮野战炮车带着的红衣大炮、掌心雷、轰天雷、以及飞雷炮等等，如此大威力的火器，山海关的城墙能防住吗？ 北方外敌尽去，攻击手段多样化，那山海关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这里即便需要人看守，但也只是象征意义的，一旦盛世降临，那我们可不就得退役回去种田了吗？” 众人愣住了，而后面面相觑。 聊着聊着，发现自己竟然要失业了，这上哪说理去呀。 “回去种田不是挺好的嘛！” “对呀，打了这么多年仗你还没有打够吗？能回去种田那都是奢侈！” “你想的倒是简单，你会种田吗？知道铁锹和锄头、铁犁怎么用的吗？” “妈的，按你们这个说法，我现在得在附近开荒提前适应一下？” “如果说能回去种田，估摸着这山海关……整个九边的九成的军士都会迫不及待了。” “是呀，以前种地要受到压迫和剥削，现在还地于民、吏治澄清，种田虽然苦了点，但肯定能吃饱。 加上马上要大搞的商事，农闲的时候在附近打点短工，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 “哎，这么说我现在就想回去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就爽。” …… “行了，瞎想什么呢？” 听得有些出神的英国公怒斥了一声：“想法是不错，但二十年内就不要想了。” 不待众人出声询问，张维贤继续道：“北方外敌没了，这是真的，但也不算尽去。 东蒙古、朝鲜这两个就先不说了，辽东这边虽然属于大明，但自太祖开国后这里就一直是羁縻状态，他们对朝廷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还有不少建奴余孽潜伏。 再说说新归附的东蒙古和朝鲜，你们以为他们是真心归附？他们本是独立的政权，只是被我们打服了才不得已归附的。 尤其是东、西蒙古，个个擅长骑射，只要有刀剑，立刻就能组建出一直骑兵，虽然我们不惧。 但从发现敌情到派兵横扫，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五个月，这期间得死多少百姓？ 山海关的存在不止是阻挡敌人的兵力，更是阻挡他们的后勤补给。 一旦他们控制了山海关，直奔北京城，想过后果吗？” 张维贤的低喝声在众人脑海中回荡着。 第1546章 华夏的特殊能力，互市的特殊意义 “那倒也不一定，二三十年后就行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华夏民族天生具备一种能力，那就是同化。” 张维贤脸色神秘：“你们细数一下大明现在所拥有的民族，基本都是被同化后的，虽然他们各自保留了民族的名字，生活习惯等等， 但他们潜意识的认为他们就是炎黄子孙，这就是同化的结果。 你们以为陛下为什么要在宁远设置互市？” 众将立刻回应道：“发展商事，收取商税；” “还有发展辽东、朝鲜、东蒙古，提高百姓的收入和生活水平。” “满足三地百姓所需，减缓冲突！” “以示朝廷重视，安抚三地百姓！” “英国公，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所在？” …… “当然！” 英国公淡淡道：“你们回应的只是表面东西，而在这几者的背后就是加速同化这三地的百姓。 大明的少数民族基本都聚集在西南、东南，可以概括为以小杂居和大杂居，虽然在当地以他们民族为主导，但同时也与汉族等其他民族交错居住。 这种居住模式在整个大明范围内形成了广泛的民族交流和融合。 商队的流动，就是最好的同化途径，他们来往大明各地、在三地开设商铺，或举家搬迁等，将各地风俗习惯带到这边。 结合这里开设的学堂、土改等等，慢慢就同化了。”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宁远互市背后竟然会是这个目的所在。 他们简单的认为，互市发展起来，就能让三地百姓受惠受利，生活好起来了，造反的概率就会降低了。 震惊过后他们也是连连点头赞同这是最好的方法，即便是生活水平高了，他们也不一定认为是朝廷经营的结果，而是他们辛勤劳作换来的。 一旦天灾人祸持续时间长了，朝廷救灾无力，这种短时间的感恩就化为泡影，远不如从心里的认同来的彻底。 老一辈的可能会坚持，但下一代呢，他们出生后就耳濡目染接受大明的知识，等老一辈去世后，新一代成为中坚力量后，那就同化完成了。 “英国公，您认为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不好说，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但怎么着都得二十年，二十年是一代人呀。 所以二十年内，九边不会裁撤，但一定会精简，因为火器时代来临了。 或者说大明掌控了更加强大的火器，能彻底震慑，这个时间也会缩短。” “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短时间内山海关依旧是大明第一关，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老婆孩子热炕头倒是可以实现了。” 张维贤说完摆了摆手，朝着关城而去。 如今扶桑灭了，他也能安心了。 至于那些跳出来的杂鱼，跟他没关系，也用不着他来操这个心。 众将站在码头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看后，也慢慢散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銮驾就到了通州码头，蒸汽机战船的到来自然是让嘈杂的码头更加的热闹了起来。 没有桨、没有橹、没有帆，更没有纤夫河工，逆水行舟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不乏聪明的人联想到了宁远互市招商大会所透露出来的那种极速运输工具， 一时间，整个码头鬼哭狼嚎。 崇祯一行人，下船换马直奔北京城，只是半个时辰就进入北京城，到了午门前，一行人下马。 崇祯看着一边疲惫的毕自严：“毕爱卿，宁远互市的事情明见报，诸如商税、税票、蒸汽机商船、拍卖、船引、海运和海贸等等都可以写。 东征胜利的事情，你拿着战报去找韩簧，让他召集内阁六部九卿，然后后天见报， 若是他们问为什么隐瞒战报，就告诉给他们过几天就知道了。” “臣遵旨。” 毕自严微微躬身后离开，走的时候，疲惫的神色立刻变得兴奋了起来。 “李爱卿，等东征胜利的消息刊印后就收网吧。” “臣遵旨。” “另外，通知秦良羽、朱燮元，小心诸国得知东征胜利的消息后主动进攻； 传旨洪承畴，随时做好南下登陆安南的准备，一旦登陆就必须横推，朕不希望战争胶着。 传旨郑芝龙，一旦发现荷兰等国水师越过东兴到涠洲岛一线，或者靠近琼州岛百里范围，立刻出击，彻底打沉诸国水师联军。 或者说，发现诸国水师要逃离，那就追上去，干掉他们。 此时不必请示，战机由他自行把握。 而后南海水师立刻南下，封锁中南半岛与马六甲的通道，有商船通行的直接扣下，不听劝告的直接砍了。 将扶桑战报和九大势力联盟的事情、以及朕的设想都送给孙承宗，让他立刻南下前往南宁，提调广西一切军务。 传旨广东巡抚朱一泓，让他负责镇南关一线的粮草补给事宜，” “另外，将扶桑的俘虏分散押送到沿海州府县游街，然后处死，以慰那些被残害的百姓。” “臣遵旨。” 李若涟立刻离去。 安排虽然平淡，但却会激发无尽的后果。 另一边，毕自严进了内阁所在的文渊阁，见到了埋头批阅的李标：“李阁老，今儿您夜值？” “谁？毕尚书，您不是去宁远了吗？怎么回……” 李标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陛下回京了？可是有诏令？” “诏令倒是没有，但有件事情要告诉大伙儿，先等等吧，估摸着六部和韩阁老他们快到了。” “行，先喝杯茶！” 李标泡茶，毕自严则是走到一边的桌案前，从袖口中拿出这两天在船上整理出来的宁远互市的事情题本，开始删删减减和细化。 一盏茶刚泡好，就听见了文渊阁外急促的脚步声。 几息后，已经放衙回家的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们火急火燎的、陆陆续续的冲了进来。 皇帝刚回京，毕自严就让人通知他们到文渊阁议事儿，摆明了就是皇帝交待的，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工部尚书范景文四处看了看：“景会兄，什么情况？咦……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说话间，就走到了毕自严的身后：“景会兄，可有什么秘密？” “随意看，反正明天都要见报的！” 毕自严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而后继续疾笔。 听着见报两个字，又结合皇帝回京，范景文立刻来了兴趣，随手拿起一张纸，只是扫了一眼，便倒吸了口气。 第1547章 好事成双，震惊内阁六部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引起了刚进门的其他几人的注意，也迅速走到毕自严身后，换来的皆是目瞪口呆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最后皆是眉头紧皱。 宁远互市开启收取了近九十万两商税，这虽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但也能理解。 毕竟是造势一年多了，且陛下亲临，商队都得给点面子。 开海贸这事儿也能理解，毕竟宁远互市在关外，走官道到通州那估摸着得半个月的时间，且从宁远到天津这一段在渤海内，也不担心倭寇袭扰。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蒸汽机商船，尤其是最后拍卖的一百五十艘，价格简直是离了大普了，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毕竟这东西虽然贵了点，可却是能抢占市场的，属于短期投资大，但后续收益高的存在。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竟然当众宣布了在明年龙抬头的时候开海贸。 “景会兄，您当时怎么不劝着点？” “是呀，开海贸是一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呀！” “即便是今年内我们将扶桑给覆灭了，可驻扎在吕宋、马六甲一带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怎么办？ 荷兰和西班牙在扶桑那边吃了大亏，葡萄牙被我们从濠镜赶走了，这口气他们肯定得出，会让我们的商队通过马六甲吗？” “陛下这事儿有些操之过急了，马六甲、吕宋一带没有清理好贸然开海贸危险是巨大的，一旦出事儿了后续再想带商人出去，那就难了！” “景会兄，你将当时的情况讲一下，我看看是不是那些商人激的陛下不得不做出这种决定，若是有，我非得剐了他们。” “韩阁老，孙阁老、袁阁老不在京，您牵头，我们去东暖阁面见陛下，海贸一事儿非同小可，得慎重呀！” …… “诸位，稍安勿躁！” 听着内阁六部众人的急促劝说，毕自严伸手摆了摆：“且听我一言。” “此事是陛下决定的，没有谁激怒陛下，咱们陛下虽然年轻，但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性的决定的，实在是事出有因！” 说到这里，毕自严从袖口又拿出一份题本递给了韩癀：“诸位，这里记载的内容就是陛下确定开海贸时间的主要原因了。” 众人怔了怔，侯恂低声道：“韩阁老，咱们人比较多，劳累您念一下吧！” “好！” 韩癀点了点头，并未推辞，随即打开题本扫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他彻底的愣住了。 那一个个文字仿佛一道道闪电在脑海中划过，将他的思维劈碎，呆呆的站着，仿佛被凝固了一样。 “韩阁老，您怎么了？” “虞臣兄，怎么回事？” “韩阁老，有什么不对吗？” …… 众人的声音惊醒了震惊的韩癀，韩癀并没有回应众人，而是看向毕自严：“景会兄，这份题……塘报哪里来的？可靠吗？ 嗯，我是说从哪里得到的？谁给你的？” 塘报？ 众人精准的把握住了韩癀话中的重点，皆是精神一震，眼神灼灼的在毕自严和韩癀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着。 以他们的了解，如今的大明有塘报的地方只有扶桑一个地方了。 毕自严不急不忙道：“这份战报是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亲自护送回来的，且当众在宁远互市码头前宣读了一遍。 并且告诉众商人，若是不信，可以扶桑半月游以确定扶桑覆灭的真假。” 呼…… 韩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头皮发麻了起来。 虽然毕自严没有说真假的问题，但曹变蛟送回来的还来了个扶桑半月游，那无疑是真的了。 在座的都是六部尚书和内阁大臣，心智那都是超于常人太多的，瞬间就意识了很可能是东征大军取得了大胜利。 韩癀咧嘴笑了笑，高声道：“诸位，这是东征大军的塘报，去年十一月十四，东征大军在本州岛浓尾平原西北角的关原围杀了德川家光率领的六十万精锐和百姓，并活捉了德川家光。 今年三月中旬完成了对九州、四国、本州三岛的清理工作，辽东、朝鲜、武骧右卫三部人马跨过津轻海峡，开始清理虾夷地。 截止战报送回，东征大军共击杀扶桑六十万大军和四十万武士剑客，以及征召的六十万百姓和七十万反抗的百姓等等，合计两百三十万。 三大岛的各藩藩主及其直系杀的杀、抓的抓，逃走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毕自严立刻接着韩癀的话，高声道：“陛下宣布，扶桑已经覆灭。” 静！ 现场无比的安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即便这些人是大明最顶尖的几位朝臣。 可此刻听见扶桑已经覆灭了，也是心神俱震，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他们以为毕自严请他们前来是为了宁远互市的事情，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惊天的消息。 扶桑为患大明两百余年，尤其是最近的七八十年，更是侵袭大明东南沿海。 更是发生了几十名倭寇从浙东登陆，撵着几万大明军队跑，转战大明南直隶，最后一直打到南京的荒唐事件。 最后虽然歼灭了他们，但大明也死伤四千余人，简直是将大明的脸踩到泥土中碾了又碾。 更别提扶桑在大明沿海烧杀劫掠，犯下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了。 以大明如今的底蕴和东征大军的战力，虽然短时间失利，但覆灭扶桑那只是时间问题，但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之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相继清醒过来，冲到韩癀身边，抢过手中的塘报迅速的翻看着。 一息、两息……十息…… 文渊阁内依旧很是安静，只有纸张在众人手中传递、翻阅时发出的刺啦声。 “哈哈哈……” 韩癀大笑，让正在看塘报的众人先是一怔，随后也是跟着大笑了起来。 整个文渊阁内充斥着笑声，并传到了文渊阁外。 外面值守的军士、以及路过的官员们纷纷侧目看向文渊阁，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一是因为文渊阁的笑声，要知道那里面可是内阁大学士办公场所，且刚刚六部尚书都在里面。 其次则是因为这数道的笑声很是复杂，他们听出了豪放、悲凉、欣喜等等。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内阁和六部尚书会如此的……孟浪。 第1548章 消息公布，人财地皆失 文渊阁内众人笑着笑着，其中有几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着，但却是极为的开心。 在场最小的都快六十了，早就过了少年的那种冲动的年纪了，否则还真要大吼大叫、拍拍桌子宣泄一下了。 甚至说晚上来个不醉不归，可惜他们的身份这事儿只能想想，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召见他们？ 好一会儿后，众人才安静下来，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宛如喝烧刀子一样满满的豪情。 平复了心情之后，众人神色凝重了起来。 “扶桑覆灭了且还敢让众商人扶桑半月游，那么荷兰、西班牙的水师肯定也全军覆没了。” “对，这是肯定的！” “大家伙都看过苍山战船的实战演武，勇士营能突袭江户城，那就是有数十艘苍山战船，怎么着都能将这两国的水师给干掉了！” 这一点，以他们的心智不难猜到。 可问题是这个塘报的时间，要知道东征大军撤回釜山是在这个塘报上时间后的半个月左右。 虽然当时没有刊印那封六百里加急，但东征大军回撤釜山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若是这个时间没有错，那么之前的几道六百里加急对外刊印的战报也都不真实，甚至说东征大军并没有失利，且一直是勇猛直前的。 也只有这种猜测，才能解释东征大军是如何在五个月内覆灭扶桑大军的。 如果是这个样子，那皇帝为何要隐瞒东征胜利，且制造东征失利的消息呢？ 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还是皇帝不相信他们？ 众人变幻的神色毕自严是看在眼中的，他自然是知晓众人心中的疑惑。 于是低声道：“诸位，《易传》有云：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几句话的意思你们都知晓吧！这话是陛下告诉老夫的。” 众人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 这句话他们懂，但搞不清楚这句话和东征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们是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都是皇帝亲自提拔的，股肱之臣，用的着瞒着他们吗？ 想了想后，毕自严继续道：“在我回京前，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亲自率护卫陛下銮驾的龙骧营和铁壁营去东北，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目的地应该是辽阳。” 辽阳？ 众人疑惑的神色猛地一震，随即脸色严肃了起来。 辽阳是辽东都司的驻地，辽东都司有哪些人？都指挥使赵率教、都指挥同知何可纲、祖大寿、指挥佥事祖大乐、建州卫指挥使祖泽润、奉化卫指挥使祖泽洪…… 在其众多家族、世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的问题，但其中问题最大的就是祖家。 建奴覆灭之后，他们曾经上疏清查祖家及其联姻家族，但都被皇帝置之不理。 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但他们也能猜到几分，无非是祖家对抵抗建奴是有一定功劳的，现在刚灭了建奴就清理，有些凉薄。 皇帝虽然直接说彻查，但只要不能世袭和无法晋升、然后慢慢架空，祖家落寞也就是十几年的事情。 但没曾想到隐忍了两年的皇帝竟然现在对祖家动手了。 “不对，陛下没必须要这么做的！” “隐瞒东征……不对，宣布扶桑灭亡，突然对祖家动手！”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 “原来如此，陛下是在借东征失利试探祖家！” …… “对，也不对！” 毕自严打断了众人小声合议：“不是试探祖家，而是试探大明境内的所有人，诸位忘了年终总结时，那些未完成工作的原因了吗？ 除了这些，民间还有人伪造汇票、吞并田地、暗中私通等等。 陛下要借东征失利将大明境内那些不安分的势力一网打尽，然后才能击中精力推动商事发展和应对西北大旱、让百姓富有起来。 别看我，这事儿我也是昨天上午才知道的，听陛下话里的意思，东征的事情除了锦衣卫的李指挥使外，其他人都不知晓。” 众人恍然大悟，疑惑的神色瞬间平淡了下来，而后神色振奋。 皇帝既然敢这么布局，那就是肯定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将不安分的势力一网打尽，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很多，大明盛世也会更加的璀璨。 至于之前对皇帝隐瞒的不满、心寒等等都扔到了一边，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钓出的鱼也就越多。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估计大明境内将是人头滚滚了。 而知晓意图进攻大明的安南和缅甸的工部尚书范景文则是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丝丝的明悟之色。 皇帝这哪里是试探境内，更是在试探周边诸国，到底是哪个为主已经不重要了，目的已经达成了，且以大明底蕴不惧任何外界的敌对。 “我现在知道陛下为何敢当众宣布和确定开海贸的时间了，我们覆灭了扶桑，荷兰和西班牙的联合水师也全军覆没了，大明水师的战力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加上亮相的蒸汽机战船，盘踞在荷兰和西班牙、葡萄牙等只要脑子没有缺根弦，就不会为难我们的商队。 否则我们水师南下，将他们彻底的打残了，到时候他们是人、地、财三者皆失了！” 众人纷纷附和称是，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这意味着大量的商税和财富。 只有毕自严神秘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哪里知道，荷兰等国不仅敢为难大明，更是敢联合进攻和瓜分大明。 只是这事儿皇帝没有对外公布，他也不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后，重新梳理宁远互市和战报的内容，准备明后天大明日报刊印的事情。 这不是只刊印了就行，还要写几篇对未来的畅想，以及一些疑惑的解答。 扶桑覆灭的消息，将会在大明境内和周边国家掀起何等的风暴。 次日一早，百余名报童在北京城各坊内跑动着，挥舞着大明日报，口中喊着号外号外。 路过的百姓瞬间围了上去，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号外是临时增发的重大事件。 结合皇帝昨晚回京，他们立刻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原本得大半天才能卖完的大明日报短短半刻钟就销售一空。 北京城各处，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看着或听着其他人读着大明日报上号外的内容。 倒吸凉气的声音连成一片。 第1549章 没银子，还是没银子 嘶…… 呼…… “五天收取商税八十八万两，这简直是太夸张了！” “何止是夸张，简直是离谱到家了，平均一天十七万六千两，这可比宝泉局铸银子快多了！” “这报纸上说预计一年的商税可以达到三百万两，未来三年可能达到六百万两，这账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不是很好算吗？三十税一，那就是一亿八千万两的交易额，咱们大明平均每人一两银子，不难达到！” “瞎搞，宁远互市的商品能铺满整个大明吗？即便可以，那运输成本想过吗？货物价格高到我们买不起！” “对呀，现在虽然实行还地于民，百姓手中人均五亩，产出两石算，这就是十石，除去赋税、损耗以及还买地的银子，以及留下自己吃的，估摸着能剩下五石左右。 按照均价八钱银子就是四两左右，看着还不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婚娶嫁丧、生子、生病等等，四两银子远远不够。 你敢去买从互市运过来的动则一两钱、甚至一二两银子的东西？ 更何况，大明除去宁远互市外，还有十一座互市，每座城池都有商铺，怎么算宁远那边六百万的商税都不够，三百万两都够呛。” …… 大明日报第一版的宁远互市开启的事情让北京城内议论纷纷。 对五天收取的商税震惊，对一年三百万两和三年后六百万两的商税震惊，更是对百姓手中没有银子感到担忧。 但这种震惊和担忧很快就被第二版的蒸汽机商船的开放给打断了。 “都别争了，第二版说了，大明开放了蒸汽机商船，能日行五百里，沿海的可以走海运，内陆的可以走淮河、长江、珠江，如此成本就下来了！” “啧啧，一艘最便宜的蒸汽机遮洋船也要三千六百两银子，是普通遮洋船的十倍。” “十倍？你看看这后面的，拍卖的一百五十艘，最高的八万多两银子，真的有些太假了！” “八万多两银子，这不是八万多枚铜钱，什么时候银子这么不值钱了，按万两来计算了！” “这一次朝廷估计又是几百万两入账，真是速度呀！” “工业研究院也太牛了，取水车、代耕都很赚银子，现在又来个更加夸张的蒸汽机，我现在去找工匠们学习还来得及吗？” “来不来的及不好说，但这玩意看天赋，你只要有创意就好，大不了找工匠给你实现嘛！” “说到底，还是商人们有银子，否则朝廷就算是想卖高价也卖不出去呀！” “哼，有银子是真的，但也是真的犯贱，刚开始问他们买不买，担心风险不敢买，但看到船引后，又求着买，脸皮也是真的厚呀！” “他们有多少银子我不好奇，好奇的是他们这么干能回本吗？” “肯定能，你没看到这上面写着商人们都抢疯了吗？” “会不会是演给朝廷看的，毕竟陛下都去了，不买点有点打脸的嫌疑，到时候本地官员给他们使绊子就不好了吧，这就是破财消灾。” “你脑子蠢那些商人脑子也蠢？还使绊子，你以为这些商人都是傻子？ 只要泄露一点，那整个朝廷的脸面都没有了，民心都没有了，还怎么玩？” “那也不对吧，按照这上面写的，平均回本时间十八到三十六个月，三年后才能赚银子，那万一中途沉没了，那不就完了吗？” “你是不是傻？你只看到了运输的问题，有没有看到抢占市场份额的问题，这是银子能买来的吗？” “这个我也不好奇，我在想，朝廷会不会搞个几十艘商船用于赶路的，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走亲访友、传递书信等等就方便多了！” “还是那个问题，抢占市场也罢，降低成本也罢，百姓手中有银子吗？” 大明日报第二版蒸汽机商船的开放结束了宁远互市的争论，转而关注朝廷能赚多少银子，以及对蒸汽机的未来应用。 诸如蒸汽机长什么样、能不能代替牛马来拉动代耕和铁犁、什么时间能把成本降下来给普通商人使用、能不能用于普通人赶路的工具等等。 还有对蒸汽机泄露被敌人得去用来攻击大明水师的担忧。 更多的则是对工匠技术的思索，前有取水车、代耕，后有蒸汽机等等，暴利让百姓们心动。 有打听学习门路的，有上赶着和有一技之长的人攀关系，万一哪天研究出一个东西，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百姓的这种心动，正是崇祯愿意看到了。 但甭管蒸汽机多牛，最终还是被一句‘百姓手中没有余钱’给终止了。 “行了，都别想那么多，蒸汽机既然弄出来了，等技术再有突破成本就降低了！” “就是，赶紧的，看看今天的大明日报还有没有其他的内容，没有的话都散了吧！” “我艹……”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赶紧继续念下去！”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商人们花大价钱、厚着脸皮也要买蒸汽机商船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废什么话，赶紧的说说，别逼老子骂人！” “闭嘴，还想不想听了？想听的安静。这第三版上写了即刻起大明放开海运，允许商人走海路，也允许沿海渔民下海捕鱼等等。”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消息呢，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早晚的事儿，现在借着宁远互市和蒸汽机宣布而已。” “哼，那我要是告诉你，这些蒸汽机商船都是一张船引呢？明年龙抬头在濠镜聚集，沿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开海贸，你又如何应对呢？” “什么？” “什么？” “这怎么可能？” …… 众人一阵震惊和连续的质问声响起。 开海运这事儿，他们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有倭寇会袭扰，但东征大军现在再次横渡朝鲜海峡进攻九州岛，扶桑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气来突袭商队。 加上蒸汽机商船的极速，以及沿海还有大明水师的巡航，扶桑想搞事情都是望洋兴叹。 可这开海贸和海运是一回事儿吗？ 第1550章 海贸等于自杀?开始收网 “海贸这事儿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了？” “谁说不是呢，荷兰和西班牙站在扶桑一方，且他们盘踞在吕宋、马六甲一带，且马六甲海峡就那么宽一点，又那么浅， 万一他们用竹篓装入石头填入中间，逼着商船往两岸靠，那我们的商船就是他们布置在两岸红衣大炮的活靶子了！” “是呀，蒸汽机商船的速度是快，可那里有几百门红衣大炮，一支商队数十上百艘商船，敌人百炮齐发，即便是准头再差也能砸中几艘吧！” “妈的，这群商人简直是要银子不要命了，这种事儿也敢赌？” “瓷器、丝绸等等在海外那可都能卖上大价钱的，能翻上数十倍，暴利之下能理解的！” “会不会是水师随行护航？” “你是不是傻？即便是水师护航，水师还能登陆那些海外国家？人家放你过去，然后在陆地内劫掠，你能怎么办？” “那按你这个说法，海贸就没法开了呗？” “那倒也不是，等咱们将扶桑灭掉了，以及蒸汽机战船在海上打上一场，让他们知道大明水师的厉害，如此的震慑之下劫掠等等就不存在了。” “对，敢劫掠，咱们水师南下，将那些沿海的诸国的商船等等全部干掉，然后咱们也学学倭寇袭扰沿海，让他们不得安生，逼着他们老老实实的与我们做生意。” “问题是咱们现在还没有将扶桑打下来，什么时间打下来这都不好说。 如果拖个一两年，明年这个时候还没有打下来，你说说吕宋马六甲一带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会不会趁机搞事情？” “咱们先不扯那么远了，开海贸收取的商税会高一些，且进出的货物都要收，可问题是运回的那些货物普通百姓也买不起呀。” “嗨，说到底还是百姓手上没有多余的银子。” …… 一句百姓没银子再次让海贸的话题终结了。 宁远互市商税、蒸汽机商船、海贸三件事情能不能彻底的发展起来，都是取决于百姓手中有没有银子。 看似未来有无限可能，有着美好的畅想，可现实是残酷的。 这场议论从早讨论到晚上，夜间也没有间断，给出建议，讨论着可行性的策略，以期望今日大明日报上刊印的三件事情能彻底的贯彻。 可还未等他们讨论明白，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报童们大喊了起来。 “号外、号外！” “惊天大消息、惊天大消息！” “此事可算的上大明一朝最为惊人的事件！”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刚准备忙碌的百姓们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在街道上跑动、挥舞着报纸的报童们，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要知道这大明日报出现三四年了，连建奴覆灭都没有喊出这种口号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这么夸张。 错愕之后，百姓们一拥而上将报童包围了起来。 数息后，大明日报销售一空，但整个北京城也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安静了下来，三三两两的百姓凑在一起，怔怔的盯着报纸，情形很是诡异。 这种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后轰然碎裂，喧闹声直冲云霄。 “妈的，我这是没睡醒吗？怎么会看到这种信息？” “啪……嘶，好疼，是真的，没有做梦！” “德川家光被活捉了，扶桑覆灭了？” “虽然我也很想，但这事儿怎么这么诡异？” “你们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去年十一月十四在本州岛关原围歼了德川家光率领的六十万精锐和征召的百姓，可去年你们听说过这事儿吗？” “没有，只是听说东征大军撤回釜山休整了。” “如果这份战报是真的，那九州岛的扶桑大军呢？是不是也覆灭了，可之前的那么多六百里加急对外刊印的是东征失利，现在突然又来说扶桑覆灭了，你怎么想？” “你是说这事儿是假的，目的是造势，为明年开海贸造势？” “不知道，龙井关围歼建奴联军、草原之战覆灭察哈尔、北讨建奴围歼建奴三方联军，这三件儿打了无数人的脸，这事儿你敢保证是假的？” “不对，那在釜山休整的大军再次横渡朝鲜海峡是干什么去了？” “清理扶桑各大岛呀！” “蠢不蠢，既然十一月中就覆灭了，那大军撤回釜山休整做什么？九州岛不能休整吗？撤回又过去，来回折腾好玩是吧？” “这、这……” “真的，是真的，你们看这后面不是写了吗？组织两百名商人扶桑半月游验证扶桑覆灭真假的事情， 然后还说每月会抽三百人去扶桑，具体的抽签方式就是大明日报上面的特殊标志，管吃管喝，也可以自费去，一趟十到三十两银子不等。” “敢这么干，那就说明扶桑是真覆灭了！” “我就说朝廷怎么会这么急匆匆的宣布开海贸呢，原来是扶桑覆灭了，那荷兰和西班牙的水师肯定也全军覆没了， 如果他们脑子没空就不会想着再与咱们为敌，至少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对抗我们之前是不会针对我们的。” “就是这个理儿，他们一直想在大明占据一块地方作为贸易中转，现在我们开海贸了，这正是他们所想的，还闹什么？” “对呀，没有找他们要赔偿算是不错了，还想着为难我们？他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了。” “海贸一开，那可就是大暴利了。” “还是昨天谈的老话题，百姓手中没银子呀！” “笨，出口的货物需不需要百姓来做？朝廷组织商队能不能赚到银子？赚到银子修桥铺路、兴修水利、改善民生，这不是挺好的吗？” “奇怪呀，这么重大的事情，朝廷怎么没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无所谓，反正我又没有亲朋好友在狱中！” “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我宣布昌隆米行全部八折大大酬宾！” “我也来凑个热闹，鸿发酒楼七折优惠，大喜的日子不醉不归！” …… 对于北京城的百姓来说，扶桑覆灭虽然让他们开心，但远没有沿海受到侵袭的州县百姓们那么开心，他们没有经历那种痛苦。 可以控制传播速度的大明日报以每天两三百里的速度朝着大明各州府传递着，各方势力开始惊惧，皇帝一手撒下的大网也悄然开始收网了。 第1551章 袁可立现身，接管辽东都司 “都指挥使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有人要见我？” 正准备吃早饭的辽东都指挥使赵率教有些诧异。 官员、武将们若是有政务肯定会去都指挥衙门，富商士绅们倒是想找自己，以求得到庇护，但被自己扔出了两名商人且放出狠话后就再也没有敢来找自己了。 这个时候敢来找自己的要么是有些来头的，要么是有重要事情，要么是头铁。 他很是好奇，于是轻声问道：“来人什么打扮？多大岁数？” “就是一普通老者，带着两名伙计，像是赶了一夜路，风尘仆仆的，属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嗯？” 赵率教皱了皱眉头，思索几息：“去请这位老者进来！” 片刻后，老者进了大堂，赵率教看了一眼，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赵都指挥使，老朽三人赶了一夜路有些饿了，特来叨扰，可否准备些吃食？” 老者的话音刚落，皱眉的赵率教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他太熟悉：“袁……原来是你呀！” “来人，速去准备一些吃食，安排亲卫守在外面，未的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堂十米，违者斩！” “末将领命！” 亲卫队长立刻离去，大堂内只剩下的赵率教和老者、伙计四人。 赵率教看了看外面，立刻迎了上去：“袁阁老，您不是去了扶桑坐镇了吗？怎么来末将这里了，还是这身打扮？” “赵都指挥使，本阁给你介绍一下！” 袁可立说着转身指着身边两人：“这位是锦衣卫辽东所千户曾平泽，旁边这位是北镇抚司百户柴清！” “末将见过赵都指挥使！” 赵率教大惊，但还是快速道：“两位不必客气！” 锦衣卫在皇帝登基前有十四个千户所，分别是负责皇帝仪仗和护卫的核心五所（中所、左所、右所、前所、后所）。 负责大案、要案的六所（上中、上前、上后、上左、上右、中后），以及功能三所（驯象所、屯田所、马军所）。 皇帝登基后将这些卫所改了，以各布政司命名，驻扎在各布政司，负责监察各布政司。 辽东所是建奴覆灭后设立的监察辽东地域的，驻地沈阳，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锦衣卫卫所，但没有见过其千户，辽东官员见到的都少。 而北镇府司那是锦衣卫的核心，驻地北京城，这两位怎么会和已经去了扶桑的袁可立来找自己？ “赵都指挥使，奉陛下旨意，从此刻起，由本阁接掌辽东都司，未得本阁首令，一切调动均以谋逆论处。” 袁可立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索，随后懵了，上来就夺了自己的兵权？自己也没干啥吧。 “这是陛下的手谕，你且看看吧，有什么疑惑等你看完了老夫再解释。” 赵率教恭敬的接过书信，信的内容如袁可立所说一样。 “臣遵旨！” 赵率教看完后立刻将书信高高捧起，微微躬身行礼。 而后看向袁可立：“袁阁老，这到底怎么回事？” “祖家谋反，本阁奉命前来处理此事。” “什么？祖家谋反？” 赵率教大惊，随即眼中满是不得其解之色。 祖家虽然在辽东做了许许多多的操蛋的事儿，之前他前虽然在宁远也受到祖家排挤，但那都是权利之争。 要谋反也是建奴还未覆灭的时候，那时候才能有高官厚禄等等，可建奴都覆灭两年多了，怎么又扯上谋反了？ 祖家是有不少的私军和家丁，但就这点力量能做什么？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之前传言祖大寿与皇太极私下有书信往来，还涉及到一些买卖的走私是真的？ 看着赵率教的疑惑，袁可立低声道：“扶桑灭国了。” “您是说祖家勾结扶桑……嗯，扶桑灭国了？” 赵率教愣住了，仔细想着袁可立之前的话，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袁可立：“袁阁老，你刚刚说扶桑灭国了？” “对，十一月十四在关原围歼了德川家光的六十万大军和百姓，活捉德川家光，三月中清理完了九州，四国，本州三岛。” 这一回赵摔跤彻底的懵了，脑子嗡嗡响，满脑子都是扶桑灭国的声音。 大明虽然干掉了建奴，但建奴和扶桑是两个性子。 单论军士战力而言，肯定是建奴骑兵更强，无论是冲锋还是迂回穿插，那都是最强的。 可在飞雷炮和掌心雷，轰天雷面前就不算什么了。 可扶桑就不一样了，兵力超过建奴数倍，火器数量也多，更有荷兰和西班牙水师的支持。 重要的是地形限制，不仅要横跨三百里宽的海峡，还要登陆作战，且还有一座横跨两山之间的天险，天险之后则是群山，这意味着迂回空间大。 如此算下来，其综合实力远超建奴。 如今也灭了，简直是不可想象，虽然以大明的实力覆灭是时间问题，可这也太迅速了。 前段时间还东征失利，撤回休整，现在又告诉他扶桑灭国了？ 震惊过后，赵率教仔细思索着袁可立来此的目的以及刚刚的消息，而后惊呼道：“袁阁老，这一切的是朝廷在试探？” 袁可立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回应，但这就足够了。 赵率教也明白了，肯定是祖家趁着东征失利想做点什么，刚好落到了朝廷的陷阱中了，但这事儿能怪朝廷吗？ 袁可立也没有去扶桑，而是在那次东征失利的消息传出后就潜入到了辽东，暗中搜查证据。 否则很难解释袁可立会现在出现在自己府邸外。 “袁阁老，需要末将怎么做？” “先吃完饭再说！” 两刻钟后，四人吃完饭，袁可立端着茶慢慢喝了一口：“赵都指挥使，你去调一个千户所控制北城的东城门永智门， 在本阁命令未下达之前，这座城门一定要控制在你们手上。 另外，就以扶桑奸细潜入为由封锁南城和北城所有城门，只许进不许出，闹事的一律抓了再说，都司武将和官员可以放行，祖家也不例外！” “末将领命！” 赵率教立刻招来自己的亲兵队长，下达了军令。 很快驻扎在城外大营的军队接管城门，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城内百姓的注意，自然也引起了北城祖家的注意力。 第1552章 逼着做选择，生死随机 “调防了北城的永智门城防？” “所有城门戒严了，许进不许出？” “赵率教在搞什么？” 祖家大院内，得到家丁通知的祖大寿眉头紧皱，脸上闪过丝丝不悦之色。 再怎么说他都是辽东都司的都指挥同知，这事儿应该先通知他吧！ “来人，备马，去一趟……” “大哥、大哥……出事儿了！” 祖大寿话音未落，一名中年男子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大弼，何事慌张！” “大哥，宁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扶桑覆灭了。” “什么？” 祖大寿脸色一怔，看向一边的大儿子祖泽润：“泽润，立刻请所有人来议事，派人出城去大营，让所有人准备好！ 另外，安排人去北城门附近混入人群之中，等待命令！ 通知上下游渡口的船只立刻朝着黄腊坨渡口聚集，做好随时接引的准备。 然后再派出探子盯着勇士营，每半个时辰来报一次！” “好！” 脸色阴沉的祖泽润离去后，祖大寿看着祖大弼：“消息可靠吗？” “是皇帝在宁远互市的码头上宣布的，且东征大军在去年十一月十四日在扶桑本州岛的关原围杀了德川家光率领的六十万军士和应诏的百姓，今年三月中旬清理完了除虾夷地之外的三岛。 为了让商人们相信，皇帝还特地搞了个扶桑半月游，让商人们自行去验证真假。” 祖大寿脸色骤变，好一会儿后，低声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有这个可能，但曹变蛟已经亲率护卫銮驾的龙骧和铁壁两营朝着这边来了，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后就能到这边了！” “大哥！” “大哥！” “父亲！” “复宇，发生什么事儿了，着急忙慌的让我们前来？” …… 就在祖大寿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大堂外陆陆续续的进来十余人，全都是留在辽东的祖家之人。 祖大寿扫了众人一眼，将祖大弼刚刚通报的情报讲了一遍，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脸上满是担忧、惊惧之色。 他们干了什么事情，以及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太清楚了。 “大哥，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目的是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 “父亲，这事儿有些蹊跷呀，自东征大军进入扶桑之后，数道六百里加急都刊印在了大明日报上，虽然取得部分的胜利，但九州岛的进展不大呀！” “是呀，还有年前撤回釜山休整的东征大军，以及一月中下旬又再次横渡了朝鲜海峡，那一船船的军需补给可不是假的！” “如果说东征胜利了，扶桑覆灭了，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即便是需要留守一些镇守扶桑，那剩下的应该返回了吧，可我们在釜山的暗哨却是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回呀！” “大伯，我同意大哥的猜测，很可能就是试探我们！” “不行，那龙骧和铁壁两营的动作呢？” …… “大哥，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我？” 首座上沉默的祖大寿缓缓的抬起头，扫了一眼大堂的众人，这里有他的兄弟、子侄、妹夫外甥等等，一步走错，那就彻底的完蛋了。 “我怎么看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没有发现我们去年到今年的异动，那么建奴覆灭之前呢？ 锦衣卫扣上一顶谋逆的大帽子下来，朝中那群腐儒们不会落井下石吗？ 要知道自建奴覆灭之后，朝廷时不时的就有人弹劾我们！ 勇士营已经朝着辽阳疾驰而来，我们该何去何从，你们都说说看法吧，一炷香内必须要有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不停的变幻着。 朝廷这么做，就是逼着他们做出选择了。 “大哥，如果我们主动站出来认错，朝廷会怎么处置我们？” “我们虽然犯错，但我们在抵御建奴和稳定辽东局势还是有功劳的，所以皇帝即便要处置我们，也不会全部砍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砍一部分，流放一部分，幽禁一部分，放一部分。 当然了也不排除朝廷一劳永逸，直接以谋逆大罪夷三族也是有可能的！” 众人沉默，他们预估的比祖大寿说的还要严重。 “大哥，我们直接遁走吧！” “对，西入草原，或者越过沈阳继续北上。” “草原？那里是东蒙古所在，岂不是一头扎进了他们的老巢中了？沈阳过去一路都是辽东所属，还有沈阳卫驻扎， 你觉得朝廷既然摊牌了，会没有在这两个地方做安排？估计就等着我们呢！” “那你说怎么办？主动认错吗？是你死还是我死？还是父亲、二叔、姑父他们去死？ 即便不死，幽禁在高墙大院里，一辈子不能出来，比死了还难受。 至于流放，男的还好，那些家眷的下场你们应该很清楚。” “那至少还能有一部分存活下来，只要存活，血脉就能延续。” “笑话，若是这样，我们去年为何要暗中谋划？老老实实的待着就行了呗。” “我觉得拼一把，沈阳那边不好去，毕竟城池很多，且有诸多卫所，不求拦住我们，只要迟缓我们的逃离的速度，我们就完蛋了。 若是往西，两天的时间就能到达阜新，越过阜新就是草原了，以我们在草原的布置，那就是鱼入大海了，勇士营再强也只是单骑，追不上我们的。” “赞成，咱们有三千私军，还有四千蒙古家丁，战力是不如勇士营，但绝对比辽东都司其他卫所军强， 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挡住勇士营，为我们争取时间，只要渡过浑河，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此就能逃入草原。 我们在草原的那一千人是精锐中的精锐，装备更是最好的，蒙古骑兵都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 只要冲入腹地，然后一路向北，慢慢积蓄力量就是了，最不济进入罗刹国。” …… “安静！” 祖大弼怒喝一声，而后看向首座上祖大寿不满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呢，到底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呀！” 祖大寿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神色平淡道：“诸位相信我吗？” 第1553章 皇帝的真实意图，没得选择 “大哥，您就别卖关子了！” 祖大成催促了一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反观祖大寿依旧是一脸的平淡之色：“如果我说，用我们嫡系的死，换取我们自己和联姻家族家眷和孩童活下来，你们愿意吗？” “什么？” “父亲，您是什么意思？” “复宇，你在说什么胡话？” “大哥，我觉得可法刚刚的西撤蒙古是可行的。” “以皇帝的性子，即便我们自杀谢罪也不一定会放过他们的！” …… “够了！” 一脸平静的祖大寿猛地一拍桌子，怒视众人：“如果东征大军自进入扶桑之后就一直是高歌猛进，或许有一些伤亡，但应该不大呢？ 我们所得到的消息都皇帝刻意隐瞒和释放出来的、用来欺骗我们的呢？” “这、这……”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会在去年十一月中旬在本州岛的浓尾平原围歼了德川家光所率的大军了。 至于为什么隐瞒战报，并传出东征失利的消息，诸位能想到吗？” 众人心神剧震，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再不明白朝廷这么做的目的，那他们可就蠢到家了。 很可笑的是，他们竟然真的踏入这个坑了。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意味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潜藏的锦衣卫的注视中，包括送嫡系子弟去大明各地和蒙古，以及在草原的安排等。 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我们还有撤入草原的希望吗？搞不好现在图鲁拜琥已经率军在阜新另一端等着我们了。” “大哥，您这毕竟是猜测，我们……” “猜测？” 祖大寿冷笑：“到了现在你们还存在侥幸心理，皇帝既然布了这个局，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让勇士营进驻辽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我们就行了吧， 至于城外大营的那些家将，赵率教随便一个演武的军令就能让他们手无寸铁的集中起来， 没有了兵器的他们面对数千弓箭和掌心雷、飞雷炮的进攻，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但皇帝为什么要在宁远互市上当众宣布？为什么没有将官道封锁？偏偏消息在勇士营到达前的两个时辰让我们得知？ 赵率教既然调防了永智门，为什么其他八个城门没有调防？ 封锁城门，为什么没有关闭城门？只是戒严？ 既然戒严，为什么我们家的人和官员们却是可以进去？ 这么多的疑点摆在这里，你们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众人原本疑惑的神色再次变得阴沉、担忧，祖大寿将事情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们若是还不知道那就是蠢。 之所这么干就是在再次试探他们，看看祖家的反应。 若是祖家出逃，那么刚好落入提前设置好的圈套之中了，结局就是全军覆没，这种结果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若是不出逃，那么以掌握的证据将他们全部拿下，最后的结局就像祖大寿刚刚说的一般，杀、禁、流、活。 至于哪些人能活下去，肯定是没有威胁的妇孺、孩童了。 你说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不担心孩子长大了复仇吗？ 以大明如今的底蕴和皇帝获得民心，谁会跟着他们去造反？ 况且，活下来是肯定的，但肯定会被监视着，若是老老实实那就平安的度过一生，若是有异动，那直接就砍了。 “大哥，按你这么说，我们逃与不逃，都是死，那皇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因为皇帝不仅想我们死，还想那些忠于我们的家丁、家将们一起死， 他们即便有过错，也是接受我们的指令，所以，朝廷即便要审也无法全部定罪，大不了关个几年，但问题是关了几年后出来了怎么办？ 失去了财富权利的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会不会联络我们活下来的妇孺、孩童搞事情？ 这些人虽然退役但个个都是好手，聚集为盗，即便最后能干掉，那也会死上不少的百姓和军士，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死在战场之上。 这就是皇帝提前透漏消息的最真实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我们能不能领悟，并且按照他的想法走。 走了家眷还有活路，不走那搞不好诛三族了，皇帝在赌我们赌不赌。” 这一次，大堂内众人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皇帝算无遗漏，逼着他们做选择，关键是他们没得选择。 就在众人思索还有没有活路时，前去布置的祖泽润冲进了大堂之中。 “父亲，我们安排在南城赵率教府邸的人来报，说是内阁大学士袁可立、锦衣卫辽东所指挥使曾平泽、还有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朝着北城来了！” “坐轿来的吧！” 祖泽润大惊：“您怎么知道的？” “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就是再逼迫或者给我们一次机会！” 祖大寿说完后，看向众人：“南城到北城是七里路，坐轿子得大半个时辰，你们怎么选择？” “大哥，对兄弟们下手，这太残酷了！” “父亲，没有其他的活路了吗？” “大伯，我们拼了吧，死之前也带走几名勇士营军士！” “舅舅，要不主动认错吧，最后谁生谁死就看天意吧！” “对，最起码那些家丁、家将们一大部分不会死，坐几年牢再出来还能再活几十年！” “不行，他们不死，那我们和家眷就要死！” “就是，他们是我们的家丁、家将，生是我们祖家的人，死是我们祖家的鬼，用他们的命换我们的家眷的命，这是天经地义的。” “大哥，这事儿争议太大，再吵下去就没有时间了，您拿主意吧！不管是主动认错还是逃走，我们都和你站在一起！” “父亲，二叔说的对，我们祖家发展到今天，靠的就是团结，同进退，到了这一刻也是如此！” 砰！ 沉默的祖大寿猛地的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来：“袁可立的到来验证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压根就没去扶桑，而是早就潜伏进辽东了，有这位算无遗漏的老狐狸在，我们斗不过的！” 第1554章 不信邪，祖家出逃 “但是，我不信这个邪，我还是想斗上一斗！” “我们做两手准备，一部分是我亲自带队，朝蒙古草原撤走，一部分则是留在这里，等候袁可立的到来。 前者是一路厮杀，或许被当场斩杀，或许能侥幸逃入草原，从此在草原流浪， 运气好或许能慢慢积蓄力量壮大，占据一块地盘，当个土皇帝。 后者的结局就是杀、流、禁、放，全凭天意。 我虽是祖家族长，也是你们父亲、大伯，在这种时候我无权决定你们的生死，与其带着怨恨去死，不如交给你们自己选择， 一刻钟后，愿意拼一把的全副武装的前院集合！” “且慢，我有一计！” 正准备离开的祖大寿被祖大乐叫住了：“大哥，我们能不能劫持辽阳城中百姓当做人质，逼迫朝廷让开通道，只要我们进入草原，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如此，我们就可以带上所有家眷了，我们能活，家眷们也能活下来！” 话音刚落，众人眼睛猛的一亮，但随即黯淡了下去。 祖大寿脸色平淡的扫了几名蠢蠢欲动的子侄，而后又落到出主意的祖大乐身上：“大乐，辽阳城的家眷可以存活，那广宁、沈阳、锦州等城池的联姻家族呢？ 其次，你要劫持多少百姓？劫持到什么时候？ 人数少了没用，多了耽误我们行程，快则七八天，慢则十余天， 有这个时间，朝廷早就能做好安排了，你知道朝廷会不会通知东蒙古在草原深处拦截？ 带着家眷走不快的，很容易被追上的。 第三，如果我们这么走了，史书大不了记载谋逆，可劫持了百姓，那性子就变了，乱臣贼子，私通外敌等等罪名就彻底坐实了，千万年被唾弃。 即便我们活下去，有谁还敢为背着这种名头的人卖命？我们就是孤家寡人了。 最后，我们是大明的武将，那些忠于我们的家丁家将也是，让他们劫持自己的同袍，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我们这么做，或许短时间可以撤走，但我相信朝廷会举国之力搜查我们。 敢包庇，接受我们的，都会被直接屠戮掉，哪怕是我们逃到罗刹国去，都会被抓回来的。 否则，以后大家都这么干朝廷还怎么搞？这是告诉世人，敢这么做，世界之大没有你容身之地，现在你们还想着这一招吗？” 众人浑身一哆嗦，眼中的希冀之色瞬间破灭。 祖大寿深深的看了众人一眼后便转身离去，留下了沉默的众人。 如果能活下去，谁又想死呢？尤其是身为富贵之家。 众人脸色变幻着，满满的纠结之色。 至于说劫持辽阳城中的百姓用来当人质，逼着朝廷让开道路让他们进草原，这个想法只是刚升起便 好一会儿后，一人站了出来：“我选择跟随大伯，留下来是不确定的未来，不如拼死一搏， 我们虽然做错了选择，但依旧是武将，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最好的归宿！” “说的对，即便活下来，大概率是普通百姓，我们战场上是好手， 但耕作就不好说了，搞不好最后家徒四壁、沦落街头，这种结局我无法接受！” “我也是，好歹我也是一个副将，岂能临阵脱逃！” “我们肯定是要进诏狱的，那是什么地方，你们应该很清楚，觉得能扛过去吗？与其受尽折磨，不如痛痛快快！” “哈哈哈，我要去试试勇士营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素存，你还年轻，也没有官职在身，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 一名名的祖家弟子站了出来，说了一句慷慨激昂的言论之后离开大堂。 一炷香后，大堂内的十六人只剩下了四人。 这四人面面相觑后，皆是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大堂外面，怔怔出神。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祖家前院，十一名身穿盔甲的武将牵着战马，满脸的杀意和战意。 又是数息后，全身盔甲、带着铁面的祖大寿走了出来，扫了众人一眼众人。 嘶哑着声音道：“此次出行，我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逃入草原，途中肯定会有截杀，不必拘泥与大队伍集合在一起， 只要有机会，哪怕是孤身一人都可以的，只要一人活下，未来就有无限希望。 这里是我安排人秘密藏在草原和各城的金银的地址，你们若是逃脱日后取出，即便不复仇也能过得很好。” 说完后，一人递了一份用油纸包裹好的小包袱。 “开门！” “出发！” 祖大寿翻身上马，大门开启后，用力一夹马腿，战马朝着门外冲去，身后十二人鱼贯跟上。 战马嘶鸣和盔甲的碰撞声，以及众人的高喝声，街上百姓迅速的朝着两旁躲避着。 等到了西城门的时候，队伍已经变成了百余骑。 城门口的军士看着是祖家众将，迅速的搬开了拒马桩，让开了城门，众人很是顺利的出了城。 在众人出城后的半炷香，一匹战马冲入了祖家。 “家主，勇士营有异动！” “勇士营在浑河和太子河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沿着浑河北上，一支朝着阜新的方向去了。” “什么？” 四人大惊的站了起来。 勇士营这是很明显的分兵合围了，家主他们能杀得出去吗？ 这一刻，四人暗自庆幸没有跟着出去，否则十死无生了，虽然留下来下场也不好说。 同一时间，在南城的袁可立便得到了消息祖大寿率人出城的消息。 锦衣卫辽东所千户曾平泽低声道：“袁阁老，他们真的出逃了。” “祖大寿又不傻，能将祖家壮大到这个地步，除了架空和接管了部分李家的资源外，自身还是有些手段的。” “现在我们怎么办？” “城外的自有人处理，咱们继续去祖家吧。” 袁可立说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中包含着些许的可惜和冷意。 曾平泽朝着后方招了招手，几匹战马迅速牵了过来，三人翻身上马朝着祖家所在的北城而去。 身后则是从各个方向跑出一人，跟在三人身后，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之多，声势极为惊人。 一刻钟后，三人带着数十名锦衣卫和勇士营了军士到了祖家大院外，将祖家大院团团围住。 第1555章 两面下注，狭路相逢 祖家大院中站满了听见动静的家眷。 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嬉闹但被父母紧紧按住的孩童。 他们皆是一脸惊骇的看着站在大门口的袁可立三人。 四名留下的祖家众人立刻迎了上去，朝着袁可立三人抱拳行礼。 “吴三桂！” “祖泽衍！” “裴存安！” “左鸿星！” “见过袁阁老。” “见过曾千户！” 袁可立摆了摆手。 曾平泽则是立刻道：“袁阁老，吴三桂的父亲是吴骧，天启二年武进士，初授辽东游击将军，在祖大寿麾下任职， 祖大寿将其妹妹嫁给了他，育有三子，吴三桂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吴三凤，弟弟吴三辅。 虽然未担任官职，但时常在其父麾下出征！” “祖泽衍，父亲是祖大寿的副将祖大乐，也是祖大寿的堂兄，暂时未在军中任职！” “裴存安，其父裴国珍，是祖大寿的妹夫，也暂时未在军中任职！” “左鸿星，出身故倡（世代相传的乐伎），他的姑姑就是祖大寿的妻子，得以脱去了乐户，负责祖家的部分家产的运作。” 想了想后，曾平泽又解释道：“他的姑姑左氏虽然是故倡，但颇善用兵，这也是祖大寿会去一位故倡的一个主要原因了。” 随即又从从一侧的锦衣卫捧着的盒子中取出四张纸递了上去：“这上面记载的就是他们四人的大致经历！” 袁可立接过后慢慢翻动着，这个动作让四人额头冷汗直冒，果然如祖大寿所猜测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在锦衣卫的注视中。 不知道那份调查记录着什么，可是关乎他们生死的。 数息后，袁可立将纸张又递了回去，然后看向四人：“去两个人安抚一下院中众人，让他们都散了，除了不许出府，其它随意。” 靠近门口的裴存安和左红星两人立刻离去，留下了满是幽怨之色的吴三桂和祖泽衍两人。 袁可立看着吴三桂和祖泽衍，淡淡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那就是想活着， 从你们被祖大寿叫进大堂开始一字不漏的说给本阁听，记住了你们交代的内容决定你们今后的处置。 你们可以撒谎，等会本阁再问其他两人。” 两人连忙称不敢，吴三桂开始复述之前的议事内容，裴存安则是在旁边时不时的补充一句。 足足半炷香的时间，两人才将之前的商议复述了一遍，而后满脸担忧的看着袁可立。 “这个祖大乐可真是阴毒，若是被俘，卑职一定将抓入诏狱，好好伺候一下他！” 百户柴清听着祖大乐提出劫持百姓当人质，当即怒喝了一句，而后低声道：“没想到祖大寿还算是有些羞耻心和军人的气节！” “你可拉倒吧，他现在出逃就是在赌，即便是死了，这些家眷还能活下来一部，若是能活下来那就更好，两面下注而已。” 曾平泽满脸的不屑，然后看向面露思索之色的袁可立：“袁阁老，接下来怎么做” “祖大寿看的很透彻，但可惜没有做到！” 袁可立的话让众人满是疑惑，不待他们细问，袁可立便站了起来：“通知赵率教，调一队人马过来，与你们锦衣卫同时看住祖家大院， 院内自由活动，敢迈出大院一步，就地格杀！” 下达完军令后，袁可立便朝着外面走去：“走吧，随本阁去西城门看看！” 半刻钟中，众人登上西城门城门楼，只见远处烟尘飘荡，偶尔有轰隆声飘来。 “阁老，千里镜！” 袁可立接过曾平泽的千里镜，举目望去，隐约能看见浑河对岸在烟尘中跳动的战马。 此刻的黄腊坨对岸，祖家众人和家丁家将们已经在百余艘渔船的帮助下，顺利渡过了。 可惜还是晚了，因为勇士营已经清晰可见了。 “大哥，你带人先走，我带剩下的人挡住他们，为你们争取时间！” “父亲，您快走，只要您活着，要不了几年草原必定再有一个祖家！” “闭嘴！” 祖大寿怒喝一声：“大弼、带着泽润、泽博他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为你们争取时间。 此次事件我才是主要人物，只要我不死，那些家眷都不会好过的！ 只有我死了，此事才会彻底的落幕，都走吧！” “大哥！” “父亲！” “都滚蛋！” 祖大寿怒喝，随即用马鞭狠狠的抽了几人胯下的战马，战马吃痛疾驰而去。 看着滚滚灰尘，祖大寿转身看向身后众家将：“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祖家好吃好喝的供养了你们这么久，今日是该报效我们的时候了。 不要怨恨也不要想着投降，你以为你们平日里你们干的那些事儿锦衣卫会查不到 你以为你们这种战场杀了数十人的军士朝廷会放心的让你们安稳的活着 今天就让我们来试试，勇士营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强悍！” “驾！” 祖大寿猛地一夹战马，当先朝着勇士营迎了上去，身后的数百全副武装的家丁也都握紧了兵器冲了上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祖家众军，曹变蛟冷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是祖大寿故意送死，还是对自己的家将们有信心，竟然敢正面冲锋勇士营。 “凿穿他们！” “杀！” 千余龙骧营军士齐齐怒吼，轻刀齐齐出鞘，指向冲锋而来的祖家众军。 嗤…… 嗤…… 轰！ 轰！ 十余颗冒着火花的飞雷弹冲向了百余米外冲锋而来的祖家军，在他们的惊恐中，落入人群中轰然炸开。 一时间冲锋的祖家军是人仰马翻，相互踩踏着。 而在这个时候，勇士营已经冲到众人面前不足五十米了，人未到，箭雨已经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别说组织反攻了，保持队形都困难。 勇士营已经到了跟前，长刀挥动，准确的从全副武装的祖家军的脖子中划过。 鲜血喷洒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殷红。 几息后，勇士营穿过祖家军，原本五六百的祖家军已经不百人站立着了。 这些人满脸惊恐、愤怒的看着调转队形看向他们的勇士营。 第1556章 全军覆没，死无全尸 “你、你们无耻！” 一名祖家武将指着曹变蛟怒吼道：“有本事和我们厮杀一番，仗着火器算什么本事” “你们勇士营不是号称大明最强军吗连厮杀的勇气都没有吗” ……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龙骧营千户聂保指着出声的祖家武将怒喝：“你既然知道我们是大明最强的军队，还扯这么多做什么” “这他妈的是战场，不是江湖的个人比斗。” “如何以最小代价快速击溃并围杀敌人才是我们勇士营要干的。” “放着神兵利器不用而去短兵厮杀，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被门夹了！” …… “你、你们无耻！” “少废话，既然敢做那就做好必死的准备！” 聂保懒得搭理祖家怒骂的武将，而是指着被祖家百余人护在中间的祖大寿。 “祖大寿，既然我们来了，你们干的那些破事儿就已败露了，在我们的围杀之下你们还有活路吗 顽固抵抗只能害死你身边这些追随你多年的兄弟，虽然他们会遭受几年的牢狱之灾，但总比死了强吧！ 投降吧，随我们进京面圣，接受惩罚。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若是再不投降，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噗！” 祖大寿吐出一口血水：“废话少说，既然做了，那就没什么好后悔的，老子在战场厮杀的时候你毛都没有长齐，轮的到你来教训老子 老子自入伍到现在亲手斩杀了数百人，今天也不介意再多杀几人！ 老子即便做了些事儿，那也是军人，军人只有死在冲锋的路上，绝对不可能死在天牢之中的！” 说完这话之后，祖大寿看向身边祖家众将，低声道：“诸位，如此局势如勇士营所说，再冲下去绝对是死定了， 现在投降押回北京城有可能被处死，也可能是坐几年牢，你们自己选择吧！” “将军，这有什么好选择的，如您所说，军人只有死在冲锋的路上！” “家主，没什么好说的，没有您，就不会有我赵四今天，您说冲咱们就冲！” “就是，虽然才三十来岁，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睡了数百清的女人，还杀了不少建奴，这辈子值得了，干就完了了！” “家主，下令吧，咱们再冲一把！” …… 听着众将的话，祖大寿轻叹了一声：“诸位，勇士营的战力你们都看到了，硬冲是不行的，一会儿你们掩护本将！” 说着便拉开了盔甲的一侧，露出了里面绑着的竹管，竹管上面还连接着引线，隐约能闻到火药和火油的味道。 “这是本将根据定装药管和飞雷弹、轰天雷做出的火器，单管威力不一定大，但这么多总能炸死几人， 一会儿你们冲锋，替我和亲卫们争取时间，老子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弄死几名勇士营！” “将军，换我……” “闭嘴，准备冲锋吧，他们不会给我们留太多时间的。” 话音刚落，战马涌动，将祖大寿护在中间，一股悲凉的气氛滋生着，但随即被肃杀之气取代。 嗤…… 祖大寿点燃了引线，身边的几名亲卫也是如此，淡淡的轻烟升腾着。 “冲！” “杀！” …… 面对祖家百余人的怒吼和冲锋，曹变蛟脸色冷厉：“箭雨覆盖！” “掌心雷覆盖！” 能在他们的第一波冲锋之下活下来的人，战力一定很不错。 加上又存着死志和恨意，那爆发的战力绝对很强，虽然他们勇士营不怕，但既然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没必要短兵厮杀。 反正结果达到了就行。 数百支羽箭笼罩着冲锋而来的百余人，即便他们都是全副盔甲，可在不到百米的距离和勇士营的一石半弓的猛力射击下，前面的祖家军纷纷坠地。 后面的虽然还在冲锋，但百余颗的掌心雷落了下来。 烟尘弥漫，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和祖家军的惨嚎声。 即便如此，勇士营军士的弓箭依旧满弓瞄准着前方，时不时射出一支，将侥幸穿过烟尘的祖家军射翻在地。 轰…… 轰…… 轰…… 就在曹变蛟下达准备补刀的军令时，数十米外的祖家阵地中响起了几道巨响，残肢断臂和盔甲碎片朝着四周落下。 这一突来的变故让曹变蛟等人吓了一跳，随即一脸的后怕之色。 还好他是让远程进攻，若是短兵厮杀，以刚刚的爆炸威力，勇士营说不得也得死上几人。 都司的火器管理极为的严格，想要领到火器必须要经过都指挥使和负责管理军需的指挥佥事的共同签字。 而辽东都指挥使是祖家对头的赵率教，指挥佥事是朝廷从亲军中调来的，祖家不可能领到火器，这也是他们敢直接冲杀的原因了。 但没曾想祖家自己研究出了爆炸性的火器，还用在了自己身上。 足足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烟尘彻底的散去后，曹变蛟才下达补刀的军令，但依旧是无比的小心，防止有人装死偷袭。 好在等他们补刀完成，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指挥使大人，没有看见祖大寿的尸体，只是找到了他散落在四周的盔甲碎片，想必是刚刚的爆炸就是他自己引爆的。” “知道了，留一队看守战场等待辽东都司派人来清理。” “聂保，你率一部分兄弟分成四五队追赶逃走的祖家众人，将他们赶到铁壁营那边去。 其余人随本指挥使回辽阳！” 众将回应后，迅速分成几队离开，曹变蛟则是带着三四百人朝着辽阳城而去。 战马疾驰之下，也只是一刻来钟便到了辽阳城，刚好遇见了下了城楼的袁可立。 “末将见过袁阁老！” 曹变蛟立刻行礼，而后沉声道：“袁阁老，祖大寿所所率领的祖家军已经被我们全歼， 末将已经按照阁老吩咐让铁壁营封锁了阜新、彰武、康平一带进入草原的路径，龙骧营也在追赶中，快的话，两个时辰内会有结果。 可惜祖大寿被炸的尸骨不存了，未能带回北京城接受审判。” “证据确凿，审不审判的无所谓！” 听着曹变蛟的禀报，袁可立摇了摇头，而后神秘一笑：“况且，你们看到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 第1557章 正主儿，狡兔三窟 “阁老，您这话中有话？” “哈哈，这事儿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袁可立说完，脸色变得冷厉了起来，转身看向城内：“走吧，随本阁去见见正主儿！” 这会儿不止是曹变蛟疑惑，连锦衣卫辽东所的千户曾平泽也满是疑惑之色。 但袁可立不说，他们也只能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祖家大院而去。 而此刻的祖家大院外数十米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这是什么意思？将祖家大院包围了还是在保护祖家大院？” “你这嗑唠的稀碎，祖家大院是什么地方，里面住的人十个有七个都是好手，需要保护？ 你再看看这些人的表情，像是保护人的样子吗？” “那就这是包围了，哪来的人这么虎？辽东都司都不敢这么干吧？” “如果真是包围的话，整个大明除了锦衣卫或者皇帝亲卫应该没有谁敢这么干了吧！” “有道理，若是其他地方的人，赵都指挥使这会儿估计已经带人前来了，毕竟来自己的地盘没有跟自己打招呼，这就是在打他的脸。” “按照这种猜测，是祖家犯事儿了？” “自建奴覆灭之后，祖家很低调，但建奴覆灭之前的事儿懂的都懂。” “什么意思？这是朝廷要清算了吗？” “别瞎说！” “快散开，勇士营来了！” …… 围观低声议论着听着呼喊声瞬间散开，在百余米外扒着墙角看着祖家大院，眼中闪着疑惑和兴奋、还有少许的快意。 疑惑的是祖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引来锦衣卫。 兴奋和快意的是祖家这颗曾经的庇护众多‘毒瘤’终于要被清算了，这也算是朝廷替他们报仇了。 大门口站着的吴三桂四人看着靠近的勇士营以及闻着血腥、火药气息，侥幸的脸色巨变。 原本以为或许凭借数百能征善战的家将能冲出勇士营的围追堵截，现在看来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而已。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战力强横的勇士营在面对祖家军的时候竟然还动用的爆炸性火器，简直是不讲武德。 四人正准备上前迎接的时候，却是看见袁可立几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拐进了一个胡同之中，最后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阁老，这是？” “安排几个人翻墙进去查探一番，小心着点，别着了里面的道！” “是！” 曹变蛟虽然疑惑，但还是安排了几名好手翻墙进入，足足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才打开大门。 领头的人走到曹变蛟面前，低声道：“指挥使大人，我们一寸寸的搜查过了，里面安全的。” “嗯！” 曹变蛟点了点头，看着袁可立：“阁老？” “进去吧！” 一行二三十人进入小院，军士们迅速的在各个地方站好，右手紧紧握住战刀，双眼来回的巡视着，连院子的墙头上都站着几名手持弓箭的军士。 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弄死地方。 小院是一进的占地不到半亩的四合院，在这偌大的辽阳城中也算是中规中矩吧。 袁可立背着手在院中来回的走动着，每一处房屋都会停留一会儿，最后停留在了堂屋门前的左侧的柱子上。 柱子和普通的柱子差不多，一寸来粗，下面垫着块雕刻的精美的石墩。 曹变蛟上前打量着柱子，低声道：“阁老，这柱子有问题？” “对！” 袁可立点了点头，而后指着柱子：“你用长枪用力扎一下！” 曹变蛟闻言接过一柄长枪，气沉丹田，枪头微颤后，迅如闪电的插入了柱子中。 “有问题！” 曹变蛟感立刻就感受到了不一样，不待袁可立继续出声，他便拔出轻刀朝着枪孔砍了起来，只是数息的时间一个长约尺许的口子出现。 众人凑前一看，发现这是个双层的，外面的柱子与中间的柱子间隔一寸左右。 “阁老，这是？” “通气孔！” 袁可立回应了一声，指着下面的墩子：“砸开你们就知道了！” 勇士营军士立刻出去找工具，回来就是一顿咣咣乱凿。 只是数息的功夫，墩子就砸碎了，他们发现，墩子也是中空的，且墩子下面一个尺许大小、黑乎乎的洞口。 “袁阁老，这是？” “狡兔三窟！” 袁可立轻笑，上前两步：“祖大寿，本阁知道你在里面，都到这个份上了，躲着是没有意义的。” 此话一出，不仅是曹变蛟，连辽东所的锦衣卫千户曾平泽都懵逼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曹变蛟眉头紧皱，在浑河边上，祖大寿怒骂，声音绝对错不了，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了，怎么又会在这里？ 而且看样子，曾平泽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个密道？ “祖大寿，你若是再不出来，那本阁就让人灌水了，到时候憋屈的死在里面那就不要怪本阁了。” 袁可立说完看向众人：“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出逃那么多人，只有祖大寿是带着铁面的？为什么会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带着铁面，你可以解释说是为了防护暗箭等等。” “那将自己炸死，为什么连头颅都看不到了？既然是个死，朝着脖子抹一刀就是了，何必连头盔里面都藏着火药，让你们都无法确认，只能通过盔甲和声音来确认？” “既然可以分兵拦截你们，迟缓你们追击的时间，为什么不自己率众逃走，而是自己留下来断后？” “他若是有这个觉悟，那就不会暗中搞那么多的事情了。”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借助这些来一个金蝉脱壳，让你们误认为他已经死了，主谋已死，且忠于祖家的家丁们也都死了，祖家的事儿就可以结案了。” “自己兄弟、子侄、部将都死了，加上他在祖家大堂分析的那一番存着死志的话，没有人会怀疑被炸的粉身碎骨的祖大寿是假的吧！” “等这件事儿平息之后，主谋混在商队之中大摇大摆的进入草原，利用提前布置在草原的人马，积蓄力量，缓缓壮大。” 袁可立背负双手看着洞口，眼中满是冷意：“祖大寿，你说本阁说的对吗？”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58章 逼不得已，人情味? “不愧是袁阁老，本将佩服！” 洞口中传出一阵掌声，几名勇士营军士立刻闪身到袁可立面前，将袁可立护在身后，而后周边军士手中的弓箭则是瞄准了洞口。 但洞口中又没有了动静。 在众人疑惑中，偏房中传来了一道轰隆的响声，随即便传来了祖大寿的声音。 “哎，年纪大了，来个人搭把手，拉本将一把！” 众军士立刻闪身进入偏房，发现声音是从角落的地窖中传来的。 他们之前检查过地窖是完好的，没有藏身和异样，祖大寿是从哪里来的？ 几名军士小心上前，递出一根绳子，片刻后，一名男子便被拉出了洞口，不是众人都以为死了的祖大寿又是谁？ 只是此时的祖大寿一身粗布苦力的打扮，与之前出逃时的盔甲天差地别。 祖大寿出来后，几名军士则是拆下一扇门，又穿了两层盔甲，举着火把朝着洞内搜索而去。 “袁阁老，光凭本将的铁面、火药等，应该分析不出来本将是金蝉脱壳吧！” “当然不行！” 袁可立摇了摇头：“因为你的这条密道在刚挖的时候陛下就知道了，再结合你的种种异样，不难判断出来。 你也真是心狠手辣，帮你挖地道的人在完成地道之后你直接将他们坑杀。” “果然如此！” 祖大寿满脸凄惨的笑容：“皇帝果真是没有打算放过我们！” “你错了！” 袁可立摇了摇头：“陛下是真的没有打算清算你们的，可你们非要自己作死，那就不能怪陛下了！” “没有要清算的意思？那为什么要安排人来监视我们？” “你扪心自问，像你这种曾经的辽东第一将门，手中掌控着七八千忠于你们祖家的家丁，兄弟子侄又都在军中担任重要官职，联姻亲家等等又都是一方巨富，你会怎么办？” 一句话直接问的祖大寿无语，周边众人也是眉头紧皱。 若他们是掌权者，像这种的不说都砍了，那也至少打压下去，那些联姻家族怎么着都能找到理由抄家一些。 可建奴覆灭之后，皇帝并没有这么做。 至于皇帝要注意影响，需要吗？ 他妈的都将为患大明数十年的建奴都干掉了，东西蒙古都归顺了，连带着朝鲜都划入了大明的疆域。 抄家几个恶习满满的世家巨富，谁又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本阁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暗中谋划那些事情，难道你以为凭借你们的实力能翻起什么浪花？连建奴、东西蒙古都能覆灭了，你们比他们还强？” “袁阁老，本将也是迫不得已。” 祖大寿满脸无赖：“祖家一路发展至今，除了朝廷的恩宠外，我们自身也很也努力，攀高踩低打压等等， 若是我们跟毛文龙一样解散了，那些昔日仇敌会放过我们吗？ 陛下对世袭严苛，我们下一代能不能世袭我们的官职？下下代呢？ 我不相信吏部和兵部会给我们继续升迁的机会，所以最后祖家只有没落一条路，那么我们联姻的那么多家族只有被清算的份。 少则百余人，多则千余人会被昔日政敌整死。 既然如此，我们拼一把不为过吧。 所以，我们不是谋逆，只是迫不得已的自保而已，这一点你不懂。” 袁可立沉默了。 他洁身自好，也没有帮助亲朋好友发展。 所以，这种大家族的维系他不是太懂。 你说毛文龙有情有义，但却是将这些联姻家族带入了无底深渊。 但这些家族、兄弟子侄却是积累了巨富，享受了普通一辈子无法触及的特权。 他们的一顿饭、一壶好酒可能就是普通百姓半年的收入，从这一方面来讲，这些人是值得的。 这种人才是有人情味的。 可说到底，还是为了维持家族的壮大以及自己的权力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种种所为触犯了大明律，这一点谁都更改不了，违法必抓、必惩，这是底线。 好一会儿后，袁可立低声道：“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陛下。” “哈哈……” 祖大寿疯狂大笑：“袁阁老，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帝现在年轻，心有凌云壮志，豪情满天，可过几年天下太平了，会不会贪图享乐，听信谗言？ 梁武帝萧衍、隋炀帝杨广、汉武帝刘彻，这些帝王哪一个不是年轻时是明君一位，晚年听信谗言，大肆清理？ 我大明一朝，宣宗、宪宗、神宗不也是差不多吗？你能保证皇帝一直会像现在一样圣明……” “所以这就是谋逆的理由？” 袁可立打断了祖大寿的疯狂：“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风水轮流转，王朝都能更迭，又何况你一个连世家都算不上的兴起几十年的家族？ 一个连兄弟侄子都能利用的人。你跟我说这些不可笑吗？ 说到底是你野心和欲望在作怪，更是你当初不择手段的报应。” “你懂什么？” 祖大寿怒吼打断了袁可立的话，不屑道：“只要我活着，以我的能力和事前藏好的财富，三五年后我就能积蓄一定的力量，将这些人的家眷接走，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至于说利用他们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他们在此次的事件中最好的结局就是十几年的牢狱，既然这样，为何不能发挥最后的价值？” “道不同不足与谋，本阁也不跟你废话，不要反抗，跟本阁回京，免得受皮肉之苦。” “呵呵呵……” 祖大寿冷笑了几声，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袁可立：“袁阁老，本将可以跟你回京，但心中有几个疑惑，希望你能解答！” “你问吧！” “第一，消息称扶桑覆灭了，是真是假？” “真的，宁远互市听见的战报是真的。” “那算计……布局试探本将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袁可立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不知道，但只是单独的试探你，你还不够格。” “不知道？你一个内阁大学士，皇帝最信任的人，你竟然不知道？你骗……” 祖大寿愣住了，瞬间明白了袁可立话中的意思，他都不知道，那就代表着是皇帝的意思，且瞒过了所有人。 心中也是暗自叹了口气。 皇帝能瞒住所有朝臣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引他们入坑，其城府、手段、心机已经是帝王心术大成了。 即便是他真的能逃出去，那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哈哈哈……好、好一个不够格！”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59章 鸩毒入体，自杀身亡 “哈哈哈哈，你猜对了我金蝉脱壳，可却没有猜对我为何晚上来这么久。 本将可以跟你回去，但回去的只是本将的尸体。” “你……” 袁可立脸色一变，随即摇了摇头：“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没法找到你布置的暗手？ 只要我们想，绝对逃不掉的。” “若是他们被你们找到，那就是天意，怪不得我了。” 说完身体猛地一颤，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噗……” 便噗的吐出一口黑血，黑血夹杂着淡淡的臭味。 北镇抚司百户柴清上前一步，嗅了嗅鼻子：“阁老，是鸩毒，看样子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无力回天了。” “何苦来哉呢！” 袁可立摇了摇头，沉默的看着祖大寿。 此刻的祖大寿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嘴角残留着黑血，剧烈的喘着气，可越喘越慢。 数十息后，喘息停止了，但他的双眼却是没有闭上，而是盯着西南的方向。 不知道看的是他的故乡宁远城，还是看向皇帝所在的北京城。 死在辽阳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阁老，已经断气了！” “阁老，这个不会还是假的吧！” “应该不会，这个若还是假的，那只能说他命不该绝了！” 袁可立摇了摇头：“让吴三桂等人以及祖家大院的家眷前来辨认，确认无误后挂在城门外，暴尸三天！ 柴百户，此事就交给你了！” “卑职遵令！” 袁可立上前一步，蹲在祖大寿身边：“看在你抗击建奴有功的份上，本阁保证在彻查的过程中，绝不会出现冤假错案的，放心去吧！” 说吧，伸手在祖大寿双眼上一拂，原本怒睁的双眼悄然闭上了。 见状，袁可立叹息了一声，起身看向曹变蛟：“走吧，随本阁去辽东都司大营，那边还有麻烦要解决！” 两刻钟后，袁可立带着五百余勇士营赶到了辽东都司在城外的大营，镇守大营的赵率教立刻迎了上来。 “袁阁老，祖大寿抓住了吗？” “死了！自杀身亡！” 听着袁可立的回答，赵率教脑子嗡嗡作响，脸上升起一丝悲戚之色。 虽然与祖大寿对立，但毕竟一同在战场与建奴厮杀了数年，这是袍泽之情，与立场无关。 “赵都指挥使，你若是知道了祖大寿的所为便不会这般了！” 曹变蛟说完，便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快速的复述了一遍，而赵率教脸上的悲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目瞪口呆。 他是没有想到祖大寿竟然会这么狡猾，若非朝廷早就察觉到了祖大寿安排了地道，那么祖大寿的这招金蝉脱壳还真让他成功了。 那么数年之后，可能又是一个类似建奴的存在。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谁知道祖大寿有没有提前安排了一些兵器在其他地方？更何况，他的那些联姻家族都是巨富，肯定也藏了不少。 有银子有兵器就能招兵买马，草原之上的小部落多的是，积蓄到一定的力量后，与更北面的外喀尔喀七部和西北的卫拉特等部，以及更北部的乞儿吉思部、布里亚特等联合。 这些部落现在在观望着，既担忧大明会出兵进攻他们，又不甘心臣服。 若是有一个知晓大明根底的武将与他们联合，他们会求之不得。 即便是不与这些部落联合，他们撤入罗刹国，以祖大寿的能力抢一块地盘不是问题。 到时候又有多少的百姓惨死？ “这个王八蛋、畜生！” “平日里笑呵呵的，简直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枉我还为他悲伤！” “自家子侄都能利用，就是为了自己独活，简直是无耻！” “老子以前没有死在他的手上，算是造化大的了！” “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就应该带回诏狱让用十八般大刑好好伺候一遍！” “真是我辈军人的耻辱！” 赵率教怒骂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惊惧之色。 祖大寿那边都安排了卧底，那他这边呢？ 但随即就释然了，这事也没什么好怕的。 别说是大明和现在了，历朝历代坐镇在外、手握实权的武将，以及各省的封疆大吏哪个没有被监视着？ “现在百姓都希望平稳的生活，也相信陛下，巡视组若是到了，百姓们自然就能将你们所做所为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个一干二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再说，朝廷也没有那么闲工夫去看你们每天都在干什么了！” 袁可立轻轻的说了几句，不给赵率教细想的机会便问道：“这边祖家的家丁、武将呢？” “阁老，末将已经将他们集中在校场了，周边有军士看守，目前还算平稳！” 赵率教刚说完，便听见了远处震天的吵闹声，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自己前脚刚说完平稳，下一刻就吵起来了，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走吧，去看看！” “这边请！” 赵率教立刻上前引路，只是数息的时间，一行人便到了校场外面，里面的吵闹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老黄，我们都在这里晒一个时辰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还有，祖将军和那些武将军士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披挂出行？” “你说有事儿等着也行，但你们全副武装、手持弓箭对着我们算什么？” “让开，我要去见赵都指挥使！” “老陈，别拦着我，平日里看着我们都对付，现在又将我们当犯人，老子今天非得将他打的大小便失禁。” “水不给喝就算了，连屎尿都得憋着，老子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闪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 “闹够了没有？” “没有，这事儿就算是闹到……赵都指挥使，您来了！” 校场中间最前面与外围军士对峙的武将见出声的是赵率教，脸色猛地一变，但随即又强硬了起来。 “赵都指挥使，恕末将无礼，我们是大明的军士，不是犯人，如此这般对我们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0章 绝望，仁至义尽的处理 “祖大寿谋逆，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 出声的武将话还未说完，便愣住了，而后转头看向旁边的武将，眼中满是询问之色。 这一刻，现场不论是祖家的家将，还是现场辽东都司的军士皆是愣住了。 他们竟然听见了谋逆的事情，而且还是曾经抗击建奴的武将、辽东都司的都指挥同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位大人，此事儿……” 不待武将说完，袁可立朗声道：“本阁袁可立，身边的几人分别是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锦衣卫辽东所千户曾平泽、北镇抚司百户柴清！” 袁可立每一个名字都如一颗颗掌心雷在他们心田炸响，让他们的喷涌的怒火瞬间熄灭。 袁可立是谁？那是内阁大学士，皇帝最信任的几名大臣之一，其经历更是让所有为官者都惊叹。 没有这位提出的三方策略，搞不好建奴早就打到山海关了。 这位生性耿直，不大可能会搞构陷的事情。 曹变蛟是谁？那是大明最精锐、战力最强的勇士营指挥使，皇帝亲卫中的精锐的指挥使，皇帝最信任的人。 他若是搞构陷，以后还有谁敢进勇士营？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皇帝的安全还有保证吗？ 这两人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勇士营，那就说明此事八成是真的了。 但依旧有人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儿，毕竟若是祖大寿真的谋逆，他们身为祖家麾下的军士，搞不好会定好同犯的罪名。 “这、这位……袁阁老，此事我们很难相信，心中也有几个疑惑。” “第一，您说祖将军谋逆，他跟谁谋逆？” “第二，要谋逆他也应该在建奴覆灭之前谋逆，如此便能得到皇太极的重视，高官厚禄，现在周边都没有有强大实力的势力，他谋逆干什么？” …… “私买战马、豢养私兵，算不算？” “游说蒙古诸部与大明闹矛盾，算不算？” “私研火药、火器、暗藏甲胄，算不算？” “拉拢官员、培植亲信、任人唯贤亲，算不算？” “明知是勇士营，还结阵冲击，算不算？” …… 袁可立一连说了七八条，每一条都让校场中间的军士脸色阴沉几分。 这每一条，都能将一个家族夷三族了，可祖家竟然全部都犯了。 “本阁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无非是在想是不是朝廷构陷、意图打压祖家， 但你们用脑子想一想，如果朝廷真要清算，在朝廷覆灭建奴之后，随意伪造几封书信，就说是从皇太极的崇政殿收到的，再搞几封口供，就说是建奴高层武将招供的， 人证、物证俱在，加上民间传出的那些谣言，你们觉得朝廷清理了祖家，会有疑问吗？是不是比现在的时机要好的多？” 校场中间的众军士麻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如此说来，祖家谋逆应该是证据确凿了，那他们这些被打上祖家标志的军士怎么办？ 冲出去？ 别说他们现在手无寸铁了，就算是全副武装，那外面虎视眈眈、身上还散发着血腥气味的勇士营他们打的过吗？ 没听见袁可立刚刚说的祖家结阵冲击勇士营了吗？勇士营出现在这里，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那就意味着一个时辰前出营的那些武将军士已经死了。 即便能侥幸逃出校场、大营，没有路引，抓住他们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到时候连同家人也一并抄斩。 目前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好一会儿后，领头的武将沉声道：“袁阁老，我们想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我们？” “在外界看来，你们都是祖家的军士，事实上也是如此，但本阁相信祖家谋逆这件事情，你们应该是不知情的， 如果你们知情，那么你们刚刚就应该被召走与祖家嫡系一并出逃了。 可这事儿并不是本阁一个人说了算，还需要调查，调查后大致分为五种情况。 一、知情不报的与谋逆同罪、斩立决； 二、不知情但曾经触及命案、奸淫劫掠的，斩立决； 三、不知情且触犯除第二条以外的大明律的，按大明律处置； 四、接受祖家贿赂、帮着祖家做事且触犯大明律者，一律送往扶桑矿场劳作三年，三年后送回大明境内，成为普通百姓。 五、不知情、未触犯大明律者，可继续成为军士，或选择退役，但要遣送回原籍， 继续成为军士者要调离辽东，进入山海关、蓟镇、朝鲜等地。 以上五条中的大明律，皆是按照你们触犯大明律当年的大明律为依据，不会按照这几年修订的大明律处置。 所以，本阁提醒你们，老老实实的交待，别想着浑水摸鱼，锦衣卫存在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那就太失职了。 本阁的这五条处置方案，你们觉得怎么样？” 赵率教等辽东都司的武将、军士们皆是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人是打着祖家的印记，但也是他们在战场上厮杀的兄弟，若是让他们砍了对方，他们虽然能执行军令，但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如今这种处置，是最好的了。 至于说有人依旧会被砍，那也是没办法，谁让你知道祖家谋逆不通报的？ 校场中的祖家众人沉默了，说实话，这种处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换做是其他皇帝，单单是谋逆者家将这一条，将他们全部都砍了都不为过。 尤其是最后一条，继续当兵和当农民都是好的选择，现在基本平定，没有战争就意味着不会死人，顿顿有口吃的，还有军饷，这是极好的待遇。 至于是去朝鲜还是山海关、蓟镇，这些有关系吗？ 至于说农民也好，有地种，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着安稳的日子，算是不错了。 这一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依旧有人问道：“袁阁老，为什么去扶桑劳役三年？” “因为扶桑已经被东征大军灭掉了，那边需要人去开矿，就这么简单，具体的若是你们不会被斩立决，过几日就能从大明日报上看到的。 这种处置已经是本阁能争取的最好的方式，你们好自为之吧！” 袁可立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校场，只要这些人不蠢，那就会好好配合的。 片刻之后，袁可立就到了大营之外，看着远处的辽阳、沈阳城，脸色杀意涌起。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1章 收网，全城抓捕 “曾千户，通知各地，收网吧！抓捕之后即刻关进当地卫所之中分开看管，未得本阁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末将遵令！” “本阁再次强调，在行动中若是出现中饱私囊、暗藏财物、奸淫盗窃、无辜殴打杀害者，那就别怪本阁无情了。 但若是有人反抗、拘捕的，可以动武力。 若是拿刀子类利器的，可以就地格杀！” “阁老放心！” “去吧，尽快审讯，将口供送到辽阳来，本阁在这里等着！” “末将领命！” 曾平泽抱拳行礼之后立刻走到一边，片刻之后，数十名辽阳城的锦衣卫翻身上马朝着各城散去。 辽阳城南城的一座四进的宅院，大门的牌匾上写着俞宅。 大堂之中，五六名男子汇聚，个个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其中一人背着手转来转去的，时不时的朝着大门看上两眼，然后继续转着，宛如拉磨的毛驴。 左首第一排的中年男子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首座上闭着眼睛的老者，然后低喝道：“老三，给我坐下！” “大哥，都这个时候，我怎么坐的下！” “你着急有什么用？着急就能得到消息？” “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呀！” 首座上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老大，你这些年给你那旅顺的小……小妾多少银子？有余钱吗？” 中年男子脸色一滞，其他几名男子脸上满是诧异的看着中年男子，随即又看向了首座上的老者。 他们搞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问这种问题。 中年男子老脸一红，扭头看向老者，迟疑道：“父亲，您这是？” “如实回答！” “儿子不能将丽娘和敬儿带回来，总觉得亏欠了他们娘俩，所以就多给了些银子作为补偿， 十两的银锭千把两应该是有的，碎银就不好估计了，估计也有几百两吧， 我时常不在那边，告诉过她们要财不外露，这些年她们娘俩也简细，估计六七百两应该是有的。” “好、好、好呀！” 老者听完，摸着发白的胡须连连叫好，眼中满是笑意。 这一幕让大堂中的几人满脸不可思议，连焦急的老三都怔在原地。 他们俞家在女儿没有嫁给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润之前就是辽东的富商，经营着弘盈进商号，从旅顺到山东等地皆有商铺。 六年前女儿嫁给祖泽润后，凭借着祖家在辽东的权势，又开辟了宁远到关内的货物往来，以及山东到朝鲜的路线，身家暴涨。 此等大户人家加上祖家的联姻，家规极严，出去玩玩都得偷偷摸摸的，想将一名贱籍女子娶进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今老爷子不仅知道了大哥在外面养着小妾，还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更是哈哈大笑，简直是惊呆了他们。 “父亲，您这是？” “丽娘有身孕的时候，老夫就知道了！” “这……那……” 看着老大的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样子，老者叹了口气。 “说实话，老夫并不想将你妹妹嫁给祖泽润的，无奈此事是祖大弼的妻子线氏牵线、祖大寿点头的， 若是拒绝了，驳了三家的面子，我们俞家立时就有大祸了，所以，老夫也只能咬牙点头！ 可祖家是什么家族？那是武将家族，大大小小的武将数十名，家丁、家将数千，都可以算是私军，哪一个皇帝会容忍这种存在？ 皇帝登基后，平党争，更是对拉帮结派的下狠手，祖家这种早晚是要被清算的。 我以为在建奴覆灭之后，祖大寿会如同毛文龙一样上书请辞、最不济也应该让自家子侄辞去一些官职、联姻家族主动上报这些年所为。 老夫都准备好了将自家家产全部献给朝廷，以求得庇护的。 可祖大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依旧是我行我素。 今天永智门调防、南北两城城门严守只进不出，虽然出不去，但也能看到祖家众军士呼啸而去， 加上祖家敌袭也出门了，后面又有疑似锦衣卫的人包围了祖家，想必是朝廷准备对祖家动手了。 即便不彻底清算，也要失势，作为祖家的联姻家族，会独善其身吗？” 老者自顾的复述，大堂四人呆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如此一番骇人听闻的话。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俞家肯定要受牵连的，若是在这个过程中，祖家的政敌暗中搞些手段，那他们就要家破人亡了。 到现在他们也算是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听说大哥有私生子在外、且还有数百两银子的积蓄时哈哈大笑了。 若是不幸他们会死，但那四岁多的私生子就是俞家唯一的血脉了。 “父亲，此事只是猜测而已，您不必……” 砰…… 大门被踹开了，十几名腰挎轻刀的军士进入大院，领头的则是身穿黑色飞鱼服，赫然是锦衣卫的一名总旗。 “俞泰宁，祖大寿谋逆，你们俞家身为祖家亲家，请随我们去都指挥使大营接受调查， 若是调查后你们是不知情且没有触犯大明刑律的，自当送你们回来。 至于家眷孩童，可以留在家中，但不得出府，违者立斩无赦。”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瞬间就白了。 自家父亲刚刚只是猜测，现在锦衣卫就上门了。 锦衣卫的存在，是个人都害怕，更别提是牵扯到了诛九族的谋逆的大罪了。 刚刚还脸色淡然的俞泰宁脸色也是煞白，以为能留一条骨血，结果他妈的是谋逆。 见众人怔在当场，脸色惨白，浑身哆嗦，锦衣卫总旗沉声道：“你们放心，祖家的事儿是袁可立袁阁老亲坐镇辽阳负责，冤假错案是不会发生的，放心就是！” “好、好……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将知道的全部告知大人！” 俞泰宁听见是袁可立亲自坐镇负责，虽然神色依旧凝重，但却是没有了之前的惊慌。 半炷香后，俞家的的五名嫡系以及二十余名家丁皆是在锦衣卫的押送下朝着辽阳城外走去。 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无数百姓的议论和猜测。 前脚有祖家被包围，后脚又有亲家俞家嫡系被带走，若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儿了，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2章 将门陨落，封口令 广宁城，醉花楼。 十几名军士闯进醉花楼，让数十名在里面寻欢作乐的男女惊慌失措，纷纷惊呼了起来。 老鸨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从这群人的气势也能看出肯定是官家的人，依旧快速上前：“几位爷，这里是陈家……” “锦衣卫办案，线津在哪里？” “锦……” 老鸨浑身一哆嗦，她能经营这家青楼，背后自然是有人的，也自然知晓锦衣卫是何等的存在。 前几年倒是可以抬出青楼幕后的人，但现在再抬出来那就是找死了。 “线少……津在甲字一号房！” “带路！” 数息后，一行人就到了房间外，隐约能听见里面靡靡之音孟浪之声。 老鸨见状，低声喊道：“线……” 砰…… 锦衣卫一脚就踹开了大门，将里面的一男四女吓得一哆嗦。 “线津，我们是……” 话还未说完，青年便抓起酒壶就扔了过去：“滚！” “你们是谁？敢直呼老子的名字？” “知不知道我是谁，吃了豹子胆不成？” “外面的人都死了吗？将他们拿下，让他们的知府前来领人！” 啪……啪…… 一阵掌声从门外传来，随即一名中年男子就进了房间：“对锦衣卫动手，老子这还是第一次见，线津，你有种！” 调侃完，总旗脸色一肃，冷声道：“来人，将线津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几名锦衣卫立刻就冲了上去，天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哪里是锦衣卫好手的对手，一个照面就放倒在地。 “放开我！” “我舅舅是辽东都指挥佥事兼义州卫指挥同知！” “来人，去将此事告诉我舅舅！” “闭嘴，将他的嘴封起来！” 总旗怒喝了一声，而后扫了一圈青楼：“将青楼里面的人赶出去，然后封了！” …… 类似广宁、辽阳的事情在辽东各处上演着。 有从青楼抓出来的，有从商铺中抓出来的，有从自家大院中抓出来的，更有从衙门里抓出来的。 沈阳城，布政司衙门内，正在批阅公文的袁崇焕见自己请的官员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聊聊宁远互市和辽东商事的事情。” “宁远互市连接着东蒙古、辽东和朝鲜三地，宁远互市不止我们，还有蒙古和朝鲜竞争， 东蒙古就算了，人口少，且所产出的货物我们无法替代。 我们真正要竞争的是朝鲜，建奴在辽东的几十年商事发展一般，且北讨之后血洗，商事环境和富商士绅更差， 虽然朝鲜那边也被建奴联军劫掠了一次，但毕竟那曾经是一整个国家，恢复远比我们要快， 且朝鲜产出的货物与我们产出的货物有很大一部分的重叠，所以，从朝鲜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 本官在想在安东设置一座中转之地，由我们将宁远货物运送到安东与朝鲜商人交易，辽东的商人则是将朝鲜在安东的货物送到宁远，大家各取所需， 如此便能省去与朝鲜的竞争，虽然总体成本没有怎么减少，但却缩短了一趟往返的时间，诸位以为如何？” “这个想法好，安东在鸭绿江口，可以走水运！” “对，那里有一座北讨时搭建的浮桥，几经加固后，可以直接通行往来！” “那里的知县是堵胤锡，陛下看中之人，这一年的时间，他那里搞的很不错，广开农田和推动教育，新城虽然还在建设中， 一旦建成绝对是除沈阳、辽阳外最好的城池了。” “重要的是，堵胤锡很有眼光，新城还未建好，就修建了十几座酒楼、客栈以及数十座仓库，重金招募了很多的厨子， 这次宁远互市开启，朝鲜的商队就都在那边歇息，好评不断，赚的盆满钵满的。” “大人，安东那个地方有堵胤锡的提前规划，咱们再支援一些人手和银子，短时间内就能搞起来。” …… 众人议论纷纷嫩，袁崇焕连连点头，他之所以要在安东设置，一是基于安东目前的现状，短时间内能搞定，二就是送堵胤锡一个人情。 能从北京跟到西北，又在洪承畴手下历练，又召回北京城面圣后又来到安东，不仅给了一千精兵，还从皇帝那里借了银子。 这一切都说明皇帝对堵胤锡的重视，未来很可能进入内阁的人，现在送个人情，以后也好共事。 “行了，此事大家既然都赞成，那就辛苦秦参政去一趟安东，与堵胤锡聊聊，听听他的想法， 告诉他，如果他同意，安东中转之地一切由他做主。” “这……下官领命，不过下官建议晚半个月再去！” “为什么？” 袁崇焕疑惑道：“有什么为难之处？” 几人被袁崇焕的问话给整懵了，试探问道：“袁布政使，您是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袁崇焕皱了皱眉头：“本官这几日一直在梳理辽东商事的事情，未曾出门，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众人再次惊愕，看着袁崇焕的神色，顿时知道他是真不知道。 这一次众人是真的震惊，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按察使司的按察使顾向明低声道：“三日前，辽阳那边的黄腊坨西侧发生了一场近两千人的战斗， 疑似祖家众将与勇士营发生了战斗，以祖家众将的全军覆没而结束。 而后的两三天的时间，本官接到了二十几个府县的上报，锦衣卫在到处抓人，抓的人就近关进了附近驻扎的卫所之中，具体原因不明。 且辽东都司内的那些祖家家丁都被缴了械，集中关押了起来！据小道消息说，袁阁老坐镇辽阳城。 真假尚不得，因为辽阳城现在是只许进不许出。” “什么？” 饶是经历了无数战争的袁崇焕此刻也是大惊失色，而后问道：“那些家族都是祖家的联姻家族吧！” “的确是，俞家、线家、吴家、陈家、裴家等等。” 袁崇焕眉头紧皱，朝廷的这种大动作很明显就是在清理祖家了。 可为什么没有通知身为辽东布政司主官的自己？ 朝廷还是不相信他？怕他通风报信吗？ 不对，很不对劲，整个辽东几乎都知道了，而自己这个左布政使却是不知道。 即便是自己这几日都在忙碌，但府中的下人、前来禀报的官员肯定都知道，但他愣是没有听见丝毫的议论，这简直就是离了大谱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对这些人下达了封口令。 那么下达封口令的目的是什么？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3章 保护，三个好消息 “为什么？” 袁崇焕眉头紧皱，心念急转。 众人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好一会儿后，一直皱着眉头的袁崇焕变成了一副错愕，随即笑了。 他想明白了下达封口令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让他不要陷入这个是非的事情中。 他曾经是辽东督师，节制辽东兵马和一切军政大权，而祖大寿又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关系非同一般。 建奴被覆灭之后，他成了辽东左布政使，而祖大寿则是成了辽东都司的都指挥同知，两者都算是被贬了，但性质是不一样的。 他当辽东布政使是皇帝为了磨砺他的刚愎自负、暴躁的性格，让他沉淀沉淀，为未来铺路。 而祖大寿则是朝廷在敲打他，因为祖家不是祖大寿一人，而是十几二十几个家族的联合体，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他也跟祖大寿聊过，让他学着和毛文龙一样，主动请辞一部分力量，可祖大寿却是笑笑没有正面回应。 聊过几次之后，他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若是自己自己知道了朝廷要清算祖家的事儿，自己是通知还是不通知？哪怕是送走一个嫡系也是好的。 通知吧，那就是泄露机密，放走了祖家，那他就是帮凶，或许不会杀他，但仕途就此断了。 不通知吧，那在宁远时，祖家支持自己，又是袍泽，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干脆就下达封口令，不让自己知道，事情办完了自己知道了也没办法了。 从这个封口令也能看出，朝廷还是很看重他的。 否则不不管不问，以自己的性子八成是要出手掺和一下，即便朝廷不追究自己，那以后仕途也绝了。 现在自己老老实实的将辽东发展起来，未来可期。 想明白之后，袁崇焕看着众人：“此事既然是袁阁老主持，锦衣卫负责办理，那就不大可能出现冤假错案了。 至于祖家犯了什么事儿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锦衣卫都已经对那些家族抄家了，咱们想管也管不了。 都散了吧，咱们齐心协力将辽东发展起来，这才是咱们的主要任务。” “我等告退！” 众人起身行礼，准备出去时，一名官员兴冲冲的进了大堂。 “布政司大人，好消息呀，三个好消息！” “第一件事情，宁远互市那边有结果，陛下亲口在码头说了，此次宁远互市交易达到了三千万两之多，收取商税八十八万两。 陛下说未来的三五年，宁远互市的年商税要到六百万两白银。” 嘶…… 连同袁崇焕在内的众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实在是这个交易数额和商税额太吓人了，他们预测过顶多三四十万两，现在竟然翻翻了，那就更加说明宁远互市的重要性了。 “第二件事情，朝廷当众公布了蒸汽机商船，就是宁远互市招商大会上所说的那种日行五百里的商船，有两百余名商人试乘了。 这事儿没法作假的。 基于蒸汽机商船的商用，陛下宣布即刻起开放海运，明年龙抬头开海贸！” 嘶…… 众人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眼中也满是好奇和震惊、担忧之色，他们都想看看蒸汽机商船到底是什么样的。 担忧的是海运有倭寇的袭扰，海贸要经过马六甲海峡，荷兰和西班牙、葡萄牙会让大明商船过去吗？ 不带他们说话，报喜的官员又道：“第三件事儿，扶桑灭国了，东征大军于……” 嗡…… 听见扶桑灭国，众人脑子一下嗡嗡的响了起来。 虽然这事儿难以置信，但扶桑半月游却是也能算半个佐证，再不济派人去一趟釜山，横渡朝鲜海峡就明明白白了。 中间有对马岛、壹岐岛作为中转，一个经验丰富的渔民就能轻易横渡了。 如果扶桑真的覆灭了，那开运和海贸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但众人却是皱着眉头，依旧是皇帝为什么瞒着东征胜利的事儿，以及釜山大军再次横渡的事情。 但袁崇焕却是瞬间明白了，这是朝廷布局试探，祖家就是第一条大鱼了。 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给辽东谋发展，没有胡思乱想，否则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卫所的大牢中了。 “行了，这事儿甭管咋说，都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儿，细枝末节就不用纠结了，都散了吧！” 众人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秦景龙便停了下来，看向袁崇焕。 “布政使大人，既然有蒸汽机商船了，日行五百里，那咱们还要在安东建中转之地吗？” 袁崇焕也被这问题给问的有点懵，思索了几息后立刻道：“建，必须要建，而且还要大建， 第一，蒸汽机商船数量不足，大明多少商号，需求量太大了，十年内都满足不了，陆运三五年内都是主力； 第二，既然陛下决定开海贸，这种蒸汽机商船才是主力，普通商船才是海运的主力，那安东的位置依旧是最好的。 第三，安东那里是鸭绿入海口，港口修起来，以后从鸭绿江上下的商船都会在那里停靠的。 长时间不好说，但二三十年内一定会起到大作用的。 十几二十年后大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咱们都不知道，但不能因为一二十年后的大发展就放弃眼前的所需吧！” “大人所言极是，那下官回去准备一下，明早就出发！” “辛苦！”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众人离开布政司衙门。 袁崇焕走出大堂，站在院中，朝着南方负手而立，他在思索要不要去辽阳见见袁可立。 祖家的事儿他虽然无法插手，但祖家联姻的部分家族或许能保一下，这些商人能对辽东的商事发展有着积极作用的。 但想了想之后，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皇帝的底线在哪里他不知道，既然派了袁可立来，那事情应该没有想想的那么糟糕。 又站了一会儿后，转身回到房间内换了一身便服，带着一个斗笠从后门进入街道，融入人流之中。 府衙的人下达了封口令，但不代表他不可以主动去城中听听八卦。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4章 我与犯罪不共戴天，汇票案 沈阳城乱了。 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百姓。 有人说这些家族没有去宁远互市，是不给皇帝面子，现在要清算一下。 有人说这些家族偷税漏税，现在有人举报，朝廷在彻查； 还有人说他们在建奴还在的时候与建奴有贸易的往来，现在是秋后算账； 甚至说有人看不惯这些家族子弟嚣张跋扈的样子，向巡视组举报了，现在要查一查他们。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搞得袁崇焕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当然了，人群中不乏有聪明的百姓猜到了锦衣卫为何要大肆抓捕各大家族。 几方激烈的争论着，但无论是哪一种猜测，他都从众人的议论中听出惊喜和开心。 他不知道这是百姓们幸灾乐祸还是底层对官员的敌视，亦或是祖家和众家族不得人心。 “闪开！” “辽阳急报！” “祖大寿意图谋逆，证据确凿，朝廷下令彻查， 凡与祖家、及其联姻家族沾亲带故者，立刻到所属府县衙门报道，羁押期间好吃好喝伺候、绝不施刑， 羁押时间短则三天、长则十天，若自身清白而因此耽误农忙，朝廷愿意支付损失。 可若是浑水摸鱼、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来混吃混喝，以谋逆罪论处。 不听劝告、未在固定期限内到府衙报道而被查出者，以逃匿罪论处。 畏罪潜逃者，被抓住后，抄家灭门； 对于处罚，朝廷做出五点规定，一…… 祖家一事儿由袁可立袁阁老、勇士营指挥使曹变蛟两人亲自督办，诸位尽可放心。” …… 战马在城中疾驰，马上的军士怒吼着。 街道两旁的还在议论纷纷的百姓瞬间就呆愣住了，做了那么多的猜测，结果与真相相差十万八千里。 罗列了那么的罪名，唯独是没有想到谋逆。 别说是他们了，连袁崇焕也是没有想到朝廷对祖家动手竟然会是这个罪名。 他虽然不知道祖家到底是怎么谋逆的，但他相信祖家一定是谋逆了。 因为朝廷真想彻查祖家，任何一个罪名都可以，那都是实打实的，唯独谋逆这个是一个诟病。 得知了祖家是谋逆，刚刚还议论纷纷的百姓们几乎都哑火了，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没听见朝廷通知沾亲带故的去府衙报道吗？ 谁知道这事儿会不会牵扯到自己，万一是那可就是完蛋了。 “妈的，放着好好日子不过，竟然要去造反，脑子被门夹了不成？” “就是，如今大明已经四海澄清，宁远互市又” “我与祖家不共戴天！” “凡是谋逆的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的亲朋好友若是谋逆，不用朝廷出手，我都亲自清理门户！” 不过朝廷虽然闹得动静大，但很有人情味，如果你真的清白，好吃好喝除外还有赔偿。 要知道这种情况下的好吃好喝，那绝对是顿顿能吃饱的，搞不好还有肉吃。 耽误农忙的赔偿很可能就是一年的粮食收成，这少则四五两，多则十余两，简直是掉馅饼。 他们相信袁可立和曹变蛟的为人，更是相信皇帝的为人，这是皇帝登基这几年努力的结果。 在这种威逼、利诱之下，所有人都在排查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是不是与祖家和其联姻家族有关系 与此同时，辽东各府县衙皆是接到了袁可立发往的协查通告，要求他们即刻做好准备。 告示贴出，衙役巡查，各县所有衙门的官员、胥吏全部都动了起来。 整个辽东都热闹了起来，原本冷清的府衙跟个菜市场一样，人来人往。 自然是有人开心就有人愁苦，可这事儿没有任何人敢从中做手脚。 辽东热闹着，大明其他省份也没有闲着，隐匿的锦衣卫开始行动了。 江苏淮安府，繁忙的漕运码头迎来了二十余辆满载货物的大车，每辆大车都跟着四五名劳力，这在码头也算是常见。 就在脚夫以为今天儿有大活的时候，大车旁边的劳力右手朝着大车一拉，一柄明晃晃的轻刀抽了出来。 而后如离弦之箭，冲向了官道一侧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有人冲向院门，风中嘎嘎响的破门瞬间朝着院内飞了进去，砸在院中碎裂； 有人借助大车跃到屋顶警惕的盯着四周。 有人持刀冷冷的盯着周边，眼神如刀的在看热闹的脚夫、商人身上游走。 就在众人错愕、几欲后撤时，一名站在大车上的军士怒吼了起来。 “锦衣卫办案，所有原地蹲下，双手抱头，不要妄动！” “锦衣卫办案，所有原地蹲下，双手抱头，不要妄动！” “锦衣卫办案，所有原地蹲下，双手抱头，不要妄动！” …… 怒吼声让看热闹的百姓们愣在原地，没有丝毫犹豫的蹲在了地上。 普通衙役不敢动手，那锦衣卫绝对敢砍了他们，这是皇帝登基这几年锦衣卫办的数件大案得出的经验。 宗室子弟都敢直接砍了，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而且看锦衣卫这个架势，一定是大案、要案。 虽然他们都蹲下了，但不少人却是抬着头看着锦衣卫们冲进的小院，试图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民宅？” “兄弟们，是锦衣卫，被发现了，赶紧逃！” “妈的，跟他们拼了！” “快跑，被抓住了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 吆喝声、怒吼声、桌椅碰撞声、兵器碰撞声在院中响起。 数息之后七八名脚夫打扮的人鼻青脸肿的被抓了出来，捆住手脚扔在了地上。 又是数息后，二十几名浑身湿漉漉的汉子抬着六七名同样滴着水的脚夫走了过来。 “周百户，我们在船中发现有七人在你们动手的时候跳入了河中，意图游到对岸去，都被我们抓上来了！” “有劳郑舵主！” “不敢，官民一家亲，协助锦衣卫办案，我们义不容辞！” “多谢，我们还要回去办案，这里有劳郑舵主帮忙善后和安抚！” 说完后，看向周边好奇的百姓，高声道：“诸位，这些人伪造大明汇票！”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5章 警告，被怼到自闭的锦衣卫 “这些人伪造大明汇票！” 此话一出，商人们心中猛的一惊，脸色骤变。 汇票可是他们身家所在，若是有假的，那自己不说倾家荡产了，那绝对是损失惨重的。 这一年来习惯了汇票的便利，一旦再用回银子，那还真不习惯。 商人们的神色周百户自然是看在眼中的，立刻朗声道：“诸位不必惊慌，这些人在刚刚动手的时候就被我们盯上了，一直在顺藤摸瓜，找机会一网打尽。 毕竟整个大明会微雕的且能达到大明汇票所需地步的不足一手之数，盯着他们，就能找到打汇票主意的人了。 至于他们伪造的汇票，在流入市场的时候都被我们锦衣卫和大明皇家银行的人都回收了，市场中绝对不会有假的汇票出现的。 请诸位相信汇票的防伪技术，相信我们锦衣卫的能力，更要相信朝廷打击伪造汇票犯罪的决心和力量。 我们再次强调，千万不要有任何触碰大明汇票的想法，一旦走错，轻则斩立决，重则诛九族。 今天的这些人待审判完成，最轻的也是个凌迟处死的下场，请诸位关注衙门下发的通告，到码头观看行刑！” 说完了这些话后，周百户又看向身边呆愣的漕帮郑舵主：“郑舵主，沿河两岸的码头还是要多注意， 这次只是伪造汇票，下一次若是成为了谋逆的窝点，你们漕帮可脱不掉责任！” “明白！” “带走！” 周百户大手一挥，锦衣卫们清空两辆大车，将犯人们扔到了车上，也不管是不是摞在一起了，拉起就走。 片刻后，两辆大车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郑舵主才收回视线。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额头满是汗珠，后背也已经汗湿完了。 他以为锦衣卫找他只是协助抓一些普通的犯人，毕竟这沿河两岸，大多会水，找他们算是正常。 谁曾想这批犯人竟然是伪造大明汇票。 诚如周百户所言，真要是有人混在码头谋逆，他们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毕竟这运河两岸的码头、轿夫等等，漕帮和朝廷达成了默契。 大明汇票的出现，极大的推动了商事的发展，来往的货物多了，他们自然就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现在有人伪造大明汇票，这简直就是将手伸到他们兜里抢银子了。 但不得不说，这群搞汇票的人还是有脑子的，选择的地方还是很合适的。 其一，码头鱼龙混杂，客商极多，出现一些生面孔也没有人会在意。 其二，周围环境复杂，靠近运河，若是水性好在水下闭住数十上百息时间，逃出数百米外，方便逃走； 其三，客商极多，就方便了伪造汇票的流通，十两、五十两的汇票估计没有几个客商会去仔细检查的，如此便能将伪造的汇票流通出去。 这就跟大隐隐于市是一个道理了。 但他们这是方便了他们，却是害苦了漕帮。 一念至此，郑舵主面露凶光之色的看着周边依旧蹲在地上的脚夫、商人们：“诸位都在码头混饭吃，该守的规矩都要守，真出了什么问题，别说我们心狠手辣。 你们干好你们分内的事情，客商若是拖欠你们的工钱、打骂、苛责你们，自有我们给你们出头，我们拿我们该拿的。 但你们若是让我们不好过，我们有手段会让你们更不好过，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 以后眼睛都放亮一些，今天这种事情我们不想再看见，听明白了吗？” …… 苏州梅李镇，当年吴越王钱鏐将梅世忠、李开山戍此，居民依军成市，百姓便取二人姓氏合成作为此镇名，流传至今。 这里东靠上海，南临苏州，西邻无锡，北依黄金水道长江，也算是苏州较为繁华的镇子了，但也不失宁静、祥和。 但这种宁静今日被十几名腰挎轻刀的锦衣卫给打破了，在小镇百姓惊恐的神色中，这些人冲进了长街中心的一家书画铺子。 老者看着腰挎轻刀的汉子，淡淡道：“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为首的汉子听着老者的话，沉声道：“徐柏魁，你知道我们是谁？” “当然！” 老者依旧慢条斯理的将桌上的画卷收起来：“如果你们锦衣卫没有那么蠢，就应该在大明汇票流通的那一刻起监视大明境内的所有微雕高手，这是汇票的源头。 纸张、墨水等等有心人若是研究，短时间内倒也能搞出个七八成，唯独汇票核心的微雕需要天赋和长时间的练习。 老夫虽然归隐，没有王疏远名气那么大、手艺也没有那么好，但应该勉强算是一位高手！” “既然你能看到这么透，那应该知道伪造汇票的后果吧，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 “你这话就有问题，既然你们早就监视了老夫，为什么不在那些人出现的时候就干掉他们？而是等到近一年的时间才出现在这里？ 老夫今年五十有三了，你觉得老夫有反抗的余地？ 你们拿老夫当鱼饵来钓鱼，现在怪到老夫头上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夫是有功的，让你们能将打大明汇票的居心叵测的人一网打尽，并且彻底震慑世人，这点老夫没有说错吧。 再退一步讲，老夫是不是大明治下的百姓？有没有偷税漏税？有没有按时上缴赋税？你们是不是大明的官员？保护百姓是你们该做的吧！ 你们不但没有在恶人来威逼老夫的时候来保护老夫，竟然还在一边看戏，万一老夫不同意，砍了老夫怎么办？” “他们不会，既然是伪造汇票，你就是最核心的，别说砍了你，就算是碰都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 “那万一呢，万一他们恼羞成怒……” “行了，有什么话等到了北京城再说吧，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锦衣卫的领头的汉子被老者说的头疼，朝着身后的锦衣卫挥了挥手：“带走！” …… 安徽庐州，这里是小皮纸的制造地，府县内造纸工坊随处可见，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树皮长时间浸泡、蒸煮的味道。 往来拉着纸张的车马川流不息，其中杨家纸坊最是出名。 这一日，几十名锦衣卫和县城的衙役包围了杨家大院。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6章 抓不完，根本抓不完 “杨经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制造大明汇票所用的纸张，真是不怕死呀！” “这位官爷，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我们只是商人，可不敢干这种事儿。” “杨经艺，去年十一月你从安徽庐州高薪雇了八名造纸工匠为你做事儿，这事儿总不会错吧！” 领头的总旗手一挥，八名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工匠被带了出来。 本来满脸委屈的杨经艺立刻就瘫软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 河南洛阳府，这里是福王朱常洵的封地。 本就是繁华的洛阳因为皇帝大力整顿宗室，福王及其嫡系迁回北京城，旁支宗室虽然砍了一些，但依旧还是有一些福王之前的被废的伊王一脉留下的镇国将军等等存在。 但大都老实了很多。 虽然去年西北大旱朝着洛阳蔓延，因为朝廷推广了的土豆、红薯等，百姓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了些，没有了宗室盘剥，倒也还算好。 可这只是明面上。 “朱垣恺，你身为皇家宗室，不思维护宗室名誉，竟然在陛下严令土地买卖的情况依旧明知故犯，你眼中还有没有大明律法？” “你以为你们让百姓沉默的那些卑劣手段我们查不到事情的原委？” “你以为你那些同流合污的胥吏我们不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那就要承担后果！” “来人，将朱垣恺及其嫡系全部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身后锦衣卫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将垂头丧气的朱垣恺给摁到了地上，而后冲入府中将府内嫡系全部带了出来。 至于反抗，不存在的，锦衣卫说格杀勿论那是真敢杀的。 …… ‘东征失利’期间的买卖土地、偷税漏税、伪造汇票、聚众劫掠、造谣生事等等事情，这一刻开始了清算。 类似的行动，整个大明至少有上百个州县在上演着。 小的县城、犯事儿少的，锦衣卫就自己动手。 大的州府、犯事儿多的，锦衣卫和巡察御史就通知所属的都指挥使，调动附近卫所，出动一两个百户所封锁城门、协助搜查。 有些地方甚至调出了一两个千户所包围了城外的山头。 期间不是没有当地官员出来阻止，但看到是锦衣卫在行动，卫所军当保镖，回头又看到巡察御史也在旁边看着，当即扭头就走。 三个特殊部院出动，这是他们能阻止的吗？ 一名名……车车的犯人被带走，一座座府邸被查封。 无数看热闹的百姓先是疑惑和惊慌，听见一些小道消息后，转头又是无尽的谴责和叫好。 两三天后，所有的行动结束，所属的大牢内全部人满为患。 在各省锦衣卫、巡察御史、按察使司、布政司以及总督巡抚的共同作监督下，审讯完成。 而后定罪所需的口供、证人证言、书证、物证、勘验笔录等也全部准备完成。 各地情报也通过五百里加急送回了北京城。 东暖阁内，崇祯看着各省送回的卷宗堆积如山，即便是已经知道了大概，但此刻脸上依旧是满满的杀意。 李若涟低声道：“陛下，前期监察到的已经全部送回了，各案皆已经定罪完成，唯独汇票案臣还拿不准！” “你是说徐柏魁？” “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的确是我们利用了他们，也的确是在他的‘配合’下我们才将觊觎大明汇票的奸人一网打尽。 如果真要算起来，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地道。 或者说，他在那些人找到他的时候就猜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才会那么配合那些人，否则以大明律对汇票的严刑酷法，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干的。 况且那些人在他微雕完成后虽然还监视着他，但他有大把的机会报官的，之所以没有估计也是在配合我们。 又或者说他看透了这一切，就是在赌，抓住了就是这一套说辞，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真假，没抓住他们就发财了。 所以，臣左思右想，这罪真不好定！” “呵呵……” 崇祯冷笑了一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事儿的确是没办法确定真假，总不得关进诏狱十八般酷刑来一次吧，那不就是屈打成招吗？ “算计到朕的头上来，简直是不知死活！” 崇祯恢复了平淡：“他不是说勉强算是高手吗？那就将他收进大明皇家银行的微雕司，让他给微雕司培养高手。 但是，人必须要凌迟在百姓面前，朕就是要告诉世人，敢触碰的大明汇票的，朕就敢杀！” “臣明白，天牢死刑犯多的是，拉出几个来顶替，然后臣再给他改名换姓，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皇家银行总部吧！” “就这么办了，但让他近距离去看看汇票案凌迟的场景。” 崇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安南九大势力联盟有没有什么大动作？” “暂时还没有，目前还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把戏，不过九大势力集结的兵力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期了，已经达到四十万了。 大动作估计得收到扶桑灭国的消息后才有可能，但他们得求证消息的真假。 若是他们能确认我们真的覆灭扶桑了，估计这个联盟很可能就解散了，至少真腊、暹罗不会掺和了。 若是无法确认，那么就有可能认为我们是虚张声势，意图混淆他们的情报，让他们撤兵。 如此一来他们就知道了我们已经知晓他们联手进攻大明的事情，就会当机立断在我们未准备完成前进攻。” “中南半岛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和我们接壤有的是时间慢慢玩，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三个搅屎棍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传令郑芝龙，盯紧了这三国的水师，同时加强与镇南关、澎湖岛以及军需后期补给的联系。 他们若是动了，那洪承畴的大军就得南下了。” “臣遵旨！” 又低声交待了几句后，李若涟慢慢退出东暖阁。 崇祯盯着地图看了几眼，而后目光瞟过东暖阁一侧堆积如山的卷宗，思索了片刻到看向王承恩。 “大伴，传旨明天所有在京的七品以上官员全部上早朝、包括宗室人员，地点在午门外！”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7章 大朝会，群臣开始震颤 “奴婢遵旨！” 王承恩立刻离去，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此刻的皇帝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接到王承恩通知的在京官员们皆是预感到了要有大事儿发生了，皇帝登基至今如此的大朝会有两次。 一次是皇帝登基后，废了魏忠贤、铲除阉党，而后整顿亲军，那一次数十名四品以上的朝臣被砍，内阁六部空了八成。 第二次是皇帝清理宗室勋贵，那一次从大明开国到现在延续下来的六十余位公侯伯爵，只剩下了七位，其余砍的砍、废的废，不少直接入狱了。 这是第三次，到底是什么事儿才会让皇帝做这种决定？ 但最近除了宁远互市外、蒸汽机商船以及扶桑覆灭之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大事情。 “会不会是要公开审判或者处决扶桑江户幕府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我的天呀，不会是凌迟处死，然后让我们一人去割一刀吧！” “瞎搞，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再者，以扶桑给大明的悲痛，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砍了，连给他们争辩的机会都不要给。 国都灭了，还审什么？死了也要让他们在地府的路上后悔。” “会不会是宣布重大国策？” “动点脑子行不行，孙阁老、袁阁老都不在京，哪来的国策？” “难道又有党争？” …… 这一夜，群臣注定是彻夜难眠了。 第二天卯正时刻，离着早朝的辰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午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大臣，现场却是无比的怪异。 平日里大家在这里汇聚时，还能小声的聊聊工作，可今天这里即便汇聚了几百人依旧无比的安静。 个个都是衣冠整齐，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 唯恐被督查院的御史们抓到，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被无限放大。 时间快速流逝着，到了辰时的时候，午门前的广场上站了六七百位官员，但依旧不见皇帝的身影。 就在众人疑惑时，李若涟带着一溜的锦衣卫从午门内走了出来，只见这些锦衣卫手中皆是抱着一叠叠的题本。 “诸位大人，先看看这些各布政司加急送回来的题本吧，可以交换、交流、议论，限时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陛下亲临，诸位给个说法！” 李若涟说完，手一挥，身后的锦衣卫插入朝臣的队伍，随即将一本本的题本发放给了众人，而后便退到一边。 群臣拿着题本，手都有些颤抖。 生怕这些是下面的人参自己的奏疏，皇帝震怒，若真是参自己的，那就真完蛋了。 好一会儿后，群臣小幅度的调转脑袋相互看了看之后，带着满满的疑惑翻开手中的题本。 嘶…… 呼…… 咦…… 这…… 啊…… …… 只是几息的时间，整个午门前的广场上的惊讶和惊呼声此起彼伏。 “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汇票都敢觊觎，竟然还到了实质性的阶段，真是不知死活！” “伪造大明汇票？这题本上不是说祖大寿谋逆的事情吗？” “谋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上面记载的是偷税漏税的事情呀！” “不是，我这份上面记载的是河南洛阳伊王一脉遗留的一位镇国将军搞土地买卖的事情！” “洛阳？我这份记载的是南阳的土地买卖，手段极其恶劣，说是延庆府一名官员和几名以前的卫所武将联合用卑劣手段强卖土地。 他们先是派人烧毁了百姓的房子，百姓只得从他们手受伤借银子盖房子，到期还不上的要么将家中女儿抵账，有么田地抵账。 名义上还是百姓的土地，但实则这块地的归属权就是武将的了，百姓得中一辈子地来偿还。” …… 各个大臣所说的内容都不一样，然后他们都懵了。 随后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吆喝了起来。 “土地买卖的还有吗？请到这边聚一聚！” “我这边是偷税漏税和走私的，还有没有？” “这边是伪造大明汇票的！” …… 一群群的大臣朝着一个点汇合，少则二三十人、多则一两百人的圈子，所有大臣们头皮开始发麻了起来。 大案、绝对的大案！ “土地买卖这还算好，查出来归还就是了，可这大明汇票的事儿，若是处理不好，朝廷的名誉可就坏了。” “就是，商事的繁荣发展，大明汇票是基础，竟然敢染指这个，简直是不知死活，必须凌迟处死！” “不止是汇票，土地买卖也是一样，这可是大明接下来安稳数百年的国策，该杀！” “祖大寿谋逆，这可是大事情了，建奴覆灭时我们就上疏清查祖家，结果陛下留中了，没想到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知死活。” “诸位都相互看看题本，看看有哪些案件！”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突然出来这么多事情？” “还看不明白吗？东征‘失利’让这些牛鬼蛇神以为能占到便宜呗，不得不说陛下这一招是真高呀！” …… “皇上驾到！” 在众人议论中，一道高喝声从午门内传来，打断了震惊和愤怒的群臣。 随即便看到了皇帝出现在午门的城门楼上之上，震天的恭贺声响起。 “都起来吧！” 崇祯淡淡说了一句，而后朗声道：“扶桑袭扰大明两百余年，尤其是嘉靖元年以后，扶桑的侵袭加剧，大明沿海烽烟四起、百姓屡遭倭寇袭扰， 劫掠、灭门、灭村、攻打城池更是屡见不鲜，各种残忍手段更是骇人听闻。 甚至有数十名倭寇一路转战大名几千里，杀伤大明四千余军人，将我们大明天朝的威严踩到了泥土之中。 以至于葡萄牙、荷兰、西班牙以及周边诸国都敢出来踩一脚。 如今朕派遣东征大军将扶桑覆灭了，杀敌两百三十余万，扶桑彻底的被大明踩在脚下，世代奴役。 按理说覆灭了世仇，再展大明天朝的威严，朕应该高兴，应该大赦天下、普天同庆才是。 朕想，这也是天下百姓共同的愿望。 可朕却是高兴不起来，为什么？” 声音在午门前的广场上回荡着，虽然平淡，但却是蕴含着无尽的怒火。 群臣们也知道皇帝为什么不高兴。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8章 大案汇总，皇帝叙说功绩 “李爱卿，给他们汇总一下吧！” “臣遵旨！” 李若涟上前一步，扫视着群臣：“诸位大人，此次共有七百五十七份卷宗送回，其中一份谋逆，涉及十七个家族合计一千四百三十七人； 九份伪造大明汇票，涉及六个家族以其他，合计六百七十七人； 一百四十六份土地买卖，涉及六十一个家族和个人，合计九百四十五人，兼并土地两千三百三十七亩； 一百九十六份偷税漏税和瞒报，涉嫌四十六个坐商和一百五十个行商，人数一千三百三十九，税额达到十七万三千六百两； 一百一十三分胥吏暗中勾结商人横行乡里，涉及三十六县七百八十四人； 两百七十七份走私违禁货物，涉及三十三支商队和个人，合计九百三十一人，涉案额三十四万七千两百二十两； 四百三十四份科举舞弊卷宗，涉及七百一十二名学子和官员； 以及十五份其他各类卷宗，涉及八十四人； 涉案人员合计六千九百九十九人，现已全部捉拿归案，口供、人证、物证等等定案所需材料全部完成。 每一个案子都是由锦衣卫、巡查御史或巡视组、按察司、以及总督巡抚参与。” 广场上群臣再次被震惊了。 刚刚他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光顾着探讨卷宗了，倒是没有注意有多少的份不同的卷宗。 此刻听李若涟的汇总，他们才发现卷宗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且涉案人数竟然达到了近七千人，简直是骇人听闻。 大明才两万万人，这么算下来，平均近三万人就有一个犯罪的，何等夸张。 这说明什么，他们治下的大明隐匿着太多的居心叵测之人，这一份份的卷宗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群臣在震惊，宗室的则是惊慌了。 这些案件中，吞并土地、官商勾结等有三四成是宗室的子弟，皇帝会不会震怒之下，再次连着他们这些在京的都清理一遍？ 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自由，也没有以前那么多的山珍海味、美女供自己奢侈，没有那么多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供自己把玩。 但只要在北京城中，随便逛。 或者说大节日的时候，皇帝还能让自己出去春游、秋游、打打猎等等。 相比之下，他们似乎更喜欢这种生活，反正皇帝每年给的俸禄是够花了。 他们发誓，若是因为这事儿他们被连累，事后非得弄死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看着低着头的群臣，崇祯淡淡道：“都说说吧，该怎么处理？” “陛下，臣以为，对这些人严惩！” “陛下，臣以为非常时刻非常对待，杀一儆百！” “陛下，这件事情必须要严肃对待，否则遗患无穷！” “不可，这六千两百人只是涉案的人员，有些案子还要涉及到家眷等等，估计得万把人，影响太大了！” “臣以为每个大类的案子可以挑一两个严惩，其余的按照大明律正常处置就行！” “是呀，影响范围太大了，杀太多，容易让百姓恐慌！” “陛下，扶桑刚被我们覆灭，按惯例应该是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时候，现在朝廷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大开杀戒，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 一名名大臣站了出来，部分要求严惩，部分则是害怕引起恐慌。 至于是真害怕恐慌还是担心因此牵连到自己，那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听着群臣的争论，崇祯平淡的神色变得有些冷漠了起来，瞟了一眼满脸杀意和不屑的内阁六部尚书后，声音陡然提高了起来。 “朕登基以来，大明岌岌可危，说建奴明天就打进山海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实上若不是朕提前布局，崇祯元年的秋天，建奴从龙井关入关，搞不好就兵临北京城了。 朕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整顿兵政、训练精兵、挑选良将，以防不时之需； 而后清理内奸、还地于民，让百姓们有口吃的； 设立农业研究院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推广了土豆、番薯、青稞、玉米，增加百姓的收成； 设立火器研究院，研究各种火器，这是我大明不惧世界各国的底蕴所在； 设立岐黄研究院，种植药草、收徒学医、研究药房，多少百姓为此活命？又有多少军士少被截肢、感染死亡？ 然后朕亲自上门请王徵出山，设立工业研究院，研究出取水车、代耕、以及现在的蒸汽机，让大明未来有成为世界中心的可能； 朕亲临龙井关、亲率大军入草原覆灭察哈尔、打残鄂尔多斯等，收复土默特东蒙古、百万顷草原尽入大明疆域，西蒙古之患自此消失； 朕御驾亲征，北讨建奴，覆灭为患大明数十年的建奴，收复辽东、东蒙古和朝鲜归附，自此大明北方外敌尽去。 自此大明境内吏治澄清、兵强马壮、百姓虽然还未顿顿吃饱，但也比之前好太多，商事发展，大明盛世降临之日可待。 朕毫不夸张的说，再给朕十年时间，朕可以将大明崇祯盛世打造成华夏历史上所有王朝之最，没有之一。 朕努力的发展大明、恢复大明生机，延续大明国运。 可在大明数十万将士东征扶桑与扶桑拼命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的搞事情，拖朕、大明的后腿？ 朕就想问问他们，就这么见不到大明的好吗？就这么见不得大明的百姓过上没有外敌入侵、吃饱穿暖有余钱、老有所养的日子吗？” …… 一声声的质问在午门前的广场上回传播着，在群臣脑中回荡着。 群臣幡然醒悟，皇帝平党争、练精兵、清吏治、覆灭外敌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他都忽略了皇帝的年龄。 皇帝十七岁登基，至今也不过二十三岁而已！ 他们二十三岁在干什么？ 民间的普通百姓们在为了下顿成什么发愁，富商士绅家的可能是醉生梦死、寻花问柳，他们这些人可能还在秉灯夜读、为求一个功名而努力着。 别说皇帝是有这个先天条件，换做是他们任何一个，别说能做这么多事情了，能不能保持朝局的稳定都是问题。 听着皇帝的阐述着自己功绩，刚刚劝说的大臣们心开始慢慢往下沉，脸上也闪过了丝丝惊恐之色。 群臣开始麻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69章 刀磨好了，乾纲独断 皇帝明着是在阐述自己的功绩？ 不，实际上就是告诉大臣们，朕虽然年轻、虽然才登基六年，但朕直接或者间接杀的人可能已经高达几百万了。 这区区几千人的性命，朕不在乎。 伤了百姓的心？百姓惊恐？在朕这里不存在的。 此事朕乾纲独断，刀已经磨好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能在京为官的个个都是人精，这其中隐含的意思他们瞬间便想了个明明白白。 “陛下，臣以为宗室虽然是皇室子弟，但他们也是大明百姓的一份子，身为宗室子弟不求上阵为国杀敌，但至少要恪守本分， 陛下三令五声不允许买卖土地，他们竟然还不顾圣听、罔顾国法，那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臣请陛下严惩宗室子弟，以儆效尤！” “陛下，商事发展涉及到大明的国库盈亏，国库丰则万民丰，上可应对天灾巨变，中可为大明底蕴，下则让臣民安心。 陛下登基以来，对赋税一事极为看重，两次大赦天下都将偷税漏税走私排除在外，现在这些人依旧贼心不死， 此事往大了说动摇国本，往小了说污染了整个大明百姓的道德、风气，假以时日人人偷奸耍滑、私心私利，我大明未来危矣。 如今扶桑覆灭、蒸汽机战船问世，海运已开，海贸准备中，商事一定会得到大力发展，商事会是如今的数倍繁荣， 若是不严惩以儆效尤，那海贸一开，朝廷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来监察了。 所以，臣以为，必须要严惩，就是要告诉世人，敢在商事上耍一些小手段，那就要做好被抄家灭族的准备。” “陛下，北方外敌尽去，为患大明两百余年的扶桑已经被我们灭国，大明接下来将会用几年的时间来休整，然后迎来大明的盛世， 盛世之下修桥铺路、兴修水利、修建社学等等诸多便民、惠民工程，现在这些富商都敢与官员勾结，以次充好、偷工减料，那未来的大批工程质量怎么办？ 黄河、淮河等河堤冲毁，那下游就是一片汪洋，良田被淹、颗粒无收，房屋被冲毁、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死亡， 朝廷即便有足够的银子和粮食来救灾，但人死不能复生，顶梁柱死了一个家庭就这么破碎了，未来的希望就断了一大半，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就减弱了。 臣恳请陛下，对这些富商和勾结的官员们严惩。” “陛下，科举乃大明初步选举人才的唯一方式，也是相对来比较公平的一种方式，只要你努力，人人皆可通过科举进入官场，实现自己的抱负。 若是科举选拔都能走后门，那还有何公平可言？ 选出来一堆只会走后门、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徒，我们花了几年时间整顿的官场将会是再次一片乌烟瘴气，百姓还如何信任朝廷？ 官员垮了，那大明的基石也就垮了一半了。 臣恳请陛下严惩，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给大明百姓一个交待。” “陛下，臣同意刘尚书的建议，科举舞弊出来的文官顶多也就是不作为，贪污受贿，百姓们的生命或许还能保障， 可这些走后门的蒙荫、世袭考核的武将们进入军队中，一旦上了战场，那就会让一个总旗、百户所的兄弟们命丧沙场， 乃至于因为他们的战死导致防线破裂，最后整个大军溃败。 臣以为，必须要将这群害群之马斩立决，让世人看看军人眼中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这是臣的想法，也是大明数千武将、数百万军士的想法。” “陛下，臣同意诸位大人的建议，无规矩不成方圆，太祖开贵便制定了大明律、皇明祖训，又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完善， 陛下登基后又重新修订，为的就是要告诉天下百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纪必严、违法必究， 虽然其中有些条款严厉、苛责了些，但只要你别犯错，那大明律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如今这些人竟然敢肆意妄为、置大明律法于不顾，就是在破坏大明的威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我们必须要在发现蚂蚁的时候彻底的碾死他们，就是要告诉他们，敢伸手就将他们的手给跺了。” …… 宗人府宗人令福王朱常洵带头、六部尚书皆是出班了，结合自己部院和所属卷宗上陈了建议。 毫无例外，全部都是要严惩的。 这是他们得知皇帝隐瞒东征胜利进行试探大明境内势力的目的后商议出来的。 他们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更是明白了皇帝这是彻底的杀鸡儆猴，皇帝虽然年轻，但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既然这么做了，那就做好了乾纲独断的准备了。 现在杀几百乃至上千人，是为了未来数百上万人不会因此而死亡，这笔买卖值得。 崇祯朝着李若涟点了点头，得到示意的李若涟立刻上前。 “经过审查，其中凌迟处死犯人一百四十三人、斩立决者一千三百四十七人，杖刑五十以上者一千七百五十三人、劳役十年者两千一百二十一人、流放极寒之地四百六十三人。 其余之人或牢三年、或杖三十、或劳役三年； 另，抄家七十四家、追缴税款六十一家、废除郡王和镇国将军爵位七个、废除蒙荫、世袭资格的三百四十七人，十年内不得参加科举的学子三百六十三人。 另外，以上卷宗所涉及的三代直系家眷不得参加朝廷举办的任何科举、不得成为胥吏升迁等等。 此次判决的死刑犯不必等到秋决，旨意达到之日即刻行刑，不得延误。” 嘶…… 群臣麻了，是真的麻了。 连建议严惩的六部尚书都有些麻了。 知道皇帝会乾纲独断，杀一儆百，但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杀法。 立刻执行死刑的就有近一千五百人，那杖刑五十的一千七百多人，估计有七八成的会在行刑的过程中死亡，剩下的估摸着也会有九成会死在伤口感染上面。 他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了，可没有想到皇帝是下一句话，直接让所有人都彻底的愣住住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0章 消息扩散，群臣震怒 “你们不是一直都在议论朕为何会隐瞒东征胜利的消息以及释放东征失利的假消息吗？不知道诸位手中的这些题本够不够？” 群臣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在祖大寿谋逆的事情传出后，他们就已经猜出了皇帝隐瞒东征进度的目的了，只是没有想到大明境内还有这么多居心叵测的分子。 单凭揪出如此多的不法分子，皇帝的这出戏就值得了。 “你们若是觉得不够，那朕可以再给你们一个理由，安奢残部联合安南、广南、真腊、暹罗、缅甸、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部组成了一个鲸落联盟的组织， 准备联手进攻和瓜分大明，并且做好了打下大明之后的利益划分。 据朕得到的消息，鲸落联盟的各国已经陈兵四十万、战象近三千头、各类火器不下二十二万柄之多。” 嗡…… 群臣瞬间嗡嗡作响。 这简直比他们听见扶桑被灭国了还要震惊。 粗略算算，这就是九大势力联手。 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的水师可以不用管，大明有蒸汽机战船，能直接横扫了他们。 真腊、暹罗等国他们不清楚，但安南、广南、缅甸这三国可是一直在打仗的，军士的战力肯定差不了的。 虽然兵力上差了扶桑不少，但扶桑是四大岛屿，调兵都得通过战船运输，只要卡住几大海峡，就能阻止他们增兵。 但这几国可是都在中南半岛的，到处都能通行，且这些国家总人数上已经超过扶桑了。 更何况还有二十二万柄各式火器，这种战力已经超过扶桑了。 大明刚打完扶桑，现在又要与九大势力对抗，即便最后胜利也会损失惨重吧！ “早朝正常，其他人都散了吧。” 说完这话后，崇祯转身下了午门城门楼，留下了满脸震惊和担忧的群臣。 片刻后，午门前炸开了锅。 “韩阁老，这事儿您知道吗？” “李阁老，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 “侯尚书，你们兵部有没有得到通知？” “这九大势力疯了吗？就不怕我们追着一国猛打吗？” “真是痴心妄想，以为联合就能在我们手上占得便宜？是不是没睡醒？” “我们能覆灭扶桑，那就能覆灭九大势力。” “这难道又是陛下的一次试探？” …… “都呆愣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儿做了是不是？” “你们在午门前如此议论，惊到后宫各位娘娘和皇子怎么办？” “身为朝廷命官，在午门前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都散了！” 左都御史张廷登立刻站了出来，朝着群臣怒吼了起来。 身后的几名副都御史、佥都御史也都是站了出来，双眼在的吵闹的群臣身上来回巡视着。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群臣立刻缩了缩脖子，朝着前方的内阁六部们拱了拱手立刻溜了。 惹谁都不要惹督查院，特别是发生了刚刚的事情，御史们的脸面都要丢完了，这会儿搞不好抓几个典型来出出气呢！ 只是几息的时间，乌泱泱的午门广场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早朝资格的也就三四十号人而已。 众人大眼瞪小眼。 “别看本阁，本阁也是刚知道！” “我也是刚知道！” “一样！” “嗯，本官倒是知道一些！” “什么？毕尚书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对呀，不应该呀，这事儿不应该是兵部先知道吗？”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夫先知道怎么了？ 好吧……老夫也是前几天的宁远互市上陛下告知的，陛下也只是说了九大势力联合，详细的没有说！” “嗯，因为陛下让我准备对付战象的三弓床弩，所以我也知道一些，但只是知道安南和缅甸准备动手，但没有想到其他几国也参战了！” “咦，那十万在釜山休整的大军是不是乘坐战船南下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似乎只有这么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你们说陛下隐瞒东征的消息到底是试探大明境内，还是试探境外诸国？或者两者兼得？” “行了，陛下既然在这里公布了这个消息，早朝又正常，一会儿就知道真相了。” …… 在韩癀的提醒下，众人停止了交流，整理了一下衣冠后，从两侧的掖门进入皇宫，朝着皇极殿而去。 半炷香后，一行人进入了皇极殿，此刻的皇帝已经坐在龙椅之上了，众人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按各自位置站好、行礼。 “李爱卿，将九大势力联合的事情给诸位讲一遍吧！” “臣遵旨！” 李若涟回应后，立刻道：“诸位，锦衣卫是在十一月底的时候发现了安南的异动，随即加大了探查的力度， 在正月初的时候，探查到了诸多势力联合的详细内容以及各国的军士力量。 他们联合的组织叫做鲸落联盟，取自一鲸落而万物生之意，所谓的鲸就是……” 众人脸色一肃，满脸怒容，眼中杀意浮现。 这个一鲸落而万物生他们听懂了，大明就是这头鲸鱼，他们准备将大明这头鲸干掉，来壮大他们。 这个组织的名字就能体现出诸国势在必得、狂妄的意思了。 “刚刚陛下在午门城门楼上说了，他们已经出动了四十万大军，两千多头战象……” 说到这里，李若涟朝着旁边招了招手，几名准备好的小太监抬过了一张挂着地图的木板， 众汇聚到地图前，看着各种颜色的箭头标注的各大势力的力量态势。 “安南和广南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暹罗和缅甸有意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真腊这看似是隔岸观火，但实则是浑水摸鱼呀！” “葡萄牙这么搞就是瞒天过海！” “有意思，几个小国竟然敢在我们面前玩兵法了，真是不知死活！” 内阁六部众人盯着地图，口中啧啧称奇。 虽然他们没有带兵上战场，但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哪个都是熟读兵法兵书，看过太多战争卷宗。 眼前的地图标注这么清楚了，他们若是还看不懂，那这个位置可以让给别人了。 崇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盯着地图的众人，淡淡道：“诸位都说说看法吧，怎么打？”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1章 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 怎么打？ 三个简单的字，让众人怔了怔。 皇帝说的是怎么打，而不是打不打。 打不打，这是可打也可不打，或许可以用谈判的形式让这场战争消融。 怎么打，那就是已经确定要打了，就看什么时候打，用什么方式打，打到什么程度。 这其中的意思千差万别，结局更是差太多了，搞不好就灭国了。 “陛下，臣以为要打，不仅要打且要打的及时、打出我们的威风，将这几国的领土彻底纳入大明的疆域之中，成为大明的布政司。” 在众人还在思索的时候，黄道周就站了出来，一开口就将思索的众人给震住了。 诧异之后，几名持反对意见的大臣站了出来。 “陛下，臣不是不赞成打，是没必要现在打， 我们刚将扶桑覆灭了，整个扶桑还未彻底的纳入大明疆域之中，现在若是再对上九大势力，有些难呀！” “陛下，崔大人所言极是，东征将士在扶桑打了大半年了，也没有好好休整，再次参战容易出问题的。” “陛下，臣以为打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我们兵力虽然足够了，但军需补给还未到位， 对面除去荷兰等三国水师，九大势力已经出兵的就近四十万了，情况危急还能就地征兵， 一旦我们军需补给跟不上，就必须得短兵接触，如此容易增加我们的伤亡！” “臣也是有这个担忧，他们有战象，这东西臣见过一次，高两三米、长五六米，虽然体型巨大，但速度并不慢，跑起来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地动山摇， 我们军士虽然勇猛，能不能克服心理上的恐惧都是未知的，即便克服了对上战象，绝对就是以卵击石。 诸位也别说用火铳，战象有战甲的，火铳即便七八米的距离也不一定能造成死亡的杀伤力，只会激怒，让它更加凶猛。” “是呀，掌心雷、飞雷炮倒是有极大的杀伤力，可问题是一旦发现我们这个了，他们就不一定用战象冲锋，仗着地形跟我们打袭扰战，我们就被动了！” “陛下，臣倒是主张进攻，若是不然，周边各国都会效仿，但问题是打完之后怎么办？ 成祖时的安南是大明的交趾布政司，但每年输入才七万两，驻军等消耗和给予的支持超过三百万两，这还只是一个安南，还有其他几国呢？” “如果说将安南、缅甸、暹罗、真腊等彻底纳入大明疆域，我们想要同化至少要三四十年以上的时间，还得驻军，我们能不能持续下去？ 若是不不纳入，那我们进攻的意义在哪里？ 横扫一遍也搜刮不了多少财物，还不够我们的军需补给消耗。且容易激起他们百姓的反抗， 一旦我们撤军，他们就可能在防线袭扰，到时候更是麻烦！” …… 一名名大臣都是反对战争，至少是在大明没有准备好之前不要对外战争。 担忧的主要是会不会重蹈宣宗时的后路，打下来简单，治理就难了，如果最后还得放弃； 其次是担心军需补给不够，会造成大的伤亡，得不偿失。 如果只是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的反对并没有错。 肉割下来了，但你得吃到嘴里面，才能算是你自己的，否则只能搞一手油，还不好洗。 兵部尚书侯恂冷冷的看着出声的几人，立刻准备上前反驳，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因为黄道周又站了出来，扫视着众人。 “诸位，人家都主动打过来，我们若是不还击和追击，那我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善战之意就要溃散了。”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将士们和百姓们的想法，他们的想法就是‘凭什么只能别人打我们，我们不能打别人？’” “撇开安南等国所属的中南半岛，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呢，我们明年开海贸，要不要经过他们奴役多年的马六甲海峡一带？ 你们不要指望着说我们覆灭了他们在扶桑水师就会害怕我们，进而让开通道，让他们咽下这口气，可能吗？ 马六甲海峡不能打我们，那陆地呢？ 既然早打晚打都是打，那就早点打，打完了再想其他的。” “安南至始皇帝的时候就是华夏的领土，只是中途被分割了，唐、明初依旧是华夏的领土，现在收回来不应该吗？” “黄大人，我们不是说不打，只是时机……” “时机？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们打过镇南关、天马关？还是等着他们的水师绕过琼州海峡？” “那总得军需补给到位吧！” “刘大人，军需补给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突然接过了话：“你们以为去年东征大军回撤釜山后的那一船船的军需补给是做什么的？ 且过完年后我们火器研究院又调了部分人手来研磨火药，军需补给上毫不夸张的说比东征的时候还要多。” “这……既然军需补给够了，那战象怎么办？” “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工部有准备！” 工部尚书范景文接过了话：“且我们与火器研究院商量后拟定了对付战象的方法， 不敢说全部拦截住，至少可以拦截九成以上的战象冲击我们的防线。” “行，那……” “刘大人，你是不是想说粮草补给？” 户部尚书毕自严接过了话：“本尚书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富有的户部尚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和粮食，粮草补给的事情他们需要多好本官就能调多少， 不仅能吃饱，还能吃好，保证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的。” “这、这……如此甚好！” 刘大人一时间语迟了起来，几位尚书的表现已经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支持皇帝打的。 但这事儿非同小可，他必须得问清楚。 “几位尚书的回应让臣觉得我们有对外的底蕴，但问题是打完之后怎么办？ 是羁縻状态还是改土归流？ 如果是羁縻，那完全没有意义。 若是改土归流需要的官员从哪里来？” 礼部尚书刘宗周听完，立刻出班：“这一点倒也好办！”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2章 豪横，情报头子出大招 “其一、安南因为曾经数次属于华夏，他们的那些高层都是大明迁移过去的，习俗等等和大明差不多， 而缅甸因为三宣六慰的事儿也受大明影响颇多，同化起来方便难度不算太大； 其次，大明秀才、举人至少有数万之多，由礼部出面抽调三四千人，在诸国建立社学，教授大明的文化； 第三，由户部组织商队前往诸国贸易，将风俗习惯等等带过去，潜移默化； 第四，如果有可能，可以迁移部分的百姓过去，西北如今大旱，旱灾程度和范围在逐步扩大，按照这个趋势估计还有好几年还能缓解， 既然这样可以借此迁出部分，免费给予耕地、免除三五年赋税，再给安家银子、承担路费和食宿，有的人愿意过去的。 以大杂居的形式与当地人一起，配合社学、商队、朝廷制度，就能快速同化。 其他几国也不是问题，只要我们让他们过得比之前要好，他们没有造反的理由。 不知道本官这样回答，刘大人是否满意？” 不待刘大人出声，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刻道：“这个想法本官同意，耕地是现成，路费和食宿因为有蒸汽机商船运输十两银子足矣，安家费等每人二十两， 户部调出三千万两白银，可以迁移一百万百姓，占据中南半岛诸国的三十分之一，加上驻军、商队、社学等等，足够了。” “这、这……” 这回不止刘大人愣住了，皇极殿中群臣也都诧异的看向毕自严。 实在是太大气了、太豪横了。 这是三千万两白银，不是三十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他们哪里知道东征扶桑不仅收获现银五千万两，银矿金矿每年能出五六百万两白银。 三千万两是很多，但太仓库还是能轻松拿出来的。 海贸开通，那太仓库等各大库房堆积的从各大藩王、富商士绅、蒙古建奴、朝鲜扶桑收集而来的价值两亿多两的古玩字画、皮毛药材等就能迅速变成现银。 不算这些，中南半岛只要打下来，那里的矿藏估计是扶桑数十倍之多，还差这三瓜两枣的？ “既便如刘尚书和毕尚书所言，能解决同化的问题，那改土归流所需的官员和胥吏呢？ 那不是大明境内，语言、文字不通，派去的官员怎么办？ 靠当地人翻译吗？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我们怎么办？ 诸位不要忘了，除了中南半岛的诸国，还有扶桑呢，那里比中南半岛更加的复杂。” 众人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对九大势力战争中最难的一个问题了。 当年为什么放弃越南、以及在缅甸边境设立三宣六慰，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语言和文字的不通，以至于政令下达的时候出现了诸多的问题。 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即便是将中南半岛给彻底的打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放弃。 “诸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门口站着的李若涟出声了，引得群臣满是诧异和好奇。 这位可是情报头子，打探情报、查案绝对能碾压殿中的这些人，可现在是治理他能想出什么对策？ “刘大人的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诸位都知道我们锦衣卫在中南半岛都有锦衣卫潜伏，对于这几国的语言和文字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首先是暹罗，在掌握基本的发音和读写规则后，暹罗语的学习难度是相对平缓，对我们汉人而言学习暹罗语言会更容易。 其次是安南语，虽然相对难一些，但对我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有六七成的词语和大明的很接近， 尤其是两广地区的语言、特别是广西玉林的语言更是接近，从两广挑百十名秀才和举人进入安南，在那边生活一两个月就能迅速的掌握。 第三则是缅甸了，那边问题也不大，虽然相对难一些，但因为三宣六慰的存在，从那边挑一些人，也是可以迅速掌握的。 剩下的就是真腊了，这个国家大部分是高棉语，是中南半岛诸国中最难掌握的，但安南和暹罗与之交界，会高棉的人不少，挑一些就行了。 重要的是四夷馆中有缅甸和暹罗两馆，抽调一些人问题不大吧。 按照锦衣卫在几国的学习经验，达到正常的交流，暹罗和安南三个月、缅甸则需要半年、真腊时间久会更长一些，至少得半年以上，但三个月能听懂一些是没问题的。 我们锦衣卫都能学会，调过去的读书人总不会给我们锦衣卫的人还要笨吧！” 李若涟说完这些瞟了众人一眼，眼中满是调侃之色。 但见众人竭力思索着，李若涟继续道：“我们虽然是改土归流，但也不是说所有的官员和胥吏非得用大明的人， 这几国中肯定有不少的人想出人头地，只要他们在规定的时间熟练掌握并使用汉语和汉字，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此就能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再者，我们要给予重奖，告诉调过去的胥吏们，谁能迅速掌握几国的语言，谁就能成为当地官员中一位， 如此重赏之下，唯一一次进入官员阶层的机会，我想但凡是有点上进心的就一定会拼命的学习。 即便是最后他们没有成为官员，但再长时间的学习，进入四夷馆担任译字生、通事，也可以为当地的候补官员。 最后，严刑酷法，我们只是人手少，不是没有人手，当地人胆敢阳奉阴违、联手欺瞒，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只要打下来，社学建立，一两年就能缓解了。 如此赏罚结合，应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诸位以为是否可行？” 殿中群臣眉头紧皱，眼中精光闪烁着，都在思考了李若涟的方案中的可行性。 学习一门新的语言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中间能做很多察觉不到的小手段。 见众人依旧皱着眉头，李若涟心中也是叹了口气，沉声道：“诸位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3章 狠人出狠主意，造反的因素 “诸位，既然中南半岛打下来了，那就是大明疆域，是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甭管他们是几个国家、用什么语言文字，但汉语和汉字是他们唯一的官方语言和文字。 他们私下怎么用我们管不到，但你只要想读书、当官，乃至于说经商，那就必须得会读写汉语、且达到我们考核的标准。 如果更狠一些，只要你想种地，那就必须得学汉语，不求会写，但必须得会说。 以至于说免税，例如一个商号，一成人会说汉语，给予商税一成的免税，最高给予五成，十年为限。 文化的同化、泯灭，才能将一个国家从根源上彻底的摧毁，如此也不会再走宣宗的老路。 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怕是过几百年大明灭国了，新的王朝诞生，那中南半岛依旧是华夏的疆域，后世君主依旧会统一了他们。 现在我们调过去的人只是过渡，不是要终身的学习，这点诸位要搞清楚。 重赏、重罚、硬性规定、移民和各种策略的配合，十年时间足以让大明的文化渗入中南半岛各国，届时学不学习诸国语言无所谓了。” 呼…… 嘶…… 众人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倒吸了口凉气。 看着李若涟的眼神满是震惊和惊骇，最后的这几条建议实在是太狠了，但不得不说很是有效的。 他们也更加的认同从文化上摧毁和同化才是最为正确的道路。 “李指挥使，没想到您还会这一手呀！” “哈哈哈，这几条建议好，如此便能解决我们的难题。” “李指挥使现身说法，给了我们极大的信心！” “哈哈，诸位大人过谦了，我只是身在局外、关注的多了些，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给出想法，给诸位大人一些时间能比我想的更完善！” 群臣客套着，李若涟也很是谦虚。 崇祯更是满意，李若涟这把刀是越用越顺手了。 “韩爱卿，退朝之后，你和六部的官员根据李若涟的提议好好完善一下！” “臣遵旨！” 主战派皆大欢喜的时候，犹豫派的依旧不放弃。 一名大臣出班道：“陛下，胥吏和文字语言是解决了，可官员呢？那可是要管理一县、一府之地的几万人，总不能让胥吏去管理吧！” “你说这个朕倒是想起来要纠正你们刚刚说的一件事儿。” 崇祯瞟了出声的大臣一眼：“扶桑不同于朝鲜、中南半岛的诸国，朕不会派人进入扶桑来同化他们的。” “陛下，不可！” “陛下，若是不同化，那几十年之后怎么办？” “陛下，扶桑虽然是弹丸之地，但毕竟也是千万人口的国家，不加以同化说不定哪天就又反抗了！” “陛下，扶桑人极为阴险狡诈、爱战，必须得同化掉，否则后患无穷！” …… “说完了？” 好一会儿后，崇祯淡淡的说了一句，争论的群臣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等着皇帝的训话。 “朕不仅不会派人进入扶桑同化，更是不会将扶桑纳入大明，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扶桑侵袭大明沿海两百余年，犯下了罄竹难书、骇人听闻的罪行，更是两次意欲以朝鲜为跳板进攻大明。 这样的一个国家和民族，你们觉得有资格加入大明吗？百姓们同意吗？ 若是同意他们加入，对的起那些死去的几十上百万的百姓们吗？ 既然是大明的布政司，那扶桑的百姓就是大明的百姓，你总不能不让他们进入的大明境内吧！ 未覆灭扶桑之前，扶桑就有千余人潜入大明各地，亡我之心不死，你知道他们会不会潜伏起来，等待时间再次反抗、独立？ 对于这种极具侵略、战争的民族，唯有将他们彻底的打回刀耕火种的地步，才能让朕安心。” 说到这里，崇祯看向李若涟：“李爱卿，给诸位念一念扶桑的覆巢十条吧！” “臣遵旨！” 李若涟立刻上前，朗声道：“第一、各军在横扫的时候，将扶桑所有的书籍全部收集起来，除技术上的书籍外，其他全部焚毁。 ……” 只是十几息的时间，李若涟就将洪承畴制定的覆巢十条计划给念了一遍。 群臣是彻底的怔住了。 李若涟刚开始念的两三条他们倒也觉得正常，可后面的每一条都让他们浑身冰凉。 用不了多少年，扶桑将彻底的没有自己的书籍、文字、信仰、冶炼技术等等。 一个国家若是连这些都没有，那就没了根基，将彻底的泯灭。 若他们是扶桑的一名百姓，他们有的只有对未来的绝望。 可转念一想，扶桑的下一代、下下代都没有见过之前的那些事物，自然就没有了幻想的余地，也就没有所谓的希望不希望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平淡淡，或许才是最好的。 群臣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恨扶桑，对扶桑如此的下狠手。 但你以为这事儿就完了吗？不，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皇帝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直哆嗦。 “前些日子在宁远的互市上，毕爱卿给朕提了一个开垦农田的事情， 说是按照扶桑的人口规模，大概还能开采出一千五百万亩农田，朕说没有这么多人，毕爱卿还记得此事吗？” 听见皇帝问自己，毕自严立刻出班，恭声：“臣记得，还望陛下解惑！” 崇祯点了点头，沉声道：“诸位可知道，一个势力想要造反需要具备最基础的条件是什么？” 群臣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皇帝问的这个问题与耕地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 但这个问题他们来说是很简单的问题，可他们敢接话吗？ 见众人不出声，崇祯继续道：“抛开乱七八糟的历史潮流、政治力量、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因素外，最基础的就四样。” “人、粮、兵器、民意。” “人是组建军队的基础，粮食是保证军队成型条件之一，兵器是提高军队战斗必不可少的， 民意则是民心，需要得到百姓的支持，如此才能源源不断的获得兵源和粮食，以及打下来之后能迅速稳定地盘。” “诸位想想，这四样中，扶桑缺哪一样？”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4章 一劳永逸，皇帝要学曹操? “人，他们缺吗？” “不缺，虽然他们的精锐被我们全歼了，但至少还有一千两三三百万人口，武将、武士、剑客肯定还有不少隐匿了。” “粮食，他们也不缺，几千万亩的耕地，我们只收取了七成， 如果我们还要让他们开垦，他们至少还能开垦一千五百万亩耕地，个人留下的少，但架不住总量多；” “民意，他们更不缺，没有几个人愿意当亡国之奴的，尤其是我们实施了覆巢十条后，他们更加想复国。 短期内可能受我们的震慑老老实实，但长期呢？ 暗中那些藏匿的武将、武士剑客们呢？这就是不安定的因素。” “最后就是兵器了，我们收缴了他们所有能看的到的兵器，但我们没办法将他们的农具、厨具等等也收缴了。 那么这些农具、厨具是不是就能融化打造成兵器？ 退一步想，他们那里虽然匮乏了些，但矿产还是有一些的，他们若是造反，以三换一、以五换一，拼掉我们的驻军，抢占矿场。 快速打造兵器，就有了与我们对抗的些许本钱，虽然不一定能造反成功，但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一些伤亡。 其次就是会将我们多年奴役的成果破坏掉，让扶桑百姓看到造反的希望，那么以后我们不是在镇压造反，就是在镇压造反的路上了。” “造反最基础的四个条件中，最缺的就是兵器，一旦兵器解决了，那么造反就能成功了。” “所以，朕思来想去，有了这么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挖光扶桑的矿藏，金矿、银矿、铜矿、铁矿等金属矿藏， 没有了这些矿藏，朕倒是想看看他们拿什么打造兵器，没有兵器，还怎么造反？ 赤手空拳？不怕死尽管来就好。 矿藏的数量是有限的，用一点就少一点，那我们就先用扶桑的，如此既能能保护大明境内环境，还能缓解我们矿藏的缺口。” 毕自严恍然大悟。 一旦这么做了，就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开采、冶炼、运输等等，少则几十万，多则百余万人，还得都是壮年，还真是没有那么多人口来开垦耕地了。 众人脑子嗡嗡作响，被皇帝的计划给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种震惊比他们听见东征大军将扶桑给覆灭掉了更加的震惊。 覆灭扶桑只是将扶桑的幕府和高层给干掉了，这个民族还是存在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又独立了。 覆巢十条有效果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书籍和文字，可以口口相传、可以私下里自己记录，没有纸张，那总是有木板的吧。 驻军和潜伏的锦衣卫能监视的过来吗？ 所以，只能说从明面上覆灭他的文字和文化的传承，但暗地里一定还会有，这就是未来造反的祸端。 且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配合，更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放松恰恰是人类的天性，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等，说不定就放松了。 而皇帝的刚刚这一招则是从根本上断绝了扶桑的未来，即便未来放松了警惕，没有矿藏就没法打造兵器。 甚至说大明退出扶桑了，扶桑或许要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会困在扶桑。 一个没有矿藏的国家，已经没有任何的未来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大明或者朝鲜、中南半岛等国家，这一招是没有多大用的。 本土没有，还不能偷偷到隔壁国家去搞吗？ 其次，扶桑是公认的矿产匮乏，如果不计后果的开采，短时间内就能将已知的矿藏开采完成。 “陛下，臣赞同陛下的想法，全力开采扶桑矿藏！”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 群臣皆是站了出来，同意皇帝的想法。 皇帝不将扶桑纳入大明的理由让他们无法反驳，现在给出的想法更是一劳永逸，他们还有什么反驳的理由呢？ “范爱卿，开采扶桑矿藏之事交由工部负责，朕给你半年的时间来去扶桑做调研，朕需要一份想尽的可行性的方案和进度。 另外，朕再调两艘蒸汽机战船给你们，用于还望往返，所到之处，由扶桑驻军可配合你们！ 你们要注意了，开采矿藏用的是扶桑百姓，但该给的工钱还是要给的，不要有虐待、殴打等事情出现，既然我们定下了调子，就不要节外生枝。 当然了，若是有人不听管教、搞事情，那也不要惯着。” “臣遵旨！” “毕爱卿，扶桑开垦耕地之事儿，由你们户部负责，也做一份详尽的计划出来。” “臣明白！” 待工部尚书范景文和户部尚书毕自严回应后，崇祯微微沉思了片刻：“朕还有一个问题，朕让东征大军收缴了扶桑的金银以及金银制品、兵器等， 但他们的铜钱却是没有收缴，这涉及到他们日常的交易。 再早之前的咱们就不提了，从丰臣秀吉到现在，扶桑共出现了洪武通宝、天正通宝、文禄通宝、庆长通宝以及现在的宽永通宝等五种通宝， 按照他们官方记载，宽永通宝从天启五年开始到现在每年平均在一百万枚上下，这就是七百万枚，之前的四种除去融化重炼、陪葬等等，估摸着至少还存在两千万枚上下。 这些通宝平均一百七十枚左右重达一斤，含铜量八成以上，如此算下来，民间至少有十二万斤铜。 这还只是民间的，如果他们要造反，那会不会将陪葬的挖出来？ 如果这么算，那民间至少能找出三四十万斤铜，诸位应当知道这么多铜意味着什么。 所以，朕在头疼，到底怎么样才能在不影响他们交易的基础上将这些铜钱收回来。” 群臣再次愣住了。 皇帝这是方方面面都给算计到了骨头里，丝毫不给扶桑任何私造兵器的可能。 百姓手中的能收回来，那墓葬中的怎么办？还要挖了人家的墓葬，将里面的陪葬品取出来？ 这是要学曹操吗？ 在众人思索中，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刻出班：“陛下，臣有两种策略。”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5章 大布黄千，未雨绸缪 “第一种就是继续发行铜钱，但调整铜钱的含铜、锡、金的比例，然后效仿以前的大钱制法。 诸如王莽铸造发行的大布黄千和一刀平五千、东吴的大泉当千、当五千。 当然了，咱们不用这么大面额，当二、当五、当十、当二十、当五十、当一百，就差不多可以了。 各种面额以含铜量多少、厚度、大小、以及不同图案等等来区分。” “第二种是发行汇票。 发售一纹、二纹、五纹、十纹、二十纹、五十纹、一百纹和两百纹、五百纹、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百两的汇票。 这些面额的汇票能组成任何数字，也就能满足任何的交易需求。 我们既然没收了他们的书籍等等、也将他们的工匠给给集中管理了，他们就没有伪造的可能性。 扶桑的汇票可以不用大明汇票的纸张，以结实、耐用为主。 也不需要和大明汇票一样的尺寸，长五寸、宽三寸就行，如此成本就降下来了。 扶桑为了解决货币的流通问题，就出现了藩札，类似我们的大明汇票，只是这个藩札只能在各藩内使用，所以，汇票的使用容易让他们接受。 这两种方法各有优劣，前者可能会流传百余年不坏、不惧雨水、汗水等等的浸泡，劣势是依旧有部分铜在扶桑面见流通，但风险已经降到最低了。 如果采用这个方案，扶桑在民间的铜只有原来的一成左右。 后者伪造的可能性极低，安全性极高，缺点是怕水、怕火、怕霉变、虫咬等等。 如果损坏就需要更换，因此需要设立银行用来兑换损坏的汇票。更换和银行运转需要时刻投入。” 对于皇帝的担忧，毕自严并没有提前知道。 当初在草原大捷之后的封赏大典之后以及汇票出来之前，皇帝就找他过商议民间对铜钱打磨，磨薄、磨小，乃至掺假等乱象， 还有银子的成色不同以至于称重定量，极大降低商铺的效率等问题，问他能不能统一钱币。 这事儿他一直在琢磨，也做了很多的设计，但还未定稿时，大明汇票就出来了，此事儿就短暂的搁置了。 如今皇帝问起扶桑铜钱的事情，他稍微改了一下，就能直接套用了。 “诸位爱卿，针对毕爱卿提出的两种方法发表一下意见吧，或者有新的想法也行。” “陛下，臣赞同毕尚书的第二种发售汇票的想法，虽然需要更换和设立银行，但富商若是有存款等等，利息或许就能维持银行的运转了。” “陛下，臣也建议第二种，至于怕水、火、霉变、虫咬等等问题，这也不算是大问题， 没谁会带着汇票去干活被汗水浸湿而损毁，至于说带着汇票遇见大雨，没伞总能躲一躲吧。 既然知道怕水，出远门还不用油纸包着吗？ 至于谁怕火，这就不是问题，别说是汇票这种纸币了，哪怕是金银、铜钱，遇见大火那也得融化了。 霉变和虫咬这个事儿，也好解决，自家用个小盒子包裹着油纸装起来，完美的解决了！” “对，范尚书所言极是，这些缺点完全可以规避的。” “陛下，相对来说第二种交好，第一种虽然代价小，但风险极高，即便是降低了流通的铜，但铜钱制造比较简单， 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会不会挖出陪葬的铜器、或者家中私藏了铜制品、铜钱制成新钱？ 直接造成当百的铜钱，那损失可就大了。 咱们虽然覆灭了他们，但也不能将他们以前的墓葬给挖了、取出陪葬品吧！” “是呀，这一点不可不防！” “陛下，不仅是扶桑，接下来的中南半岛一旦被我们打下后，货币也需要进行更改， 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不同于扶桑，我们不能像对岛扶桑一样对待他们，那么当十的这种新钱他们私下也会制造的。 如果用汇票，那他们就没法伪造，单单是微雕这一项技术他们就无法完成。” “臣附议！” “臣附议！” …… 群臣皆是赞同在扶桑发售汇票，虽然缺点多一些，但相对更加的安全一些。 崇祯也是点了点头，这就将后世的纸币给提前了。 至于大明要不要采用，那得看在中南半岛试行之后的效果。 纸币有纸币的好，铜钱有铜钱的好。 少量的，十几枚铜钱，自然是铜钱方便。 如果说几十纹、上百纹，那肯定是纸币方便，一目了然。 当制造纸币的成本大于纸币面额的时候，就没有几个会去仿造纸币了。 “既然诸位都同意发行纸币，那就使用纸币，扶桑的汇票的纸张可以另选，毕竟他们没有伪造的可能，也不会与大明汇票通行。 但中南半岛的汇票要和大明的汇票一样的规格、品质。” “毕爱卿，扶桑汇票和中南半岛的汇票你们户部与大明皇家银行、宝钞局、宝泉局进行商议，尽快拿出一个章程以及样品出来。 其中有几点要注意，中南半岛短时间内没法融入大明，那么他们的纸币能不能直接在大明使用、是不是需要先兑换。 其次，中南半岛的五个国家是统一一个样式还是有所区分； 第三，等这些地方融入大明之后，在这几个布政司发行的汇票能不能直接在大明境内使用，这些都需要考虑。” 说完后，崇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另外，这五个国家成为大明的独立布政司后，要不要相互之间迁移百姓，让他们交叉居住？ 其次，这个五个布政的版图要不要调整，符不符合山川形便和犬牙相错的两个原则； 韩爱卿，袁爱卿和孙爱卿都没有在京，此事就由你暂时牵头，协同内阁六部商议，尽快拿出一个章程出来！” “臣遵旨！” 待韩癀回应后，崇祯起身看向群臣：“所以说，年初朕让吏部抽调的官员和胥吏就不是为扶桑准备的，而是为中南半岛准备。” “说完了善后的事儿，朕和诸位说说九大势力的事儿！” 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凝神静听。 虽然说以大明的实力足以应对九大势力的联合进攻，但详细的布置，也会让他们安心一些。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6章 不谋而合，两个怎么办? “应对九大势力的事儿，秦良玉、朱燮元、马祥麟、洪承畴、孙传庭、郑芝龙六人全权负责前线事宜。 秦良玉负责镇南关一线防备安南、广南、安奢残部、瑶族四部的军队； 马祥麟率广州左右卫、南海卫、广海卫等四卫镇守防城港到湛江一带，防止小股敌人深入境内搞破坏，也防止几国的水师漏网之鱼登陆； 同时也是防备广西境内的瑶族和土司趁机搞事情； 朱燮元负责天马关一线，防备缅甸、暹罗、真腊三国的军队； 洪承畴和孙传庭率领釜山休整的十万大军乘坐战船南下，直攻安南境内各城，切断广安等部的退路和粮草补给； 而后与镇南关的秦良玉、马祥麟夹击，先覆灭安南、广南、安奢残部，然后直西进，与朱燮元围堵暹罗和缅甸； 郑芝龙负责南海与蒸汽机战船覆灭荷兰等诸国水师，然后封锁南海，切断诸国与吕宋、马六甲一带的联系。 孙承宗和广东巡抚朱一冯负责粮草督运，负责镇南关和洪承畴大军的粮草补给； 郭允厚现在在西南高土改的事情，临时由他负责朱燮元部的粮草补给和调配； 朕也通知三边总督傅宗龙及时关注战况、关注西南土司的情况，随时调固镇和西安一带的兵力进西南镇压； 工部已在元宵节之后就已经调工匠昼夜兼程进入镇南关和天马关，在那里制造三弓床弩了； 火器研究院从元宵之后制造的火器是十天运送一次，基本都已经抵达两地了。 具体的数量朕没法说，但一定比东征的时候还要多。 至于说战象的问题不必担忧，范爱卿和徐爱卿提出了防御和进攻之法，战象不出现则已，一旦出现，就能彻底的干掉。 …… 现在他们的兵力都在通过各种手段在集结着，但还未真正的进攻。 以潜伏在境内的锦衣卫推测，估摸着半个月内就会有动静了。” 崇祯快速的将部署讲了一遍，武将和兵力、粮草和军需补给等等全部安排的明明白白。 群臣心中了然。 同时也是惊叹，按照皇帝的这种布置，那就是在九大势力联合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如此的布置，估摸着九大势力一动手就会被迎头痛击，被打蒙了。 看着思索的群臣，崇祯沉声道：“诸位对此安排可有想法？或者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陛下，臣有一点想法！” “陛下，臣有一些疑问！” 兵部尚书侯恂、礼部尚书刘宗周站了出来。 崇祯看这二人，轻笑道：“既然是侯爱卿先出声，那就侯爱卿先说吧！” “是！” 侯恂拱手：“陛下，九大势力联合，抛开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其他的几国都在中南半岛，他们出兵进攻我们，那他们国内不说空虚了，但肯定兵力不多了。 臣以为可以派出两三支队伍，乘坐战船南下，从后背进攻，诸如真腊、暹罗、广南。甚至说横穿马六甲海峡，进攻缅甸。” “好一招围魏救赵！” “对呀，一旦我们大军进入他们境内，直逼王都，真腊、暹罗、缅甸他们在天马关、镇南关的军队就要回撤了，如此就能减轻两地的压力。 一旦他们回撤，我们就能从防御转为进攻，将战场放在他们境内。” “就是，如果他们不回撤，那么王都就有被攻陷的可能，可如果回撤，就势必造成天马和镇南关的兵力空虚，缅甸和安南会同意吗？ 如果不同意，那么就会让几方势力闹出矛盾，心不齐、力无法往一处使的时候，战力大打折扣，减轻我们的伤亡。 再者，一旦我们将他们的王都给攻陷，就会对国内的百姓的信心造成极大的打击，方便我们后期的清理。 同时，陈列在大明边境的大军回撤需要时间，那么王都就会召集周边各大势力前来勤王护驾，到时候一窝端了。 免得得知边境大军被我们干掉后他们在境内逃串或者带着财物撤入山中、海外，给我们清理造成极大的麻烦！” “即便是不打国都，在他们国内横行，将他们的补给都烧毁，补给短缺再谈战力就是瞎扯。” “有道理，我们有飞雷炮、轰天雷、掌心雷，打下一个兵力不算太多的小国国都跟玩一样。” “以蒸汽机战船的速度，半夜……就是大白天穿过马六甲海峡，马六甲一带的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也只能看着我们。” …… “哈哈哈，诸位这种想法与朕不谋而合。” 崇祯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赞许之色：“驻扎在南京的燕山卫也已经南下了，东征大军中的赤焰、磐石两营也已经随釜山休整的大军南下了。 若是时间赶的上，就乘战船南下，进入暹罗湾，一路在真腊的白马城登陆，向北进发，进攻真腊国都伊奢那城（三波坡雷古）； 一路从暹罗的北榄登陆，进攻暹罗首都阿瑜陀耶（大城）， 或者绕过马六甲海峡，从若开邦登陆，向东北进发，进攻缅甸国都阿瓦（曼德勒）。 此举不仅是打乱他们的进攻部署、截断他们的粮草补给等等，更是要震慑缅甸周边诸国。” “陛下圣明！” 侯恂立即高呼，群臣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到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九大势力的事情都是皇帝一手谋划和布局的，那也就是说兵力的部署也是皇帝布置的，能想到后背突袭，皇帝考虑事情已经很完善了。 见侯恂的问题解决了，崇祯看向礼部尚书刘宗周：“刘爱卿，你的疑问呢？” 刘宗周立刻走了出来：“陛下，扶桑覆灭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快则七八天、慢则半个月的时间安南那边就能得到消息。 若是他们畏惧我们的实力而撤兵，我们怎么办？ 毕竟他们虽然调兵了，但并没有与我们发生摩擦，更没有进攻我们，撤兵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不管不顾的进攻吧！ 或者说他们将罪魁祸首的安奢残部和瑶族联手干掉，给我们赔罪，我们又该怎么办？”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7章 眼里容不下沙子，培养血性 连续两个怎么办，让殿内群臣双眼猛地一凝，脸色严肃了起来。 刘宗周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大明横跨数千里地将扶桑给灭国了，其实力已经毋庸置疑了。 或许大明最后依旧败在他们九大势力的手上，但最后的结果也有可能是大明会拼了命的进攻一个国家。 缅甸或者安南就是头号对象，有可能被大明覆灭掉。 在这种情况，几大势力肯定是有担忧的，联盟就会破碎。 几大势力中，安南和缅甸是主力，若是他们忌惮，搞不好就直接撤退了。 反正没有与大明动手，找个理由说演武、剿匪等等，大明能怎么着？ 至于说他们在广南聚集议事，人家也能找到理由，说是商议商贸的事情。 没有人证、物证，单凭他们的兵力调动，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看着脸色严肃的群臣，崇祯冷笑了一声。 “有没有直接进攻重要吗？重要的是他们有这个心且有了实质性的动作。 即便没有，朕说他们有他们就一定有，他们想置身事外，可能吗？ 九大势力既然想要瓜分大明，那就别怪大明吞并了他们。 他们若是继续进攻，那就按照预定路线反击和进攻，若是畏惧撤兵，那大军就追上去，干掉他们犯边的大军后，横推诸国联军。 他们想有蚕食掉大明，大明也想吞并了他们，从他们聚集议事的那一刻去，中南半岛就是我大明的囊中之物了。” 说到这里，崇祯站了起来，走到了平台前，扫视着群臣：“从今以后，你们要记住一条大明对外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犯之。 胆敢想向大明伸手龇牙的，必将集合全国之力给他们一个教训，打残、甚至是覆灭了他们。 哪怕是我们的国力衰弱，那也集合力量屠掉他们三五座城池，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好惹的。 至于说最后会亡国，敌人会加倍报复，那也无妨，大明有两亿百姓，数十年后三四亿都是有可能的。 哪怕是其中的半成反抗，那也会让敌人损失惨重。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也只会磨灭百姓心中的热血，只会让他们对外敌畏惧。 相反的，只要我们是一颗一点就炸的天雷，那些想染指我们的敌人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咱们虽然是礼仪之邦，但那是对内，对我们的同胞、对对我们友好的民族和国家， 我们不主动欺负别人，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这一点诸位仅记！” 崇祯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大殿内回荡着。 群臣听得也是头皮发麻。 觉得对，又觉得不对。 汉朝匈奴屡屡进犯，汉武帝也不惯着，开始了反击，打了十三场，持续了四十四年，摧毁了匈奴的军事实力，夺回了河南、阴山和河西两大水草丰盛的基地。 同时，也开启了丝绸之路。 大明开国时蒙古诸部屡次进犯，太祖打了十三次、成祖打了五次，强硬的一塌糊涂。 崇祯则是想起了后世毛子，那可真是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别的国家都畏惧的海盗，结果毛子一下炸毛了，不讲武德派出了特工队，击沉海盗船只、对海盗也是赶尽杀绝。 从那以后海盗看到毛子的船那都是绕道走。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原则就是一个你敢动手，我就敢十倍的还击，谈判也得打完之后再谈。 这就是有着强大底蕴后的强势而带来的结果。 大明恰恰是有这个底蕴的。 见群臣在思索，崇祯也没有加以解释，让这群接受儒家文化熏陶了几十年的大臣瞬间转变观念那是相当困难的。 “一打九，优势在我，全歼来犯之敌是前线武将的事儿，打下之后那如何管理那就是你们的事儿，早做预案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另外，东征大军覆灭扶桑、以及接下来的攻占中南半岛，朕都不会大赦天下，不仅这两次不会，只要朕还在位，大赦天下就不可能出现。 这是维护大明律法的底线，任何人、任何事儿都不能为之让路，执法必严不是说说的。 虽然不能大赦天下，但朕拟定在今年的重阳节加科。 一来算是对覆灭世仇的扶桑和攻下中南半岛庆祝，二来也是选举出一片优秀的人才，缓解抽调官员到中南半岛、朝鲜而缺少的官员。” 群臣皆是一脸诡异的看着皇帝。 战场瞬息万变，又是面对九大势力数十万军士。 打仗还未开始，就开始想着与民同庆的事情，别说是大明一朝，就是华夏历史也是极少的事儿。 但随即释然了，以大明如今的实力，打着九大势力不说跟玩一样，但也费不了多大手脚。 自决定出击的那一刻起，战争的结果已经确定了。 群臣诧异的是皇帝所说的加科。 科举选拔人才是自隋唐时便有的，到了大明开国后，太祖制定八股取士。 分为正科、恩科以及停科。 所谓正科就是按照律令每逢辰、戌、丑、未年秋八月举行会试，规定的年份举办会试这就叫做正科。 但皇帝登基、太皇太后大寿、对外的大捷等等重大节日，就增加一场科举考试，这种称之为恩科。 停科就是遇见突发状况的时候停止科举考试，诸如大灾、外敌入侵等等。 这一种情况还有一种叫做加科。 三者有很大的不同，正科就是正常考试，正常录取，难度大； 恩科则是屡试不中的、年龄大的生员，只要你参加考试，不看能力、才气就会赐予秀才、举人等名头。 别看只是一个名头，但大明律令规定秀才可以享受免税、月给、律法优待等六项特权的。 无数读书人为了这一个名头努力了一辈子、也蹉跎了一辈子。 他们诧异的是，加科是朝鲜李氏王朝的一种叫法，和大明的恩科类似。 但皇帝为什么不用恩科，而是用加科？ 负责科举的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了：“陛下，恕臣愚钝，此加科是何意？与原朝鲜王朝的加科有何区别？”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8章 科举加科，事无巨细 “字面意思，在正科之外的年份加一场科举考试，不影响辰、戌、丑、未等年份的正科。” 崇祯背着手：“考试、录取、放榜等等的流程以及录取的标准和正科的一样的，读书人多了一场考试的机会。 至于录取人数可以稍多一些，具体的数据看最后的分数再确定，最低不低于三百人。 另外，此次加科，由朝廷承担其往返路费、食宿，希望诸位考生应考、尽考。 同时为了减轻学子们路途遥远、步行和乘车的劳累，沿海和大运河两侧布政司的学子可在指定地点和规定的时间乘坐大明的蒸汽机商船进京。” 群臣再次错愕，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大明开国至今，算是崇祯四年的辛未科，一共是八十四次，但从未有加科的举动。 且这个承担路费和食宿以及乘坐蒸汽机商船更是让他们疑惑。 自隋唐科举制度成型后，举人的路费都是自己筹办。 到了安史之乱后，因为种种原因，南方地区才开始对举人的路费采取了资助的策略，但也仅仅是当地官府的自发行为，并不是朝廷统一的策略。 到了宋朝的时候，举人的路费来源就多了，诸如富商官神购买庄田，称之为贡士庄，以其收取的田赋给举人们发放路费。 说白了，就是当地的富商士绅对举人的投资，万一这个举人中了进士，那有了资助这份情意在，只要人家稍微给点方便，那就赚大了。 若是没中也没多大关系，大不了一年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而已，对富商而言，都是小钱。 除此之外，朝廷还发放公卷，用于沿途免费住宿驿站和使用交通工具的凭证，但依旧是偏远地区的举人才有。 到了大明一朝，洪武三年朝廷公布的《科举诏》规定，举人的路费由朝廷拨给，但却是以廪给、脚力的实物和人力形式，不是直接给银两。 更重要的是这一条只针对新科举人，参加过一次会试的举人是不享受这种优待的。 到了成化年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朝廷更改了这一定制。 广东南海县有一名叫张诩的举人，中举后十年都没有参加会试，自称‘保重不轻应试’，大意就是说去参加会试前我要先保重身体，否则很可能没到北京城就死在路上了。 此事在当地广为流传，恰巧被当时的巡抚朱英得知，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是没有路费，朱英便给张诩十二两银子当作路费，他才得以参加会试。 果然在成化二十年中了进士，最后官至通政司参议。 他的老师是当时有名的大儒陈献章，更是担任了吏部文选清吏司理事，这种关系都没银子，足可见当时官员俸禄之地，也看出考生的贫困了。 此事之后，朝廷才彻底的重视了起来，朝廷给举人的路费由实物转变成了银两，对象从新举人扩大到了旧举人。 但此事儿依旧是当地官府负责，以嘉靖时为例，广东考生是二十两、南直隶二十四两、山西和贵州等偏远之地是十五两，最富有的浙江则是一百两。 规定是这么规定，但架不住有人搞事情、中饱私囊以及当地官府缺银子，到考生手上的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 以至于很多考生都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北京城。 更要命的是朝廷只给去北京考试的路费，回来的朝廷不管。 中了进士的朝廷有赏赐、大把的商人会给彩头，只要不过分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一科四五千人考试，只有不足两百人录取，剩下的就是陪考，谁会投资你？ 讨饭、步行回去的不在少数，更有不少客死他乡。 皇帝说承担往来路费和食宿等等，这对举人这个层次的读书人来说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然给更多的有才能、但因囊中羞涩的举人参加考试，他们可以理解为爱才、惜才。 可这个乘坐蒸汽机商船是什么意思？ 蒸汽机商船虽然已经开放了，但商人们并没有得到实物，一切还在保密中。 他们搞不清皇帝的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用意。 “刘爱卿，科举是你们礼部负责，此事就由你来礼部负责， 第一，制定往返路费和食宿的标准，别卡的那么严，稍微放宽松一些， 这事儿可以问问商人们，他们经常行走各地，沿途消耗更清楚，不要拍脑袋决定。 路费可先由当地官府发放，多退少补。 进京之后在会试前的七天由朝廷出面做饭，鸡鸭鱼肉等等都要有，让他们吃好调整好心态； 第二，和兵部、锦衣卫商议，选取蒸汽机商船停靠点和乘坐时间，过时不候。 当然了，也可以自己进京，不强求。 第三，和兵部商议、户部、工业研究院商议，蒸汽机商船的调动提前规划。 第四，本次加科之后，大明境内不得再出现类似青云庄、兴贤庄等类似的贡士庄，说好听是资助，说不好就是在提前打关系。 人非圣贤，岂能无情？中了进士之后不会想着回报曾经资助的商人？商人有事儿求到他们，他们帮那就是徇私，不帮那就是忘恩负义。 与其让他们左右为难，倒是不如取消了，反正来回路费食宿都由朝廷拨给了。 此次加科事关重大，礼部若有需求，各部要及时配合、协调资源，若是协调不了，直接到东暖阁找朕。” “臣遵旨！” “臣等遵旨！” 刘宗周和群臣立刻回应，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皇帝如此严肃和事无巨细的交待，这就证明皇帝对此次加科的重视了。 朝会开到这里，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崇祯也不再和群臣拖时间，当即朝王承恩点了点头。 得到皇帝示意的王承恩立刻上前，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很是有眼力劲了恭送皇帝。 待崇祯下了平台，转出大门后，皇极殿内群臣依旧是很是安静，实在是今天这个朝会上的信息多的让他们有些发蒙。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1579章 布局未来，良苦用心 先是全国各地的各种触目惊心的案件，这些案件中竟然还有造反和伪造大明汇票的，简直是动摇国本的存在。 还不待他们平复心情，皇帝又告诉他们安南等九大势力联合进攻大明，准备瓜分了大明。 如果仅仅是这个也算了，关键是皇帝竟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不仅大军已经开到随时可以进攻的地方了，连军需粮草补给都准备好了。 若是这样，他们也只当锦衣卫提前探知了情报。 可皇帝在说敢打大明的主意就要做好被大明干掉的准备以及年初官员、胥吏的准备，他们就立刻明白了皇帝隐瞒东征进度的真实目的了。 哪里是试探境内不安分分子这么简单，就是在给外部诸国挖坑的，关键的是诸国还真的踏进来了。 不知道说他们利欲熏心还是蠢。 最关键的是皇帝最后的加科事件，对考生的好简直是离谱到家了。 “韩阁老，中南半岛诸国的事儿真的不再劝劝了吗？” “劝什么？有什么好劝的？人家都打进来了，咱们不打回去？” “对呀，若是前几年，咱们可能要缓缓，现在咱们兵强马壮，覆灭扶桑士气如虹，不给点颜色瞧瞧，会伤了军威，更是打击了百姓的士气。” “诸位，听本官说一句！” 自朝会开始就一直未出声的火器研究院的院长徐光启出声。 一出声，就终结了刚刚纷争的众人。 “诸位反对的大人，你们只看到了同化中南半岛的困难，却是没有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西北大旱的事儿你们知道吧，范围在扩大，灾情更加严重，明年就要开始救灾了！” “周大人，朝廷目前是存了一亿两千万石粮食，你觉得能支持多久？” “这得看受灾范围、受灾程度和受灾人数，没办法直接计算！” “那就以陕西、四川、山西、河南、河北五省来计算吧，五千万人是有的，能撑多久？” “两年到两年半吧！” “好！” 徐光启点了点头，继续的问道：“那这个旱灾得几年才能缓解？” “这……不好说！” “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又出现其他的大灾，诸如南方的水灾、飓风、地震等等？” “这、这……” “如果再出现几个，我们该怎么救治？” “这、这……” “如果你们说不可能出现，但大旱灾之后会不会出现瘟疫，瘟疫若是全国范围蔓延，又怎么办？” “这、我……” “开海贸后能够购买粮食，但人家提升个一两倍的价格，你买还是不买？国库那点银子能支撑多久？” “这、这……” 徐光启的几个连续问题，让反对的几位大臣哑口无言，额头冷汗密布，脸色苍白。 他们有心说不大可能出现这种全国范围的大灾，但这事儿谁都无法保证。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你们若是看过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的地形，你们就会发现一个问题，真腊全境几乎都是平原、暹罗五成以上是平原、安南和缅甸虽然平原少了些，但也有三成左右是平原。 这些平原全都是土地肥沃、少灾害，几乎都是一年三熟，你们知道这对于大明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每年能为大明提供数亿石的粮食，若是开发的够好，大明自此不怕任何天灾了。 其二，中南半岛多矿藏，这是大明需要的。 其三，中南半岛的位置极其重要，那是马六甲海峡的一端，占有了这里，大明的海贸就可以畅通无阻，还能在这里补给。 若是在这里有驻军，海外诸国只要来必须的经过这里，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知晓且阻止，将战场拦在国境线外。 所以说，无论是农业上的需要，还是商事上的需要，或者军士上的需要，中南半岛的位置都极其重要。” “徐院长所说的这些本官虽然没有深入思考，但就单纯的国家尊严而言，诚如陛下所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人家都打过来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短期内可能会死一些军士，但只要将声势打出去，让敌人知道只要敢有实质性动作，那必然会遭受我们十倍、百倍的报复，他们动手前就得考虑后果。 长痛不如短痛，长时间的软弱和退步，死的人一定比短期内死的多，这个道理诸位应该知晓！” “国与国之间的争斗诸位有可能想不明白，但诸位想想平日里为什么数百的百姓会怕几个地痞流氓？ 就是因为诸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地痞流氓知道百姓们一拥而上，他们肯定打不过，但他们会逮着一个百姓往死里打，这种情况哪个百姓不怕？” “就是这个理儿，虽然我是弱势，但我就便是被打死也得咬一口肉下来，就看你疼不疼， 更何况，大明如此的庞大，幅员辽阔、人口亿万，谁怕谁？” “就拿察哈尔来说，我们将察哈尔给灭掉了，土默特等部为什么不后撤，而是选择投降？就是怕我们一怒之下将他们也灭掉了。 若只是打残了允许他们投降，那结局又是一样。” “行了，安南九大势力的事儿已经成定局，大军和粮草军需补给都到位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干就是了！ 倒是陛下的这个加科，我怎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但仔细想了想又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中南五国即将划入大明，其面积是大明三成左右，按照大明州府县的设置，至少能划出三四百个县，入品的官员都需要两千多人，缺人呀！” “哎，陛下登基时，大明候补的官员多达几千，有的人十几年都没有实补，现在却是人手紧缺。” “你咋不说陛下登基后整顿卫所、澄清吏治砍了多少官员呢？” “哎，你们慢慢聊吧，本官先走了，一大堆事儿等着呢，这个月不要想着正常放班了！” “正常放班？能晚上戌时前回去就不错了，但这班老夫乐意呀，哈哈……” …… 群臣相互的聊着，慢慢走出的皇极殿，朝着自己的衙署而去。 而在东暖阁内，李若涟拿着一份题本：“陛下，这是袁阁老从辽阳送回来的三百里加急！” 第1580章 勾决，再见历史罪人 “呈上来！” 王承恩立刻上前，接过李若涟手中的题本，呈给了皇帝。 崇祯接过后慢慢的翻看着，神色由刚开始的平静慢慢的充满了杀意。 李若涟虽然没有看过袁可立的奏疏，但他看过锦衣卫送回来的情报、 祖家众将出逃、最心腹的家丁武将跟随、与勇士营冲杀、‘炸死’金蝉脱壳等等， 按理说祖大寿的举动是按照皇帝的路线走的，没有变动，皇帝应该满意才是，怎么杀意会这么大？ 难道是祖家联姻家族中还有锦衣卫没有查到的罔顾国法的事情？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李若涟给否决了，就祖家和联姻家族所干的那些事儿不说锦衣卫动手了，就算排个精明点的巡察御史都能查清楚。 想了一会儿没发现纰漏后，李若涟低声道：“陛下，袁阁老的这份奏疏中有一份名单，是祖家嫡系和联姻家族嫡系的名单，需要陛下勾决。” 崇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出声问道：“据说祖大寿的妻子左氏颇善用兵且为人正直，经常劝说祖大寿，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回陛下，从潜伏的锦衣卫的调查以及祖家极其联姻家族的人的口供，左氏风评很好，至于有没有参与祖大寿的谋逆事件，臣没有调查到， 如果口供是正确的，那么按照推测应该是知晓，但劝阻无效后放任不管了。 且这里面到底是祖大寿亲自向她说的，还是她通过祖家敌袭送离猜出来的，都不好说。” 咚、咚…… 崇祯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按照律令，凡是谋逆，最低都是诛三族，身为主犯祖大寿的妻子，那自然是要在处死的名单内的。 但他在思索，大明今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女人到底是不是一直要待字闺中、或相夫教子、夫唱妇随？ 要知道后世提出了妇女也顶半边天的口号，近一百年世界最杰出的百人中有不少的女性代表，成就之高，那都是仰望的存在。 这就说明，女性的生产力、创造力不一定逊色男性。 将一半的生产力闲置在家中，这简直就是犯罪。 其次，等打完中南半岛之后，他就要改革科举建立学院制度，那么女性是不是也纳入其中？ 最后则是最重要的，大明未来的路到底怎么走，是走君主立宪制、还是走共和制。 其中君主立宪制又分为二元制君主立宪制、议会制君主立宪制两种。 二元制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都是君主，就是现在皇帝。 议会制的国家元首是君主，政府首脑是首相，和扶桑差不多。 共和制则分为议会共和制、总统制、半总统制、委员会制等四种。 这四种虽然有些许的不同，但政府和元首都是共同推举起来的，政策等等都是商议出来的，共同履行政府的职责。 这六种制度是各有优劣的。 崇祯是大明王朝的皇帝，但他也是有私心的，当然想将江山留给自己儿子及后代的。 可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知晓后世的社会发展，共和制是无法阻挡的，到了王朝的末期，君主集权制依旧会被推翻的。 毕竟全球这么多国家，总有国家的百姓不想继续被压迫继而起义会推翻君主制，建议共和制或议会制。 有一个国家效仿，那其他诸国的百姓都会纷纷效仿。 谁不想当自己的主人？ 谁不想站直了活着？ 谁不想生活在一个相对公平没有人剥削的社会？ 其他诸国推翻了，大明能独善其身吗？ 他在位能保证大明的吏治清明，可后世子孙呢？出现一个位荒唐的君主且在位二三十年，那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三五代之后的百年，谁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如果走议会制君主立宪，那即便大明王朝被推翻了，朱家子孙还能享受富贵，若是走二元制朱家子孙在王朝覆灭时就会被清算。 但无论以后怎么走，女性的这个劳力都不应该闲置。 现在大明知名的女性就忠贞侯秦良玉以及他的儿媳妇张凤仪，但这还不够。 随着大明四海澄清，慢慢的推出一些能力杰出的女性出来，解放百姓思想上的禁锢，三五十年后或许能让女性走到台面上来。 所以，祖大寿的妻子左氏就是一个关键的点。 “算了，这事儿等死后留下一个秘本吧，最后怎么选择就由后世子孙来选择吧！” 好半天之后，崇祯摇了摇头将这些思考放在了一边，而后又注视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赫然是吴三桂。 他之前的杀意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名字。 若非吴三桂打开了山海关，那么建奴绝对没有进入山海关的可能性或者晚几年进入山海关。 若非他借建奴之力打败了李自成，消耗了大明境内的力量，建奴即便是入关也得面临着诸多势力的围攻。 建奴擅长野战，不善攻城，区区数万人如何能跟大明境内的诸多势力对抗。 要知道南明还有李定国、孙可望、郑成功、堵胤锡、张名振、张煌言、秦良玉、马祥麟等人在，即便是南明的几个皇帝都很奇葩。 以这些人的能力，稳住境内的局势，建奴想要入关绝无可能。 或许最后南明被覆灭，但还是汉人逐鹿，肉还是烂在自己锅里。 他可以容忍起义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因为那是实在逼的没办法了，不造反就饿死，换做是他可能也会造反。 也能容忍洪承畴这种，之前战功赫赫，而后在松山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还能坚守近一年的时间，最后在副将的背叛下被活捉，之后又绝食数天才投降。 但绝对不能容忍吴三桂这种。 在崇祯看来，甭管什么私人恩怨，他首先是大明的武将，还是将门之后，放外族进关这就是错。 从这一方面来说，吴三桂是大明的罪人也是可以的。 所以，崇祯才会杀意如此的盎然。 可他现在又没有在军中任职，调查先是也没什么恶行，且还是主动留下、交待所知事项，极为的配合。 现在杀了，以后还能适用坦白从宽的策略吗？ 崇祯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打着，双眼却是盯着名册。 第1581章 崇祯大案，重刑出击 “左氏你想办法留下单独安排，祖家及其心腹武将的三代嫡系满十二岁的全部斩立决，其余之人按照大明律处理。 尤其是这个吴三桂，派人亲自动手。” “臣遵旨！” 思索再三，崇祯还是下定决心，全部干掉。 大朝会结束，百官们归衙。 一直观望的百姓们忽然发现所有参加大朝会的官员们脸色犹如万花筒一般。 大部分脸上满是愤怒和义愤填膺的表情，小部分则是震惊，极少部分则是脸色苍白，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待他们搞清楚，临近午时的时候，一匹匹战马从北京城各大城门疾驰而去，马背上的军士皆是背旗悬铃的加急打扮。 早有大朝会，中午又有数十名加急信笺送出，这是出大事儿了。 两者联系在一起，彻底的吊起了百姓们的好奇心。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报童们刚抱着大明日报出现在各坊市时，早已经等待多时的百姓们一拥而上，数息的时间就将大明日报购买一空。 然后片刻功夫，整个北京城就炸开了锅。 “惊天答案、惊天大案呀！” “知道出大事儿，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儿，简直是骇人听闻呀！” “嘶……这么狠？按照这个判决，七千人中至少要死亡七成以上？” “七成？那就是五千人吧，这凌迟和斩立决、杖刑五十以上的三者也才三千左右吧，还有两千呢？” “傻不傻，劳役十年和流放极寒之地，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尤其是极寒之地，听说辽东最北面能下一米来深的大雪，南方有几个受的了的？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的。” “劳役十年，若是修桥补路倒也不算什么，可若是采矿那危险可就大了，今天下去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两说，哎，天天担惊受怕，还不如直接斩立决呢！” “废话，能活着谁愿意去死？虽然苦、危险，但还是有希望的！” “换做是我，我就自杀，你们没遭受过冻疮的那种罪，奇痒无比，每次都抓烂了都还痒。” “自杀也不是不行，但你想过你的家眷了吗？敢自杀，他们那些家眷就等着吧，你能想到朝廷能想不到？都自杀了，那惩罚的目的在哪里？” “这处罚的是不是太过了些？” “过？哈哈哈……若我是刑部尚书，这些人不说诛九族了，三族都应该砍了！” “就是，好日子才过几天，就开始搞事情，既然不想过好日子，那就去死好了！” “陛下说的对，不杀他们就对不起一直为大明崛起的群臣，也对不起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打生打死，不就是为了我们能安稳的生活吗？ 既然敢搞事情，那朝廷就敢杀！” “虽然陛下欺骗我们，但找出了这么多的居心叵测之人，我决定原谅陛下了！” “滚一边去，你算哪根葱哪根蒜，用的着你原谅？” “哎，之前听了皇帝隐瞒了扶桑灭国的消息，还对此抱怨、骂了东征的将士和陛下，惭愧呀！” “咦……那之前说东征失利，我这米行捐了一千石粮食，能不能要回来？” “老王，你这个没出息的混账，你只要好意思，只要你不怕你这米行被百姓们自发抵制的倒闭，那就去要吧！” …… 百姓们看着大明日报上刊印的汇总出来的大明各地的卷宗，先是震惊，随即破口大骂了起来。 皇帝登基之前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富商士绅盘剥，官员欺上瞒下不当政，时刻担心建奴打进山海关，成为亡国之民； 现在这些统统都没有了，富商士绅现在百姓面前不说客客气气了，绝对不敢颐指气使，官员们不说爱民如子了，但也都算是勤政，有事儿也不推脱敷衍。 能解决的当场就解决了，不能解决的也会记下来请示过后给予答复。 百姓们不说顿顿吃饱，但至少有口吃的，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好不容易过上了的安居乐业的生活，大明盛世即将降临了，现在有人搞事情来破坏这些，他们会惯着他们？ 若非是朝廷不准他们动手，否则都能出手将这些搞事情的人给干掉。 这就是民心所在。 崇祯大案的事儿在发酵着。 有人惊恐，惊恐的是自己也干了一些混账事儿，但还没有达到量刑标准，或者说人家压根懒得搭理自己。 这些人以胥吏、地痞流氓、富商士绅家的少爷公子哥居多； 有人后怕，后怕的是自己差点也踏入皇帝挖的坑中，若是踏入，那估摸着自己这会儿也被砍或者流放了。 这部分人以商人为主，他们知晓同行的暴利，差点没忍住。 还有万幸的，万幸的是自己忍住了诱惑，坚守了本心。 这部分人以官员、蒙荫世袭的官员为主。 随着驿卒将刑部批文送出，一个个涉事县城热闹了起来。 “杖责五十军棍？我只是漏税了三百余两银子而已呀，怎么会判这么重？” “什么？流放伊春？怎么会这样？我不要去那苦寒之地！” “凌迟处死？哈哈哈……来呀，割我三千六百刀，老子若是叫一声就是狗娘养的。” “都是伪造汇票案，为什么他们是斩立决，而我却是凌迟处死，我只是研究了纸张而已呀！” “荒唐、荒唐……只是偷税漏税而已，历朝历代都没有处罚这么严重过。” “我是郡王爵位，我要见陛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也不能杀我，要杀也是押回北京城交由宗人府处理，放开我……” “只是买卖了百亩耕地而已，我愿意赔付百倍的银子，怎么会直接抄家、流放的？” “这不是真的，我相信，肯定是你们勾结，谋夺我的家产，我要去省府的按察司告你们，我要去找巡视组……” “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没有发现你们都被监视了吗？今日是我们，以后就是你们了，你们都小心着点。”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欺骗世人，以后还有什么是不能欺骗的？” …… 刑部批文在各县中响起，哭喊声、吵闹声响起。 不止是犯人自己，连看热闹的百姓们都震住了。 他们以为坐牢、追缴、杖刑等等，结果等来的却是凌迟、流放、劳役。 连最轻的杖刑，都是锦衣卫或者附近卫所的精锐军士亲自动手，完全是不给人留活路。 第1582章 民意沸腾，万众一心 哭闹、挣扎是没有用的。 刑部批文念完，锦衣卫、巡察御史验明正身，直接行刑。 军棍打在身上的砰砰声、刀子划破肉体的刺啦声、鲜血滴落声、头颅砸地声、刑犯惨嚎声以及家眷哭泣声掺杂在一起。 那简直就是闻着落泪听着伤心。 这就是在警告敢打土地、商税等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的，都得想想今日这一幕了。 虽然处罚的严重、现场状况凄惨，但围观百姓们却是鼓掌叫好。 土地兼并免了他们的土地以后被侵占，商税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可能修桥铺路、兴修水利，他们都能受惠的。 至于处罚严苛和被锦衣卫监视着了，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不要动歪脑筋，即便是再严苛十倍百倍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朝廷这种做法，他们是举双手赞同的，他们虽然读书少，但好坏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就在众人继续研究大明日报，准备从上面猜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时，第二天的大明日报又出来了。 “走一走，瞧一瞧，陛下的第五首诗现世了！” “一鲸落而万物生，谁是鲸谁是万物？” “蚕食还是鲸吞，未来遐想无限！” “大明对战数国联军，能否再现扶桑的辉煌？” “惊天大战将起，大明将屹立世界之巅。” …… 报童们口中喊着奇奇怪怪的话语，这些百姓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噱头而已。 但今天的这个噱头着实是有些太奇怪了。 可最后他们听见了惊天大战将起的时候彻底坐不住了，朝着报童包围而去。 报童们对这种情况经历多了，早就有了对应的手段，报纸往小推车上一放，高声喊道：“以我右手为基准排队，放铜钱，领报纸，概不找零，锦衣卫在旁边看着了！” 锦衣卫三个字一出，蜂拥而来的人群立马就放慢了脚步，队伍迅速成型。 铜钱叮叮当当的落入小推车一侧的木盒中，推车上的报纸迅速减少着，片刻的功夫便售卖一空。 “安南九大势力联合进攻大明？真的假的？” “皇帝是不是玩上瘾了，这一招刚玩过的现在又来玩一次？” “就是，瞧不起谁呢，上一批死的人血还没干透呢，还敢上当？” “有没有可能，这事儿是真的呢？” “真的就真的呗，怕什么？我们能跨越三四千里，还横渡数百里宽的海峡把扶桑给灭掉了，还怕相连的安南、缅甸？” “对呀，既然找死，那就一起灭了！” “大哥，你们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这是九大势力联手呀，还有战象等等。” “九大势力好可怕哦……我呸，这就是弱点所在，你觉得谁当九大势力的老大来指挥？ 即便有一个人服众，那九大势力兵力的调动会如指臂使吗？心会往一处使吗？” “战机稍纵即逝，配合不好就全都是窟窿！” “反正换做是我，我是会提防着各大势力的，谁知道会不会被当枪使，然后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没有了军队，那就少了一个分地盘的，且又多了一块地盘。”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例如将九大势力的兵力打乱组成一支新军，但这里面语言不通，传递军令会很麻烦的， 合在一起训练三五个月倒也不是不能解决，问题是他们没时间呀！” “你们说的这么起劲，就不怕失败？或者说朝廷不会打？” “你们太不了解皇帝了，你看看皇帝登基之后做了哪些事儿？建奴搞事情将建奴犁庭扫穴了。 东西蒙古搞事情，将这两部给打残了，扶桑搞事情直接将扶桑给灭国了，这都是敌人吧。 安南本就是大明的布政司，脱离就脱离吧，咱们也懒得计较，现在跳出来，要不要打？ 缅甸虽然不是大明的藩属国，但也是历年朝贡，为了维护安稳，朝廷设立了三宣六慰， 可他们趁着大明国力衰弱，吞并了三宣六慰的地盘，这个面子要不要打回来？ 荷兰、西班牙侵占台湾岛，更是对沿海虎视眈眈，葡萄牙虽然好一些但一直占着濠镜，现在有机会了，要不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一下？” “就是这个理呀，你们看看釜山那十万大军到哪里去了？那一车车一船船的补给哪里去了，肯定是南下了呗。 至于说失败是不可能的，唯一要担心的是要用多长时间来清理。” “清理啥呀，以前就属于大明，但这玩意鞭长莫及呀，也不好统治！” “朝鲜归附了，扶桑覆灭了，也要纳入大明疆域，现在再来安南、缅甸等等，步子跨的有些大呀，没有及时同化容易出乱子的！” “废话，有什么乱子，这次不打则已，一旦开打将他们的军队都清空了，到时候一个国家驻扎两三个卫所，听话就算了，不听话直接砍了！” “对，官员全部由朝廷这边派过去，军队是我们的，官员是我们的，再找些受欺压的百姓当做胥吏，谁敢乱？谁会乱？看看东西蒙古和朝鲜，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 “哈哈哈，一打九，优势在我，这话霸气！” “陛下这对外的强横态度是对的，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大格局呀！” …… 百姓们对大明日报上所刊印的安南九大势力联合进攻大明的事情议论纷纷，比之前两日砍了搞事情的那些人还要激动。 但激动归激动，担忧的人却是很少。 新帝登基之后对外的几次战争，哪一次不是大获全胜？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哪一次的敌我伤亡不是达到十五比一、甚至更高？ 号称生长在马背上的蒙古诸部怎么样？打残一个、覆灭一个、其余皆归顺。 建奴的八旗精锐号称天下最强，即便是联合了东蒙古、扶桑，以及被犁庭扫穴； 号称诅咒、天选之地的扶桑，为患大明沿海百余年，还不是被皇帝派遣大军直接给灭掉了。 种种战绩表明，大明有绝对的实力对抗对外的战争，即便是九大势力的联合，也绝对不是问题。 这就是民心所在。 扶桑覆灭、崇祯大案和惊天大战的消息随着大明日报迅速在大明各州府传递着。 或人力翻越高山，或顺船渡过大河，自然也能骑马冲向一望无际的草原。 第1583章 消息入草原，东蒙古惊惧 阿巴哈纳尔左翼旗。 这里是东蒙古诸部的会盟之处，也是东蒙古归顺大明之后准备建立省府的地方。 这里曾经数以千计的蒙古包被乱石、巨木所替代，数千蒙古汉子和汉人工匠在忙碌着。 城墙虽然只有五米高、宽六米、周长十二里，但相对平坦的草原来说，这座城池，算是巨城了。 未来的一两百年都将会是东蒙古的中心所在了。 一阵阵粗犷的号子和歌声在乱石中响起。 更远处则是一簇簇的蒙古包，隐约能听见妇女们的歌声和孩子们奔跑、欢笑的声音。 中央的大帐中，十余名各部首领围着中间的一张木板争论着。 “大汗，咱们要不要上书陛下，将城池的周长加长一些，哪怕是加长百米都行呀！” “对呀，凭什么咱们要和西蒙古的卜石兔所在的归化城是一样大小” “跟陛下说，加长的城墙费用我们自己出！” “卜石兔归附朝廷之后赐给顺义伯爵位，大汗您归附了却是没有给爵位，没有就算了，连咱们所在的城池都和他们的一样，这口气我们咽不下！” “即便是上书，朝廷也不会同意的，大明对每座城的规制都是有标准的，不可能随意更改的，若是城墙加长了，那城内的规划都得更改，很麻烦的。” “麻烦什么，无非是多加一两个坊市呗，这样能有更多的牧民居住在城中。” “城墙不改也行，但咱们东蒙古的总理府可以扩大一些，八方迎宾楼也可以多盖一层，必须得压过归化城。” …… 中央的图鲁拜琥听着各部首领的的吵闹，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着。 各部首领的话，他都是听在耳中的，也是有些想法的。 “大汗、大汗……”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图鲁拜琥的沉思。 众人顺着帐篷门往外看去，只见一匹战马冲向了中央的大帐，马还未停稳，马上的骑士便跳下了战马。 估摸着是长时间骑马，双腿有些发软，跳下马的时候身体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是乌日根！” “他不是去宁远互市了，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 “先别问了，快扶进来！” 帐中两名部落首领立刻冲了出去，扶起剧烈喘气和努力想站起来的乌日根。 进了帐篷之后，瘫坐在地上的乌日根急促道：“大汗、大……总理大人！” 感受到大帐中央座位后中年男子凌厉的目光后，乌日根刻改口：“总理大人，出大事儿了！” “慢慢说，天塌不下来，塌下来也由大明朝廷顶着。” 图鲁拜琥慢悠悠道：“是东征出事儿了还是朝廷出乱子了” 咕噜…… 咕噜…… 回应他的是军士的大口吞咽着马奶酒的声音。 即便是喝着马奶酒，众人也能看到乌日根干裂的嘴唇和疲惫的神色。 几息后，不知道是喝了水的缘故还是酒精发挥了作用，乌日根神色好了许多。 “总理大人，两件大事儿，一是扶桑覆灭了，二是祖大寿暗中谋逆的事儿被发现了。” “什么” “扶桑覆灭了” “这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段时间大明日报不是还刊印着东征失利吗” “朝廷怎么处置祖大寿的” …… “闭嘴！” 图鲁拜琥猛地一拍桌子，盯着众人怒喝了一声，而后看向乌日根：“怎么回事儿，说仔细一点。” “宁远互市结束后，皇帝宣布了蒸汽机商船可以民用，日行五百里，当时很多人都试乘了，做不得假。 紧接着皇帝宣布即刻起开海运，明年龙抬头开海贸，沿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航行。 我们当时就在质疑，说是扶桑倭寇会袭扰、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水师也会拦截等等，可皇帝说这些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解决的方法就是将扶桑给覆灭掉了，帮助扶桑的荷兰、西班牙联合水师全军覆没了。 覆灭的时间就是去年的十一月十四日，今年三月十六完成了本州、九州、四国岛的清理工作， 截止三岛清理完成，东征大军共屠掉了包括扶桑精锐、武士剑客和反抗民众两百三十万。 皇帝知道消息如此突兀导致我们不相信，于是用了八艘战船运送两百名商人去扶桑来个扶桑半月游，以此证明扶桑确实被覆灭了。 还说了，若是有时间，可以自己去朝鲜的釜山，那里可以乘坐商船自己去看看。” “原来如此！” 听完乌日根的阐述后，图鲁拜琥恍然大悟，喃喃自语了一声。 他亲身经历了大明北讨之战，知道大明的军事实力。 大明朝廷的那种射程长达三里的三弓床弩、射程近三百米的可爆炸的火器、可以用手投射百米的爆炸火器、埋在地下一次能带走几万军士的恐怖火器，以及数以千计的佛朗机炮、虎蹲炮等等。 即便是扶桑得到了朝鲜的火器技术、得到了荷兰、西班牙火器和火器技术的支持，但与大明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大明的东征军怎么可能会失利即便是失利又怎么可能只有十万人撤回釜山其余的二十万人都被扶桑给干掉了 扶桑若是有这个实力，早就再次攻占朝鲜，覆灭建奴，兵指山海关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帝挖的坑。 一个埋葬大明境内居心叵测分子的坑。 “总理大臣，什么原来如此，您明白什么了” “你们……” 图鲁拜琥有心想骂他们一声蠢，但还是忍住了，将前因后果给讲了一遍。 各部首领听得浑身直哆嗦，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祖大寿从他们这里买战马的事儿，他们是心知肚明的。 既然已经归附大明了，祖大寿私买战马的事儿他们不说就地捉拿祖大寿派来的人，但也应该立刻上报朝廷、或者直接不卖。 可他们依旧是装作不知道，卖了不少给祖大寿。 如果真要算，这几乎可以算作是提供军需物资的同谋了，也要抄家灭族了。 “乌日根，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早点回来” “就是，早点回来我们也好早做应对！” “废话，这么重要的事儿我能不知道吗” 乌日根没好气的瞪了众人一眼：“那也要我能回的来吧！” 第1584章 处处不合理，身在局中 “我倒是想回来，皇帝宣布完扶桑覆灭的消息后，我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让商队后行我带两名随从回来，可从辽东回草原的道路都被封锁了。 我问什么时候能开放，关卡的守卫说，祖家谋逆，朝廷正在抓捕，具体时间不好说。 于是我亮出身份，表明有急事，问他们能不能通融一下，他们态度很坚决的拒绝了，且告诉我不要想着翻越山脉，那里不仅有明哨，还有暗哨。 想着东征的事儿以及祖家的事儿，我若是在翻越的途中被抓，那就真是黄泥落进裤裆中，不是屎也是屎了，于是我……” “等等！” 图鲁拜琥打断了乌日根的话，问道：“你是说关卡处的守卫告诉你说周边山脉中有明哨、暗哨” “对，有什么不对吗” “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象，朝廷为什么要封锁官道” “因为祖家暗中谋逆，封锁官道就是阻止祖家逃进草原……不对，祖家不可能逃进草原的，估计是防止祖家派人通知他们在草原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什么都不说，抓一抓暗中翻越的人，将通风报信的人抓起来，为什么要告诉你明哨和暗哨的事儿不怕走漏风声吗” “这、这……” “总理大人，会不会是朝廷故意说到，让乌日根他们传播，震慑那些想去通风报信的，让他们不敢翻越，其实是没有人的。” “蠢，知道谋逆是什么大罪吗轻则夷三族，重则诛九族。 历朝历代对谋逆都是从严处罚，更别提谋逆的是身经百战且有巨富家族联姻的祖大寿。 朝廷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调一两个卫所，很难吗” “就是这个理儿，我特意绕过路去瞅了一眼，的确是巡防的。” 乌日根迅速回应了一声，而后低声道：“我私下试探了一下其他商队，他们都不知道明暗哨的事儿。” “这、这……” 众人语塞了，搞不清朝廷这是要干啥 为什么只告诉了乌日根，却没有告诉其他商队明显不合常理呀。 图鲁拜琥则是瞳孔紧缩，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总理大人，这朝廷这是要干啥” 听着一人的询问，图鲁拜琥没有回应，而后看向乌日根：“你接着往下说。” “我寻思着既然官道封锁了，祖家谋逆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了，那不如去辽阳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还未走到浑河的时候，便听说了祖大寿带着辽阳城的家族嫡系以及心腹家将与勇士营的龙骧营撞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祖大寿的千余精锐全军覆没。 祖大寿身绑火药自杀，死无全尸。 可不到一天的时间，又传来祖大寿的尸首悬挂在城门之上了，整个辽东各城都是锦衣卫、军士抓祖家联姻家族的。” “不对呀！” 图鲁拜琥眉头紧皱，低声惊呼了一声。 “如果说皇帝挖坑了，祖家谋逆证据确凿了，至少在没有将祖家一网打尽的情况，不会在宁远互市上宣布扶桑覆灭的消息吧 或者说既然能封锁你们回来的路，那就能封锁祖家安排在宁远的探子进入辽阳的路。 甚至说，只需要给赵率教下一道演武的军令，将祖家众将击中在辽东都司大营之中，就能瞬间拿下了。 可为什么祖大寿能得到消息，而且还能带着心腹众将出逃，好死不死的与勇士营撞上了 既然知晓消息了，那以祖大寿的聪明就应该猜测出皇帝是故意挖坑让他跳了，这个时候再出逃的意义在哪里呢 不出逃，主动认错，皇帝即便要杀伐，但看在他们曾经抵御建奴的功劳，也只是挑一些嫡系和主犯砍了，以儆效尤。 可若是出逃还于勇士营冲击，这就是逼着皇帝诛他们九族呀，祖大寿是真蠢，还是想着拉全族一起陪葬 意义在哪里害怕他和嫡系死后，其余族人被世敌落井下石 皇帝都没有清理干净，那就表示一切都过去了，其他家族敢动手那不死打皇帝脸吗 怎么看，这事儿都是说不通呀！奇怪、奇怪呀！” 众人也被图鲁拜琥一番自言自语给弄得眉头紧皱，他们之前没有想这么多，但这会儿知晓了，是觉得不合理，但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总理大人，据说祖大寿在勇士营的龙骧和铁壁两个千户所到达辽阳前的两个时辰得知消息。 同一时间，赵率教调兵封锁了北城的永智门，其余城门全部戒严，只进不出，但辽阳官员和祖家众将是可以进出的。 另外，据办案的锦衣卫说，此案是由袁可立和曹变蛟亲自坐镇处理。 当时各城门戒严后，袁可立、锦衣卫等并没有立刻取祖家，而是在祖大寿率嫡系出城后才骑马直奔祖家的。” 说到这里，乌日根眉头紧皱，想了好一会儿继续道：“各城贴出了告示，给出了五条的处理意见……基本就是这些消息了。” 待乌日根说完后，大帐中各部首领眼中满是奇怪之色。 “祖家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别说诛九族了，三族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 “心慈手软你看看皇帝登基之后干了些啥各藩宗室子弟砍了多少富商士绅抄家了多少 龙井关、草原、北讨、东征杀了敌人几百万，你说他心慈手软” “会不会是觉得祖家和联姻家族人太多了，现在又东征大捷，普天同庆，一下子诛九族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了，皇帝登基前百姓过得什么日子皇帝登基后百姓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天差地别，好不容易得到的平和生活现在有人想打破，再起兵戈。 现在被朝廷发现了，想要诛九族，换做是你们，你们别说反对了，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 “对呀，就跟我们现在的牧民一样，现在安稳了，我们想起兵造反，你看看有……” “咳、咳……” 一人剧烈咳嗽，打断了另一人的话。 这名说造反的部落首领脸色变了，瞄了一眼图鲁拜琥，这才发现图鲁拜琥脸色无比的苍白，眼中竟然还流露出惊恐之色。 “图鲁拜琥，您这是……怎么了” “哎……” 图鲁拜琥叹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悲凉：“我明白了，彻底的明白了！” 第1585章 开平城，心气消失 “大……总理大人，您明白什么了” “大汗，您这是怎么了” “您倒是说句话呀！” “哎，急死我了！” …… 众部落首领看着脸色苍白、自语的图鲁拜琥，急的抓耳挠腮。 图鲁拜琥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径直走出了大帐。 过路的牧民行礼，他都没有回应，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有着某种执念驱使着他往前走着。 半炷香后，图鲁拜琥停在了一座小山包上，怔怔的看着数百米外正在建造的城池。 他想明白了，不是祖大寿想逃，是不得不逃，不得不带着嫡系和心腹去死。 一切都是皇帝……朝廷的布局，逼着祖大寿做这种选择。 关卡的军士为什么告诉乌日根有明哨、暗哨，也是在借机敲打他们东蒙古。 就是在告诉东蒙古，他们卖战马给祖家朝廷是知道的。 你们在部落里商议什么，朝廷也是知晓的，只是懒得跟你们计较。 这就是朝廷要传达的意思。 这一刻，他的心彻底的凉下来了，他的所有躁动和不安分也都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论谋略，蒙古不是没有聪明，他就是一个，但架不住他一个智者带着一群的渣渣。 论战力，几年前骑兵或许还能引以为傲，但现在在大明的火器面前就是个笑话。 一万全副武装的骑兵对上大明一万全副武装的步兵，绝对讨不到好处，甚至会伤亡大半。 各种火器之下，蒙古的野战优势消失殆尽。 论人力、物力等等，他们跟大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更关键的是人心。 东蒙古的人心在眼前的这座开平城开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迅速的溃散，如今至少也是溃散了七成以上，或许只有他们这些高层还有一些心气了。 眼前的这座城是仿照归化城而建造的，除了归化城中的银佛寺和原来蒙古王宫外，几乎是没有变动的。 这点他没有意见，毕竟建城是有规制的，不是他想怎么建就怎么建的。 可他的心结就是凭什么他和卜石兔都是归附朝廷，朝廷能赐给卜石兔顺义伯的爵位，而他却是没有 其实这个问题，他是知道的，一是卜石兔没有落井下石进攻大明，二是当时需要稳定刚归附的蒙古诸部。 他虽然也是归附，但攻击在先，得知必败、诸部可能灭族后才归附的，这和卜石兔是两个概念。 即便是他临时反水，救下诸多被建奴和扶桑绑架的充当肉盾的数千百姓。 但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更何况战场反水，这是军人最看不起的。 他知道，但他就是解不开这个心结。 之前，他还有些不服气，如今看来，他和卜石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卜石兔看清了现实，大明大军全歼察哈尔的时候，西蒙古就只有归附一条路可走，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归附。 所以卜石兔不顾任何的脸面，直接跪了，朝廷说啥就是啥。 东征失利的消息传出后，有部落首领劝说卜石兔趁造反，卜石兔直接手起刀落砍了那名部落首领。 他当时听说后还在笑话卜石兔没种竟然如此惧怕朝廷，现在看看人家那是看透了。 经此事后，他彻底的明白了、也彻底的放下了，更是彻底的有了决定。 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众部落首领：“你们知道朝廷为什么会让我们在此地建城而这座新城朝廷为什么会赐名开平城吗” 一名部落首领立刻道：“这段时间，我与负责建城的工部官员混的挺熟的，他说是取自万世开太平，寓意着社会安定、平静无事。 背后的含义就是也是告诉我们的牧民们，如今归附大明，安安分分的，好好的过太平的日子。 大汗，您这么问，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你们可知道这里不远处是哪里” 不待众人回应，图鲁拜琥自顾道：“这里曾经是元上都所在地，成祖年间这里收复，因为元朝时这里隶属开平府，所以设置了开平卫。 这是在告诉我们，强大的元朝都能被朝廷干掉，曾经的辉煌繁荣的元上都已经是史书的记载了，更别我们。 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好好过日子，敢搞事情，那这开平城就如元上都一样成为历史。” 呼…… 众部落首领倒长长的出了口气，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赐新城开平二字，还有这么一层警告的含义在里面。 “大汗，您是怎么知道朝廷是这个意思的” “不重要！” 图鲁拜琥摆了摆手，脸色严肃道：“阿古达木，你去挑选十名精锐，准备一下，随本汗进京，一个时辰后出发！” “进京” 阿古达木愣了愣，随即急呼道：“大汗，为什么要进京，这个时候去岂不是……” “路卡的事情就是在敲打和警告我们，我不亲自去，那就等着勇士营亲临这里将我们都押回去吧。 你们信不信，勇士营应该已经进入草原了。” “他们进入草原做什么来抓我们” “那不至于，一是震慑我们，二是追杀祖家在草原内的族人和商队，三是通过此行告诉世人大明朝廷对谋逆的态度。” 图鲁拜琥解释完，又看向一名部落首领：“阿尔斯楞?，本汗走后，这里交由你全权负责，有牧民敢惹事的直接抓起来，交给大明在开平那边的官员。 另外，你要切记，无论朝廷谁来，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发生冲突。” “如果你们还想好好的活着，还想着我们的牧民们能向西蒙古一样，那就记住，我们是大明的一份子，不要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否则，本汗将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巴图、布赫，你二人各率百骑进入草原深入，打探祖家安排在草原深入的人和商队，人数少就直接动手抓了，人多就盯着回来告诉勇士营。” 说完这话后，图鲁拜琥转身离去，背影有些落寞。 众部落首领知道，一代大汗就此消失，从此又多了一名大明的臣子。 第1586章 看笑话的来了，再坑一次? “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看看这份大明日报上写的什么内容” “扶桑覆灭了，东征大军屠了扶桑两百余万精锐和武士、剑客，扶桑成为历史了！” “一个个天天上蹿下跳、拉帮结派的，你们以为本官眼瞎当侯副总兵眼瞎吗”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想着搞事情，现在你们再去搞呀” …… “还有你，昂格罗玛，你不是整天要找本官为你哥哥报仇吗你再叫一个试试你看看本官今天敢不敢砍了你” 归化城，由王宫改成的理藩院府衙内，西蒙古总理大臣卜石兔扫着十几名部落首领怒吼着，最后将报纸拍在了旁边一名脸色阴冷的青年身上。 似乎是骂累了，卜石兔端起茶杯一口气干完，再次冷冷的看着众部落首领。 实际上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自去年东征失利消息传来后，各部落首领都在蠢蠢欲动，他极力的劝阻，最后迫不得已亲自捅死了一名部落的首领。 而后驻守在这里的副总兵侯拱极的到来才让他们骚动的心压了下来。 但后续又是多个东征失利的消息传来，这群人又开始搞些小动作，他天天被这群人烦的要死。 管吧，这群人个个都有理，今天平了这个，明天那个又来了。 不管吧，他们自己死了不要紧，搞不好连累他们部落的牧民，甚至整个西蒙古。 现在好了，看他们还敢不敢闹腾了。 自己的权威将再次巩固。 众部落的首领们脸色阴冷、额头冒着冷汗，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愤慨。 心中皆是骂开了，他们是真没有想到大明朝廷竟然会如此的无耻，竟然玩这一手。 若非是卜石兔极力阻止，他们这会儿搞不好已经被锦衣卫抓走了。 “哟……都在呢！” 就在众人沉默时，一道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去竟然是驻归化城的副总兵侯拱极。 见是侯拱极进来，众人阴沉的脸色再次猛地一变，浑身紧绷着。 如是侯拱极抓人，他们说不得要反抗一下了。 “咦……你们这是看报纸呀！” “我看看是哪一期的” 侯拱极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大明日报瞟了一眼：“顺义伯，你们这个过期了呀，本总兵刚刚又收到一份北京城加急送来的内容。 大致内容是说祖家谋逆，祖大寿已经自杀身亡，其嫡系和心腹武将与勇士营对冲中全军覆没，联姻家族皆是被抓； 同时大明境内也出现了不少的趁着东征失利搞事情的，涉案人员高达七千人。 陛下震怒，凌迟、斩立决等等近两千人，杖五十、流放苦寒之地的三四千，估摸着这次至少能死四五千。 这其中还直接废了四个郡王和三个镇国将军，好像有一个凌迟，其余全部斩立决。 具体的你自己看吧，晚点送到大明日报官，刊印在明天的大明日报上。 本官还有军务在身，就不打扰你们议事儿了，回见！ 哦，对了，听说安奢残部和安南联合荷兰等九大势力准备联合进攻大明，也不知道真假。” 侯拱极说完后，将一份题本放在了桌案上，转身慢悠悠的朝着外面走去，嘴里还哼着小调，很是开心。 大堂内众人见侯拱极离开，瞬间放松了，大口的喘着气，但随即又看向了桌子，心是彻底的沉了下来。 他们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搞事情，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更是没有想到，祖大寿竟然谋逆。 连宗室的郡王都能凌迟了，还在于他们蒙古的几个部落首领 侯拱极这是来送题本的这就是来看笑话和警告他们的。 至于说安南等九大势力联合进攻大明这事儿全当是放屁了，他们是虎了点，但又不是傻子，吃一亏还能再吃第二次 看着众人神色，卜石兔冷笑，这题本他早就知道，这就是他和侯拱极在演戏，这一次非得彻底的震住这群不安分的人。 如今这里没有战争，不用逐草而居，不用为了盐茶等必需品去劫掠和求人。 这里生活安定，男人去放牧打猎赚银子，女人在家带孩子、做点手工、整理一下兽皮、晾晒草药，甚至说可以开个商铺。 比起之前的生活好了太多太多。 虽然不像之前自由，但他们更愿意享受这一切。 他是西蒙古的大汗，他要为西蒙古的数万牧民着想，而不是为几个十几个高层的首领着想。 “诸位，所有的一切你们都知道了，本汗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则罢了，再搞事情的本汗就换了你们， 若是还不安分的，那就别怪本汗心狠手辣直接砍了你们。 本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将牧民们带入大坑之中。 都散了吧，好好想想。” 卜石兔说完，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仿佛他们是一群鸡鸭一样，满脸的嫌弃之色。 这一幕让诸部首领皆是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或者想反驳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神色落寞的朝着外面走去。 他们知道，等这件事儿传出后，他们这些部落首领在自家部落牧民心中的位置一落千丈，而卜石兔的威信将暴涨。 之前他们或许仗着部落首领的身份与卜石兔顶一顶、争一争，可现在优势在卜石兔，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落幕。 这是朝廷分化西蒙古高层的谋略，他们知道，但他们却是无解。 …… 朝鲜，平壤城，朝鲜都司府衙。 毛文龙看着手中的信笺，眼中充满了一分悲伤、三分后怕、六分惊惧。 悲伤的是同为大明抗击建奴的武将，竟然造反身死，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依旧是有些许的悲伤的，他们这一辈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后怕的是若非他是辽东都司的指挥使，负责坐镇釜山维护军需粮草的中转安全，察觉到了很多不同，或许听见东征消息也会试上一试了。 惊惧的是皇帝的手段和城府、魄力，皇帝还很年轻，在这种人之下当官搞不好哪天都被算计进去了。 像他这种人，辞官也只能想想，皇帝不会放任一个手握兵权数十年的武将离开的，但只要老老实实，倒是能安稳过一生。 但从另一方面说，有这样的皇帝对大明的强大和百姓的安稳是幸运。 思索完之后，毛文龙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桌上的大明日报的第二版，那里刊印着九大势力联合进攻大明的事情。 好一会儿后，忽然就笑了：“皇帝真是好手段！” 第1587章 明君拓土以安国，贤君尊礼以安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估摸着现在那些后怕的人辗转难眠了。” “这大明日报真是一大利器！” “皇帝还真是好手段！” …… 毛文龙盯着大明日报喃喃自语。 以他坐镇釜山那么长时间得到的消息来看，大明日报上刊印的安南九大势力联合进攻大明的事情一定是真的。 撤回釜山休整的十万大军应该是已经南下了。 “明君拓土以安国，贤君尊礼以安民，皇帝两样都做到了。” “哈哈哈，这回荷兰、西班牙、安南等九大势力要难受了，可惜不能参与，余生之憾事呀！” …… 就在毛文龙念叨的时候，在两广地区巡防刻意放水的情况下，安南和缅甸那边终于得到了f扶桑被大明覆灭的消息。 安南的谅山城，这里是安南、广南、安奢残部、瑶族四大势力联合的鲸落联盟中路军聚集的地方。 此刻由谅山城主府改成的中路军统帅府内，数十人齐聚，每个人都拿着一张纸来回翻看着。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点脑子行不行，肯定是假呀！” “理由呢” “其一，扶桑有数十万精锐，武士和剑客数十万，可战之兵至少百万起步，而东征军才多少人三十万而已。 其二，扶桑从朝鲜得到了火器技术，也从荷兰、西班牙购买了火器技术，更是购买了数百门的红衣大炮和数千近万的火绳枪，实力惊人。 其三，大明东征大军想要进攻扶桑有且只有志摩半岛那一个地方，其他地方不是不行，但一旦进攻就会遭受三面围攻， 一旦深入，粮草补给就会被截断，进而被包围。 大明想要进攻本州岛或者南下九州岛佐贺平原，那就必须先进入福冈平原， 而志摩半岛与福冈平原之间只有一条可通大军的路，但扶桑已经在那里建造了坚固的城墙。 大明东征军想要过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攻城与守城之间的伤亡比例你们应该很清楚。 扶桑有数百门红衣大炮架在叶岳天险，而大明东征军却没有。 即便是一些战船上携带了，也无法登陆，海上射程不够。 大明东征军没有远程进攻手段，只能凭借战车推进攻城，这中间会死多少人 其四，扶桑有一千五百万人口，青壮年三四百万，都他妈的要亡国了，他们还能不抵抗 其五，大明朝廷先是说东征失利，一连好几次，现在突然说扶桑被东征大军覆灭了，你觉得百姓们会相信吗 朝廷的威信在哪里百信还会相信朝廷吗 其六，既然去年十一月份就将扶桑精锐覆灭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公布，反而是等到我们准备进攻的时候才公布呢 他们如此做，目的就是让我们不敢妄动，让我们花时间去求证真假，给他们调兵遣将的机会。” 一连六条反驳和结论，让大堂内紧张和担忧的众人稍稍放松起来，但依旧有数人眉头紧皱。 这六条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也不是不能反驳。 “你的这几条都不成立。前两条是兵力、兵器的问题，扶桑的实力是强大，这我们必须要承认。 但你们不要忘了，大明先是在龙井关围杀了建奴和蒙古的六万多精锐， 崇祯二年，深入草原，覆灭了察哈尔的十万精锐， 崇祯三年，北讨建奴，覆灭了建奴、东蒙古、扶桑的三方四十余万联军，对建奴犁庭扫穴； 三年覆灭了三大势力，蒙古骑兵厉不厉害建奴骑兵厉不厉害不是都被大明给覆灭了吗 这里面不仅有军士战力，估计更有许许多多的火器的因素。 你们能保证大明的那个火器研究院没有研究出什么大威力的火器吗 所以，你这前两条不成立，人多没用，火器威力才是关键。 我们再来说说第三条进攻路线的问题，诚如你所说的，只有那么一条路，但那是建立在大明没有出现这个所谓的蒸汽机战船的基础上。 这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击溃或者覆灭扶桑、荷兰、西班牙的水师，应该不难吧。 然后封锁关门海峡，大军依靠战船进入本州岛，九州岛的大军只能望洋兴叹。 等到江户城的德川家光知晓且调兵的时候，东征大军横推上千里都是有可能的。 等到德川家光过来，东征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分乘坐战船横渡濑户内海进攻四国岛，一部分直奔江户城，精锐尽出，谁能挡得住 然后大军分成四五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七八万人，从四面八方进攻九州岛，九州岛的精锐若是分兵抗击，那就可能被东征大军围杀。 若是不分兵，那就可能被东征大军切断补给，死死的困住他们，没有粮食他们别说打仗了，不哗变就算是不错了。 别说明军补给的事情，他们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补给不是问题，然后还能以战养战，直接抢扶桑百姓的粮食用来补给。 再说说你刚刚说的第四个问题，扶桑有一千五百万人，会抵抗吗 那要看具体情况。 如果东征大军屠城、劫掠奸淫，他们估摸着会反抗。 但如果东征大军军纪严明呢 还承诺只要不反抗就不会无故杀戮，他们还会反抗吗 你们不要忘记了，扶桑是岛国，没有战船和渔船、商船，四个岛就失去了联系，一个一个岛屿清理，其他三个岛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他们想要反抗，反抗的起来吗 最后就是你说第五、第六的问题，那如果说大明朝廷这么做就是为了引我们入坑呢 你们想想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联合意图进攻大明的 是不是大明公布东征大军失利之后的事儿” …… 静！ 无比的安静！ 大堂内无论是安南还是广南，或者说安奢、瑶族，皆是愣在原地。 尤其刚刚提出六条质疑意见的安奢首领奢震，眼中满是惊惧之色，如果真如阮福汇所反驳的这样，那他算是坑了所有人。 别说瓜分大明了，他是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必须要反驳起来。 一念至此，奢震抬头时，对上了数十道冰冷的目光，心头剧震，头皮发麻。 但依旧是装作满不在乎和不屑。 第1588章 质疑与反驳，窝里横 “都看着本座做什么” “阮福汇反驳的都是对的吗 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你们见过吗 你们觉得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吗 大明的战船还算行，但与西班牙、荷兰等海上霸主来说还是差了很多，他们都没有，大明就有了 大明的火器中红衣大炮、佛朗机炮都是从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等国手中购买或者在战争中俘获的， 这才几年的时间，大明就能搞出那么多新式的、威力巨大的火器 你们当火器研发是什么 老母鸡下蛋，咯咯哒就一个 真要那么好研究，至于建奴为患大明数十年 至于扶桑倭寇侵袭大明沿海两百年 至于你们说的扶桑大明围杀建奴和蒙古联军、围杀察哈尔、覆灭建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大明造了数万、数十万的火神枪、虎蹲炮、佛朗机炮等等轻便可移动的火器。 虽然这些火器都有装弹慢、发射慢等缺点，但架不住数量多。 二十万柄火神枪分成十排，在战车、拒马桩的掩护下，只要不炸膛，就能做到射击连绵不绝。 骑兵速度是快，冲击力和战力也强，但再强能挡住射程达到三百米的佛朗机炮、虎蹲炮的射击吗 冲过三百米的覆盖空间，迎来的就是火神枪以及弓箭手的进攻。 如果你们说火神枪制造困难，那佛朗机炮、虎蹲炮不难制造吧，皇帝登基后抄了多少士绅富商的家，缺工匠和银子吗造个三五千、上万门，很难吗” 我艹…… 众人心中直爆粗口。 你他妈的说的好有道理，我们竟然无言以对。 事实也就是如此，大明朝廷抄了多少宗室、大臣、富商的家国库少数也是上亿两白银。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挡。 明军不仅满饷了，而且大力奖赏，一个敌人人头赏银几十两，还能晋升。 因为有火器在，短兵厮杀都减少了，死亡风险自然就降下来了。 且有医用酒精和生理盐水，战后伤残和死亡都降下来了。 活着升官发财，死了就是英雄，不仅有丰厚的抚恤金，且子女家眷都有朝廷照顾。 更是能在县志、府志中单独开一页。 这种激励之下，哪个军士不嗷嗷叫的往前冲 覆灭建奴联军、覆灭察哈尔、覆灭建奴和扶桑联军，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儿。 尤其是火器的研发，他们极为赞同奢震的想法，真的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也就是说大明说覆灭了扶桑的消息是假的目的是震慑我们，给他们调动的兵力的机会” “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如果大明真的研究出了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按照阮司首的进攻战略，扶桑真的覆灭了呢” “这不可能！” “即便没有战船，那么按照你所说的几千门的佛朗机炮、护盾牌、十万柄火神枪，绕过志摩半岛的登陆地和叶岳天险，转向福冈、新宫、福津一带登陆呢 扶桑可没有那么多骑兵和战车来抵挡，他们兵力多那就是活靶子了。” “蠢，没有骑兵和战车，还没有百姓吗 整个几十万的百姓，挡在前面做肉盾，或者说做一寸厚的木盾挡在前面，大明有多少火器够消耗的 只要打开一个十几二十米的口子，大明东征大军的防线就破了，火器再多也没有用处了，到时候就便宜了扶桑了。”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盯着出声的奢震。 实在是奢震这个肉盾的策略太过于歹毒了，用百姓当肉盾，还是自家百姓，这个主意不亏是被围城把百姓当军粮的畜生能想出来的。 见众人用诡异的盯着自己，奢震冷声道：“看什么觉得这条计策歹毒还是觉得难以实施 歹毒是有些，与国家存亡相比，死几十万百姓就不算什么。 至于说难以实施就更不是问题了，扶桑是一个尚武的国家，更是对天皇、征夷大将军盲目崇拜，他们的武士道、剑道精神也是终于天皇、将军。 如果将明军为什么进攻的原因讲一讲、扶桑大军失败后的后果讲一讲， 诸如屠戮、剥削、奴役、玩物等等，再结合重赏赐，诸如赏银、官职、大名等等，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们觉得将百姓们动员起来很难吗 明军的火器消耗完了，会是以逸待劳的扶桑大军的对手吗” 众人再次沉默。 不得不说，奢震说的是可行的。 以在座众人的智慧，这点不难办到的。 “这只是推测，实际情况不一定会如推测一般顺利，况且也没有时间来操作。 动员几十万百姓，这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天，哪怕是再福冈平原，也不可能。 明军敢东征，这种应对方法难道没有考虑到吗要知道扶桑在大明沿海犯下的骇人听闻的罪行，扶桑做出什么应对都不奇怪。 所以，东征大军要么不显露出绝对的火器数量优势，一旦显露绝对不会给扶桑反应的时间。 所以说，肉盾这个想法是好，但不可行。” “你……” 奢震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但随即怒道：“你他妈的到底是哪一伙的处处为大明说话不盼着我们的好” “就是因为盼着我们的好，所以本官现在才在质疑这些。” 阮福汇冷冷的盯着奢震：“如果扶桑真的覆灭了，那么大明的实力就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真的能打的过大明吗 到头来没有打进大明，反倒是大明趁机攻入安南，那我们就是安南的罪人。 所以，现在我们无论怎么质疑，都是合理的，你必须要说服我们扶桑覆灭是假的。” “对，阮司首说的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质疑是合理的。” “奢首领，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得高度重视，一步走错，就是亡国的下场。” “奢震，你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大明故意放进来的，就是给大明进攻我们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 听着众人的质疑，以及质疑中带着的后悔，奢震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而后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第1589章 悔意滋生，假戏真做? “奢震，你放肆！” “我放肆” 奢震反问了一句，而后怒喝道：“我他妈的还有更放肆的！” “一群不长脑的东西，难怪你们安南内乱无比，屁大一点的地方竟然有多个政权。” “就你们这脑子，哪一天被人灭国了，也是正常的。”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说你们又当又立都有点抬举你们了！” “你们自己利益熏心，现在出问题又怪到别人身上了要不要脸。” …… 奢震一顿输出，各种脏话直接出来了，将众人骂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里被人如此侮辱过 一名武将怒道：“奢震，你……” “给老子闭嘴！老子好歹也是一部首领，郑梉都没有说话，你算老子，一边待着去。” “怎么着，想拔刀砍了我” “来呀，今儿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比试一把，生死不论！” “咱们也来一个亲者痛，仇者快” 奢震直接打断了武将的话：“给你机会都不中用，滚一边去！” “你……铿……” “够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南郑主郑梉猛地一拍桌子：“都闹够了没有没有闹够就出去真刀真枪的打一架，死了本王刚好把你们送给大明。 闹够了，那就坐下，好好商议后续怎么办。” 拔刀的武将恨恨的瞪了奢震一眼后，不甘心的将战刀插了回去。 而奢震压根就不在乎，但却是没有坐下去，而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害怕扶桑覆灭的消息是真的，担忧大明的实力。” “大明会趁机打进来！” “你们想着反正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动作，这会儿撤回去也没有关系。” “或者说把我们安奢和瑶族围杀掉，假戏真做，送给大明赔罪，是不是” “如果你们是这么想的，那就说明你们蠢到家了。” “大明为什么要隐瞒东征胜利的消息，而是释放东征失利的烟雾弹这不就是在试探境内不安分分子和境外诸国的敌人吗” “恰巧我们就是其中之一，更恰巧的是我们刚好进了这个坑。” “归根到底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即便是我们没有踏进这个坑，大明就不会动手了吗随便找个理由，你们能怎么着” “把我们干掉送给大明赔罪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他们绝对不会领情，大军依旧会进攻你们。” “你们好好看看大明日报上怎么写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这话就是告诉我们，我们的调动已经被他们知晓了。” “如果按照大明释放虚假信息就是试探我们的这种猜测，或许在我们诸多势力汇聚的那一刻，他们的锦衣卫就已经知道我们开始联合了。 所以，有没有实质接触，不重要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表露出了想要落井下石、咬大明一口的意图。” “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放心的让旁边虎视眈眈的敌人安心的撤回去吗” “他们调动的数万大军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粮草等等的损失至少是百万两起步， 刚覆灭扶桑，大明军士这会儿都嗷嗷叫了，突然撤回去，这会极大打击他们的士气，这笔账要不要算 撤回去也不是不行，五百万两以上赔偿一次性到位，以后每年朝贡，不得低于百万两，你们愿意吗” …… 一连串的反问，大堂内众人沉默了。 按照奢震的说法，大明这是铁了心的想要进攻他们了。 这个结局他们必须要承认。 事实上他们已经承认了扶桑已经被大明覆灭了。 但也不是必须，就如奢震所言，干掉安奢和瑶族，然后给赔偿、每年朝贡，但可以想象条件一定很苛刻，否则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安南就这么大一点，五百万两的赔偿可能吗 好不容易独立了，现在又成为藩国，甚至可能会直接干涉内政、任命君王，那到底是安南郑氏还是广南阮氏做主 境内还有撺掇黎氏皇位的莫氏以及黎朝的势力、高氏等等，会不会也卷入争斗 想一想，这些郑氏和阮氏的众将文臣都头疼不已。 “诸位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 “假设扶桑是被大明的火器优势压制，迅速攻占，那么这事儿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大问题。” “第一，火器我们也不缺，单单是缅甸那边就有二十万柄火神枪，双方进攻，谁怕谁 第二，既然我们已经知晓了，那么立刻制造大量的木盾，用以防护大明的火器攻击，减少我们的伤亡； 第三，我们有两千余头战象，以战象的速度和象甲、象皮的防御力，能直接冲过大明的阵型，他们的火器优势就不存在了。 第四，我们几方有四十万大军，大明不大可能一次性调动四十万大军的。 第五，我们这几国都是一年三熟，而大明大部分都是一年一熟，少部分则是一年两熟，如今大明西北大旱，范围逐渐增加、严重，没有太多的粮食耗费在这里的。 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撤军的就是他们。” 说到这里，奢震停顿了下来，眉头紧皱，慢慢的思索着。 而众人也不催促，则是思考着奢震所说的一战之力的基础。 论火器他们不算太缺，或许比不上大明，但应该少不了多少。 论兵力他们也不会处于劣势，一旦大明抽调各地卫所，那么各地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会不会再次搞事情 况且，他们可以随时征兵。 重要的则是他们已经知晓了大明能覆灭建奴、扶桑的原因，而且这个因素对他们九大势力联盟来说效果不大。 因为他们有两千余头身披象甲的战象，一象可抵百兵，两千余战象结成阵型，可抵三十万大军。 甭管你是什么战车、拒马桩，还是什么三段、五段射击法，统统撞碎、撞飞。 好一会儿后，思索完毕的奢震继续道：“本座对此战有一个想法，诸位且听一听，是否可行。” 第1590章 持久战，借机集权 “第一，我们要先明确此战的战法！” 奢震的第一句话，将好奇的众人给搞懵了。 郑梉眉头皱了皱：“奢首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怎么个打法，是攻坚战还是防守战、袭扰战……等等。” 奢震说完后，不待众人询问，继续道：“我的想法是持久战，就是和大明对峙，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们再动。 此法有几点好处，一是迟缓敌人的进攻锋芒和士气，大明刚刚覆灭的扶桑，士气正旺，这个时候和他们硬碰硬，得不偿失的。 耗上一段时间，他们的士气就会下降，战力自然也会下降了，我们的伤亡就会降低很多。 第二，还是粮食补给的问题，坚持时间长了，大明的补给会出现问题。 你们应该知道，补给不是前线消耗最多，而是运输过程中消耗最多。 第三，我们有时间招募新兵、训练，制造木盾、战车等能抗击大明火器的军需物资，且能运送更多的粮草到这边来。 第四，可以借机将境内不安分、不配合、听调不听宣的家族势力给整合起来，将力量集中你们两大势力手中。 第五，以扶桑覆灭的事实和荷兰、西班牙等谈判，让他们提供更多的火器和火器技术给我们。 如此战争越晚我们造出的火器就越多，战局对我们越有利。 我们也能趁机掌握更多的火器技术，不用担心等攻下大明之后被荷兰、西班牙用火器压制。” 咦…… 众人惊咦了一声，眼中满是喜悦之色。 前三条就算了，后两条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第四条的集权，他们各国境内都有很多势力，诸如安南，除了安南郑氏和广南阮氏外，还有谋取后黎皇位的莫氏以及黎朝的残余势力等等。 真腊，这是由一个邦一个邦组成的，很多都是听调不听宣的。 缅甸也是类似的情况。 至于怎么集权，这就太好办了，都他妈的要亡国了，你还抓着兵力财力做什么 想当亡国之人还是想被敌人打进来后直接清算了 身为境内的有权有势的人，那就是敌人第一个要清理的，别说你投降、听话，这就是不安定因素。 总之，在外敌的压迫下，他们有的是手段来集权，哪怕是暴力一点也没有百姓会在意的。 第五条的火器技术这一条更是让他们心动，火器的威力他们都见识太多了，未来的战争是火器的主场，军士再勇猛能挡住火绳枪的一枪吗 可以说火器就是以后的立国之本，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奢首领，您这个持久战的想法很好，但有两点我们需要考虑。” 阮福汇再次出声了：“第一，持久战我们固然可以补充军需、制造火器，那大明也可以，以大明的人力、物力、财力，肯定比我们迅速吧， 时间长了虽然能消耗对方的士气，但在军需的补给对他们更有利吧！” “第二个问题，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那里获取火器和火器技术可能也不现实。 大明覆灭了扶桑，那就意味着扶桑和荷兰、西班牙在扶桑的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即便是大明没有搞出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那大明水师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他们知道扶桑覆灭的消息，会不会直接逃走 毕竟他们是水师，想走也是随时能走吧的，我们根本要挟不了他们。” 两个问题一出，沾沾自喜的众人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这两个问题很现实，如果第二个问题解决不了，那么第一个问题以及持久战的战法就不可行了。 持久战打不了，那么势必会增加伤亡。 如果胜利了固然好，大军挺近大明，以大明的地大物博，他们很快就能恢复实力。 如果失败了，那就彻底的完蛋了，即便是大明惨胜，那么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然后再次进入诸国。 精锐尽失的诸国没有抵抗的力量，大明随便就能横推了诸国。 刚刚还滚烫的心这会儿直接就冰凉无比。 众人皆是看向了奢震，眼中带着希冀之色。 哪知道奢震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在众人压不住心中怒火的时候，笑声突然停止了。 “本座先回答你们第二个问题吧。” “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不仅不会后撤、逃走，而且只要我们要火器技术，他们一定会给我们的， 甚至会从吕宋、马六甲一带派遣工匠给我们，帮助我们制造火器。” “这不可能！” “为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你逗我们玩吗” …… “安静！” 郑梉低喝一声，然后看向奢震：“奢首领，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免得到时候连累了大家。” 奢震也不废话，立刻道：“诸位想想，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为什么要来大明 因为大明地大物博、资源丰富，能让他们赚到更多的银子，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的想要侵占一块地盘作为中转之地。 如果就此退走，错过与我们联手的机会，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从大明手中分一杯羹了。 其次，他们帮助了大明最为痛恨的扶桑，这笔账要不要算 他们盘踞的吕宋、马六甲海峡离大明不算远吧，大明水师南下，直接横扫了他们，他们的地盘可就没有了。 这一点的诸国给荷兰三国提供了多少的物资、赚了多少银子，诸位应该很清楚吧。 这一大块的肥肉，他们会轻易放弃吗 第三，如果说大明真的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你们觉得大明组建一支百余艘这种战船的水师直奔三国本土，有难度吗 虽然不能登陆，但将他们的水师战船、商船全部干掉，那三国就瘫痪了，就会被周边的国家给吞并掉， 与其让大明水师直奔本土，不如和我们联合进攻大明，将对手葬在这里。 所以，他们不仅不会逃，还会主动将火器和火器技术送给我们，借助我们的力量消灭敌人。” 众人恍然大悟，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们可以放弃吕宋、马六甲这里，但无法确保大明是不是要进攻他们本土。 郑梉也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一个问题呢似乎也是无解的吧！” 奢震神秘一笑：“不，这个更好解！” 第1591章 不懂不要紧，出来装逼就是你的不对了 “其实，我是希望大明制造的火器越多越好！” 奢震又吐出一句话。 更好解决 越多越好 众人懵了。 这一刻他们都开始了深深的怀疑。 在座的不是三司司首就是带兵数万的武将，更有几大家主在此。 管理着这么大一个国家，智慧还比不上一个土匪头子 他们忘记了，眼前这个土匪头子可是为患西南数年、杀人如麻，在大明数万军队围杀中冲出重围，又在安南掀起腥风血雨的人物。 阮福汇低声道：“奢首领，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会儿早一炷香的时间确定下来，咱们就多一炷香的时间准备。” “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奢震轻笑，但还是继续阐述：“如果我说将战场放在高平、石安、文郎、谅山、禄平、定立、先安一带， 也就是距离大明镇南关防线三十到五十里范围，诸位会怎么看” “不行！” “你疯了不成” “安静！” 众人错愕后立刻开始了反驳，但只是反驳了两句就被阮福汇给打断了，静静的看着奢震：“奢首领，你继续说吧！” “呵呵……” 奢震瞟了刚刚出声反驳的两人，轻笑了一下，满满的嘲讽之意。 而后看向阮福汇，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诸位，本座刚刚说的是和大明打持久战，但怎么持久这是一个过程。 首先是我们双防线是对峙，明军调集兵力和军需等等，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短则半个月，长则个把月的时间。 以他们的情报能力，肯定知道我们也在制造火器，拖得时间越长虽然能调集更多的兵力和军需，但也给了我们准备时间。 所以，在他们准备差不多的时间就会主动进攻我们，而主动进攻就是本座希望。” 不解释就算了，这么已解释大堂中的众人再次迷糊了。 一名武将急促问道：“奢首领，你刚刚说希望明军主动进攻你确定没有说错” “对呀，我们巴不得明军不进攻，你这倒是好，希望他们主动，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军主动进攻和刚刚阮司首的第一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直接给答案就好了，绕来绕去的做什么?” …… “你们……哎……” 阮福汇听不下去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不是奢首领希望明军主动进攻，而是明军一定会主动进攻。 你们不要忘记了这份请报上怎么写的，崇祯说了敢对大明动手的，那就做好被大明鲸吞的准备。 如果扶桑覆灭的消息是真的，我们的进攻就要转变成防守战。”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趁着大明还未准备好之前就进攻大明，非得先对峙，等他们主动进攻” “就是，我们安南与大明的边界线长达两千余里，又不是处处都修了镇南关一样的关卡，我们也不一定非得从关卡走呀。 高山密林是有不少，但这些地方我们熟悉，每人携带个十天的干粮，足以穿越过去，进去以后就以战养战了。 然后再与这边的大军里应外合，攻破镇南关，大军长驱直入不行吗” “恭喜你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奢震冷声回应着：“高山密林你们是能穿过，但你们准备多少人中途会死多少人人少过去发挥不了作用，人多还没开始爬山就被发现了。 你们知道可以穿越高山密林，明军就不知道这些高山密林中没有大明的暗哨 等你们翻过去，体力十不存一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明军的设下的陷进中了。 你们猜猜，历朝历代为什么只在北方建长城而南边安南、南掌、缅甸边境却是没有 因为在中原王朝看来，我们这几个国家的实力都是不值一提的，人少地少物资少，军队过来直接灭掉， 其次就是地形，安南北部大部分都是高山密林，过去之后的广西高山密林更多，你们攻占这里的意义在哪里 被明军堵在某个地方，逃都逃不掉。 为什么只修建了镇南关，其他地方都没有修建大关卡，堵住通道，补给跟不上，直接就完了。 下次再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先动动脑子，本座没时间给你们讲这些大明小儿都知道的东西，简直是浪费时间。 不懂不要紧，出来瞎逼逼、装大尾巴狼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说完后，也不管被嘲讽的几人额头上暴跳的青筋，继续解释道：“问诸位一个问题吧，我们联军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是数十万的精锐还是二三十万柄的火神枪和其他火器 或者是数千艘可用作战船的商船还是充足的粮草军需补给” 众人张了张嘴，但想着之前几位出声武将的嘲讽，立刻就忍住了。 奢震见状，顿觉无趣，正准备出声回答时，一道声音传来。 “是战象，披着象甲的战象！” 阮福汇惊呼：“我明白了，我明白奢首领的想法了，真是一个大胆、天才的想法。” “哈哈，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大明还真的能落入我们之手。” “奢首领，若是计谋成功，你当据头功！” “棒，真是太棒了！” “若是成功，崇祯要气的吐血了！” “奢首领，能在大明西南总督数万大军围杀之下坚持这么久，杀敌那么多，还能逃出来，果然还是有能力的！” 阮福汇喃喃自语，满脸惊喜之色，看的众人一脸的错愕，更是好奇。 他们好奇阮福汇到底明白什么了，才会让这么稳重的一个人如此失态。 好一会儿后，阮福汇才平静下来，看向奢震：“奢首领，既然是你的想法，那本司就不抢你的风头了，你自己向大伙儿讲讲吧！” “也行！” 在阮福汇脱口而出战象的时候，奢震就知道阮福汇知晓了他的计划。 当即也不再卖关子，继续道：“我们最大的依仗是经过驯化且不怕火的身披象甲的两千余头战象， 战象凶猛无比，以一抵百，破寨摧城不再话下，但战象就一定没法对付吗” 第1592章 没有枪没有炮，大明给我们造 “明军不知道我们有战象吗” “答案是肯定的，且一定准备了大量的防御手段， 诸如大型的陷马坑、连绵的拒马桩、密密麻麻的大号石头等等，来延迟我们的战象和军士的追击。 这些手段虽然不能致死，但会让战象受伤，以至于无法再进攻。 如果我们主动进攻，他们佯装败退，途中提前设下诸多的本座刚刚所说的防御手段， 以大坑为例，挖一个六七米长、三四米宽、三四米高的大坑， 里面插上七八根长达一米的锋利的、抹满剧毒的铁柱。 再倒上火油，设置一个小巧的机关，战象跌进去后立刻就能引动机关，点燃火油。 会出现什么后果，诸位能想到吗 奢震的话轻飘飘的，但众人却是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在灭国的压力下，明军一旦‘溃败’，他们肯定会兴奋的、不管不顾的追上去的，而速度极快的战象就是主力。 可以想象在追击的过程中速度极快的战象会直接跌进大坑，三四米的高度， 即便是披了象甲，也会在庞大身躯重量下被下面米把高的锋利铁柱插穿，而后被点燃的火油灼烧。 即便是火油的机关没有被引动，那么铁柱上的毒药也会毒死战象。 战象的生命力是强，但能毒死的毒还是很多的，诸如眼镜蛇毒、鹤顶红、水银等等。 一点点或许不行，但七八根米把长的铁柱都抹满了，那就死定了。 再退一步讲，毒药、铁柱、火烧都没有奏效，那跌进大坑中，短时间内也上不来了。 到那个时候，是继续追击还是救战象 救一头战象至少得百余人配合快速的挖掘大坑周边，若是跌进去百余头大象，那就得万余人配合，还至少得一两万人警戒，防止明军反向攻击。 如此追击的人少了，搞不好就会被明军反向包围干掉。 若是继续追击，没有战象的冲锋陷阵和掩护，明军还害怕他们吗 关键的是，那跌进大坑中的战象说不定就死了。 战象的价值极大，破寨攻城、摧毁防线、运输等等，最关键的是难以驯化。 关键的是，继续追击，你无法预测后面是不是还有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战象。 见众人脸色凝重，奢震继续道：“重要的是战象无法在山地和陡坡上发挥全部的威力，且敌人越多，发挥的威力就越大。” “所以，想要战象发挥出威力，那就只能将战场放在安南境内，但也不能深入腹地， 也就是本座刚刚说的高平、石安、文郎、谅山、禄平、定立、先安一带。 尤其是谅山城，以北是层峦起伏、丛林密布的越北山地，以南是稻田纵横、水网密布的北部平原。 明军想要进攻安南，从镇南关出来后，谅山城是他们绕不开的。 战场设立在这里后，这里就在咱们的监视之中，他们想挖坑来对付战象是不可能的，且地势平坦，战象的威力能发挥到最大。 其次，大明威力最大的红衣大炮轻则三四千斤、重则七八千斤，是没办法快速移动的， 谅山城距离镇南关四十余里，红衣大炮想在山路移动四十里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如此，就避免了我们的大营在红衣大炮的覆盖范围内，两军相距越近，战象发挥的威力越大。” “接下来就是最最关键的，如果大明的火器众多，那么一定会很强势推进， 只要我们确保明军防线后方三四里内没有大坑等等，那么战象一旦冲锋后，他们的防线就一定会冲破， 我们大军随后冲杀，定当能将明军杀得个屁滚尿流，然后就是打扫战场、收取战利品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奢震停下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若是这群人再不明白，那就真的蠢的可以。 可惜，他想错了。 这群人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双眼放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意味着我们可以捡到大明数万柄的火器” “数万应该不可能，这中间可能会被战象踩坏、溃败的军士带走等等！” “火神枪能带走，那佛朗机炮呢虎蹲炮呢其他重量超过七八十斤重的火器呢 本身就没有战象的速度快，还带着几十斤重的火器炮，是命重要，还是火器重要” “如果操作得当，我们一次性可能捡到两三万柄火器都是有可能的。” “是呀，火神枪的枪管极难制造，大明制造一柄火神枪至少得月余，两三万柄火神枪至少的万人干两三个月，很显然明军不可能有这么多工匠的， 若是布局得当，一战我们能省半年的时间。” “古有草船借箭，今有战象取火器，这是一大佳话呀！” “没有枪、没有炮，大明给我们造！” “现在我才知道刚刚阮司首为什么那么激动了，原来如此！” “的确是，明军制造的火器越多，那么军士们人均持有的就越多，如果说人手一柄，到时候溃败的时候丢下的就越多，我们获得战利品就越多。” “如果明军弄了红衣大炮过来，那我们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红衣大炮的滋味。” “啧啧，到时候就将缴获的红衣大炮架在镇南关七八里处，每天轰个三五炮，想想就过瘾呀！” “哈哈哈，听起来就很兴奋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奢首领，你就是当代张良、诸葛在世呀！” …… “奢首领，你这个想法很好，若是得功，你当居头功，一定会在最后的利益划分中体现出来的，你放心吧！” 郑梉出声并画了个大饼，继续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你有没有想法” 对郑梉的大饼，奢震并没有放在心上。 夸人都夸的那么尬，还能干点啥大事儿 对上大明的那些围杀他的总督、巡抚、名将，他可能差了许多。 但对上这个小地方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武将、文臣，他不敢说手拿把攥的，可也是十拿九稳的。 想要什么，等打完了有的是手段和机会拿到更多的东西。 奢震点了点头：“本座主要有三点想法。” 第1593章 圜刃，锥凿 “第一，将我们的想法通知缅甸那边和荷兰等三国水师联军，一是消除他们畏惧的心理，防止我们联盟破灭，二是坚定我们联合作战的信心。” “第二，安排人将镇南关到谅山一带监视住，防止大明后撤中挖坑对付战象。” “第三，召集大量工匠，建造大量工棚，准备开工制造火器和火药！” “就这么三点，诸位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或者说有什么疑惑提出来都行！” 众人思索着，都没有急着表态。 毕竟刚刚的计划他们只是听了一遍，具体的操作他们还没有分析，也提不出什么建议。 好一会儿后，郑梉沉声道：“第三点没有问题，三五万人肯定是能招到的。” “第一点，缅甸和荷兰这两处派谁去说？人得合适吧！” “缅甸那边本座亲自走一趟，荷兰联合水师那边你们两方选一个人吧！” “那就本官去一趟吧！” “行，既然阮司首愿意去一趟，那此事就稳了！” 奢震也是点了点头，广南和安南两部他都打过交道，广南三司司首和六大家主、安南六番番首、武将们，能让他认可的人不多。 恰恰广南将臣吏司司首阮福汇是一位，要城府有城府、有智慧有智慧、要肚量有肚量，最关键的是不要脸。 他也暗自下定决心，若是等到大明即将攻陷时有机会，一定要将阮福汇给弄死，免得事后给自己找事儿。 “第二个问题，从高平到先安一带长数百里，距离大明窄则三四十里、宽则六七十里，我们即便是能监视， 但明军出镇南关后，大军攻占这些地方，我们就没办法监视了，到时候明军若是真的被我们击溃了后撤，我们没办法判断他们是不是布置了后手呀！” 众人闻言皆是连连点头。 明军不做则已，一旦做了那肯定是要清查周边。 周边安南的百姓不说直接砍杀了，那也绝对会集中关押了，这就没办法监视和传递情报了。 “嗨……本座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奢震听完不屑的笑了笑：“知道大明的井盐是怎么做出来的吗？很复杂，本座就不给你们讲了。 但最重要的一环是盐井的挖掘，以前是大口井，但卤水枯竭后就必须继续往下挖，越挖越深越吃力， 到了宋庆历年间，民间发明了小口井，这种井有多小呢？ 据本座所知是荣州的盐井，之能容一竹筒，故名为海眼。 挖掘这种盐井的工具是圜刃，圜刃是长筒状，碗口粗细，底部有圆形的锋刃，顶端装长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奢震左右看了看后，走到了一侧放置笔墨纸砚的书案前，提笔蘸墨，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一边继续说着。 “大明黄河经常泛滥，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偷工减料。 嘉靖年间的治河大才潘季驯出任总理河道的时候，要求筑河堤必须要用粘性较大的胶淤老土，胶淤老土堆积五寸后就必须要用夯杵三四遍。 一座堤坝多高？矮则两三米，高则七八米、宽数米，哪有那么多监工看着用料？ 所以，潘季驯发明了一种检查河堤是否偷工减料的工具，名曰锥凿，其实就是改良后的圜刃，但比圜刃更好用， 检查方法就是在大坝上每隔几丈就往下打一个孔，取出十余米下的堤坝用料是否是真土肢泥、有没有含沙、夯杵的次数够不够。” 说到这里，奢震的手中的笔也放下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两幅画，和刚刚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笨！” 阮福汇怒斥了一声，而后沉声道：“本官明白了，奢首座的意思是用锥凿探寻这一带的地面， 想要挖陷象坑至少的四五米的深度，用锥凿往下探一探，就能看看下面是不是适合挖陷象坑。 适合的地方我们避开就是了。 或者问问附近的百姓，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熟悉地形，两者相配合，能极大的降低我们的探查工作量。 这种锥凿制造不算太难，且我们不需要探查太深，两三个人配合，一天能打出二三十个。 若是间隔五丈探查一次，那么一天能探查里把路，出去一些丘陵、山地、水塘等等，千余人五六天内就能探查的七七八八。 加上打造锥凿的时间，十天半个月就足以，这个时间我们还是有的！” “虽然笨拙了一些，但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就这么定了！” 郑梉立刻拍板定了下来，看向郑楷 ：“三弟，此事事关重大，你亲自负责，即刻动起来。” “我这就去！” 待郑楷离去后，奢震继续道：“三点问题都解决后，最重要的是阮司首这边。” “阮司首，你去荷兰等三国水师的时候，要注意三点，这是让荷兰三国坚定立场的关键。 一是态度强硬，这是底气所在。 二是，讲述我们的进攻策略，只要我们陆军能歼灭大明的军队，大明水师厉害那也只是望洋兴叹； 三是确定扶桑真的已经被明军覆灭了，且明军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若是他们撤退，明军就一定会将他们赶出吕宋、马六甲，甚至打到他们本土。 这一点极为重要，让他们无法后撤的关键。” 说到这里，奢震看了看四周，朝着郑梉走去。 这一幕让众人满是疑惑，几名安南的武将站了起来，右手按住了战刀手柄，冷冷的盯着奢震。 反观郑梉则是一脸的轻松，他虽然已经五十三十了，但自少年开始就在军中摸爬滚打。 大明天启五年率军北伐，亲手杀死了莫朝太上皇莫恭敬，而后的天启七年又率军亲讨占据顺化一带的广南阮氏，持续数月之久。 自己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也是军中好手。 不一定打的过青年的奢震，但缠斗半炷香还是可以的，这个时间足以手下武将们冲上来乱刀跺死奢震。 况且，自己死了，那鲸落联盟就散了，奢震只要不蠢就不会动手。 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有话对自己说。 第1594章 炮灰，唯一结局 “清都王，这大堂内有没有和荷兰等三国交好的？” “或者说会给三国通风报信的？” 听着耳边奢震低不可闻的问话，郑梉微微有些错愕，而后立刻就回应道。 “没有，这里坐的要么是我们两部的嫡系，要么是三司六番主官，忠心和立场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 奢震点了点头：“本座实话实说吧，如果明军真有那种日行五百的战船，那么荷兰等三国水师就是炮灰， 全军覆没是唯一的结局，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 众人皆是浑身一震，眼中满是震惊和疑问之色。 他们搞不清楚奢震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待他们发问，奢震继续道：“诸位不妨想一想，扶桑覆灭了，那么荷兰、扶桑三国水师也都覆灭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明军在面对我们如此多的兵力以及战象的情况下失利了，会不会来一个围魏救赵、直捣黄龙？ 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那么就有可能水师南下。 你们不要忘了，我们安南是狭长型地形，海岸线有多长？ 真腊、暹罗都有一面靠海，我们三国的国都离着海面都不算太远的. 大明的勇士营你们应该听说过，那可是绝对的精锐，乘坐战船南下后登陆，兵力空虚的我们能挡住他们的进攻吗？ 到时候得知明军登陆、直奔王都的消息后，我们前线要不要撤兵回援？ 若是撤兵，那么镇南关的大军就会压上来，追击我们，而围攻王都的勇士营就会立刻后撤乘船离开，到时候我们是鸡飞蛋打了。” 嘶…… 大堂内众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震惊的站了起来。 这种情况他们刚刚没有想到，现在听奢震这么一假设头皮都要发麻了。 广南的国都是升龙（河内），距离海边差不多两百五十余里，即便是大明最精锐的勇士营也得两天时间。 而这里离联军所在的谅山城则在三百里左右，按时间算，明军肯定是比援军先到的。 但升龙是李超、陈朝、后黎朝等朝的三朝国都，层层加固，加上有许多大族在此，即便是用勇士营全军出击，坚守个七八天时间都不是问题。 升龙可以坚守待援，可广南的都城顺化呢？ 那里离海边不足十余里，勇士营一个时辰就能到达了。 且顺化是这十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可不如三朝古都升龙的坚固，如果事发突然或者有内应在，很可能一个时辰就沦陷了。 如果这个样子，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真腊国都和暹罗国都离海边都不算远，明军估计得三四天，可援军至少得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才能回来。 等援军回来，都城有没有陷落不好说，但周边肯定已经被烧杀劫掠一空了。 至于说为什么会是勇士营，这也很好理解。 普通军队，人数少了直接就被几国军队给围杀了。 人数多了就需要大量的战船，一艘战船运送五十人，一万人就得两百艘，一万人看似很多，若只是普通军队，虽然国内兵力抽调大半，但靠着留守和征召的百姓就能弄死。 若是人数再增加，那战船数量就更多了，虽然红衣大炮的准头差了点，但架不住运送军士的战船多呀？ 以荷兰等三国水师联军战船上的红衣大炮，轰沉几十艘还是可以的，那明军损失就大了。 所以，为了减少沉没风险以及补给难题，就一定是战力最强的勇士营。 勇士营那可是以一抵十、二十的绝对精锐，派出三四个千户所就相当于六七万人，谁能抗的住？ “本座估摸着，明军即便是正面战场没有失利，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走这一步的。 如此便能将我们正面战场的军队调离一部分，防止各国的都城陷落或者被明军劫掠，以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 按照这么推测的话，荷兰等三国的水师就是阻拦明军水师的主力了，不求他们能彻底的挡住明军，但只要给我们争取时间就行了。 拖时间的方法有两种，一是将所有战船聚集在顺化一带，明军没法进攻顺化，如此就会继续南下，进攻真腊和暹罗的都城， 他们的水师的南下后，荷兰等三国水师就进攻雷州半岛和琼州府，逼着南下的水师后撤，然后就是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大明宣称日行五百里肯定是夸大的了，违背了我们的认知，但日行两三百里应该是真的，如此便给了我们捉迷藏的资格。 第二种方法，待大明水师南下登陆真腊和暹罗，深入两百里之后，荷兰等三国水师也南下，打掉他们的水师战船，将登陆的勇士营困在两国境内。 调周边的驻军和征召百姓、利用熟悉地形等优势袭扰他们，将他们慢慢耗死。 就是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比敌先动。 诸位对着本座提出的这两种策略有没有其他的看法或者补充？” 众人沉默。 袭击沿海城池的举动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想对策？ 好一会儿后，一名武将低声道：“奢首领，按照您的第一……” “本座知道你想问什么！” 奢震打断了武将的话：“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们将战船聚集在顺化，那大明水师就会攻击沿海其他城池？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我们别无他法。 我们的海岸线六七千里，对勇士营来说每一寸土地都是可以登陆的，防的住城池还能防的住村镇吗？ 让山野村镇的百姓都进城池里，这现实吗？你知道明军什么时间会进攻？外面的庄稼都不照看了吗？ 耽误了收成，别说百姓没吃的，我们大军都能自己溃败了。 所以本座说了，只要他们南下，那我们的水师就继续北上攻击雷州半岛和琼州府，迫使他们后撤，如果真不后撤，那我们也只能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奢震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但本座可以给你们支一个招，或许能然给百姓们免受兵灾之苦。” 第1595章 箪食壶浆，脸重要还是命重要? “快说！” “奢首领，什么方法？” “真的假的？” …… “奢首领，若是能让我安南百姓免于屠戮，本王再给你记一功！” 听着众人的议论，郑梉也忍不住开口了。 安南和广南人是不多，但两者加起来也有五六百万之多。 现在少死一点人，那日后重建、恢复就快了一分。 再者，若是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保护不了，你还怎么让百姓们相信朝廷？ 如果奢震的方法真的能让百姓免于屠戮，他真的不介意从之后的利益中分一点出来给安奢。 见众人期待的神色，奢震神秘一笑，淡淡道：“给百姓们下一道密令，让他们见到大明军士登陆之后，箪食壶浆以迎大明军士，如此便能免受刀兵之灾了。” 话音刚落，大堂无比的安静。 皆是一脸懵逼和错愕的看着拿着酒壶当茶水喝的奢震。 但这种安静只是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后，大堂内就炸开了。 箪食壶浆他们不太懂，但他们懂之后的以迎大明军士。 “奢震，你刚刚说的箪食壶浆是什么意思？” “本将若是没有猜错，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百姓投降？” “投降就算了，还要给他们做饭迎接他们的到来？”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你还说你不是大明派来的搞我们？老子砍了你！” “你可以辱骂我们，但你不能侮辱我们的百姓，百姓们虽然弱小，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对，他们是没有兵器，但他们还有菜刀、锄头、扁担，没有这些还有拳头、双脚，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口肉。” “我们能独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团结和对外敌的仇视，现在让我们放弃抵抗，还欢迎，这不仅是侮辱百姓，更是侮辱我们这些人。” “奢震，你他妈的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拼着受罚，老子也先剁了你们！” …… “安静！” 一直眉头紧皱的阮福汇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了一声。 阮福汇的威望还是有的，见他怒了，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但依旧敌视的看着奢震。 奢震只是不屑的一笑，看着阮福汇：“阮司首，你能明白本座的意思吗？” “明白！” 阮福汇点了点头，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众人：“没错，奢首领的建议是最合适不过的。” 见众人还要反驳，阮福汇摆了摆手：“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主动投降，先不说大明同不同意了，即便是同意了，那么我们这些人一定不可能身居高位的， 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因为各种因素死亡，诸如生病、劫匪、走水、沉船等等，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大明统治这片土地的不稳定因素。 而且我想诸位也不想主动投降的，不管是为了安南的未来，还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如果拼死抵抗，有两种结局，一是将大明的精锐打败，保持现状，或者进一步侵占大明，乃至说瓜分大明。 另一种则是我们全部战死，所有精锐被屠杀一空，然后大明武力征服这片土地，花很长的时间来安抚和同化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短则二十年、长则三五十年，因为二十年是一代人，只有老一辈经历了战争的人死完了，下一代才不会那么仇视大明了。 所以，不管是主动投降也好，还是拼死抵抗，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大明成为这片土的新主人，这片土地将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 如果前期的战争大明的军士烧杀劫掠多了，百姓仇恨，还怎么统治这里？ 仇恨化解不了，时不时的给大明派来的人找点麻烦，诸如投毒、袭扰等等。 所以，大明如果想要短时间统治这里，就不会大肆砍杀的！ 且，如果我们打败了大明，自然能将大明的军队赶出去，那么之前投降的人自然就会再次回归。 如果我们失败了，投降的人自然成为了大明的百姓，没有抵抗，还箪食壶浆，以后大明对他们会更好一些。 哪怕是大明知道这是我们下达的军令，他们也没办法做什么，除非他们相与百姓对抗。 关键的是这道军令是我们下的，以后我们胜利了，才不会找那些投降百姓的麻烦，如此才能解除百姓的后顾之忧。 本官这么说，诸位能明白了吗？” 众人沉默了。 解释的这么清楚了再不明白，那就蠢的可以。 可他们依旧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军人无法保证百姓的安全这是莫大的耻辱，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啪、啪、啪…… 奢震拍着掌，朝着阮福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阮司首，您算是这满堂文臣武将中唯一的明白人。 大战后咱们若是侥幸胜利了，本座给您出出主意，咱们将广南君主的位置抢过来？” 咳咳…… 刚刚说了一大段后有些口渴的、端着茶润喉的阮福汇听着奢震的话，手猛的一抖剧烈的咳嗽着。 “奢首领说笑了，我王的智慧远超在下，若是我王在此，估计比您还先想到这个策略了！” 奢震一边擦着茶水一边解释着，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奢震一眼。 而后看向首座上的郑梉：“清都王，以下官的判断，奢震的这个想法应该是最好的方法，您看呢？” “此事我们先放一放，离明军进攻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也先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但我们也要做好实施这一策略的准备。” 郑梉也很是无奈，没有立刻同意，毕竟还是要点脸的。 随后看着奢震：“奢首领，你这边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的话，咱们就按照计划行事，时间不等人！ 或者说诸位有什么要补充，也可以都提出来，咱们统一意见之后，就不再更改了。” “本座这边倒是还有一点，但本座等你们补充完再说吧！” 奢震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都这个时候，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合理的不合理的都可以说，赶紧的。” 众人眉头紧皱，眼中精光闪烁着，复盘着之前的整个建议。 好一会儿后，两道声音同时出声了。 “我有一个疑问！”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596章 一言定生死，分工协作 “说！” “讲！” 郑梉和奢震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后郑梉看着先一步出声的是自家的水师番番首：“郑樽，你先出声，那就你先来吧！” “是！” 郑樽点了点头，看向奢震：“奢首领，此次的九大势力联合，水师也不止荷兰三国，我们安南、广南、真腊、暹罗等水师尽出了。 按照您刚刚所说，荷兰等三国水师是炮灰，全军覆没是唯一的结局，那我们安南和广南的水师呢？也是全军覆没吗？” “不然呢？” 奢震反问了一句：“荷兰等海外三国虽然不懂谋略，但也不是傻子！ 想要说服荷兰等三国的水师坚决抵抗大明的水师，除了我们拿着大明会将他们赶出吕宋和马六甲、以及追到他们本土等来恐吓他们外， 更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抵抗的决心，这个决心就是我们几国的水师。 试想一下，我们的水师和他们一起行动，也会跟着全军覆没，他们还会退缩吗？ 你们都跑了，还能说服他们吗？没有了荷兰等三国强大的水师，单凭你们的那些水师力量能挡住大明水师的一轮进攻吗？ 所以，无论是你们单独抵抗，还是和荷兰等三国水师一起抵抗，最后的结局都是全军覆没。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利益最多的一种选择？” 说到这里，奢震微微沉顿了几息的时间：“本座知道你们很不甘心，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你们的水师留着意义是什么？ 如果我们胜利了，大不了再重新组建就是了。 甚至说我们进一步攻占大明，从大明那里获得大明的水师战船的建造技术，你们的水师还留着做什么？ 水师将士大不了最训练就是了，战死的水师将士多给些补偿就是了。 虽然听起来残酷，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奢震的一番言论让大堂众人张了张嘴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残酷是真残酷，可这真的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的水师力量虽然不算多，但也有数千、上万人，就这么几句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不过慈不掌兵，善不掌权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与亡国相比、与这片土地上的数百万百姓生死存亡相比，这万余人死就死了吧，历史会铭记他们的。 好一会儿后，与郑樽同时出声广南陈家家主陈留出声转移了话题：“奢首领，你刚刚说大明的水师会南下袭扰我们都城， 按照这种猜测，本家主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明军户不会派遣大量的漕船运输大量的军士南下，从海防、南定、宁平一带登陆，然后与镇南关的大军夹击我们？” 嘶…… 众人先是怔了怔，然后齐齐的倒吸了口凉气。 若真是这么干，那他们在谅山城的大军就要危险了。 “想法很大胆，但不现实！” 奢震摇了摇头：“第一，大明出兵的人数问题，三五万人前来，那不是夹击，是送死。 七八万前来以及粮草补给，那得大量战船，少说也得千余艘以上。 浩浩荡荡的能绵延出七八里长的七八队，如此大面积的队伍就是荷兰等三国战船上红衣大炮的靶子。 第二，他们从哪里开始运输？从永安州（防城港）这边开始出发，那就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我们就能调兵跟随或者征召百姓，到时候就直接将他们挡在海边了。 若是从北海、雷州、徐闻一带出发，甚至说琼州府出发，那么就要横渡北湾（北部湾）， 这中间有五六百里，普通战船得三到四天左右的时间，这期间会不会突然出现飓风、暴雨等等都不好说， 且在海上走三四天，会出现晕船等等问题下，陆军军士登陆时战力还有多少？ 甭跟本座说他们可以用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运输，若是有上千艘之多，咱们直接人数就行了。 即便是速度再快，也难改晕船的问题。 这个大明东征扶桑不一样，朝鲜海峡中间有数座大岛可以中转休整，用来缓解晕船的问题。 第三，补给问题，七八万大军需要多少？需要多少战船运输？ 我们的水师若是抓住机会击沉一些，那么他们的补给就出问题了，他们登陆后不能以战养战的，这会激起百姓们的仇视的。 综上所述，这个想法很好，明军肯定也想这么干，但没办法实施的。” 呼…… 经奢震这么一分析，心还悬着众人瞬间长长的出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仔细想想也是，数万大军横渡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的几大势力的联合水师也是吃素的，虽然不及荷兰等三国，但他们安南、广南、真腊、暹罗等四国的水师胜在战船数量多，轻型战船也多。 轻型战船多就意味着火攻的多，这点即便是拥有红衣大炮的荷兰等三国水师也害怕了。 “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需要派出一些战船进入北湾，盯着大明的雷州半岛和琼州府，以防万一。 本座若是没有记错，海防城东南的两百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占地数千亩的无名海岛……” “奢首领说的是海鲍岛吧！” 安南水师番番首郑樽立刻知道了奢震说的是哪里了，随即解释道：“那座岛屿因为周边的鱼产丰富，又被称之为海宝岛，据说当年郑和下西洋时就在这座海岛上停留过。 中间的山丘约莫六七十米高，若是天气好，站在山顶能肉眼看到琼州岛。 我们可以从荷兰等过多要一些千里镜过来，占据此岛后就能监视整个雷州半岛和琼州府大部分了。 明军水师若是出击，我们可以在岛上点不同数量的燃狼烟代表明军水师的数量，如此就能提前做准备了！” “对，本座就是这个意思，水师的事儿本座也不算太懂，此事就交给你们了！” “行！郑樽，既然你知道此岛，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动作要迅速！” “明白！” 郑梉点了点头，继续道：“奢首领，他们都没有想法了，你这边刚刚说还有一点补充是什么？” 奢震看向阮福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阮司首，您脸皮够厚吗？” ps：祝贺小伙伴们国庆快乐，顺便求个催更…… 第1597章 做人不能太诚实，毒誓 “阮司首，你去荷兰等三国水师驻地的时候，为了让他们相信，要做两点准备。” “一是伪造一份扶桑覆灭的证据。” “二是答应给他们补偿，土地、资源、银子等等都可以。” “前者是高压胁迫，后者是利诱。” “这一点对你来说不难吧！” 阮福汇眉头皱了皱，手指有规律的轻轻的敲打着座椅的扶手。 众人也在思索着奢震话中的意思。 好一会儿后，阮福汇低声道：“伪造证据这不难，我们怎么写他们都无法……没时间查证的。 可这第二个利诱有些难办了，利益的划分是我们九大势力已经商量好的。 现在只是我们这几家说给补偿，那暹罗、缅甸、真腊三国同意吗？ 若是给银子，他们三国数百艘战船和万余军士估摸着得数百万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给土地，那暹罗他们可能更不同意了，理论上讲土地上能无限产出呢！” “阮司首，做人不能太诚实！” 奢震笑了笑：“还记得本座说水师的结局吗？最大的可能就是全军覆没了。 都他妈的全军覆没了，还补偿什么？ 若是我们胜利了，就他们留在吕宋、马六甲的那点实力，还能对抗我们中南半岛的诸国吗？ 连战船都没有了，登陆我们沿海都做不到，还怕他们报复吗？ 他们从两三万里外的本国调兵过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一年的时间我们早已经掌握了大明的战船技术，还怕他们吗？ 若是我们失败了，一切皆休，要找补偿，让他们去找大明要去。 大明就那么大，多一个势力和少一个势力，这是之间差距很大的，更何况是差三个势力。 本座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这、这……” 阮福汇直接不会说话了。 其余众人也在睁大了眼睛看着奢震。 他们知道奢震无耻，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无耻。 还没有攻打大明呢，现在就开始算计荷兰等三国了，竟然是将这三国势力当枪使。 “阮司首，干了！” “对，奢首领说的对，没有荷兰三国分地盘，我们可以分到很多的。” “大明有句话叫死道友不死贫道，用在这里应该是对的吧！” “奢首领，虽然你这招无耻了一些，但本将喜欢，兵不厌诈嘛！” “哈哈哈，有意思，虽然有些不忍心，但为了我们几国的利益，就麻烦他们去死吧！” “阮司首，为了我们安南和广南数百万百姓的利益，这事儿您必须的办好了。” …… “阮司首，这事儿很难办吗？有什么顾虑你就说！” 众人众武将的话，阮福汇苦笑了起来。 他现在那个后悔呀。 若是知道奢震会出这个馊……损人的主意，他打死都不会主动请缨去说服荷兰等三国水师。 这事儿胜利，作为主要执行人，都必将背上一个言而无信小人的名头，这种人谁敢重用？ 失败了，搞不好也要刻在耻辱碑上的，警示后人。 刚刚说要给自己参谋夺取阮氏的权利，现在又拿这事儿坑自己，奢震这个王八蛋将他害苦了。 心中将奢震的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事儿他扛不住的。 思索了几息后，阮福汇沉声道：“主意是个好主意，但这事儿本官空口无凭呀， 我就这么直咧咧的去告诉荷兰等三国的总督，说你们尽全力去干，最后我们给赔偿，你猜他们会不会将我给打出去？ 再说了给多少赔偿、什么时候给，这事儿不得提前商量好？万一说服的过程中他们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而且总得拿一份官方的文件出来用于取信他们吧！” “这好办，你们起草一份文书，盖上广南和安南的官印，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奢震很轻飘飘的一句话将皮球踢给了安南君主郑梉：“清都王，这事儿很难办吗？” “办你大爷！” 郑梉心中怒骂了奢震一句，但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很明显，大堂内安南和广南文臣武将都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空口白牙的就能谋得数万顷土地，以及这个土地上的资源，谁不动心。 只是牵扯到了诚信问题，尤其是国家层面的诚信，一旦打破了，以后再重塑就难了。 可已经到嘴边的肥肉若是不吞下，那等百姓知道后会不会骂他是懦夫？ 而且，若是不下血本，那荷兰等三国的水师得知扶桑覆灭的消息后还真有可能会撤离的。 到时候没有三国的水师阻挡明军水师，那明军水师就要在安南、广南、真腊、暹罗等国海岸线长驱直入了。 “奢震，你个王八蛋，敢算计我们，等大战结束，本王非得弄死你！” 好一会儿后，郑梉在心中怒骂了一声，在肥肉和覆灭、诚信三者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郑梉平息了心中愤怒后，看着奢震：“奢震，你的这一招让本王有些胆寒，你之前所说的那些本王都觉得还有其他的猫腻瞒着我们！” “绝对没有！” “你发誓！” “可以！” 奢震很是干脆的举起右手：“我，奢震发誓，之前种种策略若有隐瞒，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惨死战场！” 呼…… 听着奢震的毒誓，大堂内的众武将头皮都发麻了。 身为武将，征战沙场，尤其是马上就要开始的大战，这种万箭穿心、惨死战场的誓言已经是恶之又恶，毒之又毒了。 郑梉也是点了点头：“这事儿，本王同意了，我想阮福源也会同意的！ 但你去缅甸见缅甸、真腊、暹罗三国统帅的时候，带一份我们拟定好的文书，让他们盖上大印， 否则本王宁远让鲸落联盟破碎，也不会让我们安南、广南独自承担这个恶名的，你可能做到？” “可以，本座保证带回来！”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去准备，半个时辰后，本王拟定完文书，你们带着文书离开，速度要快！” “可以！” “好！” 阮福汇和奢震两人同时回应。 而后大堂内众人也起身准备离开时，郑梉突然高声道：“今日这大堂内的谈话，尤其是最后的这个，事关咱们存亡，不得外传，否则本王会亲自清理门户！” “阮福汇留下与本王商议文书之事儿，其他人都散了吧！” 第1598章 祖宗基业寸土不让，单刀赴会 “喝茶！” 郑梉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到阮福汇的身边。 阮福汇不明所以，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苦涩、灼热的茶水在喉咙间翻滚着，一股暖流从喉咙流向胃中。 而后一股甜甜的味道从喉咙间冲向舌头，整个口中都泛着一道甜意。 唇齿留香让阮福汇疲惫的精神微微一振。 郑梉也是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福汇，你说我们这条路走错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喝茶的阮福汇微微错愕，随即就沉默了下来。 他明白郑梉话中的意思。 有对联合进攻大明的后悔，也有对安南未来的担忧和迷茫。 郑梉迷茫，他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在顺化的阮福源得知，估计也会如此的。 好一会儿之后，阮福源才出声道：“清都王，我问您一个问题吧， 如果没有奢震的游说我们联合进攻大明，若是大明朝廷告诉我们，安南要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您会同意吗？” “我们安南虽然现在是南北对立，又有莫、高两大势力搅和，但那是我们安南内部的事情，我们安南的祖宗基业岂可拱手让出？” “好，那若是大明派人来告诉我们，安南要重新成为大明的藩属国，年年朝贡，且有权利任命我们的君主，您会同意吗？” “不会，我们安南自大明宣德年间独立之后至今两百余年了，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怎么可能还要受制于人，更不要说干涉我们内政了！” “好，那我再问你，两者都不同意，大明就会派大军前来横推，您该怎么做？” “自然是反抗了！” “您这不是早就有准备了！” 阮福汇摇了摇头：“自安奢残部和瑶族进入安南的那一刻起，我们安南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 大明宣宗放弃当时叫交趾布政司的我们，已经诟病两百多年了，安奢在我们这边，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可以出兵收复了。 这段时间我想了又想，大明设下东征失利的圈套不是试探我们，而是试探缅甸、葡萄牙、西边的乌斯藏、北面的东西蒙古，以及大明境内的不安分子。 很不幸，我们都踏入了大明朝廷挖的大坑。 既然我们不想轻易放弃祖宗基业，那就只有拼尽全力的去反抗。 单凭我们自己肯定是无法抵抗大明大军的，现在因为安奢的游说联合了这么多势力，希望从一成提升到了五成，甚至说七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哪怕说最后我们依旧无法抵挡大明，那我们至少能给大明造成巨大的伤亡，身为安南的高层，我们也算是是尽力了。 至于身后的事儿，我们管不了那么多，都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倒是看的通透！” “哈哈哈，与其说通透不如说是无奈，若是能安稳的过日子，谁不愿意呢！” 阮福汇哈哈一笑，而后话锋一转：“按照奢震的分析和布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或许我们赢了呢？ 那就是开创万世之基业了，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吧！” 阮福汇摇了摇头，而后脸色严肃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奢震这个人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弄死的好！” “我也是这种想法，此人阴险狡诈、没有底线，最为可怕，说不得哪天就中了他的算计，若是失败，那也就算了，反正都死了。 若是胜利了，我们必须要在胜利的那一刻，干掉它，否则这就是我们两部的一个大毒瘤。” “对，我这段时间要去荷兰等三国水师驻地，这年您多上心，安排人注意着他们！” “你且放心去商谈，这边交给我！” 郑梉点了点头，算是对奢震的处理达成了一致意见。 而后两人商议了一下对荷兰等三国水师的‘补偿’文书后，阮福汇和奢震带着亲卫分着两个方向离去。 …… 换马不换人、累了坐马车。 五天后，奢震就到达了真腊、暹罗、缅甸三国联军对峙的腊戍。 得到通报后，奢震进入了临时的帅帐之中，刚好看见了聚在的缅甸、暹罗、真腊三国的统帅。 瞟了一眼众人手中的大明日报和脸色阴沉的众人，一切情况已经印入奢震的心中了。 “哟，看来诸位应该是知道大明覆灭扶桑的消息了？” 说完这话后，奢震抓起一边挂着的酒壶就咕嘟咕嘟的灌了起来，整个大帐顿时酒香四溢。 喝酒间还冒出一句：“是不是在商量着撤军的事儿？” 此话一出，大帐内的七八人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不待他们说话，一壶酒灌完了奢震将酒壶扔到了一边：“如果你们想着撤军，恭喜你们，你们可以开始亡国倒计时了！” “是不是以为没有实质性的战争，大明不会斤斤计较？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看不起大明？” “明军大军已经开始调动了，都他妈的到这个时候，还想着撤军？” “不撤军，联合起来，我们还有一战之力，撤军那就等着各个击破吧！” “撤军也不是不行，自己派人去大明，告诉大明朝廷你们愿意自己归附，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改土归流。” “到了现在了还看不明白大明散布东征失利的事儿就是为了钓出周边的野心家？很不幸我们都踏入了坑中，给了他们师出有名的机会。” “别他妈的用这副眼神看看本座，说白了还是你们贪心，否则本座只是游说一遍你们就答应联合了？” “怎么着，是不是想着正主来了，把我拿下绑了送给大明？” …… 一连串十几句输出，每一句都说在了众人的心坎之中。 众人的脸色由黑转红，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那叫一个精彩。 “奢震，若是你再敢耍嘴皮，本将不保证你还能活着走出大帐！” “那你还在等什么，来吧，咱们两个先分个生死？” “铿……” “够了！” 在两人拔刀的瞬间，缅甸的鲁道敏耶代帕怒喝了一声，而后看向奢震，冷冷道：“你不在谅山待着，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听听你们这群蠢货商量着怎么撤军的？” 第1599章 内讧，架在火上烤 “奢震，你放肆，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他妈的少废话，若是想动手就赶紧来！” 面对刚刚要和他干一架的那名武将的怒目，奢震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样子。 对这位打着不走牵着倒退的驴脾气的奢震，缅甸的鲁道（枢密使）敏耶代帕叹了口气：“别耽搁时间了，赶紧传达你们的想法，然后滚蛋！” “得咧！” 奢震点了点头，朝着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身后一人解下背着的包裹，取出一个木盒子递了过去。 大帐内的众人疑惑的上前，看着鲁道敏耶取出的纸张。 随着纸张的翻动，众人脸上本就阴沉的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 因为他们看到了明军水师会南下直奔他们的国都，一旦王都陷落，那后果不堪设想。 “奢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我们……” “叫什么叫，看完了吗就开始叫？” “你……” “闭嘴，接着看，等你们看完了本座好好跟你们吵！” “哼！” 众人冷哼了一声，继续盯着纸张。 数息后，众人阴沉的神色的缓和了许多，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总得来说，这是一份应对大明进攻计划。 有猜测的明军进攻的手段，有引诱方法，有应对方案，还有可能出现的后果等等。 如果按照这个方案，那么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缅甸鲁道敏耶代帕扬了扬手中的方案：“奢震，这是你们制定的方案？” “准确的说，是本座制定的，郑梉他们补充、完善的。” “就你？” 还是那名刚刚怼他的暹罗武将。 “敏耶代帕，你看到了吧，不是本座不给你面子，是这个老东西总是嘲讽本座！” “老杂毛，真当爷怕你是不是，来，今天分个生死！” “安静！” 敏耶代帕拍了一下桌子，而后盯着出声嘲讽的暹罗武将：“披耶迦罗凤，你是暹罗君主策陀的叔叔，在暹罗的名头本王官有耳闻， 但这里是我们三国联军大帐，现在面临着亡国的危险， 你若是有好的方法那你就提，若是没有那就老老实实的闭嘴听着，若是再闹腾，别说本官不给你面子把你叉出去。” “你……哼……” 披耶迦罗凤冷哼了一声，还是闭上了嘴巴。 敏耶代帕可是缅甸东吁王朝现任王上他隆王的弟弟，同时也是缅甸四个鲁道之一，身份可比他高的不止一截。 虽然他很快就能夺取他那十八岁侄儿的王权，可若是敏耶代帕现在对他做点什么，他那王都的侄儿肯定会很高兴，借机将自己撤回去，夺了兵权。 “奢首领，给个面子？” “好！” 见奢震爽快的答应了，敏耶代帕也松了口气，随即快速道：“按照你们的这个推测，有多大把握战胜大明军队？” “那得看荷兰等水师能挡住大明水师多长时间了，挡住的时间越长，我们打败大明军队的机会就越大。” “问题是荷兰等三国知道了扶桑扶桑覆灭的消息后，也能猜测出他们帮助扶桑的水师也可能全军覆没了，大明水师如此厉害，他们肯定会后撤吧！” “巧了，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但我们已经让阮福汇去说服他们了，具体的就是……” 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奢震将威逼和利诱讲了一遍。 众人如同阮福汇他们一样，听得也是目瞪口呆，遍体生寒。 尤其是刚刚怼奢震的披耶迦罗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面对武夫他不惧，可面对这种毫无底线的阴谋诡计，那真是防不胜防。 “诺，这是加盖了安南郑氏王印和广南阮氏王印的文书，剩下的就是你们三家的了， 除了你们自己留下的，剩下本座带回去，顺便送到顺化去给荷兰等三国水师总督。 同意就赶紧的，不同意就说不同意，明军随时都有可能会进攻，本座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奢首领，这事儿我们同意，但我们三家离各自的王都一来一回快马加鞭都得半个月的时间，这一时半会儿哪来的及？” “无妨，本座来的路上想好，分为两部走，一是你们三家的统帅各自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会将这份文书送回王都加盖王印， 然后这份保证书相互盖上其他两家的统帅印以及你们各自的印信，如此就算是三家相互监督了，也算是公证人。 如此，荷兰三国水师总督应该就没什么疑问了吧！ 第二步，你们派人将这份文书送回各自王都加盖王印，然后派人送到顺化去，换回之前的保证书，诸位看看是否可行？” 我艹…… 缅甸的统帅敏耶代帕、暹罗的统帅披耶迦罗凤、真腊统帅桑平，三人心中同时我艹了一声。 奢震的这一招可行吗？肯定是可行的。 帅印代表着一个国家军队，而帅印是国王授予了，某方面来说就是代表着国家。 可问题是，如果后面没有按照预想的水师全军覆没了，那么这个补偿到底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他们不舍得。 不给的话，有这个文书在，他们就是毫无诚信的代名词了。 三国国王完全可以说这是他们自己的行为，与各国无关，毕竟他们没有先行请示，而是私自盖了帅印。 从这一点来说，这是他们私人行为。 搞不好就会被王上给坑死。 缅甸的敏耶代帕还好，虽然争权，但他隆王这几年的权力比较集中。 可暹罗的统帅披耶迦罗凤是现任国王的叔叔，那是明里暗里在争斗了。 此次出兵披耶迦罗凤亲自出来就是想借着打败大明这个天大的功劳，回去后废了侄儿。 而真腊的统帅桑坪，他也是现任国王哲塔的叔叔。 若非当年内乱他父亲索塔国王出逃，真腊的王位也不可能落入他叔叔索里约波的手中，他叔叔又传给他堂弟也就是现在的国王哲塔。 若非国内还有很多他父亲的旧部支持着他，他已经被堂弟给干掉了，这次出征就是为了夺取更多的话语权。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档子事儿。 更没有想到奢震会出这么一个招数，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第1600章 激将，捅刀子 “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 “都磨叽什么呢？” “从这里去顺化，本座日夜不休也得七八天的时间，若是回去晚了，荷兰等国跑了，那可别怪本座没提醒你们！” “等荷兰走了，大明南下直奔你们王都，你们撤不撤兵回援？ 撤兵回援这边的明军压上，我们很可能全军覆没，不回援你们王都都要被攻下了。” “到时候都他妈的国灭了，你们现在算计的这么多有个屁用？” “失败了，还有啥保证不保证的？重要吗？” “胜利了呢，反正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无所谓了。” “即便荷兰三国从本土派兵前来，咱们已经有大明的战船技术了，封锁马六甲海峡，他们只能看着。” “你们不能只想着战后清算的事儿，换个角度想想，胜利了是不是大功一件？” …… “奢震，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被奢震老和尚念经的劝说方式吵的有些头疼的敏耶代帕无奈的低斥了一声。 但眼中已经对奢震最后的话有些意动了。 失败则一切皆休，胜利了，那就是大功一件。 “妈的，事急从权，这个保证书本官写了！” 敏耶代帕猛地一拍大腿，起身走到一边的桌案前，提笔就要写，但又顿住了。 看向奢震：“奢首领，您来代笔吧，若是本官写，我们缅甸等三国的文字都不一样，不如用大明的，荷兰等三国也认大明的文字！” “可以！” 奢震也不废话，提笔唰唰的写了起来。 片刻的功夫，一份保证书便写完了。 敏耶代帕招来了军中的会大明文字的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笔走龙蛇的签上自己的大名，而后取出帅印和自己的印信盖了上去。 整个过程那叫一个流畅。 敏耶代帕将保证书拿起来扬了扬，看着暹罗的统帅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两位，别磨叽了，赶紧的。” “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成什么大事儿？” “妈的，干了！” “拼了！” 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两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都是一国大军统帅，身份都差不多，这会儿总不能弱了缅甸吧。 数息之后，奢震拿到了三人的保证书，小心的装入了盒子之中。 “诸位，本座会留两位手中在这里，本座的算计和布局都已经在来的路上和他们讲的清清楚楚了，你们有什么疑惑可以问他们。 反正原则就是一条，先对峙，等待机会诱敌深入，然后反向冲锋，趁机掩杀，夺取更多火器。 记住了，战象目前是无解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战象的安全，这是我们对抗、打败大明的底气所在。” “山高水长，等打败了大明，咱们再一醉方休，告辞！” 奢震说完，转身出了大帐，越上战马疾驰而去。 留下了一脸错愕的缅甸等三国众将。 好一会儿后，敏耶代帕回过神来：“诸位，事已至此，我们与大明之间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胜、要么灭国，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当然了，可以投降，但国内的高官基本都会被干掉、富商士绅也是随机死亡，这种局面你们肯定接受不了的。 所以，我们唯有拼死一搏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四件事情，一是立刻将这封给荷兰的补偿文书送回王都，盖上王印送到广南顺化，这是荷兰等三国水师拼命的筹码。 二是通知国王陛下，立刻调集沿海军队和征召附近百姓，在可登陆地设防，阻止明军的突袭； 三是立刻打造这种探锥，探查周边地势，做好防备； 四是继续征召百姓，加强训练，做好反击的准备。 诸位可还有补充？” 大帐内众人摇了摇头，随即众人散去，只留下了三军的统帅和奢震留下的两人，探讨着布置中的疑问。 …… 同一时间，阮福汇乘坐的战船抵达了广南顺化。 先是回顺化城召集了留在这边的三司司首和六大家主，将奢震的猜测通报了一遍。 众人震惊的同时，只是略微的争论了几句后便在文书上盖上了王印。 而后阮福汇马不停蹄的进了港口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中。 谁能想的到荷兰等三国水师总督竟然会隐藏在顺化港口的小院中呢？ “三位总督，扶桑灭国了！” 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葡萄牙总督赛义德·艾布伯克、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等三人保持着欢迎的姿势愣在当场。 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阮福汇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三人。 好一会儿后，三人清醒了过来，正准备开口询问时，阮福汇立刻道：“不用怀疑，这事儿千真万确，我们已经通过特殊渠道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为此，我们死了至少三十位好不容易才送进去的暗探。” “那我们在……” “没错，荷兰和西班牙在扶桑的水师也全军覆没了，葡萄牙从濠镜撤走的舰队也被大明给覆灭了。” “这不可能，我们的水师是最强大的……” “最强大的？那为什么会被郑芝龙的南海水师给赶出台湾，连总督府都给拆了？ 最强大的？那为什么你们在濠镜会被赶走，舰队至今无影无踪？ 最强大的？为什么你们没有在大明沿海占据一块地盘？ 事实摆在眼前，还不愿意承认，那不是自信，而是蠢！” 三位总督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阮福汇给怼了回去。 荷兰和西班牙两名总督脸色阴沉，当初为什么要买火器和火器技术给扶桑，而且还派出舰队帮助扶桑，不就是看出了扶桑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实力。 想着借机消耗大明的实力，然后趁机在沿海如同葡萄牙占据濠镜一样占据一块地盘吗？ 哪里会想到扶桑竟然被大明覆灭了呢？且覆灭的如此突然。 一连几把刀子捅下，三国总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阮，你这是来嘲讽我们的吗？还是说来告诉我们鲸落联盟要解散了的？” 面对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冰冷的质问，阮福汇耸了耸肩：“不，都不是，本官是来请你们送死了！” 第1601章 请君赴死，退无可退 “阮，你在我们开玩笑吗？” “阮，这个玩笑不好笑！” “阮，我需要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三人同时出声了，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的拔刀相向。 这里是顺化的码头，还在广南的控制下，他们的战船虽然能炮轰到这里，但很可能在轰到这里之前，他们会人头先落地。 “三位总督，本官刚刚说的虽然直接了些，但绝对没有错！” 在三人发飙前，阮福汇继续道：“扶桑的灭国和你们的水师的覆灭，已经证实了大明水师的强大，所以他们会对我们动手的。 据本官得到的消息，大明的大军已经开始调动了。 很大的可能是大军乘坐战船南下，袭击我们的王都，然后与镇南关、天马关那边的大军夹击我们。 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率领诸国水师挡住大明水师，为我们争取时间，这个过程中，我们诸国的水师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全军覆没！ 而你们三国的战船则是明军水师的重点打击对象，或许会是最先覆灭的 不知道我的这种表述，三位能听懂吗？” 三位总督面面相觑了几息的时间，而后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阮，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大明能覆灭扶桑，自然也能覆灭你们，你们不投降还想着抵抗？” “我们承认，我们损失了很多，但我们可以撤退！” “对，大明的海域我们可能不是对手，但退到我们经营了数十年的马六甲一带，大明水师敢来，我们就能让他们沉入海中喂鲨鱼！” “竟然还想着让我们送死，你们脑子被门夹了吗？” “知道你们蠢，但没有想到你们这么蠢！” “若是你们隐瞒消息，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抵抗了无法置身事外，那也就算了！ 可你现在竟然告诉我们实情了，我们再抵抗就是真愚蠢了！” ……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让本官说几句，然后你们再说！” 好一会儿后，一脸平静的阮福汇出声了：“你们以为你们能置身事外？” “荷兰、西班牙帮助了大明的世仇扶桑，这是助纣为虐，你们以为大明不会算账吗？” “别说你们退守马六甲一带？就算是退到你们本土去都没用！” “因为大明出现了一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如果属实，你们在马六甲一带的兵力部署就是笑话。 日行五百里到你们本土也不过一个半月的事儿，将你们本土沿海的战船、商船全部干掉， 勇士营登陆烧杀劫掠一番后，你猜你们会不会被周边你们欺辱的那些国家给趁机撕碎了？” “哈哈哈，日行五百里，这更不……” “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你们的战船最先进之类的话，只能凸显你们的无知和愚蠢。 中原王朝传承几千年了，能人巧匠、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按照记载还出现过用木头制造出了能飞三天三夜的?独飞木雕、?木鸢等等， 现在大明皇帝又成立了火器研究院和工业研究院，大力投入，你们怎么知道不能从古籍中复原以前的物件加以改进，成就了现在日行五百里的战船？” 阮福汇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之色，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哦，对了，大明皇帝已经昭告天下开海贸的事儿， 明年龙抬头从濠镜出发，顺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南下。 大明皇帝都这么说，若是消息还是假的，那是什么后果你们想过吗？” 短短的几句轻飘飘话，让嘲讽的三人闭上了嘴巴。 他们都是聪明人，否则也不会被国内不远万里派到这边来开疆拓土了。 立刻就明白了阮福汇话中的意思，恐怕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可能性很大。 若真是如此，不说打到他们本土了，那马六甲海峡一带他们是待不下去了。 因为大明海贸商队要经过这里，他们的水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那么就只有将他们这些敌对势力干掉了，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当然了，他们也可以赌大明水师不会杀到他们本土，但一旦赌错了，那就立刻有灭国的风险了。 或者说大明的水师在海上截杀、劫掠他们来往各国的商船，到时候损失他们绝对无法承受。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将大明的水师消耗在这里了。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阮福汇刚刚进来时请他们送死的话中含义了。 见三人沉默，阮福汇知道三人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随即道：“三位也不要绝望，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只要你们挡住大明水师几个月的时间，为我们争取时间，那么我们还是有胜利的希望的，我们的计划是……” 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整个战略部署讲了一遍。 三人阴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随即反应了过来：“让我们全军拼死抵抗，还要我们提供火器和火器技术、工匠？你们真把我们当傻子？” “不，我们是真心合作，但你们放心，对于水师全军覆没的结局，我们愿意给予补偿，包括土地、资源、人口、银子等等。” 阮福汇说着，拿出盖了王印的补偿文书递了过去。 “这是加盖了安南和广南王印的补偿文书，暹罗、真腊、缅甸那边我们已经派人前去了，过几天就会差人送来加盖王印的补偿文书， 有这份文书在，只要胜利了，你们随时都能索要补偿。” 看着补偿文书，三人阴沉的神色再次缓和了一些，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可阮福汇却是没有给他们继续思索的打算：“三位，若是本官隐瞒了扶桑覆灭的消息，让你们直接卷进来，你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但本官还是在事前就告诉了你们。 我们即便不给你们补偿，你们就不抵抗了吗？ 当然也行，你们撤出马六甲、撤回本土。 但我们还是主动给了你们补偿，这两点还不能表示我们的诚意了吗？ 不要在乎眼前的这些盆盆罐罐的，打碎了，等咱们打赢了大明的大军后咱们再重建就是了，可若是灭国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孰轻孰重，你们总该分得清吧！” 第1602章 带血的财富积累，再次达成共识 “巴斯高总督，你们西班牙自大明万历二十四年，无敌舰队组建后，为了争夺海上霸主的地位，就与英格兰发生了数次的战争， 虽然最终你们胜利了，但你们的无敌舰队实力下降了很多。 若是你们在扶桑的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英格兰，我想英格兰很有再次西进的想法。 到时候，你们那些奴隶贸易、黄金贸易、珍珠贸易、烟草贸易、马尼拉贸易还能保持吗？” “艾布伯克总督，你们葡萄牙是很富有，占据了大片的土地，估摸着是大明两倍之多. 但你们是怎么发家的？ 靠着简单、粗暴的殖民和掠夺财富来保持的. 如果你们的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出，那些被你们殖民的国家会不会反抗？ 一旦反抗，你们的财富立刻就会缩水，你们本土周边的国家立刻就会开始反扑，你们到时候能挡住吗？” “安东尼总督，你们荷兰是怎么崛起的？靠的是造船和银行，法国、西班牙等都是你们的客户； 后来你们看到西班牙等国海上运输的暴利后也开始了武装运输，你们大概有一万五千艘商船在海上昼夜不停的运输着，获得了一个海上马车夫的称号。 你们为何会在诸多国家中生存的游鱼得水？ 一是你们的海上战船的武力，二是你们的契约精神. 哪怕是你们的仇敌，只要定立了契约，就会按照契约办事儿。 但们有两个短板，一是你们本土人口，只有区区百万之多，这还不足大明一个布政司或者一个大点的州府多， 明军若是执意进攻你们本土，你们这百万人能挡的住几天？ 要知道明军可是在扶桑屠杀了两百多万人，扶桑的尚武精神你们是知道的，武士、剑客很多，但依旧被大明给屠掉了，你觉得你们可以吗？ 二你们的商船太多了，明军在海上将你们的商船给击沉或者劫掠了，负责运输的你们是不是要赔偿？ 不说多，搞沉千余艘满载货物的商船，你们就要倾家荡产了。 若是不赔偿，你们赖以立足的契约精神就完了，其他国家还相信你们吗？ 无法承担运输，你们还怎么维持强大的海上战船？” 阮福汇对荷兰三国的历史和局势如数家珍，但三国的总督却是脸色发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西班牙的在扶桑的舰队全军覆没，大明水师再南下，将他们赶出马六甲一带，那么英格兰真的会有兴趣与大明一起联手干掉西班牙。 葡萄牙稍微好一些，但辛苦控制的领土将消失殆尽，然后就准备承受殖民各国的血腥报复吧。 荷兰是最惨的，若大明水师袭扰他们的商船，这是防无可防，单单是违约就能让他们赔死。 一边是后撤，但明军可能追到本土，甚至引动他们殖民的国家反抗，星火燎原，财富尽失。 一边是全军覆没，但可以将大明的水师消耗掉大部分，缓解本土压力，同时在抵抗的这段时间将消息传递回本土，让本土做好准备。 也许明军依旧会追过去，但有了准备，联合周边国家，或许还能将大明水师赶回来。 “巴斯高、艾布伯克，你们怎么看？” 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突然出声了，用的是荷兰本土语，让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的水师总督微微有些错愕。 一直注视着三人的阮福汇自然也是错愕了一下，虽然他听不懂，但只要三人开始交流那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动摇了。 “安东尼，如果你问的是说抵抗大明的事儿？我很抱歉的告诉你，我们别无选择！” “是的，虽然我对大明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保持怀疑，但扶桑的灭国以及我们各自舰队的损失已经证明了大明水师的强大，我们只有同进同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位这么说，那就是联合与大明水师拼一把。” “是的，阮福汇所说的那些是我们的软肋，我们无法拒绝。” “但我们也不一定会全军覆没，还是有赢得战争的可能. 首先是水师，我们有主力战船五十四艘，小型战船一千三百艘，可用红衣大炮三百门，到时候排成三排对准明军. 哪怕是明军有急速战船，在十里范围内那也是我们的主场，他们侥幸冲过了我们的封锁，那么就让小型战船实施火攻. 我们的一千三百艘，加上安南等几国的原由水师战船和渔、商船改装，足足有六七千艘之多，一百艘围攻一艘，就不信大明的极速战船还能逃走。 我估摸着我们在扶桑那边的舰队就是大明利用战船速度的优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们有准备了，就能有应对措施了。” “就是这个道理，陆战也有希望的，战象你们都看过，那基本是无敌的存在。 佛朗机炮、火绳枪只有在近距离时才能造成一点伤害，可近距离也就意味着离明军防线很近了。 明军的红衣大炮倒是可以杀伤，但数千斤是没办法移动的。” “至于说他们有了火器之后就能与我们抗衡，这一点是错的，首先是火器技术不可能给他们最新的。 且他们基础差不可能研究的比我们还要快，在这一点上，我们有绝对的信心。” “对，但火器技术是另一份价格，与我们水师的补偿是两码事儿，现在他们是有求于我们，我们可以坐地起价的。” “就这么定了！” 三人同时伸出拳头碰撞在一起，脸上满是狠色。 而后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看向阮福汇，用大明语道：“我们同意了你们的想法，但你们不得干预水师的战法，我们保证挡住大明水师就是了。 第二，火器技术可以给，但要加银子。” 阮福汇点了点头：“可以，但要在战后统一补给！” “痛快，最后警告你们一下，胜利后你们敢不给补偿，那么就不要怪我们学扶桑的倭寇了，你们六七千里海岸线，我们有的是地方登陆，狭长的地带我们随意杀穿。” “放心，我们也有契约精神！” “那就好！那就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商议补偿和火器技术价格吧！” “好！” 阮福汇点了点头，四人凑在一起慢慢的商议。 时而拍桌子剧烈争吵，时而沉默不语，时而提笔写写画画，用时一个时辰，达成协议，四方皆大欢喜。 阮福汇离开，荷兰三国水师总督也在稍后正大光明的离开。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一道道军令下达，散布在各地的战船开始沿着安南海岸线北上。 诸国境内百姓征召、军需粮草运输、战船调动、前线探查等等动静自然是被加急送送到镇南关、天马关、澎湖岛，而后通过战船送往北京城中。 大战一触即发。 第1603章 不装了，摊牌了 “安南那边不再掩饰了？” “大军开始集合，军需开始调动？” “他们在用探锥探查地面？” …… 镇南关内，秦良玉听着斥候传递回来的消息，瞬间来了精神。 “诸位怎么看？” “总兵大人，看来他们已经明白陛下给他们挖的坑了，知道我们一定会进攻，他们现在也不装了，摊牌了！” “按照他们的调动来看，他们应该是从进攻转变成防御战了，只要抗住我们的攻击就行！” “肯定的，如果是之前，那还想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但现在知道了还要强攻镇南关，那就是真蠢到家了！” “秦总兵，他们用探锥探查地面看来是准备把战场放安南境内了，这么做的确是可以防止我们用陷象坑来对付战象，但相应的我们就能大军齐出了。” “哼，他们的想法是好，但他们哪里知道我们挖陷象坑是迷惑他们的，真正的杀手锏是飞雷炮、燧发地雷以及三弓床弩。” “啧啧，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们看到三弓床弩、燧发地雷将他们战象弄死的场面了！” “总兵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等！” 秦良玉敲了敲桌子：“等郑总兵那边将安南的联合水师给干掉，十万大军登陆安南的时候再说，到那个时候，在回援不回援之间摇摆，军心溃散之时就是我们进攻之时。 对了，那十几名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样了？” “总兵大人放心，虽然严刑拷打了，但每日参汤吊着，死不了的。” “那就好，本侯还要拿他们祭旗呢！” 秦良玉点了点头：“立刻加急告诉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和洪承畴，一旦他们攻破荷兰等国水师后、准备登陆的时候，立刻狼烟传递消息！” “秦佐鸣，你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负责从永州府到镇南关的狼烟检查，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末将领命！” …… 雷州半岛中部的东海岸线新寮岛。 在看到大明日报刊印扶桑覆灭的消息后，就率领苍山战船舰队从阳江北津水寨来到这里的郑芝龙和洪承畴也得到了安南这边的动静。 “大将军，按照情报分析，荷兰等三国水师是不会逃走了，准备拼死抵抗了！” “能派到这边来的总督有几个傻的，扶桑覆灭能看出很多问题，留在这里联合其他几国水师还能给我们造成一些伤害，若是逃了那才叫蠢。” “哈哈，这倒是省了我们追击的麻烦！” “追击倒也不麻烦，但他们的小型战船和渔船有六七千艘，他们若是用群狼战术，只怕你们还没有靠近他们的大型战船就会暴露我们的飞雷炮和掌心雷了。 他们若是逃走，会对我们后续运送十万大军的漕船产生威胁！” “大将军，此事儿我这段时间也在琢磨，我估摸着他们对我们日行五百里是不信的，因为这违反常理和我们的认知。 所以等我们进攻时，我们只展现出来两百里的速度麻痹他们。 南海水师有直属的苍山战船五十艘，勇士营直属的二十艘，还有用于补给的沙船和传递情报的苍山战船十四艘，合计八十四艘加装了蒸汽机的战船。 留下四艘传递情报，其余八十艘分成八队，每队十艘，再带领三十艘中型战船和五十艘小型战船，进攻安南最北部的先安、海防、清化、炉门、奇英、洞海、顺化、广义等沿海的八城， 他们得知我们的动向后，如果不调舰队出去，那这些城池就完了， 若是调动舰队去阻拦，我们就能迅速干掉他们，或者晃他们一下，直接全速南下，直奔舰队大本营所在的顺化。 只要干掉了他们那数十艘有红衣大炮的主力战船，剩下的小型战船对运输大军的漕船就不是什么大威胁。 蒸汽机战船利用速度优势，一两天就能清理干净。” “可行，这方面你是行家，你说了算。” “那您看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洪承畴微微沉吟了片刻：“陛下已经给了我们临场决断之权，随时都能进攻，但我们还要和镇南关、天马关那边联动， 所以，本将的意思是我们计算一下消息传递到镇南和天马关的时间，让他们知晓互通有无之后，我们才能进攻。 按照路程算，镇南关一来一回得三天半的时间，我们绕出琼州海峡进入北湾，再前进道沿海八城，至少得五天时间。 但我们的计划是水师覆灭了荷兰等国水师后，大军就立了登陆，与镇南关联动，否则飞雷炮就会暴露，对付战象就少了一个手段了。 可驻扎在澎湖岛的大军即便是由蒸汽机战船牵引，到这边至少也得十二天的时间， 问题是蒸汽机战船不能离开这边，以防荷兰等三国虚晃一枪，直接跑路了。 所以，单靠他们自己，到这边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再休整几天，如果这么算，至少得二十天后我们才可以进攻！” “那就定在二十天后，也就是大明崇祯五年五月初五开始进攻，将这群王八蛋送去见屈原吧！” “决定了？” “定了！” “行，那本将这就我们的计划写下来，加急送回北京城。 你这边派出十几二十艘苍山战船巡视台湾到东沙、海口一带，防止荷兰等国前来打探消息。” “放心，这方面我是专业的，哈哈！” 两人谈笑间，将进攻计划定了下来，至此也开启了荷兰等国水师灭亡的倒计时。 一道道军令下达，一匹匹战马疾驰而去。 更是有几艘战船驶出码头，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之中。 四日后，军令传到了在澎湖岛，休整了两个月的十万东征大军躁动了起来。 在澎湖岛休整的这两个月那日子过的是真叫一个舒服，没啥大训练，就是每天早晚在海中游个十里和划船训练让他们很是痛苦。 不过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哪怕之前是旱鸭子，强制训练的两个月都成了游泳高手。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这些人随时都能转成水师军士。 这里风景再美，两个月的时间也看腻了，现在终于能去干架了，自然是兴奋起来。 一天的时间准备，十万大军登上数千艘漕船，在数百艘南海水师战船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朝着琼州海峡而去。 第1604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战将起 “皇爷，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在外求见，说是洪承畴的六百里加急！” “洪承畴？” 正在用早膳的崇祯听着是洪承畴瞬间来了兴趣：“按照时间来算，安南、缅甸他们都已经得知道扶桑覆灭的消息了，希望他们不要让朕失望！” 自语之后，崇祯看向王承恩：“大伴，传工部尚书范景文和火器研究院院长徐光启即刻到东暖阁见朕！” “让李若涟进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躬身回应后立刻离开。 崇祯也是全速开动起来，半炷香的功夫就解决了早膳。 对于吃饭，他是没啥大要求的。 数息后，李若涟进了东暖阁后立刻行礼：“陛下，洪承畴的六百里加急！” “呈上来！” 王承恩接过洪承畴递过的加急文书转呈给了崇祯，崇祯接过后一遍翻看一遍道：“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回陛下，锦衣卫回报，说是安奢、阮氏、郑氏、瑶族四部在谅山城聚集议事儿，持续了个把时辰， 而后就看见安奢残部首领奢震带着数十名手下换马不换车的去了缅甸那边。 而阮氏的将臣吏司司首阮福汇则是带着数十名军士乘坐战船南下了，应该是回了顺化。 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潜伏的锦衣卫暂时没有打探到。 但他们在议事儿之后就下达了征召工匠、百姓的诏书，且开始打造用于探查河堤质量的探锥，在探查谅山到镇南关一带的地面。 其次则是聚集在顺化和下游各码头的战船开始调动，朝着顺化聚集了。 第三，安南和缅甸境等几国境内的军需、粮草都开始明目张胆的调动了，且数量很大。 据我们分析，安南等九大势力这是准备和我们硬抗了，且陆军会将战场放在谅山城一带。 水师则是重点防护顺化以及升龙附近的海防城。 为了防止我们战船直达升龙城和顺化城，安南将流经升龙的红河入海口和流经顺化的香江入海口给封锁了， 从入海口到两城至少设下了十余道关卡，扔下了大量的拒马桩，战船是没法通行了。” “有点意思！” 崇祯轻笑。 很明显，安南等九大势力这是准备与大明死磕了。 这也是他希望的，一战将他们的精锐全部干掉或者干掉大部分。 若是他们选择后撤，利用地形优势与大明打游击，明军不仅伤亡会很大，且会耗费时间很长。 “洪承畴的六百里加急大致意思是说他们准备在端午节发动攻击，且以分散阵型诱导盘踞在顺化的荷兰等国水师分兵， 然后以速度优势直扑顺化，干掉荷兰等三国的带有红衣大炮的主力战船， 同时会派出勇士营的赤焰营在顺滑城上游三十里处登陆，拦截从顺化到谅山城的情报。 给大军登陆争取时间，也是尽量延缓飞雷炮和掌心雷的暴露时间。 等到大军在安南谅山城登陆后，负责拦截的赤焰营与虎豹、龙骧两个千户所乘坐战船直奔暹罗北榄和真腊的白马。” 李若涟连连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陛下，顺化城呢？交给燕山卫攻击吗？” “洪承畴说顺化只要将他们在谅山的大军围杀掉，顺化城就无所谓了，如果一切顺利，那就交给南海水师，进不进攻的再说，封锁住几个城门就行了。 至于燕山卫则是改变了原定的突袭真腊的计划，而是和大军一起登陆，只是登陆地在大军下方的海防城， 登陆之后向西北急行军斜插，直奔河内正北方的武崖城，堵住被秦良玉、洪承畴两军围攻后溃败的安南联军，防止他们撤入南掌境内。” 李若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后低声道：“陛下，中南半岛的几个国家除了南掌外，都联合了起来，不如让安南参军撤入南掌，咱们趁机攻占了南掌？” “也不是不行，但让安南撤入南掌，我们在清理上的难度就大多了，且会与南掌直接相撞，到时候难免会激怒他们，不如直接将安南直接按死在安南境内。 至于南掌，等其他几个国家都清理掉了，朕就不信被我们包围南掌会不害怕。 他们若是主动学朝鲜则罢了，若是不主动，那理由就很多，诸如安南、缅甸、真腊、暹罗四国的余孽逃进去了，包庇大明的敌人是什么后果他们应该很清楚。 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方法收拾他们，现在没必要节外生枝，增加伤亡，洪承畴他们估计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陛下圣明！” 李若涟恍然大悟，话音刚落，王成恩就进了冬暖阁：“陛下，工部范尚书和火器研究院的徐院长在乾清门外等候了！” “传！” 数息后，两人进入东暖阁，一番行礼之后，崇祯扬了扬手上的六百里加急：“洪承畴六百里加急，定于端午节进攻，你们两部准备的怎么样了？” “陛下，截止到今天，工部共做出四百八十座三弓床弩，比预定的多出八十座，其中镇南关两百座，天马关两百四十座，马祥麟四十座。 铁箭三千四百根，爆炸箭九百根。 若是到端午节，估计还能做出四五十座左右，箭矢还能多出一成左右。 另外，弓箭六千副、羽箭十五万支。” “陛下，目前已经拨给出去的颗粒化火药的飞雷弹有三千六百颗和掌心雷一万八千颗。 普通火药的飞雷弹五万颗，五十斤重燧发地雷两千颗，两百斤重的燧发地雷一千颗。 按照计划天马关五成，镇南关四成，洪承畴一成，但洪承畴处有东征剩下的两千颗飞雷弹以及一千八百门的佛朗机炮和一千两百虎蹲炮，补充的铅子能达到五十轮。 若是到端午节，飞雷弹、掌心雷、燧发地雷还能多出一成半左右。” “嗯！” 崇祯点了点头。 这还只是火器的数量，西南这些年一直在围剿安奢，秦良玉这两年在打瑶族，弓箭至少有三万副、羽箭五十万支。 无论是火器还是冷兵器，都远超东征扶桑的数量了，当然军队数量上差了一些，但已经足够了。 有这股力量在，九大势力也就是稍微强壮点的蚂蚁而已。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爱卿，传令……” 崇祯话音还未落，方家的声音从东暖阁外传来：“陛下，镇南关六百里加急！” 第1605章 不为战功和赏银，只为大明尊严 “皇爷”！ 王承恩疾步出了东暖阁，片刻后便将加急呈给了崇祯。 崇祯扫了一眼加急文书，脸色有些古怪。 见状，徐光启低声道：“陛下，可是安南主动进攻了？” “不是！” 崇祯摇了摇头，将加急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李若涟、徐光启、范景文凑在一起扫视着六百里加急文书，只是一眼，三人脸上也同皇帝一样，一片古怪之色。 良久之后，徐光启道：“陛下，这安南里面有人才呀！” “的确是，让百姓们不仅放弃抵抗，还箪食壶浆，这一招若不是我们提前得知，现场肯定要懵的。” “是呀，杀吧，人家都没抵抗，还举双手欢迎，真动手了那就闹大了，不利于后期的管理。 不杀吧，你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忍辱负重、浑水摸鱼的人在里面寻求机会搞事情。 关键的是即便是等到我们将他们的精锐围杀殆尽，也没法找理由去弄死那些不安分子，毕竟他们主动投降了。” 听着李若涟三人的议论，崇祯也是头大，这就是一招万金油的玩法。 安南胜利了，这些投降的重归怀抱，失败了，反正没抵抗，大明就会善待。 只要人在，一切都有可能。 想法是好，可惜在他这里不管用。 “徐爱卿、范爱卿，你们去忙吧，继续督促和制造军需，李爱卿留下！” 待范景文和徐光启离去后，崇祯看向李若涟：“乌斯藏、叶尔羌汗国、吐蕃汗国那边怎么说？” “他们？” 李若涟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回陛下，臣安排人刻意将扶桑覆灭的消息在这三部扩散了，目前三部没什么大反应，估计是没法验证真假，暂时还在观望中。 等到中南半岛诸国沦陷后，紧挨着缅甸的乌斯藏立刻就能得知消息，到那个时候了就能从侧面验证扶桑覆灭的消息，他们才会有实质性的动作了！” “传旨洪承畴、秦良玉、朱燮元，什么时候进攻、怎么进攻由他们自己决定，不必请示，朕只要结果。 另外，告诉他，浓尾平原和大阪平原玩的不错，既然安南他们这么玩，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臣遵旨！” “大伴，你亲自去一趟内阁六部府衙，告诉他们洪承畴拟定的进攻时间，让涉及到的各部院准备动起来！” “奴婢遵旨！” 李若涟和王承恩两人立刻离去。 东暖阁内只剩下了崇祯一人负手而立。 “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也就是五月中旬前后，荷兰等三国水师和安南等四部联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会送回来，八月底前应该就能彻底的控制中南几国。 希望中南几国覆灭的消息传出后，乌斯藏、叶尔羌汗国、吐蕃汗国以及外喀尔喀等几部会主动来朝吧，否则战争还是继续的！” 自语完后，崇祯回到了龙案后，开始不紧不慢的批阅着奏疏。 而他的旨意却是急速朝着蓄势以待的镇南关、天马关、湛江传递着。 八天后午时，崇祯的旨意终于到了苍山战船的疾驰之下到了洪承畴所在的新寮岛。 正在沙盘上推演的洪承畴和郑芝龙两人立刻来了精神，拆开漆盒取出密旨后，两人咧嘴笑了。 澎湖岛休整的十万大军前天下午就已经到了，作战部署、进攻路线、各军任务昨天就已经安排完了，随时都能出发。 但他们还是担心皇帝会有什么新的想法，一直在算着时间，现在皇帝没有干预他们的决策，这是最好的。 “郑总兵，咱们水师明天出击，先迷惑一下他们，给他们调战船的时间，大军后天出发？” “就这么定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等明天下午过了琼州海峡进入北湾后，我就派人去海鲍岛将他们在那里监视的人给干掉，如此也能延缓大军被发现的时间。”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做了决定。 一道军令下达，整个大营再次躁动了起来，已经磨了两月的战刀再次抽出来擦拭着。 次日卯时，天边微红，点卯钟声响起。 连成片的大营中传来呼和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一刻钟的功夫，沙滩之上聚集了数万人。 前面是整整齐齐的方阵，后面是碧海银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洪承畴两人站在了一座望楼之上：“将士们，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什么，想必诸位已经已经猜到了是出兵安南。 这个猜测，对也不对。 因为我们这次不仅要面对安南，还要面对缅甸、真腊、暹罗、荷兰等七大势力。面对他们数十万兵力和几千的战象，诸位怕不怕？” “不怕！” 数万将士扯着脖子怒吼着，声音直冲云霄。 刚从扶桑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将民间被称之为天选之地的扶桑都给覆灭了，还怕这几国？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大量的战功。 对于将士们的战意，洪承畴很是满意，继续道：“等打完了这几国之后，大明真的要四海澄清、万国来朝了，基本上不会发生战事了， 所以，能不能晋升、拿到足够的赏银，就看这一战了。 机会本将给你们争取来了，能不能把握住是那是你们的事儿。” “抛开战功和赏银，此战事关大明威严。” “安南曾经数次归属我中原王朝，更是在成祖年间成为大明的布政司，可惜种种原因又放弃了。” “放弃了就算了，但他们竟然不知死活的联合其他势力准备进攻大明，瓜分大明。” “缅甸也是大明的藩属国，朝廷设置了三宣六慰，他们竟然趁着朝廷镇压西南造反的安奢之际，吞并了三宣六慰属地，现在又想咬我们一口。” “真腊、暹罗，这两个大明曾经的藩国、离着大明数百里之遥，竟然也想着来分一杯羹。” “更可恨的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荷兰和西班牙屡次侵袭大明沿海，占据台湾， 且还在我们东征扶桑期间，卖火器和火器技术，更是派出了水师舰队帮助扶桑。 葡萄牙在数十年前通过种种卑劣手段占据了濠镜，大明本着契约精神，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赚取了大量财富， 可他们不知感恩，竟然放走了扶桑安插在大明的内奸，这次更是给安南提供火器，派出舰队阻拦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1606章 大军再出征，惊惧 “既然他们想入侵我们的国家，那我们就绝对不能惯着他们， 这次若不将他们给打残了、打怕了，那以后有更多的海外诸国和周边国家效仿进攻大明。” “陛下在大明日报上说了，大明在任何时候，只要有外敌对我们产生了敌意和有实质性的动作，那我们就集结全国之力干掉他们。 这就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所以，抛开战功和赏银，我们这是保家卫国，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不被外敌欺辱，保卫我们的疆域不被侵犯。 对待敌人，我们只有一条路，杀到他们胆寒！” “杀！” “杀！” “杀！” …… 震天的喊杀声冲上云霄，在天空中回荡着，宛如一道道的惊雷。 他们以为是此次出兵安南是因为他们包庇瑶族和安奢残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原因在这里面。 这一刻，数万将士的战意和怒火被点燃了。 诚如大将军所说，战功和赏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家卫国，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不被欺辱。 更是对皇帝的那句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强势欢呼。 大明开国后，太祖十三次北征草原、成祖五征，那都是追着彪悍的蒙古骑兵跑，可土木堡之后，大明就成了任意欺辱的对象。 曾经被追着跑的蒙古骑兵屡屡袭扰，两次兵临国都； 夹着尾巴做人的扶桑竟然侵袭沿海两百余年，犯下种种恶行。 藩国们没有了敬畏之心，纷纷脱离，更是侵袭曾经的疆域。 虽然自陛下登基之后收复了蒙古诸部、犁庭扫穴了建奴、覆灭了世仇扶桑，但这还不够。 因为这本来就是仇敌，干掉他们也仅仅是报仇而已。 可安南等九大势力则是不一样，对大明主动露出了敌意并且开始龇牙，若是覆灭了他们，那才真正的是昭告世人。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新寮岛上喊声震天，传到了里许路外的陆地上。 自前天晚上数千战船到来之后，雷州半岛的百姓们才豁然发现，大明日报上写的九大势力犯边的事儿不是皇帝再次试探的把戏，而是真正正在发生的事儿。 此刻听着岛上数万军士怒吼，也让他们跟着喊了起来。 正所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大明的百姓们开心了，可夹在人群中潜入到这里的安奢、瑶族的探子却是浑身冰冷。 能来当探子的脑子都不笨，自然是猜到了这数万大军是准备干嘛的，可猜对又能怎么样？ 现在整个雷州府沿海下达了片木不许下海的通知，现在别说通过海路送情报了，哪怕是去了海边都会被抓回去审问几天。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明的将士们登船，然后朝着茫茫大海而去。 这一刻，他们浑身冰凉。 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以比普通战船速度快一点的速度前进着的郑芝龙的船队终于通过了琼州海峡，进入北湾的范围。 “战船！” “大量的战船！” “快，燃狼烟示警！” “妈的，密密麻麻的，到底来了多少水师？按照这个阵型至少的七八百艘吧！” “估计不止，大明三大主力水师，合起来的战船至少两千余艘，最强的南海水师千余艘，这种情况肯定是最强的南海水师前来，搞不好三大水师齐出。” “都瞪大眼睛看仔细了，看看明军水师到底去哪里！” “不是说日行五百里吗？看这样子也不算快呀！” 在海鲍岛中央山顶上一直关注着琼州海峡方向的安南水师军士立刻就发现了南海水师舰队。 若是几艘，这一两百里的距离，可能发现不了，可这他妈的是几百艘，浩浩荡荡的，在发现不了那就真是瞎了。 山顶上众人迅速的点燃了一道，粗大的狼烟腾空而起，在西阳的照射下显得极为壮观，颇有一股大漠孤烟直的意境。 只是可惜，众人这会儿也没心情欣赏。 这里的狼烟被分布在海上的战船迅速朝着顺化城传递着，自然也是被郑芝龙的舰队发现了。 “总兵大人，海鲍岛上有狼烟！” “意料之中的事儿！” 得到消息的郑芝龙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嘴角挂着一些揶揄之色：“既然被监视了，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做，让他们晚上睡不着。” “传令，舰队按计划分开，继续前进，酉时末停止前进，明天辰正时刻出发，每天前进一百五十里到一百八十里之间，三日后抵达各自的攻击目标三十里位置。” 随着军令的下达，庞大的舰队迅速分开。 只是一刻钟的功夫，就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八支舰队。 这一幕将一直盯着大明水师的海鲍岛上的安南水师军士给整懵了。 “一、二、三……八支？” “大明这是做什么？分散阵型？” “难道是要同时进攻八个城池？” “大明这是疯了吗？” “怎么办？” “废话，赶紧通知郑樽都督，阮非你亲自回去，我在这里盯着。” “现在？不行吧，马上就要天黑了，夜间鹰船行驶，搞不好就翻船葬身茫茫大海之中了。”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现在明军水师出动，动向不明，早一点通知郑番首他们，就能早一点准备，或许能分析出攻击哪八座沿海城池，我们也就少死一些人。” “那你怎么办？明军肯定也看到狼烟了，这里不安全了！” “废话，老子又不是傻子，他们的舰队离这里至少一百五十里，明天午时前离开都来的及，赶紧回去！” …… 一番极限拉扯之后，阮非下山，冲到海边坐上了鹰船。 知道军情紧急，四名水师军士们玩命般的抡动双臂带动船桨，宛如利箭一般破开海水，朝着大海深处而去。 一程又一程，在换了十三条接力的鹰船、经历四次差点翻船的危险和两次偏航、以及喝了至少两斤海水的情况下。 在亥时末子时初的时候，报信的阮非终于看到了零星火把闪耀的顺化码头。 这一刻他的从未如此激动过。 第1607章 水师逼近，内讧再起 “紧急军情！” “立刻通知郑番首、阮总督！” “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阮非的沙哑的怒吼声打破了夜间码头的宁静。 巡逻军士的军士立刻点燃了火堆，一时间，整座码头被火光映的通红，更是能在火光之中看到人影绰绰。 鹰船靠岸，阮非激动的想站起来，结果因为坐了两个时辰的鹰船，腿部软酸，一脚没踩稳再次跌进了海水中。 等到巡逻军士慌乱中再次将他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炷香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中，已经得到通报的安南水师都督郑樽衣衫不整的到了码头处：“阮非，可是发现了大明水师异样？” “郑番首，末将在酉时初刻的时候发现了大明的水师战船，因为距离太远，无法判定具体数量，但浩浩荡荡，至少有七八百艘之多。” “七八百艘？” 郑樽正穿着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不对吧，哪怕是大明水师全军出动了，你们发现明军水师的时候离我们沿海也有四五百里之远， 以他们的战船至少也得两天的时间，且我们已经得到了你们的狼烟示警，你们也没有必要派人连夜赶回来吧！” “郑番首，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明军的水师舰队竟然一分为八了， 目前判断不了到底是故意分兵迷惑我们的，还是真就分兵八支，进攻我们八个地方。” “一分为八？” 郑樽惊呼了一声，眉头紧皱了起来：“去请诸国水师总督前来议事儿！” 如果只是为了迷惑他们，这倒也没什么，因为大明水师的最终目的地就是他们鲸落联盟水师聚集地顺化城。 或者是北部的海防城，因为那里是大军集结的东大门所在。 只要九大势力的水师没有被打残，那么明军就绝对不敢派漕船运输大量军士横渡北湾，因为多达六七千艘小型战船的自杀式进攻会让明军损失惨重。 或者说，不阻止他们横渡也行，等到明军大军登陆了，鲸落联盟的水师再出动与明军水师干一架，如此便能截断明军的补给。 如果明军大军从红河以北的城池登陆，那在明军大军登陆之前，谅山的大军就能回援，将明军堵在海岸边。 西北是安南联军，东北是高山，东南是大海，西南是红河。 现在是雨季，径流很不稳定，平均宽度在五百米、深度两三米，且里面又挟带大量泥沙，根本就不好越过。 一旦运输的战船被摧毁，登陆的这部分明军别说合围谅山城的联军了，反倒是会被谅山的联军给围歼掉。 若是从红河南岸以下登陆，那距离联军所在的谅山城距离就远了，联军收到信息就能回援，且有红河阻挡，只要守住几处主要通道，明军就无法大量通过。 所以怎么看，明军都不可能派大军横渡北湾，和镇南关大军围攻谅山联军，但也不排除明军赌一把。 “明军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半天，郑樽也没有想明白明军水师到底为何一分为八。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荷兰等海外三国总督和真腊等三国水师统帅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真腊等三国倒也还好，可荷兰等三国总督个个都是骂骂咧咧的。 任谁半夜睡的正香被吵醒都很不爽。 郑樽冷冷的扫了荷兰三国总督一眼，在众人到面前时眼神又平淡了下来：“大明水师一分为八了，诸位说说看法吧！” 一句话镇住了心生不满的众人，众人皆皱着眉头。 这个情况实属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 大明水师战力是不错，三大主力水师战船数量两千余艘，可还要防备诸国水师从吕宋出发进攻福建北部，所以肯不能倾巢而出。 如此，无论是战船数量还是红衣大炮的数量都比不上诸国联军，这个时候还分兵，不怕被诸国联军的水师专攻一路，逐一围歼吗？ “说什么？” 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打破了现场的宁静：“本督是说分兵就分兵吧，只要顺化这边不出问题，他们爱分几路就分几路吧！” “安东尼说到有道理，而且现在探讨也没有意义，现在大明水师分兵了，不代表中途不再会合，或许是迷惑我们的也说不定。” “可若是真的分兵了？” 面对郑樽冰冷的反问，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打着哈欠道：“你有没有搞错，隔着四五百里，连明军水师战船数量都不清楚，聊什么？ 就算是分兵了，你们沿海城池从南定到最南端的玉显城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你现在能确定他们到底是进攻哪八个城池吗？” 广南阮氏水师统帅阮福志冷声道：“不确定就不商议了吗？是不是非得等到明军水师杀到我们百里范围了再确定？到那个时候还来的及吗？ 攻打的不是你们的城池、死的不是你们的百姓，你们自然不心疼！” “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你告诉本督，大明水师攻击哪八个城池？” “阮提督，安东尼总督说的对，说一千道一万，无法确定的情况下，还是先观望的好，否则很可能中了大明的诡计！” “的确是，搞不好就是调虎离山！” “现在的情况一动不如一静，不管大明水师想要做什么，只要顺化不失，一切安好！” …… “够了！” 听着两方的争论，一直冷着脸的安南水师番番首郑樽怒喝了一声，然后沉声道：“当然知道！” “知道什么？” 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后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知道明军攻击哪八座城池？” “这不可能，那么多座城池，除非你有准确的情报！” “可若是有准确的情报，你还召我们来议论做什么，直接部署就是了！” …… “哼，你们蠢还是明军蠢，或者说我们蠢？” 郑樽冷哼一声，打断了安东尼的质疑的自语声。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淡淡道：“想想为什么我们水师会聚集在顺化城？” 第1608章 防无可防，数量优势 “诸位应当知晓，安南的疆域是一个狭长的地形。” “从南到北，长达三千余里，最窄处只有百里左右。” “而南北的中间处就是顺化城，就是安南的中间。” “顺化城西面是长山山脉是天然的屏障，阻挡真腊和南掌，东面是无尽的大海，北面数里就是发源长山山脉的、宽达数百米的香水河。 所以，安南阮氏攻打了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郑樽说到这里，满是叹息之意。 不得不说当年的第一代阮主阮潢很是有战略眼光，更有魄力，将阮氏的都城放在了边境线。 是不是学了大明的‘天子守国门’不好说，但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定倒是让当年人少的阮潢成功了，才有了如今安南南北对立的局面。 他在这里感慨，其他人倒是忍不住了，尤其是被怼了好几次的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这会儿更是不耐烦了。 “绕来绕去的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不说我们继续回去睡觉！” “呵呵……” 郑樽盯着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眼神有些冰冷：“别说睡觉了，你们荷兰等三国的水师现在撤走，本番主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此话一出，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愣了愣，不敢置信的道：“你说什么？” “耳朵聋了？” “你找死！” “来！” 郑樽抽出战刀，盯着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了。 其余诸国水师的统帅都是一脸的懵逼，刚刚还在商讨战报的事儿，转眼间就要决斗了。 广南阮氏水师总督阮福志连忙道：“老郑，别意气用事！” “郑番首，您消消气！” “郑番首，大敌当前，别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 “郑番首，现在战况紧急，又是深夜，大家伙儿有些烦躁，您别生气！” “安，你也少说两句！” …… 面对诸国水师统帅的劝说，郑樽并不领情，而是盯着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继续道：“记住了，是你们求着我们，不是我们一定求着你们在这里。” “狂妄……” “我们灭不灭国不好说，但我保证你们在这里的水师绝对要全军覆没，你们一定会被赶走马六甲， 甚至连你们的本土都会波及，甚至瞬间土崩瓦解。 当然了，你也可以赌上一赌！” 刚刚还愤怒的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总督以及即将要暴起的葡萄牙和西班牙总督两人瞬间熄火了。 剧烈的喘着粗气，因为压制怒火，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郑樽说的是对的，这个结果是他们自阮福汇来找他们合作之后的这半个月无数次推导的。 得出的结果就是大明的皇帝是个疯子，大明的武将更是好战，大明真的可能会追到他们本土去。 三点原因，一是大明新帝登基后，连续覆灭了察哈尔、建奴、扶桑三大势力，朝鲜、东西蒙古只能归顺。 他们三国和这些势力同属大明的仇敌，大明没理由只干掉了那些仇敌而放弃了他们。 二是大明要开海贸，马六甲海峡是绕不过去的，且商队还要远洋航行，仇已经结下了，不降他们打怕了，商队怎么办？ 三是海贸上的竞争，大明商队扩大，一定会与他们竞争，到时候被他们欺压的海外诸国很大可能会联合对抗他们。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都得借助安南等几国的实力消耗大明的军事实力。 这几国的水师力量是差很多，综合实力可能只有他们的六七成，但架不住战船的数量多，如果实施火攻等等，双方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一个国家的实力不仅是水师的力量，还有陆军。 这几个国家小是小了点，但有四五十万的军士，且都是精锐，还有那么多的目前阶段无敌的战象，说不定就能将大明的陆军重创。 陆军重创，即便是水师实力还在，大明也不敢贸然发动远洋战争。 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他们准备应对、寻找联盟、处理各国关系的时间。 见荷兰三国总督安静了下来，除了郑樽外的诸国水师统帅都松了口气，他们真怕郑樽激怒了三人，让他们三人率军离开。 他们还在幻想着，水师能有所保留呢。 阮氏水师总督阮福志连忙道：“老郑，时间紧迫，你赶紧说说判断吧！” “补给！” 郑樽点了点头，继续道：“安南、广南、瑶族、安奢四部聚集在谅山，虽然安南有一个红河平原，能产出诸多的粮食， 但算上安南的百姓，粮食远远不够，所以需要从广南、真腊、暹罗补充， 暹罗这边可以从那空帕农府、穆达汉府横穿南掌进入广平和河境两省，真腊则是从东北的腊塔纳基里进入广南这边， 然后海运到达谅山东南的下龙港口，在通过陆运进入谅山。” 阮福志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明军只会进攻顺化到谅……红河之间的城池……港口，以阻断我们的军需和粮草的补给，没有粮草，大军自己就乱了！ 这中间是有不少的城池，但有港口的也就那么几个，只要守住港口，就行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攻击顺化以南的港口和城池？” 见出声的是荷兰总督，郑樽不屑道：“说你……” “老郑！” 阮福志立刻喊了一声，而后解释道：“因为没有意义，只要我们将大明的陆军给打败了，下面占领的城池他们就得自己撤走了。 当然了，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占就占呗！ 但是为了防止他们夹击顺化城，我们也要将顺化下方百里左右的港口城池计算在内，百里的距离足够我们缓冲了。” 众人恍然大悟，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他们大大小小的战船有有近七千艘，平均每个港口都能分到九百艘，别说大明水师无法倾巢而出了，就算是倾巢而出，他们也能三打一，利用数量优势对抗。 更何况，这里是安南本土。 见众人脸色轻松，郑遵嘴角泛着一丝冷意：“本番首有两种打法，供你们选择！” 第1609章 集中优势力量，打歼灭战 “第一种，平分！” “将战船平分，分散在我们推测出的明军可能进攻的八个港口城池。” “第二，重点防守明军最可能进攻的三四个港口，重兵把守，集中优势力量干掉一支算一支。 然后再反向包围明军其他水师，做到发现一支歼灭一支，不追求大面积胜利，只追求局部的大胜和彻底灭绝。” “前者的优势是能确保与敌人接触，减少其他港口无人防守而被大明攻击。 劣势是平分后战船数量少了，应对的力量就差了，搞不好就会反被明军给覆灭掉。” “后者的优势是能集中应对，只要猜中了，明军来攻击了，那么就能歼灭。 劣势是力量的集中就会放弃一些港口城池的防守，让明军攻占。” “两种打法，诸位说说看吧！” 说完两种打法之后，郑樽走到一边，展开安南的地图，盯着地图思索着。 诸国众水师将领则是思索着两种打法。 “我赞同第二种打法，干掉一支是一支，至于说忽略了其他城池，之前就说好了明军登陆就投降，只要不抵抗，反正没有生命危险。” “不行，没有生命危险是不错，但问题是明军攻占港口后能切断运输补给线了，到时候怎么办” “对，我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我们水师的存在就是保证补给的，这关系到谅山联军战力的问题！” “不，你们考虑错了，只要防守住重点的几个港口城池，将明军覆灭之后，那些被明军攻占的城池我们再合围下去，他们不撤走就只能被我们包围， 以谅山那边的粮草储备，坚持个把月是没问题，而我们这边应该不用半个月吧！” “有道理，要么不打，要打就将他们覆灭，覆灭一点少一点，长久看这是有利的。” “赞成，第二种是最好的，如果明军水师战船数量多，那就集中在重点的几城。 如果明军水师数量少，那么就可以从集中的港口再分散，这个时候只要我们比他们快就行了。” “咦，还真是，从海防城到顺化城是一千里左右，如果只防守四个重点城池，那么间隔就是两百里， 明军在海岸线五十里内我们就能判断出他们的意图，这个时候再分兵也来的来， 如果他们继续进攻，就会被我们上下包围，如果撤走，那么就没有损失。” “就这么定了！” “如此甚好！” “完美！” …… “老郑，我们商量好了，第二种打法，但略微有些变动！” 阮氏水师总督阮福志找到了正在分析地图的郑樽，并将战法讲了一遍。 郑樽点了点头：“我也是倾向这种打法，能消灭掉一部分是一部分。 做最坏的打算，哪怕是我们最后依旧会全军覆没，我们也要让大明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完不待众人出声，郑遵将手中的木棍指向了挂着的地图：“以我的判断，明军会进攻的城池是海防城、峨山城、炉门城、广泽城、洞海城、东河城、顺化城、岘港城等八座城池， 最重要的则是海防城、炉门城、广泽城、洞海城！ 海防城是升龙的南大门，这里一旦被攻占，那么明军就能调遣大军登陆了，上可进攻谅山，下可直逼升龙。 炉门城是禁江和蓝江汇合的入海口，河流虽然不算太大，但这个季节通行中小型战船问题不大。 广泽、洞海等两城和炉门城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黄金水道，都能通行小型战船，能将南北分开。 诸位也都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众人的目光随着郑樽手中的木棍来回移动着，思索着他的分析。 这么确定不是只看距离，还要看陆地上的山川走向、重要关卡和官道、以及救援情况等等。 好一会儿后，暹罗水师将领指着地图：“下面这几城离的近还好说，可海防到最近的炉门这至少三四百里，想救援都来不及吧，只能靠下游的广泽驻军，这不行吧！” “不，你错了，知道明军水师攻击这里，那么海防的驻军就立刻向东南移动，炉门的水师则立即向东北移动，将明军包围在海岛以西的海域内。 即便没有拦截住，他们也只能朝着琼州岛后撤，到时候他们军士只能弃船登陆，战船就会被我们毁掉。 于此同时，广泽水师则是立刻向炉门增援，防止明军杀一个回马枪。” “原来如此！” 武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下游的岘港城算在内” “离顺化城这么近，我们随时都能下去，且比明军还先一步到达，暂时不用派。 至于顺化，这里是大本营，明军脑子若是没问题绝对不可能进攻这里！” 郑樽轻笑，只是笑声中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 众人自然听出来了，但这个时候也懒得计较了。 阮福志轻叹了一声：“那怎么调兵荷兰等三国的大型战船要不要调动” “不用，荷兰三国的战船是我们的底蕴，顺化是我们保证南北通联的地方，只要顺化不失守，那么谅山那边就能一直坚守等待战机，其它地方顶多就是耗费点功夫就是了。 五十余艘战船上的三百门红衣大炮一字儿摆开，明军那种极速战船来了都没用。 但若是分散到几个港口了，数量少、准头差，明军若是玉石俱焚的用火攻，损失几艘，我们几损失大了。 其次，我们这次应对明军的打法是不打则已，一旦开打就以小型战船的速度和数量优势与明军水师玉石俱焚，大型战船去了反倒是有些碍手碍脚了。 但海防城必须得去十几艘，明军不进攻海防城则罢了，一旦进攻这里，这里一定是八支力量中最强的一支。 肯定会有装有红衣大炮的战船随行，这个时候荷兰等三国水师伤的红衣大炮就是对抗的底蕴。” 说到这里，郑樽是盯着漆黑的海面，似乎想从海上看看明军水师战船的具体数量。 只是可惜了，别说是黑夜了，哪怕是白天，这么做也是徒劳。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郑樽再次出声了。 第1610章 赤裸裸的威胁，血腥黑暗内幕 “海防城那边派出十八艘大型战船，外加五十艘中型战船以及五百艘小型战船！” “那边已经有八百艘以上的小型战船和三十艘中型战船，加上这些，足够了！” “其余的三个港口，各派出三十艘中型战船和一千艘小型战船，其中炉门城多三百艘小型战船，用于包围明军时的暂时防守力量。” “剩余战船全部停靠在顺化城这边！” 安排完这些之后，郑樽停顿了片刻：“另外再派出一支五十艘中型战船和三百艘小型战船的舰队，直奔琼州府的崖州， 一是迫使明军舰队回援，二是试探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布置！ 诸位对这种布置，可还有其他的想法和补充”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 他们九大势力的水师总得算下来是六千六百艘小型战船，两百五十艘中型战船以及七十八艘大型战船， 其中小型战船中四成是渔船改成的，中型战船中有三成是商船。 大型战船中五十四艘是荷兰三国的，二十四艘是安南等诸国的，上面没有红衣大炮，但有大型拍杆。 按照这么调遣，顺化只剩下了两千艘小型战船、三十艘中型战船和六十艘大型战船。 顺化城依旧是最强的，但要防守上下游两个重要港口城池。 “既然诸位没有意见，那就给诸位一个时辰准备，顺便商量一下谁去哪个城池坐镇，一个时辰后必须出发，明日辰时必须航行到五十里之外，酉时末必须到达两百里之外。都散了吧！” “等一下！” 就在众人准备散去的时候，郑樽突然喊了一声让众人停了下来。 众人正准备问话时，郑樽看向众人：“诸位，本番知道你们在盘算着想要在这种旷世大战中保存部分实力， 但现在大敌当前，诸位的一个私心就有可能导致我们全军覆没。 水师一旦全军覆没，那么明军的大军就能从北海直奔海防城，切断谅山大军退路， 到时候北有镇南关，东面是大海，南面是明军，西面是南掌且有山脉阻挡，到时候谅山大军就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了， 谅山大军覆没后，明军就会横穿南掌，与天马关的明军，一北一东犄角阵型。 以及我们水师覆没后，大明勇士营南下直奔暹罗，或者绕过马六甲直奔缅甸的若开那边登陆，直逼天马关，切断补给。 到时候三方夹击，天马关那边的缅甸、真腊、暹罗三方联军可就无路可走了，唯一结局也是全军覆没。 两处大军全军覆没，你们的国家可就没有了。 是非轻重，你们很清楚。 本番首自认还有些能力，若是发现你们不停调令，因为私心导致战局出问题，那别怪本番首心狠手辣。” 说完折断后，郑樽将目光停留在荷兰三方总督的身上：“听说你们贩卖奴隶的时候，装奴隶的船舱不会超过三尺，奴隶们不允许穿衣服且一队队的用铁链捆在一起。 船舱里垃圾遍地，恶臭弥漫，老鼠蟑螂跳蚤随处可见，喝下已经发臭长出绿毛的淡水，吃下那些腐败生虫的面包、饼干和咸肉。 生重病的，直接扔下运输船，瞬间被跟着的鲨鱼分尸。 若是敢反抗，轻者以皮鞭抽打，重者被砍头、挖心、断其手足、以绳索活活勒死。 不少的奴隶不堪忍受折磨，选择跳船自杀，哪怕是船后面跟着成群的鲨鱼，他们也会跳下去，因为死亡意味着自由。 或者绝食，你们就发明了圆形的进食管，直接将食物灌入奴隶的胃中。 甚至用烧着的煤炭或是烧红烙铁来灼伤绝食奴隶的嘴唇，逼着他们吃饭。 跳船自杀的方式被你们杜绝后，奴隶们想尽一切办法自杀，诸如用指甲划破喉咙、衣服卷成绳索勒死自己、故意犯错被打死。 …… 到了目的地后，他们会卖给当地人，白天工作八九个时辰，晚上又要和牲畜们睡在一起。 甚至很多人直接被活祭死亡……” 郑樽说的风轻云淡，但听得众人却是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对诸国贩卖人口知道一些，但内幕是知之甚少，没想到会如此的残忍。 这贩卖的还是人吗和牲口没有区别吧。 三国水师总督脸色阴沉，这些事儿都是那些该死的商人做的，可最后这些钱财却是都到了贵族的口袋中。 他们也算是助纣为虐了。 荷兰总督安东尼范迪门看着郑樽，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郑樽轻笑，漫不经心道：“我们几国若是失败，大不了就是亡国，百姓们依旧能在大明的统治下活得好好的。 可你们就不一定了，相隔两三万里，大明干掉了你们的战船、商船后不可能派人驻扎你们那边， 到时候你们就是拔了尖牙和利爪、打断了四肢的老虎， 以你们对周边诸国的欺压，他们会瞬间反抗，瓜分你们的领土，轻则奴役你们的百姓，重则当做牲口一样贩卖到其他国家，更重则是直接屠戮。 你们也不想你们的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遭受这种待遇吧！ 真心合作，我们还有机会，到时候大明大把的地盘、资源任你们霍霍。 行了，就说到这里吧，都散了！” 郑遵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留下脸色阴沉和满脸古怪的暹罗等国水师统帅。 现场的气氛极为的古怪，中南几国的统帅脸色虽然平淡，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们和大明搭界，想走都走不了。 而荷兰这几国却是能一走了解，虽然目前还没有走，但一直以为是中南几国求着他们，一直高高在上的。 现在好了，直接被郑樽给踩到海底深处了，想走都走不了。 而且还得拼命。 而荷兰等三国总督则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他们何尝没有听出来郑遵是在威胁他们，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因为他们赌不起。 别说被欺压的诸国，就那个海上老对头的英格兰趁机搞一下他们就完蛋了。 贩卖奴隶的黑暗内幕他们比郑樽更清楚。 想到这里，三人就是浑身一个哆嗦，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一直观望着三人的阮福汇志心中大定，上前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凡事儿往好处想，胜利的机会还是有的！” “诸位，都散了吧，一个时辰后咱们各奔东西，胜利咱们一醉方休，失败就去他妈的！” 第1611章 调兵遣将，合围计划 大明崇祯五年，五月初三，午时。 也就是南海水师从湛江出发的第三天。 南海水师舰队已经越过海鲍岛一百五十里，距离安南海岸线百里左右。 八支百艘战船的舰队上下摆开，以海鲍岛为分南北分界线，北部两支，南部六支，间隔三十里。 郑芝龙等人靠在旗舰船舷两侧，很是无聊……无赖的举着粗制鱼竿钓着鱼。 即便是这里距安南海岸线百里左右，天气极好，但站在船上十余米高的望楼之上依旧看不到岸边，只能等着抵近的战船打探消息送回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一条战船乘风破浪而来。 半刻钟后，战船靠上旗舰。 “郑总兵，安南果然分兵了，但只是分出了四支且只朝向了顺化北面，目前已经确定的是顺化上有三百里的洞海城和五百里外的广泽城。 其余两支舰队依旧在向北航行，目的地不明确。 根据我们估算，洞海和广泽两城各有至少八百艘到一千两百艘之间的战船，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战船的类型， 但结合我们之前探查到的情报，诸国联盟的战船九成都是小型战船，诸如鹰船、乌哨船、网梭船、渔船，中型战船基本都是蜈蚣船以及商船等。 如果以上面的估算和前期探查的情报，那么顺化城至少还有两千艘以上的小型战船和百余艘中、大型战船。” “有点意思！” 郑芝龙摸着下巴轻笑着：“看来安南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聪明是有点，但不多，无非是仗着看见我们就投降的无奈手段放弃不重要的城池，集中优势力量歼灭我们罢了！ 但不得不说，这是目前局势下最优的选择。” “哈哈哈，林千户这话在理儿！” 洪承畴大笑着看向郑芝龙：“郑总兵，这也算在咱们的预料之中，接下来继续？” 郑芝龙看向遥远的安南海岸线：“该说不说，的确如林千户所言，这个应对是最好的，但却是基于我们之前的水师力量来应对的。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是真的，且数量还有七八十艘，以及飞雷炮和掌心雷等，那就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布置了。 他们以为咱们的目标是分散进攻，殊不知咱们自始至终的目标就只有顺化城。 即便是他们如今分兵了，可顺化城的力量还是太强了，主要是小型战船太多， 等咱们清理完战船后，他们的大型战船就已经调整了角度，三百门红衣大炮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语到这里后，郑芝龙抬起头看向众人：“郑芝豹，明天辰时，你率豹营直扑顺化下游的岘港城，争取再将顺化的战船调离一些。 明天酉时末，海鲍岛以南的六支舰队的苍山战船朝顺化前进，在寅正时刻左右进入顺化二十里左右， 郑芝豹、郑芝虎，你二人率豹营和虎营从顺化城下游进攻。” “末将领命！” “郑芝凤、郑芝鹏，你二人率凤营、鹏营的苍山战船进攻顺化城上游。” “末将领命！” “郑芝奇，你率一支与本将从正面进攻顺化城。” “末将领命！” “林千户，苍山战船数量有限，只有四艘补给沙船给你们，大约能运送三百名左右的赤焰营军士， 你们需提前我们半个时辰在顺化城上游五十里外的丰田登陆，截住从顺化送情报的驿卒。 在你们登陆后是两个时辰左右，海鲍岛以北的两支水师的苍山战船会南下运送剩余的勇士营军士，能不能守住？” “郑总兵放心，一旦你们开始进攻顺化，他们的注意力肯定是你们那里，即便派出驿卒也不过十几二十几骑，我们三百人足够了。 其次，这是凌晨，他们即便想调兵赶到五十里外，至少也得两三个时辰，即便周边城池发现了我们，也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而已。” “拦截之事儿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在他们分兵到上游的四支水师队伍得知顺化水师覆灭后的我们突袭之下歼灭他们，以及飞雷炮和掌心雷被谅山大军得知， 事关重大，一定要慎之又慎。” “末将明白！” “其余战船在我们离开后也立刻向顺化靠近，在顺化外围三十里外形成包围，负责击沉逃走的战船。 攻击顺化的六支苍山战船在攻击结束后，若是本将没有其他安排，那就立刻后撤至海中百里的位置，然后朝海鲍岛聚集， 大约是五月初六午时前后达到海鲍岛，休整到酉时末后继续趁着夜色直扑海防城。” 郑芝龙看向洪承畴：“大将军，如果顺利，最迟两个时辰左右，就能覆灭顺化的水师。 你们藏在海鲍岛后方大军必须在天亮之前到达我们现在的位置代替我们南海水师战船，用以迷惑海防城的水师， 然后继续朝着海防城前进，距离五十里左右停下，待我们进攻海防城时，你们再立刻前进，五十里的军力你们军士轮流摇桨，一个来时辰足够了。 等我们干完海防城水师时，你们也差不多到了，到时候直接登陆。 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安南在谅山的联军得知消息了，到那时你们已经登陆，合围之势已成定局了。” 说合围时，郑芝龙看向燕山卫指挥使陈谦：“陈指挥使，你们与大将军他们登陆后要急行军，先沿着红河北上， 这个时候即便是谅山联军得知你们的消息也只是认为你们要攻打升龙。 等你们到升龙东北的时候，你们可以休整半天时间，然后再调转方向朝正北方向急行军， 升龙距离谅山三百里左右，在这中间的官道上会有我们潜伏的锦衣卫拦截住送信的人，估计谅山联军得知消息，至少也得一天的时间， 到时候镇南关的大军会主动进攻，大将军的十万大军也会逼近给你们争取时间，以及他们猜到意图后调兵前往，总得算下来你们有三天的时间！” “大将军放心，三天的时间跑完两百二三十里地儿，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面对陈谦拍着胸脯的保证，郑芝龙摇了摇头：“不，你们没有三天的时间！” 第1612章 调虎离山，进攻开始 “你们必须在两天半的时间跑完这两百二十里地。” “至少要比谅山的联军提前两个时辰的时间到达武崖，因为你们要在那里布置地雷阵和陷象坑，防止安南联军的战象冲击你们的防线。” “不把战象弄死，你们这一万八千人就会被战象冲破防线，进而被尾随的溃败大军给击溃。” “你们没有见过战象，不知道战象的可怕，可以这么说，十几头战象分成三列奔跑，军阵、战车、拒马桩等等就是个摆设。” “你们要挖的陷象坑就是直径一米、深一米左右，里面埋一颗正常的燧发地雷就行了。 一颗标准的燧发地雷炸不死战象，但能炸伤或炸烂战象跌入陷象坑内的腿，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你们只负责挖坑，燧发地雷自由地雷营的军士来安放，挖的坑越多越好！” “你们只是负责延缓安南联军逃走的速度，给大将军他们争取追击的时间，并不是要硬抗，明白吗？” “末将明白！” 陈谦点了点头，脸色严肃。 “大将军，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 “好！” 郑芝龙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都散了吧，给将士们传达军令，养精蓄锐，准备出发！” 众人轰然回应后，乘坐战船返回自己的舰队。 而在同一时间，顺化港口的大营中，郑樽等人自然也是得知明军已经越过海鲍岛的消息了。 “奇怪了，明军水师这是做什么？已经在那里停留两天时间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已经分兵了，且知道都是重兵，他们目前搞不清楚我们的舰队是镇守哪里，自然不敢贸然进攻的。” “有道理，按照我们的观察，明军水师总共不过千余艘，每支队伍百余艘而已，就这点兵力敢来攻打我们的水师？” “不能以战船的数量来衡量水师战力，假如这些战船都是他们宣称的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呢？” “你有没有点脑子，若是都是这种战船，还绕什么圈子，直接开过以速度优势就能将我们的小型战船全部撞沉，然后大军横渡直奔海防城了。” “会不会是再等其他的水师舰队，集中力量进攻某一处港口城池？” “或者说，他们在等镇南关那边的明军出击，然后再进攻？” “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按这么个说法，镇南关那边的明军有什么杀手锏吗？如果没有杀手锏不能对我们的大军造成伤害，那等那边行动是没有意义的。” “按照这几日的观察，本番首对他们宣传的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有几种猜想，一是虚假宣传，五百里不可能，只是恐吓我们的； 二则是有可能，但制造难度很大且行驶的代价也很大，目前只有几艘而已； 三则是他们用某种机械代替了部分人力或者说能让水手少省力进而增加了航行的速度和路程，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日行五百，两百里应该是可能的。 我更倾向与第二种可能性。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本番首所说的日行五百里指的是昼夜十二个时辰行驶五百里。” 众人略微思索，皆是连连点头。 既然大明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保密才是，然后趁着他们不注意突袭他们。 但为什么会在宁远互市上公开呢，真的只是为了安抚商人们吗？ 一艘极速商船能卖到几万两银子，如此赚银子，朝廷竟然放弃了大赚的机会，怎么都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或许更多的是震慑他们，迫使荷兰等三国水师撤走，如此大明的水师就能轻易的对抗安南等诸国的水师了。 毕竟安南等国战船虽多，但都是小型且没有红衣大炮等等。 “郑番首，接下来怎么办？” “敌不动我不动，毕竟他们离着海岸百余里，我们小型战船多，没法进入深海作战。 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 但敌若动，我们比敌先动，敌人在海上看不到我们具体情况，即便是战船抵近也需要时间传递， 而我们在岸上，有数十米的高台可以远眺海面可以料敌先机。 其次，我们派出中小型战船出港口三十里，呈环形包围顺化，如此就不怕他们突袭了，三十里的距离足够我们做出应对了。” “六百里加急通知谅山那边，让他们防备镇南关的突然攻击！” “顺化城从此刻起戒严，明暗哨都布置起来，尤其是水师停靠的港口，三百米内任何人不得靠近，防止大明潜伏的暗探搞破坏！” “通知顺化城内各大家族，顺化城内出现任何的异动，诸如闹事、纵火、绑架等等，我们水师都不会援助，更不会妥协，防止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 顺化的商讨也只是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五月初四的辰时，郑芝豹和郑芝虎的两支水师开始南下，在他们动身后的一个时辰，消息就送到了顺化水师大营。 稍微分析就猜到了是要进攻顺化下游的岘港城，于是大营一阵慌乱之后，又是数百艘的战船离开。 原本乌压压一片的海面在几支舰队离去后，变得空荡了许多。 而这就是大明郑芝龙等人所想要的局面。 入夜后，四艘满载着赤焰营的沙船离开了舰队，朝着既定的目标驶去，随行的还有四五艘鹰船。 鹰船的作用就是干掉安南水师的监视船只，为沙船开路的。 半个时辰后，大明水师其余六支舰队中的苍山战船离开了队伍，驶入漆黑的大海之中。 同一时间，藏在百里之后的海鲍岛背面的十万大军涌出了部分填补了离开的苍山战船的位置。 时间在流逝，苍山战船在夜色中飞速前进着。 四个时辰后，寅时初，六十艘苍山战船进入顺化城五十里的位置。 “总兵大人，前面二十里有安南派出的巡逻战船，要不要派鹰船出去干掉他们再前进？” “我们没法确定他们巡逻船只的位置，鹰船出去就是碰运气。” 郑芝龙嘴角泛着冷意：“这里是全日潮，马上就要开始涨潮了，这会让我们战船的速度增加三成， 通知将士们，做好大战的准备，战船全速前进，直接撞过去！” 第1613章 暴露，开始进攻 四十五里……四十里…… 一切顺利，海面依旧平静，海风吹拂竟然有些凉意。 而将士们却是有些躁动，眼中满是火热之色。 战船上的军士们背靠船舷，一箱箱的掌心雷和一捆捆的羽箭堆放在甲板旁，伸手就能抓到。 此战的战法很简单，七八十米内同掌心雷进攻，一颗掌心雷干掉一艘小型战船，羽箭射杀落水军士。 若是有机会，则是靠近荷兰等三国的大型战船，用飞雷弹进攻。 三十五里……三十里……二十五里…… 似乎是老天都在眷顾大明，郑芝龙的的舰队距离顺化二十五里的时候都没有被巡逻的战船发现。 也不知道是巡逻战船睡着了，还是偏航了。 可下游的郑芝豹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巡逻战船碰了个正着。 安南的巡逻船很是干脆，知道跑不过苍山战船，直接将整艘船给点燃了，似乎是堆满了火油，火光冲天而起，在漆黑的海面中极为的显眼。 方圆三十里内都能看见海中的冲天大火。 自然也被顺化港口的水师大营中监视海面的军士发现，急促的钟声在营地内响起。 一时间，整个港口乱了起来。 巡逻军士将一堆堆的柴堆点燃，将港口映的通红。 无数武将呼喝着，将睡梦中的军士叫起，进入战船之中。 轮值的广南水师总督阮福志冲到了望楼下，扯着嗓子喊道：“哪个方位？什么情况？” “东南方，大约三十里，海中有巨大火焰！” 冲过来的郑樽听着了望军士的回话，立刻自语：“东南方？顺化城下游的巡逻船吗？” 而后看向阮福志：“是巡逻船不小心撞翻了火堆，还是发现敌情了？ 若是发现敌情到底是明军的战船靠近了，还是岘港城那边朝这边传递情报？” 阮福志被几个连续问题问到直翻白眼，没好气道：“这我哪里知道！这……” “报，火焰似乎还在移动！” “是明军战船靠近了！” 听着了望军士的话，郑樽瞬间惊呼了起来：“老阮，将所有巡逻战船派出去，能深入多少就深入多少，监视周边一切，采用接力模式，迅速传递情报！ 六百里加急到沿海各个港口，看看其他港口城池的情况，有异动迅速来报！” “传令，所有战船做好出击的准备，一旦发现明军战船靠近，采用群狼战术，直接火攻！” “所有红衣大炮装弹，随时准备进攻！” “快、快、动起来！” 一条条的军令快速的传递着。 巡逻船只第一批出去，船上的军士快速抡动着船桨，乘风破浪冲入深海之中。 而后一艘艘装着火油和木材的鹰船也紧随其后。 荷兰等三国的战船上军士掀开红衣大炮上盖着的油布，插入引线，填入火药，塞入石弹。 “郑番主，你怎么断定是明军战船靠近了？” “阮总督，船着火了第一时间应该是救火，哪怕是海上也是如此， 可战船依旧是在快速移动，连生命危险都顾不上了，这就说明情况危及，只有明军战船靠近了才会如此。” 郑樽快速解释了一句，而后低声道：“希望大营的火光和动静能让明军退走吧！” “为什么？从下游而来，那不是只有两百余艘战船吗？你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我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就是想让大明水师看到我们早有准备，反应迅速，他们的突袭是起不到作用，更不要搞袭扰战术，这对我们没用的！” 郑樽摇了摇头，脸色凝重：“阮都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那种极速战船有个十几二十艘，每天晚上从上游、正对面、下游三个方向袭扰，怎么办？” “这……” 阮福志脸色有些难看，每天晚上都来袭扰，他们都得应对。 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到底进不进攻，若是没有大反应，明军的那种极速战船装满火药冲入港口之中爆炸，那乐子可就大了。 一艘大型战船少说也能装七八万斤以上的火药，在港口爆炸，会产生多大的后果他们不知道。 但方圆百米内绝对死定了，一里内战船不被支离破碎，就是被海浪推翻沉没。 若是防备，搞个七八天的时间就会将他们搞个疲惫不堪，战力下降，且军士们都会漫不经心、怨声载道。 “别想的那么极端，大明……” “报……” 又是一道急促的急报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两人心中猛地一突。 “正东方向有火船燃烧！” “报……东北方向有火船燃烧，且在快速移动！” 艹…… 听着急报声，现场所有高层武将都怒骂了一声，狠狠的瞪了郑樽一眼。 简直是他妈的乌鸦嘴，说啥来啥。 同时心中也沉了下去，如果明军真采取袭扰战术，那真是疲于应对了。 众将散去，快速进入指挥位置。 而郑樽和阮福志、以及西班牙和葡萄牙的两位总督走到将台之上居中调度着。 几人拿着千里镜扫视着海面，他们想透过燃烧战船微弱的火光判断明军到底是袭扰还是进攻。 可惜现在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只能看到跳跃的火光。 “报……” 半炷香后，一匹战马身影从顺化城方向疾驰而来，直奔将台：“报，下游来报，明军至少有二十艘战船直奔顺化而来！” “报……正南方向立顺化十八里处发现明军战船，数量二十艘以上，速度极快！” “报……东北方向二十二里处发现明军战船，数量二十艘以上，速度极快！” 呼…… 三道急报声之后，将台之上的众人呼吸急促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昨晚酉时前后，顺化城方圆一百五十里是没有战船的。 可四个时辰后，六十艘战船抵近了顺化港口十余里的地方，这就不能用爆发力来解释了，而是战船拥有持续航行的能力。 按照这个速度和时辰算，大明的战船是真的能日行五百里了。 这一刻，众人脸色彻底的变了，全身微微的颤抖着。 第1614章 一颗换一艘，暴力杀伐 “郑、郑番首，现在怎么办？” 阮福志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句。 声音中满是惊恐。 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不说几十艘了，就算是十余艘采用袭扰战术或者说同归于尽战术，那后果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可现在大名竟然有六十艘，对他们来说宛如噩梦。 “郑，我们三国的水师全部交给你们调度，但有不服的，直接砍杀，我们绝无问题。” “郑，我们去舰队督战！” 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总督也立刻表态了。 他们比阮福志更害怕。 如果说之前是侥幸，现在大明战船降临这里彻底击破了他们的侥幸。 想着昨天郑樽的那番奴隶威胁，他们现在傲气全无。 唯一的想法就是想将大明的极速战船埋葬在这片北湾海中。 害怕的同时，他们也兴奋了起来，若是将大明的战船击沉，他们就能打捞战船，研究极速奥秘。 以他们在机械上认知，他们会研究出更加强大的战船。 到那个时候，区区一个英格兰算什么，他们能按着他们打，广阔的海外诸国的财富都是他们的。 “都别慌，极速代表着灵活性差，两百多门红衣大炮齐射、覆盖怎么着都能将他们干掉一些。 加上小型战船的群狼战术，区区六十都极速战船只要干进入顺化十里范围，本番首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惊慌之后的郑樽这会儿很是冷静的安慰了三人一句。 “两位总督，请立刻前往战船督战，红衣大炮瞄准战船前五到十里的位置，不要管两侧，能干掉一艘是一艘，能明白本番首的意思吧？” “明白！” “阮总督，立刻通知两翼，立刻实施群狼战术和火攻，绝对不能让大明战船靠近两侧十里的位置。” “明白！” “军使，立刻六百里加急通知广泽、炉门、海防三城的水师统帅，告诉他们明军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是真的且数量不少，让他们小心防备， 绝对不要让大明战船靠近港口五里的位置，一旦近战必须立刻实施群狼战术和火攻，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得令！” “来人，通知左右两翼，半炷香禀报一次两翼明军战船位置和战况！” 下达完军令后，郑樽再次举起千里镜扫视着海面。 耽搁的这会儿功夫，海面已经有红霞闪现，视线已经可以触及四五里外了，小型战船和摇桨产生的水花。 又是数十息过去，万道金光迸射，视线一下开阔了许多，大明的战船出现在视线中了。 大明的战船一字儿摆开，间隔百米以上，前后两排错开。 两军距离八九里，相向而行，距离急速的缩短着。 八里……六里……四里……三里…… 安南的小型战船上开始冒出浓烟，火焰迎风见涨，腾空而起。 郑樽等人盯着海面，眼中满是紧张之色。 左翼的明军战船之上，郑芝凤和郑芝鹏两人站在船头，看着迎面而来、冒着火光的安南小型战船，嘴角挂着冷笑。 千里镜的视线中，火船上的军士手持武器各式各样，诸如登船用的挂梯、铁爪勾、绳索等。 进攻用的木质标枪、弓箭、石头、七八米长的竹枪以及少许的火绳枪等等； 还有用于阻挡视线的如石灰包、草木灰包、冒着浓烟的流星球、烟砖等等。 更远处的中型战船和一些大型商船改成战船上装有一些小型的弩炮和长长的拍竿。 反正是样式是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的。　　“兄弟们，准备好，战功和赏银来了！” “干掉这群敢向大明伸手的杂碎！” “哈哈哈，很想看看他们绝望的样子！” “老李，你他娘的扔的准一些，争取一颗干掉一艘，送他们去喂鲨鱼！” …… “全体准备！” “三百米！” “一百五十米！” …… 郑芝凤在战船上怒吼着报着两军距离。 嗤……嗤…… 一颗颗的掌心雷的引线被点燃，然后扔了出去。 跳跃着火光的引线划过数十的空间，准确的落入燃着熊熊大火的安南小型战船之中。 安南军士虽然不知道落下的是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想捡起扔下。 轰！ 轰！ 轰！ 战船的军士还未来得及捡起掌心雷，一颗颗掌心便雷轰然炸开。 落在船中间的，战船直接将船底炸穿，海水汩汩上涌，转瞬间将战船淹没，战船慢慢下沉。 爆炸四射的铅子将船上的军士打成筛子，随着战船沉没。 落在战船船舷、船尾、船篷上的掌心雷爆炸后，战船残缺不全开始倾斜，冲击波穿透一些阻挡，将船上的军士震下战船。 落到战船附近的海水爆炸，掀起三四米高的水柱，水浪朝着周边极剧翻滚，让战船无法稳定前进。 船上的燃烧物在接触到海水时发出嗤嗤声，释放出大量的白气，一时间烟尘、水气弥漫。 最恐惧的是，落水、侥幸还未死的军士，就会被明军战船上的军士用弓箭射死。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前方百余艘的小型战船就船毁人亡，连明军的战船都没有碰到……嗯，也不对，沉没的战船还是触碰到了，毕竟被明军的战船压入了水中。 百余艘小型战船几息时间毁灭的这一场面直接将后方的小型战船上的军士给吓住了，甚至连滑动船桨都给忘记了。 都忘记了，倒也没事儿，战船之事前进慢了。 若是有一两人忘记了划动，战船的方向就变了。 有的转着圈，有的朝着两侧冲去，撞到旁边的战船之上，两船侧翻，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们被吓住了，明军的战船依旧在极速前进着，将前方破碎战船撞向两边，冲向战船。 一颗又一颗的掌心雷落到了七八十米外的小型战船上，一支支的羽箭从船舷射下，插入落水的安南联军军士的身体中。 两排错位的苍山战船如同一条大网，前方负责暴力杀伐，后方负责射杀落水的军士和轰杀漏网的战船。 第1615章 毫无还手之力，一面倒的屠杀 “撤退、撤退！” “他们是魔鬼！” “这仗没法打了！” “毫无还手之力！” “快后撤、后撤！” “不许后退，后退者杀无赦！” “去你大爷的，你们自己来上！” “死无全尸呀！” “进攻、进攻，只要顶住他们就行了！” …… 无数水师联军军士怒吼着、调转船头，战船相撞，无数人落入水中，拼命的朝着后面游去。 后方督战的中型战船上的军士则是怒吼着，用弓箭射击军士，迫使他们继续攻击。 整个现场一片的混乱。 战场冷兵器的搏杀，伤亡半成，就会对士气产生极大的影响。 伤亡一成半左右，主帅就要考虑后撤，寻求再战的机会。 伤亡超过两成，那全军就有崩溃的危险。 顺化城左翼七八百艘的小型战船，可是仅仅一个照面，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被明军干掉了三成。 而且战船基本都是散架了，军士尸体密密麻麻的漂了一层，无一幸免。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联军崩溃了。 明军水师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扔掌心雷的速度就更快了。 一颗颗又一颗的爆炸，一艘又一艘的破碎、死亡。 屠杀还在继续着。 左翼的郑芝凤的战果明显，右翼自然也是同样的战果。 两支水师舰队那是大杀特杀。 十余里外的顺化港口的将台上，郑樽等人的千里镜中只是看到了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和黑烟腾空，并看不清具体的战局怎么样了。 对明军的极速战船他们虽然心惊，但并不是特别的放在心上。 七八百艘小型战船用群狼战术和火攻对二十艘中型战船，他们不觉得会失败。 明军在中型战船之上居高临下，用弓箭、超长竹枪攻击，这是优势，联军的军士会死亡，但战船却是留下了。 三五艘是无法阻挡极速战船的前进，但三五艘、三五百艘呢？ 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极速战船也得歇菜。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小型战船基本都是破碎了呢？ “总兵大人，这九大势力联军的战术是不是有问题？” “对，末将也是觉得脑子不太好使，为什么不是红衣大炮先攻击，覆盖从五里到十里的范围， 若是我们没有冲过封锁，那么他们只是消耗了一些炮弹而已， 若是冲过去我们的战船数量也少了很多，再用群狼战术和火攻，成功的机会会不会更大一些？ 现在一上来就是群狼战术和火攻，将我们的战船挡在红衣大炮的射程外，红衣大炮倒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发挥出来， 等我们突破了群狼站出的阵型后，逼近了港口，他们的红衣大炮就发挥不出来威力了。 到时候小型战船也烧完了，红衣大炮也没有发挥作用，这是鸡飞蛋打了！” “恰恰相反，联军的这个布置才是正确的。” 郑芝龙摇了摇头：“问你们一个问题吧！” “总兵大人请讲！” “如果你的对手告诉你，我们一艘日行五百里的战船，而且还大摇大摆的开到你们面前，你们信吗？” “不信，肯定是有后手的，谁一上来就把底牌亮出来，这不是傻吗？留着底牌等着对手不注意的时候，一击必杀！” “是吧！” 郑芝龙点了点头：“从我们如神兵天降到顺化城这边的时候，联军这边就已经知道了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是真的存在，且数量还不算少。 你们都这么想了，那九大势力的联军会不会也这么想？ 那就意味着我们可能有日行六百、八百里的战船，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我们真有，那么冲过了红衣大炮的封锁之后，后方是大量的小型战船，到时候红衣大炮就彻底的失去作用了， 总不能为了轰杀我们，连自己的战船也一起无差别的覆盖了吧！ 其次，红衣大炮的数量的确不少，但准头太差了，即便是他们覆盖了前方五里到十里的距离，也不一定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伤亡的。 可若是冲破小型战船的防线之后，那么红衣大炮就可以平射了，五里的距离对平射的红衣大炮来说就是一到两息左右的时间，直接能穿透我们的两侧船舱。 苍山战船的速度再快、灵活性再高，观察手的反应和舵手的操作都需要时间，观察手能反应过来，舵手操作呢？” 众将浑身一个哆嗦。 如果说只是轰穿了船壁，他们有预案，能快速的堵住，延缓沉没的时间，直到安全的地方。 可若是击中了船壁吃水的位置，那就完犊子了，即便是有预案也没法堵住汹涌而进的海水，除了弃船外别无他法了。 但还是可以趁着沉没前全力航行，驶出敌人红衣大炮的覆盖区，给其他战船救援的机会。 可若是好死不死的直接击中尾部的蒸汽机位置，将蒸汽机给砸坏了，失去了前进动力的战船就是活靶子。 战船沉没、军士死亡这么一条路。 其他战船若是来救援，势必要停船，一门红衣大炮不行，那二三十门呢？ 甚至说这艘战船就成了敌人的战利品，加以仿制了。 郑芝龙瞟了众人一眼，继续道：“第三，如果我们速度更快一点，那么就能急速靠近港口，万一我们来个自杀式进攻， 具体操作就是满载火药的战船进入小型战船的区域直接爆炸，能瞬间清空方圆五百米的区域。 只要控制好时间，有个五六艘的自杀式进攻，一炷香内，我们就能进入装有红衣大炮战船的区域。 到时候再自杀式进攻，他们的红衣大炮就会和大型战船直接沉没了。 找一些死囚犯，只要告诉他们，完成任务，不论死活都会给千两补偿，若是活下来就赦免他们的罪行，你觉得那些囚犯愿不愿意？ 别说囚犯了，只要这个策略公布，军中有的是军士愿意执行这个任务。 你们要知道，红衣大炮的准头是很差，抛射对我们这种极速战船来说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可对普通的战船呢？ 尤其是运送数万大军的数千速度普通的漕船呢？ 十里外开炮，不说十成的命中率，那也有七八成，一颗石弹的杀伤力有多大，你们应该很清楚。” 第1616章 绝对优势，联军水师崩溃 “只要红衣大炮还在，我们的大军就无法横渡北湾从海防城和下龙城的位置登陆，只要不登陆，那么谅山的联军就没有包围的危险。 即便是阻挡不住镇南关的大军，那还能后撤，撤到红河南岸凭借红河防守。 红衣大炮一路沿海岸线掩护，那大军就能一直后撤，甚至穿越长山山脉进入南掌、暹罗、真腊，拖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有利。 小型战船不算什么，一些渔船就能改造，安南、真腊、暹罗三国的渔船少说也有万艘，随时都能调一些过来，且有长山山脉在，随时都能造出一些的。 联军统帅有没有想到自杀式进攻不好说，但一定想到了红衣大炮的重要性。” 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的确是没有想到郑芝龙所说的那种自杀式进攻，更没有想到红衣大炮对整个战局的影响。 明白了联军的战术之后，一名武将低声道：“总兵大人，按照您说的推测，那我们即便是将小型战船全部干掉了，那也会进入联军的红衣大炮的射程之中，还是无法靠近。 如果不能靠近，我们就无法用飞雷弹轰炸他们的战船，将红衣大炮毁掉， 毁不掉红衣大炮那大军就无法横渡北湾，登陆海防，包围谅山联军！” “老张，你脑子怎么这么笨？” 郑芝龙还没有回应，郑芝奇立刻低喝了一声：“咱们靠近不了，那还不能将他们钉在这里吗？ 咱们围在这里不走，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们不能北上，那我们的大军依旧能横渡。 如果说他们非要北上，那这种扇形防御就失效了，如果是纵向还是横向的阵型，防线都会拉长，红衣大炮就没有那么密集了， 若是密集阵型，中间的就没法平射，还是没有那么密集，且他们会四面受敌。 我们就能仗着战船的速度袭扰，只要有一艘突破了，那么整个阵型都将崩溃！” “那就是说我们是围而不攻？等大军将谅山那边打完了，咱们在收拾这里？” “不是！” 郑芝龙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不仅将出声的武将给搞懵了，连刚刚解释的郑芝奇也给整的不会了。 “咱们若是没有其他事儿，钉在这里当然可以，可苍山战船要负责运送虎豹、赤焰、磐石三个千户所前往暹罗、真腊那边直倒黄龙， 以减轻天马关那边的压力，也是截断他们的补给，给天马关那边制造机会。 三个千户所加上军需补给、备用等等，六十艘战船才勉强够用。 若是钉在这里，还怎么直捣黄龙？ 是，除去这六十艘整个南海水师舰队还剩下二十艘，但那二十艘不得应对上面的几个港口的战船吗？ 所以，无论如何，这里装有红衣大炮的战船都必须得立刻干掉。” 众人怔了一下，倒是将直捣黄龙的事儿给忘了。 其实也不是他们也忘记了，实在是这直捣黄龙的战术他们也只是在兵书卷宗的记载中看过。 哪一国的国都不是在重重保护之中，即便是成祖喊出了天子守国门的口号将国都从金陵搬到了北京城。 但北京城周边可是有大同、宣府、蓟镇、山海关四镇，还有密云镇、昌平镇、保定镇内线巩固北京城的军阵。 除此之外，北京城有皇帝亲军二十六位、京营等等，合起来六七十万大军。 即便是大战时，大军调走一些，但敌人想直捣黄龙那也得穿过重重防护才行，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只能想想。 可好死不死的是真腊、暹罗、广南三国的地形问题，国都离着海岸线只有几百里，大军又与勇士营是南辕北辙的状态，援无可援。 加上勇士营是大明绝对的精锐，装备更是恐怖的吓人，这也就给了勇士营直捣黄龙的机会。 回过神儿之后，郑芝奇急促道：“总兵大人，红衣大炮的平射……” “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郑芝龙瞪了郑芝奇一眼：“平射是对我们这种中型战船有效的，因为目标够大，容易瞄准，可对鹰船来说效果几乎是微乎其微了。” “我明白了！” 郑芝奇一听鹰船立刻就明白了了：“鹰船只有两丈长、五尺来宽，不辩首尾、进退自如、灵巧轻便，动作稍微大一些就能偏出一两米， 联军的红衣大炮即便是瞄准了，但发射后鹰船就已经前进七八米了。 且四周用茅竹密钉以掩护，也不惧怕敌人的火神枪、弓箭的攻击。 而我们却是可以用飞雷炮进攻，一艘鹰船六个人，带一门飞雷炮和十颗飞雷弹，距离联军战船一百五十米左右进攻，敌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有个十几二十艘，就能将他们的阵型给打乱了，只要阵型一乱，我们的苍山战船就能立刻进攻了。 之前离开大队的时候每艘战船携带了一艘鹰船，我还以为是用于干掉他们巡逻战船的，原来是用在这里的。” “还不算太笨！” “嘿嘿……” 面对郑芝龙的怒骂，众人只是讪讪一笑。 战场上的确是以武为尊，尊崇强者，因为活的久，但这话是对普通军士而言。 武将却是尊崇智者为尊，因为他们知道看似身无缚鸡之力，可能一个计策都能杀敌数万，他们能让大量军士活下来。 而自家的总兵大人，那可是智武双全的。 跟着这种将军，那军功和赏银拿到手软，想到这里众人又都傻笑了起来。 郑芝龙看向迎面而来三四百米外的密密麻麻的小型战船，嘴角挂着冷冽之意。 转头看着傻笑的众人：“传令，告诉兄弟们都他妈的扔的准一些，速度快一些，干他娘这群敢向大明伸手的狗东西！” “杀！” 二十艘苍山战船上的千余名军士怒吼了一声。 一颗颗掌心雷的引线被点燃，然后划过百米的空间落到迎面而来的小型战船之上。 左右两翼地狱般的场景再次发生。 只是半炷香的时间，迎面而来的联军战阵就崩溃了。 “传令，二号预案，杀！” 第1617章 最后的应对之法，无差别攻击 “传令，二号预案！” 看着崩溃的战船，郑芝龙再次下达了军令。 二十艘战船快速分开，有六组一前一后的两艘战船朝着前面猛冲，前面负责轰杀，后面负责射杀落水军士。 其余的八艘快速散开，间隔两三百米，呈扇形将联军的战船包围，猎杀掉队和逃走的战船。 一团团火光炸开，屠杀正式开始。 而同一时间，两翼的战况终于被岸边观察的军士看到了并急速朝着将台传递。 “什么？溃败了？” “半炷香沉没三成，军士无一幸免？” “这怎么可能？” 郑樽听着传令兵的禀报，失声惊呼。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艘战船急速靠岸，船上的军士上岸后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将台，禀报的情况和岸上的差不多。 两道同样的战报，让郑樽惊惧，开始怒吼。 “即便是明军的战速速度快，可你们有六七百艘的小型战船，哪怕是他们居高临下用火绳枪、弓箭、竹枪、拍杆干掉了我们战船上的军士，可战船还在吧。 那么多战船连成片别说艘战船了，哪怕是千人、万人合力也不可能推动吧？ 你告诉本将，他们的船桨是怎么划动的？” 郑樽怒吼，唾沫星子四溅，脸色狰狞的让两名传令兵都害怕，久久没有回应。 一边的阮福志上前踹了两人一脚，高声道：“赶紧说，到底什么情况？” “总督大人，若是明军用火绳枪和拍杆就好了，可问题是他们没有用这些，而是用的一种新型的爆炸火器， 那种火器类似一个大号的鸡腿，下面带有引线，点燃后直接扔出，威力巨大。 落在战船船底上的，战船船底直接炸穿、或者直接断为两截，甚至直接肢解了。 爆炸的同时还暴射出许多的铅子，将军士们打成筛子，侥幸躲过落水的都被弓箭射杀。 明军战船上的军士投射极为精准，几乎没有失手的情况，战船都破碎了，自然就没法堆在一起阻拦了。 而且据我们观察，明军的战船是没有借助帆和船桨、橹的动力，但速度极快！” 传令兵的语速极快，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而听着叙述的众水师将领则是再次呆愣在了当场。 他们通过千里镜看到十余里外的火光和浓烟升腾的场面还以为是他们的战船进攻的场景，没想到竟然是明军战船的进攻。 让他们惊惧的是明军的进攻手段，爆炸威力竟然会那么大，群狼战术和火攻就是个笑话。 他们战船是多，但架不住一颗火器就解决一艘呀。 “郑番首，怎么办？” 面对众人询问，郑樽脸色一阵变幻。 若是知晓明军有那种爆炸性火器在，他断然不会将小型战船放在前面的，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心念急转，立刻就下达了军令。 “传令，所有中大型战船全部前移百米、间隔百米，瞄准准明军战船！ 明军只要进入射程内，自由进攻！待明军后撤或者说进入五里的射程后，所有红衣大炮平射明军战船！” “传令，所有小型战船全部极速后撤，撤入大型战船中间的区域或进入战船后面的区域。让他们速度快点，死在红衣大炮之下，可别怪本将！” “六百里加急，将明军有爆炸性火器的消息告诉谅山那边，让他们小心防备。” 对于这两道军令，众人没有丝毫的疑问。 不后撤那就被明军干掉，至于说红衣大炮现在进攻会伤及自己的战船，也管不了了。 他有过那么一瞬间不让小型战船后撤，让他们继续进攻或者围着明军战船搞袭扰，消耗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明军又不是傻子，看见他们息袭扰那就逮着几艘打，打完一批再打下一批，有没有多消耗不好说，但他们的战船肯定是全军覆没了。 与其这种不如后撤，寻找战机。 令旗挥动，溃败逃走的小型战船开始后撤。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联军的小型战船已经损失五成了，明军的战船已经前进了两里左右。 “将军，安南联军开始后撤了！” “看到……” “有石弹，防护、防护！” 郑芝凤的话还说完，观察手就怒吼了起来。 战船上正扔的起劲的众军士瞬间将手上的掌心雷扔掉，缩下船舷，顺手抓过旁边的木质盾牌挡在身前。 做完这一切后，一颗颗的石弹落了下来。 八成都落在了海中，溅起一道道的水柱，两成落到了自家战船上。 抛射的石弹的威力不如掌心雷产生的冲击波和四射的铅子，但十斤重的石头从数十上百米高空砸下，威力也是极为恐怖的。 落到小型战船上，船底直接破碎，战船快速沉没，因为船底薄石弹直接穿过倒是没有弹跳伤人，军士们躲过一截。 可一些不那么幸运的军士直接被石头砸中，那场景叫一个血腥，触碰到四肢直接就断了，头如西瓜碎裂、甚至身躯断为两截。 也有一些落到苍山战船之上的，但经过上方的渔网和甲板上铺设的装有锯末的麻袋缓冲，弹跳的威力小太多了，砸到木盾上，后方的军士也能承受。 总得来说，损失不大。 “妈的，安南联军的统帅疯了吧，无差别攻击呀！” “操他妈的！” “追上去，干掉他们！”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了？做梦！” “被我们盯上，那就是不死不休！” …… 苍山战船上的军士骂骂咧咧的。 逃走是真的，军士们也极其的拼命，可惜战船数量有点多。 有的被刚刚自家的无差别攻击给吓傻了，忘记了滑动； 有的战船则是还未掉头完成就被后面的战船撞上，直接翻船了； 有的战前方战船速度慢了些，被后方战船追尾； 还有一些落水的军士爬上旁边的战船，四个人的战船硬生生坐了十个，以至于抡桨都走形了，速度自然快不快了。 郑芝凤盯着百余米外逃走的联军战船，嘴角泛着冷笑：“传令，三号预案！” 第1618章 轻松拿捏，忽略不计的战损 旗舰之上，令旗摇动！ 二十艘进攻的战船的阵型开始了变动。 后面一排战船停止了前进，朝着两边散开，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后朝着后方撤去。 前面一排的十艘战船，第一和第十艘战船开始加速朝着前方斜斜冲去，他们的目的是从两侧迂回，然后从中间横向将后撤的联军战船给截成两断； 第二和第八艘战船也开始加速，朝着内部斜插，形成了一个八字。 中间的六艘战船在四艘战船离开后，也开始转向离开，驶出了联军的红衣大炮的覆盖区域。 而四艘进攻的战船上也改变战略，两人配合，一人负责扔掌心雷，一人扛着盾牌，盯着天空。 军士都是腰间缠着一根绳子，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甲板的木桩上。 此次追击的任务是以毁坏战船为主，落水的军士暂时不管。 这些人能不能游回岸边不好说，即便游回去了，没有了战船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十六艘战船退出了战场后，整个战场瞬间空旷了许多。 战船的总旗们兴奋，之前战船多，害怕误伤自家战船，这会儿能自由发挥了。 生死存亡的威胁之下，人的潜力的确能发挥到最大，战船的速度是比平时快，可再快能快的过加装了蒸汽机的战船吗？ “兄弟们，准备好，享受风驰电掣的时光吧！” “全速行驶！” “准备进攻！” “一百米……八十米……” “进攻！” 随着军令的下达，准备多时的军士们将掌心雷扔出，落入后撤的联军小型战船之上。 “有爆炸火器，快躲开！” “朝右边划！” “左边！” “明军战船追上来了！” “右边也有！” “前面有战船，绕过去！” “石弹朝着我们来了，躲开！” “妈的，后撤就后撤，红衣大炮捣什么乱！” …… 逃跑的联军战船上的军士怒吼着。 战船所到之处如雄狮过境，小型战船如底层的野兽，四处乱窜。 有阵型的后撤都出问题，更别提这种乱窜的，不少都是自己相撞翻船的。 四艘战船冲入后撤的战船队伍中，时左时右、掌心雷疯狂输出，一艘又一艘的联军战船被炸碎。 期间自然是有红衣大炮的攻击，但只要不是对战船有威胁的，战船都是无视，落到甲板就落到吧，反正有防护也砸不穿。 又是持续了一炷来香的时间后，四艘苍山战船才停止了进攻，调转船头缓缓的在战场中慢慢游弋着，仿佛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战船减速的数息时间，甲板上负责进攻的军士精神放松了下来，趴着船舷剧烈的呕吐着，呕吐物如同一条条黄龙倾泻而出。 两名操纵方向的舵手面色潮红剧烈喘着气，手臂不规律的颤抖着。 从釜山南下的这两个来月里不是没有经过这种复杂多变的躲避训练，但与今天这种实战相比差的太远了。 但他们只想喊一句‘真他妈的刺激’。 同一时间，进入船舱内的军士手持弓箭、腰悬箭囊冲出甲板，替换刚刚扔掌心雷的军士。 一支支的利箭射入在海中挣扎的联军军士身体中，一蓬蓬的鲜血渗出，染红了周边的海水，但转瞬又被冲淡。 方圆两里内全都是破碎的战船木材和或仰面、或趴在水中的军士。 浓烟、火油、血腥、肉焦的味道弥漫着。 不止是左翼，郑芝豹负责的右翼和郑芝龙所在的正面都是如同左翼这般地狱般场景。 “将军，按照估算，安南进攻的战船在六百到七百艘之间，刚刚逃走的应该不足两百之数，具体的伤亡不太好估算。” “无所谓，等抓几个联军的水师将领严刑拷打一番就知道大概了！” 郑芝凤摆了摆手：“我们的伤亡和损耗呢？” “消耗掌心雷一千一百颗，羽箭三千三百三十七支！” “战船共有一百三十三处伤痕，平均每艘七处，其中十三处碎裂需要更换，但加固一下坚持一段时间也无妨，其余都是小伤痕，补不补都行！” “将士们伤三十七人，没有重伤，三人是石弹弹跳到木盾，导致的脱臼，虽然接回去了，但短时间也不能提重物。 其余都是小型战船上一些弓箭、流星球等造成的擦伤，用医用酒精擦洗后包扎，不影响战斗。” 汇报到这里，旗舰据需官赖彬沉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道：“战死两人，一名是红衣大炮石头擦到头颅，头盖骨碎裂，七窍流血死亡。 一名是联军战船上的弓箭射中了脖子，从喉管穿过，窒息死亡。” 砰！ 听着有一名军士被石弹砸死了，郑芝凤猛一拍船舷，脸上满是怒意。 “妈的，老子非得将那群王八蛋都给打沉了。 等大战结束一定让总兵大人上书朝廷请求南海水师南下直奔荷兰等三国本土，将他们干掉。 妈的，不老老实实在那边贩卖奴隶，赚那些昧着良心的银子，跑这边来做什么？ 来这边就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吧，非得跟着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攻击我们？” …… 郑芝凤满腔怒火，骂骂咧咧的。 一边的众武将和军士也都满是怒吼，丝毫没有意识他们屠杀般的干掉了对方数百战船、数千军士还漂在海中呢。 “将军，咱们要不要继续进攻？” “瞎搞，顺化港口的武将都已经得知消息了，红衣大炮等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军士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们， 操作红衣大炮的军士精气神正旺，这个时候去不是撞到枪……炮口上去了吗？” “再说了，这里的战报和接下来的计划还得告知总兵大人，约定好时间，不进攻则已，进攻就得毁灭性打击。” 郑芝凤摆了摆手，盯着远处如巨兽匍匐的顺化港口，冷笑：“这会儿不进攻，但也不能让他们闲着， 让没有大损伤的战船分成三批抵近五里的距离去遛一遛，时不时的越过极限距离挑逗一下，逼着他们开炮。 消耗他们操纵红衣大炮军士精气神的同时消耗一下他们储备的石弹，让他们的红衣大炮冷却不下来。 记住了，七成到八成的速度就行了。 至于进攻的事儿，先溜一会儿他们，等吃过午饭了再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第1619章 袭扰，悔不当初 “报……明军依旧在追击！” “报……左翼撤入红衣大炮五里范围内！” “报……右翼回撤至顺化港口七里。” “报……正面撤回！” …… “报……左翼撤回港口！” “报……红衣大炮战船调整到位！” …… 一艘艘传令的战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而来，一匹匹岸边观察的战马来回疾驰，带起漫天烟尘。 一条条的情报在将台汇聚着。 将台之上的众将拿着千里镜观察着回撤的战船，只是战船之前是火攻，现在火焰虽然熄灭，但仍旧有浓烟升腾，看不清楚具体的战船回撤数量。 又是一刻来钟过去，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道道金光照射下，肉眼就能看清楚回撤战船。 一艘一艘又一艘，众将心慢慢的沉入谷底。 “报……” 在众将沉默时，又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左翼明军战船又开始进攻了！” “报……右翼明军战船开始进攻！” “报……正面明军战船开始进攻！” 安南联军众将刚放下的手再次抬起，拿着千里镜来回的扫视着。 视线中，明军的战船朝着港口疾驰而来，只是战船并不是直线前进，而是忽左忽右，行迹捉摸不定。 郑樽怒喝：“传令，红衣大炮瞄准明军战船……” “郑番首，明军这是袭扰，我……” “本番首不知道吗？” 郑樽打断了出声武将的话，强压着怒火：“他们每一次的袭扰的最终目标就是我们这里，红衣大炮若是没有动作，明军的战船就敢怼上来。 本将当然知道我们拦截会消耗石弹、火药依旧军士的精气神，但那又能怎么办？你们有更好的应对方法吗？ 我们只能祈祷在明军袭扰的过程中击沉他们几艘，如此就能震慑住他们。”” 众人沉默。 郑樽所说的他们都能想到，可别无他法。 红衣大炮若是出事儿了，那后果更严重。 “郑番首，下令吧！” “传令，所有红衣大炮瞄准明军战船，开炮的距离为三里，每十门进攻一艘明军战船。” 郑樽下达了一条军令，而后看向众将：“说说小型战船的情况！” “左翼损失五百六十三艘，撤回一百七十二艘，其中三十六艘是无法再战斗！” “右翼损失六百零七艘，撤回一百一十四艘，二十四艘无法再战斗。” “正面损失四百七十三艘，撤回两百四十五艘，四十七艘无法战斗。” “共计损失一千六百四十三艘，撤回五百三十一艘，加上护卫的一百零四艘小型战船和十六艘重型战船，可继续战斗的战船五百四十四艘。”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自发现明军战船到撤回军令下达，前前后后不足半个时辰，结果损失了八成。 即便这其中有很多是出于自己的失误而翻船、撤回速度慢等等因素，但明军的杀伤也占到总体的七成，这是何等的可怕。 “啊、啊、啊……” “废物、废物……” 在众人震惊中，沉默的郑樽突然怒吼，拔出战刀朝着将台就是一阵乱砍。 怒吼中，面色狰狞，战刀划过闪出一道道寒光，更是发出尖啸声。 众将下意识的退出好几步，面面相觑的看着郑樽，但很是默契的没有劝阻。 他们知道这会儿郑樽满腔怒火发泄不出来，势必影响到后续的判断。 而郑樽骂废物是骂的进入大明的斥候，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打探到。 如果他知道明军的战船真能日行五百里、知道水师有这种爆炸性火器，他绝对不会派出战船以群狼战术自杀式进攻。 而是将战船放在大型战船中间，先远后近的攻击。 伤亡肯定有，但一定小很多很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事后被万千百姓怒骂倒也无所谓，可让安南因此覆没那才是罪人。 目前的战船数量还行，但军士经历了一场屠杀后，还有再面对大明战船的勇气吗？ 砍了足足百刀之后，郑樽停了下来，将战刀扔到了一边，喘着粗气。 “传令，所有小型战船待命，明军战船一旦突破三里的极限距离就立刻出击阻拦。 告诉将士们，击沉一艘，每人给地十亩、免除十年赋税劳役，另赏银百两，官升三级，上不封顶， 只要击沉的够多，哪怕是三司六番的首官、拜将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但若是畏战不出、不听号令的，立斩无赦！” “在水师、顺化城召集潜泳闭气好手，闭气半炷香赏银百两、一炷香千两。 潜泳三百米以上者赏银三百两、五百米赏银五百两。 凿沉一艘赏银万两、地百亩、免除终身赋税劳役。 只要得令出击，哪怕是没有完成任务，每出去一次，都赏银百两！ 如果战死，赏银等等都会发放到家人手中，这一点本番首和阮总督以身家性命担保！” 一边安静听着的广南总督阮福志听着郑樽突然扯上自己，还是以自家性命担保，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都他妈的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 想了想后，阮福志也开口了：“继续征召百姓，搭建投石机、搬运石头、扎简易木筏。” “另外，六百里加急去广泽、炉门、洞海三个港口城池看看有没有明军进攻，具体的战况怎么样。 如果没有遭到攻击……” 说到这里，阮福志看着郑樽：“如果没有遭到攻击，是不是让洞海、广泽的战船回援，以袭扰战术消耗明军火器， 或者掩护我们北上，红衣大炮摆在海防城，防止明军登陆。 即便是据需粮草被截断，但以红河平原的粮食产出，坚持三个月问题不大。 再狠一些，让海防的战船放弃防守，北上登陆大明疆域，杀到他们内陆去，搞乱他们。” 郑樽眉头紧皱，思索了其中的可能性。 大型战船移动，阵型乱了，那就给了明军可乘之机。 如果有战船掩护，舰队贴着海岸线走，速度慢是慢了些，但胜在机会大。 与其困在这里，不如搏一把。 思索了好一会儿后，郑樽抬头看向阮福志。 第1620章 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洞海城的战船可以回援，但海防城的战船动向得请示谅山联军大营。 阮总督，此事你安排完军令后，亲自跑一趟洞海城，隔海指挥！” “好！” 郑樽扫了士气低沉的众将：“诸位也不要气馁和害怕，明军的火器是厉害，但只能靠人力扔出来，百十米的距离是极限了，想要攻击到我们的大型战船和岸边是不可能的。 他们的战船上没有红衣大炮，这是已经确定的了。 坚持几天，干掉几艘他们的战船，或许他们就不战自退了。 这几天辛苦诸位，待在各自的位置上，严防死守，都散了吧！” 众人面色凝重的散去。 上了战船的葡萄牙总督赛义德·艾布伯克、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两人跟变脸一样。 庆幸、后悔、担忧、害怕、纠结等神色掺杂着。 “艾布伯克，你说我们留下共同抵抗的决定是对的吗？” “不知道，现在留下可能会全军覆没，但撤走了就能保全吗？” “不好说，马六甲、吕宋一带是肯定保不住了，大明有这种战船在开海贸是肯定的，到时候如果不想面对他们，那就得撤走！” “如果我们全军覆没了，明军真的会打到我们本土去吗？”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有可能的！” “你说前段时间阮福汇来劝说我们的时候，干脆利落一些，将马六甲、吕宋一带的战力全部撤回本土，到时候我们凭借本土防御明军，能行吗？” “不现实，我们疆域虽然不算大，除去殖民和奴役的地方，本土都是靠海，你们葡萄牙一千五六百里海岸线，我们西班牙万余里海岸线， 明军有这种急速战船，他们走一天我们得三四天，防不住的。” “早知道，派人去大明问问了！” “有啥用，大明先是假意告诉我们撤走就算了，不计较，等打完了安南等再南下进攻，我们能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留在这里还是有希望的？” “不知道，我们水师是全军覆没定了，现在就看他们的陆军了，如果陆军重创了明军，明军水师短时间内不会南下的。 我们有大量时间准备，倾尽全力铸造几千门红衣大炮，未尝没有抵抗的力量。 或者说我们击沉大明的几艘战船，找到他们极速战船的方法或者那种爆炸性火器，只要一种我们就能应对。” “哎，都到这一步了，想撤也撤不走了，别想太多，全力应战，我们拖的时间越长，对谅山那边就越有利！” “行，都去准备吧！” …… 两人聊着聊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而后进入红衣大炮的阵地之中。 军令的下达，让顺化联军水师军士和顺化城周边百姓沸腾了。 军士们虽然心动，说实话已经与明军正面战斗过，他们是真的害怕了。 可百姓们那是真的疯狂了，安南海岸线这么长，很多世代打鱼为生的百姓，自幼就泡在海水中。 潜泳两三百米、闭气半炷香的时间的这种高手不在少数，面对水师的巨额赏赐他们只是稍微犹豫便应诏进入军中。 然后这些高手被集中在一个大帐篷内，各种酒肉管够，但就是没人给他们讲具体的。 不过就算是知道也无所谓了，好吃好喝伺候，即便是战死，一条烂命换百两银子，值了。 顺化这边紧锣密鼓的时候，正面十余里外的郑芝龙也得到了左右两翼的战况。 “总兵大人，左翼将士们伤三十七人，战死两人，右翼伤五十三人，战死四人，我们正面伤四十六人，无人死亡，但重伤三人。 合计伤一百三十六人，战死六人。 按照估算，安南联军方面应该沉没一千三到一千六百艘之间的小型战船，死亡四千到六千人之间。 逃走的战船目前不清楚，但估摸着应该在四五百艘以上，算上没有出击的，估计还有六七百艘左右。” 听着郑芝奇汇总的战损，郑芝龙轻微的点了点头，伤亡比预想的要好的多。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进攻港口才是伤亡最大的时候。 “总兵大人，左右两翼都和我们证明一样利用战船速度袭扰着，对面很是奇怪，从刚开始撤退时的的五里炮击改成了现在的三里炮击， 且是集中力量攻击一艘，目前测算是八到十门左右的红衣大炮攻击一艘。 抵近观察时，大型战船间隔百米，中间都是小型战船，一旦我们用鹰船进攻，估摸着那些小型战船就会出来拦截。” “想法是好，但也要能实施才是吧！” 郑芝龙冷笑：“现在安南联军的红衣大炮攻击多少轮了？” “十六轮！” “不够，在未时末至少要让他们攻击五十轮！” 郑芝龙摇了摇头：“告诉左右两翼，未时末、申时初，按照预案进攻。 本将希望申时初刻，完成攻击。 申时两刻完成港口的清理工作。 申时三刻，本将希望能踏上顺化港口的土地。” “末将遵令！” 面对郑芝龙的军令，郑芝奇没有质疑。 按照预案，除非顺化这边有什么后手，否则总兵大人定下的时间只会提前，不会延迟。 正所谓，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大明有这个底气。 两艘送战报的战船带着郑芝龙的军令急速返回左右两翼，两翼武将看到军令后也怒吼了起来。 袭扰的战船愈发的卖力了，袭扰的力度和尺度都加大了不少，顺化港口操作红衣大炮的军士们疯了，这一炮刚打出，下一艘又来了。 甚至在两艘之间的空隙中，有战船趁着装填弹药和调整方向的工夫抵近了两里的位置，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有人都知道，大决战可能也就是这两三天的时间，但未知的才是最煎熬的。 时间在流逝，离预定的进攻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负责进攻的战船已经在袭扰中悄然达到了预定的位置。 未时末申时初，海面之上，同时响起三道军令。 “开始进攻！” “左翼全速进攻！” “右翼开始进攻！” 第1621章 总攻开始，花样百出 “杀！” 怒吼声在大明的战船上响起。 所有战船依旧是两排阵型，朝着顺化港口冲去，只不过这次不是前后错位，而是重叠，前面的一艘挡住了后面的一艘。 这一幕可是将顺化港口的武将们惊到。 之前明军左、中、右三面都是五六艘袭扰，还能用集中炮火的方式攻击，可现在大明战船全部进攻，这可是足足六十艘。 红衣大炮是有两百多门，可平均也不过四门，根本就不够分。 这个时候根本不敢集中攻击某一艘，因为你不知道其他的会不会冲过来，更不能放近到三里的位置再进攻。 之前三里是因为明军战船少，即便是十门攻击一艘，那也还有备用十门，随时都能攻击。 可现在明军是全部进攻，放近了三里就没有时间装填弹药了。 但远攻就得调整大炮的仰角，等到明军进了还得调整，有这个时间吗？ 几息后，军令传达，六里处进攻。 数十息后，战船进入射击范围，两百多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炮，炮口喷射火光和浓烟，战船上的视线都微微受阻了。 两百余颗石弹划出一个大弧度飞上百余米高的顶点后，再次划出一道弧线朝着下方砸去。 对于顺化红衣大炮的进攻，大明战船依旧如之前的袭扰一样，满舵躲避着。 可依旧有六艘战船如同之前的袭扰一样，急速朝着顺化港口冲去。 五里……四里……三里…… “全速！” 战船的总旗下达军令，原本速度极快的战船速度陡然再次增加了两分。 按照经验，两百余米的距离，明军的战船需要十四到十五息的时间，红衣大炮的引线会在抵近三里差百米左右的时候点燃的。 可现在大明的战船速度再次猛增，两百米余米的距离只需要十息左右。 别看只差了四息的时间，四息的时间足够大明的战船冲出八九十米的距离，冲出了后红衣大炮覆盖的区域。 冲出覆盖区倒也无所谓，关键的是大明战船在两里半的位置猛地来了一个左、右满舵，极速前进的战船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如果只是这种操作也算了，可在划出弧度的时候，战船侧面的鹰船却是借助满舵转弯的离心力加速冲向了三里外的顺化港口。 贴在战船侧面的鹰船本就是和战船同样的极速，加上离心甩出去和军士们抡动船桨，三者叠加，速度至少能达到每息二三十米，也就是每个时辰七十余里速度。 这一刻，用风驰电掣来形容都不为过。 六艘鹰船的阵型很是奇怪，两艘在前面，距离后面的第二艘至少百米以上的距离，后方的四艘则是在前进中两两慢慢靠近，但依旧是相差了二三十米左右。 大明战船的陡然加速和鹰船的突然出现，这两大变故将一直观察战场的安南联军水师武将们惊的目瞪口呆。 呆愣了一息后，军令再次急速下达。 “传令，所有小型战船全部出击，拦截住明军的鹰船！” “所有红衣大炮瞄准所有明军战船，不用协同，瞄准后自由开炮！” “中型战船出击，横在前方绝对不能让明军小型战船靠近红衣大炮一里的范围！” “快，都他妈的动起来！” …… “无耻！” “堂堂天朝上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然还搞这一手！” “快点，再快点！” …… 郑樽站在将台之上怒骂着。 他是真没有想到明军战船袭扰的速度竟然不是全速。 不是明军战船干不掉那些小型战船，是为了留到这一刻攻击港口的。 就刚刚愣神的功夫和军令传达的时间，鹰船已经冲进港口一里半的范围。 而这个时候，刚刚满舵转弯的战船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再次甩出了六艘战船。 “兄弟们，加把劲！” “老王，六百米！” “兄弟们，准备好！” “五百米！” …… 随着鹰船的靠近，最前方鹰船已经靠近了顺化港口四百米的距离，而这个时候联军的小型战船才刚刚启动。 最前方的鹰船上的两名军士掀开了船头盖着的油布，露出了六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铁管，后面装着引线，而的正中间则是放着一个大箱子，也是带着引线。 “老王、老赵，方向调整好了没？” “可以了！” “好，我开始点引线了，注意听令！” 三人交流着，但两人依旧抡动着船桨，鹰船依旧在飞速前进着。 “嗤……” 引线点燃，火花跳跃着。 “跳！” 三人毫不犹豫，翻身进入海中，然后拼命的朝着后方游去。 这一幕看的顺化港口的众将士有些莫名奇妙，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近距离的跳水？ 郑樽心中满是不安，怒吼：“拦住那艘鹰船……”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没人划动的战船速度会降低，慢慢的就停下来，随波逐流了。 可那艘鹰船却是陡然加速了，虽然没有两人划动的速度快。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五十米……” “轰！” 在众人诧异中，无人却依旧前进的鹰船上一团火光升腾而起，而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四射的铅子、铁蒺藜破空的尖啸声。 无数战船的木板从高空中落下。 肉眼可见的从爆炸中心看到一圈水浪朝着周边极剧涌动着。 无数的惨叫声从刚刚冲出百米的小型战船上响起，军士们被猝不及防的爆炸迸射而来的铅子、铁蒺藜击伤。 别说继续划动了，想要稳住战船都难。 现场一片的混乱。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坠在第一艘鹰船后方百米左右的第二鹰船已经到了联军舰队前方两百米的距离。 一具佛朗机炮和六个子母炮露了出来。 火光喷射，数以百计的铅子笼罩着前方两百米的范围，联军水师战船除了躲避没有任何的动作。 三组鹰船的齐射，压得前方半径两百米内战船军士无法抬头，后方战船军士想还手，可又看不清。 一炮接一炮，只是五六息的时间，六个子母炮全部发射完毕。 而这五六息的时间，第三艘鹰船已经到了第二艘鹰船的位置，距离港口的大型战船不足三百米。 “放！” 第1622章 毁灭性打击，挂白旗 “轰！” 火光迸射，青烟升腾。 一颗冒着火光的黑乎乎东西急速划过一道弧度，落到了装有红衣大炮的大型战船之上。 在众人的疑惑中轰然炸开。 四射的铅子射入没有丝毫防备的军士身体之中，不少的军士直接被冲击波震下战船，不少慌忙躲避的军士也不小心掉了下去。 这一颗的飞雷炮不说让一艘大型战船失去了进攻的能力，但至少损失了三四成的战力。 突如其来的大爆炸，让联军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明军竟然有这种远程发射的爆炸性火器。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飞雷炮的是有缺点的，诸如射程只有三百米左右且准头差了点，优点就是发射速度快。 一颗飞雷弹爆炸后，第二颗的飞雷弹依然塞进了炮管之中，随着引线的急速燃烧殆尽再次飞出，落到的大型战船之上。 三个方向的九艘鹰船齐齐进攻着，爆炸声不绝于耳。 转眼间的功夫，发射了二十余颗飞雷弹，让二十艘战船失去了大半的进攻能力。 “冲出去，摧毁他们！” 郑樽怒吼着，睚眦欲裂。 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通过连环攻击的方式，为后方的战船提供靠近的机会。 更是没有想到明军竟然有远距离的爆炸性火器，且威力如此的巨大，一颗就让一艘战船失去了近半的战力。 “将军，明军的极速战船在急速靠近！” “老子眼睛不瞎！” 郑樽怒吼：“都他妈的愣住做什么，冲出去拦住那些鹰船！” “艾布伯克、巴斯高，你们在做什么？看不到明军战船在靠近吗？” “岸边的投机机在做什么？不知道进攻吗？打不到人还吓不到人吗？” …… 怒骂声在爆炸声中传递，躲避的联军军士们猫着腰准备着。 没有波及到的红衣大炮发射着，但过于急躁、且明军战船速度太快、灵活性很高，几乎没有威胁。 在他们的装填弹药中，明军战船靠近了三里的距离。 郑樽等武将紧紧盯着明军战船，他们已经看到了，鹰船上的远距离火器射程在三百米左右。 即便是大明极速战船的高度上，顶多也就是三百四五十米，只要战船不靠近港口三四百百米，他们依旧是有机会拦截的。 可是……只是他们低估了大明。 三里外的大明战船上，飞射出一根根的长长的东西，像是箭但却又不像箭，因为箭没有那么长，更不可能有引线。 这些箭闪电般跨过三里的空间，有的斜斜的插在甲板之上，有的则是插在桅杆，或者卡在船帆上。 插在甲板和桅杆上的箭则是中部燃烧，箭身剧烈颤抖着，随着颤抖，迸射出一滴滴的水滴。 这些水滴在迸射出去的瞬间就被中部燃烧的火焰点燃，继而朝着四周落下。 这些水滴落到甲板上的麻袋、船帆、军士的衣服等等上面，迅速燃烧着，竟然点燃了红衣大炮的火药箱。 虽然没有剧烈爆炸，但四串的火焰却是再次点燃周边的燃烧物，浓烟更是遮蔽着视线。 而被船帆缠住的箭的尾部引线已经燃烧殆尽，轰然炸开，四射的铅子再次笼罩着船上的军士。 被攻击到的大型战船上的军士几乎无一幸免。 不是被点燃，就是被铅子击中。 一个照面的功夫，三十六艘装有红衣大炮的大型战船和数十艘商船改成的大型战船都被波及。 红衣大炮倒是有八成还能使用，可操作大炮的军士却是失去了六七成的战力，战意全无，战船的进攻能力几乎丧失殆尽。 这一刻，西班牙、葡萄牙两国水师统帅彻底的破防了，信心被飞雷炮炸的粉碎。 “升白旗！” “快升白旗，我们投降！” “不要进攻，我们愿意接受大明的任何条件！” “停止进攻！” “停止进攻！” …… 随着第二批的三弓床弩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战船上爆炸后，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总督知道大势已去。 再继续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明军现在接受他们的投降，那么他们还有一条活路。 白旗是没有的，但白色的衣服却是挺多的，拔掉了一名死去军士的 刚刚冲上战船，准备督战的郑樽看着西班牙总督正将白布挂在竹竿上的时候，怒斥道：“艾布伯克，你们在做什么？” “投降！” “投降？” 郑樽懵了下，而后怒道：“都他妈的这个时候，你想着投降，你……” “郑，你心里很清楚，以明军现在展现出来的各种火器，我们水师是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不止是水师，连陆军都没有胜利的可能性的。” 葡萄牙总督赛义德·艾布伯克指着深入甲板半尺、婴儿手臂粗的三弓床弩的主箭矢：“你们的战象即便是有象甲，能挡住这种三里外还能射穿半尺木头的巨箭吗？ 若是一里路，那穿透力更恐怖。 这六十艘大明战船就有六十座，那大明做出个三五百座不难吧，你觉得战象还是无敌的吗？ 还有那种射程三百米的剧烈爆炸火器，能装在鹰船上，那就意味着不算大，估计三四个人抬着就能跑，一炮炸不死，那三五炮呢？ 受伤的战象速度必然降下来，那就是这种巨箭的靶子。” “还有那种手扔的爆炸火器！” 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接过话：“大明水师能在这里扔个不停，那就说明这种爆炸性火器制造难度不算大， 不说十万颗了，三万颗就能让全歼了你们谅山的四部联军。 这还只是暴露出来的火器，你们能保证他们还没有留有后手吗？这话你们自己相信吗？ 所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投降是唯一的选择。” 郑樽沉默。 巴斯高说的对，在明军早上进攻时那种爆炸性火器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诸国联盟在大明面前就是个笑话。 诸国联盟只有灭国一条路。 但他不信邪，还想再拼一下，只要在顺化港口阻击明军，大明的战船可能得不到，但那种抱着性火器或许还有机会搞到。 以西班牙等国火器技术很好仿制的，那么诸国联盟还有救。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投降，明军不会同意的！” “不！” 葡萄牙总督赛义德·艾布伯克摇了摇头，神秘一笑：“他们会同意，我们给的条件他们无法拒绝！” 第1623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惊天财富 “什么条件？” 郑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实则心念急转，他们既然联合荷兰等三国，自然是调查了三国的底蕴所在。 无论是人数还是物资、地域等等都是和大明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论各种技术，中原王朝传承了几千年，各种技术都已经达到了巅峰。 三国的造船技术是不错，但再不错能造出大明的那种长达四五十丈的大明宝船吗？ 火器技术是不错，但那是中原王朝一直没有扩张，以及历代君主不算重视，若是重视起来，以几千年积累的奇淫技巧，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扔出的爆炸性火器、发射的爆炸性火器、射程三里的弓箭、极速战船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尤其是崇祯登基之后，龙井关围杀之战、草原之战、北讨建奴、东征扶桑以及此次的南伐，火器作用已经凸显了。 后世的皇帝只要不是蠢货，那一定会重视火器的发展。 所以，怎么看，郑樽都没有发现西班牙等三国给开出让大明无法拒绝的条件。 “郑番首，你知道我们海外三国的国土面积吗？” “葡萄牙一百三十五万顷，西班牙七百五十万顷、荷兰七十五万顷？” “不对！” 葡萄牙总督赛义德·艾布伯克摇了摇头：“你说的是我们本土的面积，或者说我们的发源地的面积。 实际上我们三国的面积庞大无比，葡萄牙至少有一亿两千万顷，西班牙四亿五千万顷，荷兰也有三千万顷左右。” 郑樽被震惊了。 知道三国在海外掠夺、殖民，但没有想到三国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疆域。 总得算下来是大明的六倍以上。 “这只能说明你们奴役的面积大，不代表你们能完全的掌控。即便是你们将这么多的国土面积给大明，大明也不会要的。 当年蒙古铁骑横扫周边诸国，国土面积比你们三国还要大，且还是和中原王朝的疆域是连在一起的，强大的国力都无法维持住， 你们觉得大明会要你们这种横跨几个大洋、零散的国土面积吗？ 海外驻兵至少得两百万以上才能镇压住，可随之而来的则是山高皇帝远，拥兵自重。 在外的这些武将们若是有造反的心思，拥有一块土地，加上驻军，加之离大明国土几万里，即便大明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送一次情报也得两个月的时间， 大军准备、出征等等至少的三五个月的时间，有这个半年的时间海外造反的势力早就准备好了， 更可怕的一旦有一出造反，就会引起一系列的反应，各地恐怕都会造反的，到时候大明就会分崩离析了，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这个道理中原王朝几千年前就懂了，疆域再大，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 “我们自然懂，所以对那些殖民的国家我们也只是奴役、打压，给他们活路和希望的同时最大限度的赚取银子！” 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接过话：“知道我们每年从海外诸国运回多少财富吗？” “我们西班牙每年运回黄金一万一千斤，白银二十四万六千斤，折算下来就是三百五十万两白银。” “葡萄牙每年比我们少一些，五成左右。” “荷兰掠夺的更少，大约是我们的三成，但他们的海上运输每年至少赚取三百万两，总得和我们差不多！” “三百五十万两、一百八十万两、三百五十万两……总计八百八十万两？” 郑樽明白了两国总督的想法：“八百八十万两看似……对你们来说是很多，但多大明来说也只能说一般般了。 你们知道崇祯登基之后抄了多大士绅富商的家吗？ 从建奴、朝鲜、扶桑又抄到了多少财富吗？ 黄金、现银、古玩字画、皮毛药材等等总得算下来估摸着至少有两三亿两白银之多。 知道大明搞还地于民的政策吧，粗略算下来二十年内，大明单单是百姓还给百姓的买地银就高达两亿两白银。 一边是国库堆积如山的财富，一边是土地源源不断的财富，还有开海贸的财富，何其的恐怖，缺你们这千万两白银？ 本番首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三国想成为大明的藩属国，每年进贡，但你们每年能进贡多少？ 五百万两撑死了，否则你们维持不住庞大的舰队和国内那些贵族的需求。” 郑樽说完，扫视着两人。 但惊讶的发现，两国总督脸色只是微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慌和阴沉。 这一刻，郑樽心微微的慌了。 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叹了口气：“郑，你说的我们不太清楚，但想来你不会骗我们，但你低估我们，也低估了海外的财富！ 从我们海外殖民开始，若是王室公开的记载是真的，葡萄牙仅在阿非利加洲（非洲）就掠走五十四万斤黄金，白银三千万斤， 西班牙也从亚美利加（美洲）掠走黄金四十万斤，白银三千六百万斤，折算下来近七亿六千万两。” ps：这几个数字是《大航海时代》书中的记载，真假不知道，不用纠结。 嘶…… 郑樽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知道三国掠夺了很多财富，但没有想到掠夺的这么多。 知道海外财富多，但没有想到竟然多得这么离谱。 这还只是阿非利加洲和亚美利加两个地方，要知道这三国掠夺的地方远不止这两个地方，总得算下来或许在十到十二亿两白银，何等的恐怖？ 从他们所谓的航海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一百五十年的时间。 上贡大明千万两或许大明看不上，但若是给五千万两呢？ 什么？国内的贵族不同意？不同意那就亡国吧。 难怪他们自信的说他们开出的条件大明无法拒绝呢，如今看来是真的无法拒绝。 荷兰等三国可以投降，因为三国距离远，无法统治，又给了足量的……赎金，可他们安南有什么？ 地小、人少、物资少，还和大明隔壁，曾经更是大明的一个布政司，无论怎么看，大明都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的。 忽然间，郑樽心中滋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624章 能屈能伸，找个靠山 “弄死他们！” “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个念头在郑樽心头疯狂的生长着。 但在下一瞬间就放弃了。 这里不仅有安南、真腊等国水师，还有葡萄牙和西班牙三国的水师军士，这些军士的战力比诸国水师的战力要强一些。 这是这段时间闲暇时一对一比试的结果。 重要的三国的军士一大半都是配有火神枪的，还有许多的佛朗机炮。 一旦自己下令逮捕……砍死这两人，那么其他的三国军士就会反扑，到时候自己这一方一定是死伤惨重的。 结果就是明军还未彻底进攻，他们就自己完蛋了。 “现场的这种情况水师全军覆没定了，要不我也逃吧！” “逃到哪里去？” “去洞海、广泽两城，那里还有数千战船和水师，不……在明军的攻击，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去谅山和大军待在一起，活路大大的，可临战脱逃，肯定会被砍的。” “再或者，南下，进入马六甲，混在当地人群中，或许能躲过一劫，可能渡过海峡吗？” “翻过长山山脉，进入真腊或者暹罗，去缅甸等诸国大军所在的腊戍，即便他们也溃败了，那也能继续朝着西面后撤，总有安身之地。 至于理由，就是传递大明的三种爆炸火器，想来他们不会怀疑的。” …… 这些念头在郑樽脑海中急速闪过，他惊恐的发现，天大地大，竟然没有他容身的地方。 “你们……” 郑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不待几人说话，战马就到了身边，为首一人跳下战马，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了。 “阮、阮总督？” 郑樽看着跌坐在地上、浑身狼狈的军士，立刻就惊呼了起来，随即冲下将台扶起阮福志。 只见阮福志嘴唇干裂、大口的喘着粗气、双臂和大腿都在抽搐着。 见状，郑樽扫了一眼周边，将一桶水提了过来，一边将一瓢水从阮福志的头上淋了下去。 阮福志不仅没有生气，还抬起头张着嘴巴，井水从口中划过。 转瞬间，一桶井水浇完：“阮总督，您不是去洞海了吗？怎么回来了？中途遇见什么了？是洞海那边也遭受攻击了，你意见了回来报信的军士吗？” “顺化上游六十余里的地方被明军封锁了！” 阮福志舔了舔嘴唇：“听当地百姓说，那群明军应该是寅时前后登陆的，而后急行军，封锁了官道，附近城池的军士去阻击时，都被直接砍杀。 那群明军装备极为的精良，我们的军士一对一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下去，很可能就是大明的勇士营。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从早上开始我们传递的三道去洞海、广泽、炉门和谅山那边的军令都被拦截了！ 若非是有人朝下游来报信，我恐怕直接被他们抓了！” “这怎么可能？” 郑樽惊呼。 阮福志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他心头炸开。 这一刻他头皮发麻、浑身哆嗦。 明军的准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善。 这里的情报传递不上去，那么就意味着谅山那边不知道明军有三种恐怖的大杀器，更不知道明军会从海防城登陆。 有心算无心之下，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象势必死伤惨重，战象都死伤惨重那对军士的士气是极大的打击。 然后在明军火器的围攻下，失败只是转瞬间的事情。 一边还未来的及走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总督两人听着阮福志的话，满脸的庆幸之色。 “郑，认识一场，给你个忠告，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脸色严肃的看着郑樽劝告了一句，而后和葡萄牙总督两人一人举着一杆刚刚做好的白旗朝着战船上走去。 转过身的那一刻，两人脸上露出了丝丝的冷笑。 成为大明的藩国，每年给五千万两的白银，这很多吗？ 的确很多！ 但这些财富只是他们在海外殖民国度的中转、保护、赋税以及各种物资的总和，并不是他们直接从当地人手中掠夺的。 只要能保住他们的舰队和国度，他们能将种种收入加个一两成，虽然不抵交给大明之前的，但已经足够了。 被殖民的国度百姓们会反抗吗？ 或许会，但他们能扯着大明宗主国这个噱头直接血腥镇压了，将锅甩给大明。 至于国王和那些贵族同不同意，这不需要考虑，要么灭国，要么交银子。 灭国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土地、财富、权利等等都没有了。 若是交银子，这些都还在， 他们给大明赚银子，大明给点好处去镇压不为过吧。 诸如爆炸性火器、极速战船等等。 即便是不给他们，在今后的相处中总是有机会觊觎一二的，到时候以他们国内的技术，立时就能有突破。 到时候谁是谁的宗主国就不好说了。 他们的想法，郑樽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那又如何？ 大明一方也是如此，可那是未来的事情，现在没有证据，就不能怎么样他们。 用大明的话来说，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郑番首，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去哪里？” “投降！” “投……投降？” 阮福志愣了一下，随即怒了，挣扎着站了起来，拔出战刀：“临战投降，老子砍了他们！” “老阮，住手！” 郑樽喊了一句，而后看了一眼已经靠近一里半左右的大明战船：“最迟一刻钟这里就会被明军攻占，他们投降是唯一的出路，而我们只有逃走一条路。” “我们也逃走？” “走吧，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路上我给你解释！” 郑樽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时被阮福志抓住了，只见阮福志怒：“你身为水师主帅，我们还有军士、还有战船在，竟然想着逃走。 你对的起郑戕和阮主的信任吗？对的起已经葬身大海的水师将士们吗？ 再说了，上方被堵住了，你能逃哪里去？” 第1625章 不接受投降，彻底覆灭 “总兵大人，有情况！” 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况的郑芝奇突然喊了一声。 “总兵大人，正对面有一艘小型战船划了出来，船上竖着一根挂着白……白布的旗杆。而且大型战船上也竖着几根同样白布的旗杆！” “白布的旗杆？白旗？” 郑芝龙听完也是微微的错愕：“现在想起来投降了，早干嘛去了！” “投降？” 郑芝奇也是有些诧异：“海外诸国的投降方式和我们中原王朝一样？” “那谁知道，或许是入乡随俗，让我们能看懂呗！” 郑芝龙调侃了一句，问道：“知道为什么白色旗帜代表着投降吗？” “大人，咱现在是军人，这事儿再不知道，那就太丢人了！” 郑芝奇咧嘴一笑：“秦朝是五行属水，水为黑色，所以就用黑色代表自己国家的颜色，黑旗代表着胜利。 秦末刘邦率军攻占关中，兵困咸阳，秦三世子婴穿白色衣服，扛着与“国色”相反的白色旗帜出城投降。 黑旗代表胜利，那么白旗自然是投降了。 还有说白色在混乱的军中容易被发现，以及染色技术出现的比较晚，甚至说白色代表着胜利一方可以在上面画自己的战旗，真真假假的搞不清楚。 不过，白旗代表着投降是确定的。” 郑芝奇虽然解释着，但千里镜并没有放下：“总兵大人，过来的船上是外国人，这是啥意思。 是海外荷兰三国投降，还是安南等九大势力投降？要不要等等？” “等什么？” 郑芝龙放下千里镜：“想打就打，想投降就投降，把我们当什么了？ 以后大家都这么干，先开打，打赢了就赚了，眼看要输了就投降，那我们得累死。 今儿拿他们立个威，告诉所有人敢对大明伸手、龇牙的敌人，只要开打了，那只有覆灭一条路可以走！” “传令，所有战船极速前进，按计划进攻，彻底的摧毁他们，向世人展示我们的强大！” “派一艘鹰船过去，将那艘送投降书的小型战船带回来，本将倒是要看看是谁脸皮这么厚？” “末将遵令！” 郑芝奇精神大震，令旗转动，军令传达。 “全体准备！” “准备进攻！” “四百米！” “开炮！” …… 各船总旗的怒吼声在战船上响起，然后在海面上回荡着。 “轰！” “轰！” “轰！” …… 六十艘战船的三百六十门飞雷炮同时喷射着火焰，一颗颗冒着火花的飞雷弹从明军战船升起。 “妈的！” “我们已经投降了！” “跳船、跳船！” “快跑！” “疯子！” 船上自信满满、亲自摇着白旗的西班牙总督何塞·巴斯高看着扑面而来的数百颗冒着火星的爆炸火器脸色巨变。 扔下白旗，一遍怒吼，一遍朝着船舷跑去。 之前有爆炸火器落在了船上，直接将甲板炸出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大洞，现在如此多的落下来，站在船上必死无疑。 跳进海中，躲在船底，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法是好，反应也快，可惜身体跟不上，只是刚跑出几步，飞雷弹就到了头顶上方。 在所有军士惊恐的目光中，数百颗飞雷弹落下并炸开。 一时间，无数浓烟和火光、水柱升腾，遮蔽了岸边是视线。 隐约能看见一块块木板夹杂着残肢断臂飞上半空中，然后落进水柱之中。 爆炸声震耳欲聋，在海面上回荡着。 这一幕，无论是身在小型战船上的军士，还是岸边的将士，甚至更远处偷偷观望的广南百姓们，都彻底的惊呆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在岸边军士的震惊中，又是数百颗的飞雷弹覆盖了战船。 恐怖的场面再次复现。 “快跑！” “跑呀！” “天啦！” “这不是人力所为！” “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逃，能逃多远逃多远！” “即便是死，我也不要这种死无全尸的死法。” “妈的，这群蠢货为什么要招惹大明，这回死定了！” …… 岸边被震住的联军军士们被第二批的爆炸给惊醒，然后扔下兵器就朝着远处冲去。 一边跑一边怒骂着。 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哪怕是经历过与郑氏大战的老兵都肝胆欲裂。 而将台边的阮福志也是被吓得浑身直哆嗦，想要拉着郑樽后退。 但郑樽一把打掉了他的手，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痛快！” “炸的好！” “再来一波！” 郑樽的突然失控让阮福志懵了，但随即反应了过来，一巴掌就抽了下去：“发什么疯，走呀，下一轮攻击可能就要覆盖这里了！” “呸……” 被抽了一巴掌，郑樽并没有生气，吐出一口鲜血后淡淡道：“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去……” 阮福志张了张嘴，想说一个地方却是不知道说哪里。 近的如顺化城，明军有这种爆炸性火器，攻城也只是半个时辰的事儿。 去谅山，前路已经被堵住了。 南下，他们再快能快的过明军的战船吗？ 翻越长山山脉，去真腊和暹罗，明军既然能在前面拦截了，说不定已经去顺化通与真腊相连的那处山道等候了。 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他们是两国水师主帅，所有人都能跑，唯独他们不能跑。 前方是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打造的水师，身后是国土，有万千的百姓。 “老阮，联军的覆灭已经成定局，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葡萄牙三国开出每年五千万两白银的代价，都被明军毫不犹豫的覆灭了，联军投降也不会被接受的。” “我们或许可以侥幸逃走，但我们的家人呢？身为两国重臣的家眷，他们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如果非要死，那我宁愿和我亲自打造的水师一起沉没进这无尽的大海之中，而不是如丧家之犬一样，后半生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在担忧和后悔之中。” 郑樽说完这些话后，又转头看着似乎被明军火器点燃的船上火器而发生爆炸的三国战船。 “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说炸的好吗？” 第1626章 失心疯与偏执，最后的归宿 “为什么？” 阮福志低声问了一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将台的台阶上。 如郑樽所说的一样，既然逃无可逃，那就淡定一点好了。 “若非是葡萄牙等三国，我们安南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即便是大明进攻，逃不掉成为大明的布政司，但我想结局应该会好很多的！” 一句话，直接将阮福志给干懵了。 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郑樽竟然将安南的覆灭归咎到葡萄牙等三国身上。 不待他细问，郑樽继续道：“如果没有葡萄牙三国的存在，明军水师就能轻易从钦州府一带起航，沿着广南和安南海岸下南下，我们整个疆域都在大明水师的攻击范围内。 即便是没有得到扶桑被大明覆灭的消息，以大明南海水师覆灭扶桑在釜山和长崎两处港口的水师的战力， 我们安南和广南两部的水师合起来都不是南海水师的对手，更别提大明还有南京新江口和登莱两大水师了。 如果不是葡萄牙三国的和大明有仇，奢震就算是舌绽莲花我们也不会联合他们， 如此没有足够的水师力量防御，我们自然不敢对大明有任何的奢望，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其次，若不是三国提供了大量的火器和火器技术，我们也没有与大明陆军对抗的底气，自然也不会联合缅甸、真腊、暹罗等国。” 我艹…… 疯了…… 阮福志心中直接爆了粗口，眼神怪异的看着郑樽。 他以为能听见什么主观的原因，没想到竟然扯到这个上面来。 这事儿能怪葡萄牙三国吗？ 你咋不怪自己生在了安南呢？ 咋不怪大明要欺压呢？ 咋不怪安南历任国君没有将安南周边吞并、统一呢？ 自己动了贪心，现在怪别人？ 若不是葡萄牙在费福往来贸易，阮氏怎么可能获得葡萄牙的火器和火器技术，没有这些又是怎么挡住实力强横的安南郑氏。 早就被郑氏给吞并了。 郑樽这么想，但他不能这么想，这叫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还有，刚刚明明还有机会，结果这两个王八蛋竟然要投降，以至于我们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按照我的想法，哪怕是明军最后覆灭了我们的所有战船，我们也要打沉他们一两艘战船， 我们征召了三十余名潜泳和闭气高手，其中有两位能在水下闭气一炷半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在沉船中找到爆炸性火器， 顺化上游是封锁了，但我们还能往下、横穿长山山脉，将这个爆炸性火器送到缅甸那边去， 缅甸那边联军即便是溃败，但真腊、暹罗、缅甸三国的疆域还是很大的，有很多迂回的空间，拖几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以荷兰等三国的火器技术就能仿造出来，主场优势的我们就有反抗、甚至反攻的能力了。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明军占据了安南全境，我们也能借助缅甸等三国的力量将明军赶出去，结果他们竟然要投降，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这不仅是身为军人的耻辱，更是身为合作伙伴的耻辱，现在看到他们被覆灭，心中的愤怒似乎平静了很多。” 我艹…… 阮福志心中再次爆了粗口。 乍一听似乎是可行的，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大明的水师发明了‘水密隔舱’的技术。 战船的船壁即便是被击穿了，只要迅速封闭相连的几个船舱，海水虽然涌入，但凭借其他密封船舱还是能提供浮力和稳定性减低立即沉船的危险。 再说了，明军没有那么傻，知道战船上有重要火器，在击沉的那一刻不会派人看着？那些鹰船都是看热闹的不成？ 我们安南有潜水高手，那大明的水师就没有？瞧不起谁呢？ 但这些话他没法和已经失心疯的了郑樽说，否则很可能被砍死。 “看大明刚刚毫不犹豫的进攻，这就说明大明在覆灭了我们这几国之后一定会派大军前往葡萄牙等三国本土的，如此，我便死的安心了、从容了！”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见郑樽这么疯狂，阮福志毫不犹豫的‘捅’了一刀：“你刚才不是还在担忧他们吗？” “自己马上都死了，担忧再多也没用，只要不自己作死，估计也不会太惨的！” “哎……” 阮福志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拔出战刀朝着海边走去。 郑樽看了看海边的战船，透过烟尘，小型战船已经所剩无几，大型战船虽然都还在，但甲板之上已经一片狼藉。 一个又一个的大洞遍布，洞口破裂的木板参差不齐、有些面目可憎。 一具又一具姿势各异的尸体散落其间； 残肢断臂、刀枪石弹等等随处可见； 甲板、船帆、军服等等可燃的物体都在燃烧着。 荷兰三国的军士有没有全军覆没他不知道，至少甲板上已经看不到还在挣扎和站立着的军士了。 “兄弟们，我来了！” 郑樽深深的吸了口气，拔出战刀朝着前方的阮福志追去。 几息后，数颗飞雷弹落了下来，笼罩了两人。 巨力推体、炸声冲耳、烈焰炙烤、铅子穿体、独烟入肺等等各种感觉一起涌上心头，来不及仔细品味便失去了意识。 死亡……与自己统帅的水师死在一起，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在两人死后的半炷香，明军再次轰炸了两轮后，才停止了攻击。 大型战船有近半开始倾斜，至于小型战船已经没有完整的了，至此诸国联盟在顺化的水师全军覆没。 郑芝龙放下千里镜，沉声道：“登陆，抓一些百姓过来灭火，顺便将尸体抬下来，补刀！” “记住了，我们的人不得登船！” “末将遵令！” 郑芝奇一抱拳朝着身后几名武将吩咐了几句。 待几人离开后，郑芝奇举着战刀上扎着的一份油纸：“总兵大人，那名前来投降的红毛怪抓来了，并搜出了投降书一封！” “都全歼了，还看啥……算了，拿都都来了，那就看看吧！” 郑芝奇闻言，用战刀挑开油纸，摊开投降书，郑芝龙便凑了上去。 只是看了清单上的一项内容，两人齐齐爆了粗口。 “嘶……” “我艹……” 第1627章 闯大祸了，大手笔 “带上来！” 郑芝奇一挥手，两名军士将前来送降书的军士扔到了郑芝龙面前。 此刻的这名军士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眼中满是恐惧。 自己来送降书，还未送到，明军就将他们的大本营也给炸没了，换谁谁不怕？ 郑芝龙沉声道：“本将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 这份投降书是你们一国的还是三国的、或者九大联盟的？还有没有什么交待？” 换来的却是送降书军士的沉默不语。 郑芝龙皱了皱眉，冷冷道：“吓傻了？那就拉下去砍了扔海里喂鲨鱼！” “不要！” 似乎知道再不说话就要被砍了，降书军士急促的喊了一句，竟然是声正腔圆的汉语。 虽然依旧是有些怪异。 “将军，我叫奥古斯丁费，是葡萄牙人，在葡萄牙水师是负责、负责……类似大明军需官，我代表的是葡萄牙和西班牙、荷兰三国的来投降的， 安南等国不在这个范围，这份清单上的物资也都是我们三国提供的！ 总督大人说了，只要您接受我们的投降，我们在安南和马六甲的舰队全部交由大明看守，王室和国内他们去说服， 到时候如果国内不答应，您再砍了我们，对大明也没有什么损失！” 听完奥古斯丁费的话，众将面面相觑。 有果然如此、有无语、有不齿、不屑等等。 “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老赵你读书少就别瞎用词，他们是夫妻吗？这他妈的就是露水鸳鸯。” “应该是合伙租船船会漏，二人喂马马会瘦！” “哎，落井下石的都是自己人，看你笑话的都是外人。” “在利益面前，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都将脆弱的不堪一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个利字说尽世态炎凉，道尽了人生百态，利益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 …… “安静！” 听着众将的议论，郑芝龙咧了咧嘴，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 一个个都是粗鄙武夫，现在倒成了当代大儒了。 “你们要记住，这个世界，最不能直视的有两样东西，一是太阳，二是利益。” 郑芝龙朝着一边的亲卫摆了摆手，亲卫立刻上前，拖起奥古斯丁费就朝着后面走去。 几息后一声惨叫声响起，而后又传来一声噗通的落水声，述说着奥古斯丁费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总兵大人，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郑芝奇盯着地上的投降书，小声说了一句。 言语之中满满的不自信和心虚。 “闯祸？闯什么祸？” 郑芝龙反问了一句，而后明白了过来：“你是说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将他们给全军覆没了？” “嗯！” 郑芝奇点了点头：“您看看这个投降书上的内容，愿意成为大明的藩国， 前十年每年进贡龙涎香五十斤，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十炼铁锭一亿斤，百炼铁一百万斤，铜锭五千万斤， 胡椒、降真香、木香、丁香、檀香、沉香、乳香等七十二种香料，每年每种一万斤，象牙每年一百根…… 十年到二十年后减半，二十年到三十年再减半，三十年后按照第一年的一成进贡，持续进贡……” 絮叨了半天，郑芝龙沉默了。 他走南闯北，去过多个国家，纵横上万里，积累了亿万家财。 更是在东征扶桑后搜刮了数千万的物资，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了。 可现在看到海外三国的清单，突然发现自己是个穷鬼。 这份清单虽然很长，但在他看来香料之后的东西都可以直接无视，虽然稀奇但没啥大用。 黄金白银这东西放在哪里都是抢手的，真金白银。 他最看重的是铁锭和铜锭，大明不算缺铁，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的，但以他估算每年至少得有三五亿斤以上，否则根本无法满足朝廷和民间百姓的需求。 生铁是不缺，但缺十炼铁和百炼铁，这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但需要大量人手、大量时间耗在这上面。 就清单上的这些铁，至少得万人、每天工作八个时辰、连续工作一年的时间。 加上开采生铁、运输、配套的冶炼所需煤炭等等，至少得三五万人。 更别提这一百万斤的百炼精铁了。 他可是见过那种二代的带有膛线的超级红衣大炮的可怕，这一百万斤，能直接造出两百门。 若是东征扶桑前就能搞出两百门，顶多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将九州岛的大军给围歼了。 哪里还用的着调虎离山、分兵等策略。 最重要的是清单上的铜锭，足足五千万斤，大明每年只有十到十五万斤的产量，如今官仓存量也不足三十万斤。 西班牙等三国一年进贡的抵大明三十年的产量。 见郑芝龙不说话，郑芝奇喊了一句拿笔来，几息的时间亲卫就端着笔墨纸砚放在身前。 郑芝龙提笔蘸墨，一边书写一边念叨着：“黄金和白银，折算价值一亿两。” “十炼铁一亿斤，大明每斤二钱七分，折算两千七百万两白银。” “百炼铁一百万斤，大明每斤三两到三两五钱，按平均三两二钱算吧，折算三百二十万两白银。” “铜锭五千万斤，每百斤三两六钱，折算一百八十万两。” “胡椒等香料等总共七十二万斤，虽然现在香料没有以前那么贵，但百斤也在五两银子左右， 如果算上种类丰富以及一些稀有的，这么算下来就是三百六十万两……就算四百万两吧。” “象牙……这玩意不好估算，若是雕刻或者打磨做成物件，估计一根能值个万把两银子吧，就算一百万两吧！” …… 足足算了一刻来钟的时间，郑芝奇念叨的声音突然停止了，而后突然又来了一句我艹。 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郑芝龙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微微的迷茫的眼神瞬间清醒，狠狠的瞪了郑芝奇一眼。 “总兵大人……这回我们真是惹事儿了！” 郑芝奇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将算好的账单递了过去。 第1628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宫中秘闻 “嘶……” 看着清单后面的最终数据，郑芝龙再次倒吸了口凉气：“你确定没算错？” “大哥，我好歹也跟您走南闯北经商了这么多年，打仗我承认我不如您，可这算账我可是从未出错过！” 郑芝奇很是不满郑芝龙的怀疑，连军中称呼官职的军令都忘了。 “一亿四千七百万两白银，我核算了三遍，这还都是往低了估的，往高了估，估摸至少一一亿六千万两是有的。” 郑芝奇确定后，啧啧称奇道：“虽然咱们大明国库丰盈，蒸蒸日上，马上到来的大明盛世必将是大明乃至中原王朝最为强盛、富有的盛世， 但这近一亿五千万两白银，朝廷也不能忽视，能干多少事儿呀， 这要是被那些御史们得知，咱们甭说东征、安南的战功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 好好青史留名的事儿被咱们给破灭了，他们的喷死咱们。” “本将有陛下的便宜行事、临战决断之权，有什么错？” 郑芝龙轻轻的回应了一句：“他们想问责，那就先问问陛下，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我的总兵大人，您怎么这么、这么天真，这么大一笔银子，不止是御史们，内阁六部都得齐上阵，联合起来搞您，到时候陛下就算是想保您都保不住。” “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面对郑芝奇的苦笑，郑芝龙脸色平淡：“理由有三点！” 说着便指着清单上的第一项：“这第一点就是第一项的物资，他们倒是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是没有这一项或者这一项不放在第一项，皇帝或许还考虑一下这三国的诚意了。” “龙涎香？” 郑芝奇低声回应了一句，有些搞不清楚郑芝龙的意思。 他跟着郑芝龙走南闯北，自然是知道龙涎香这种东西的，极为的稀少，可谓是有价无市。 “你只知道这东西稀少，但却不知道这东西在大明那是禁物。” “禁物？” 郑芝奇怔了一下：“大哥，这东西即便是稀少，也扯不到禁物上来吧！” “这事儿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郑芝龙说着压低了声音：“世宗炼丹需要用到一种红铅丸的丹药，这种丹药多取自童男童女的小便或者精血、乳粉等等，但其中最缺的就是龙涎香。 嘉靖二十一年后，世宗便屡次下令让内阁、户部寻找、收购，十年无一所获。 到了嘉靖四十一年，户部尚书高耀购得龙涎香八两献给世宗，世宗大喜，赏了七百六十两白银，当时高耀是以每斤九两价格购买的，一转手赚了百倍， 更可怕的是世宗竟然因为高耀进献有功加封他为太子少保。” 嘶…… 郑芝奇倒吸了口凉气。 因为一项药物，竟然加封到了太子少保，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户部尚书是正二品，太子少保也是正二品，看似品阶没加，但代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太子少保是太子的老师，若是太子成为皇帝，那他就是帝师了，虽然……仅仅是一个名头就足够家族三代繁荣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荣誉称号皇帝只会赏给重臣近臣，代表着皇帝的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 “上有所好，下必从焉，上有所恶，下亦从之，总兵大人的意思是皇帝会担心下面的人会效仿？” “这只是一点！” 郑芝龙摇了摇头：“知道壬寅宫变吗？就是因为炼丹引起的，世宗差点因此驾崩。 但因为炼丹，荒废朝政，以至于奸臣把持朝政，民不聊生，这是毁坏大明的根基。 你敢说神宗没有收到世宗的影响吗？ 不管是上有所好，下必从焉，还是壬寅宫变，或者是其他因素，龙涎香都绝对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投降清单之上的。” “您是说大臣们也担心待盛世降临后，皇帝也学着……” “心知肚明就好！” 郑芝龙冷笑：“大明皇帝喜欢龙涎香的事儿已经在海外传开了，西班牙等诸国肯定知道，所以他们将这个放在第一项，用心险恶， 或者就是等着皇帝大喜之下赦免了他们，或者皇帝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暗中积蓄实力，待时机成熟后再次独立。 这种事儿本将都能看明白，朝中的内阁六部们能看不明白吗？ 御史们敢开口，内阁六部都能怼死他们。” “原来如此！” 郑芝奇恍然大悟，他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龙涎香竟然会牵扯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在里面。 惊叹过后，他继续道问道：“那后面两点呢？” “第二点，西班牙等三国距离大明两三万里路，即便是咱们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来回一趟都得三个月以上的时间，这还是没有什么狂风暴雨的情况下。 你跟随我经常出海，这狂风暴雨一到，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两三个月都没法通航的， 若是在那边的驻军武将出了什么心思，或者当地百姓造反，都没法及时援助。 每年贡献出他们辛苦掠夺的一大半给大明，若你是他们的商人、贵族，你甘心吗？ 他们奴役了数十个国家，本土不能招兵买马，那海外呢，奴隶多的是。 他们对那些奴隶承诺，只要他们冲破我们的战船封锁，就将掠夺减少至原来的三成、或者直接还他们整个国家自由，你觉得那些奴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不会疯狂？ 一两万可能不行，但三五十万呢？ 你要知道仅仅是荷兰就有一万多艘海上航行的商船，何等的可怕，到时候战船和火器技术都会被他们得到，加以仿制后武装自己，进攻大明。 所以，投降只是暂时的，他们一定会反抗的，我们只有将他们打残了，才能安心。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话尤其适合国与国之间的交往。” 郑芝奇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按照郑芝龙的说法，这三国一定会反抗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到那个时候就是生灵涂炭然了。 “第三个原因，就是朝中大臣自己的原因了！” 郑芝奇怔了怔：“总兵大人，您这又是什么说法！” 第1629章 炸裂的价值观，烫手的赔偿 “你知道西班牙等国的这些金银、物资是怎么来的吗？” “仗着强大的武力在海外掠夺的呗！” “对，但你知道怎么掠夺的吗？” 郑芝龙问完后，看着疑惑的郑芝奇，将他所知道的西班牙等三国掠夺的方式讲了一遍。 若是郑樽在这里，一定会发现，郑芝龙讲的他讲的还要残酷数倍。 饶是郑芝奇这种经历了北讨、东征和海上剿匪等数十战的武将听完郑芝龙的讲述后也是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他是实在没有想到西班牙等三国的手段会如此的残忍。 “妈的，简直是不将那些人当人看呀，猪狗不如！ 那些当地的酋长也是疯狂，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主动配合，简直是丧心病狂！” “你也知道残忍、丧心病狂，若是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这些内幕后会是什么反应？” 郑芝龙冷笑：“那群书生天天将圣人、仁爱、教化、天朝上国等等挂在嘴边，你觉得他们会继续让西班牙等三国继续用原来的方式去掠夺吗？ 如果不能用原来的方式掠夺，那么西班牙等三国能获得大量的物资来满足进贡所需吗？ 同意原来的方式，他们过不了平时所学的那一关，不让原来的方式，那就满足不了需求，他们心有不甘、不舍得。 到最后是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干掉。” 郑芝奇再次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这里面。 别说是那些读书人了，哪怕是他自己在得知脚下的路、和灌溉是水利是通过无数惨无人道的压迫得到的银子修建的，那也是浑身不自在的。 尤其是孩子的学堂，里面教书先生问孩童：知道你们的学堂是怎么来的吗？是大明战败国通过压迫、奴役等等得来的赔偿款。 好家伙，炸不炸裂？ 这是向孩童灌输了什么思想？未来可期咋办？ 这和大明的仁义礼智信是相反的，朝臣不会同意的。 赔偿就是烫手的。 “如果说前三个都还能解决，那么第四个问题就是无解的！” 郑芝龙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第四个原因，这清单上的东西除了铁、铜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尤其是黄金和白银，还不如那些物资呢！” “什么？” 面对郑芝奇的大惊和目瞪口呆，郑芝龙摆了摆手：“你只看到大量的金银，你知不知道这些金银一旦进入大明会造成什么后果？ 物价上涨，打破现有的市场体系，造成市场的混乱和百姓的心慌。 你是不是说可以放在国库中慢慢花？ 皇帝可以，但大臣们可以吗？后继之君忍的住吗？ 会不会搞一些大工程？诸如大修宫殿、陵寝、奢靡生活等等？ 官员的俸禄要不要增加？以前国库空虚不加也能说的过去，现在国库丰盈，金银堆积如山，在不加就说不过去了吧。 加了吧，百姓们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与朝廷离心？ 打仗的时候百姓们没有出力吗？军士们没有拼命吗？凭什么大胜了当官的享受？ 不加吧，官员们忍不住，各种搞事情。 更关键的是，若是西班牙等国反抗了，这笔银子就没有了，那以前加的俸禄要不要降下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降下来了，那些大臣岂能善罢甘休？ 我不是说不能加，可以加，但要我们自己慢慢发展，自己赚到的银子，慢慢的加的，而不是一下来这么一大笔银子，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住的。 再退一步讲，朝廷和官员可以守住，那百姓们知道朝廷每年有这么一大笔银子，要不要修桥铺路？要不要兴修水利？要不要修建学校等等？ 工钱还能跟以前一样吗？各种物料会不会上涨？ 到时候你会发现，百姓是有银子了，可还是和以前一样，以前一两银子能买一石半粮食，有了这笔银子后，一两银子只能买一石粮食。 在扶桑的时候，大将军为什么让我们对收缴的金银等等专人保管，不得对外吐露？ 那些金矿、银矿为什么不对外公布？就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 让百姓富起来，不是直接有一大笔银子堆满国库，而是要让银子流通起来。 荷兰等三国这笔银子只能说让大明汇票更加的稳定，从目前的形式看弊大于利的。 这一点其他人或许不明，但皇帝和户部尚书，以及袁阁老、孙阁老他们肯定都明白！”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郑芝龙有些口干舌燥，抓起水囊咕嘟咕嘟的灌了下来。 郑芝奇则是点了点头，道理很浅显，未招安前一直在各地跑，自然是明白的。 明白归明白，但依旧有些不甘心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喝完水的郑芝龙接了一句：“可惜这一大笔的黄金、白银？” “嗯！” “小伙子，你还年轻呀！” 郑芝龙笑了笑，拍了拍郑芝奇的肩膀：“谁说不接受他们的投降就不能得到这笔银子的？” “总兵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芝奇被郑芝龙的话给整蒙了，前面还说这笔银子弊大于利，现在又说可以得到这笔银子。 关键是你都将人家覆灭了，也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这笔银子从哪里哪来？ “笨，不能要银子，还不能要同等价钱的物资吗？” “西班牙等国是被我们打残了，但他们奴役的国家不是还在吗？” “他们本土打残了，他们在海外各地的驻军和商队不是都还在吗？” “这些驻军和商队打不赢我们，还打不赢被他们奴役的国家吗？” “我们会将他们本土给打残了，但不代表着我们会远航海外诸国，去解救那些被奴役的国家。” “想要我们解救也行，可总不能让我们白干吧，我们远航的成本怎么算？军士的战功要不要赏赐？若是不幸战死了要不要抚恤？” “西班牙等在各国的驻军若是提前得知消息逃走了，我们也不一定追的上，我们走了，他们又去了怎么办？” …… 听着郑芝龙的连续反问，郑芝奇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您的意思是说保护费？” 第1630章 收保护费，登陆顺化 “笨，本将说的是补偿！” 郑芝龙没好气的瞪了郑芝奇一眼：“我们是天朝上国，是大明水师，是军人，搞得我们跟土匪一样。” “这不是一样嘛！” 郑芝奇小声嘀咕了一声，随即大笑：“总兵大人高见，西班牙等国在海外诸国的驻军有没有被我们覆灭、什么时候被我们覆灭，那是我们说了算。 我们不要黄金、现银，但各种物资我们是需要的，诸如精铁、铜锭、煤、香料等等。 西班牙等国要十成，我们只要两成，然后海贸的物品价格可以高一些，还能再赚个两三成，合起来就是西班牙等国收取的五成。 解救他们脱离苦海，不用被奴役、剥削、贩卖，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与他们通商，他们会感激我们。 只要西班牙等过的商人还在，我们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取物资。 高，实在是高，哈哈……” 郑芝奇放声大笑。 如此既解决了未来的敌人，也震慑了周边诸国，更是能获得大量的物资，一举三得。 不得不说自家大哥还是很聪明的。 “行了，别笑了，朝中的那些文官们带兵打仗或许不行，但要说算计这些东西，我们这些人困在一起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战后的事儿交给他们，我们只负责冲锋陷阵就是了，我去将经过写一下，送回去。 你去看看港口的事儿，顺便清点一下战损，打探一下顺化城的情况！” “末将遵命！” 郑芝龙收起甲板上的投降书走到一边，凝神静思，而郑芝奇则是乘坐另一艘战船离开。 半个时辰后，郑芝龙终于写完了经过，足足十几页，密封之后递给了一边的亲卫。 此刻的太阳已经临近了海面，金红色的晚霞散布天边，微风吹拂着，很是舒服。 可惜海风中的血腥味、烟味以及海面上漂浮的尸体、战船碎片破坏了这种意境。 郑芝龙缓缓转过身，看向码头的方向，此刻码头边停靠的大型战船上的浓烟和火焰已经完全熄灭，不少的百姓在上面搬运着尸体。 海中也有不少的百姓乘坐着渔船打捞着尸体和战船的碎木。 亲兵队长立刻上前将水囊递了过去，低声道：“总兵大人，刚刚郑副将传来话儿，说是码头已经清理干净了，可以登陆了！” “那就去看看！” 半刻钟后，郑芝龙的旗舰靠上了码头，郑芝奇便迎了上来。 “总兵大人，第一件事，根据俘虏的武将，已经确定了诸国联军水师的力量。 这里合计是两千余艘，洞海、广泽、炉门各一千艘小型战船和三十艘中型战船， 海防城那边连同本就驻扎的水师，合计是一千八百艘小型战船和五十艘中型战船以及十八艘带有红衣大炮的大型战船。 西班牙和葡萄牙、荷兰三国一共是五十四艘大型战船，其中有十八艘去了海防城，这里留下的三十六艘。 有九艘已经沉没了，六艘甲板和船舷损毁大半，无法继续航行，其余二十一艘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勉强还能前进。” “第二件事儿，西班牙和葡萄牙总督已经找到了，确认死亡。 根据岸边的受伤的俘虏讲述，广南和安南的水师主帅是自己冲向战船的，随后被我们的红衣大炮炸死了，找到了他们的血肉模糊的头颅。 据交待，郑樽和西班牙总督他们聊了什么，然后西班牙和葡萄牙就举白旗。 随后早上去洞海的阮福志就狼狈的回来了，两人争执了几句后便坐在一起闲聊着，然后就冲进了我们的攻击范围。 按照这个说法，我估摸着是阮福志被上游的勇士营给挡了回来，郑樽知道大势已去，然后就有了死志。” 郑芝龙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意外。 慷慨赴死，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不过如果他是郑樽等人，也会做一样的选择，自己的舰队全军覆没，后路全部被堵死，国家灭亡已成定局。 即便侥幸逃生，也被百姓痛骂的对象。 不如随着舰队一起埋葬，如此即便是亡国了，他们也是战死的，百姓也会念着他们的好。 “顺化城那边呢？” “顺化城现在城门封闭，城墙之上满是逃回去的军士和百姓，粗略看看至少有百余座投石机，周边三十里内的百姓都继续后撤着！ 根据俘虏口供以及末将的观察，估计顺化城有六七千兵力和上万应诏的百姓。 留守的是阮主阮福源以及胡家家主胡明锋，其余全部去了谅山城那边。” “嗯？” 郑芝龙愣了一下：“密报不是说等我们登陆的时候，箪食壶浆吗？咋封闭城门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总兵大人，他们也不傻好不好！” 郑芝奇笑了一下：“末将去了一趟并且喊话了，城门上的阮福源说了，只要我们贴出诏书，且顺化城百里的城池都要贴上，大致内容是只要他们不反抗我们就不能动刀， 只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就立刻开城门投降，否则他们会拼死抵抗，玉石俱焚！” “哼，真是看的起自己！” 一边的郑芝凤冷笑：“总兵大人，末将请战，一刻钟内必将轰破城门，将阮福源抓过来。我们不乱杀无辜，不代表着我们好说话。”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末将请战！” …… 郑芝豹、郑芝虎、郑芝鹏等人纷纷开口了，脸上满是杀意。 “瞎搞！” 郑芝龙没好气的瞪了几人一眼：“我们是他妈的水师，攻城那是陆军的事儿，你们精力是不是没处放了？” “总兵大人，我们虽然是水师，但攻打一个小小的顺化城还是可以的。” “是呀，这要是升龙我们肯定不会请战，但这个顺化城还是可以搞一下的！” “对，顺化城若是陆地城池倒也罢了，可好死不死的是香江竟然穿城而过，我们小型战船能直接抵近。” …… “安静！” 郑芝龙摆了摆手，左右看了看后，爬上了一座完好的望楼，拿着千里镜看着十余里外的顺化城，迷糊的视线中隐约可见城墙之上人影绰绰。 “郑芝虎、郑芝豹、郑芝鹏、郑芝凤听令！” “末将在！” “你四人各领三百精锐，各携带十门飞雷炮，随本将去和阮福源打个招呼！” 第1631章 立威，威胁广南国君 “末将遵令！” 四人虽然不知道要干啥，但都他妈的携带飞雷炮了，肯定不是好事儿。 一炷香后，郑芝龙带着千余精锐直奔十余里外的顺化城。 小半个时辰后，太阳已经落山，落日的余晖依旧将天空映的很亮，郑芝龙等人到了顺化城外东城墙外五百米的位置。 得到消息的阮福源和胡家家主以及众武将自然是也到了城门楼之上。 “区区千余人，还都是水师军士，到这里来做什么？” “难不成他们以为就凭借着千人就能攻破顺化城？” “我们广南兵力虽然抽调，但这城中有军士和衙役五六千人，还有好几万百姓，即便大明军士极其精锐，没有六七万人连续进攻也休想攻破！” “王上，只有千余人，要不要趁机冲出去抓住这个武将？” “不可，我们只要出城，他们就会后撤，抓不住的，即便是抓住了也只会激怒明军，到时候屠杀就出事儿了！” “说的对，现在顺化北上的路被堵死了，城中兵力又少，不可轻举妄动！” “王上，说句难听的话，明军既然能覆灭顺化这里的水师，那么其余几处的水师也挡不住。 大明可以从海防城那边登陆，谅山那边的大军也挡住，广南、安南覆灭已经定局了， 与其如此激怒大明，不如主动投降，留一个体面。” “混账……哎，虽然你说的是对的，可什么都不做，你让百姓们怎么看我们？” …… “你们四人各自自负责一段城墙，轰出一段十米的口子就行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记住了，谁若是敢轰城门楼，等大军横扫之后，你们自己出银子修补城门楼。” “末将遵令！” 在广南众臣忐忑不安的争论时，郑芝龙下达了命令。 四人带着军士急速朝着城墙靠近。 城墙之上的广南众将自然也发现了，立刻高声呼喊着。 投石机、弓箭、标枪等等蓄势以待，只要明军敢靠近城墙，他们就开始进攻。 “四百米！” “三百五十米！” “三百二十米……准备！” “放！” 四人同时怒吼着，在离城墙三百米的时候，冒着火花的飞雷炮就对准了顺化城墙。 在城墙上军士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颗飞雷弹就落到了城墙之上。 火光伴随着浓烟升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也随之响起。 一颗又一颗的飞雷弹落下，爆炸、爆炸…… 无数的墙砖、碎石、残肢断臂、刀枪碎片四射着，朝着周边簌簌落下。 十余息后，四队人马迅速后撤，爆炸声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数百不幸被击中的军士和百姓的惨叫声。 “阮福源，出来答话，本将数十个数，否则本将就再次轰上一百炮了！” “十、九……五……” “本王阮福源，来将何人？” 在第五个数的时候，城门楼上出现了一群人，居中的一人打断了郑芝龙倒数。 见阮福源出来，郑芝龙笑了：“本将南海水师总兵郑芝龙，你知道不知道的无所谓，本将找你是有话要说。” “攻下顺化城也只是费点手脚的事儿，但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现在本将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打开城门跟本将走； 第二，你和广南的贵族、官员最好老老实实的带着城内等待大军的带来， 你选择哪一条？” 嚣张、极为的嚣张…… 城门楼上的广南众将满脸怒意，但他们却不敢出声怒骂。 因为此刻城墙上的烟尘散去，显露在广南众将眼前的是四段长达十余米的缺口，军士可以毫不费力气的顺着缺口爬上城墙。 看着参差不齐的缺口，众人怔在原地，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如果明军刚刚攻击的是城门楼，他们这会儿已经与城墙砖一起粉身碎骨了。 按照这个城墙的缺口，大明真的可以随时攻下顺化城，他们无处可逃。 “行，既然你没有说话，那就代表你选择后者了，那本将就不打扰了。 但走之前本将提醒你们，城中贵族若是敢逃走，那就别怪大军来时屠了顺化城。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后，郑芝龙转身离开，身后千余精锐也跟了上去。 没有丝毫的停留，倒是给城门楼上的众人看的满是错愕。 待明军消失在众人视线后，众人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浑身已经被汗浸湿透了。 感受到所有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阮福源深深的吸了口气：“打开城门吧！” “什么，打开……” “郑芝龙的话你们已经听到了，明军的火器和战力你们也清楚，安南……鲸落联盟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们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依照信中所说等待明军的到来。 坚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与其坚守让军士和百姓惨死，不如打开城门。 告诉百姓们，愿意逃的就逃，不愿意逃的就该干嘛干嘛，明军不会再进攻了。 你们也不要想着逃，这顺化城内肯定有大明的探子，上游能封锁，你们能保证其他地方没有潜藏的大明精锐，或许就等着你们出逃，然后趁机弄死你们！ 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后，阮福源浑身一震，精气神如潮水涌出，瞬间老了好几岁，身形也佝偻了起来。 曾经的无限豪情、雄心壮志、立志统一安南和广南、结束内乱的阮主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贪心，将广南彻底带入了无底深渊。 他错了吗？不……他没有错。 即便是他们不联合，大明就不进攻广南和安南了吗？ 安奢和瑶族在境内，这就是明军进攻的理由。 不管有没有大明所说的东征失利，自安奢和瑶族进入安南境内的那一刻，安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过将真腊、暹罗、缅甸三国也拉进了旋涡，陪着安南一起覆灭，也算是一大……慰藉了。 如果大明只是将安南覆灭了，那么大明一定会驻军且不遗余力的同化安南，避免重蹈宣德年间的覆辙。 可如果真腊、暹罗、缅甸，甚至没有参与的南掌都干掉了，那么大明就不能在安南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了。 需要同化的地盘、人口太大，出现的问题就多了。 问题多了，各国就有了反抗的机会。 第1632章 以假乱真，突袭海防港口 一口一个大胖子，说的就是大明现在。 不要忘了，除了这几国，大明还有朝鲜、扶桑、东西蒙古等等。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安南又会如宣德年间一样，自主、独立。 “总兵大人，霸气！” “哈哈，痛快，估计阮福源他们要气死了！” “生气？他们有资格吗？有那个胆子吗？” “现在我算体会到勇士营的霸气了，哈哈，千余人就能堵在一国的都城大骂国君，虽然是两三百万人的小国！” “将军，就这么走了，阮福源和那些重臣会不会趁机逃了？” “总兵大人都那么放话了，阮福源若是敢逃走，那就彻底的遗臭万年了。” …… 众人大笑着议论着。 郑芝龙听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参与议论。 开战的那一刻，安南就已经成定局了，皇帝不可能重蹈宣德的覆辙，阮福源逃不逃走对大局影响不大。 他就是来吓吓他们，传出去后，对以南的城池的百姓的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其次，他没有时间待在这里，海中那么多尸体需要有人来打捞，阮福源就是最好的人选。 好一会儿后，众人回到港口，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郑芝龙背着手站在港口看着战船思索了好一会儿：“来人，通知所有将士，一个时辰的时间吃饭，一个时辰后大军开拔北上。” “郑芝虎，你率虎营进攻岘港城！” “郑芝凤，你率凤营进攻洞海城！” “郑芝鹏，你率鹏营进攻广泽城！” “郑芝豹，你率豹营围堵炉门城！” “除了郑芝虎，其余三处在大后天，也就是五月初八辰时进攻。” “末将遵令！” 四人齐声回应。 见四人都有任务了，郑芝奇急了：“总兵大人，那我呢？” “你有其他任务，一会儿去找一些粗壮的绳子来，至少得百米以上……就找二十条吧，然后再找去扒几百身西班牙和葡萄牙军士的干净衣服以及军旗等等。” “绳子？衣服？军旗？” 不止是郑芝奇错愕了，郑芝虎等四人也满是疑惑，搞不清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但只是几息的时间，众人立刻就明白了。 “以假乱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偷天换日？” “移花接木！” “偷梁换柱？” …… 这回换郑芝龙诧异了，几个大老粗竟然出口成章了。 “总兵大人，您就说是不是吧！” “对！” 郑芝龙点了点头：“洞海、广泽、炉门这几处都没有红衣大炮，充其量就是一些小型的投石机，射程在两百米左右， 而我们的飞雷炮射程在三百米，对我们的威胁不算大。 可海防城那里还有十八艘的大型战船，百余门红衣大炮，赤焰营堵住了顺化上方，海防那边不可能知道咱们的火器， 用之前进攻顺化的方法不是不行，但太耗时间了，他们会将消息传递给升龙和谅山，到时候就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要么不进攻，一旦进攻就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大军登陆。 而西班牙战船是最好的选择，有个十艘，出其不意之下，半炷香内就会将海防城的红衣大炮给全部摧毁。 甚至本将在考虑，要不要有几艘‘苍山战船’被西班牙战船俘获。 一旦突袭开，这四艘战船立刻冲入小型战船军阵中，掌心雷全力进攻，否则他们进攻大型战船容易给我们造成伤亡。” “好方法！” “妙呀！” “高！” “有心算无心，一刻钟内就能结束战斗！” “嗯，为了打消海防那边的疑惑，我们可以派人六百里加急，送一封战报过去，大致意思就是说顺化这边打退了明军的进攻，并捕获了几艘大明战船，送到海防城。” “哈哈，这一招我喜欢，赶紧找找水师帅印在不在，若是找到了，那就万无一失了！” …… “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就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完整的计划。” 众人分头散去，片刻后整个码头就热闹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郑芝豹等四人的四十艘战船率先离开，又是一刻钟后，郑芝龙的二十艘战船两两拖着一艘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大型战船离开。 虽然拖着一艘大型战船，但整个舰队的速度依旧达到了每个时辰四十里左右，顺化城离海防城也不过千里左右，两天时间足矣。 一直关注着港口的顺化城派出的斥候自然是第一时间告知了南海水师舰队离开的事情，广南群臣先是惊诧，随后争论不已，最后集体沉默了。 顺化上游五十里被封锁了，下游也有战船南下了，东面是大海，北面是玉屏山以及长山山脉，身处狭长地带的他们唯有向西撤一条路。 可问题是带着家眷和军士的保护，数千人的队伍能跑的过明军吗？ 别的不说前面有个十几人扛着那种射程三百米的爆炸火器来上十几炮，那就是死伤惨重。 更何况，还有郑芝龙放的狠话。 争论之后，众人坦然接受现实，打开城门，派出军队和百姓开始打捞海中的尸体。 亡国是肯定的了，但至少在被抓之前能给战死的将士们一个归宿。 顺化港口发生的一切自然是被远远监视着的明军军士通知了郑芝龙。 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的郑芝龙先是啧啧可惜了一下，这是试探阮福源等人，又何尝不是给他们一条活命的机会呢。 真要敢逃走，那水师便回撤，将顺化城轰城废墟。 舰队继续朝着海防城前进，在经过一次补给之后，两天后的太阳落山后的一刻钟，舰队便到达了海防城百里之外。 同一时间，洪承畴率领的十万大军也到了海防城五十里外的位置。 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后，郑芝龙乘坐战船离开与洪承畴汇合。 有顺化水师六百里加急信笺，又是真实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战船，海防城水师和巡逻战船没有丝毫的怀疑。 到了第二天卯时，天亮的那一刻，郑芝奇的突袭战船顺利的抵达了海防城十里的位置。 演戏得演全套了，十里的距离，人力得个把时辰。 六里……五里……四里…… 五十里外，一直关注着舰队情况的郑芝龙轻笑：“大将军，准备开始冲锋吧！” 第1633章 美梦终醒，为时已晚 “哈哈哈，等这一天等的很久了，将士们早已经嗷嗷叫了！” 洪承畴哈哈大笑，而后高声道：“传令，所有人准备，半炷香后开动，换人不换船，人停船不停，一个时辰内，舰队停靠海防城，大军登陆！” 军令传达，已经蓄势待发的数万船桨入水。 半炷香是给突袭舰队靠近海防城的时间，转瞬即过。 “出发！” 在突袭战船还有三里左右的时候洪承畴下达了出发的军令。 数万支船桨、船橹同时摇动。 动作整齐划一，号子铿锵有力。 一支支船橹离水，带起朵朵浪花，在阳光下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庞大的舰队如同一条一条巨龙，朝着海防城扑去。 这里的动静自然是被一直监视着的海防城水师察觉到了，毕竟数千战船带起的浪花太过于壮观，只要不瞎，那就一定能看到。 海防城水师众统帅们大惊，立刻惊呼了起来。 “不好，明军应该得知了他们水师在顺化港口覆灭的消息了，这会儿是想趁着援军进入港口军阵前冲击防线吧！” “错不了，就是这个想法！” “这是孤注一掷了！” “对，这一波水师被我们覆灭，等消息传回北京城在调集水师至少得一个来月的时间，他们没时间等在这里！” “顺化那边干的漂亮！” “哈哈哈，我现在倒是想看看他们俘获的明军战船是不是真的能日行五百！” “你傻了吧，真要是能日行五百里，还能被我们覆灭并且俘获了？” “日行五百可能性不大，但应该在两百左右，这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但肯定有限制，诸如只能在开阔的海面上才行！” “对，开阔海面是一方面，且灵活性差了很多，转弯半径会很大，或者说加速到最大速度需要一定的时间。” “正解，如此才会被我们用群狼战术和火攻给覆灭掉！” “行了，等援军到了我们去试试就知道了，现在还是让援军加速进入到军阵之中吧，万一明军还有那种极速战船加速冲过来就麻烦了！” “对，传令阮福志立刻加速！” “传令，所有红衣大炮最大射程瞄准明军方向，随时准备开炮！” …… 海防这边的安南水师联军将台之上，令旗转动。 三里外看到这一幕的郑芝奇大笑：“哈哈哈……天助大明、天助大明！” “老子还在头疼怎么进入内部区域呢，结果你们自己让开了南部的区域，还真是配合。” “兄弟们，做好准备，在保证不掉进海中的情况下，能扔多快扔多快！” “通知五艘苍山战船，距离海防军阵百米立刻加速，瞄准自己的目标，必须在三十息内完成突袭！” “传令，立刻加速！” “目标，海防安南水师联军！” …… 郑芝奇下达军令，原本速度一般的舰队突然开始了加速，朝着海防军阵冲去。 看到援军加速了，海防港口点将台上的水师联军众将松了口气。 明军距离五十里，援军距离三里，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调整军阵。 郑芝奇的舰队急速朝着海防港口靠近，透过千里镜已经能清晰看到港口战船上忙碌的众军士了。 三里……两里……一里…… 速度依旧没有降低的趋势，这一幕看的海防联军众武将大惊。 要知道盖伦船长度可是近五十米，急速前进之下想要停下来一里的空间是不够的，搞不好就要撞上去的。 “快，传令，让他们减速！” “已经来不及了了，快让他们朝东北方向偏转！” “让南侧的战船后退一些，让出一些空间！” “妈的，阮福志这个蠢货，不知道这么干的后果吗？” “他们到底是援助我们的还是来搞破坏的？” “等靠岸，非得打他四十军棍！” …… “现在想着减速？” “晚了！” “传令，启动苍山战船，再加速，瞄准目标！” 随着郑芝奇的军令下达，原本速度就很快的盖伦船速度再次增加了几分，急速朝着三百米外的海防水师军阵冲去。 同一时间，五艘‘被俘’的苍山战船脱离了盖伦船的束缚加速朝着东北方向冲去，那里正是安南联军大型战船的区域。 而十艘盖伦船则是对准了安南水师让开的缺口，急速冲去。 “阮福志在搞什么？” “那五艘苍山战船和六艘盖伦船是几个意思？难道是要去阻击明军？” “瞎搞，十一艘对上一两千艘，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吧！” “甭管他们要做什么，立刻让他们减速、停船，否则我们就视他们为敌人，朝他们进攻了！” “老郑，你刚刚说什么？敌人？嘶……这会不会就是明军伪装的？否则很难解释他们这个诡异的行为呀！” “你的意思是说顺化那边沦陷了？这……这不可能吧！” “这……那情报是怎么回事儿？还盖着诸国水师的帅印？” “笨，如果那边真沦陷了，这些将印、帅印肯定能找到，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边有两百余门红衣大炮，明军水师即便是倾巢而出也不可能在瞬间覆灭，情报早就送出来了！” “真是奇怪了！阮福志到底在搞什么？” 点将台上安南水师联军众将瞬间被这个大胆的猜测惊的浑身冰凉，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就彻底的完蛋了！ 有人争论着，但有人却是立刻下达了军令。 “传令，让他们立刻停船！” “传令，第一、二、三、四舰队立刻出港口拦截！” “传令，南方的五艘卡拉维尔立刻改变方向，调转炮口对准冲来的盖伦船，准备好后自由进攻，打沉他们！” “战船上的投石机和弓箭立刻开始进攻！” 随着军令的下达，港口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拦截，但还是坚定着执行着军令，战船微动。 三百米的距离对于急速的苍山战船来说也只十几息的时间，这个时间，别说大型战船动起来了，连炮口的调整都做不到。 看着急速靠近的苍山战船，所有武将的心都提了上来。 第1634章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砰！ 砰！ 砰！ …… 一艘艘由大型商船改造的战船上的投石机开始朝着苍山战船投射着石弹。 数百的石块如雨点落在了苍山战船前进的路上。 一支支的利箭划过百米的距离，斜斜的朝着战船插去。 面对如此猛烈的进攻，苍山战船上并没有丝毫的躲避，依旧急速靠近大型战船，任由石块砸到甲板、船舱之上。 石块穿过上层的渔网，微微缓冲之后落到甲板上装满木花、草木灰的麻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便停在了原地。 少数弹跳了起来，砸到了船舷两侧的木盾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对木盾后的军士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 “妈的，若不是掩盖飞雷炮的存在，等着在谅山那边给你们一个大惊喜，老子非得一炮轰死你们！” “全体准备！” 苍山战船上了望的军士盯着大型战船怒吼着着：“一百米……九十米……投石机石弹，躲避……” “七十米……进攻！” 随着了望军士的怒吼落下，苍山战船两侧的木盾突然掀开，一名名军士突然站了出来，将一颗颗冒着烟的掌心雷扔了出去，然后又缩回船舷后，木盾也随时合拢。 这一切都在半息之间，若非是还在半空中的飞行的掌心雷，刚刚这一切仿佛都未发生一般。 冒着青烟的掌心雷划过六七十米的空间落到了安南联军大型战船之上，剧烈的爆炸着。 一颗颗的铅子朝着四周迸射，将还在疑惑的弓箭手、投石机百姓射穿。 各种惨叫声在甲板之上此起彼伏。 船中、尾部没有波及的军士们看着惨状也在躲避着。 几息之前的凌厉攻击瞬间被瓦解。 “全力进攻！” 随着了望军士军令的下达，苍山战船上的木盾掀开，连负责木盾的军士都参与了进攻，一颗颗的掌心雷扔了出去。 伴随着一蓬蓬的浓烟和火焰，剧烈的爆炸声在安南联军的大型战船之上此起彼伏。 甲板之上的军士，甭管是之前受伤的还是刚刚躲避的都在这一轮的覆盖之中。 残肢断臂四射、甲板木片纷飞、刀枪兵器夹杂其中。 一个个面目可憎的大洞遍布在甲板之上，别说进攻了，连奔跑、行走都困难。 眨眼的功夫，十八艘荷兰三国的带有红衣大炮的战船上的军士死伤大半，数十艘大型商船改成的战船上的投石机都被炸毁。 与此同时，十几艘高速前进的盖伦船抵近了安南水师联军的缺口，在准备出来拦截的小型战船军士的惊慌中一头撞了进了缺口。 近五十米长的盖伦船、在苍山战船的加持和军士们拼命划动之下，速度是何等的惊人。 盖伦船在普遍三四米长的小型战船前犹如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捕食巨兽。 一条条的小型战船被盖伦船撞翻，船上的军士来不及逃走就被压入海底。 海中人影翻腾、呼喊连天。 但这还不是最惨的，因为在撞入小型战船的瞬间，一颗颗的掌心雷落到了战船百米范围内的海中。 没有被撞翻的也被瞬间炸沉了。 即便前方是无数的小型战船，但在急速之下，依旧是在撞出两百米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两百米的距离相对数千艘战船的港口来说也只不到三成而已，里面更有无数战船还未摧毁。 “咻……” 一颗颗信号弹飞上了半空、炸开。 前方已经停下来了盖伦船上军士看着信号弹，立刻将手上的掌心雷扔了出去，而后紧紧的抱着周边一切能固定的物体。 砰…… 数道巨响，后方的盖伦船狠狠的撞到了前方停止的战船之上，前方战船再次朝着前方冲去。 因为前方百米的小型战船都被炸毁，撞击再次前方的战船冲出近两百米的距离。 攻击再次开始。 从刚刚的安南水师军阵缺口到内部三四百米的范围，随处可见的爆炸和火焰、浓烟。 而那五艘攻击完大型战船的苍山战船划过了一个大的弧度，从冒着浓烟的安南联军大型战船中间穿过，进入内部盖伦船未覆盖的区域。 无数的掌心雷朝着四周洒落。 无数小型战船粉碎，无数军士落入海中挣扎着，转眼间又被落下的掌心雷炸死或者被战船压入船底。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进攻，海防城这边的主将懵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港口的战船已经摧毁近半了。 尤其是那十八艘装有红衣大炮的大型战船，战船还未沉没、红衣大炮也还在，可会操作的炮兵已经死伤惨重了。 一道又一道的军令下达，令旗挥动，可惜军士们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进攻和猛烈的爆炸给炸的晕头转向、心中胆寒。 军令倒是下达了，传递给谁？ 怒吼声、连撤退的鸣金之声都被爆炸声覆盖； 令旗挥动了，可到处都是升腾的浓烟，又有几人看见？ 看见了又能怎么样？ 到处都是爆炸，四射的木板、铅子、残肢断臂如雨点般落下。 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的就是海防城的诸国水师联军。 一刻钟后，爆炸声停止。 在五艘苍山战船的掩护下，十艘西班牙三国的大型战船缓缓后撤了。 港口幸存下来的水师联军大喜，扒开前面漂浮的同伴尸体和战船的碎木等，拼命朝着岸边游去。 数名水师武将见明军撤走，才缓缓朝着岸边汇聚着。 入目可见的是无数的随着海浪涌动的尸体和战船木板、火焰、浓烟，以及哀嚎的军士。 “快、快，上岸！” “不想死就拼命的游！” “快上战船，救助伤者！” “来人，加急将明军突袭海防城水师和明军准备登陆的消息传到谅山！” “立刻征召附近城池的百姓和军士前来港口，挡住明军的登陆，给谅山那边争取时间！” “传令，毁掉海防城百里内的所有桥梁！” “传令，立刻派人横穿南掌，通知缅甸那边的大军，明军有大量威力巨大的爆炸性火器。” …… 想法是好，但明军为了这一刻会给他们机会吗？ 第1635章 水师溃败，登陆海防港口 轰！ 轰！ 轰！ 在港口众武将怒吼、下达军令时，已经后后退了三四里的六艘俘获的西班牙战船喷射着火光。 数十颗石弹从天而降，覆盖了港口的位置。 石弹落地，弹跳而起，碎石四射。 毫无防备……或者说因为明军爆炸性火器进攻而忽略的那六艘西班牙战船上的红衣大炮。 只是一轮的进攻，近三成武将直接死亡、五成武将受伤。 刚刚游上岸、大难不死的水师军士再次与死神搏斗着。 待在原地？还是后撤？ 一颗石弹是没法命中，可这六艘战船有近六十门红衣大炮，原本是三十六门，明军在覆灭的顺化水师之后将其他战船上的红衣大炮拆了下来，装在了这六艘之上。 空间是狭小了一些，齐射很可能让战船受损，但反正也只是这一锤子的买卖，又不是明军的战船，无所谓！ 无数石弹划过三四里的距离砸到码头上，然后跳跃着朝着周边砸去，那个地方逃跑的人多，就朝着哪个地方集中覆盖。 分散逃跑，那就全范围覆盖，六十门红衣大炮能一次性覆盖方圆四五百米的空间。 红衣大炮发射间隔时间是长了点，但胜在射程能达到八到十里，普通军士在逃命之下跑完八里至少得一刻钟的时间，足够红衣大炮发射个八九次了。 躲在海中，就会被苍山战船给炸死； 上岸了就会被石弹砸死； 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死亡、伤残在海防城方圆三四里的范围内上演着。 顺化港口的地狱场景再次在海防城港口重现。 数里乘风破浪的东征大军舰队的旗舰上，洪承畴站在望楼之上举着千里镜关注着战场。 看着升腾的一道道浓烟和时不时飞上半空中的石弹、以及间接升空的信号弹，洪承畴大喜。 “兄弟们，南海水师已经把活干完了！” “快，加把劲！” “轮换的兄弟，酒肉造起来！” “先登头功花落谁家，咱们拭目以待！” …… 军士们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坛坛的烈酒从船舱内搬了出来。 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一碗碗烈酒入肚，宛如烈火燃烧，疲惫的身躯快速的恢复着，然后借着酒意替换正在划动的军士。 阳光照射之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古铜色。 因为用力，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极为的明显、顺滑。 一滴滴的汗珠混合着蒸发出来的酒精滴落。 两个来月的潜水训练和酒肉伺候锻炼出来的体魄，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舰队急速朝着海防港口靠近。 一个时辰后，在军士们轮换了五次后，舰队跨越了五十里的距离，靠近了海防城港口。 一个时辰前的海防城港口，近两千艘战船鳞次栉比、千帆林立，蔚为壮观。 一个时辰后的现在，一道道的烟柱升腾，一处处的火焰燃烧，海中一块块战船的木板散落，一名名军士或趴或躺的漂在海中随着海浪浮动着。 大量的战船被损毁，但依旧有一些战船完好，可却没有军士在上面。 血腥味、烤肉味、木头燃烧的焦味、硫磺硝烟等等味道混合在一起，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令人作呕。 因为这是杀戮、生命的逝去。 可对于靠近的军士来说却是有些提神醒脑。 因为这是保家卫国、是战功、是赏银。 “末将见过大将军、总兵大人！” 郑芝奇登上了疾驰而来的郑芝龙和洪承畴的舰队：“大将军，据抓获的安南水师联军交待，这里一共是四十三艘大型战船、五十艘中型战船和一千五百艘小型战船， 大型战船和已经被我们全部摧毁，小型战船被摧毁近四成，他们自己惊慌之下相撞和火势蔓延等等占了两成， 剩余的四成在看到我们凌厉的攻势和大军前来后主动弃船逃走了，末将这边人手不够，里面还有没有躲着的水师联军军士就不清楚了。 逃走的安南水师联军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顺着红河往上，目的地应该是安南都城升龙，估计是想凭借升龙城的城墙防守， 一部分则是朝着西北退去，看样子目的地是谅山城； 还有一部分则是散入了周边，不知道是打算隐如周边城池之中还是彻底放弃军人的身份当个逃兵了。 末将已经派出了斥候，海防城一里内没有发现敌人，末将这边人手不足，没法再往内部深入了。 至于安南等水师联军的武将们，因为范围太大、尸体太多，无从查证！” “干的漂亮！” 洪承畴拍了拍郑芝奇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之色，而后看向身后众将，脸色严肃了起来。 “陈谦，你立刻率燕山卫沿红河北上，按照计划行事！” “末将领命！” “魏阳，你立刻率虎贲卫登陆，以百户所为单位、间隔三百米，横向三里，立刻向谅山方向前进。 另外，再向两侧派出斥候，打探两侧敌军情况！” “末将领命！” “俞总兵，你立刻率水师陆战军搜寻木材等，跟在虎贲卫后面，遇水搭桥！” “末将领命！” “赵光瑞，你立刻率蓟镇所属，沿着港口五十里范围地域，搜寻一切可用的车辆，征用牛、马、驴等一切可以拉车的牲口，三天为限！” “末将领命！” “李敖，你立刻率镇海卫将所有粮草运到岸上，严加看守，等待赵光瑞的马车前来，你们配合运送粮草！” “末将领命！” “周遇吉、柴青山、朱成真、闵清、尢世威，你们立刻率领所属携带军需以及三天的干粮朝着谅山开进！” “末将领命！” “乌蒙，你率诛夷卫配合南海水师留守海防港口，一是清理海防海面的尸体、检查战船， 二是防止周边安南联军突袭港口。 三是确保补给路线的安全；补给尤为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闲杂人等进入港口三里范围，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 “郑总兵，立刻安排一艘战船将消息送到东兴，然后六百里加急送到镇南关！”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红河，又朝着升龙城的方向看了看，眼中闪烁着精光。 第1636章 磨刀三载，今朝出鞘 “本将记得升龙城离红河不足十里地，应该在红衣大炮的覆盖范围， 你们在确保港口安全的情况下，若是有空可以清理一下红河里的拒马桩等等，等炉门、广泽那边的苍山战船回来之后，弄几门红衣大炮到战船上顺着红河往上，堵在升龙城。” “大将军放心，这事儿末将会办的漂漂亮亮的，保证升龙城的那些高官勋贵们睡不着！” “哈哈哈，那本将就先走了！” “大将军凯旋！” “大将军凯旋！” “凯旋！” “凯旋！” “凯旋！” …… 众将跟着郑芝龙大喝，而众军士则是跟着众将大喝，声音冲天而起，在海面盘旋、回荡着。 众将带着各自所属忙碌起来。 虎贲卫、蓟镇两部兵马犹如天女散花朝着周边急速散去。 燕山卫的一万八千人也迅速的登陆了，在一块空旷的场地上集结着。 指挥使陈谦站在一辆马车的顶部扫视着众军士，高声道：“都学本将，深深的吸一口气！” 说完，不待众军士出声，便自顾的深深的吸了口气，斜斜的看着天空，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这一幕看的众军士满脸的诧异，自己指挥使是不是傻了？ 但老大都说了，照做就是了。 于是一万八千人都学着陈谦深深的吸着空气。 刺鼻的血腥味、烤肉味、木头燃烧味、硫磺味、海水的咸腥味混合在一起，这股味道众人虽然不适应，但也还能忍住。 可用的一用力，大口的吸入肺腑之中，那种滋味简直是上头了。 很多没有控制住的，开始咳嗽着，现场微微的混乱着。 一边正在整军的洪承畴等人也满是诧异的看着。 “看看你们这副模样，本指挥使的脸都被你们丢完了。” “你们在南京不是天天嗷嗷叫的说咱们是禁军十二卫的战力第一吗？” “不是号称见到虎贲卫、羽林卫，将他们打的屁滚尿流吗？” “不是觉得能与腾骧四卫和勇士营掰掰手腕吗？” “这点味道都受不了了？脸呢？” “本指挥使都替你们臊的慌！” …… 燕山卫的一万八千军士个个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跳，低着头，不敢与陈谦对视。 自家指挥使的一句句反问，犹如一把利刃插入他们身体之中。 放大话没事儿，但转眼之间就被揭短了，脸都丢完了。 “都他妈的抬起头来，看着老子！” “崇祯二年的草原之战咱们没有参加、三年的北讨建奴咱们又没有参加、四年的东征扶桑咱们还是没有参加， 错过了最重要的三场旷世大战，你们凭什么觉得你们比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虎贲卫他们强？” “是脸皮比他们强吗？还是吹牛比他们强？” …… “指挥使大人！” 末将有话要说：“我们镇守南京的三年，每日早晚各十里的负重拉练，全天体能和军阵训练，数以百次的演武，吃喝更是超出了禁军的标准。” “我们参加过崇祯元年的龙井关围杀之战、而后又从北京城一路剿匪到南京，然后围杀祸乱绍兴的倭寇， 战斗经验虽然没有虎贲卫他们丰富，但我们也是经过厮杀、见过血的。” “体魄、军阵、行军、军令、配合等等我们都自信不输于他们，唯一不足的战场厮杀经验差了一些，但我们可以用火器和默契的军阵配合来弥补！” “所以，末将以为，我们平日里喊出我们是禁军战力第一有些吹牛的成分，但我们自信不输于禁军十二卫的任何一卫， 我们没有和其他十一卫打过，更没有和战力第一的虎贲卫交过手，可一旦交手，我们绝对能做到两败俱伤。 当然了，这种局面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新市城阻击战就是我们战力最好的证明！” “指挥使大人，黄震同知说的对，我们有自信、有能力打好这一战！” “指挥使大人，您放心，燕山卫没有一个孬种！” …… “好！” 见众将纷纷出言，心中都憋着一口气，陈谦大喝一声：“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但我们是军人，要以战功说话。” “磨刀三载，今朝出鞘，锋利与否，新市见分晓，出发！” “战！” “战！” “战！” …… “凯旋！” “凯旋！” “大胜！” “大胜！” 燕山卫的一万八千的齐声怒吼响天彻地，彻底的感染了正在集结的其他大军。 大军军士齐声怒吼凯旋，燕山卫回应大胜。 两方互有往来，喊声和战意混合，如滚滚惊雷在天空炸响。 “陈谦指挥使鼓动战意有一套呀！” “如此，本将也算是放心了！” 看着急速离去的燕山卫，洪承畴轻笑了说了一句，而后看向集结差不多的大军，杀意逐渐升腾。 “诸位，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我们这不是入侵，是反击想要入侵我们的敌人。” “大明是否要迎来盛世，是否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和平，是否会重现万国来朝的局面，就看安南这一战了！” “这一战我们一定要打的干净、利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大胜！” “这一战之后，我们要向世界宣布，天朝上国又回来了！” “这一战，我们要让海外诸国和周边诸国胆寒，让他们知道，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 数万大军齐声怒吼着。 挥动的兵器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 士气高昂，战意沸腾！ 大军带着军需朝着谅山而去。 诛夷卫指挥使乌蒙看着远去的大军，叹声道：“可惜呀，如此大战没咱们的份儿！” “这话说的，后勤保障也是大战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郑总兵，您可拉倒吧，你们水师打的过瘾了，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哈哈哈，不重要，干活吧，补给得跟上！” …… 海防城港口呼声震天、战意高昂。 三天之后就是灭国之战，还是他们覆灭的第三个国家，且占据绝对优势，谁不兴奋？ 第1637章 消息入谅山，诸将恐慌 “闭嘴，大战在即，说什么混账话！” 奢震盯着狼狈的传令兵，怒喝了一声：“还不快快说来！” “呼呼……” 传令兵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道：“王、王上……三、三个时辰前，明军水师突袭海防城……”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突袭海防城？” “安东尼他们在搞什么？” “闭嘴！” 面对众将的惊呼，奢震怒喝了一声，而后盯着传令兵：“继续说！” “同一时间，停靠在海上五十里外的明军大军突然朝着海防城前进，估计海防城水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什么？”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胡言乱语！” “来呀，将这个扰乱军心的东西拉下去砍了！” “海防城有一千五六百艘战船，还有百余门红衣大炮，明军是怎么突袭的？” “明军大军登陆海防港口，不怕顺化城那边的水师齐上，截断他们的补给吗？” “闭嘴！” “安静！” 奢震和郑梉同时怒吼一声。 郑梉脸色阴沉的环视着大帐内惊呼的众将，而后看向传令兵：“详细说说，三个时辰前你就离开了，凭什么判断海防城的水师联军会全军覆没？” “王上，明军水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十艘盖伦船，伪装成从顺化城回援的水师， 同时还俘虏了大明的五艘苍山战船，趁着我们没有防备，直直的撞进了我们的战船军阵之中。” “那也不对……” 一名武将打断了传令兵的话，想要反问，但看到众人冰冷的神色当即闭上了嘴巴。 传令兵继续道：“明军水师有一种爆炸火器，是用手臂扔出去的，攻击距离在百米左右，以铅子伤人。 爆炸范围一米内，八九成会直接死亡，三米范围内重伤，十米范围内轻伤，一颗就能让一艘小型战船失去战力。 我们没有防备之下，小型战船死伤惨重。 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跟不要钱一样，如雨点般落下，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几乎，如果不后撤，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呼…… 众人脸色阴沉，喘着粗气。 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如果所说是真的，那真的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那也不对呀，即便是明军在东征扶桑的时候俘获了西班牙和荷兰的盖伦船，可你们也不能只凭借几艘战船就让他们靠近吧！ 明军伪装的可能性，你们都没有想到吗？” “将军，伪装的明军在到达之前，我们收到了顺化那边的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加急战报上盖了诸国水师的帅印， 且我们巡查的战船在附近巡查时，战船上都是西班牙的军旗，他们都穿着我们的军装，口令等等都正确，所以我们才没有防备！” 说到这里，传令兵咽了口口水：“在明军水师靠近我们军阵近一里的时候没有减速，我们就发现了不对劲，传令让他们停船， 并且派出战船拦截，红衣大炮也要瞄准明军， 可伪装的明军中有五艘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在我们红衣大炮还没有调整过来就靠近了大型战船，一通爆炸之下，大型战船就失去了进攻的能力。 王上，按照末将亲眼所见，明军的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是真的可以日行五百里的！” 呼…… 众将头皮发麻，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根据传令兵的叙述，他们猜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顺化那边的水师联军也全军覆没了，如此便能解释顺化传递的战报上帅印的事情了。 能覆灭了顺化那边强横的水师联军，那海防城这边有心算无心之下，肯定也是完了。 顺化水师覆没，那么联军的水师即便还有一些，但在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和爆炸火器的进攻下，也不大可能对明军横渡的大军的补给造成威胁了。 明军南北夹击，他们就失去了持久战的可能性。 他们真的能战胜明军吗？ 一时间众将慌了，眼中满是惊恐。 “不要慌！” 奢震适时的出声了：“顺化那边也不一定是出事儿了，盖伦船到底是哪里来的我们还不清楚，战报上的将印也不没有造假的可能。 诸位应该看过大明新发行的汇票，能做到那种程度的防伪，弄几枚帅印出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中原王朝自古就不缺这种仿造的高手，大明既然处心积虑的想要进攻我们，那肯定是有准备的。 所以，在我们自己确定之前，不要往坏处想，以免乱了军心！ 海防城那边的水师武将又不是傻子，看情况不对肯定过会后撤进升龙的。 只要水师将士还在，那我们的水师就还在，境内商船和沿海渔船还是有很多的，能迅速组建水师！” 听奢震这么一说，慌乱的众将微微镇定了一些，但眼中依旧满是惊恐。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奢震继续道：“至于那种爆炸性火器也无关紧要，三米内才重伤，但对战象来说这种攻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其次，这种火器是要靠人力扔出去的，距离百米左右，这已经在我们火绳枪和神射手的攻击范围了， 只要他们敢露头，我们就能干掉他们，到时候战象冲锋之下，掉落的爆炸火器就是我们的了， 第三，南北夹攻我们也不怕，东面我们没法走，但还有西面。 如果真到了非撤不可的地步，那我们就朝着西面撤去，将明军引入南掌，将南掌也拖进这个旋涡之中。 我们或许打不赢大明的大军，但南掌的那点兵力我们能直接横推了，到时候抓几万南掌百姓当肉盾以消耗大明的那种爆炸性火器，未尝没有反攻的可能性。 再退一步，我们穿过南掌进入缅甸，和腊戍的缅甸三国联军汇合，我们诸国数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明军也只能干瞪眼的。 所以，目前局势看，我们依旧占据着优势！” 奢震的又一番分析让大帐内众将再次放松了一些。 郑梉看着情绪稳定的众将，低声道：“奢首领，接下来怎么办？” 第1638章 死守升龙城，郑梉的小心思 “第一，派出大量斥候南下，沿着长山山脉南下到顺化，打探顺化情况，必须要时可以进入南掌境内躲避中途可能出现的明军暗探。” “第二，依旧是派出斥候南下，但顺着海岸线走，一是给沿海各城传递军令，让他们征调一切可用的渔船、商船，让他们从钱海北上，在升龙汇合。 二是看看顺化那边分兵所在的港口的水师，同样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免得被分散击破！” “第三，派出斥候全力打探从海防城登陆的明军，确定登陆人数，以及所携带的军需等等。” “第四，征调周边百姓，在一些要道设置障碍物、挖陷阱等等，延缓明军前进的速度，迟缓他们的进攻锋芒。” “第五，继续征召百姓入伍，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大量的百姓来协助、甚至消耗明军火器。 在没有进攻前，先制作大量的木盾、木枪、石头等放在谅山城内。” “第六，派人去缅甸，通知腊戍的联军，将这边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主动进攻。 如果那边的战场能取得胜利，那么这边的明军势必要去增援的，如此就能减轻我们的压力。 缅甸那边与我们不同，缅甸自身都有二十万柄火绳枪，实力强横，可以主动进攻的！” “第七，通知升龙城，让他们全民皆兵，死守升龙城，哪怕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主动投降！” “大致就这些安排，诸位可还有补充？” 众将相互看了看，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其中一名武将道：“前面的六条我们都没有问题，第七条是不是与我们之前的箪食壶浆冲突？” “之前我让你们箪食壶浆，那是为了减少伤亡。 但升龙城是哪里？那是你们安南的国都。 即便是你们现在南北对立，升龙也是所有安南人心中的国都，这是精神之所在。 一国之都被攻陷，这代表着国家沦陷，会极大打击我们军士的士气，降低的我们的战力。 其次，若是我所料不差，明军很可能会派出一支队伍去进攻升龙城，少则五六千、多则一两万人。 他们拼死抵抗就会拖住那一支队伍，如此就会减轻我们的压力。 第三，升龙城离谅山差不多在三百里左右，如果我们最后据守谅山城，那么只要升龙城还在，谅山城就不是孤城，就不会有弹尽粮绝的危险，突围之后也有地方可去。 本座这么说，诸位能明白吗？” 众人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升龙城那是李朝、陈朝、后黎朝等三朝的国都所在，历朝历代都是加固加固再加固。 城墙高达十米，宽七米，外面有十五米宽、深五米的护城河，如此的一座大城，没有数万兵力连续不断的进攻是不可能攻破的。 “行了，都散了吧，按照预定的部署行事，不要慌不要乱，更不要将水师覆灭的消息传出去，以免动摇军心！ 另外，按照路程算，早则五天，晚则七天，海防城的明军就会到这边了，三天后，放开粮食供应，只要不浪费，能吃多少吃多少，养精蓄锐，等待大战！” 众将行礼立刻散去。 顷刻之后，一匹匹的战马朝着周边散去，整个谅山城方圆三五里之地立刻都动了起来。 大帐内，安南郑主郑梉和广南将臣吏司司首阮福汇聚在一起。 此刻的郑梉没有了之前众将在时的沉稳，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掺杂着纠结、后悔等等。 “福汇，谅山的联军能不能打败明军，本王心里没底。若是胜了，一切安好，若是败了，那么安南就要灭国了。 说到底还是贪心作怪，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用了。” “清都王，都这个时候了，您可不要……” “我没有动摇的！” 郑梉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福汇，若是我们败了，在我们败的时候你就带着本王的亲兵干掉安奢和瑶族首领，然后投降。” “这……” “你听本王说，明军是不可能放过本王、阮福源以及众武将的，但文官就不一定了，因为他们需要有人帮助他们统治安南。 你的才能潜伏的锦衣卫肯定已经探查到了，到时候你再有投诚的功劳，你活下来的可能性最大。 若是大明请你为官，你一定要答应，不为自己，也要为安南的数百万百姓考虑。 有你在，你的一些建议和想法大明很可能会采纳，如此安南的百姓也会好过一些。 若是不入朝为官，你也能暗地里积蓄力量，待时机合适，再次起事，让安南再次独立。 再退一步讲，亲手干掉蛊惑我们、将我们带入万丈深坑的他们，我们九泉之下也会更安心了。 本王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阮福汇沉默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郑梉竟然是抱着这种心思。 但不得不说，这种结果是最好的选择。 他会背着一个卖友求荣、恬不知耻、贪生怕死的千古骂名，搞不好自家祖坟都会被安南百姓给刨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安南的未来都还有希望。 “行，我知道了，为了安南和安南的百姓，这个骂名我背了！” 阮福汇点了点头，答应了郑梉的请求。 商议了一些小的计划后，阮福汇才离开大帐。 一天后，斥候来报，明军分成了三部，一部去了升龙，一部朝着谅山而来，一部则是留在海防城港口镇守。 这一道意料之中的情报，让谅山的众将不安的心再次放松了一些，明军的分兵，让他们压力小了许多。 他们在得知了消息的时候，一匹战马冲进了镇南关后的大营之中。 片刻后，中军大帐之中响起一道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好、好、好，干的漂亮，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秦良玉拿着战报哈哈大笑，而后朝着大帐外高声道：“传令诸将，大军明日卯时埋锅造饭，卯正时刻出镇南关，辰正时刻出同登镇！ 早则辰正时刻，晚则后天，大战将起！” 卑微作者，跪求催更，顺手点一下那个屎黄色的按钮…… 第1639章 大军出镇南关，放明军进来 “报……” 一批战马冲到谅山城外的中军大营：“王上，海防城登陆明军已经到到了山洞城了！据探查，明军应该有七到八万人左右。” “山洞城？” 众将瞬间围到了地图前，将一枚明军的战旗插在了地图。 “山洞城距离谅山……” “报……” 又是一道急报声传来，打断了奢震的分析。 “王上，镇南关来报，镇南关大军卯时齐出镇南关，按照预估，很可能会在辰正时刻，逼近同登镇。” 斥侯话音刚落，众人精神齐齐一震，两部齐齐逼近，这是要大战的节奏。 同登，安南北方重镇，是谅山北面门户，距离镇南关八里，距离谅山十四里。 东有扣考山以及数座高达数百米的高山，西有陡石山区，山上大小溶洞众多，南有扣马山，北有高地，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虽然算不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是易守难攻。 镇南关大军想要进入谅山，同登是绕不开的。 “明军这是要准备合围了！” “终于还是要来了！” “同登易守难攻，要不我们将镇南关的大军挡在北面？” “对，若是让镇南关的大军过来，我们真的要被夹击了！” “一万大军，凭借有利地势，就能挡住五六天的时间，而海防这边的大军最多两天就到这边了，这边无险可守，战象冲锋之下，很容易将他们冲散！” “或者说，我们大军齐出同登镇，凭借有利地势……” “瞎搞，那里虽然是最佳防守之地，但也容易成为绝地！” …… 郑梉听着众将的议论，看着沉默不语奢震，沉声道：“奢军师，你怎么看？” 众将安静了下来，将目光放在了奢震身上。 奢震看向一边负责情报的武将：“升龙那一部分的明军什么动向？” “军师，截止到昨晚，那一部分明军正在休整，同时在周边砍伐大量树木，意图渡过红河进攻升龙。” “嗯！” 奢震松了口气，而后看向众人：“本座的意见是撤掉同登的守军，将镇南关的大军放进来。” “什么，你……” “安静，且听本座说！” 奢震摆了摆手：“海防城这边的明军有七八万人，如果与我们正面交锋，战象冲击之下，他们大不了后撤，搞不好他们就在后撤之地挖了陷象坑等对付战象。 最差，就是退回海防城港口，只要登船了，咱们只能望洋兴叹。 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是，如果海防城这边的明军后撤，我们追是不追。 如果追，那么谅山就会空虚，镇南关的秦良玉就会乘虚而入。 如果不追，那么我们进攻他们的意义在哪里？屡次袭扰，会极大消耗我们的战力和士气。” 众人沉默了。 战象是他们的底气所在，而山洞城那边并不在他们的监控之下，很容易着了道。 对众人的沉默，奢震继续道：“明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夹攻我们，而他们夹攻的时间是不确定的， 因为海防城这边明军的情报需要从海防港口通过战船送到东兴，然后东兴六百里加急送到镇南关。 可海防城这边的明军没有想到我们破坏了桥梁以及设置了障碍，延缓了前进的速度，这就导致了，两方约定时间差了几个时辰。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镇南关的秦良玉会这个时候出镇南关，而海防登陆的明军距离谅山还有百余里的距离。 如果推测成立，那么我们撤掉同登的守军，放秦良玉进来，然后让藏在西面溶洞中的军士断掉他们的后路。 如此，镇南关的大军就无法后撤了，我们或许能一次性干掉他们。 秦良玉到谅山最多两个时辰，而海防城那边的大军则至少需要一天半以上的时间，若是我们再制造一些麻烦， 他们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我们追杀秦良玉他们了，他们若是合兵一处，那就会延缓逃跑的速度，战象冲锋的伤害达到最大。 若是分兵，我们就能集中优势力量干掉他们。 若是将秦良玉的大军干掉了，我们后撤就又多了一个选择。”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按照他们探知，镇南关是十一万，海防城这边是七八万，合起来十八九万人，兵力虽然高于他们。 但镇南关需要防守，能出八九万人算是不错了，如此明军总出击的兵力和他们差不多。 明军有爆炸性火器，他们有战象，依旧是势均力敌。 但这里是安南，本土作战，熟悉的地形，广袤的群众基础，而明军还有补给缺失的风险，总得算下来，他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如果现在能将秦良玉这一部分干掉，那么海防城这边的大军就不战自退了。 甚至迂回包抄之下，能将这一部分大军干掉一些。 而且干掉了秦良玉这边的大军，就能收获数不尽的火绳枪等等火器，然后用来对付大明的军队。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自此以后，镇南关将对他们敞开，占据镇南关之后，大明他们是想进就进、想抢就抢。 以大明的富有，随随便便抢一些，就够他们过的很潇洒了。 众将心动了，可依旧有人有疑惑。 “奢……军师，你这个建议我们很心动，但若是秦良玉进了同登镇以后不出来，怎么办？等于说我们白白的失去了北面的一道屏障。”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奢震点了点头：“同登镇的地形诸位都去看过了，对我们来说，那是最佳的防守之地，但对明军来说却是难攻之地。 如果秦良玉占据了同登不出来，西面的陡石区中用一些炸药就能撬动一些巨石，滚滚巨石滑落，他们绝对要死伤惨重了，这一点秦良玉不会想不到。 所以，她要么不进同登镇，要么直接穿过，不存在在同登镇停留不出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奢震嘴角泛着一丝神秘的笑容：“其实，本座更希望她停留在同登镇中！” 第1640章 情报的时间差，谁算计谁? “为什么？” 面对众将询问，奢震脸上杀意升腾。 “同登镇是北方重镇，又有安南北部咽喉之称，一圈不是高地就是山峰、陡石，大量军队和补给的进出都只能通过山峰之间的空隙进出。” 奢震指着地图上同登镇的位置，正想继续出声时，一道惊呼声打破了众将的思考。 “我明白了！” 出声的阮福汇眼中放光，兴奋道：“奢军师的意思是进出就那么两条路，近十万大军挤在同登镇中，一定会很拥挤，到时候我们用战象直接进攻。 数百头战象从官道冲进同登镇中，每一步都将是几人、十几人丧命、受伤。 到时候我们在将西侧陡石炸塌一些，巨石滚落，战象受惊发狂，那对明军绝对是灾难性的。 等战象在里面踩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进去围杀，将自身的伤亡降到最低。 或者，我们翻越高山，居高临下攻击往山上逃的明军。 用几百头战象换几万军士的生命，我想这笔买卖是合算的。” 嘶…… 众将听着阮福汇的解释，倒吸了口凉气。 相对于秦良玉的大军出同登镇后他们截断后路，这一种会更省时、省力。 因为官道就那么宽，想要减少伤亡就要全速后撤，拥挤之下必然会产生混乱，里面的军需、粮草补给更是不可能带走，如此就算是便宜安南联军了。 “阮司首倒是聪慧！” 奢震轻拍手掌，言语中满是赞许之色，而后摇了摇头：“但我估摸着秦良玉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最大，我们按照第一种推测准备，不动则已，一动就拼全力、以最短时间的干掉他们，哪怕伤亡大一些也能接受。 清都王，大概是这么个安排，您这边有什么补充？” “没有！” 郑梉摇了摇头：“郑博达，你亲自去一趟同登，先安排一部分军士进入西面的陡石、溶洞之中，待秦良玉大军到来之后稍作抵抗之后佯撤至南面出口等待军令。” “末将遵令！” “陈留，你亲自去山洞城那边，盯着登陆明军和升龙城外明军的一举一动，每半个时辰前来禀报一次明军动向。” “末将领命！” 郑博达和陈留立刻离去。 而后郑梉看向大帐内众人：“阮福汇，你们广南负责左侧！” “安奢和瑶族两部负责右侧！” “安南负责正面攻击！” “战象按照两侧各二、正面六成分配。” “一旦他们的后路被截断，我们正面的战象就立刻开始冲击，你们两翼就要拼死挡住想两侧溃逃的明军了！ 记住了，不要想着全歼，只求将眼前的敌人干掉，或者说不要贪图个人军功，而是以军阵形式来回冲击。 更不要想着迂回到后方，堵在同登镇的入口。” “诸位，成败在此一战，若是干掉了秦良玉，那我们就大胜了，若是失败，后果你们很清楚，都散了吧！” “是！” 众人回应后，轰然离去。 每位武将脸上都满满的战意和兴奋。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秦良玉和洪承畴两部之间的情报时间差。 驻扎在谅山城周边的大军开始了调动，人喊马嘶，车轮滚滚，异常热闹。 随之而来的肃杀之气升腾着。 而在另一边，秦良玉率领的九万大军已经到了同登镇不足两里之地。 “总兵大人，前方就是号称安南北部重镇、北部咽喉之城的同登镇了，想要去谅山，这里是必经之路， 若是绕行，至少要百里以上，且所经之地都是围着山麓绕行，我们的斥候没法前往，所行之地，也是未知的。 如果安南那边不蠢，就应该在两侧绕行之地有埋伏，逼着我们直插同登。 末将以为，先派遣前锋清理同登，等控制之后大军再行进入，等到洪大将军那边传来消息之后我们再出击。” “不用！” 秦良玉摆了摆手：“安南不会重兵把守的，反而是希望我们直接过同登。” “为什么？不怕两面夹击吗？” “因为情报的时间差，他们想先吃掉我们，然后再掉头进攻洪承畴他们！” 秦良玉冷笑：“他们以为我们是情报时间差导致的镇南关大军先行，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我们故意为之的。” “故意的？” 秦拱明懵了，疑惑道：“两面夹击总比我们单独对抗的要好吧！” “两点原因，一是拖住他们的人马，为升龙城那边的燕山卫争取迂回、围堵的时间， 否则一旦陈谦他们急行军，安南那边就会猜到，到时候他们派大军前往，陈谦他们就麻烦了。 可只要我们动起来，与他们短兵接战了，他们想后撤我们就能咬住他们了。 哪怕是他们分兵出一两万出去，一场大战之后再急行军，轻松被燕山卫全歼的。 其次，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们情报有问题，但他们哪里知道我们有三弓床弩、飞雷炮、燧发地雷等等，敢冲击我们，我们就能出其不意的干掉他们的战象。” 秦良玉解释完后，盯着前方：“秦拱明，你立刻率白杆兵登陆前方高地，将上面监视的安南军士赶走，免得暴露了我们的三弓床弩。 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后，本将率大军进攻同登。” “末将遵令！” 秦拱明一抱拳，朝着后方吆喝了几声，几队人马立刻脱离的大军，直扑前方高地。 这一情况，当然是被山上监视的安南联军察觉到了，明军大军临近他们也只能后撤。 半个时辰后，秦良玉的大军直扑同登，安南抵抗了两刻钟后，扔下数百尸体后极速后撤，早已洞悉安南联军意图的秦良玉自然也不客气，大军长驱直入。 只是半个来时辰，前锋就出了同登，前方虽然还是山地，但已经是算是比较平坦了。 “总兵大人，前方十四里是谅山城，而安南联军已经出城，距离此处约摸十里，左右两侧有山丘遮挡，探查需要一定时间。” “嗯！” 秦良玉点了点头，脸色一肃，高声道：“传令，全军按照一号预案前进，前方六里处停止，停止的那一刻，地雷营立刻开始布雷。” 第1641章 斩将祭旗，战象冲锋 “王上，镇南关大军已经出同登镇，开始朝我军前进了！” “军中战旗飘扬，看不清所携军需！” “明军朝两侧派出斥候探查！” …… 一匹匹战马朝着安南联军正面大军中央的帅台疾驰、禀报着。 “军师，你怎么看？” 面对郑梉的询问，奢震微微沉吟：“按照明军前进的速度，不可能携带红衣大炮的，如此我们所担忧的明军远程攻击可以忽略了。 其次，秦良玉应该还不知道洪承畴他们被我们阻击耽误了行军速度，如此就和我们预定的差不多了！” 奢震说完，看向一边：“战象上的军士防御怎么样？” “按照军师要求，军士皆是护心镜、棉甲、藤甲三层防护，战象肚子增加一层藤甲。” “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秦良玉到来了！” “传令各部，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攻！” “全军准备！” “全军准备！” “全军准备！” …… 一名名传令兵骑马在大军之中穿梭、吆喝着。 肃杀之气开始升腾。 七里……六里……五里…… 明军宽达三四里的战线中军旗翻滚，偶尔能透过间隙能看到兵器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的寒光。 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压顶，压迫感十足。 这一刻，双方的战马都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大战了，不安的用蹄子刨着地面。 安南一方的军士紧紧的握紧兵器，手臂青筋暴跳。 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前方，他们清楚，这一战关系到安南的存亡。 不为自己而战，也要为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而战。 反观镇南关的明军，虽然也紧张，但相对好上不少。 这些大军九成都是以前镇南关和广西、广东各卫所的军士，在秦良玉近两年自虐般的操练之下，精神面貌、士气、战力都是焕然一新。 每一名军士可能都被白杆兵揍了不下十余次。 对上禁军可能差了些，但肯定比大明普通卫所军士好上太多。 或许也比不上常年征伐的、经过战争和血洗的安南、广南、瑶族、安奢军士差了些，但他们的火器却是能弥补这一短板。 四里……三里……两里…… 随着时间推移，两军相距两里左右。 透过千里镜，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翻滚军旗上的字了。 “动起来！” “快挖！” “小心点！” “恢复原状！” …… 听着地雷营军士吆喝的声音，秦良玉手一挥，前排战车让开几条通道，十余辆囚车推了出去，囚车上几根杆子上皆绑着一名身穿大明军服的武将和军士，以及穿着缅甸军服的军士。 这些军士，皆是满身伤痕，血迹斑斑。 囚车一直推到两军中间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这一幕不止是安南联军，连镇南关大军都有些诧异了。 “这二十余人，左边的是吃里扒外，暗中勾结安南，传递镇南关军情，右边的是安南派遣到大明的探子，大战当前，当祭旗以壮军威。！” “来人，万箭穿心！” 秦良玉怒吼，身边军士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当即满满的愤怒。 一队队弓箭手冲出军阵，对着吊着军士们一阵乱射。 一支支的利箭插入军士四肢上，疼痛让濒临死亡背叛军士们瞬间清醒，大声的惨嚎着、扭动着。 一滴滴的鲜血在扭动中滴落，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极为耀眼。 “混账！” “可恶！” 郑梉怒吼。 虽然他们听不见秦良玉在喊什么，但他们透过千里镜却是能看见吊着的军士中有一部分是穿着安南军服的。 军阵之前，斩杀自家军士，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但愤怒并没有让他们失去理智，还是问道：“奢首领，开始进攻？” “嗯！” 奢震轻哼了嗯一声，手一挥，一杆足足有二十余米高的战旗抬了起来。 看着升起的战旗，原本一排排的军士立刻向左右运动，让开了一条条的宽达三十米的通道。 一头头身披象甲战象缓缓走了出来。 “进攻！” 郑梉怒吼，而后亲自擂动战鼓。 急促的战鼓响起，战象在象兵的驱动之下，开始缓缓的加速，朝着明军的阵型冲去。 数百头战象齐齐跑动，地面都在震动着，声势极为惊人。 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再看着奔跑带起的道道黄龙尘土，秦良玉脸色无比的凝重。 哪怕是她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数十战，能以步兵硬撼建奴骑兵且打的建奴连连后退。 更是见过建奴的重骑兵的冲锋阵势，可跟眼前的战象相比，估计重骑兵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 若非是有三弓床弩以及飞雷炮、燧发地雷在，这几百头战象就是无敌的存在。 若非大明和安南边境有以系列的高山阻挡，他们搞不好还真能打到大明境内去。 震撼过后，秦良玉手一挥，高高挂起的令旗转动。 两百座三弓床弩迅速的调整着位置，上百名的光着膀子的军士拼命的拉动着绞轮上的绳子，弓弦迅速拉开。 一排排的弓箭手也冲出了战车，瞄准了战象。 一排排的拒马桩摆在了前方。 安南联军武将看着冲出的明军弓箭手和后方的一排战车、以及拒马桩，皆是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简直是不知死活，用拒马桩来对抗战象，很是……很有想象力！” “无知不是他们的错，但无知到这个程度那就是蠢了！” “妄图以弓箭射杀战象，脑子被门夹了吗？” “蚂蚁咬死象，那是象不还击的情况，还得数以百万计，就这区区数千弓箭手也行？” “就弓箭那点穿透力，别说战象穿着象甲了，就算是光着都射不穿！” “哈哈，越是无知对我们越有利，冲过去，踩碎了他们！”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秦良玉还说是名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 联军众将看着奔腾的战象，大声议论着。 可身为军师的奢震心中却有些不安了起来，以他与明军的交锋来看，秦良玉绝对没有这么蠢。 到底是知道战象的可怕，没有应对的手段，准备以人命来堆死战象，还是准备了后手？ 随着战象的速度达到最大，他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第1642章 三弓床弩显威，明军‘溃败\’ “八百米……七百米……六百米……” 了望军士拿着千里镜循序的报着战象的距离，一边不同颜色的令旗升起、降落。 “五百五十米……” 砰……砰……哗啦……哗啦…… 随着临近点的到来，战车开始有序向后移动，弓箭手急速后撤着，三弓床弩推了出来。 虽然烟尘弥漫、战象身影错位，但安南联军依旧看到了明军防线的变化。 “妈的，那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对付战象的东西！” “藏着掖着最后一刻才弄出来，估计是大杀器！” “快，传令后撤，否……” “不要！” 奢震惊呼了起来，急促道：“快传令，采用放血战术，再加速！” “战象速度已经快达到最大了，这种时候至少得冲出两三百米才能停下来，这样就刚好冲到明军前面了，到时候那种可扔出的爆炸性火器就出来了， 不如趁机加速，哪怕前方的战象被那种兵器干掉，但也掩护了后方的战象，只要有一两只撞进防线中，突破口就打开了！” 奢震语速极快，郑梉反应也不慢，在奢震惊呼不要的时候，就已经下达了放血战术的军令。 所谓的放血战术，就是在适当的时候砍断大象的鼻子、尾巴，以极度疼痛刺激大象发狂，激发大象的速度。 郑梉反应快、也很果断，可军令的传达是需要时间的。 战象的速度何其快，一息时间都能奔出二十余米的距离，在郑梉下达军令的时候，战象已经到了三弓床弩的攻击距离临界点。 哔……哔…… 尖锐的竹哨声在明军阵营中响起。 咻……咻…… 嗡……嗡…… 三弓床弩的主箭矢划破虚空，带起阵阵尖锐的尖啸声。 弓弦也在剧烈的震动，发出嗡嗡声。 四百多米的距离对三弓床弩的主箭矢而来，也只是半息的时间。 噗…… 嗤…… 噜噜…… 数百头战象密集冲锋，瞄都不用瞄。 一支支利箭闪电般划破象甲，然后插入急速奔腾的战象身体之中，足足有两尺有余，带起了朵朵血花。 一头头中了主箭矢的战象痛苦的怒吼着，前脚高高抬起，然后又重重的塌下，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象背上的象兵在没有防备之下，被直接摔下战象。 他们是穿着护心镜、棉甲、和藤甲三层，防护力的确很强，但近万斤的战象猛然踏下那种冲击力是何等的恐怖。 整个人宛如一个西瓜被暴力拍碎一般，内脏、肢体四射。 安南联军的将台处，众将脸色巨变。 他们虽然没有看清楚战象的受伤状态，但却能听出战象的怒吼和痛苦的嘶鸣声。 这表明战象受到了极重的伤势。 可他们并没有听见爆炸声，明军到底是用什么兵器飞跃数百米、穿透三分厚铁制象甲、又对战象造成重伤的？ 下一瞬间，一道道轰鸣声响起。 在众将的视线中，伴随着火光，一道道浓烟升腾。 刚刚还在乱蹦乱跳的战象发出一声声的哀鸣之后轰然倒下。 还有一些战象则是发狂了，朝着四周乱撞着，将原本就已经混乱的冲锋战象再次打乱。 原本密密麻麻的战象覆盖的空间，瞬间就空旷了许多。 “快，传令后撤！” “闭嘴！” 奢震怒吼：“传令，继续进攻！” “郑梉，你他妈的还在愣着做什么？” “明军的攻击手段是需要时间来准备的，看不到现在还没有第二波进攻吗？” “只要抓住两轮之间的空隙，几百米对战象而言就是数息的时间！” “快点，来不及了，否则，我们就要多死数十头战象了！” …… “传令，继续进攻！” 郑梉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再次下达进攻的方式。 军令传递时，明军的三弓床弩再次发射了。 这一次比第一轮的攻击更加的凶猛，因为战象距离明军防线不足三百米，主箭矢的穿透力更强。 数百支主箭矢飞出后，三十余名虎背熊腰、光着光子膀子军士抬起一座三弓床弩就朝着后面疯狂跑去。 战车则是迅速的闭合防线，防线后则是一匹匹战马。 战马两两配合，一匹战马上的军士负责扔掌心雷，一匹战马上军士则是提着一个筐，负责递掌心雷。 一颗颗的掌心雷扔出，落到八九十米外的位置，轰然炸开，无数铅子笼罩着冲破第二轮三弓床弩攻击的战象。 即便是战象被安南训练的不怕火焰和爆炸，但如此密集、剧烈的爆炸，还是让战象的速度降下来了一些。 而扔完掌心雷的明军军士们则是调转马头，朝着后方狂奔。 没有了三弓床弩的进攻和掌心雷的阻挡、惊吓，战象在象兵的驯化下再次恢复了平静，朝着‘溃退’的明军冲去。 前方的拒马桩被战象的鼻子一卷，扔了出去，砸在地上，散落一地。 而后是一排排的战车，在全力冲锋的战象的撞击下，虽然还没有散架，但也被撞出数米远。 原本以为能阻挡片刻的拒马桩和战车，结果连两息的时间都没有。 战象摧城拔寨的能力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没有了战车和战车上战旗阻挡视线，后方安南联军瞬间就发现了已经后撤的明军。 “明军后撤……逃走了！” “奢军师，你的建议是对的，明军的那种攻击需要时间准备！” “传令，大军压上，追上去！” “儿郎们，冲呀，杀光明狗！” “瑶族的兄弟们，随老子冲，干掉他们，为两百年来被大明杀害的先辈报仇！” “安奢的兄弟们，随我杀，干掉这群占领我们土司、杀害我们兄弟的明狗！” “冲！” “杀！” “战！” …… 早就蓄势待发的安奢、瑶族、广南、安南等部的军士们在一声怒吼声，开始朝着‘溃退’的明军冲去。 明军后撤是提早了一些，可数万大军后撤速度快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是和战象相比。 三百米……两百米…… 战象上象兵已经能看到后撤明军脸上的惊慌、惊恐了，解释咧嘴狂笑着，与之前三弓床弩进攻时的惊恐判若两人。 他们却不知道，死神已经朝着他们伸手了。 第1643章 战象反冲，安南溃败 “安南联军的统帅有点聪明，但不多！” 已经退出两里来地的秦良玉看着滚滚而来的烟尘，调侃了一声。 三弓床弩的攻击需要时间准备，安南联军能猜到，她这个拥有者能不清楚吗？ 在只能进攻两次的情况下，大军依旧齐出，难道真的是因为情报的时间差吗？ 会不会有其他后手？ 如果她是安南联军统帅，她一定不会贸然攻击。 但她能理解安南联军的统帅，局势如此危急，追击是唯一的选择。 或许前方的战象会死伤惨重，但只要安南联军咬住了明军，与明军短兵厮杀，借着兵力优势，他们不说全歼明军了，至少能重创明军。 然后收获明军溃败留下的军需，尤其是火器等等。 只要镇南关的大军被重创，那么海防城那边登陆的明军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原因有两点。 一是谅山离海防港口三百余里，补给线拉长了，就意味着断绝的几率增加，安南完全可以发动百姓来搞破坏。 二是没有镇南关的夹击，他们就能利用主场优势来消耗明军，拖一两个月，明军就扛不住了。 打算是好的，只是可惜，他们低估了明军火器的威力。 思索过后，秦良玉微微的摇了摇头，看着追来的战象，轻声数道：“战象不怕火和爆炸？本将却是不信这个邪，五、四……一！” 轰！ 轰！ 轰！ …… 一颗颗两百斤的燧发地雷被奔腾而来的战象踩中十余米外的燧发装置。 如果说掌心雷的爆炸声是大号爆竹，那么两百斤的燧发地雷就是冬日午夜的惊雷，更何况是数十上百颗先后炸响。 惊天巨响汇聚在一起朝着周边急速传递着，在群山之间回荡着，发出轰隆隆的回响。 跟在战象后面追过来的安南联军军士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最前方的军士猝不及防之下，被声波冲击的直接耳鸣。 未踏入爆炸圈的战象在巨响之下直接来了个急刹车，将背上的象兵摔了出去。 原本在特意训练之下，战象克服了火、爆炸等因素，但害怕火已经刻进了所有动物的骨子里，这一刻被数十上百的两百斤超级燧发地雷给再次激活了。 它们在原地惊恐的怒吼着。 原本战象跑动带动的灰尘导致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已然是灰尘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爆炸处升腾的浓烟、带起的灰尘犹如一道死亡之墙，隔绝了明军和安南联军。 烟雾中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烟雾。 他们之前明军后撤时的漫天豪情在这一刻被炸的粉碎，恐惧在滋生着。 “发射几根爆炸箭，再弄一个燧发地雷靠近灰墙引爆，看看能不能将受惊的战象给驱散了！” “末将遵令！” 一名武将满脸的兴奋之色，朝着已经准备好的三弓床弩安排着，军士们根据灰墙的距离调整着角度。 片刻之后，几根爆炸箭飞上半空中，然后落到了灰墙之中，轰然炸开，而后燧发地雷也被引爆。 如猜想一般，战象犹如惊弓之鸟一样，朝着四周冲去，却是不敢越过灰墙半步。 四散的战象开始冲击愣神的安南联军，自家的战争利器却是冲击着自己，这种心情是何等的尴尬。 听着安南联军军士的怒吼和惊呼，以及逐渐远去的战象奔跑声，刚刚的武将兴奋道：“总兵大人，战象果然被驱散了！” “趋吉避凶是动物的本能，安南这群蛮夷即便是训练了，又怎么可能天天拿几百斤的火药来训练？不怕那是因为爆炸不够！” 秦良玉冷笑，随即手一挥：“传令，三弓床弩、无差别进攻！” 咻…… 咻…… 一座座三弓床弩再次开始朝着惊呼躲避的安南联军军士进攻。 这一次，不再是一根主箭矢了，而是一根主箭矢和六根小箭矢，主箭矢依旧以穿透为主，小箭矢则是追求杀伤，所以尾部带了锋利的铁翎。 近两百座三弓床弩，同时发射，合计一千五百余只箭矢覆盖。 噗…… 嗤…… 啊…… 射程三里的三弓床弩在不足两里的射程内，威力是何等的巨大。 长达两米的主箭矢能直接穿透三四名军士，即便是小箭矢也能穿透两三人，被尾部锋利的铁翎碰到，非死即伤。 三弓床弩是很难拉开，但那是建立在场地不够大且人数不算太充足的情况下，而且只能转绞轴。 可现在的三弓床弩的绞轴则是改成子母轴的方式，子轴和床弩是整体的，而母轴则是类似一个线圈，直接可以套在子轴之上的。 原本的三弓床弩的绞轮一侧只能四五个人合力，而现在则是拉动母轴上的绳子，一侧可以二三十人一起用力。 一个是四五人用双手去转动，一个则是三五十人扛着绳子全身用力，后者的力量和速度直接碾压前者。 前者发射一次半炷香，后者发射一次也就七八、不到十息的时间，效率大大提升。 “撤！” “快后撤！” “分散开！” “趴下，匍匐前进！” “木盾、战车在哪里，垫后！” …… 安南联军武将本就被反冲的战象搞得焦头烂额，结果明军又开始进攻了，比想象的中的要凶猛的多。 他们哪里见过一支巨箭能穿透七八人的？ 哪里见过一支箭直接能将军士的胳膊、大腿给切掉的？ 更是没有想到弓箭也能达到两里以上的射程。 到了这一刻了，别说进攻了，能后撤就不错了。 武将们怒吼着，军士们惊慌失措的连滚带爬的朝着后面冲去，只要跑的比身边的同伴快，自己就能活下去。 一里路，普通军士在空旷地大概大需要用半炷香的时间跑完，可此刻混乱之下至少得一炷香。 而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三弓床弩发射十次以上。 混乱的局面持续了大半刻钟的时间，安南联军逃出了三弓床弩的射程，明军才停止了进攻。 之前上百的超级大号的燧发地雷炸起的、隔绝了双方视线的漫天灰尘也已经消失了近半，至少视线已经可以穿过灰尘区域了。 第1644章 挫骨扬灰，持续进攻 “可惜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撤走！” “是呀，若是大军压上，至少能干掉他们一半以上的兵力。” “没办法的事儿，这要是其他地方，我们能直接咬住他们，可这是安南呀，有数百上千头战象在！” “对，虽然战象被我们几波攻击已经搞成了惊弓之鸟，但我们没法保证后方六七里外有没有战象没有出来。 我们追击时他们驱动剩余战象反向冲锋，那我们就死伤惨重了！” “的确是，这样稳扎稳打挺好！” “见识到我们的三弓床弩和燧发地雷后，他们应该是不敢主动进攻了，而洪大将军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急的是他们，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行了！” “没有了战象这个底牌，我先是很是好奇他们是会后撤，还是拼死一战！” …… “报……右翼安南联军已经撤至六里外！” “报……左翼安南联军已经撤至八里外！” “报……正面安南联军已经撤至谅山城外三里，并未进城！” 在众将议论中，连续三匹战马疾驰而来，将探查的情报急速讲了一遍。 秦良玉点了点头，沉声道：“找到安奢和瑶族了吗？” “找到了，在我们左翼，也就是东方！” “安南联军本将可以先不管，但安奢和瑶族必须要干掉，一旦追击开始，大军就追着瑶族和安奢两部打，必须要全歼了他们。” 秦良玉满脸杀意，高喝道：“秦翼明，你亲自带人去查探，制定一个覆灭计划！” “末将领命！” 秦翼明回应后，双腿一夹战马，带人朝着东方冲去。 秦良玉看了看后，轻轻抽打战马，带着众将朝着战场而去，待接近刚刚爆炸之地时，地雷营的军士也刚好检查完了战场。 “姚千户，怎么样？” “秦总兵，埋下了一百零二颗超级大地雷，全部引爆。” 地雷营千户姚千坤立刻给了回应：“雷场范围内共炸死战象一百三十七头，炸伤未知，现场有八十九头重伤的！” “三弓床弩那边共击杀战象七十六头，射伤未知，但现场有两百三十一头重伤的。” “两次攻击合计击杀战象两百一十三头，重伤三百二十头，占了安南战象的六成半左右，击杀安南联军在两万三千到五千人之间。” “嗯！” 秦良玉轻声回应了一声，然后举步进入战场。 片刻之后，众将皆是倒吸了口凉气。 入目可见，皆是直径五六米、深一米多的大坑，坑底焦黑周边遍布可一块块的碎肉。 他们经历了数次的大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半死不活的。 尤其战象这种巨型动物。 一头头战象匍匐在地，部分已经死亡。 死亡的大象虽然没有碎成块，但很多都是四肢、象牙断裂，七窍流血。 少数则是肚子破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异常的血腥。 即便是安南一方知晓了大明有爆炸火器后又在战象肚子下加了一层藤甲，也没能抗住两百斤众燧发地雷的冲击。 现场一片惊呼声，他们看到了比他们身体还宽的心脏、比头颅还要大的肾脏、比脸盆还要大的肺部。 一些则是外表看着基本完好，但七窍流血，想来应该是被超级地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伤了五脏六腑。 至于更远处，三弓床弩攻击的区域中，死亡的战象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从头部和脖子射入的。 射入头部和脖子不一定会致命，但三弓床弩的进攻可是采用的爆炸箭，箭矢爆炸才是致命的。 重伤的基本都是射入腹部、四肢的，基本都是没入体内一两尺，即便是大象象皮和脂肪极厚，但插入如此深已经伤及内脏了。 这些战象倒在地上哀嚎着，军士们竟然能从刺耳的叫声中听到了哀嚎。 左少安低声问道：“秦总兵，这些战象怎么处理？ 这些战象中直接被巨箭伤及五脏六腑的，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而被射穿四肢的战象在刚刚瞬间倒地的时候，内脏也已经被自身的重量挤压受伤，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压迫，伤势已经是不可逆的了，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战象死后，内脏会迅速的腐烂，肚子会膨胀， 一旦膨胀到极限就会发生爆炸，腐烂的内脏和浓水喷射出数十米远，这些东西毒性极强。 据我们所知，安南、缅甸等地每年死于战象尸爆和浓水感染的死亡的人不再少数。 且恶臭能弥漫方圆一两里之地，能持续数天到数月之久，这里有四五百头，又在我们补给的路上，处理不好很容易出问题的。” 这回不止是秦良玉了，众将皆是眉头紧皱。 安南是要纳入大明疆域的，这是战前就定下的，且这里又镇南关到安南的必经之路，又是大夏天，真的容易出问题的。 “秦总兵，末将倒是有个想法！” 地雷营千户姚千坤出声了：“刚刚左千户说了，内脏容易腐烂让肚子发生爆炸，那咱们就将在战象的肚子里塞一颗大地雷，直接将内脏给炸稀碎，甚至将战象给肢解了， 然后利用超级大地雷炸出的大坑给深埋了，反正也要掩埋尸体，顺便一起做了！” 嘶…… 众将倒吸了口凉气，眼中闪过丝丝不忍之色。 这简直就是挫骨扬灰了。 但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就是有点耗掌心雷。 与其让受伤的战象哀嚎三五、七八天，不如给它们一个痛快了！ “姚千户，就按你说的办！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就找秦拱民，务必在今晚之前完成！ 对了，战象的象牙都留下，到时候交给大明供销社，带到海外去。”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姚千坤和秦拱民两人立刻抱拳行礼离去。 大军迅速的分成成两部分，一部分则是留在原地，准备清扫战场。 一部分越过战场，朝着谅山前进，随时准备再次进攻！ 第1645章 关门打狗?引狼入室 “报……” 一匹战马在溃败的大军中疾驰，随着呼喊，前方溃逃的军士急速让开道路。 数息的时间，战马就到了队伍的前方，看到郑梉后立刻高声道：“王上，明军并未追击，距离此处四里！” 呼…… 郑梉闻言松了口气。 刚刚明军第二波三弓床弩的进攻真的将他吓到了。 若非是身边亲卫反应及时，在察觉到三弓床弩射程的时候拉着他后撤，他差点就被直接射杀了。 他是幸运了，可身边有几名武将却是倒霉了，直接被射杀了。 “传令，停止后撤，即刻整军！” “王上有令，停止后撤，即刻整军、清点战损！” “王上有令，停止后撤，即刻整军，清点战损！” “王上有令，停止后撤，即刻整军，清点战损！” …… 身边数名亲卫立刻骑马急速离去，在大军中疾驰、高呼着。 这一呼喊听在军士耳中宛如救世之音。 溃逃的军士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 入目所见，各营、各部的战旗几乎不可见了，与大战之前旌旗飘扬相比，天壤之别。 但毕竟都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加上一些武将的高呼，积少成多、逐队成群，场面虽然更加的混乱和热闹，但却是逐渐井然有序着。 一个个的方阵由小变大，各自占据一块地盘，各部战旗也重新竖了起来，一名名的武将朝着郑梉所在的中央汇聚。 “到快到谅山城了，为什么不进城？” “王上，进谅山城再说吧！” “对，万一明军再冲过来，我们就麻烦了！” “王上，明军有那种射程极远、穿透力极强、杀伤力极大的弓箭，我们唯有凭借城墙才能抵挡！” …… “不能进城！” 郑梉犹豫之时，灰头土脸的奢震从远处冲了过来，打断了众将的劝谏。 众人一看是奢震立刻就火了。 “闭嘴，王八蛋，瞧瞧你出的好主意！” “这是关门打狗吗？这是他妈的引狼入室！” “老子都说了将他们挡在同登镇外，现在好了，我们的底气死伤惨重！” “王八蛋，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损伤如此惨重？” …… “闭嘴！” 奢震目眦尽裂、脸色狰狞，怒吼了起来：“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在推卸责任？想我们全军覆没吗？” “老子提想法的时候，你们不是也都赞成的吗？为什么将责任归于老子一个人身上？” “战败了，不想总结原因和寻找对策，反而是推卸责任，能打赢才怪了。” “你们没脑子，明军也没有脑子吗？在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战象的情况下，追上来送死吗？” …… “你们知道在我们后撤的时候有没有明军混在了里面？ “万一混在了里面，趁机炸毁城门怎么办？” “趁机自杀式进攻帅帐怎么办？” “趁机在水源投毒怎么办？” “我们现在战象已失，明军若是围堵城门，我们就是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了！” “在各部没有确认有无明军混入和聚集数十头以上的战象之前，不能入城！” 奢震连续数句反问和安排，让反驳的众将沉默了。 奢震所说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见状，郑梉沉声道：“奢首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先安排吧！” “好！” 奢震转身：“第一，传令各部，立刻确认所属军士，发现任何疑点，立刻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第二，清点战损和兵器、军需，立刻层层上报，限时半个时辰。 第三，派出象兵，全力收拢战象，告诉象兵们，收拢一头赏银千两！ 第四，传令左右两翼，立刻朝谅山城靠拢，与正面大军相距两里，成品字型防守。 第五，加急将明军有踩中就爆炸的爆炸火器和射程能达到两三里、对战象造成极大伤害的兵器告知腊戍那边的缅甸三方联军。 告诉他们，哪怕是明军溃败，也不要追击，稳扎稳打！ 目前就这些，即刻去传令！” 传令兵和一些武将立刻离去，现场瞬间空了一半。 奢震则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神也迷茫了起来。 每一次都是自信满满，可每一次的结果都将他的自信打的粉碎。 明军的兵器是层出不穷，从日行五百里的战船到可扔出爆炸的爆炸火器，再到射程三里的弓箭，以及踩中爆炸的爆炸火器。 每一个都可以作为一国大杀器和底蕴的存在，可偏偏明军这里都集齐了。 更别提大明还有佛朗机炮、虎蹲炮、火绳枪等可以快速移动的火器了。 他现在是知道了，为什么号称十万骑兵的察哈尔林丹汗会全军覆没了。 为什么建奴、东蒙古、扶桑三方数十万大军也会被犁庭扫穴了。 跨越千里，横渡海峡，将有西班牙、荷兰帮助的扶桑给亡国了。 不是这三方势力不够强，实在是大明的手段更强，攻击手段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面。 他若是知道明军有这些火器，在被秦良玉追杀的时候就不会从镇南关进入安南，而是朝西行军，进入缅甸，然后穿过缅甸进入其他国家。 以安奢残部的战力，打缅甸是差了些，但打一个榜葛剌（孟加拉）还是不在话下的，甚至说直接去海外。 现在好了，想着联合安南等国反攻大明，结果将自己浪死了。 “哎……” 奢震轻叹了一声，随即内心咆哮了起来。 “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哪怕是最后依旧战败，我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以我的能力，去了海外依旧能过得潇洒！” “至于安南联军，他们就是棋子而已，死了就死了！” “我们还有十几万大军和数十万的百姓，还是有机会的！” …… 轰！ 轰！ 砰！ …… 几道爆炸声将他的咆哮给打断，然后一跃而起，手脚并用的爬上一辆战车盯着爆炸声来源。 其他武将也都是类似的反应，军士们则是浑身紧绷，随时准备逃跑。 实在是被明军之前的反击给搞怕了。 看了数息后，发现明军并没有动静后，又派出数波斥候后，众人才松了口气，继续忙碌着。 而奢震则是又坐了回去，眉头紧皱着，思索着对策。 第1646章 不败之地，心生退意 “奢首领，现在怎么办，可有应对之法？” 就在奢震思考对策的时候，郑梉出声了。 不待奢震回应，众将便纷纷出声了。 “王上，末将建议后撤。” “王上，末将也是如此认为，我们的战象被击杀大半，剩余又有不少受到惊吓逃走，我们失去了进攻的手段！” “对，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没法主动进攻，若是再等下去海防城那边的明军开始逼近谅山城了，若是不后撤，就会被两面夹击了。” “末将也是如此担忧，如果夹击，我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如果说佛朗机炮、虎蹲炮、火神枪等这种铅子的火器可以用木盾、楯车等等来抵挡。 扔出的爆炸性火器可以用弓箭无差别覆盖，射程两三里的弓箭可以用双层、三层、甚至用战车装沙子来阻挡。 可那踩中即爆的爆炸性火器就彻底的没有办法了。 单凭这一项，大明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言之有理，我们即便是找回两三百头战象，也无法再次主动进攻了，如此情况下，要么后撤，要么进入谅山城防守！ 之前我们说坚守谅山城可以升龙城互为犄角，等待明军补给断绝，可那是建立在大明没有踩中就爆炸的火器和射程达到两三里、且没有对战象造成大规模伤害的手段的情况下。 现在这种情况下，明军合围谅山城，然后制造投石机，投射那种用人力扔出的火器，谅山城就守不住的。 甚至说只要他们将城门前面埋上那种踩中爆炸的火器，我们最后只能是粮草断绝发生哗变了。 所以，末将以为趁着现在明军还未合围，我们极速后撤。” …… “想法是好，可能撤到哪里去？” 奢震出声了，冷声道：“周边数百里，除了谅山城外，只有升龙城可以防守，可那里和这里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多坚持半个月一个月有意义吗？ 况且，明军从海防城登陆的七万大军已经到了正南面的山洞城，我们后撤刚好撞上他们。 你们觉得是后撤的速度快，还是明军追击的速度快？到时候真的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击，中间又缺少粮草了，不战自溃！” “不一定非要撤往升龙，我们可以往西撤，进入南掌，然后穿过南掌进入缅甸，到达腊戍，几方合力的四十万大军在一起， 无论是进攻还是继续后撤、或者诱敌深入等等都比我们自己要强吧！ 而且一旦我们进入缅甸，至少镇南关和海防这边的明军的补给线拉长了，我们小股队伍加上百姓就能袭扰。” “还有，我们也不一定非得去腊戍吧，我们安南疆域狭长，中间最窄不足百里，没法迂回、穿插，但南掌、真腊、缅甸、暹罗四国疆域很大呀， 我们大不了就在四国疆域内来回穿插，将明军当狗一样溜，在运动中寻找有利地形将明军逐步干掉。” “有道理呀，真腊、暹罗、缅甸等三国与我们是盟友，但南掌不是呀， 我们撤入南掌后抓捕大量百姓，驱使他们冲击明军，消耗明军埋下的爆炸火器，然后再用战象冲击，未必不可行呀！” “妙，我们还可以占领一些城池，明军不攻城绕过去，那我们就可以后撤进攻他们的补给线，若是进攻，那势必延迟他们追击速度，且消耗他们的火器， 他们火器威力是巨大，但可制造和补给需要时间，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只要我们大军还在，只要我们将明军干掉或者明军自己退走，那我们还是能收复疆域的。” “王上，向西撤吧！” “王上，撤吧！” “附议！” “附议！” …… 一名名武将自己分析着，然后就开始劝谏着。 不得不说，能力虽然差了些，但分析战况还是可以的。 郑梉心动了，或者说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扭转战局的方法之一。 但若非必要，还是不要走的好。 大军都撤走，你让疆域内的百姓怎么想？ 搞不好，百姓会彻底倒向大明，然后大明借着这个机会接管安南，他们就成了有国不能归的孤魂野鬼了。 “奢首领，你怎么看？有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我？” 思索着众将分析的奢震被郑梉的反问给惊醒了，随即沉默了。 众将分析的很透彻，他比众人看的更远。 只要没法破解明军埋在地下的那种爆炸威力极大的火器，他们就永远没法进攻。 嗯……这么说也不对，也不是没办法，诸如用人命堆。 通过之前的进攻，可以确定明军布置火器速度很快，可再快也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只要推着满载沙土的粮车朝着明军冲锋，一直不断的前进，理论上是可以冲破明军火器封锁的。 明军有射程三里的冷兵器，有佛朗机炮、虎蹲炮、弓箭、手扔爆炸火器，最后才是埋藏火器，也就是说要冲破四道防线。 可这期间需要多少人？按照他的估算至少十万人保底。 他们这里倒是有十几万大军，郑梉和诸将绝对不会同意。 即便是同意了，剩下的几万人也是被秦良玉的大军给干掉的下场。 百姓倒是可以，但想要征召十万以上的百姓且让他们去送死，至少三五天的时间。 问题是他们只有一天半左右的时间了。 在大明繁华州府或许能召集到，但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思来想去，或许向西撤是唯一的办法了。 而且，一旦向西撤，迂回的空间大了，那他逃生的机会也就大了。 一念至此，奢震朝着郑梉摇了摇头。 一直盯着奢震的郑梉看着奢震摇头，眼中希冀神色瞬间破灭。 但在下一刻，冷声道：“传令全军，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携带五天粮食，急速朝西后撤！” “报……” 话音刚落，一匹战马急速冲了过来：“王上，升龙城那边的明军突然急速向北偏西一点点的方向行军。” “正北偏西？” 奢震轻声重复了一句，一跃而起，抓过地图就看了起来。 只是一息的时间，突然惊呼道：“妈的，真卑鄙！” 第1647章 上大当了，围追堵截 “奢首领，你怎么了？” 面对郑梉的询问，奢震顾不上回答，看向传令兵：“这是什么时辰的事情？” “寅时！” “寅时？” 奢震怒吼：“现造都他妈的辰时末了，都他妈的过去近三个时辰了，不是让你们半个时辰报一次吗？你们在干什么？” “将军，明军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派人前往了，但接连两三波的人都消失了。 等我们意识到不对劲派大队人马查探的时间，才发现中途两个驿站二十余名驿卒全部死了，死因是中毒加抹脖子。” “无耻！” 奢震怒吼：“郑梉，快下令，全军立刻向西前进！” “为什么？” “我们上当了！” 奢震用木炭在地图上勾勒几笔，众人看着勾出来的线条，立刻就明白了奢震的惊呼了！ “妈的，明军真是卑鄙！”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以为是进攻升龙，没想到他们自始至终的目标就是截断我们的后路！” “昨天我还在疑惑，升龙是重要，但只要将我们干掉了，升龙连半天都坚持不了，进攻升龙的意义在哪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秦良玉这边也是算好时间的。” …… “都闭嘴！” 奢震怒喝，看向郑梉：“还愣着做什么？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 “哦……好、好！” 郑梉也猛然惊醒，高声道：“高承望，你立刻率本部人马朝西急行军，必须要在、在……” 奢震接过话，急速道：“明天卯时前抵达新市城！” “什么？卯时？” 高承望惊呼，满眼的不可思议：“奢军师，这里离新市城至少一百八十里左右，普通行军至少得三天， 我们即便是急行军，也得近两天的时间，您这只给了我们十一个时辰，怎么可能？” “用你的脑子想想，明军为什么会在寅时突然急行军？为什么会派人将中途的驿站给灭口了？ 不就是让我们晚一些得到消息吗？目的就是在我们得知消息之前尽可能的多行军一些吗？ 既然他们这么干了，又事关围杀我们的大事儿，你们是觉得明军会走走停停、中途再睡一觉吗？ 知道我们得到消息后会派人前去拦截，那明军的那一支队伍一定是精锐中的精锐，否则不可能挡住我们的前锋队伍。 既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一个时辰走个十五到二十里很难吗？ 升龙城离新市城两百里左右，中间要跨过公河等，按照每个时辰十五里的速度算，明军应该会在明天卯时左右到达，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赶不到我们的后路就会被切断，结局就是全军覆没，然后安南灭亡，还有什么比这个重要的？ 现在就比我们双方的速度和坚持！” “明白！” 高承望脸色凝重，转身就要离去，但被奢震叫住：“有两点紧记，第一，如果明军没有到新市城，你们就继续行军，占据宣光城的红河渡口。 第二，向南五里到十里之后再向西行军！” 高承望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第一点末将明白，第二点是为什么？” “笨，你现在大摇大摆的朝着西面行军，秦良玉又不是瞎子，肯定会斜插拦截的！” “哦……明白了！” 高承望讪讪一笑，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的半炷香后，又是一匹战马冲了过来：“王上，山洞城的明军在一个时辰朝着这里急行军了，速度至少在每个时辰十五六里以上。” “果然是围追堵截！” 奢震自语了一声，看向郑梉：“郑梉，局势紧迫，我也不跟你客套了，直呼其名了。 你也看到了，南面的明军已经开始急行军了，目的就是包围我们，如果高承望没有抢先明军抵达新市城，那我们我们后路就彻底的断了。 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立刻向西急行军，在秦良玉的追击下，疲惫之师赶到新市城，与那边的明军撞上。 最后勉强冲过去，然后被秦良玉追上咬住我们，然后就会被山洞城的明军追上，可能还没有进入南掌境内，我们就会被明军追杀殆尽了。” 郑梉和几名武将沉默了。 若不是升龙城那边的明军忽然急行军，前去阻挡他们，他们这里的大军分成三部分，主力大约十万人朝西部后撤。 三万人留在城外阻挡秦良玉所率明军，另外两万据守谅山城。 秦良玉若是追击主力，即便是战力再厉害，想消灭三万拥有全部战车、楯车、盾牌、火器等等的殿后大军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时辰。 且至少要伤亡个三五千、甚至万把人。 在消灭殿后大军后，秦良玉就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大军全部追击主力，如果追击，那么据守谅山城的两万大军就会伺机进攻镇南关或者截断他们补给运输。 补给断了，问题也不算太大，毕竟山洞城这边还有明军的大军所携带的军需粮草。 可若是镇南关失守那对大明绝对是灾难性的，两三万人至少能屠戮大明十几二十万人，大明朝廷无法承受的，即便是将安南打的灭国了。 且两个时辰的时间，安南联军至少走出了三十里地，秦良玉再追击的时候他们也有缓冲空间。 若是留下一部分看守谅山城的大军，那么追击主力的兵力就会减少，且看守的这一部分兵力很可能会在谅山城守军和城内、周边百姓的共同作用下干掉他们。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战象还在且前面没有明军的阻挡的前提之下。 现在他们战象几乎耗尽且前方有阻兵，主力西撤明显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众人脸色阴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奢震所说的才是最有可能的。 郑梉冷声道：“第一条路行不通了，那第二条路呢？” “不对呀！” 郑梉话音刚落，阮福汇惊呼了起来：“不对呀，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主力没法后撤，那你干嘛让高承望率军前往新市城？这不是做无用功吗？” 众人也是猛地一怔，齐齐看向奢震，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奢震看了看远处明军营地升腾的烟尘，叹了口气：“高承望的安排跟第二条有很大关系。” 第1648章 逃无可逃，玉石俱焚 “第二条路，以现在我们的力量加上周边百姓的力量，与秦良玉拼了，玉石俱焚。” 咦…… 众将满满的错愕，以为听错了，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奢震。 “你们没有听错，就是拼了！” 奢震点了点头，解释道：“诸位，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我们能逃出明军的围追堵截吗？我想可能性不大。 十几万大军行军，一天能跑出七八十里，那都是奇迹了。 况且，如果西面拦截我们的明军在新市城往后的路途中不规律的埋下大量的爆炸性火器，时不时的踩爆一个，军士们在惊惧中奔溃、逃走。 想想建奴和扶桑是怎么覆灭的，除了爆炸性火器，数以千计的佛朗机炮、虎蹲炮等等， 即便我们能逃过新市城那边，也很大可能会在明军的追杀中死伤殆尽，而明军的伤亡应该是不大的。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和明军拼了，即便是死，也要给明军重创？ 佛朗机炮、虎蹲炮、火绳枪等等可以用战车、楯车、甚至木盾来抵挡。 那种射程两三里的弓箭可以用装满沙土或者石头的粮车地方，穿透力再强也不能穿过两米厚的石头吧。 扔出爆炸的火器，攻击距离百米，我们可以用弓箭覆盖，或者敢死队，或者说用收拢的战象取冲，百米的距离也就是两三息。 剩下的就是明军埋在地下的爆炸火器了，这一段我们只能用人命来堆，只要我们冲锋的速度快过他们布置的速度，就能冲过他们的防线。 只要冲破防线，他们的火器就失去了作用，即便最后我们全军覆没，我们至少也能干掉他们六七万人吧！” “在冲击的过程，有两种方法可以减少我们精锐的伤亡，一是征召百姓，多了不敢说，三个时辰内征召万把人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其次，听过火牛阵吧，我们虽然没有牛，但这里聚集的战马至少还有两千多匹，集中起来，配合战象一起冲锋。” 说到这里，奢震不再言语，留给众人思考的时间。 众将脸色凝重，随即变幻了起来。 撤走，能不能全身而退？ 可能，也不可能。 若是可能，能撤走多少？ 是一万还是三万？ 人少了，去腊戍的意义是什么？缅甸三国联军会搭理他们吗？还会将他们当盟友吗？ 实力大减的他们说不定直接被腊戍的缅甸联军给吞了。 镇南关这边都能将安南联军给打残了，天马关那边的明军会没有准备吗？ 要知道，他们的水师已经覆灭了，明军随时都会南下直捣黄龙。 到时候军心必然涣散，且这边的明军也追击到了缅甸，与天马关、直捣黄龙的大军三方夹击，到时候依旧是覆灭的下场。 哪怕是结果好一些，突围出去，最后在中南半岛与明军打运动战，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覆灭。 因为明军有的是方法将他们逼出来。 既然这样，倒是不如趁着战力还都在巅峰，与明军拼了。 众将也都是经过厮杀的，自然是明白，思索之后都下定了决心。 一人问道：“那这事儿和高承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报……” 奢震还未说完，又一名传令兵冲了过来：“王上，镇南关大军中分出了一部大军，朝着西面追去，人数约摸万人左右！” “喏，你们要的答案！” 奢震指了指传令兵：“高承望的离去，一是让秦良玉分兵，他们出兵九万，分走的越多，咱们死拼时压力就越小，杀伤就越大。 二是让秦良玉误以为我们真的要向西撤，我们若是决定玉石俱焚了，也要先向西撤， 然后出其不意的杀一个回马枪，不给秦良玉埋爆炸火器的机会或者少埋的机会！ 三是也算是……是留点种子吧，万一突围出去了呢？” 说到第三点，奢震的声音已经是低不可闻了。 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明军从散布东征失利的消息开始算计安南，若是还让安南给跑了，那真是蠢到家了。 众人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实在是没有想到奢震心眼这么多，随便一个安排都有几层的用意。 “诸位怎么选择？若是后撤，现在就走，至少分出一半的兵力阻拦秦良玉的追击，这部分人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若是玉石俱焚，山洞城那边的明军最迟六个时辰，也就是晚上的戌时、亥时左右到这边，我们还有三四个时辰的时间来准备。” “活了干，死了算，反正都是死，不如冲杀一番！” “对，与其跟条丧家之犬一样到处乱窜，不如痛痛快快一战！” “抛弃百姓逃走，老子做不到，烂命一条！” “杀一个保本，两个就赚了，战就是了！” “王上，末将请战！” “明军能从海防城登陆，顺化水师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顺化城大概率已经沦陷了，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就杀个痛快吧，死后洪水滔天我们也管不了了！” …… “既然诸位要拼死一战，那本王若是反对倒是显得本王贪生怕死了！” 见众人将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纠结的郑梉也终于下定决心了：“但这事儿也没必要再征召百姓了，明军多死五千少死五千也没啥大碍。” “行！” “诸位且散去，与各自部众传达我们的决心，你们用什么手段本王不管，一旦开始就必须勇往直前，因为我们别无选择了。” 众将点了点头，满脸决然之意的离去。 又是半个时辰后，负责统计战损的武将到了临时帅帐：“王上，各部战损已经统计出来了！” “念！” “安奢战死一千三百六十四人，伤一千零七十人，瑶族战死九百八十四人，伤七百六十一人。 广南战死三千零七人，伤两千三百五十人。 安南战死四千六百六十一人，伤一千四百四十四人。 合计战死九千零三十二人，伤四千五百五十五人，现有可战兵力十六万六千三百人。 战象目前已经找到三百二十六头，其中一百四十七头受到严重惊吓，极为暴躁，伤了好些象兵，没办法再投入战斗了。 算上谅山城内的，能动用的战象差不多在四百头左右。” 众将脸色阴沉，满是惊骇之色。 知道伤亡大，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大，至少一个照面的接触就伤亡一万四五千人。 引以为傲的战象在大明面前就跟普通牲口没什么区别，一次接战死伤五成，明军的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 众将在这一瞬间似乎看到了此战的最终结局，眼中也满是迷茫之色，似乎在问真的能玉石俱焚吗？ 郑梉见状，突然高喝了起来：“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将，当知晓事已至此，想再多亦是无用，唯有坚定心神，拼死一搏。 都去准备吧，三个时辰后，我们绽放最后的精彩，给大明予以重创。” 第1649章 绝对实力面前，其它可以忽略 “报……安南联军有异动，各部似乎都在动员，意图不明！” “再探！” “报……安南联军有一部分……大约万余人进入谅山城，其余大军在北城门外停靠！” “再探！” “报……安南联军军中尘土飞扬，粮车、战车开始在营前汇聚！” “再探！” …… 一条条战报送入由楯车围成的临时帅帐之中。 众将眉头紧皱。 “安南联军这是准备死磕吗？” “可能性很大，尘土飞扬和战车汇聚，这很明白着就是用装满沙土的战车抵挡三弓床弩。只要挡住三弓床弩，他们就能继续冲锋了！” “是这个理儿，如此我们的远程攻击对他们就失去了作用，他们只需要冲过百余米掌心雷和弓箭的覆盖攻击，就能冲进我们的防线，如此我们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那也不对呀，冲过来我们可以后撤吧！” “傻不傻，虽然前两次的攻击我们出其不意干掉了他们很多的战象，很多战象受惊逃走，但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战象可用了。 超级燧发地雷的延迟性是给战象准备的，单个人力引动不了燧发装置，但一辆装满沙土的战车两三千斤还是可以引动的。” “对，燧发地雷的布置即便是再快，也需要时间，只要他们前进的速度比我们布置燧发地雷的速度快，就能冲过防线了。” “嘶……这是准备用人命堆？他们……有这个决心？” “没有决心又能怎么办？西有围堵，北面大军都怼到脸上了，南面大军又逼近了，逃又逃不走，投降又是不可能的，只有玉石俱焚一条路可走了！” “那也不对呀，既然要与我们玉石俱焚，为什么半个时辰前又派了万余人朝西急行军，这不是为了打通西方的围堵之路吗？” “你看你都猜到他们的意图，那我们会不会做好随时追击的准备？ 且我们也调了一万人去追击了，而他们的真实意图就是等我们追击时突然正面进攻我们。” “对，如果情报准确，安南和广南合计出兵十四万多，安奢和瑶族大概在三万左右，这就是十七万，水师被干掉了两万余人，刚刚的攻击也干掉了估计万把人吧， 如此算下来他们可战之兵就是十六万左右，而我们这里只有八万人。 如果用十万人命来堆我们的燧发地雷，剩下六七万绝对的精锐与我们短兵相接， 我们这边的军士即便是我们训练了两年，战力大大提高，但毕竟没有真刀真枪的厮杀过，失去了火器的优势后，我们至少也能伤亡五六万人，这就是安南一方的真实目的。 即便是全军覆没，也要将我们拉下水，如果缅甸那边也这么决绝，合计至少要伤亡十余万人， 要知道自陛下登基至今的几次大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伤亡，这对整个朝廷的士气都是极大的打击。 想法是好，只是可惜了……我们的飞雷炮还未出现。 如果知道我们有飞雷炮，他们绝对不敢做出玉石俱焚的决定的！” “哈哈哈……真想看看他们绝望的表情！” “咦……我倒是有个想法，那就是不安排燧发地雷了或者少安排，如此他们见我们没有燧发地雷，那么就会猛冲， 到时候我们的佛朗机炮和飞雷炮再出击，直接将他们打崩溃，到时候后方的战车就能延缓他们后撤的速度，就能最大程度是杀伤他们了！” “笨，大车能延缓后撤速度，那我们的三弓床弩和佛朗机炮的远程进攻能力就会大打折扣。 而且没有燧发地雷了，他们会不会疑神疑鬼进而停止不前就不好说了！” “打仗这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绝对优势下，直接碾压、横推就是了， 兵力相等或者劣势，那就是双方武将心理上的交战，就看谁能摸透对方了。” “废话，这谁不知道，但人心才是最难的。” …… “咚、咚、咚……” 众将争论时，一直未出声的秦良玉敲了敲桌子：“燧发地雷、飞雷炮、佛朗机炮在手，八万对十六万，优势在我，但不代表我们要正面硬拼。 原则就一条，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们也跟着动，敌退我追，敌进我退，拖住他们。 等洪承畴他们赶过来，大局就定了，以最小的牺牲全歼联军，这是我们此战的宗旨！” 说到这里，秦良玉盯着地雷营千户姚千坤：“姚千户，此战我们想要以最小代价全歼安南联军，你们地雷营必不可少。 战场放在什么地方目前是未知的，但肯定不会是这里，一旦接战，你们就必须以最快速度布置地雷！” “秦总兵放心，超级燧发地雷布置可能需要时间，但普通的燧发地雷，我们能在五息之内布置一个。 只要你们这边不乱，挡住半炷香的时间，末将保证将两百颗超级地雷和两千颗普通地雷埋下去。” “好！” 秦良玉猛地一拍桌子，看向众将：“都去准备吧，迎接大战！” “是！” 众将轰然回应，带着满满的战意离去，片刻之后，各部内都传来了吆喝声，大营热闹非凡。 明军和安南联军两方营地内的战意开始升腾着，皆是战意高昂。 明军一方军士脸上的战意中带着丝丝的笑意以及迫切、跃跃欲试。 对他们而言，这场战场除了对诸国宣扬大明国威、军威外，还有大量的战功。 而三里之遥的安南联军军士脸上虽然也满是战意，但却还掺杂着丝丝的不甘、畏惧、决然等神色。 他们原本不用死的，但因为高层的贪婪将他们的余生葬送了。 如果能活下来，谁不愿意活下来呢？ 可惜事已至此，只有拼死一战，也只能拼死一战。 这不仅是服从军令，更多的则是保家卫国、反击侵略者。 既然大明不想让他们好过，那他们即便是全军覆没、粉身碎骨，也要将大明拉下水，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双方带着各种目的，迅速动了起来，战意升腾着。 直到三个时辰后，安南联军的动作彻底打破了这份默契。 第1650章 准备充足，反向冲锋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一名满身灰尘的武将沉声道：“按照军师安排，撤退时最前面三万是精锐中的精锐，中间六万人是战力中等的，其后是战象和火牛阵。 最后六万是最差的一批，但其中军中的弓箭兵和火铳兵全部都给了他们，全部都是分成四纵，间隔半里路。 另外，我们之前大军进进出出，有一万人趁机留在了谅山城内。 等到明军追击时，军队调转方向，最后放的推着战车冲锋明军，留出通道给战象和战马冲击。 同一时间，第二批次的军士朝着两翼迂回进攻，最前面的则是主力进攻，在我们进攻时，谅山城的一万军则是直奔同登镇，朝镇南关急行军，争取让秦良玉回援，给我们争取机会。 或者，迫使秦良玉留下一两万人看守，减轻我们反冲锋的压力。” “军需方面呢？” “战车五百二十四辆、粮车九百六十辆、马车两百四十三辆，我们将城中的所有竹篮、竹筐等等全部征收装满了沙土和木材等等， 木盾六千八百副，并拆掉了城中一千三百户的三千两百六十扇大门，军士们反向冲锋时抬着前进，用以抵挡明军火器的铅子， 城中所有衣物、皮毛等等全部被我们征收，全部绑在了冲锋军士的腿上和手臂上了。” “好！” 奢震点了点头，看向郑梉：“清都王，该做的都做了，下令后撤吧！” “众将听令！” 郑梉朝着三十余名高级武将低喝：“按照之前的部署，有序后撤，一旦看到信号弹，立刻调转方向，冲击明军。 此战我们或许会全军覆没，但我们也要让明军承受不可承受之伤痛。 都去准备，一刻钟后，大军出发！” “是！” 众将轰然回应，急速散去。 一刻钟的时间是很快的，大军开始后撤。 这一举动自然是被一直监察着的明军斥候急速上报给了秦良玉，听着斥候的禀报，众将都满满的错愕。 他们之前都猜测安南联军的一切准备都是为了与明军玉石俱焚的，但没有想到安南联军竟然后撤了。 “传令，全军准备追击！” 秦良玉立刻下达军令，而后带着众将冲到营地之前，举着千里镜观察着后撤的安南联军？ “安南联军这是真后撤，还是有其他想法？” “后面全是战车、粮车，且似乎满载的，应该是后撤吧！” “不对吧，若是后撤，那粮车不应该在前面吗？万一我们冲击，他们粮车丢了，还怎么撤？” “不，这是安南联军的聪明之处，军士们肯定都携带了粮食，两三天就够了，这里是安南境内，随时都能在各地征收。 二是等我们追击时，粮车和战车就能立刻形成一道防线，阻止我们的追击。” “这么说他们是真后撤了？”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将我们调离这里，毕竟我们在这里有停留三个时辰，他们害怕我们营地中布置了燧发地雷，所以将我们调离。 然后再反向冲锋，我们即便布置也布置不了多少！” “总兵大人，我们怎么办？” 听着秦拱民的询问，秦良玉放下千里镜，沉思了片刻：“本将以为张副总兵分析的有道理，就是调离然后反向冲锋。 十余万人马即便是全速行军，一天六十里是极限了，后方又有我们追击，他们跑不快的，如此就给了洪承畴他们追上来的时间。 一旦合围形成，他们就没有玉石俱焚的资格了，所以现在调离再冲锋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秦良玉脸色一肃：“甭管他们是真后撤也好，也是调离我们也罢，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从容离去。” “张彦芳，立刻率本部人马，在左翼追击，距离中军两里路！” “苗胙土，立刻率本部人马，在右翼追击，距离中军两里路！” “若是安南联军反向冲锋，你们就极速行军迂回，寻找他们的战象以三弓床弩攻，让他们战象失去战力。 记住了，若是他们冲的太厉害了，你们就后撤，绝对不可硬拼。” “末将领命！” “秦拱民、秦翼民、梁思泰，你三人率本部兵马正面追击，战车在前，军士藏身于后。 若是安南联军反向冲锋，你们也推着战车前进，用掌心雷进攻，炸毁他们的战车、粮车。 没有战车，本将看他们用什么来阻止我们的远距离进攻！” “末将领命！” 三人立刻回应，而后秦拱民低声道：“总兵大人，这里要留人在防守谅山城吗？” “不需要，一两天就能干掉他们，然后再回师包围了他们，只要他们敢冲镇南关，那就去冲好了。 但你立刻派出传令兵，传令镇南关守将张令，让他们小心防范。” “末将遵令！” 秦拱民立刻离去。 稍许之后，明军也跟着动了起来。 与安南联军后撤的悄无声息相比，明军可谓是声势浩大，正是应了那一句车琳琳马潇潇，行人弓箭各在腰。 人喊马嘶，兵器碰撞。 数万脚步齐齐踩在地上发出砰砰之声，发出震天之声。 “王上，明军追上来了！” “左右两翼各有两万左右，其余全在中军，两翼与中军相距两里左右。” “再探！” 郑梉摆了摆手，看向奢震：“奢首领，要不我们改变一下策略？” “怎么改？” “后方大军分成两部向两翼迂回，让开中间通道，让战象和战马冲击正面明军。 然后前锋和精锐以及两翼中的一翼合围明军中的一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明军左右的一翼？” 奢震眯着眼睛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不现实，前军距离最后方三四里，距离明军六七里地儿，一时半会儿来不及，等他们回撤明军早就撤走了。 还是按照我们预定部署吧，朝令夕改的，会让好不容易举起来的战意溃散的！” “哎……” 郑梉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一条条情报送来快速送来、分析，然后微微调整部署。 一个时辰后，大军离开谅山城七八里地，明军距离安南联军不足两地的时候，奢震看向郑梉：“清都王，差不多了，下令反向冲锋吧！” 第1651章 打棒球，悍不畏死 “传令，全军反攻！” “传令，全军反攻！” “传令，全军反攻！” 咻…… 咻…… 咻…… 三颗串天猴飞上半空中炸开，几杆二十余米的大旗也立了起来。 后方已经提前一炷香得到消息、且已经做好准备的军士立刻调转身形，推着战车朝着明军冲去。 铿…… 郑梉抽出战刀，朝着身边军士怒吼道：“将士们，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唯有拼死搏杀一条路了！” “本王对你们只有一条要求，冲锋冲锋再冲锋，能杀掉明军一人算一人。” “我安南虽然弱小，但我们也要让大明看到我们安南抗击的决心！” “随本王杀！” “杀！” “杀！” “杀！” …… 身边众军士跟着郑梉喊了起来，拔刀围在郑梉周边，朝着后方冲去。 众军士的声音朝着四周传递，周边军士也跟着喊了起来，然后全军十余万人跟着一起怒吼。 积压已久的不甘、屈辱、愤怒等等在这一刻被彻底的点燃。 逃无可逃，那就彻底的绽放。 这一刻，安南所有军士都都握紧兵器，拼命的朝着前方冲去。 最前方的是扛着木盾的军士，他们的目的是引导后方战车前进的方向，以及抵挡明军火铳、佛朗机炮等铅子的攻击。 后方则是滚滚前进的战车，虽然载重一两千斤，但有十几人推、还有十几人用绳子拉动，速度比之普通军士冲锋的速度慢不了。 军士们身体前倾、绳子紧绷，因为用力，绳子很明显的在肩部压出一道痕迹、血迹渗出，脸色涨红，豆大汗珠从额头滑落，砸入尘土其中，摔的粉碎。 他们的目标就一个，冲入明军的防线之中。 再后方则是火牛阵的战马和战象，此刻的战马和战象的耳朵都被塞住了，被各自的主人紧紧的牵着，跟在战车后面冲锋。 两翼开始迂回，向着明军两侧包抄着。 十余万大军齐齐冲锋，带起漫天的烟尘，压向两里外的追击而来的明军。 反观明军，并没有向想象中的后撤，反倒是朝着压上来的安南联军冲了上来。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扔！” 明军中军令下达，战车后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掌心雷朝着百米外的安南战车掉落。 看着掌心雷的进攻，安南联军最前方的盾牌后的冲出一排排的军士，这些军士双手紧握船桨，盯着落下的掌心雷，然后抡动船桨砸了过去. 原本要落下的掌心雷在船桨抽打的作用下，改变了方向，朝着明军的防线飞了过来。 “操……躲避！” 轰！ 轰！ 轰！ …… 原本扔出的掌心雷被安南联军这一手骚操作后，是有不到三成的掌心雷在安南联军的阵型中炸开，大部分在两军中间的空地和上空炸开。 极少数的落到了明军的防线中，造成了一定的伤亡，防线也因此混乱了几分。 “我艹……他妈的，还能这么玩？” “这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看着混乱的防线，再看着已经推进防线七八十米外的安南联军战车，秦拱民微微一震，吐槽了两句后，立刻怒吼道：“王八犊子，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挡回来多少！” “掌心雷进攻速度加快，引线在燃烧一半后再扔出去，空爆！” “攻！” 调整了策略之后，掌心雷再次如雨点般落下。 看着再次落下的掌心雷，第一波尝到甜头的安南联军军士兴奋的再次抡起船桨砸向掌心雷，只是船桨刚刚抡起，掌心雷就爆炸了。 一团团的火光在空中炸开，无数铅子朝着周边四射。 举着船桨的安南军士首当其冲。 空爆和地爆的威力，哪一种更强，要看具体的对象。 地爆对战车、粮车等等的打击是最大的，一颗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说不定就将战车给炸毁了，无法前进，因为战车的阻挡，铅子发射的威力不算大。 可若是空爆，铅子能最大程度的朝着周边辐射，范围更广。 此刻面对安南军士，空爆自然威力最大的。 一颗颗的头颅被冲击波震开，一颗颗铅子射入仰着头的安南军士头颅、脖子、胸口之中。 没有防备之下，这些脆弱的部位被击穿。 一轮攻击后，抡船桨的安南军士几乎全军覆没，连后方的拉着战车的军士都波及，惨嚎和惊呼声此起彼伏。 但也只是微微的停顿后，战车再次前进着。 “好，干的漂亮，就这么干！” “一半空爆，一半地爆！” “弓箭手射杀漏网之鱼！” “且战且退，将安南保持在掌心雷进攻的范围内。” 一颗颗掌心雷飞出八九十米后落到战车中，将一名名安南军士炸死炸伤。 但战车依旧在前进着，因为只要有军士死伤，直接死亡的不管，受伤的则是直接被拖到了一边，后面的军士立刻补上。 推着、甚至说直接抬着战车，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着。 悍不畏死，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幕前方的秦拱民看不到，但居中的秦良玉却是看到了。 安南联军现在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用战车消耗明军火器，而是用战车抵挡明军视线，让三弓床弩失去进攻能力。 只要战车不破碎，那么就能一直前进。 掌心雷的威力是不错，落进空车内，不说一下子将其炸的粉碎，但绝对都是出现一个个大窟窿、甚至直接断裂。 可现在战车内装了砂石等等，掌心雷落到战车上跌进砂石内，冲击波被沙土拦截部分，对车壁破坏力就差了许多。 除非三四个同时落进战车内爆炸，否则单个爆炸威力有限。 用飞雷炮进攻倒也不是不行，但杀伤力有限，且是用来大规模杀伤安南精锐的，用在这儿有些浪费了。 秦良玉正在思索破敌之法时，一名传令兵到了身边：“总兵大人，地雷营姚千户说地雷已经布置好了，可以后撤了。” 听着传令兵的话，秦良玉眉头皱了皱：“让姚千坤过来一趟！” 第1652章 兵不厌诈，算计安南 “总兵大人！” “姚千户，我们低估了安南同归于尽的决心了，目前的情况是战车不碎，他们就会用人命堆着前进，普通的燧发地雷即便是爆炸也可能无法彻底摧毁战车了！” 说到这里，秦良玉又看了看依旧在缓缓推进的安南联军：“本将有个想法，我们布置十个超级大地雷，每个地雷坑都放五个两百斤的超级地雷， 触发装置放在百米外，一次爆炸，直接摧毁方圆百米的战车，能做到吗？” 姚千坤微微皱眉后，低声道：“可以是可以，” “可以？” 秦良玉愣了一下，虽然她不懂燧发地雷，但她知道地雷的触发装置距离地雷越近，触发的概率最高。 且触发装置放在百米外，埋的太深了，无法踩中，进而引爆地雷。 若是埋的太浅了，人还未进入燧发地雷的爆炸范围就被引爆了，平白浪费了。 见秦良玉皱眉，姚千坤低声道：“秦总兵，燧发地雷没有出现之前是用火绳放在地雷下方，算好时间，然后引爆地雷， 但这种方式有很大的弊端，诸如无法准确估算敌人进入伏击圈的时间，过早或者过晚都不行，且地下潮湿，地雷容易受潮，引爆的火焰也容易熄灭， 所以燧发装置出现后，这种引爆方式就淘汰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合适的，我们只需要计算好安南前进的速度，控制好引线的长度就行了。” “需要多长时间？” “半刻钟！” 姚千坤回应后，又道：“我们布置没有关系，但前方的掌心雷的进攻要注意了，别落进了方圆十米的范围，否则容易出现不可预估的危险。” 说到这里，姚千坤犹豫了一下：“总兵，我们的超级地雷不算多了，若是现在用了，后面的战象我们就不太好对付了！ 末将以为，既然要炸，那就炸一个大的，将所有超级燧发地雷都布置下去，一次惊天巨响， 或许能将那些夹在中间的战象受惊，战象慌乱之下就会四处乱窜，对他们自己造成极大的损失。” “行，就这么布置！” 秦良玉点了点头，而后低声说了几句，姚千坤脸色一下就变了：“秦总兵，若是……” “兵不厌诈，没有了超级燧发地雷，我们还有管够的飞雷炮，出了事儿本将亲自向陛下请罪！。” “那末将就去布置了！” 姚千坤立刻离去。 秦良玉招来传令兵低声交待了几句，明军的进攻稍稍有了些许的变动，但方双依旧在胶着。 而两翼的进攻也是不顺畅，他们找到了安南隐藏在中军中的战象以及火牛阵的战马，可前面有战车、木盾、门板的阻挡，三弓床弩根本就无法进攻。 几次用三弓床弩进攻，都被战车的门板挡住，除了引发一些混乱外，效果不大。 倒是安南联军看到了两翼的三弓床弩后，阻止了数次进攻意图毁掉三弓床弩，若非是佛朗机炮喷射，还真有可能让他们成功了。 一时间，双方的攻杀是你来我往。 “奢军师，你这招很管用的，明军的爆炸火器威力被限制到了最低，射程极远的弓箭也失去了进攻的能力！” “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火器，只要不出现鸿沟般的差距，只要提前知道，都有应对的办法！” 奢震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目前看我们消耗明军的火器的目的是达到了，可同样对我们也不利，进度还是太慢了， 三四个时辰后山洞城那边的明军就要赶来了，我们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 且别说三个时辰了，即便是一个时辰，将士们的体力和战意都无法保持，战力就会下降！” “可若是现在进攻，那明军的那种埋在地下的……” “我们是玉石俱焚！”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堵住了郑梉的千言万语。 而后一道军令传出，安南联军的阵型开始变动，战车防线微微分开，一名名……列列扛着木盾的军士冲了出来。 为什么是一列列？因为一块木盾后面是两列十余名的军士，最前面的扛着盾牌，后面的扶着前面军士的腰部，推着盾牌前进。 即便是一块木盾百余斤，但在十余名军士的合力下，速度基本达到了普通军士轻装冲锋的速度。 “妈的，花样是真多！” 秦拱民见状怒骂了一句：“传令，掌心雷地爆，瞄准木盾前方三四米的距离，待爆炸掀翻木盾后，弓箭手趁机射杀！” 战术的调整，果然立刻奏效了，但耐不住安南的木盾之多。 明军是一退再退，伤亡也在逐渐增加着。 十息……百息…… 明军都后退了三四百米了，可燧发地雷依旧没有爆炸。 不仅是秦拱民疑惑，连安南联军都产生了怀疑，怀疑明军是不是没有燧发地雷了。 又是百息过去，明军再次后撤的两三百米的距离。 秦拱民是真急了。 掌心雷是有几万颗，可架不住进攻的人多呀，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 正当他准备怒吼时，军令传来。 同一时间，急促的金钲之声响起。 “妈的，终于来了！” “快撤！” “跑，全力跑！” “快点！” …… 各级武将怒吼着，转身就朝着后方跑去。 军士们扔下战车、盾牌也急速冲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推进的安南联军都微微错愕。 “不好，中计了！” “我们或许已经进入了那种爆炸火器的范围内了！” 奢震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怒吼道：“快，前军防线后三百米内的军士立刻加速冲锋，咬住后撤明军！” “后方立刻后撤，中军立刻朝两侧散开，给后撤军士让开地方！” 郑梉、奢震等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们特意交待过进攻的大军在推进的同时用长枪砸击地面，寻找限象坑、爆炸火器。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着了明军的道，还是进入了明军的火器范围内。 若是跟上午轰击战象的那种爆炸范围，估计得死伤好几万人。 现在只求晚点爆炸，哪怕是晚一息时间，也能少死几千人。 军士们也都知道明军爆炸火器的威力，在死亡威胁之下，潜力彻底的被激发，铆足了劲跑起来。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明军后撤的营地上有一些战车、木箱的遗留。 第1653章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 轰！ 轰！ 轰！ …… 数道惊天巨响叠加在一起，如雷霆万钧，响彻云霄，耳膜都有些刺痛。 奔跑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看向巨响来源处，然后他们看到了他们终生难以忘记的一幕。 一道道刺眼的火光和浓烟升腾，宛如一朵朵大号蘑菇朝着空中升起。 天地都为之一亮。 然后是无尽的铅子、铁蒺藜、尘土、砂石、碎木、残枝断臂朝着四周急速迸射，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 大地在震动着。 最后则是刺鼻血腥、硫磺火药味、木头燃烧、血肉烧焦、泥土灰尘等等各种混合的味道扑鼻而来。 “好痛！” “我竟然会飞了？不……这是被炸飞了！” “我们怎么会在爆炸中心？” “我们刚刚不是急速离开，而是加速闯进了爆炸现场？” “妈的，竟然让我们送死，这群蠢货！” “明军真是狡猾！” “兵者，诡道也，秦良玉这用兵真是神了！” “死在这种名将手中，也算是无憾了！” “卑鄙，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架，用这种火器算什么本事？” “可笑，真是可笑，与明军玉石俱焚是老子听过最可笑的事情！” “狗永远都是狗，哪怕它们身强力壮、吃饱喝足了，面对雄狮也依旧是条狗，伤害是有，但可以忽略不计！” “哎，成为大明的一个布政司有什么不好，树大好乘凉，造福百姓不好吗？” …… 各种念头在爆炸中心的飞起的军士脑海中闪电般闪过，而后视线进入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识。 但在这死亡前的最后一瞬间，他们大部分心中都释然了。 在死亡面前，尊严、自由等等都是过眼云烟。 相对于爆炸中心死亡的军士心中的念头，数百米外的军士则是怔在当场。 “什么情况？” “我他妈的没死？” “怎么爆炸离我们那么远？” “累晕了产生错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仗没法打了？非人力所能抵挡！” “玉石俱焚？怎么俱？拿什么俱？” “投降吧，或许有条活路，再不济……能留全尸！” …… 惊惧、后悔等等念头涌上心头。 数百米外都能感受到热浪，以及掉落的铅子、沙土和残肢断臂，可想明军的火器的威力之大了。 玉石俱焚，那是建立在实力差不多……差不多太多的情况下，可现在这种情况，就是送死、就是直接让自己焚烧了。 十颗超级大号的燧发地雷的爆炸直接将安南联军升腾的战意彻底的击破。 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麻烦又来了！ “啊……快散开！” “战马受惊了，拉住战马！” “战象也开始狂躁了，都散开！” “啊……” “噗嗤……” …… 为了防止再出现上午明军大爆炸让战象和战马受惊的情况，安南联军特意将战象和战马的耳朵塞了起来。 可惜想法是好，但这次的爆炸声太大了，加上升腾的刺眼火光，战象和战马慌乱了起来，开始朝着后方乱窜着。 战马乱窜，还能几个人合力拉住，即便撞上去了，也大概率死不了。 可战象的身高、体长摆在那里了，冲击何等可怕。 两根长达一米半以上的象牙宛如两把弯刀，被撞到直接能将人扎穿。 长达一米半以上的鼻子，抽动起来，能直接将人骨头砸碎。 更别提正面冲撞了。 一些躲避不及时的军士被战象粗壮的四肢正面踩中，惨象环生。 踩中头颅，头颅跟西瓜一样直接炸开，踩中肚子和胸腔，鲜血、内脏碎块喷射，踩中四肢，四肢直接被踩进泥土中，不规则的扭曲着。 不少聪明的军士在爆炸响起的那一刻跃上了战马和战象，到底是控制战马和战象，还是想借机逃走，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郑梉、奢震等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了，胸口极剧起伏着，口中发出如同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他们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如此卑鄙。 他们以为已经踩进了明军布置的爆炸性火器中，所以才下令让前面的军士急速前冲离开爆炸地。 谁知道明军的爆炸性火器竟然是在后撤的地方，前面急冲的军士直接进入了爆炸地。 结果是因为该爆炸的地方没爆炸，不该爆炸的地方发生了爆炸。 有那么一瞬间他痛恨军令为什么传达的那么快，晚上一两息的时间，能少死太多的人。 换一句话，就是因为的他的指挥让原本不该死的万余军士冲进了爆炸中心。 明军对他们狠，对自己也狠，一个搞不好自己数千人就被一起炸死了。 “报……左翼明军向我们迅速靠近！” “报……右翼明军向我们靠近！” “报……正面明军停止后撤，继续朝我们逼近！” …… 连续三道急报声响起，让愤怒的郑梉等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要乱，稳住！” “让开通道，放战象和战马离开！” “所有人就近集中、归建！” “传令，继续进攻！” “各自举着军旗，冲锋！” “将士们，护住大大纛，随本王杀！” …… 郑梉怒吼，随即拔出战刀，朝着前方冲去。 用来冲击明军军阵的战象和战马丢了。 用来抵挡明军火器的战车、门板、木盾破碎了大半； 阵型溃散、战意低迷； 这种情况下，只有他亲自冲杀，才能镇住慌乱，军士们跟着战旗冲杀。 “杀！” “妈的，左右是个死，拼了！” “第三营的兄弟还有没有活着的，聚过来！” “战车还缺三个人，快点过来！” “兄弟们，不要想着逃，明军不会放过我们的，唯有杀下去！” “保护王上！” “杀！” …… 果然如同他所想一般，慌乱的军士看着前进的大纛，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捡起地上的战刀、长枪、弓箭……甚至是战车破碎的木板，呼唤着身边的军士，纷纷的跟了上去，聚集在大纛周边。 只是数息的功夫，聚集的军士重新将郑梉围在了中心的位置，大军再次朝着明军能冲去。 第1654章 绝对实力面前，决心不值一提 “真是不怕死！” “勇气可嘉！” “就喜欢这种不要命的！” “传令，飞雷炮准备，待安南联军进入百米范围内开炮，覆盖一百五十米到三百米范围。” “传令，佛朗机炮、虎蹲炮准备，封锁前方百米空间，清空百米范围内安南联军军士！” “弓箭手准备，射杀漏网之鱼！” “护卫营准备，炮击开始，立刻前进补刀，为飞雷炮前进创造有利条件！” “炮击开始，防线前方三百米不留活口！” …… 军令下达，明军战车后的军士迅速调整着。 一辆战车后六名护卫营军士手持两面盾牌，后面跟着一门飞雷炮、四名弓箭手以及四名挑着箩筐的军士，每个箩筐内五颗飞雷弹，合计二十颗飞雷弹。 两门飞雷炮的中间放置着一门佛朗机炮和两门虎蹲炮，虎蹲炮和佛朗机炮交互发射。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安南联军的弓箭开始了攻击，抛射之下，部分都到了战车之前，甚至有几支落到了战车后的木盾之上。 “开炮！” 军令的下达，火把凑上了飞雷炮、佛朗机炮的引线。 火花随着引线的燃烧跳动着，青烟升腾。 砰！ 砰！ …… 一颗颗的掌心雷掉落轰然炸开。 冲击波将门板、木盾震歪，露出了后面的安南联军军士。 一门门的佛朗机炮喷射着火光，无数铅子破空而出，划过百余米的距离，射入露出身形的安南联军身体之中。 百余米的距离，佛朗机炮的万威力达到了最大，无数血花在安南联军军士身上炸开，惨嚎声此起彼伏。 即便没有当场挡下的，也被紧接着的虎蹲炮给覆盖。 轰！ 轰！ …… 飞雷炮终于开火了。 一颗颗黑乎乎冒着黑烟和火花的飞雷弹飞上半空中，数百上千颗在空中极为的壮观。 在所有安南联军的疑惑和惊恐中，落到明军防线一百五十米到三百米的范围，轰然炸开。 一颗飞雷炮装填了十斤的颗粒化火药，轰然炸开那是何等的可怕。 尤其是在如此密集的阵型中，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在一股股黑烟升腾中，无数军士被爆炸的气浪震的东倒西歪、然后被铅子击中。 击中要害的直接到底、不是要害的则是上蹿下跳，方圆十米内的军士都被波及。 密集的潮水阵型中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空地。 “嘶……” 郑梉看着爆炸区，倒吸了口凉气，之前的狠色和决然被惊恐代替。 只是一轮的进攻，按照他的估算，至少有数千人死亡，万余人失去了战力，换句话说，理想状态下，明军十几轮之后，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为什么同意奢震的玉石俱焚的计划？ 一是因为前方已经有堵截了，后方有秦良玉的大军，前面能不能堵住不好说，但秦良玉的大军却是能缠住他们。 撤退速度上不来，就被山洞城那边的明军包围了，逼的他们不得不玉石俱焚。 其次，明军展现出来的掌心雷、三弓床弩等等，都是可以借助战车、木盾等来阻挡的。 这一点在之前的推进中得到了证明。 哪怕是燧发地雷，他们也能用人命来填，彻底的消耗掉明军的储备。 他们准备用十万军士来消耗，只要能冲进明军的防线，明军的火器将彻底失去作用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明军在之前的进攻中竟然还留了一个大杀器，而且还是底牌的性质。 从目前的形式看，这种大杀器爆炸的威力虽然不及燧发地雷，但能作为杀手锏，那绝对比燧发地雷要好用。 如果他知道明军有这种远射程的火器，他绝对在秦良玉的大军接触的瞬间就下达逃走的军令。 是继续进攻？还是后撤？或者让军士们自己逃命？ 继续进攻，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全军覆没，能不能与明军短兵厮杀，他不知道。 后撤，或许明军最后的这种大杀器都不用，就能将他们全军覆没，但在追击的过程中，能与明军短兵相接，或许能干掉一些明军。 自己逃命，目前看至少还有十二三万的军士在，四散之下，明军想追就得分兵。 到时候或许军士们能借助地形与追击的明军打游击战，然后集合优势力量歼灭追兵。 明军在安南停留的时间越长，缅甸那边反击的机会就越大。 即便不这么做，他们逃走后或许不能回到家乡，但逃到南掌、真腊、暹罗等地隐姓埋名之后或许能活下来。 是带着军士们拼死一战，绽放最后的血性，还是给军士们一个未来？ 两种念头在郑梉脑海中来回闪动着。 而对面的明军补刀的护卫军盯着木盾士开始前冲了，两息后飞雷炮、佛朗机炮、虎蹲炮的防线也跟在后面快速前进着。 在前进中，一颗颗的飞雷弹塞入了炮管之中。 几息之后，飞雷炮停在了前方护卫军刚补过刀的营地上，停下的那一瞬间，飞雷弹再次喷射而出。 轰鸣声，将纠结的郑梉给震醒。 看着明军默契的配合，再看看空中飞舞的残肢断臂和满地的尸体、焦黑的大坑以及军士眼中畏惧的神色。 “罢了，在绝对实力面前，勇气不值一提，既然亡国已经成定局，再冲杀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与其全军……送死，不如让他们拼一下运气吧！也算是本王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吧！” 郑梉破防了，叹息过后看向亲卫队长：“王霍，将大纛绑在战车上，然后你带着他们逃走吧，顺便传达本王的最后一道军令！ 记住，先通知安南和广南，最后通知安奢和瑶族！” “王上……” “送死是没有意义的，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后方所有的将士们考虑吧，快走！” “王上……那您怎么办？” “本王是亡国之君，是安南的罪人，谁都可以逃，唯独本王不能，再逃跑那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死在明军炮火之下是本王最好的归宿！” “王上，等末将传递完情报后，就来陪您，您保重！” 王霍虎目含泪，朝着周边数十名亲卫交待了几句，数十匹战马立刻朝着周边散去。 第1655章 临战劝逃，护卫君主 “王上有令，全军后撤，目的地随意，以冲出明军包围为主！” “王上有令，全军后撤，目的地随意，以冲出明军包围为主！” “王上有令，全军后撤，目的地随意，以冲出明军包围为主！” …… 一名名亲卫骑着战马在军中疾驰、高呼着。 让本来继续冲锋的军士们愣住了，放慢了奔跑了步伐。 一名亲卫呼喊，武将、军士们可能会认为这名亲卫怕死或者是明军伪装的。 可数十名亲卫都这么喊、连亲卫队长都这么喊了，那就是说明这道军令真的是王上下达的。 “给老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临战劝逃，扰乱军心，找死不成？” “战前不是说一直冲锋吗？怎么又改变军令了？” “闪开，王上说明军火器威力巨大，再冲击就是送死，让大家自行逃命！” “王上呢？” “王上说所有人都能逃，唯独他不能，在阻挡下去会有更多兄弟战死，闪开！” …… 传令兵猛地一提战马，战马从围过来的众武将缝隙中冲了过去，留下了众多楞在当场的武将、军士。 是听从军令逃走，还是继续冲杀？ 他们是安南最后的希望，即便这个希望渺茫，但他们是安南的军人，保家卫国、抵抗外敌是他们的使命，可现在竟然要逃走。 这是军人的耻辱。 继续冲杀，以目前的情况看，绝对是十死无生，除了消耗了明军一些火器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在两者之间，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前者，但没有人带头，只能待在原地。 突然一名武将抬起头，看着众人：“想逃的就逃，不想逃的就随本将去找王上， 身为安南武将，生不能保家卫国、抵抗外敌，死了总能护卫君主吧，将士们，再见！” “老黄，这话说得提气，我们或许无法护卫王上离开，但我们能保护王上是这片战场中活到最后的人！” “妈的，算老子一个，就算是死无全尸、粉身碎骨，我们也得护卫王上留个全尸。” “逞什么英雄？活着不好吗？非赶着去送死？算我一个吧！” “行了，现在没有上司、军令、王命，都按照自己心里想的去做，散了！” …… 一名名武将、军士跟在第一位出身的武将身后，朝着郑梉所在的大纛冲去。 更多的军士则是在纠结了几息之后，一咬牙朝着后方冲去。 逃走是九死一生，冲杀是必死，这很好选择。 战场的形势在迅速的扭转着，原本还抱着必死决心的安南阵营开始骚乱、而后犹如一盘散沙朝着周边散去。 安南和广南军士的突然后撤，让拼死抵抗安奢和瑶族都懵了。 说好的拼死冲杀、玉石俱焚呢？ 说好的要把大明拉下水的呢？ 说好的要绽放最后的热血呢？ 你他妈的说好的共进退呢？你们自己先跑了，把我们留在最后？ 常年打雁，今儿被雁啄瞎了眼睛。 “郑梉，你个蠢货！” 奢震怒骂了一声，而后高声道：“传令，全部向西北撤！” “大哥，为什么想西北，那不是……” “蠢货，东面是秦良玉、南面有洪承畴、西面有堵截，西南、东北、东南三方秦良玉和洪承畴随时都能分兵堵住，只有西北是空的。 是，那边是大明，可也是崇山峻岭，对我们来说就是我们的主场。 明军要急于清理和控制安南，然后直奔缅甸，那边还有数十万大军等着他们呢，没时间围杀我们，这就是我们迂回的机会。” 说到这里，奢震压低了声音：“即便是大部队逃不走，我们和一些心腹依旧能逃走，到时候依旧是吃香喝辣的，休养生息、等待机会。” “大哥英明！” 奢辰恍然大悟，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瑶族那边？” “我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管他们，只要他们不蠢就一定会跟着我们的，让他们为我们抵挡一些追兵吧！” “妙！” “别他妈的废话，传令后撤！” 奢震怒喝，调转马头，朝着西北撤去。 身后则是乌拉拉的一片安奢军士。 论战力和军阵等等，安奢军士可能不如安南精锐，可论体力，生活在大明西南的安奢军士绝对是联军中的好手。 整个战场的军士都在急速后撤着，自然是被望楼上的军士发现并传递给了秦良玉。 由悍不畏死到急速后撤，突然的转变让秦良玉都产生了怀疑，立刻登上望楼查探。 秦良玉亲自登上望楼查探：“撤退毫无章法、方向分散，兵器……都扔了，这是真的溃散了。” “咦……大纛还在，下面竟然还有军士聚集，这说明郑梉还活着。” 副将梁思泰低声道：“秦总兵，郑梉还真是有魄力，至少还剩下十余万的兵力，竟然直接下令逃走！” “魄力是有些，但也是逼不得已和其他的考虑，若是拼死一战，最后的结果是全军覆没，战后安南的百姓会怎么想？ 如果是势均力敌、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百姓们可能会觉得军士们死得其所。 但随着战斗过程的流出，那就是无边的谩骂了，因为那死的是自己的丈夫、儿子，人性都是自私的。” “也是，那其他因素呢？” “这逃走的十余万人，我们即便是追杀，也不大可能一次性绞杀干净，清理、追杀就需要时间，缅甸那边还等着我们的围杀呢。 且追杀的过程中飞雷炮、佛朗机炮等就失去作用了，基本就得真刀真枪了，伤亡必然会增加的。 最难的是等我们干掉了缅甸那边的大军后，清理安南境内不稳定因素的时候，这些人你是杀还是不杀？ 不杀，这些人留着就是不稳定因素，说不定哪天就会搞事情， 杀了，你让他们的亲人怎么办？会不会激起逆反心理？ 同化的过程中，人心才是最难的，仇恨能传三代呀！” “这……” 见梁思泰语结了，秦良玉摇了摇头：“安南和广南的先不用管，朝廷自会处理，但安奢和瑶族必须得干掉！” 第1656章 联军溃散，最后的冲锋 “传令右翼苗胙土，以锥形阵急速朝西北行军，追击溃逃的安奢和瑶族。” “传令秦拱民，立刻分出一半人马，携带所有飞雷跑和飞雷弹支援苗胙土。” “传令秦祚明，从中军调两个千户所搬运五百石粮草慢慢跟上，后续本将自会再调拨！” “告诉他们，没有本将的军令，追击不得停止，但中途可自行调整策略！” “传令左翼张彦芳，将左翼分成一个个百户所，开始追击溃散的安南和广南残部，记住，敌众我寡那就撤，敌寡我众那就打。” “传令追击的秦翼民，让他立刻率军回援截杀，布置在北山城到武崖城一带，将溃败的安南联军逼入支棱城、右陇城一带。” “立刻派出一个总旗，将消息传递给洪承畴，让他分出部分兵力朝西北行军，布置到陆岸到北江城一线为第一道防线。 北江城到太原城一带为第二道防线，尽可能多的将溃败的联军截杀掉！” “立刻通知镇南关副总兵张令，让他即刻通知镇南关到西南一带的大新、靖西、那坡、西畴、马关等城池附近驻军，立刻进驻大明与安南交界处，严防安奢残部和瑶族进入大明。” …… 一道道军令下达，众将立刻散去。 片刻之后，各部大军也随着众将离去，朝着四散的安南联军冲去。 方圆数里之内全部都是奔跑、吆喝、喊杀、兵器碰撞、火器爆炸的声音。 正面战场之中只剩下了中军的一万人，其中七千是白杆兵，三千是地雷营军士，而对面联军的战场中的大纛下也差不多也汇聚了万余人。 郑梉看着汇聚的军士，眼睛一红，怕死的人很多，但依旧还是有许多忠义军士。 “诸位，安南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一部分是大明逼迫的原因，一部分是本王贪心作怪的原因，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有人都可以逃走，唯独本王不行，本王死志已生，你们不必跟着本王送死，现……” “王上，不必多言，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了！” “王上，军人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 “与其后半生生活在悔恨、自责、惶恐之中，不如现在杀一个轰轰烈烈！” “王上，既然我等来了，就没有走的打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王上，现在走，上对不起王上，中对不起战死的军士，下对不起对我们期望的百姓。” …… “好、好、好……哈哈哈……” 郑梉疯狂的大笑着，随即拔出战刀指向明军：“既然诸位如此说了，本王再劝说倒是显得本王矫情了， 本王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冲锋冲锋再冲锋，我们是安南最后的军人，要彻底的展现安南军人的风采， 诸位将士，随本王杀！” “杀！” “杀！” “杀！” 一万多军士举着战刀、盾牌，朝着秦良玉所在的中军冲去。 “想死本将就成全你们！” 秦良玉手冷笑。 掌心雷、飞雷炮、佛朗机炮等虽然带走了，但三弓床弩因为无法快速前行就留了下来，对付这万余残兵足够了。 手一挥，两百余座三弓床弩发射了，两千多支巨大的箭矢覆盖了迎面冲来的安南参军。 主箭矢巨大的冲击力串住两三人后，将后面的人给砸倒一大片。 副箭矢虽然差了点，但那都是触之非死即伤。 前排的军士成排的倒下，惨嚎声此起彼伏。 只是一轮的攻击，至少有三成军士失去了战力。 “啊……” 见状，郑梉双眼通红，怒吼：“啊……有本事和本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凭借这东西算什么真本事？” “秦良玉，你也是当世名将，用这种利器取胜？” “你还要不要脸了？” “来呀，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无坚不摧的枪阵！” “咱们兵对兵，将对将的打上一场！” …… “脑子被驴踢了吧！” 看着千里镜中挥舞着战刀、怒吼的郑梉，秦良玉虽然听不见郑梉在喊什么，但大致意思却是能猜出来的。 对这种说辞，她都是嗤之以鼻的。 这是战争，有神兵利器不用，非得肉搏战，脑子纯属于有毛病。 蒙古、建奴为患大明多年。 除了大明自身的糜烂，导致了武将畏战，军士怕死，战力低迷外，更多的则是对方的骑兵。 难道的大明军士要对皇太极说：你他妈的放弃战马，咱们打一场？ 那宁远大捷的时候，红衣大炮显威，皇太极是不是喊着让大明放弃红衣大炮出城跟他们拼一场？ 又或者，数十万大军对战别人十万大军，敌人喊着让对方也出同样的兵力？ 战争只要能取胜，甭管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 这种怒吼只能显示出对方的无能和害怕。 说话间，三弓床弩再次射击了一轮。 郑梉也学聪明，残军分散开了，三弓床弩的威力降到了最低，不足第一轮的一半。 不过两次的进攻，至少让郑梉失去了四成以上的兵力，大约还剩下七八千人，倒是和白杆兵兵力差不多。 见状，秦良玉叹了口气：“不和你们正面硬拼，你们死后还能找借口我们是仗着神兵利器取胜，可让你们见过之后，你们就会绝望的。” “既然你们想看那就看看吧，传令，白杆兵做好准备，以总旗为单位组成长枪阵，急速穿插！” “十、九……三、二、一……全军出击！” “战！” 七千白杆兵齐齐怒吼，组成的百余个枪阵朝着迎面冲来的安南参军冲去。 看着正面冲过来的明军，安南残军军士脸上都满是残忍……满意的笑容。 分散的残军快速的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百人左右的圆阵。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挡住明军的冲击，然后小圆阵与周边的小圆阵快速汇聚成大圆阵，将明军的枪阵包围住。 以人数优势，三对一、五对一，争取干掉明军几千人。 五十米……三十米…… 双方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了。 明军看到的是安南残军脸上的嗜血、残忍、仇恨，而安南残军看到的则是满脸的不屑和玩味之色。 已成惊弓之鸟的郑梉见状，惊咦了一声：“有诈？” 第1657章 最后的对决，燧发枪也是枪 砰……砰…… 轰……轰…… 就在双方距离三十米、安南残军的圆阵变幻之后，一颗颗掌心雷准确的落进了安南残军的圆阵之中轰然炸开。 突如其来的进攻，让准备迎敌的安南残军死伤惨重。 四射的铅子和爆炸的冲击力，直将圆阵破开。 在惊恐和怒骂声中，急速前进的白杆兵枪阵中突然伸出了四五柄燧发枪，火光喷射，让本就慌乱的安奢残军再次乱了几分。 两轮的突然进攻，白杆兵已经逼近了溃散的安南残军圆阵前。 “冲！” 白杆兵军士齐齐怒吼，长枪前刺，冲锋的速度再次增加了几分，直接撞入了慌乱的安南残军阵型中。 噗…… 噗……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安南残军军士的战刀还未挥下，白杆兵的长枪便捅进了他们的身体之中。 强大推力的作用下，整个枪阵急速穿过了圆阵，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只是这一轮的冲锋，安南联军便再次失去了三四成的军士，能站着的军士不足三千人。 这些零散的军士手持战刀看着倒地的、之前还在结阵的同伴，满脸的茫然。 圆阵不是号称防御最强吗？ 为什么白杆兵直接从他们中间穿过了？ 他们愣住了，白杆兵可没有。 穿过之后，枪阵快速变成了雁形阵，反向包围了之前的圆阵。 五十余柄长枪齐出，被包围的安南军士躲无可躲，被捅成筛子。 对决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半炷香的功夫，将郑梉好不容易聚集的万余人给干掉了九成九，只留下了百余人聚集在了大纛处。 郑梉指着靠近的秦良玉，怒骂道：“秦良玉，你卑鄙无耻……” “燧发枪也是枪！” “你、你……你们入侵他国，造下无边杀戮，你们就不怕周边诸国联合吗？” “他们若是觉得脖子硬，那就让他们来，全部射杀！” 秦良玉摆了摆手。 军令下达，围着的千余军士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 千余长枪如雨点落下，避无可避，将一名名军士插在地上。 几息后，连惨嚎声都没有了。 而后军士快速上前，拔枪、补枪，干净利索。 副将梁思泰低声道：“总兵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清理工作需要时间，先占据谅山城吧！” 秦良玉说到这里，扫视了满地的尸体：“有两件事情，第一，立刻派出一个百户所去同登镇西侧的陡石山地，查探山上溶洞情况， 然后征召谅山城中百姓将这些尸体运到溶洞之中，然后将溶洞炸了封闭洞口！ 第二，立刻派出骑兵，查探各部追击路线，然后派出兵力护送粮草补给， 并且通知追击各部，以新市城、太原城、富平城、北江城为停止线，过了这条线的，就不用再追了，然后各部去就近四座城池汇聚，等待军令。” “末将领命！” 梁思泰领命离去。 秦良玉则是登上了一辆战车之上，向着远处眺望。 入目可见之处，遍地疮痍。 一具具各式各样的尸体朝着更远处蔓延着，惊恐、后悔、不甘、愤恨、狰狞、迷茫等神色在脸上凝固； 随处可见的掉落的兵器、盾牌、军旗等等； 一辆辆破碎的战车、粮车遍布在尸体中间，沙土还在簌簌的往下流淌着。 一处处焦黑的弹坑中不知名的物体在燃烧着，浓烟飘入空中被清风吹散。 奈何燃烧的地方太多太多，即便被吹散，但整个空中依旧出现了灰蒙蒙的烟尘。 鲜血、木材燃烧、硫磺火药、焦土等等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她自万历二十七年第一次参战至今，大战十余场，小战不计其数。 从播州（遵义）到酉阳、从云阳出辽东、从永宁到重庆、从成都到陆广，丈夫下狱冤死，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战死沙场。 可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 以前伤亡可能比较大，但那都是真刀真枪的拼杀，基本都还能留全尸。 哪像今天这样，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一支巨箭射同时射杀三四人…… 一场今天这种规模的大战，少则两三个时辰，长则三四个时辰，以一方的惨重伤亡溃败而结束。 可今天从他们追击到安南联军的溃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且对方只伤亡了两三成的情况下就溃败了。 如果一上来就将飞雷炮摆出来，估摸着一刻钟的功夫，安南联军就会溃败。 别说是安南联军，就算是将白杆兵面对这种攻击，结局也是如此。 这就像是一个成年壮汉拿着一把青龙偃月刀与一群拿着木刀木剑的十一二岁的少年在战斗。 人数是多，或许能近身，但木刀木剑却无法致命，而对方一个横扫，能将进攻的人直接腰斩。 火器威力太巨大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引以为傲的塔式长枪战阵中增加了燧发枪和掌心雷了。 或许再过几年，像长枪、轻刀等这种冷兵器都会退出军队中的装备序列，以后的战争就是火器的时代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她是安南的统帅，在得到海防城水师覆灭的消息时，有三种选择。 一是率大军立刻向西后撤，进入南掌境内，抓南掌百姓当肉盾或者直接与缅甸腊戍的大军汇合。 二是后撤，直接进入长山山脉，利用熟悉的地形优势与明军打游击战。 三是反其道而行之，立刻率军朝东北急行军，直扑安南与大明交界的钦州（东兴），越过北仑河，进入大明境内。 遇村烧村，遇城屠城，来一个最后的疯狂，血洗了大明所有能遇见的人。 残忍吗？毒辣吗？ 对大明来说的确是，但对即将灭国的安南来说，这不算什么。 你都他妈的要将我们灭国了，几千艘战船沉没、数万将士死亡，我杀你几万十几万百姓算的了什么？ 至于杀完之后大明会不会一怒之下屠了安南那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无论是这三种选择是哪一种，都远比选择在谅山城与她死拼要好的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安南没有见过火器的威力。 第1658章 穷途末路的安奢，围追堵截 “硝烟滚滚遮天日，炮火连天裂地时。血肉横飞无人问，生死较量在此时。” 看着战场，秦良玉缓缓念了一首诗。 今天一战，安南的精锐尽去。 如果前方拦截的陈谦速度够快、洪承畴分兵速度也再快一些，那么安南和广南溃败的十万大军不说全歼，至少能干掉八九成。 但最重要的是安奢和瑶族，这两部必须得弄死。 思索间，秦良玉将目光看向了西北方，似乎想看看苗胙土有没有追上。 …… “大哥，明军追上来了，至少有两万人以上！” “妈的，明军脑子是不是有病，放着安南和广南的残兵不去追，非要追着我们做什么？” “首领，得想想办法，我们没有补给，若是一直被明军缠住，一天后我们就溃散了！” “大哥，我们和瑶族差不多有一万三四千人，与其溃散不如趁机拼了！” “闭嘴，好不容易逃出来，再返回去死拼，那我们还逃出来做什么？” “首领，我们进山吧，借助山势地形、草深林密来延缓明军追击？” “不行，若非不得已，绝对不能进山，一旦被围，那就真的完蛋了！” …… “大哥，明军距离我们不足两里……” “跑！” 脸色狰狞的奢震怒喝：“告诉兄弟们，现在我们双方就看谁先撑不住了，撑不住掉队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要没死那就一直跑下去！” “大哥，怎么登山吧，这是咱们……” “蠢货！” 奢震怒吼：“用你的脑子想想，是爬山快还是围着山脚绕行快？” “本来就没有粮食，再登山体力消耗更快，更别提山中的毒虫毒蛇了，咬一口那就死定了。” “你熟悉山中的地形吗？知道前面有没有悬崖峭壁？若是山势陡峭怎么办？” “爬山一百米所需时间，足够明军在山脚跑出三四百米，那种可以发射的火器架上来，甭管你林密不林密，依旧是死伤惨重。 更可怕的是到了山顶之后，就必须得下山，那个时候明军将火器架在山头，能打出数百上千米，慌乱躲避之下，摔死的只会更多。” “明军再狠一些，放火烧山，我们就会活活烧死！” 怒吼完后，奢震也不再搭理，直接朝着前面冲去。 若是知晓明军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打死他都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立刻后撤，能跑多远跑多远。 层出不穷的火器，威力一个比一个巨大。 若是明军早几年搞出来这些火器，直接将建奴给覆灭了，他们还造反个鸡毛呀？ 盛世来临，老老实实、舒舒服服的当个土司不好吗？ 现在成了丧家之犬。 更恨的则是安南和广南的军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都给出应对策略了，十几万大军才伤亡两三成，竟然主动直接下令溃散了，简直就是耻辱。 若非溃散，即便是明军火器再厉害，最后肯定能给明军造成一定伤亡，结果现在自己连明军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实在是憋屈。 实在不行，那就别怪他放弃这些军士了。 …… “大将军，秦总兵那边传来军令！” “传来军令？” 急速前行的洪承畴听完有些诧异：“怎么传来的？” “末将问过，一个总旗的骑兵直接杀过来的，中途还抢了三个驿站的战马，战死了四人，才杀到这里！” “出大事儿了！” 说话间，一名浑身湿漉漉、满身泥土的总旗被掺服到了跟前：“大将军，秦总兵已经于一个时辰前与安南联军正面接战，飞雷炮轰击三轮后，安南联军溃败，朝着四周溃散。 秦总兵让末将通知您，让您这边立刻分兵朝西北行军，在陆岸到北江城一线布置第一道防线，北江城到太原城一带为第二道防线，截杀溃散安南联军。 秦总兵那边也开始了追杀，会将溃败的安南联军逼入支棱城、右陇城一带，然后我们两方合围。” 说到这里，总旗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总兵的意思是，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遇见安南溃败军士，杀无赦！” “拿地图来！” 洪承畴精神猛地一震，接过地图圈出了几个城池，然后画了一个圈子。 “传令俞咨皋，立刻率水师陆战军朝东北行军，目的地谅山城东南三十里的禄平城，负责禄平到陆岸一线。” “传令柴青山、朱成真，率金吾、府军卫所属，立刻朝富平城急行军！” “传令闵清、尢世威，率大兴、蓟镇所属，立刻朝北江城急行军！” “记住，每隔二十里，驻守一个千户所，以狼烟为号，相互策应！” “传令魏阳，立刻率虎贲卫奔袭支棱城，负责支棱城到右陇城一带防线。” “通知李敖，加强戒备，宁可延缓运送补给的速度或者就地扎营，不可给敌人可趁之机！” …… 见众将离去，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急了：“大将军，他们都已经安排了，那我们腾骧右卫呢？” “你们腾骧右卫战力是最强的，与本将一起直插溃败的中心，索敌攻击，防止他们大规模的集结冲击其他拦截队伍。” “末将领命！” 一名名传令急速离开。 片刻之后，绵延十余里的大军在各自指挥使和各级武将的吆喝声中快速散去，带起了漫天烟尘。 从他们的吆喝声中，听出兴奋、期待。 这很好理解，这些军士都是经历过东征的，在扶桑打了几个月，战力、战术、战法水平蹭蹭的上涨着。 装备精良，安南溃败战意全无、兵器说不定都没有多少了，面对这种基本都是屠杀。 嗯……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战功，而且是那种直接捡的那种。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负责拦截的燕山卫。 日常训练的量，这没有话说，也厮杀过，但毕竟没有大规模的对战。 只有燕山卫那边拦截住了，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合围，才能将谅山安南联军溃败的消息给拦截住。 他却是不知道，燕山卫那边马上就要和撤退的一万安南前锋军撞上了。 第1659章 旱涝保收，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报……” 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将军，追击我们的镇南关大军停止了追击，且调转方向，朝着东南方推进了。” “东南方？” 高承旺眉头皱了起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毕竟自他们从谅山城朝西后撤时，明军就一直追着他们，若非是他们熟悉地形，中途又设置了一些障碍，估计这会儿都被追上且被干掉了。 这都追出八九十里地了，怎么突然调转了方向？而且还是东南方。 “明军这是做什么？” “难道是要和同登那边的明军合围王上他们？” “不能吧，我们即便是上午失利，可谅山那边依旧还有十五万兵力，怎么合围的？” “这万余兵力别说是合围了，一旦被王上得知，大军一个冲锋就可能将他们给吞掉了，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吧！” “真是奇了怪了，明军到底在搞什么？” “行了，别想了，我们的任务是打通西撤通道，其他的不归我们管，既然追击的明军后撤了，那就休整一会儿。” 高承旺摆了摆手，看着疲惫的军士：“再派出一些骑兵探查后方，大军休整两刻钟，两刻钟后急速前进，今晚子时前务必赶到北山县与武崖县交接处。” 五个时辰后，也就是卯时，承担打通西撤道路的高承旺的一万大军拖着疲惫的身体到新市城七八里外。 “将军，发现了拦截的明军，距离新市城七八里左右！” “这么快？” 疲惫的高承望浑身一震，怒吼道：“将士们，明军快到了，能不能赶在明军到达之前进入新市城，不仅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活下去，更关系到大军能不能顺利、及时的后撤。 如果大军不能后撤，那么大军就会全军覆没，最后的结果就是安南彻底亡国了， 本将知道你们很累，但请坚持最后一刻钟，冲进新市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休息，随本将冲！” …… “报……” 另一个方向，一名明军斥候疾驰而来：“指挥使大人，发现安南前锋，距离新市城不足五里，已经开始最后的冲锋了！” “指挥使大人，和我们的距离差不多，我们要冲锋了！” “冲什么冲？他们愿意冲就冲吧！” “可……” “老黄，你怎么不动脑子，大将军传来的战报是什么？是不是说谅山的大军已经被忠贞侯给击溃了？ 而击溃的时间与前锋向西撤的时间是三个半时辰，这就意味着这支先遣军后方八九十里内是没有大量军队的。 我敢保证，这支先遣军并没有得到谅山大军已经溃散的消息，否则就直接进入北部山脉了，而不是继续西撤， 既然后方没有大军跟随，他们又不知道后方大军已经溃败，那咱们还冲个什么劲？ 等他们进城之后，咱们直接封锁四个城门，埋锅做饭，好好休息，等后方溃败的军队来了，咱们先杀一番，然后再攻城！” “妙呀！” 指挥同知猛地一拍手，兴奋道：“若是咱们现在冲，那肯定能在他们之前挡在新市城前， 即便是咱们人数占据优势，可连日急行军，将士们体力下降的力量，打起来容易增加伤亡。 且飞雷炮一出，他们就会溃散，四散而逃，咱们就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着跑，耗时、费劲不说，还容易增加伤亡，更容易错过后方溃败而来的大军。 咱们一万八千人，他们才一万人，将他们全部围杀了，一人还分不到一个。 他们进城后，他们就是瓮中之鳖，这个战功是保底的，咱们埋锅做饭以逸待劳，后方溃败而来的联军就是额外的，两份军功到手。 哈哈……旱涝保收，指挥使大人神武呀！” 指挥同知分析完后，压低了声音：“指挥使大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这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您回京了少不了被各卫指挥使唠叨一阵子！” “唠叨啥？你咋不说他们都在扶桑赚的盆满钵满呢？你咋不说这么多参战的队伍只有咱们跑了几百里路呢？老子这是凭本事拿到的，他们唠叨啥？” “别乱拍马屁！” 陈谦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传令，让将士们动起来，动静搞大点，给安南前锋搞点压力。” 两刻钟后，高承望看着城外的明军，长长的松了口气：“好险呀，再晚上半炷香，咱们就完了！” “将军，按照明军这个阵势，估摸着至少一万五千人以上了。” “无所谓，等大军到来，我们与大军前后夹击，半刻钟就能干掉他们。 通告全城，让所有成年百姓协助大军搬运物资，城内房屋该拆的拆，砖瓦搬上城墙，木头等做成简易投石机，用作防守。 只要守住新市城，等战后再建就是了。 若有阻挠、拒不配合者，杀无赦。” “咦……” 副将晁泰然惊呼一声，指着城门外：“将军，您看，明军好像在埋锅做饭？” “做就做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军还有六七个时辰才撤下来，估计他们也清楚，吃饱了肚子再攻城！” 高承望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他们做饭咱们也做，我们是守城一方还怕他们不成。 每面城墙留下一个千户所警戒，其它人全部就地休息，征召城内女眷帮着烧水做饭。” 一时间，以新市城方圆两三里的范围内，弥漫着烟尘、饭香。 半个时辰后，无论是明军还是城内安南前锋军士，都是心满意足。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上的安南武将们坐不住了，原本以为明军吃完了体力得到补充后就开始攻城，结果却是躺着呼呼大睡。 “老黄，你这里需要多少人？” “飞雷炮、掌心雷、燧发枪留下三成，四千足矣，再多这边就不够分了。” “八千吧，谅山大军一共才十五万，出去被干掉的估计还有十一二万，忠贞侯有九万，大将军那边也有……八万，加上咱们合计十七八万，一人分一个都不够，而且咱们是主动寻找残兵，找到万把人都是万幸。” “行吧，八千就八千吧！” “你他娘的注意一点，这些兄弟跟咱们出来就得好好的带回去，安南不出城，你们就不要攻击，围着就行了！” “末将明白！” 老黄一抱拳，脸色肃然。 两个时辰后，也就是安南前锋入城后的三个时辰，陈谦带着吃饱喝足、精神饱满的一万大军急速离去。 第1660章 惊慌，最坏打算 “什么？” “明军撤走了？” 城门楼下靠着城墙闭目养神的高承望听着副将的话，一下子跳了起来，而后朝着城墙上冲去。 原本城外乌泱泱的一片，此刻空旷了许多。 远处扬起的尘土能看见离去的明军的方向。 “将军，末将估算过，外面只有七八千人，而撤走的明军估计更多。” “东南方？” 高承望眉头紧皱：“本将若是没有记错，昨天斥候通知的追击我们的镇南关大军也是朝着东南方撤去了吧，东南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竟然让两拨明军撤走！” “将军，末将查过，新市城东南是武崖，再过去就是右陇、支棱两城，再过去就是陆岸和山洞两城了。” 副将将圈了几座城池的地图递了过去，继续道：“对此，末将有三点猜测。 第一种是从海防登陆的明军在山洞那边出现的变故，所以追击我们的与围堵我们的明军才会朝着东南撤去。” “那边能出什么问题，若是咱们的情报没有问题，海防城登陆的明军应该东征扶桑的大军，那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即便是各地百姓自发而起去围攻也只能给他们带去一些阻碍，改变不了结局。” “不一定！” 副将摇了摇头：“如果王上反其道而行之，率领大军朝着山洞那边的明军冲去，王上休整三四个时辰，明军急行军，如此算来王上就是以逸待劳。 其次，明军是海运过来，不能携带那种射程极远的弓箭，以及大量的火器，且横渡五六百里又在海上待了几天，哪怕是登陆了两天，战力也不一定全部恢复了。 其三，往南都是平原，适合大规模的野战，且有足够大的空间迂回。 其四，山洞城那边的明军数量相对秦良玉那边少很多。 其五，有谅山城在，秦良玉的大军就无法全部力量去追击，如此即便是秦良玉派兵追击，王上承受的压力也比西撤时被围堵的压力小。 其六，如果王上冲破了山洞城的封锁之后，那么就可以去升龙城，凭借升龙城的城高墙厚，即便是明军火器再猛，明军想要攻进城墙，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明军进城，王上他们完全可以巷战，明军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凭借升龙城的坚固和储备，一两个月内完全不用担心粮草问题，一旦王上坚守升龙城，那周边各城很可能就会征召百姓前来救援。 最重要的是，如此便拖住了明军，那么缅甸那边的压力就小很多。有了我们的通风报信，缅甸联军有了准备，那双方的结局就难料了。” 高承旺沉默了，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升龙城外就是红河，明军的水师战船直上就能封锁，王上过不去的。” “第二种可能！” 副将接过话：“那就是明军引诱我们出城，等我们出城之后，城外驻守的明军缠住我们，撤去东南的大军急速回撤，如此新市城就破了。 但这一种可能性不大，一是解释不了追击我们明军为什么转向东南， 二是我们没有出城的必要，守好城池等大军撤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有道理！” 高承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第三种呢？” “第三种……” 副将没有立即回话，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第三种可能那就是王上他们溃败了！” “这怎么……” “将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明军还有秘密火器呢？ 或者说只要那种扔出爆炸的火器有个十万颗呢？那种射程极远且穿透力极强的箭矢有三五万根呢？ 再或者说明军制造出两三百座投石机，将那种埋在地下的爆炸火器投射到我们军中呢？ 这三种随便一种，都能让王上那边的大军彻底的崩溃！ 大明能覆灭扶桑，又在攻打扶桑的时候算计我们，肯定是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这……王上他们……” “您是不是想说打不过还不能跑吗？可如果追击我们的明军表面上是追击我们，暗地里却是埋那种爆炸火器呢？您觉得王上他们的大军撤退的时候能快的了吗？” 说到这里，副将提笔又在地图上画了几笔：“将军，如果王上他们入我们猜想一样溃败，那么溃败之后唯有向谅山城的西南逃这一条路， 而谅山城的西南对我们而言就是东南，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追击我们的明军和城外的明军会朝着东南去了。 将军，您看，我们将谅山、北山、武崖、太原、山洞、陆岸连接在一起，您就会发现，如果王上他们溃败了，就已经进入了明军的包围圈之中。” 高承望看着地图，再次沉默，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副将的分析越想越是对的。 其中有一点可以佐证，按照当时的情况，大军在他们离开之后的一个时辰就会出发了。 即便是十几万大军前进的速度不及他们这一万人前进的速度，外面还有明军围城，这都过去三个多时辰了，再怎么着应该也能传递一些情报过来了。 没有传来情报，只有三种解释，一是传令兵被明军拦截了，二是王上他们晚出发了，三是王上他们临时调整了计划。 第一种情况可以派出，不一定传令亲自到城内才能传递情报，预警的手段很多。 第二种情况也可以派出，明知道山洞城那边的明军在急行军与秦良玉的大军合围，当然是撤的越快越好，晚一刻钟都可能被追上，更何况是三四个时辰。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了。 “晁副将，你说王上他们到底是调整了计划，还是改变了撤退方向？” 听着高承望的询问，晁副将张了张嘴，知晓他还没有接受谅山那边溃败的事实，或者对王上他们还抱着一丝期望。 高承望可以，但他不行，随即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这已经不重要了。” 高承望下意识问道：“那什么重要？” 第1661章 狠毒想法，开始突围 “去你妈的！” 副将在心中怒骂了一声。 都他妈的这个时候，还在幻想着谅山那边能打破明军的围歼之势。 虽然他没有准确的情报，但他有九成的把握确定谅山大军已经彻底的溃败了。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置气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后沉声道：“重要的是我们眼下，无论谅山大军怎么样了，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支孤军了。 一旦等撤走的那部分明军返回，近两万人围困新市城，明军只需要围困，不出一月我们就因为少粮自行崩溃了。 眼下我们要趁着城外明军不算多，立刻杀出城外，继续向西撤退。 无论是穿过南掌去缅甸与腊戍的大军汇合，还是进入长山山脉与明军周旋，亦或是各奔东西，从此隐姓埋名，都比困在城中的出路要好很多。 如果我们坚守，最后的结局就是我们全军覆没，还连累城中数千百姓死亡。” “可……” 高承望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他本想说如果谅山那边溃败的大军过来了怎么？ 可这是不可能的，镇南关和山洞城的明军数量已经和谅山城的数量差不多了，且还占据着火器的绝对优势。 明军气势如虹，安南战意低落。 无论怎么比都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如你所见，我们从哪个城门突破？” “南门” 副将看向了南边：“西门撤退是最好的选择，明军自然也是知晓的，肯定布置了后手， 既然如此，我们便从南门突围，然后朝西南急行军，渡过红河后我们就安全了。 然后是去缅甸腊戍还是进入长山山脉，到时候再决定吧！” “既然明军知道西门是最好的选择，那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将重兵放在了南门？等着我们撞进去？” “您都这么想了，明军肯定也这么想，那我们就直接从西门突围了，所以明军也是逆向思维，一定重点防御西门。” 说完后，副将又看了看北面：“北门也可以，出了北门，一直北上进入北部山脉，然后沿着安南、南掌与大明交接的山脉前进，进入缅甸。 这条路很危险，缺少补给，且山中毒虫瘴气多，我们多少都懂一些，再找一些向导，问题不大，明军大概率是不敢进入的。” 高承望听完，久久不语。 就在副将准备再催促一下的时候，高承望突然出声了：“老晁，如果我选择北门呢？ 甚至说我们再狠一些，不管不顾的翻过山脉进入大明，一直往前推进，大肆屠杀，以报亡国之仇呢？” “啊……” 副将被高承望的话给震惊了，他没有想到高承望竟然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但单从可行性上来说是行的通的。 大明云南境内的兵马集中在了天马关应对缅甸三方联军，广西境内的兵马集中在了镇南关应对安南广纳等四方联军。 这也就意味着安南、南掌、缅甸三国与大明交界的地方兵力已经空虚了。 如果他们能翻过山脉进入大明，以他们这万把人的战力，每天突进五六十里不是问题，等到大明得知消息调派大军前来围堵，他们至少能突进大明三五百里。 三五百里有多少城池、百姓他们不清楚，但至少十万以上是有的。 如果将城池、村庄全部焚毁，百姓全部屠掉，即便他们最后被围歼，也算是报仇了。 “将军，说实话，末将对您这个提议很心动，但引发的后果很大，大到我们承受不起。” 副将脸色凝重：“大明会不会一怒之下屠了我们数十上百万的百姓？别说他们不敢，你做初一就别怪他们做十五。 我们安南和广南加起来也就五六百万人，屠掉百万人之后……甚至是直接屠杀男性，剩余的人想搞事情都做不到。 原本只是想同化，我们这么一做，那就是镇压、奴役，永无翻身之日了。 现在只是亡国，搞不好最后就是亡族灭种了。” 呼…… 听这亡族灭种，高承望浑身一颤，深深出看了口气：“那就南面突围吧，调一个千户所从北门突围，将西门的和东门的兵力调到北门，以伤、痛等为主。 再征召部分百姓与我们一起趁机从南门突围，出城之后急行军，让普通百姓就地投降，延缓明军追击，半个时辰后出发。 另外，拆掉门板当做木盾，阻挡明军的火绳枪和佛朗机炮的铅子。” “方法可行！” 副将点了点头，又问道：“明军肯定有那种埋在地上爆炸的火器，我们怎么办？” “无非是用人命填了，但本将还有一些想法！” 高承望低声说了几句，副将脸色古怪的快速离去。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副将到了南门处数十米外：“将军，准备好了，明军四个城门都没有调动，半炷香后西面开始突围，我们在北面出城后的三十息后出南门。” 一息又一息，北城门突然打开，军士怒吼着冲出城门。 咻……咻……咻…… 北门外的三道响箭在空中炸开，四个城门外的明军顿时来了精神，军阵迅速成型，可并没有向北城门运动。 这一幕自然是被城墙上的军士传递给了下面等候的高承旺等人。 “将军，明军没有上当！” “事已至此，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只有硬着头皮冲出去了。” 高承旺满脸阴翳，盯着城门。 数十息后，城门迅速的被十几名军士来拉开，露出了两百余米外严阵以待的明军。 一名名扛着门板的军士迅速出城，形成了一条通道。 “咦……还真是从南门突围！” 南门的指挥同知黄越看着门板形成的通道：“搞什么？欢迎我们入城？” “嗯，您还别说，不亏是从谅山撤过来的，这防御手段都一样，一场大战结束，消耗最大的军需应该是门板了。” “好家伙，这是强制版的夜不闭户呀！” “行了，别皮了，小心他们作妖……” 黄越话还未说完，突然惊呼：“我艹……啥玩意？” 第1662章 低配版火牛阵，活着不如狗 “妈的，真是人才呀，竟然想到用牛猪狗驴来充当火牛阵的牲口。” “这、这算是我见过最简单的火牛阵了！”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有用就行。” “对，别小看猪，发起疯啦，四五名军士都不一定按的住，冲进防线破坏性还是很大的，而且捅一刀也不一定会立刻就死。” “还有那几头牛，虽然是耕牛，但被撞一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头上的两支角能直接插穿肚子。” “这个武将脑子是真好使，一般人想不出来的。” “哼，在本将看来，这就是给我们送肉的！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要长寿，吃驴肉；要健康，喝驴汤，炖上一大锅，再搞点驴肉火烧，美味！” “你们懂个球，论肉质还得是牛肉，牛肉三斤天地冻，杜康五碗热情高。” …… 在众人的视线中，百余头尾部挂着点燃的鞭炮的牲口朝着城外冲来，顺着门板形成的通道朝着明军营地冲来。 同一时间，城门洞后方的高承望拔出战刀，怒吼道：“兄弟们，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拼命往前冲才有一丝活路！” “随本将冲！” “冲呀！” “杀呀！” …… “弓箭手准备，箭雨覆盖。” “飞雷炮准备，瞄准城门口，听本将军令，随时轰塌城门！” “第一、二百户准备，箭雨覆盖之后立刻上去把牲口抬回来，四门佛朗机炮射击城墙掩护。” 随着黄越军令的下达，防线中军士立刻调整着。 而低配版的火牛阵的牲口们就已经到了防线前百余米的距离了，甚至十余条狗已经到了前方五六十米的距离了。 嗖……嗖…… 一支支羽箭划过七八十米的距离，射入奔跑的牲口身体之中。 在南京驻守的时间，训练的最多除了刀枪外就是弓箭，六七十米的距离那是一射一个准，更何况是七八支箭对付一支呢。 几只矫捷一些的土狗侥幸躲过了箭雨，也被数柄战刀同时劈中，倒在血泊之中。 毕竟不是战马、战象，生命力较强，一两只箭射中只会彻底激怒，进而急速奔跑。 只是一两息之间，低配版的火牛阵的牲口，每一头牲口身上少则三四支箭，多则七八支，尤其是那几头耕牛，更是被重点照顾了十几支。 早已准备多时的两个百户所急速上前，准备将……野味带回去。 而这个时候，城内的大军刚刚冲出城门七八米米，见明军主动冲上来，且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时，顿时吓了一大跳。 下一刻后，冲出来的众将脸色都黑了下来。 只见冲上来的明军，有人直接提着一条狗前腿扔上肩膀，有人合作抓起猪的前腿直接拖在地上。 更是有人将一条条绳子套在牛、驴的四肢上，三四十人喊着号子拉动绳子，将耕牛等拉向明军阵营。 整个过程忙的热火朝天，就是没有看冲出来的安南军士一眼。 “妈的，士可忍孰不可忍！” “竟然还不如牲口！” “这是给他们送补给！” “该死！” “混账！” “继续冲！” …… 众武将怒吼，最先出城的军士们扛着门板前冲着。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进攻！” 随着军令的下达，负责掌心雷的军士在木盾的掩护下前冲出数十米，一颗颗的掌心雷掉落轰然炸开。 将一名名扛着盾牌前冲的军士炸死炸伤。 若是平时，这种伤亡，他们肯定会缩回城内的。 但刚刚众武将已经知晓了谅山那边的情况，以及坚守城池的后果。 坚守城池是个十死无生，继续冲击是九死一生，这很好选择， 新市城虽然不算大，单面城墙长度也有一里半左右，加上左右两侧，按一米战一名军士，一排就得一千三四百人。 他们就不信了这一万人还冲不出区区两千人的封锁？ 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开火了，无数铅子喷射而出，但对已经做好准备安南军士来说杀伤力不算大，军阵依旧在前冲着。 “既然他们要冲，那就让他们冲，本将倒是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冲！” “传令，朝两翼收缩，让开前方，挡住两翼。” “燧发地雷爆炸后，轰塌城门，断其后路！” “两侧和正前方火力全开，彻底灭杀！” 军令下达，喷射的佛朗机炮开始朝两侧让去，让开了通道。 这一幕让冲锋的安南军士大喜，即便他们知道很可能前面有爆炸的火器，但这事唯一的出路，人命堆就是了，能逃出几个算几个！ 轰！ 轰！ 轰！ …… 数道惊天巨响响起，火光升腾、烟尘飞扬、地面震动。 残肢断臂和沙土、血水簌簌的如雨点般掉落到后方冲击的军士身上，让冲锋的队伍停下了脚步。 他们在谅山城外的战斗中，也曾听过巨响，战象和象兵损失惨重，但他们并没有亲身感受到。 这一次的爆炸至少死亡千余人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他们眼前的。 这一刻，他们汗毛战栗、头皮发麻，腿脚酸软。 就这么耽搁的功夫，在他们出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急速冲锋的东西两门的明军就已经赶过来了，堵在了前面。 “继续……” “轰……轰……” 又是几道巨响声响起，打断了安南武将的军令，随之而来的是城门楼的轰塌声。 “将军，城门楼塌了，是明军远距离轰击的！” “什么？远距离？这么大威力？” 高承望大惊，回头看去，原本高耸的城门楼消失了部分，一块块墙砖掉落。 死灰、绝望之色爬上高承望的脸上，喃喃自语道：“有这种远距离进攻的爆炸火器，现在我可以肯定谅山那边已经彻底的溃败了，我们也死定了。 不是我们战力不够强，只是明军比我们更强，自我大明算计我们开始，无论我们联合部联合，亡国都已经城定局了。” 说到这里，高承望脸色恢复了平淡：“兄弟们，我们是军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路上，而不是等死，随本将冲，弄死一个算一个！” 第1663章 全歼安南前锋，火器霸权 轰！ 轰！ …… 不待他的话喊完，一道道轰鸣声从四周响起，而后一颗颗黑乎乎冒着黑烟的东西落了下来。 无数火光炸开，剧痛传来……这是安南联军军士最后的视觉和感觉，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如果知道明军有这种远程的爆炸火器，我一定会坚守城池，哪怕是最后连累城中百姓，城破后巷战也一定会杀一些明军军士，现在连明军衣角都没有挨到，可悲……” 高承望叹息完，便失去了意识。 飞雷炮的一轮轰击之后，百余门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继续喷射着火光。 不是飞雷炮用不起，而是佛朗机炮更有性价比。 一轮的轰击将安南的盾牌等等干掉了，佛朗机炮的杀伤力就彻底的凸显出来了，十余轮的攻击之后，飞雷炮炸出的烟尘也已经消散，包围圈中已经没有站着的人。 是不是全部被射杀不重要，接下来是补刀的环节。 “补刀！” 随着补刀军令的下达，一组组两名手提轻刀和一名手持弓箭的三人队伍进入战场。 甭管死的活的，只要是上半身还在的，脖子和胸口都会砍上一刀。 装死的人是有的，可惜还没有冲出来，便被弓箭射中，然后乱刀砍死。 噗噗的补刀声持续了一刻来钟的时间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整个南门外遍地各种姿势的尸体、血腥味冲天而起，宛如修罗地狱。 “黄将军，战损已经清点出来了！” “共歼灭安南军士九千三百余人，另外有四百多百姓，我军战死六人，都是被弓箭射中。五十余人受伤，受伤都是被安南军士的零星的火绳枪的铅子击中，没有重伤。” “知道了！” 指挥同知黄越点了点头。 周边众千户满是震惊之色。 “只是半炷香的时间就结束了战斗，全歼对方，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知道火器的威力巨大，没想到会这么大，这是咱们第一次用大威力火器实战吧！” “火器的威力太可怕，燧发枪这种还好，可掌心雷、燧发地雷、飞雷炮简直是无解的存在。” “嗯，尤其是燧发地雷，我们用的还是普通火药的，若是颗粒化火药的两百斤地雷，那估计方圆百米都没有活口吧！” “地雷这东西威力是大，但限制也大，敌人不进入爆炸范围就起不了作用。” “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才起步阶段，等到技术在发展几年，燧发地雷埋下后三五年……嗯，三五年想多了，一年有效，那在边境埋一些，能省太多的事儿。” “就是，有这玩意在，敌人想袭营就是妄想。” “我还是更看好飞雷炮，现在是三百米，以后可能就是三里路、三十里路，你就是将营地周边埋满地雷都没用。”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听说东征扶桑的时候，有红衣大炮打出二十里，技术或许可以用在这上面。” “嘶……那岂不是说零战损了？” “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弹药数量足够，敌人也没有类似的火器，但是不现实，敌人挖深壕沟、地洞等，最后的清理肯定会出现战损呀。” “你们只看到有利的一面，没有看到弊端，火器不是大明独有，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泄露。 万一敌人掌握，不打则已，一旦开打，战损比以前的冷兵器的战损都要大太多。” “对的，军用火药管控严格，可配置烟花的火药不算难吧，质量不行数量来凑，敌人这么搞一下，后果你们能想到吗？” 众人猛地一惊，高涨的情绪瞬间回落。 虽然他们没有参加草原之战、北讨建奴、东征扶桑，也没有直接参与到谅山城的大决战，但仅仅是刚刚的战斗，他们就察觉到了火器的威力了。 察哈尔和建奴骑兵战力无双，双方都能搞出十万以上的骑兵，明军对建奴毫无办法，依靠红衣大炮取得大捷。 扶桑虽然面积不大，但因为三百藩的存在，兵力数十万之多，更是极度尚武，战力惊人。 东征大军横跨数千里，照样来了个犁庭扫穴。 如今的九大势力联手，更是有号称摧城破寨、无所不破的数千头战象，依旧被明军围杀。 这些都是得益于大明的火器。 如果他们是如今的安南，下场会比他们好一些吗？ 还真不见得。 “我倒是有两个想法。” 黄越缓缓道：“第一，朝廷保持如今对火器研究力度的投入，如此我们的火器就会一直进步。 哪怕是技术泄露一些，我们还有更好的、威力更大的。” “想法很好，不现实，陛下在可以继续投入，那后世之君呢？ 再说了，火器技术不可能无上限吧，到了顶只能原地踏步，其它国家就能追上来了。” “第二，以绝对的实力震慑周边，可以研究火器，但只限于小口径火器，诸如火绳枪、燧发枪。 不允许研究大炮，诸如红衣大炮、飞雷炮等等，敢涉及炮类的研究，直接出兵横推了。 或者限制存在的数量，固定一个数值，超过了要么销毁要么等着被围攻。” 话音刚落，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众将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诡异之色。 见状，黄越急了，没好气道：“不是……你们这是啥意思？” “瞎搞，大明是强大，可以要求藩国，可凭啥限制海外诸国？” “对呀，人家都不鸟你，我们若是出兵镇压，那岂不是要增加伤亡吗？” “我们能出兵镇压一个，那海外那么多国家，联合起来咱们即便是火器多也讨不了好处的。” “想法很好，但不靠谱，限制数量怎么限制，你咋知道他们公开的数量是真实的？谁还不会隐藏一些，锦衣卫是强大，但也不可能样样门清吧！” “黄指挥佥事，您这还不如第一种靠谱呢！” “你们……” 黄越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他这两种提议虽然有些玩笑的性质，但他隐约觉得是可行的，就是中间的操作需要细化，他现在还想不明白而已。 “行了，这事儿不是我们该我们操心的，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好吧！” 第1664章 围歼完成，胜利会师 “三件事儿！” “第一，在城中和周边，征召百姓，让他们将城外的尸体给埋了，不埋也行，到时候腐烂产生瘟疫，方圆数百里灭绝就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赵满，你们千户所务必在三天内完成此事。” “末将领命！” “第二件事儿，虽然安南在谅山那边的大军已经被镇南关的大军击溃了，各部也在围杀之中，我们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有幸运者穿过了拦截， 如果穿过了拦截他们也不能待在安南境内，因为我们会清理，一旦被发现依旧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只能去南掌或者进入长山山脉，而红河是他们的毕竟之路。 常坤负责北光城到咸安城的河段，毛坨负责咸安城到宣光城的河段，郝然负责宣光城到端雄城河段。 你们到达红河后，立刻勘查可渡河之地，收集沿河渔船，全部弄到对岸去，每个千户所给十门飞雷炮和五门佛朗机炮。 在巡视的同时，寻找适合搭建浮桥的河段，收集一切能用于搭桥的物资，随时准备搭桥，为大将军他们的通行做好准备，确定好后立刻将情报送到新市城。 其次，渡过红河之后，立刻派出斥候向前探查，随时回报情况。” “末将领命！” “第三件事儿，入城清理残余的安南军士，格杀勿论，然后颁布禁令，吴震，此事交由你们第三千户所了。 另外，你再派出最精锐的两个小旗军士沿着指挥使大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将这边的战况和后续安排告知指挥使大人。 同时与清理尸体的千户所坚守新市城，若有安南残军逃到这里，小股队伍直接击杀，大股队伍就让他们过去，采用袭扰战术拖住他们。” “末将遵令！” 到此，八个千户所已经安排了五个，剩余的三个千户所的千户急了，不待他们出声，侯越就朝他们摆了摆手。 “秦景龙、尚安国、凌榆，听令！”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准备，带上能带的军需，一刻钟后，随本将向西南行军，索敌攻击。 能穿过各部封锁的肯定都是几百人的小股队伍，保险起见，咱们两个百户所聚集一起，间隔三里，拉网式的清理一遍。 遇见大队残兵，立刻后撤，响箭和空爆掌心雷求救。” “末将领命！” 三名千户大喜，立刻离去。 一刻钟后，三个千户所的将士们在南门前的战场前汇聚，侯越高声道：“兄弟们，废话不多说，战功和赏银能不能拿到手软，取决于大家行军的速度。 现在的情况是手快有手慢无，在海防城港口吹下的牛，现在是时候兑现了，随本将冲呀！” “冲呀！” “搞起来、搞起来！” “妈的，必须得拿刀捅几个！” “一个二十五两、两个五十两、三个……发财的机会来了！” “老赵，遇见敌人，你把敌人让给我来砍，拿到赏银全部给你，怎么样？” “老子信了你个邪哦！老子没长手吗？” “兄弟们，战功和赏银是好东西，但前提是我们有命享受，遇敌相互配合，敢抢功置兄弟们安全不顾的，军法处置！” …… 三个千户所的军士们扛着各种兵器，嘴里喊着、叫着、相互调侃着，满是兴奋，但脚下却是不停，双腿迈起来虎虎生风。 清理安南残军大战在长一百六七十里、宽六七十里的区域内上演着。 一座座在安南百姓眼中坚不可摧的城池被飞雷炮几炮轰塌，城墙倒塌的同时，逃入城中的军士们的信念也跟着崩塌。 他们知道明军的爆炸火器厉害，但那是针对血肉之躯。 可这是青砖、山石垒成的城墙，战象都没法撞碎的，现在被明军火器几下子就给轰塌了。 他们以为能凭借坚固的城墙躲过一劫……或者说多活几年，结果只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明军如狼似虎的冲入城内，手起刀落。 城中不乏抵抗者，也都直接弄死。 凭借城池都被干掉，更何况野外？ 无数安南军士体力耗尽、瘫倒在路边，被明军直接干掉。 更有不少军士在绝望中直接自杀身亡。 反抗者自然是有的，但在一通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射击后，直接崩溃，然后明军的小型军阵如同一支支长枪反复冲杀。 尸体随处可见。 三天后，洪承畴的一支队伍与秦良玉的一支队伍在支棱城汇聚。 又是一天后，支棱城汇聚了超过十万以上的明军，方圆三四里地到处都是明军的营地。 秦良玉和洪承畴两人自然也到了这里。 “见过忠贞侯！” “洪大将军客气了！” 秦良玉摆了摆手：“洪大将军好快的速度！” “哈哈哈，本将千赶万赶，还是落后了一步，以至于安南大军溃败，让将士们劳累！”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若是真赶来了，安南他们可能就没有玉石俱焚的想法，直接后撤，到时候我们追着屁股跑，搞不好他们就越过红河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们由整化零，信心崩塌，清理虽然费点功夫，但伤亡会小很多的。” 秦良玉说完，话锋一转：“大将军，按照陛下的旨意，覆灭安南联军之后，本侯率镇南关大军清理安南， 安南精锐已经尽失，即便境内还有两三万人，也都能轻易清除，关键是你这边，无论是海防城港口的进攻，还是谅山的围杀，他们都已经将消息送去缅甸的腊戍那边了。 掌心雷、三弓床弩、飞雷炮、燧发地雷都已经暴露了，他们就有了准备，甚至是应对之法。 他们可不是安南这边能比拟的，有至少二十万柄火绳枪，以及一千五百头以上的战象，战马估计也有五六千匹以上，估计驴、马、骡子、牛等也能搞出万余头， 若是他们先用战马等组成火牛阵，再用战象冲击，燧发地雷是不够用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忠贞侯不必担心！” 洪承畴摆了摆手，神秘一笑：“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怕他们有准备，就怕准备的少了，他们准备的手段不仅用不上，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第1665章 不是问题的问题，自掘坟墓 “当真？” 秦良玉瞬间来了精神，盯着洪承畴似乎想从洪承畴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自从得知九大势力联合对抗时，她就一直在思索这个事儿，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天马关那边想要大胜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一旦开打，就用火器猛攻，掌心雷、飞雷炮、三弓床弩全部用上，造成一种明军火器绝对足够的架势，让联军丧失信心，继而后撤。 第二种，诱敌深入，布置地雷阵，将地雷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前者只是有这个可能性，但也会造成敌人拼死反扑。 因为安南这边联军已经覆灭了，大明不可能放过他们，既然左右是个死，那倒不如拼了，二十三四万的精锐，加上征召的百姓等等，至少三十万人。 数十万的火器，哪怕是用人命堆，也要消耗大明的火器。 再说了，实在是抗不过，那就一直后撤，明军进攻就后撤，停止就袭扰，就看看明军和他们谁先扛不住了。 后者也是只有这个可能，因为燧发地雷之所以是燧发，那是触发装置，且需要灵敏才能引爆。 倒也不是不能做的迟钝，问题是再迟钝，能扛住战象数千上万斤的体重吗？ 只要前方引爆了几个，后面就没办法发挥了。 而且还不能采用挖坑人力引爆的方法，主要还是地雷坑上面即便是用木头支起来，也承受不了战象连续踩踏的力量。 况且缅甸联军也不傻，知晓了明军有这个手段，还会上当的追上去吗？ 所以，无论怎么看，天马关那边想要取胜，都必须得用人命去堆，少则一两万，多则三五万。 可现在洪承畴自信满满，让她很是好奇。 “大将军，此事是否是机密？本侯……” “陛下说了，侯爷是陛下最信任的武将之一，只要侯爷想知道，无论是什么都能告知的。” 洪承畴打断了秦良玉的话：“忠贞侯，您应该知晓我们在关原覆灭了扶桑的二十万精锐和四五十万武士剑客、百姓的事儿，但其中细节您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洪承畴取出一份地图递了过去：“这是关原的地形图，以及德川家光他们的部署，我们当时……” 半炷香的时间，洪承畴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听得秦良玉眉头紧皱。 德川家光有百余万石粮草，琵琶湖内还有数十万亩耕地，更是有数十万军士和百姓，周边崇山峻岭，只有有限的几条通道能供大军通行。 所以只要他们不主动出来，坚守了一两年都不是问题，这基本是无解的事儿。 东征大军只有等大半年一年之后，军需补给充足，强攻几条通道，大军猛冲，如此虽然能破，但伤亡至少能达到七八万甚至十万以上。 问题是，东征大军在短时间内就围杀了。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粮草！” “不可能，即便是你们提前安排锦衣卫潜入进入了，可他们也知道粮草是最为重要的，一定是最精锐的军士层层防护、严加看守， 即便是潜入锦衣卫用用火油迅速放火，他们也能迅速转移、扑灭的。” “几个是不行，但若是几百上千个呢？” “这更不……” “忠贞侯，地上是不行，但天上呢？” “天上？” 秦良玉直接反驳了，但随机迟疑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自语道：“你是说用神火飞鸦和飞空击贼震天雷？ 这两种的确可以飞行，但飞行距离也不过三百到四百米之间，即便是采用颗粒化火药也不过五百米的距离， 这点距离攻击连山口都没有飞过去，离着他们的粮仓还有十几里路呢， 而且这东西还无法精准控制着陆点，搞不好一阵大风吹来，方向都会导致偏移，想要轰炸粮库可能性微乎其微。 难道你们想要这两种来轰击他们的战象和战马？ 这也不大可能，攻击距离就差了一些，且这东西爆炸的杀伤力对人来说还行，对战象那基本就是挠痒痒了。” “忠贞侯，神火飞鸦和飞空击贼震天雷的确不行，但我们还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秦良玉怔了怔，思索了几息后，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我们的军士在天上攻击？” “对！” 洪承畴点了点头，将进攻策略讲了一遍。 秦良玉听得目瞪口呆。 她大大小小的经历了数百场战争，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进攻手段，唯独是没有想到大明竟然已经研究出了能带着人飞上天空的东西。 飞雷炮和燧发地雷、燧发枪这三种就已经让她震惊了，没想到还有更震惊的。 震惊过后，秦良玉大喜。 若是如洪承畴所说的一样，几百座热气球携带数千颗的轰天雷和火油从空中扔到战象和火牛阵的战马群之中，那乐子可就大了。 剧烈的爆炸和猛烈燃烧的火油会让战象和战马瞬间受惊、失控，进而四处乱撞、奔走。 一千五百头战象和万余匹战马和牛驴等等的冲击，至少能让缅甸联军损失三五成人，且明军趁机攻击，能直接让联军崩溃。 即便是没有奔溃，那联军损失了战象和火牛阵这两大底牌，哪怕是他们有大量的火绳枪，用战车做防护、用飞雷炮猛轰，他们也只有溃败的唯一结局了。 死局竟然被轻松的解开了，且变成了缅甸联军无解的问题了。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洪承畴说不怕没有准备，就怕准备少了，有热气球在，联军准备越多伤亡就越惨重，等于自掘坟墓。 “陛下真是高瞻远瞩呀，缅甸联军想破脑袋可能都想不到大明竟然有飞天的神器，如此，天马关那边就无忧了。” “是呀，若非陛下登基就设立火器研究院，大力投入人力物力财力，我们想收复东西蒙古、覆灭建奴和扶桑，不死上五六十万军士是不能的。” 洪承畴也是感慨了一句，而后沉思了几息：“忠贞侯，本将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着这话，秦良玉皱了皱眉头：“我们都是武将，没有文人的那么多拐弯抹角的事儿，但说无妨。” 第1666章 文武之争，大军西进 “但说无妨！” “侯爷，此战之后，大明周边已经无外敌了，说是四海澄清也不为过。 之前陛下投入巨资研究火器，是因为外敌环伺，群臣自然不会反对，可之后外敌尽去了，群臣势必会阻止火器的投入，进而转向民生，因为他们想青史留名。 文官通常都是记吃不记打，时局乱了想到了武将，盛世了就忘了我们的存在开始打压武将，马放南山，甚至以文统武，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上演了。 火器这东西一步快步步快，一步慢步步慢，且有很多巧合性，谁都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就搞出一个大威力的火器， 如果我们故步自封、减少投入，以后的我们就是今天的安南，现在投入是巨大一些，是为了以后让我们后代有足够的底蕴对外。 所以，末将以为，待平定安南之后，希望秦总兵能回京一趟，提出继续保持火器研发的决定。 侯爷是陛下最为信任的武将之一，说话分量比较重，文官想反驳也得掂量掂量。 末将不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是为了大明的未来。” 听着洪承畴的话，秦良玉沉默了。 以武统文，这事儿她是最有发言权的。 万历二十七年之后到新帝登基之前，她率兵立下赫赫战功，可始终有文官嫉妒、排挤、打压，上书弹劾。 她逼不得已，只能上书天启皇帝，陈述实情。 好在天启皇帝还算识人，下诏让文武大臣必须以礼相待、不得猜忌，这才让她熬到新帝登基。 以文制武的后果就是军事效率低下、指挥体系混乱、军士士气低落、战略和战术失误等等问题，任何一个都是致命的存在。 倒不是说没有文官统兵大胜的情况在，诸如大明的王骥、王越、王守仁、于谦、曾铣、袁崇焕等等，但毕竟是少数。 可一旦失败，那基本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大将军放心，待本侯这边安排完安南的事情后，必上书请求回京！” 秦良玉说到这里，微微沉顿了片刻：“但此事儿不是单单火器研究之争，更是文武之争，我们要在保持军队战力的最强的情况下让陛下和文官放心。” “侯爷放心，此事儿就你、我、孙传庭以及京营现任督军张之极四人上书，其余诸卫指挥使不参与，我们都是北讨、东征、南征的参与者，用战场事实说话。” “西南总督朱燮元围剿西南十余年，又参与覆灭缅甸，如果他能支持我们，我们成功率会更大一些。 至于袁阁老、孙阁老他们，他们协助陛下处理朝政，就不要牵扯进来了，免得让他们难做。” “末将明白！” 洪承畴点了点头，心中也在暗自盘算着。 思索间，秦拱民就到了跟前：先是看了秦良玉一眼，而后立刻朝着洪承畴抱拳：“末将见过大将军！” “无需多礼，说说汇总情况！” “是！” 秦拱民递过一张纸张：“镇南关大军共斩杀安南残兵六万四千余人，东征大军共斩杀安南残兵四万七千余人，合计十一万四千人。 按照战前的情报，再除去向西北溃逃瑶族和安奢两万人，这片区域中还有一万五千人左右隐匿。” “我们的伤亡呢？” “镇南关这边一千五到两千之间，东征大军这边可能只有五六百。” “哎……” 秦良玉叹了口气：“这就是差距呀！” “忠贞侯所言差异，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我带的一半是边军一半是禁军，还有腾腾右卫，参加过龙井关围杀、草原之战、北讨之战和东征之战，都是身经百战的。 带着强兵大胜仗不算什么，将弱兵训练成强兵还打了大胜仗，这才是能力，忠贞侯不必自谦。” 洪承畴摆了摆手，正准备说话时，又一名传令兵到了跟前：“秦总兵，燕山卫的一名总旗从新市城而来，说是有要事禀报洪大将军！” “让他过来！” 片刻后，一名总旗到了跟前：“末将燕山卫第三千户所第一百户下总旗齐阳见过大将军。” 不待洪承畴出声询问，齐阳立刻道：“大将军，两天前的卯时前后，从谅山城这边后撤的一万……” 齐阳语速很快，将指挥使陈谦的打断和新市城现状、以及指挥使同知黄越的后续布置讲了一遍。 “哈哈哈，干的漂亮！” 洪承畴大笑：“隐藏后手有隐藏后手的好处，安南的这支军队若是看到我们飞雷炮的威力，绝对不会进城的，这真是自己把自己搞成的瓮中之鳖了。” “侯越的安排也很不错，如此大军就可加快前进的速度了，能早一刻赶到天马关，那边就就少一些伤亡！” “忠贞侯，既然这边差不多了，那本将就带人急速前往腊戍那边了，我们的粮草补给还需您这边多费心！” “放心就是！” 秦良玉点了点头，看向秦拱民：“秦拱民，立刻率一万精锐随同洪大将军一起，守住红河，以及清理红河以西地域。” “末将领命！” 秦拱民抱拳后立刻离去，洪承畴则是看向亲卫：“立刻传令各卫，向新市城集结，限时三天，超时者，军法处置。” “是！” 数十名传令兵高声大喝，朝着周边散去。 一个时辰后，集结在支棱城的五万余东征大军在镇南关数万军士震天的凯旋、大胜声音中开拔，朝着西边的新市城而去 三天后，散落在大战区域的各卫兵马也都在新市城集结，虽然镇海卫、诛夷卫、水师陆战军因为负责粮草和镇守海防城港口没有来，但有燕山卫的一万八千人加入。 此刻的新市城足足汇聚了十万大军。 “诸位，谅山城的围追堵截有人吃饱吃撑了，有人却是汤都没有喝到。 一是安南联军计划有变，我们没有赶上围杀，二是安南联军人数不多，我们和镇南关两部合起来每人都分不到一个。 但没关系，这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因为还有缅甸、真腊、暹罗三国的联军在等着我们，那边可是足足有二三十万之多。 那是一口大肥肉，能不能吃撑了，取决于你们自己。 将腊戍联军干掉后，诸国就是大明囊中之物，开疆拓土，历史会给我们记下浓重一笔，随本将出发！” 第1667章 兵指缅甸，两封战报入京 战！ 战！ 战！ …… 十万精锐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在新市城周边炸响，而后冲上天空炸开，轰隆隆炸响着。 这声音听在城中侥幸未死的百姓耳中，让他们不甘、痛快、愤怒等等。 愤怒的是城外这群该死的大明入侵者覆灭了他们的国家。 痛快的是，灭国的不止他们一个，还有隔壁的几个国家，这就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的仇恨心理。 大家都是联盟，凭什么我们灭国了你们还好好的？ 十万大军，绵延数里，朝着西面急速行军，此去缅甸腊戍足足两千三四百里地儿。 八天后，一匹战马出现在了北京城外，背旗悬铃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六百里加急。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驿卒冲入北京城中。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这份情报便被锦衣卫指挥使拿到并送到了东暖阁。 “陛下，洪承畴的六百里加急！” “终于来了！” 崇祯放下奏疏，站起身体，接过王承恩呈上来的战报扫视了起来。 片刻之后，崇祯先是笑了一下，而后眉头皱了起来，等到看完之后，崇祯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大伴，传内阁六部到武英殿议事！” 待王承恩离去后，崇祯背负双手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才朝着李若涟招了招手，朝着东暖阁外走去。 跟在后面的李若涟心中猛地一咯噔，按理说以南海水师的战力、再配上数十艘的苍山战船，覆灭安南联军水师问题不大才是，怎么皇帝还要诏内阁六部议事儿？ 战场瞬息万变，难道出现什么变故了？ 等他们到了东暖阁的时候，内阁六部大臣除了坐镇广东督运粮草补给的孙承宗外，其余众人都到齐了。 一番行礼之后，崇祯将手上的战报递给了袁可立：“袁爱卿，这是洪承畴的六百里加急，你给大家说说情况！” “臣遵旨！” 袁可立接过战报迅速的扫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而后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诸位，洪承畴六百里加急，说是五月初五，南海水师突袭顺化港口， 于下午申时末覆灭顺化城的水师，共歼灭各类战船一千六百余艘，俘获五百余艘，杀敌一万四千余人。 西班牙和葡萄牙水师全军覆没，两名总督也丧生在了炮火之下，而后他们利用缴获的战船伪装成顺化水师北上支援海防城港口，有心算无心之下，覆灭了海防城港口的水师。 五月初九巳时初刻，东征大军登陆海防城港口，朝着谅山疾驰而去。 当天下午，赤焰营、磐石营、虎豹营已经乘坐苍山战船直奔暹罗和真腊南部港口城池了。” 群臣先是一怔，而后大喜。 若非是在武英殿，皇帝在跟前，他们就要放声大笑了。 只要安南联军的水师覆灭，那么东征大军就能登陆，安南在谅山城的大军就覆灭就成定局了。 如此安南就基本上能纳入囊中了。 继而能横穿南掌进入缅甸，与天马关大军围杀缅甸、真腊、暹罗三国联军。 可以说海防城港口是大明覆灭九大势力的关键之地，诸国水师不覆灭，大军就无法登陆，就无法以最小代价覆灭谅山联军。 覆灭不了谅山联军，东征大军就无法西进，因为这里面这里面涉及到粮草的补给的问题，无论是从镇南关补充还是从海运补充，都绕不开安南联军。 “郑总兵他们动作还真是迅速呀！” “苍山战船的性能再一次展现的淋漓尽致，有此战船在，开海贸就能安心了！” “苍山战船是一方面，南海水师将士的配合和郑芝龙的指挥也不能忽视，陛下说了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而不是武器！” “欺人者人恒欺之，所以呀，人还是要办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儿，野心太大也不好！” “安南脱离大明两百余年，如今终于又再次回来，此次一定要彻底的同化掉，彻底的纳入大明疆域之中，任何敢阻拦和破坏的的，绝不姑息！” “按照时间算，这会儿后东征大军应该已经到谅山城了吧，不知道战况怎么样了！” “全军覆没是唯一的结局！”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看到战报，心里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 “诸位！” 袁可立打断了众人议论，正准备说话时，王承恩就进了大殿，手里拿着一个漆盒：“陛下，忠贞侯秦良玉从镇南关送回的六百里加急！” 群臣猛地一震，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急迫之色。 刚刚还在谈论着，这会儿就送来了。 李若涟上前两步，接过漆盒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核对无误之后才小心的拆开漆封，取出里面的战报呈给了崇祯。 崇祯扫视过后，大笑着将战报递给了袁可立。 片刻后，袁可立看向众人：“诸位，五月十二日卯时，秦良玉率镇南关九万大军出镇南关。 辰时进入同登镇，辰正时刻，大军出同登镇。逼近谅山城。 辰时末，镇南关大军与谅山联军第一次正面接触，三弓床弩、燧发地雷显威，炸死炸伤百战象，其余战象四散而逃，谅山大军后撤……， 未时初刻，谅山大军全速向西撤，秦良玉率军追击，追击约大半个时辰后谅山大军突然反向冲锋……未时三刻再次溃败……， 安南郑主郑梉留下冲锋，被当场乱箭射杀。 酉时末，得到消息的洪承畴安排诸卫散开围杀。 五月十五日，洪承畴和秦良玉在支棱城汇合，据统计共斩杀十二万人，从大战到汇合，共斩杀安南十四万左右。 目前安南联军还有一万五千左右隐匿在各处，以及一万三四千的瑶族和安奢残部逃入安南西北群山之中。” 呼…… 嗯…… 众人听到这里，先是一喜，而后脸色严肃了起来。 兵部尚书侯恂立刻道：“陛下，安南境内的残部可以先等等，必须要趁机将安奢和瑶族彻底的围歼掉， 若是让这两部逃走了，那不仅会极大滋生，更会损坏朝廷的威严。” 第1668章 海外降书进京，群臣震怒 “侯尚书，不必担忧！” 袁可立出声了：“秦良玉在战报中说了，已经让苗作土率两万精锐、携带大部分飞雷炮和掌心雷追击中， 另外已经通知西南周边的卫所朝着两国交界处逼近，势必将安奢和瑶族他们围困且歼灭掉，以绝后患。” 呼…… 众人再次长长的出了口气。 等到安南、广南、真腊等中南半岛以及西班牙海外三国都覆灭了，结果瑶族和安奢残部逃走了，那就是个大笑话。 有飞雷炮和掌心雷以及两万精锐，安奢和瑶族想逃走就是妄想了。 “安南联军已经覆灭了，只待将缅甸腊戍那边的联军覆灭掉，中南半岛就纳入大明的疆域了！” 崇祯出声了，看向了李若涟。 李若涟立刻走到一边的地图前：“陛下，进入缅甸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过了新市城后一直向西进入南掌的丰沙里，然后就会穿过云南的勐腊县、勐海县，最后出现在腊戍东南偏东的位置。 第二条路则是在新市城后略微往西南偏一些，从南掌的马江城、波叫、孟萨等，进入掸邦，出现腊戍的东南方偏东的位置。 前者路程会近一些，在两千三百里左右，但不好走，沿途多山，人烟稀少，且出现的位置不算太好，和天马关大军成犄角之势。 后者路程虽然远一些，差不多在两千六百里左右，但相对要好走上许多，七成以上都有安南、南掌、缅甸的官道，最后到达的位置和天马关是夹击之势力。 无论是缅甸联军是往西还是往东，后者的位置都能快速的反应，进行拦截。 按照之前的规划，东征大军是选择走后者的，忠贞侯的战报是八天前送出，以这个时间算，大军已经进入了南掌境内了， 但想要到达预定的位置，至少还得二十五天以上的时间，也就是六月十五左右到达。” 群臣一边听着李若涟的禀报，一边盯着地图，仔细盘算着。 十万大军前进，能连续个把月日行七八十里，这也就是大明的东征大军的精锐了，换个普通卫所能达到五成的速度就算是不错了。 他们是着急，毕竟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这行军的过程中，腊戍的大军有没有什么变动呢？ 尤其是在得知安南海防城港口水师覆灭，大明大军登陆且有掌心雷的情况下。 至于说大明的三弓床弩、飞雷炮、燧发地雷以及谅山大军溃败的消息有没有被得知就不好说了。 毕竟从谅山到腊戍路很多，也不知道安南联军派了多少人送信，潜入的锦衣卫也没办法拦截。 且洞海城、广泽城、炉门城、岘港城四处水师覆灭肯定也被岸上的武将看到了，会不会穿过长山山脉送到腊戍都不好说。 只能说越晚知晓对大明越有利。 对于情报传递这事儿对大家都是公平，都得快马加鞭，就看谁比谁快了。 “山高路远，局势复杂，我们想再多都是没用的， 朱燮元从天启元年就开始受命征讨安奢之乱，十年时间，不仅将安奢围杀的差不多了，西南也在迅速恢复着， 洪承畴在陕西担任三边总督制军颇有成效，东征扶桑指挥有度，仗打的更是漂亮。 西南有李邦华负责后勤，南边有孙承宗负责后勤，中间有秦良玉居中，以他们五人的能力，我们静候佳音吧。” “陛下圣明！” 袁可立明白皇帝的意思，立刻附和了一句，而后扬了手上的纸张：“我们先说说目前的事情，洪承畴的战报中还说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在将要覆灭顺化水师的时候，西班牙和葡萄牙挂白旗投降并送上了一份降书及承诺进贡明细，但 郑芝龙在没有看到进贡明细时就直接下令继续进攻，彻底的覆灭了他们。” 说着将纸张夹在了挂土地的木板之上：“诸位看看，这就是进贡明细，以及郑芝龙他们核算的总价值。” 众人凑上前去扫，只是看到第一项的五十斤龙涎香，就纷纷倒吸了口凉气，这玩意实在是太稀少，有银子都买不到，这里每年竟然给五十斤，何等的夸张。 但等到他们继续往下看时，每一项都让众人倒吸口凉气，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尤其是看到最后合计一亿五千万两白银时，众人更是麻木了。 哪怕是户部尚书毕自严守着太仓库的一亿两千万两的白银和两亿两的物资，现在也被震的晕乎乎的。 众人呼吸急促了，一年一亿五千万两白银的物资，这能做多少事儿？大明该何等富有？ 好一会儿之后，众人平复了心绪，仔细思索着皇帝和郑芝龙的意思。 按照战报里所说，西班牙和葡萄牙是全军覆没了，也就是说，只有郑芝龙看到了这份降书和进贡明细。 若是郑芝龙装着没有看到、瞒着不报，锦衣卫也查不到，反正正主儿都死了。 可现在还主动上报了，皇帝也没有震怒，这里面的意思不得不仔细揣摩一下了，答案或许就在进贡的清单之上了。 一念至此，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进贡清单。 “其心可诛！” “居心叵测！” “用心险恶！” 数息之后，礼部尚书房壮丽、礼部尚书刘宗周、户部尚书毕自严三人同时出声了。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有悖祖宗之法，乱我人伦纲常大道。” “扰乱市场秩序，离间君臣百民！” 不待众人询问，三人再次出声，仿佛跟排练好了一样，一人一句。 虽然简单，但听在众人耳中惊天惊雷，头皮瞬间发麻。 看着清单，结合出声之人的官职以及所说的话，他们若是再不明白三人要表达的意思，那真的可以直接回家了。 想明白之后，众人额头满是冷汗，心中满是后怕之色。 崇祯对众人反应很是满意，没有迷失在巨大的诱惑之中。 “郑芝龙说了，别说他没有看到进贡清单，哪怕是看到了也会毫不犹豫的下令继续轰炸。” 崇祯又拿出一叠纸张递了过去：“这是郑芝龙看过清单后的分析，诸位也看看吧！” 第1669章 大才郑芝龙，取死之道 咦…… 嘶…… 看着郑芝龙的分析，内阁六部众人纷纷惊咦了起来。 他们若是没有在武英殿这个位置，很可能就迷失了，出口驳斥郑芝龙的肆意妄为了。 仔细思索之后便明白了清单上的陷阱，这是他们为官数十年的经验所得，且都是看出了各自领域内的陷阱。 可郑芝龙才多大？才二十六七岁而已。 就能够分析出这么多弊端，虽然可能会有为自己辩解的成分在，但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有大智慧，也不可能在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就拥有七八百艘商船远赴海外了。 “郑芝龙有大智慧呀！”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郑芝龙年纪轻轻便能一眼击中要害，跟他的经历无不相关，万卷书、万里路、阅人无数，他都做到了。” “年纪轻轻，能忍得住诱惑，坚守本心，难能可贵！” “最关键的是大富之后并没有横行乡里，还急公好义、救济贫苦，心怀大明，大善。” “恭喜陛下，我大明又得一可重用之人了！” …… 听着众人的夸赞，崇祯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沉声道：“诸位说说西班牙和荷兰、葡萄牙三国怎么处理？” “杀！” 侯恂出班了，脸色冷厉：“先是虎视眈眈，意图侵占大明沿海，被击退后盘踞台湾数年， 而后又帮助大明世仇扶桑，险些给东怔大军造成大伤亡， 现在有联合安南、暹罗等国意图进攻且瓜分大明，狼子野心，其行可诛！” “陛下，西班牙等海外三国三番五次招惹我们，已经有取死之道了，既然他们想死，那我们就成全了他们。” “陛下，臣同意侯尚书的说法，让郑芝龙做好准备，待苍山战船的数量再多一些后，立刻率南海水师南下，直奔海外三国，彻底打残他们。” “对，在打残三国的同时，也查看沿途诸国情况和清理沿途海盗，为明年开海贸做准备。” “言之有理，此战不仅是报仇，更是向海外诸国宣告，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以前我们没有能力，只能忍着，现在我们有能力自然要打回去了，有能力还不出击倒是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了。” …… “可郑芝龙却是建议暂时不要打！” 一直沉默的崇祯突然出声了，直接让议政言词的众人愣住了。 刚刚前脚还在夸郑芝龙是大才，结果一转眼就不跟他们一条心了。 不过他们也是很奇怪，之前还毫不犹豫的干掉了投降的西班牙等海外三国的水师，现在却是不建议打。 他们不是武将，虽然熟读兵书卷宗，从大的层次上来看问题是可以的，若是实际的统兵自然是不行的。 难道是有其他的考虑吗？ 几息之后，侯恂出声道：“陛下，郑芝龙是否是担忧远洋航行两三万里容易出现变故？ 还是说对海外三国情报所知不详细，有所担忧？或者说担忧即便是有百艘以上的苍山战船也无法应对？” “都不是！” 崇祯摇了摇头：“他不是从军事实力方面来考虑的！” 皇帝的回答不仅让侯恂懵了，其余众人也都满是疑惑，侯恂硬着头皮低声道：“陛下，恕臣愚钝，请陛下解惑！” “你们不是可惜海外三国每年的一亿五千万两白银的进贡吗？郑芝龙想通过收保护费的方式弄到那些白银或者物资。”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懵了，而后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从军事实力和影响战争的因素来考虑的，从未想过银子的事儿。 错愕之后，众人眼神火热了起来，说不心疼那一亿五千万两白银是假的，若是那么多白银，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们能将崇祯盛世打造成华夏盛世史上最为鼎盛的一个盛世，后世百姓只要提到盛世脑海中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崇祯盛世。 华夏史上的盛世只有两种，崇祯盛世和其它盛世。 礼部尚书刘宗周出声了：“陛下，恕臣愚钝，郑芝龙这个、这个……保护费是什么？ 是向谁收？西班牙等海外三国吗？如果是向三国收取，那跟接受他们投降有什么不同吗？” 不待崇祯出声，兵部尚书侯恂低声道：“刘尚书，既然是保护费，那重点就是保护了，保护谁？谁需要保护？” “谁？” 刘宗周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而后怔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疑惑道：“你是说被西班牙三国奴役的诸国？” “我猜是！” “可、可……” 刘宗周语迟了，脸色有些难看：“我听火器研究院的徐院长提过这三国在海外是如何攫取财富的，那手段简直是骇人听闻、罄竹难书， 我们若是收保护费，其行径和西班牙等三国有什么区别？ 若是如此，这笔银子不要也罢。” “刘尚书，您这就有些认死理了！” “这不是认死理儿，建设书院，教人识字断句，目的是开智明理，教化世人，若是拿这笔银子来建设，那和我们目的是相反的。” “您这……” “诸位大人！” 一直没有出声的李若涟突然那出声了，争论的众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看向李若涟。 这位情报头子要么不说话，要说话那就是另辟蹊径，或者说本就是代表着皇帝的意思。 刘宗周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依旧很是客气的道：“李指挥使，可是有不同的看法？” “不敢！” 李若涟一抱拳：“只是觉得您和诸位陷入了一个误区之中，或者说对这件事儿有些误解了。” “愿听其闻！” 刘宗周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依旧很是有礼：“每年近一亿五千万两白银，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能做太多的事情，相信诸位大人都想要。 然而这事儿和背后的黑手若是传出去，那对大明礼法是一个极大的打击，请李指挥使见谅，详细说说。” “下官知晓！” 李若涟点了点头：“刘尚书，你是礼部尚书，执掌大明礼仪制度，是文人表率，自然是遵守礼法的。 在您的印象中收保护费是地痞流氓行径，尤其收取对象是被西班牙三国奴役的海外诸国，你心中不忍，也不屑于。 可若是将保护费换成补偿，您觉得怎么样？” 第1670章 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 “补偿？” 刘宗周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模糊。 其余众人也是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唯有兵部尚书侯恂和户部尚书毕自严两人眼中精光闪烁，恍然大悟。 “刘尚书，西班牙等海外三国本土面积虽然不算太大，但他们奴役、镇压、占领的疆域是很广的，合起来至少有大明七八个大小， 且跨越山川海洋。如此广袤的疆域，他们是如何占据的？” “一方面是海外三国的坚船利炮，战力极强； 二是被奴役的国家太落后，还是最为原始的农业社会，可能冶炼金属的技术都很差劲，自然就无法抵挡海外三国。 三是当地的酋长为了自身的财富在暗中配合三国。 如此，或许一个国家只需要几百人上千人就能控制，人数多归人数多，枪打出头鸟，严刑酷法挡着百姓来一遍，哀嚎三天三夜才死去，有几个人愿意或者敢反抗的？” “海外三国在诸国驻军，我们能彻底的清除吗？ 可能性不大的，凭借地形优势，打不过还可以跑，只会陷入被动之中。” “即便能清除，我们为什么要去帮助这些被奴役的国家？我们只需要将西班牙等海外三国本土给摧枯拉朽的横推就行了，如此震慑的目的便做到了。” “如果被奴役的诸国想要摆脱当地驻军的袭扰等等，在自身没有能力的情况下是不是得请我们出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战船跨越两三万里、甚至更远的距离，冒着飓风、海啸等危险， 以及在清理的过程中被海外三国军事击伤、射杀，或者说在追逐过程中被毒蛇猛兽攻击而造成伤亡。 打造战船的费用、燃烧的煤炭、军士们的吃喝拉撒、兵器装备、劳心劳力的，要不要花银子？这笔银子谁出，自然是海外三国了，这就是补偿。 刘尚书，下官这么解释，您可还有疑问？” 众人恍然大悟，可刘宗周依旧是皱着眉头，他觉得李若涟说的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好一会儿后，刘宗周再次出声了：“李指挥使，我们进攻海外三国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其次是震慑周边诸国，既然这样，那肯定是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如此，我们就需要将他们的精锐力量全部干掉，那么能驻守海外的军士也绝对是精锐，这本就是我们要做的。 被奴役的诸国也只是享受了我们清理的战国而已，这怎么能要补偿？” 哎…… 李若涟心中叹了口气。 您一个能说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之类的礼部尚书，怎么就不能变通呢？ 您都说了顺手而为，那我们顺手收点补偿怎么就不行了？ 但他知道，这事儿不仅是要说服刘宗周，更是要给天下读书人、百姓们一个交待，否则就很容易被有心人带偏。 “刘尚书，有两点您需要注意，一是下官刚刚说的，我们没办法全部清理掉海外三国在奴役国家的驻军，总会有逃走的。 我们也不能在那些国家停留太久，等我们走了，那些逃走的海外三国军事再回来怎么办？ 其次，除了西班牙等海外三国外，据下官所知还有英吉利、法兰西、奥斯曼帝国、罗刹国等等国家，英吉利能与西班牙无敌舰队抗衡。 你以为他们就很干净？就没有参与奴隶买卖、暴力血腥掠夺等等吗？ 您觉得英吉利为什么要与西班牙对抗？是为了炫耀自身实力吗？ 不，那是利益上的冲突，毕竟少一个国家参与，就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您觉得我们将最强大的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三国干掉了，英吉利等诸国不会闻风而动？ 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因为我们若不去清理，当地百姓虽然很苦，但听话应该能生命无忧或者说能多活几年。 可我们清理之后，当地百姓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到时候英吉利再去的时候，您觉得当地的百姓会不会反抗？会不会死更多的人？ 可我们没有在当地驻军的义务，更没有帮助的他们的义务。如果他们想要独立，那是不是得请有能力抵抗外敌的我们？ 当然了，这事儿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他们需要我们就驻兵，不需要我们就正常做贸易呗，影响不大，但我想只要他们不蠢，就肯定会请我们驻军的。” 说到这里，李若涟咽了口口水，喘了口气：“解答了补偿的事儿后，下官再说说会不会大量银子流入导致我们物价上涨。 我们可以不要银子，但可以要相应的物资，诸如铜、铁、锡等金属，煤炭、燃油、树木等等，我们只要减少国内这些的开采，物价就涨不上来。” 刘宗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变化着，最后朝着李若涟一躬身：“多谢李指挥使解答，听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刘尚书言重了！” 李若涟侧了一下身体，避开的刘宗周的行礼，看向众人：“诸位大人可还有疑问？” 众人摇了摇头，都讲的这么直白了能有什么疑问。 内阁六部中，除了礼部，其他五部哪个都是经常见血的，虽然读圣贤书，但并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能通过合理的手段，拿到这一亿五千万两银子，多做些事情不好吗？反对做什么？ 现在想来，刚刚他们对郑芝龙的夸赞还是有些低估了，脑子是真好使。 “既然诸位没有疑义，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崇祯出声了：“兵部和户部、工部三部合议一下，如果他们请我们驻军给补偿，我们需要哪些补偿，列个清单出来。” “臣等遵旨！” “李爱卿，派出锦衣卫进入吕宋、马六甲沿岸国家，打探诸国和西班牙等情况，以及从西班牙等国的官员口中探知被奴役国家的航海图以及盛产物资的详情。” “臣遵旨！” “袁爱卿，拟一道密旨给郑芝龙，让他派出一支舰队穿过马六甲海峡，沿着郑和下西洋的路线探探路。” “臣遵旨！” “刘爱卿，南海水师、谅山大捷的战报，你整理之后在大明日报刊印！” “臣遵旨！” “房爱卿，吏部准备的官员、举人、胥吏等可以南下了，在雷州半岛等候调令！” …… 一连串命令下达后，众人散去。 崇祯走出武英殿，背负双手看向西南方，眼中带着丝丝的期待之色，似乎想跨越空间看看洪承畴的大军到底到了哪里了，更是想看看南掌和缅甸联军的动向。 第1671章 对不起列祖列宗，但对得起子民 “王上，东边来报。” 南掌国都万象王宫大殿中，一名武将急匆匆迈入，脸上满是急迫之色：“王上，明军已经穿过长山山脉的缺口，马上就要进入我南掌境内了。” 大殿内群臣浑身一颤，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国王佟康脸色也是极为的凝重。 安南、缅甸等九大势力联合的事情，他们哪里会不知道。 不仅知晓，而且还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潜入两侧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国内大臣和诸多勐、藩的首领对这事儿也是议论纷纷，更是开过好几次会议讨论要不要也参与九大势力，分一杯羹。 但因为诸多勐、藩的意见不统一，最后的决意是两不相帮，若是最后大明与九大势力两败俱伤，他们就趁机浑水摸鱼。 无论是大明大胜还是九大势力大胜，那他们该进贡进贡，该朝拜朝拜。 虽然他们没有参与，但他们一直在打探着两侧的事情，知晓安南和缅甸两部的军事部署。 “报……” 又一名内侍进入大殿之中：“王上，这是明军送来的书信！” “呈上来！” 王座上的佟康接过书信，只是扫了一眼便猛地站了起来，右手紧紧握着书信，脸上满是愤怒。 “大哥，明军书信上写了什么？” “自己看！” 维塞连忙上前捡起书信，只是看了一眼，浑身就哆嗦了起来。 “明军竟然让我们下令，让开大军所经过之地的一切关卡和驻军，保证大军的顺利通行，否则他们不保证会发不会出现什么流血的不愉快事件！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大军要从我们的前王都琅勃拉邦穿过！” “什么？” “欺人太甚！” “放肆！” “安敢如此欺我南掌！”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们已经独立了，已经不是大明的藩国了，他们无权这么要求我们！” “狂妄，我们南掌虽然是小国，虽然内乱不断，但也不是能任人揉捏的。” …… “就要求了，就命令的，就揉捏了，你们能怎么着？” 一道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众臣的争论和愤怒，众人寻声望去，出声之人竟然是王上之子索林那旺萨。 不待众人出声询问，索林那旺萨便继续出声了：“父王，安南那边有四大势力的陆军十八万多，还有安南、广南、真腊、暹罗、西班牙海外三国等七大势力的水师六七千艘战船防护。 如今大明军队穿过长山山脉，这就说明安南水师联军和谅山陆军联军已经覆灭了。 安南等部在谅山的十八万精锐都被打败了，那缅甸那边的联军也够呛，整个中南半岛除了咱们，其他地域都将划入大明的疆域之中了，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准备什么？我们又没有参与他们的进攻，也没有觊觎大明，大明能拿我们怎么样？” “也不一定，水师不一定是全军覆没了，可能是海防城的水师覆没了，明军登陆与镇南关大军合围谅山联军，只要谅山联军溃败，西进明军的补给就能从镇南关补给了。” “废话，谅山的联军都溃败了，他们的水师能干什么？” “蠢货，你们以为大明大军为什么让人传来一封这样的信？照做则罢了，不照做，那就是战后清算的理由。 我们是没有怎么样，但放任安南和缅甸的传令兵在我们境内畅通无阻，这就是错。 安南和缅甸大军溃败的军士有没有撤入南掌境内，你能保证吗？ 大明随便找个借口，大军横扫一遍，到时候怎么办？ 或者说，将我们一圈都封锁，不准进出、不与我们通商，将我们困住，我们怎么办？ 别跟我说反抗的事儿，我们国土在中南半岛的几国中不算大，且八成都是高原和山地，人口只有不足三百万人，还是有多个勐、藩组成。 我们除了能调动王上统领的京畿勐和亲信王室统治的直藩外，边疆地区世袭酋长的外藩我们能调动吗？甚至说直藩都有相当大一部分掉不动。 就京畿勐这三万兵力能做什么？够能随意打败谅山联军的明军的一个冲锋吗？ 照做，事后大明可能依旧会找麻烦，但只要我们主要归附，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 若是不照做，他们以贻误战绩为由，直接横推，你们怎么办？ 大明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这点破事儿，都能争论几个月的时间，我们被缅甸、后黎、安南屡次入侵，也是活该！” 索林说完，便不再言语。 众人脸上满是愤怒和无奈之色，却是无法反驳什么。 因为事实本就是如同索林所说的一样，不团结、不统一、各自为政，就是南掌的真实情况。 “索林，你是南掌王之子，未来的南掌王，你就这么盼着加入大明？对的起列祖列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吗？” “二叔，都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南掌的王位？” 索林不屑的瞟了出声的二叔维塞一眼：“我对不起列祖列宗，但对得起南掌的三百万子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勇往直前，而是蠢。 十几万的青壮年死在战场，留下老弱妇孺，不出三十年，南掌人口就不足百万，然后持续凋零，最终灭亡。 可我们主动投降了，暗中积蓄力量，静待时机，未来未必没有独立的机会！” …… 沉默、沉默、再沉默。 到了这一刻，所有的侥幸都化作了泡影。 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王位上的南掌王佟康扫视着众人：“除了投降一条路外，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 调集全部兵力拦截明军，凭借城池和地形优势，拖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缅甸那边的联军应该是知道谅山大军覆灭的事儿。 有了准备的时间，或许能改变战局……” “王上，投降吧！” 一名大臣打断了佟康的话，直接表明了态度。 “王上，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王上，这种方法，缅甸联军胜利了，我们会被缅甸三国瓜分，若是大明胜利了，我们就是灭国。” “王上，下令吧！” “索林王子说到对，有多大力量办多大事儿，以小博大的结果就是撑死。” …… “既然诸位都确定，那本王就没什么话要说了！” 佟康扫了众人一眼，看向儿子索林：“索林，” 第1672章 幽禁诸勐，不战自降 “索林，这是降书和王印，你带着这两样东西，亲自去一趟芒赛地区，献给明军统帅。” 佟康取过一个盒子递给了索林：“此行事关我南掌未来，切不可掉以轻心！” “父王放心！” “维塞，你立刻亲自走一趟，从芒赛到博胶这一条路的城池和官道全部让开，不得阻拦，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令！” 索林接过盒子和维塞两人转身离开。 看着这一幕，群臣和各勐藩王、勐首脸色齐变，阴冷的盯着王位上的佟康。 现在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刚刚就是佟康父子在演戏给他们看，实际上佟康父子早已经有了投降的打算，甚至说早已经与大明有了接触。 刚刚若是还有人意图反抗，估计这会儿佟康的亲卫就已经冲进大殿，血洗了反抗之人了。 现在血洗，算是清除异己，以后南掌就真的是佟康说了算的了。 “王上，既然明军要经过琅勃拉邦，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准备一下，犒劳明军？” “换做你是明军统帅，你敢吃吗？” 佟康瞥了出声之人一眼：“都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平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管不问，明军现在只是路过而已。 即刻起，王都已经封闭，只进不出，开放时间为明军出了南掌境内，擅闯者，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回去想想，怎么说服各勐的百姓，闹幺蛾子的，不用大明动手，本王亲自清理门户，都散了吧！” 说完这话，佟康朝着众人挥了挥手。 众人脸色巨变。 没有想到佟康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他们之中有不少想趁机回去，不为自立，只为搜刮钱财、安排家眷跑路。 投降归投降，归顺大明之后，大明朝廷肯定不会再放任现在的勐、藩的模式，或者说勐、藩的首领都由朝廷统一任命，他们这些贵族和世袭的就没有机会了。 没有了贵族和猛首的身份，以前被他们欺压的百姓有的是方法弄死他们。 不如趁着现在搜刮一些钱财，直接跑路，找个地方改头露面当个富家翁。 “别那副表情看着本王，本王是在救你们，真当大明的锦衣卫是摆设不成？ 归顺之后，大明就会派官员前来接管，第一件事就是登记造册，中南半岛都在大明控制之下，普通百姓少几个他们无所谓，但你们这种身份他们会放过吗？” 众人就是再有不甘，事已至此，也只能退出大殿之中。 在各自的勐内，他们可以只手遮天，可这里是王都，是南掌王的天下，他们无计可施。 话说索林和维赛两人出了王宫之后，带着亲卫朝着两个方向离去。 两天后，索林在芒赛地区等到了明军，报出身份之后，立刻就被带到了洪承畴的面前。 索林也不矫情、矜持，直接将来意和盘托出。 听着索林的话以及捧着的降书、王印，众将都满是错愕，随后是了然的神色。 “佟康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洪承畴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一国投降，这不是小事，本将也不能僭越接受， 你且跟本将一起前往腊戍，待我们围歼了腊戍的缅甸联军之后，你再随我们一起回京，面见陛下，递交国书。 早则二十天，迟则一个月内，腊戍联军就会全军覆没。 你且休书一封回万象，本将也六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北京城，这段时间只要你们不乱动，我们就不会出兵镇压的！” “索林愿听从大将军安排！” 索林躬身回应，而后低声道：“大将军，自从你们登陆海防城之后，我们截杀了从谅山送往腊戍的传令兵，一共截住了九人，且封锁了从腊戍进入南掌的通道。” “有心了！” 洪承畴淡淡回应了一句，也没有再多说。 截杀不截杀的没什么大用，从顺化、炉门、洞海、广泽、海防城的水师被攻击开始，有无数条线路能将消息送往腊戍。 谅山这边只要不蠢，肯定会有多条线路的，只要有一条线路是通的就够了。 这边十万大军同行绵延数里，动静这么大，随便都能探查，加上南掌封锁边境通道，腊戍的联军统帅只要不蠢就能猜到谅山出事儿了。 简短的聊了几句之后，洪承畴带着索林再次出发。 一路之上，索林被明军给震住了，一支军队有没有战斗力，单从行军、军纪就能看出，哪怕是父王的亲卫军都没法与这里的任何一支军队媲美。 有了南掌王的诏令，沿途畅通无阻，甚至有些地方还特意做了平整，大军急速朝着腊戍逼近。 而此刻的腊戍，缅甸、真腊、暹罗三国的统帅在一天内先后得到了顺化、海防、谅山城三地儿的情报。 “顺化城水师全军覆没。” “海防城水师也全军覆没，明军登陆，急速逼近谅山城！” “谅山城联军与明军第一次碰撞，以惨败告终。” 三份情报摆在一起，且还有一张汇总：明军有日行五百里战船、扔出的可爆炸性火器、射程三百米的爆炸火器、射程达三里的巨型弓箭、埋在地上踩中即爆的辐射范围方圆三十米的火器且能瞬间让战象死亡。 缅甸的鲁道敏耶代帕、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三人盯着情报，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们知道明军战力强横，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强横，顺化和海防水师竟然连两刻钟都没有坚持住就被打残了。 更是没有想到大明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大威力火器，其能直接炸死战象、一里外射杀战象。 那可是摧城拔寨的战象的，大明竟然有两种可以应对的兵器。 好一会儿后，缅甸的鲁道敏耶代帕沉声道：“两位，按照这三份情报来分析，谅山的联军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明军应该已经朝着腊戍急行军了。 大战早则十天、晚则半个月内就会打响！” 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脸色阴冷：“这个时间是怎么判断的，理由呢？” 第1673章 缅甸的傲娇，再次直捣黄龙 “三点！” 缅甸的鲁道敏耶代帕伸出三根手指：“一是我们知道明军火器的时间越晚越好，所以明军不会和谅山的联军来回拉扯，一定会速战速决的。 然后急速朝我们行军，如此就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的时间。 二是如果谅山那边依旧在坚持，我们应该收到情报才是，可离上一份情报已经过去十二天了，这很不合理。 三是缅甸与南掌边境被封锁了，无论是南掌自己的行为，还是明军的要求，这都说明明军不想让我们知晓谅山的情况。 但我更倾向前者，因为如果是明军要求的，那么从一开始，我们就无法经过南掌与谅山完成情报互通。 南掌在观望安南那边是否能阻止明军。 现在南掌既然封锁了，那就是知晓了安南那边已经被明军围杀了，现在急于讨好。 综合情报传递的时间以及谅山到腊戍的时间，基本就能判断出明军到达这边的时间了。” 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两人点了点头，虽然平时有些不服敏耶代帕，但敏耶代帕的智慧他们还是很认可的。 “两位有什么想法？” “还想什么？大明已经围杀了安南联军，占据了优势，会放过我们吗？既然不会放过我们，那就硬碰一下就是了！” “就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可不认为大明会放弃中南半岛，干就完了！” “好，痛快！” 敏耶代帕猛地一拍桌子：“我刚刚还在担心你们会临战心生退意呢，没想到会如此的坚决。明军围杀了安南联军，不代表就能围杀我们。 第一，我们已经得到了明军的火器情况，就能预防，只要战象不落入他们爆炸火器的陷阱，我们就不会被围歼。 第二，我们兵力也比谅山的多，可能比天马关和安南那边的明军合起来还要多，这就是优势。 第三，我们有足够多的火器，虽然调了一部分火绳枪给安南那边，但我们这边依旧还有十八万柄之多，还有一些轻炮类的，以及五十万支羽箭。 明军的虎蹲炮、佛朗机炮、火绳枪等不足为惧，战车、木盾就能防护，只要我们不贸然进攻，埋在地上的爆炸火器就对我们无用。 可扔出的爆炸性火器也在百米范围，这在火绳枪和神射手的范围，他们只要敢靠前，我们就能抛射箭雨覆盖。 唯一要担忧的就是那种射程三百米左右的爆炸火器了，不过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我们这里有五十门西班牙的隼炮和百余门扶桑的抱式大筒。” “隼炮？” “抱式大筒？” “你们哪里来的？怎么会有这个？” 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惊呼，站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由不得两人不惊讶，如果说火神枪的杀伤力去一，那么炮的杀伤力就是十，这不是一加一的事儿，关键时刻，可是能扭转战局的存在。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能有十余万柄火绳枪，造出几十门的隼炮等不是很正常吗？” 敏耶代帕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语气虽然平淡，但满是笑意的脸上显露了内心的高傲。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葡萄牙，七八十年前，若非是五十名葡萄牙武装商人无意之中卷入的缅甸的内战，被东吁王朝开国君主莽瑞体干掉，他们也不可能拥有火器。 之后葡萄牙进驻缅甸，缅甸一方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自然是不会放过，买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收买等等手段，让他们拥有的火器技术。 尽管他们的冶炼技术不太高，但依旧弄出了数万柄的火器以及一些轻炮等等。 至于抱式大筒则是由扶桑前往暹罗、缅甸等国经商的朱印船带入，被他们机缘巧合得到，加以改制。 否则东吁王朝怎么会是缅甸历史上最为强大的王国？还怎么短时间内统一全境的？ “敏耶代帕，既然你们……” “你以为这些东西是小孩子过家家随便就能玩的转的？玩不好就爆炸了，将自己给炸死了。 换做是你们自己家的家底，你会拿出来给别人用吗？ 再说了，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海外三国的水师有近三百门的红衣大炮，还要这些小炮做什么？ 谁知道他们这么废物，有三百门红衣大炮、水师军士都配有火绳枪，竟然还守不住，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敏耶代帕说着说着就咆哮了起来，面色狰狞。 他是真的很生气，大好的局面，竟然让他们给玩废了，以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披耶迦罗凤和桑平两人也是长长了叹了口气，眼中也满是愤怒。 一时间，整个大帐中，呼哧呼哧的喘气响起。 但只是几息后，就被急促的急报声给打断了。 一名暹罗军士进入大帐之中：“将军，五月十六日午正时刻前后，一队大约一千五百名左右的明军从北榄登陆，然后直奔暖武里城，申正时刻左右到达，半炷香的时间攻下南城门。 而后，这支队伍分出了三四百人，封锁了暖武里城，开始清理城内的抵抗力量，其余人马继续北上了，按照其前进路线，目的地应该是大城。” “什么？” 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顿时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暖武里城距离海边的北榄是百里左右，两个时辰行军百里，且是一千多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速度。 与半炷香时间攻占城门就不算什么了，毕竟明军有那种射程三百米、杀伤范围十米左右爆炸性火器。 毫无防备之下，几颗下去，城墙之上就死伤惨重了。 暹罗首都阿瑜陀耶（大城）离海边也不过三百五六十里而已，按照明军的行军速度，一天百里都是小事，也就是说五月十九日到二十日左右，明军就能杀到王都了。 算算时间，刚好是今天，由不得他不着急。 一边的真腊统帅桑平也满脸的急迫之色，如果明军南下进攻，那么应该先经过真腊，然后才是暹罗。 现在暹罗都被攻击了，明军会放过他们吗？ 第1674章 主动进攻?邪恶战术 “报……” 又是一道急报声响起。 在大帐中三人急促的目光中，一名真腊装扮的传令兵进了大帐：“将军，乌东六百里加急。” 真腊统帅桑平脸色再次阴沉了几分，接过加急信笺后，快速扫视了一眼，随即额头青筋暴跳，呼吸急促。 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刚刚还在担心，现在就来了。 大致内容和暹罗的差不多，只不过提前了一天半的时间登陆真腊。 乌东距离白马市城五百余里，按照时间算，明军应该也是今日到达国都乌东城了。 “都坐下，不要惊慌！” 敏耶代帕敲了敲桌子，朝着两人摆手：“不要乱了分寸，事情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我们虽然将兵力都集中到了腊戍，但国都那里也还有五六千人，加上城内贵族家丁、征召的百姓等等，至少也有两三万人左右。 虽然明军有爆炸性火器，但跨越几千里行军，数量是有限的，短时间内能取得胜利，长时间就不行了。 明军之所以直捣黄龙，就是想让我们分兵回援，给天马关和安南那边的大军减轻压力，我们绝不可上当。 再说了，我们早已经猜到了明军的这一招，防御不了还逃不了吗？ 国都沦陷就沦陷吧，只要我们还在，将来再打回去就是了，可若是我们不在了，国都早晚都得沦陷，这其中的主次你们要搞清楚。” 呼…… 呼…… 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两人喘着粗气，双眼通红。 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安排的，但那毕竟是一国之都呀，被一千来人给攻陷，简直就是耻辱。 哪怕是他们将大明打败，史书上也会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国都被千余明军攻陷，国王弃城逃走，军民死伤无数。’ 这种记载，谁看着不头疼？ 好一会儿后，两人平复了心情，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低声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第一，王都可能被攻击之事暂时不要外传，免得扰乱军心，让军士们产生恐慌，待大决战时，我们在说出来，让军士们产生羞辱心，愤怒之下提升战力。” “第二，我们无论怎么引诱天马关的明军，他们就是不出来，进攻了两次天马关，都是失败而归，摆明了就是等安南那边的大军前来夹击我们。 既然他们不出来，那就不要出来了，我们开挖壕沟，大约一米半深、两米宽，然后用挖出来的土在壕沟后堆成一米来高的土墙， 如此天马关明军想要进攻，就得先攻破土墙，我们就在土墙用火绳枪进攻，既能消耗明军的爆炸火器，也能让我们的火绳枪发挥到最大。。 拦住天马关的大军之后，我们直接进攻安南那边的明军，将安南的明军吃掉后，再说天马关的事儿。” “第三，我们要争取主动，以逸待劳，不给明军休整的机会，待明军靠近后，我们就主动进攻。” “主动进攻？” 真腊统帅桑平惊咦了一声，皱着眉头：“明军有那种埋在地上爆炸的火器，我们主动进攻不是着了他们的道了吗？” “是呀，这种时候，我们最好与他们对峙，打持久战，他们补给线拉长，一场大雨之后，我们的机会就来了。甚至说我们派出队伍偷袭他们的补给。” “没用的！” 敏耶代帕摇了摇头：“南掌很可能已经归顺了，那明军的补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从镇南关的确是拉长了补给线，但你们不要忘了勐腊县突入南掌境内，可以从这里运送。再差一些，南掌也能凑出一两万石粮食暂时借给明军。” 说到这里，敏耶代帕脸色阴冷了下来：“至于说那种埋在地上的爆炸性火器，想要发挥大作用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埋的速度，二是埋的数量。 两点我们都无法判断，但我们可以用火牛阵来冲击，引爆这些爆炸性火器。 我们可以征召周边百里范围内的一切牲口，诸如牛、马、驴、骡子、猪、狗都可以，若是有需要，我们这里的一万余匹的战马也都可以组成火牛阵。 第一波牛、驴等，第二波战马，第三波战象，我就不信了，明军真的有那么多爆炸性火器。 如果真有这么多埋在地里的爆炸性，那还不如做成射程三百米的爆炸性火器，直接进攻就是了，费那么多事儿做什么？” 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和真腊统帅桑平两人没有出声，眼中精光闪烁，思索着敏耶代帕所说的可行性。 数息之后，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出声了，脸上满是狠厉之色：“既然南掌已经投降了大明，那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们现在派出军队，突入南掌境内，将他们的百姓抓过来，能抓多少算多少，组成一个陷阵营冲在最前方。 明军若是敢进攻，那势必与南掌之间产生嫌隙，若是不进攻，那么这些陷阵营军士就能引爆地上的爆炸性火器。 火牛阵趁机冲锋，冲破他们的防线，我们大军掩杀。” 桑平听得眼中放光，立刻回应道：“好方法，最好是孩童和妇孺，本将倒是要看看明军怎么解决？ 本想着待大战之后再收拾他们，没想到投靠大明了，那我们就提前收一点利息好了。” 嘶…… 这一次轮到敏耶代帕震惊了。 他是没有想到披耶迦罗凤和桑平两人竟然会这么阴狠，但却是最为有效的手段了。 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既然两位都同意，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三人分工，本帅负责征调周边的牲口以及坐镇中军、研究战术战法和情报汇总分析， 桑平负责挖壕沟和堆土墙，监视天马关明军动向，肉盾是披耶迦罗凤提出的，此事就由你负责，我们时间不多，速去速回。” “好！” “就这么定了！” 披耶迦罗凤和桑平两人也不推辞，都这个时候了，什么恶人不恶人的无所谓，只要能胜利就是。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第1675章 南掌的愤怒，应对之法 “报……” 一名前方探路的虎贲卫军士急速冲到了前行的大军中军之中，见到洪承畴后立刻道：“大将军，一天前，腊戍的联军突然那进攻南掌，两天时间深入腊戍七八十里。 而后绕了一大圈后又撤回去了，所过之处的所有村庄、城镇的百姓都被抓走了。估摸着至少有三四千人左右。” “再探！” 洪承畴挥了挥手，脸色阴沉了下来，身后几名将领也是如此。 以他们的经验，哪里猜不到缅甸的联军到底要做什么？ 一边的索林不明所以，低声问了一句，周遇吉解释了几句，索林顿时就愤怒了。 “王八蛋！” “卑鄙无耻！” “简直就是军人的耻辱！” “老子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你们做的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了！” “你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抓我们一人，我们杀你十人、百人！” …… 好一会儿后，索林似乎是骂累了，才停了下来。 又思索了几息之后，看向洪承畴：“大将军，你们不用有顾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相信百姓们能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今天他们不死在这里，等大战之后若是缅甸联军胜利了，我们依旧会被屠戮，依旧是个死。 我会向父王传信……” “停……想做什么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们不会管，你先去安排吧！” 洪承畴直接出声打断了索林的话。 他猜到了索林后面的话，无非是让他福王趁着暹罗兵力空虚，出兵暹罗，以前暹罗没有出兵南掌不敢动，出兵了在腊戍聚集南掌也不敢动， 现在联军被明军牵制了且又抓南掌的百姓，那就别怪南掌心狠手辣了！ 可你要出兵就出兵吧，自己做了就做了，跟我们说了再去做，那就是坑了他们。 缅甸、暹罗、真腊最后是要收入大明疆域的，南掌也是如此，到时候暹罗的百姓向大明朝廷说南掌屠戮他们的百姓，到时候朝廷怎么处置？ 缅甸联军是抓了南掌的百姓，可罪魁祸首都已经干掉了想追究都没法追究。 处理不好，就是矛盾，以后在两地交界处会有无尽的争斗。 然后最后的锅就得是他们这些提前知情的武将来背了，可若是索林没有说出来，那就不是他们武将的事儿了。 思索间，又一名传令到了跟前，递上一封信：“大将军，天马关朱总督从勐腊县送来的加急情报！” 洪承畴接过加急情报扫了一眼，而后递给了周遇吉等人。 “毫无疑问，腊戍的缅甸联军已经知晓安南联军被围歼的消息了。” “大将军，腊戍的联军这是准备利用壕沟和土墙，阻挡天马关大军出来，再结合抓捕南掌百姓的动作，可以判断，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呀！” “的确是，如此既能免去夹击之势，又是以逸待劳。” “聪明倒是聪明，只可惜低估我们了！” “可以预料，除了南掌百姓的肉盾外，肯定还有火牛阵等，以此消耗我们的火器。” “根据我们探查，缅甸北部地区三到五月份是干季，温度极高，到了六月中旬以后就是雨季，多西南风，七八月份大雨滂沱，冬季则是东北风。 我们大军到腊戍附近时刚好是六月中，西南风对我们还算是有利的。” “哪个方向的风倒是无所谓，多转一点路程而已，现在关键的是他们的战象在哪个位置，找准了战象，热气球才能奏效。” “找个高地，或者搭个三四十米高的望楼拿着千里镜找一找，问题不大。” “战象和战马发狂之后，联军必然大乱，我们立刻全面进攻，黑夜之下，他们的火绳枪发射过一次之后就成烧火棍了，而我们的佛朗机炮和飞雷炮就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了！” “可问题是，一旦进攻，被缅甸联军抓走的南掌百姓们怎么办？黑夜之中根本无法分辨，很可能就死在我们的炮火之下了。” “充当肉盾的南掌百姓肯定是在我们正对面的，一旦热气球进攻之后，大军立刻向西南移动，从西南进攻。 或者说我们到达腊戍后，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去西面，一部去南面， 北面有他们自己挖的壕沟和堆积的土墙，西面有我们进攻，南面我们也能进攻，联军溃败只能向东运动，如果我们能在东面布置地雷阵，那就能对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慌乱之下，联军应该是管不了南掌百姓了，南掌百姓逃走的速度也没有军士的速度快，到最后现场留下的就是南掌百姓了， 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被发狂的战象战马、撤退的军士撞倒、踩死，这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主意呀，可问题是地雷阵怎么布置？哪怕将触发装置设置在百米外，以军士的奔跑速度进入地雷阵的军士也不会太多的。 看到前面有地雷，他们就很可能向东北或者东南撤了。 这里是山地，我们也无法一处处探查可以挖深井，使用人工引爆的方法。” 听着这个问题，众将眉头都皱了起来。 有绝佳的大量杀伤敌人的方法，却无法实施，这比没有方法更难受。 半刻钟后，地雷营千户姚千坤和御雷营千户周正锋就到了跟前，周遇吉将情况讲了一遍。 姚千坤面露古怪之色：“诸位将军，燧发地雷的延迟触发装置可以装在四面八方的， 例如燧发地雷在前面，触发装置可以放在地雷后面一百米外，也就是说等到敌人踩中燧发地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进入燧发地雷百米内了。” “这个我们自然清楚，嗯……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是这样的……” 听着周遇吉的再次解释，两人眉头皱了皱，陷入沉思之中，而后两人小声的讨论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 姚千坤看着洪承畴：“大将军，末将和周千户商量了一下，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不待众人询问，姚千坤继续道：“就是增加触发装置与燧发地雷之间的距离，进而达到延缓爆炸的目的。” 这么一解释，众指挥使眉头都皱了起来。 第1676章 各怀鬼胎的试探，开始进攻 “姚千户，延迟也不是不行，但据我们所知，触发装置拉的越远，需要触动的力量越重，如果中间出现问题，那就引爆不了了。” “不用！” 姚千坤摆了摆手：“大将军，一条线是不行，但我们可以用多条组成连环触发装置。” 说着便捡了几个小石头摆在地上：“一号是燧发地雷，二、三、四号各间隔五十米，四号离燧发装置最远， 当地人踩中四号时，四号带动三号、三号带动二号，二号牵动燧发地雷， 如果布置的巧妙，这一系列的动作至少能让燧发地雷在敌人队伍三百米左右的地方爆炸。” 众指挥使眼睛一亮，周遇吉立刻道：“有把握吗？” “我们需要试一试，应该问题不大！” “好，这里到腊戍还有六天左右的路程，你们立刻开始试验，这种布置关系到我们的少死很多军士，需要什么，你们尽管提。” “大将军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 姚千坤和周正锋两人立刻抱拳离去。 洪承畴看向众指挥使：“大致情况你们也知晓了，地雷营那边能不能成功暂且不知道，我们还要做其他的预案，还有几天的时间，诸位都好好想想。 传令，大军前进速度放缓一些，即是休整调整状态，也是给地雷营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另外，通知朱燮元总督，加强对腊戍联军的观察和打探，每隔两个时辰传递一次情报。 顺便将他们那边的燧发地雷、飞雷炮和飞雷弹以及一半以上的三弓床弩全部通过勐腊县昼夜不停的送到这边来。 传令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立刻亲自率五千精锐斜插勐腊县做好接应和押运的示意，途中返现任何靠近押运队伍者，杀无赦。 行了，散了吧！” 众将立刻散去，大军继续前进着。 索林将缅甸联军抓捕南掌百姓当肉盾的消息传回了万象，南掌王佟康大怒，立刻调集了京畿地区的精锐进攻暹罗的猜也蓬府和彭世洛府。 因为暹罗兵力已经抽调走了，境内兵力极少，哪里是南掌的对手，轻易的攻下了好几座城池，且继续向南推进，一副要攻下暹罗国都大城的节奏。 这一举动让从大城向北撤的暹罗国王巴塞通王和众贵族、大臣吓得半死，紧急向西北撤离。 得到消息的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暴怒，却是毫无办法，可心中却是有些暗喜。 单单是明军的一千多精锐想要抓住国王可能性不大，毕竟再精锐也是人力有穷尽，一对一打不过，十对一呢？ 现在南掌也进攻了，几万人出击，与明军南北夹击，抓住暹罗王的机会就大太多了，切是将贵族和大臣、王室一网打尽。 如果被抓住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宣布登基，执掌暹罗。 等到打退明军，以如此大的战功和数万精锐军士，国内各地贵族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他的统治。 双方各自忙忙碌着，一封封的情报从天马关送到大军之中。 六月初十，腊戍联军军营北部壕沟长达两里，且每天以一里的长度延长着，将天马关呈半月形包围； 六月十一，腊戍联军从周边城池中收集了大量的牛马驴等牲口，粗略估算至少三四千头； 六月十二，燧发地雷远距离连环触发装置试验成功； …… 时间一天天的过着，即便是明军放缓了行军的速度，六天后的午时左右，大军就穿过了掸邦到了腊戍东南三里的位置。 停留了两个时辰后，大军再次出发，绕到了腊戍西南三里处。 一根由数根树木拼接足足有三十米高的木杆用绳子拉着竖了起来，顶部还绑着一名手持千里镜的军士。 看着那根足足三十米高的木杆，敏耶代帕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很明显是在打探他们营地的情况。 “明军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位置有些尴尬呀，火牛阵没法用，距离太远了，还没有冲到明军防线，就散开了！” “要不我们主动前移？北面有壕沟和土墙阻挡，大军移动也无妨。” “移动是肯定的，但不是现在！” 敏耶代帕遥遥看着明军：“明军行军月余，跨越两千余里，身体肯定很疲惫的，但他们刚到这里，警惕性还是在的，现在进攻效果不大。 人一天中最困得的时候是寅时前后，尤其是这种行军数月的，每天都是极限行军的情况，到了目的地后精神放松了下来，会更累。 说不定你趴在耳边喊都喊不醒，而这个时候就是我们进攻的机会了。” “说的也是！” 披耶迦罗凤点了点头，这点他们身为武将是深有体会的，行军数百上千里，停下来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个三天三夜。 即便这是大明最为精锐的军队，也不例外。 “那就这么看着？” “当然不是！” 敏耶代帕摇了摇头，面带冷笑之色：“为了确保成功，我们再给他们加点料，每隔半个时辰袭扰一次。 一是让他们疲于应付，增加他们的疲惫感； 二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多次袭扰却不进攻他们就不当回事了； 三是当做进攻前的演武，每一次的袭扰都按照正式的进攻来做。 我们三人每人每隔时辰轮换一次，确保有一人精神饱满，应对各种突发事情。” “可以！” “同意，我先来吧！” 披耶迦罗凤和桑平两人点了点头，而后披耶迦罗凤带着满脸的杀意离去。 而在对面，三十余米高的旗杆倒了下来，绑着军士下来后，立刻在纸上画着所观察到的一切，而同一时间，旗杆再次竖起。 如此反复了七八次后，才固定不动。 旗杆后，七八张地图放在了一起，纸上皆是有一个圆点，位置都差不多。 周遇吉看着七八张地图：“大将军，通过比对，这个位置应该就是缅甸联军战象所在的位置了。” “通知……” “报……缅甸联军开始进攻了！” 传令兵打断了洪承畴的话，洪承畴盯着地图头都没抬：“魏阳，既然他们逃玩，你就去陪他们玩玩。 找个机会让三弓床弩推进，抛射一波，试探一下我们猜测的战象和战马的准位置是否准确。” “末将领命！” “通知飞行营，立刻测算距离、风速，检查火油、热气球以及轰天雷等等，做好进攻准备！” 双方带着各自的目的，开始有来有往的进攻和防守着。 一直到了子时前后，才消停了下来，战象和战马的位置也彻底的确定了出来。 洪承畴看着准备多时的三百多座热气球：“兄弟们，既然他们消停了，那就轮到我们了！给他们终身难忘的教训，出发吧！” 第1677章 飞行营进攻，总攻开始 “准备！” 飞行营的千户朝着身后的军士挥了挥手。 一根根的喷火筒被点燃，被牵着的球囊慢慢的鼓了起来，在西南风的吹拂下摇晃着。 足足近半刻钟的时间，球囊才彻底装满了热空气，达到了飞行的标准。 “大将军，按照今晚的风速，预计在六分半钟左右到达战象和战马的位置。” 飞行营千户段伟泽提着一个小巧的自鸣钟：“开始对时间，现在时间十二点六分，一分钟准备，也就是十二点十五分左右开始进攻。” “准确！” 洪承畴扫了一眼身边的自鸣钟：“出发吧！” 段伟泽点了点头，提着自鸣钟就进入了热气球的吊篮之中，其余军士也是如此，动作整齐有力。 一根根固定绳索解开，被遮蔽的严严实实的热气球缓缓升空。 虽然近距离的看过两次，但每一次看都觉得很是震撼。 人能飞天，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竟然在皇帝手上实现了。 他听段伟泽提起过，皇帝对飞行营的要求是未来不局限于风向问题，有无风、风向合不合适都可以突袭，最后要做到携带数十人日行三五百里以上。 若是能做到，那敌人是防无可防。 憧憬过未来后，洪承畴思绪回到现实，若不是有热气球，那此战真的要费多手脚、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歼灭掉缅甸的联军。 毕竟这可是有二十余万军队，以及近二十万柄火绳枪的存在。 若不是缅甸联军有战象和弄火牛阵，热气球虽然能建功，但效果要打一半的折扣。 好死不死的，他们自己就弄了火牛阵，而且还生怕威力不够大，搞了三波的火牛阵。 “传令，腾骧右卫、虎贲卫、府军卫等三卫在十二点十四分开始，立刻向西北行军，从缅甸联军西面猛攻缅甸联军。” “传令，金吾卫、大兴卫、蓟镇、山海关等四部做好准备，在十二点十四分开始，立刻向东北行军，从缅甸联军东面猛攻缅甸联军，注意掌握好燧发地雷阵的区域。” “燕山卫留在这里，做好防护，待战象从这里离开后，你们立刻拦住跟在战象后面的缅甸联军，等待金吾卫等四卫的回援，彻底堵住溃败的缅甸联军从南方撤退，将他们逼入东方，进入燧发地雷阵中。” 八名指挥使立刻离去。 时间在悄然流逝着，盯着自鸣钟的军士大声道：“大将军，十二点十三分三十秒了。” “热气球正常吗？” “一号正常！” “二号正常！” …… “九号正常！” 一直举着千里镜跟踪热气球的几名军士立刻回应着。 洪承畴松了口气，朝着旁边挥了挥手。 一道尖锐的竹哨声在明军阵营中响起，自然也传入了远处盯着明军营地斥候的耳中。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明军的军营之中，无数道火光升起，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有情况！” “发信号！” “通知大营！” …… 监视明军大营的缅甸联军斥候们能大惊，也顾不得暴露了，大喊的同时，密集的铜锣声响起，朝着后方传递着。 一名名的斥候朝着大营冲去，等到大营的时候，大营已经热闹了起来。 巡逻军士将一处处火堆被点燃，但却不见太多的人影。 实在是轮番袭扰了明军四五个时辰，这才刚睡下一个时辰，正睡得香，哪能一时半会全部清醒。 大帐中轮值的敏耶代帕正闭目养神，听见铜锣声一下子跳了起来，立刻怒喝：“何事？” “将军，明军朝着明军大营的西北和东北冲去，目的地不清楚，人数不清楚，但至少也有数万之多！” “西北和东北？” 敏耶代帕怔了一下：“那不就是我们的正西和正东吗？明军营地还有人吗？” “有！” “不对劲！” 敏耶代帕自语了一声，而后怒吼：“传令全军，做好反击准备！” “披耶迦罗凤和桑平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妈的，明军是不是有毛病，行军个把月，又折腾了一下午，不累吗？” “明军这是要做什么？” 披耶迦罗凤和桑平两人骂骂咧咧的进了大帐，不待继续怒骂，外面就响起了军士的惊呼声。 “天上有东西！” “云朵吗？也不对呀，怎么会这么整齐？” “有东西掉下来了，还有火光？” …… 三人正欲商量一下，就听见大帐外亲兵的吵闹声，敏耶代帕立刻冲出大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火光，浑身一颤，头皮发麻。 他想到了一个绝对不能出现的事情要发生了。 “敌袭！” “敌袭！” “敌袭！” “通知象兵控制住头象，引领战象朝东北冲锋！” “将战象前方通道让开！” “快！” …… 敏耶代帕反应不可谓不快，可再快能快的过已经到了大营上空的热气球吗？ 三百多的热气球打开吊篮围着的遮挡物，将一颗颗冒着火光的轰天雷扔了下来，中间还掺杂着装有火油的葫芦。 数百上千冒着火光的轰天雷从空中落下，宛如银河横空，满天繁星。 一个个的装满火油的葫芦在离地面十余米的高中炸开，被点燃的火油如同火雨落下。 美自然是美，可却是致命的！ “完了！” “快传令，大军朝东南急速前进！” “军需什么的都不要了，不想死的就跑快点！” …… 轰！ 轰！ 轰！ …… 一道道火光升腾，如同闪电般，将周边映的通红，而后是震耳的轰鸣声在营地中战象和战马所在的位置响起。 无数军士的惊呼声、惨嚎声、战象和战马的嘶鸣声以及爆炸声夹杂在一起，在营地中激荡着。 若是几颗轰天雷自然是不怕的，可实在是太密集了，且就在身边爆炸。 受惊的战象开始怒吼着，温和一些的直接用鼻子卷起系着象绳的木桩，木桩拔地而起。 暴躁一些的直接撞了过去，木桩断裂，连带堆放草料的棚子都被撞塌。 没有了束缚，战象开始朝着四周冲去。 战象攻城拔寨、破门毁营的战力属性在这一刻彻底的展现出来，前方所有阻挡的物体都被冲锋的战象给撞到一边、撞碎。 也不知道是动物之间的本能，还是天上火器掉落的位置，战象们在冲锋的时候是顺着战马所在的区域。 战马所在的马厩被撞塌，无数战马解放了出来，朝着周边冲去。 无数军士惊慌，乱成一团，一名名躲避不及时的军士被撞飞出去，落地的瞬间被冲击而来的战象踩爆，血肉四射。 第1678章 围三缺一，心理较量 “快，再快点！” “飞行营已经攻击了！” “我们必须得将西面堵住！” “快！再快！” “飞雷炮准备！” “虎蹲炮和佛朗机炮清空前方！” “三弓床弩准备！” …… 正急行军的腾骧右卫指挥使周遇吉和金吾卫指挥使柴青山怒吼着。 几息后，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开火了，无数铅子覆盖了缅甸联军西面和东面，无数往外冲的缅甸联军军士被铅子击中成片的倒下。 而后一门门的飞雷炮架了起来，一颗颗的飞雷弹飞向了慌乱中的缅甸联军西面和东面。 营地大门被直接轰塌，将军士们军士被炸飞了出去。 …… 天马关一侧，早已经得到通知的朱燮元看着爆炸升腾的火光，立刻怒吼了起来，准备多时的大军朝着缅甸联军营地冲去。 十余万军士齐齐怒吼，声音直冲云霄，竟然短时间盖住了爆炸声。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一颗颗掌心雷落到土墙之后，清空土墙后的缅甸联军军士。 一块块的木板斜斜的架在了壕沟和土墙之上，一名名扛着盾牌的军士冲了上去，一门门的飞雷炮架在了土墙之上，朝着缅甸联军落去。 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有飞雷炮的进攻，战象们在营地中横冲直撞、兜兜转转了一阵后，发现南方没有炮火，纷纷朝着南面冲去。 不少军士也纷纷跟在了后面。 在战象冲到明军营地前时，营地无数火把被点燃，形成了一把倒插的箭头，本就受惊的战象和战马再次看到突然升腾的大火，立刻就朝着两侧黑暗之地冲去。 看着朝着两侧分开的战象，再感受着地面剧烈的震动，大火围城箭头中的燕山卫军士松了口气。 数百上千头受惊、发狂的战象和数以千计的战马的冲锋，说不怕那是假的。 这就是赌，赌赢了，他们活着，赌输了那就是死伤惨重，庆幸的是他们赌赢了。 看着后面战象越来越少，以及火光中偶尔出现的人影，陈谦怒吼了一声：“兄弟们，搞起来，堵住后面的敌人！” “发信号，让东面大军立刻回援！” 陈谦话音刚落，三颗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宛如天女散花，将周边照的的通明，随后又陷入黑暗之中。 准备多时的燕山卫军士就在各自千户的带领下，迅速朝着预定的位置冲去。 奔跑中一颗颗的掌心雷朝着前方落去，将落单的战象和战马，以及缓缓追来的缅甸联军给堵了回去。 一门门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也在这吃顿的时间中架了出来，喷射着火光和铅子。 同一时间，看着炸开的信号弹，东面的金吾卫等四卫兵马立刻开始了向南边急速移动，一边移动，一边佛朗机炮喷射这火光，掌心雷也没有停过。 没有了战象和战马的冲撞，空中没有了轰天雷的掉落，惊慌的联军军士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 大帐前，敏耶代帕浑身的血迹，若非亲兵将他围在了中间，这会儿已经被炸死了。 相对于他，真腊统帅桑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暴射过来的碎木砸中左臂，直接骨折，服部也被一支尖锐的碎木插中。 若非铠甲质量还过得去，就那么一根苏木都能将他给对穿了，即便如此五脏六腑也受到了冲击，剧痛不已。 而披耶迦罗凤则是最完好的，在轰天雷落下的时候，就躲到了大帐中的桌子下面，除了狼狈一些，没有受伤。 方圆三四里的大营内，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以及军士的怒吼、惨嚎声，浓烟翻滚着。 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大帅，西面和南面的明军攻击很猛，已经在逐步推进了，我们无法反击。” “将军，快撤，趁着这个机会撤离这里，否则明军的那种飞行火器会再次进攻的！” “将军，快走，只要撤离了这里，撤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从长计议！” …… 身边聚集的众将纷纷劝说着，敏耶代帕四周看了看，怒喝：“安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否则就中了明军的圈套！” “都去通知，聚拢队伍，随时准备后撤，注意观察信号弹飞行的方向！” “快点去！” 众将一哄而散。 敏耶代帕左右看了看后，爬上一辆大车四处观察着，心中念头急转。 “北面有土墙和壕沟，后面还有天马关和崇山峻岭，易守难攻，不能撤！” “西面明军攻击如此猛烈，若是往西撤伤亡会很大，且北面的明军会随时支援，一旦阻止不能前进，被南面的压上，那就三面受敌了！ 即便是突围出去，被明军追赶之下只能继续西撤，只能撤进榜葛剌（孟加拉），榜葛剌若是不想得罪大明，肯定会阻止我们的。” “东面没有明军，但一定有诈，埋有那种爆炸性火器，围三缺一，逼着我们从东面走，而且东面的大军回撤南面，也就证明了这一点。” “即便是冲了过去，那东面就是南掌了，搞不好就会撞到南掌的军队了，甚至说镇南关的军队就在南掌境内等着我们了，到时候就是四面围杀了。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前几天南掌东面的百姓不会向着东面后撤，这就是在预留战场。” “南面虽然也有明军，但只要能冲过去，后面就有大量的面积可以迂回，且在缅甸境内，无论是补给还是征召百姓，都是最容易。 最关键的是受惊的战象和战马也在南面，到时候也好收拢！” “不行……我能想到，明军肯定也能想到，南面一定是防御最强的。” “怎么办？” “往哪个方向撤？” 各种念头在敏耶代帕脑海中急速转动，脸色涨红。 由不得他不着急，一个不慎，那就可能全军覆没了。 轰！ 轰！ …… 一道道震耳的爆炸声响起，将焦急的敏耶代帕给惊醒，不待他问话，一边的亲兵就立刻道：“将军，是东面。” “东面？” 敏耶代帕回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的坚定之色，怒喝：“传令，全军向南撤，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那就一直冲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冲过去，我们才有活路！” “随本将冲！” 第167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瞬间清空 咻！ 咻！ …… 一颗颗信号从营地中升起，斜斜的飞向南面。 已经收拢了部分兵马的武将们见状，立刻怒吼：“向南撤退，随本将杀！” “冲！” “杀！” …… 被明军的突袭和猛攻弄得死伤惨重、焦头烂额的缅甸联军军士们这一刻被点燃了怒火和战意，抓起散落的战刀、弓箭、盾牌等朝着南面冲去。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与明军的火器声对抗着。 不冲锋留在营地，要么被俘虏然后被砍，要么被逐步逼近的明军给炸死。 继续跟随冲锋，或许会死，但逃离的机会也很大，虽然被明军的突袭和猛烈进攻，以及战象冲撞弄死了不少军士，但至少还有数万之多，明军不可能全部挡住的。 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命了。 在死亡的逼迫下，缅甸所有军士的潜力都被逼了出来，拼命前冲着，那速度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快。 …… “大将军，缅甸联军攻势很猛，我们伤亡开始增加了！” “他们不仅有火绳枪、弓箭，偶尔有隼炮和抱式大筒在进攻着。” “他们是真上当了！” 洪承畴看着混乱逐步平息、反扑强度逐渐增加的缅甸联军，嘴角泛着一丝冷笑。 玩计谋，缅甸等三国的武将绑在一起都不够看。 他们以为东面没人且有火器爆炸，那就一定有大量的爆炸火器，而南面则是空城计。 殊不知真正的大杀器就是在南面这里。 放战象从南面撤退一是告诉缅甸联军这边没有埋爆炸火器，二是利用受惊的战象来引诱缅甸联军。 东面大军的回撤就是造成一股压力，明军不可能放缅甸联军从这里后撤的，一定会拼死阻击。 越是拼死阻击，越是说明南面的重要性。 多方因素综合，缅甸联军就只能从南突破，这就落入了明军的算计之中。 “燧发地雷埋好了没有？” “大将军，下午挖好的一些沟道被战象踩平了不少，现在正在抢挖，至少还需要半炷香以上的时间。” “那就再顶半炷香，然后缓缓后撤！一是让缅甸联军觉得我们是承受不了反扑而后撤，二是让他们聚集的大军多一些，多一些燧发地雷的杀伤就更大一些。” 军令传达，前方明军凌厉的阻击着。 双方的火器喷射的火光将周边方圆百米映的通红。 缅甸联军的营地虽然大，但明军的远距离杀伤兵器也不少，天马关这里可是数百座的三弓床弩。 每一次的发射，都能让密集的缅甸联军失去数以百计的兵力。 前方突破不了，后方明军远程攻击逼的后方军士拼命往前挤着，攻击明军的力度和密度都开始增加着。 这一刻，什么人伦、道德、兄弟袍泽统统抛到一边去，军士们抓起一切能挡住明军火器的东西，盾牌、乃至刚刚还并肩战斗的军士的尸体。 “明军后撤了！” “再加把劲，冲过去就能活命了！” “冲！” “杀！” …… 在某一刻，缅甸联军突然发现明军开始后撤了，这一发现当场就让缅甸联军军士欢呼了起来。 攻击的力度和速度再次增加了一些。 一息……两息…… 你攻我退，持续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后，明军后撤速度猛然增加了。 这一诡异的举动并没有让追击的缅甸联军察觉，反倒是更加兴奋了，追击速度更快了。 咔嚓……咔嚓…… 清脆的机关触动声音在轰鸣的炮火声中。 一个个的机关在埋入半米深的竹竿和木盒中被拉动，朝着缅甸联军中心处的燧发地雷的燧发装置冲去。 燧发地雷所在的大木箱的箱底铺满了火药，四个燧发装置固定在箱壁上，在这一刻被先后拉动。 燧石夹跳动，带动前方的燧石快速朝着前方的火镰撞去。 钉……嚓……碰撞声响起，一颗颗火星迸射，落入箱底铺设的火药上。 嗤……嗤…… 火药被火星点燃，迸射着剧烈的火光，瞬间就将燧发地雷上垂下的用火油浸泡的引线点燃。 轰！ 轰！ 轰！ …… 一颗颗重达两百斤燧发地雷在缅甸联军中心处爆炸。 一朵朵刺眼的火光骤然升腾，将周边映的宛如白昼，但这种强光来的快也去的快。 大地重新陷入黑暗，缅甸联军眼中出现了重影，视觉模糊。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数的铅子、铁蒺藜已经笼罩了他们。 噗……噗…… 砰……砰…… 簌……簌…… 啊……啊…… 铅子射入身体的声音、重物砸落的声音、军士的惨叫声等等声音此起彼伏。 刚刚还喊杀震天的缅甸联军瞬间安静了下来，惊恐的看着前方的火光……以及一两百米的空旷场地。 刚刚的爆炸，瞬间清空了他们前方两百米的空间，虽然还有不少人在挣扎、呼喊着，但几乎没有站着的人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冲？ 一次清空两百米，他们即便是人再多，又能扛住几次的清空？ 看着被瞬间清空的两百米空间，敏耶代帕也懵了。 “我猜错了？” “不可能，东面一定有陷阱的！” “明军不可能这么赌的，万一我们选择从东面走，这场精心准备的围杀就算是失败了！” “这是惊天豪赌，明军怎么敢这么做！” “这里面一定有诈，明军这是虚张声势，如果我们现在从东面逃走，那就会再被炸一次的！” “对，一定是这样，南面这边应该是没有爆炸性火器了！” “继续往南面冲，如此大范围且剧烈的爆炸一定会影响后方的爆炸火器，南面没有了！” …… “妈的，到底是哪个蠢货决定向南方冲的？” “东面没人，非得往南面冲？” “这下好了吧，中了明军的算计了吧！” “真是蠢货，自以为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兄弟们，南面有爆炸火器，这就说明东面是空城计了，往东冲还有活路！” “想活命的就跟老子往东面冲，快、快！” …… 听着军士们的怒骂，敏耶代帕被惊醒了，怒吼：“站住，那边是陷阱，从南面……” 第1680章 次次都上当，当当都一样 咻…… 咻…… 一道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无数支闪烁着寒光的巨箭在火光中一闪而逝，射入犹豫的缅甸联军军士的阵型中。 不足三百米的距离，三弓床弩的威力几乎是发挥到了最大。 三弓床弩的主箭矢插入前排的军士身体中，然后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的飞起来，狠狠的砸向后方，将没有反应过来和躲避不及时的军士串了起来。 小箭矢虽然没有主箭矢的力道大，但铁制的尾翎宛如一柄柄锋利钢刀，所过之处非死即伤，鲜血喷洒、惨嚎不断。 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和军士们的惨状，让还在犹豫的军士们胆寒，将他们心中对将军、统帅的判断力的信任彻底击碎。 “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朝东走！” …… 胆寒的缅甸军士再次怒吼，朝着东面冲去。 首先跑动的几人宛如山道中堵塞河水的巨石，一经挪开，后面的洪水便奔腾而出。 看着有人朝着东面跑，其他犹豫的军士也跟了上去。 看着这一幕，敏耶代帕怒吼了起来，可没有丝毫的作用。 越来越多的军士朝着东面冲去，犹豫了几息后，敏耶代帕也只能带着其余众将跟了上去，不走留在这里只会被南面的明军重点照顾。 西面、南面、北面，三个方向明军见状，也开始了压缩，尤其是南面的明军开始和缅甸联军平行前进，逼迫着缅甸联军朝着东面加速后撤。 三四里的距离对于拼命的军士来说，也就是大半刻钟的时间，前锋军士冲过了明军刚刚防御的地方。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 越过明军之前的防线三百米，爆炸声并没有响起，这让前锋军士欢呼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没有！” “果然没有！” “我们被明军给骗了！” “敏耶代帕这个蠢货，自以为聪明，让我们惨死几万人！” “兄弟们，加把劲，马上就冲出去！” “不想死的就快点跑！” “我们赌赢了！” …… 欢呼声让后方不紧不慢跟着的军士们兴奋了起来，开始加速跑了起来。 这个时候不求跑最快，只求跑的比身边的同伴快就行了。 所有的军士都在欢呼，唯有敏耶代帕等人脸色阴沉。 此战之后，他们的威信将在军士心中降到了最低。 军需失去、底牌的战象和战马失去，这些都没有关系，大不了带着军士们利用地形与明军打游击就是了。 他们能造出二十万柄火器，那就能造出四十万、八十万的火器。 战象受惊逃走，他们再去收拢就是了。 可军士们的心中满是对明军的畏惧，让他们提不起来和明军战斗的勇气，这些也不算太大的事儿，利用地形打几次胜仗就能慢慢的恢复。 可威信失去了，这就是天大的事儿。 没有那个人敢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连续几次都判断失误的将领。 “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 “没有理由！” “明军怎么敢这么做？怎么敢？” “难道他们不知道万一赌输了的后果吗？” “明军的武将是不是脑子有病？” …… 轰！ 轰！ 惊天爆炸声再次传来，让自语的敏耶代帕闭上了嘴巴，眯着眼睛看着火光升腾的地方。 隐约能看见军士在火光中被肢解，四分五裂肢体朝着四周落下。 一颗颗的铅子和铁蒺藜、残肢断臂在爆炸冲击波下朝着四周喷射，不少斜射的铁蒺藜竟然飞到数百米之外砸落到后方军士身上。 无数的惨嚎声和惊呼声再次响起，无数军士再次止步不前。 “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有！” “让你们不要朝东面冲，你们偏要来！” “不是空城计！” “明军没有赌，是除了北面以外，东、西、南三面都埋了爆炸火器。” “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突围，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 “哇……” 状若疯狂的敏耶代帕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次次都上当，当当都一样，这是耻辱。 吐过鲜血之后的敏耶代帕神色倒是沉静了几分，心中念头急转。 “三面都埋了火器，不逃，明军包围圈会逐步压缩，最终死在炮火之下！” “继续冲锋，有可能被炸死，但也可能会冲出去。” “明军从突袭开始到现在用了太多的火器，我就不信他们的火器是无限量的，真要是无限量，天马关大军还等着一两个月做什么，持续轰炸就是了。” “反正是个死，如果赌赢了，那么上一次的正确判断和这一次的正确判断，会让我的威信再次恢复。” “妈的，赌了！” 一念至此， 敏耶代帕推开扶着的亲卫，抢过一支火把：“将士们，前面已经没有火器了，本将给你们开路，随本将冲呀！” “将军不可！” “保护将军！” “将军危险！” “都他妈的还愣着做什么，将军都敢冲，你们都不敢吗？” 亲卫们大惊的同时，一边朝着敏耶代帕追去，一边朝着周边愣神的军士怒吼着。 “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拼了！” “兄弟们，将军之前判断是对的！” “妈的，再相信他一次！” “无路可走，跟上去吧！” “不要想着投降，投降必死！” …… 缅甸联军再次跟了上去。 一百米……三百米…… 爆炸声再次响起，让所有人再次停住了脚步，眼中满是惊恐。 但也只是几息的时间后再次前进了，因为刚刚的爆炸与之前的爆炸两次爆炸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只要跑的速度足够快，即便是自己踩爆的，也不一定能将自己炸死。 而且在武将的怒吼下和之前两次爆炸的伤害的经验，继续后撤时的军士就没有那么密集了。 “大将军，还追不追了吗？” “不追了，天色黑暗，视线不清，搞不好他们中途就藏起来一些，然后突然杀出来了。今天收获够了，咱们来日方长！” 洪承畴看着点点星火和偶尔的爆炸产生的火光，又回头看了看主战场上随处可见的燃烧：“传令，停止追击！” “各部在清点战损的同时，派出军士将主战场给围起来，等到天亮之后再补刀。” 第1681章 脏活被截胡了，补刀教学 晨曦微露，山色朦胧。 朝霞初绽天边红，万道金光映苍穹。 天亮了。 入目可见的是满地的尸体，以及燃烧殆尽的但依旧冒着青烟的帐篷、木头等等。 洪承畴睁开眼睛：“传令，补刀，清点敌人尸首，收拢兵器。” “末将领命！” “请稍等……” 身边亲卫正欲离去时，一道声音就叫住了，亲卫转身望去，是一身盔甲的老者，身边跟着的是虎贲卫指挥使魏阳。 魏阳立刻道：“大将军，朱总督来了！” “见过朱总督！” “见过大将军！” 朱燮元和洪承畴两人同时出声，而后朱燮元回应道：“大将军跨越千里，覆灭扶桑， 昨晚又在这里大展神威，一举击溃缅甸三国联军，奠定三国覆灭的基础，实属痛快！” “朱总督过奖了，本将带的都是精锐，又有诸多精良、威力巨大的火器相助，才能建此功，倒是朱总督在西南带着卫所兵将安奢打的四处逃窜，这才是真本事。” “唉……虽然如此，但我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呀，若是有昨晚那些火器，区区安奢，一个月覆灭不了，都算是本督无能！” 朱燮元说这话时，脸上满是自信之色。 安奢的兵力都是各土司的百姓，生活在偏远地区的土司百姓虽然战斗经验差，可身体素质个个都堪比边军精锐了。 而他带的兵力都是卫所军，朝廷忙着应对建奴和蒙古的袭扰，西南这边的粮草、军需都得自行筹措。 以一介书生统兵数万，围剿安奢之余，还能安定蜀中、改土归流，撑起这么一摊子事儿，能力已经算的上是上上之选了。 “朱总督，您刚刚阻止亲卫传令补刀，是有什么不妥吗？” “哦……是这样，本督想将这个差事儿揽过来，本督这边的兵马虽然围剿安奢数年，但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很多都还未见过血、杀过人。 现在机会难得，是时候让他们试试了！” “行！” 洪承畴点了点头，朝着魏阳道：“魏指挥使，你去安排，将补刀军士让给西南的兄弟，警戒的还是由我们担任，都大战结束了，再出现伤亡就不好了。 顺便在补刀的过程中，给西南的兄弟们讲讲咱们在大战中总结的经验，都是自家兄弟，别藏私。” 说到这里，洪承畴又看向朱燮元：“朱总督，既然要见血，那索性就干脆一些，清点尸首和收拢兵器也交给你们，您意下如何？” “就这么定了！” 朱燮元猛地一拍手，咧嘴一笑：“也让那群小子们见见真正战场的样子，免得一天到晚的吆五喝六的，一副老子最厉害！” “哈哈哈……补刀需要时间，朱总督，咱们到一边聊聊后续围剿之事儿！” “正有此意！” 朱燮元一摆手，两人朝着后方而去，魏阳也立刻离去。 一刻钟之后，主战场周边响起了各种吆喝声。 围着主战场的军士们顿时精神一震，双眼都亮了起来。 若是只是站个大半夜，倒也是无妨的，可问题是火药味、血腥味、木头燃烧、尸体烧焦等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直冲天灵盖。 这种味道无论是堵了几层的衣服都无法阻止冲进鼻孔之中。 最让他们难受的是主战场中的呼喊声。 一些侥幸未立刻死亡的军士在哀嚎着，他们大声喊着救命、投降、可怜他们、放一条生路等等。 哀嚎、哭泣、大喊等等声音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响起，害怕倒是其次，身后就是数万大军。 可问题是，听的难受呀？ 现在终于要结束了，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开心的是不用他们亲自动手。 “补刀是有讲究的，无论是草原还是北讨、或是扶桑，补刀都是三人小组，一人负责防御和警戒，一人负责远程射杀，最后一人则负责补刀！” 一名千户朝着两名军士点了点头，呈补刀阵型进入了战场之中，千户对着一名还在哀嚎的缅甸联盟军士挥动了战刀，战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从哀嚎的军士脖子划过。 滴滴鲜血顺着刀尖滑落，滴落在旁边尸体之上。 在西南军士震惊的目光中，战刀再次动了，这次直接插入了还在无意识抽动的西南军士的胸口，刀尖透体而过。 至始至终，补刀的千户脸上的神色都没有波动，仿佛杀得是一头牲口。 整个过程手持盾牌的军士都是警惕的看着四周，远程射杀军士的羽箭始终搭在弓弦之上，随时处于射击的姿势。 “补刀是脖子一刀、胸口一刀，无论是死尸还是活着的，甭管他是什么姿势，都是两刀。 不要觉得残忍，也不要觉得多余，你永远不知道敌人的情况。 躺在地上的没有丝毫动静、嘴角流血、身体有伤口，这种一定是死了吗？不一定。 补一刀就一定会死吗？也不一定。 我们曾经见过有的人心脏长在了右边，结果我们插入左边，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暴起……” 千户噼里啪啦的讲了大半炷香的时间，听得西南军士浑身发凉。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的细节，在补刀的过程中我们会有军士给你们细讲的。” “给你们十息时间准备，然后开始补刀！” “动作都迅速点！” “早点干完早点吃早饭！” 千户吆喝了几声后，便退到一边。 新的补刀三人小组迅速组成，而后缓缓朝着从主战场边缘开始推进，身后跟着的则是清点尸首和手柄兵器的军士。 数万大军在主战场上忙碌着，人虽然多，但忙而不乱，毕竟这种事儿在扶桑见了多次了。 直到日上辰时末，历经一个半时辰的补刀才结束，还是在换了四五批补刀军士之后的结果。 这活儿若是交给东征大军中任何一卫的军士，都能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可补刀的是西南的军士，那速度叫一个慢。 一边补刀一边呕吐着，那场面叫一个尴尬。 若不是警戒的军士是东征大军的人，估计单单是补刀的过程，西南军士都得死上几百上千人。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西南的军士，他们虽然围剿安奢数年，战斗过数十次，可总得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见到的尸体多、景象惨。 第1682章 一战定乾坤，还是人话吗? 战场之上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的没有了头颅，尸体连接处头颅跟西瓜一样碎裂； 有的则是整个胸腔都没有了，五脏六腑都成了碎块，看样子应该是战象直接踩中导致。 有的则是全身少说也有数十颗的铅子和铁蒺藜，更是有几个窟窿出现； 有的则是身体被烧焦了，头颅还是完好的，或者头发全无脸部烧没了，而身体还是完好的。 像七窍流血、缺胳膊少腿、流血死亡等等，都算是好的。 整个主战场的地面上，脚踩下去宛如踩在了泥泞地中一样，那是鲜血和碎肉、泥巴混合而成的。 鲜血汇聚在一处处的坑洞中，散发着刺鼻的气息。 用人间地狱来形容此处，是最合适不过了。 更可怕的是东征大军对受伤战象处理，直接塞一个掌心雷在战象的口中或者伤口处，轰的一声，战象抽搐后便死亡。 这一幕更是将西南军士惊的头皮发麻。 “大将军，已经完成汇总了！” “讲！” 东征大军的八卫指挥使和西南大军的十余个卫所的指挥使齐齐看向了魏阳。 “大将军，此战算上敌军逃走，整个战场长达十一里、宽四余里，以头颅计算，共清点出敌人尸首十七万四万千五百余人，其中补刀死亡的伤者三万七千余人。 战象四百三十六头，战马三千四百四十四头，牛驴等各种牲口三千余头。 以我们估算，其中有三成是战象、战马的冲撞致死、致伤的，有一成半左右是死在南面燧发地雷之下的，有接近一成是死在东面燧发地雷之下的。 总得来说，这个战果有些低于我们的预期了。”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且都是西南卫所的武将，连朱燮元都是如此。 知道奇袭和猛攻会让缅甸联军伤亡惨重，但没有想到会惨重到这个地步。 据他们探查的消息，腊戍这个地方集结了缅甸、真腊、暹罗三国的二十四万军队，昨夜的一战的短短一个时辰，竟然干掉了联军的七成，算是一战定乾坤了。 就是十七万的牲口，杀起来，都得几个时辰吧。 如此大的杀伤，东征的众武将竟然还不满意，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见朱燮元和西南众武将惊讶，洪承畴开口解释了起来。 “第一、一颗轰天雷的有效杀伤范围是方圆十米，昨晚一共是三百五十八座热气球参与攻击， 每个热气球携带十颗轰天雷和五颗火油弹，合计是三千五百八十颗轰天雷和一千七百九十颗火油弹。 为了将轰天雷的最大威力发挥出来，热气球方阵是横向三十纵向十二，两两之间间隔了四十米。 也就是说，热气球中的轰天雷和火油弹一次性可以覆盖横向的两里半、纵向的一里半左右，差不多是缅甸联军大营的三成左右的面积，这么大的范围有多少人在里面？ 火器爆炸致死致伤、战象战马受惊发狂冲撞致死致伤、他们自己火药殉爆产生的伤亡、还有帐篷和军需燃烧等致死致伤。 按照我们估算，单单是空中突袭就应该一次性干掉缅甸联军的六到八万人之间，取个平均值七万吧。” “第二、燧发地雷的攻击，南面一共是埋了一百二十颗两百斤重的燧发地雷，东面是九十颗，每颗燧发地雷内都有千余颗铅子和三百颗铁蒺藜。 一颗两百斤重的燧发地雷，至少能让方圆三十米的军士直接死亡，方圆五十米的军士受伤失去行动能力，方圆八十米的军士受伤行动不便。 理想状态下，一颗燧发地雷至少能让正在冲锋的三千到五千人敌军失去战力。 如果这么推算的话，东、南两个方面至少能杀伤缅甸联军六万到十万人之间，取个平均值八万。” “第三，三弓床弩的攻击，南面昨晚一共是两百二十座三弓床弩，发射了十一轮，合计是一千五百四十根箭矢，如此大密度的敌军，至少能造成一万五千人以上的伤亡。” “第四，西面的进攻和南面的阻击，我们两万柄燧发枪全部都参与了一轮的进攻，按五成的杀伤算，至少也能造成一万人伤亡吧！ 还有四百门的佛朗机炮和四百门虎蹲炮，虎蹲炮不好说，但每门佛朗机炮都配了六个子炮，粗略估算，至少也应该有三万人伤亡吧。” “最后，就是飞雷炮了，所用的飞雷弹和轰天雷是差不多的，四千颗飞雷弹全部发射了出去，粗略估算至少能造成四万人左右的伤亡吧。” “七万、八万、一万五、三万、四万……合计是二十三万五千人，当然了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爆炸性火器一是以铅子、铁蒺藜杀伤，二是冲击波杀伤，实战人因为人员过于密集，挡住了后面的空间，铅子和铁蒺藜杀伤就会降低。 其次就是飞雷炮推进时，前后的飞雷弹爆炸空间有部分重叠，嗯……打个八折吧，算下来就是十八万八千人，比统计的杀伤力高出……” “大将军，高出一万四千人。” “对，也就是说，实际杀伤比我们预估的少了一万四五千人。” 嘶…… 不算还好，账算完了，西南众武将再次震惊了。 第一次知道，大战之前就能将敌人的伤亡给估算出来，而且偏差还不算太大。 简直就是有些离谱了。 震惊的同时深深的恐惧感也遍布了全身。 昨晚的正常战斗，基本上就没有发生过近距离的短兵厮杀，全部都是远距离的火器杀伤，缅甸一方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是缅甸联军实力太差吗？ 不，相反的，缅甸三方军士的战力很强，且还有一二十万柄火绳枪，可以说若是大明同等数量的卫所军对上，都可能会被全歼的。 东征大军能有这么大的战绩，除了火器威力，整个行动部署、敌人心理把握、军士能力和配合，都是最优秀的。 同样的火器配置给西南大军，能取得一半的战绩就算是烧高香了。 “其实吧，还是能给缅甸联军造成更大伤害的。” 听魏阳的话，洪承畴没好气道：“瞎搞！” 第1683章 不合算的买卖，霸气侧漏 “此话怎讲？” 朱燮元被魏阳和洪承畴两人的对话挑起了好奇心，西南众将也是如此。 见状，洪承畴看向魏阳：“魏指挥使，你给朱总督讲讲吧！” “是！” 魏阳指着远处战象的尸体：“诸位应当知晓，在缅甸联军的阵营中，有一千五百头以上的战象以及一万两千匹左右的战马、牛驴猪狗等也有五千余头。 这些都是缅甸联军准备用来组成火牛阵的。 牛驴等就不说了，诸位在西南也见过战象的冲击力，也见过战象的皮糙肉厚，加上象甲的防护，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弄死它们的。 可以说一头发狂的战象，在如此密集的军营中，至少能造成三五百人的伤亡。 一头战象发狂军士还能躲避，可一千五百头战象同时冲击，那就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了，每头战象的杀伤力还要翻倍。 更何况还有一万余匹发狂的战马，万马奔腾，那是何等的壮观，触之非死即伤，然后被后面的战马踩死。 可现场中战象和战马的尸体都只有联军总数的三成不到，因为，我们让开了南面防守，让受惊的战象逃走了。” “魏指挥使的意思是，如果将战场全部堵住，一直炮轰，战象和战马就会一直在缅甸联军军营中四处乱撞，造成大量伤亡的同时，也会造成大量混乱？” “朱总督一猜即中！” 魏阳点了点头：“之所以放开，让战象和战马逃走，一是视线太暗，我们无法准确把握战象的行迹， 如果冲出来几头，不仅会冲破我们的防线给敌人可乘之机，也会给我们造成重大伤亡。 二是我们不知道缅甸联军在战象上还有没有后手，围堵时间太长，让他们聚拢了十几二十头冲击，会打破我们的固有计划。 三是燧发地雷的布置，战象冲击容易让燧发地雷暴露，所以我们只能放战象离去，然后布置燧发地雷。 用我们的三五千军士的伤亡多换取缅甸联军的六七万伤亡，这笔买卖太不合算了，所以，只能放他们离开。” 众将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 听一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三五千换敌人六七万，这种一比二十的伤亡，别说是放在大明了，就是整个华夏的战争史，那都是超级大捷了。 结果在东征大军众指挥使的眼中是不合算的，简直是疯了。 “诸位，我这不是矫情，是真心的，这些将士中相当一部分是崇祯元年龙井关围杀开始，之后的草原之战、北讨之战、东征之战以及今日的谅山围堵， 能活下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天下太平后这些都是军中的磨刀石，别说死上三五千了，三五百我们都得心疼死。” 魏阳解释了一句，而后语气平淡道：“昨晚一战我们已经将缅甸联军的战意彻底的打碎了，他们聪明逃走，军需补给什么的都没有带走。 六七万残兵而已，我们这里的任何一卫出击，都能以伤亡几百人的代价歼灭了他们，所以真没必要昨晚死扛。” 什么叫霸气？ 这就是霸气，几万人在他们眼中如土鸡瓦狗。 西南众卫指挥使在震惊，魏阳却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可惜之色：“哎，说到底，还是火力不足呀， 若是我们的火器数量翻上一倍，昨晚的一战我们都能将缅甸联军给全歼了，现在想全歼，估计还得跑个几百上千里地儿才行。” 这次轮到东征大军的众卫指挥使翻白眼了。 大明为什么能光明正大的出兵安南、缅甸等国？ 因为这是皇帝借助东征失利诱骗了安南、缅甸和西班牙等海外诸国联合。 这是对抗外敌的侵略，大明群臣和读书人不会说什么。 可若是没有借助东征扶桑的事儿出兵安南等国，对儒家思想束缚的群臣和读书人来说是主动侵略，那就是口诛笔伐了。 只能说时间节点赶到了这里，不得不在准备不充分的时候出兵了。 想火器充足，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扩大火器研究院的规模，二是再等上一等。 后者的弊端是西班牙等三国火器技术会让九大势力造出更多的火器，到时候大明虽然火器充足了，敌人火器也多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虽然能快速覆灭联军，但明军的伤亡也可能增加，可能比现在更多。 前者的弊端是火器技术的泄露风险。 固然是可以增加火药制造人员的人数，现在是战时制造多少消耗多少，等四海澄清、天大太平了，这些制造火器人员怎么办？ 马放南山是不可能的，但委实是不需要这么多人。 留在火器研究院吧，无处发挥。 放出去吧，更危险。 即便是整个过程是流水线的制造，泄露风险降到了最低，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就能将各个环节的工匠聚集在一起。 火器可不是冷兵器，造个百余柄战刀杀伤力也不算大，可若是造成三五百斤火药，那就是灾难性的，皇帝可能都睡不着。 怎么看，火器不足这事儿放在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无解的存在。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一切都在预期之内的。 “魏指挥使，你继续说说战损的事情！” “是！” 魏阳回应后，将纸张抬起：“在整个主战场上，清点出来的各类战刀、长枪等共十一万柄，弓箭三万四千副，羽箭二十余万支。 其中我们在一个地方发现了大量箭头，应该是被轰天雷和火油弹给焚毁了，具体数量不清楚。 另外，清点出火绳枪十四万柄，其中有近一万柄左右是完好的，铅子等有百余箱，没有发现火药，想来应该都是在昨晚的攻击中殉爆了。 除此之外……” 念到这里，魏阳停顿下来，脸色也严肃了起来，看起来竟然有些后怕。 这个表情看的西南众人满是好奇，而东征大军的众指挥使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魏阳的性格他们很清楚，平时吊儿郎当，但一旦认真起来那绝对是有大事儿发生的。 第1684章 阴魂不散，棘手问题 “大将军，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一百二十门佛朗机炮、五十门隼炮和百余门抱式大筒，且都是在缅甸联军南面防线后百米左右的位置发现的。 一同发现的还有五千颗隼炮的石弹和三千根抱式大筒的棒火矢和两千包千人杀的铅弹。” 魏阳缓缓吐出几个数字，众人脸色猛地一变，直接惊呼了起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满不在乎。 “什么？”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他们哪里来的这玩意？” “万幸我们先进攻了！” “后怕呀！” …… 东征大军的众指挥使先是惊呼，而后面带后怕之色，头皮都发麻了。 抱式大筒虽然有些反人类，且搞不好就将自己给炸死了，但不能否认它的威力，尤其是发射棒火矢时的威力，三百米内穿透盾牌都不在话下。 隼炮威力比抱式大筒更大，射程能达到一里半到两里，无论是平射还是抛射，五斤重的石弹只要砸中人，那是必死无疑了。 佛朗机炮，那就是穿透力虽然差了些，但胜在覆盖面积大。 若是这三种在黑夜之中出其不意的进攻，明军至少能有三五千的伤亡。 搞不好，他们这些指挥使都可能被干掉一两个。 实在是太可怕。 好在他们抢先动手，高空突袭之下，让他们产生了混乱，无暇顾及，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了。 “大将军，从这批武器旁边尸体是军服判断，这批武器都属于缅甸的，具体怎么来的，暂时还不清楚。 但据锦衣卫探查的消息，末将倒是有个猜测，因为德川家康关原之战后，大量武士剑客外逃，有的成了大明沿海倭寇，有的则是出海进入中南半岛。 而后的扶桑的朱印船在中南半岛做生意，不少扶桑人留了下来，或许报式大筒的技术就是从那个时候传到中南半岛的，然后被缅甸得到。” “你的意思是说中南半岛还有许多扶桑人？” “有，而且很多，粗略估算至少有三四万人，暹罗的都城大城那里就有据说数千人的雇佣队伍！” “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们！” 洪承畴脸色阴冷：“即刻传信给忠贞侯，让她在清理安南和真腊时，遇见扶桑人杀无赦，我们这边诸卫在清理的时候也是如此！ 胆敢藏匿、包庇、隐瞒的诸国百姓，杀无赦！” “末将遵令！” 众将齐齐低喝，脸上杀意弥漫。 洪承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松，继续道：“我们的战损呢？” “回大将军，我们一共有七百六十六名军士战死，有一百余人都是零散的战马和牛驴等冲撞致死的，有两百余人是流箭命中，其余都是敌人火绳枪的铅子击中要害致死。 伤两千三百二十一人，其中重伤两百零七人，其余都是轻伤，基本都是火绳枪的铅子造成。 我们预期的敌我战损比是一百五比一，现在是两百比一，超出我们的预期了。” 呼…… 嘶…… 东征大军的众指挥使长长的呼了口气，而西南众指挥使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今天所见所闻，简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了。 之前是二十比一，他们觉得能排进华夏战争史，结果现在直接来了个翻了十倍，实在是太夸张了。 洪承畴看了众人一眼：“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缅甸联军从午时开始就一直在袭扰我们，一直到子时前后，他们自己都累的要死。 才躺下一个时辰，估计还在迷迷糊糊的，就被我们大面积的高空突袭，剧烈爆炸和战象战马的发狂四处乱撞，都急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兵器。 除了弓箭外，刀枪剑戟在在这火器的战争中几乎是没有用的。 有军士拿了火神枪，可黑灯瞎火、兵荒马乱的，填装都很慢，肯定是发射不了几次的，但架不住数量多。 而我们在进攻时间就已经防备着他们的火绳枪了，防线前都是木盾和战车组成了防护枪，绝对不允许军士露头攻击。 我估摸着，伤亡的将士应该都是敌人的铅子从木盾间隙和木盾上的观察口射入的，属于巧合的。 我们进攻那么的凶猛，第一时间用飞雷炮将他们的防护盾牌和战车等等给炸毁了，没有防护他们自然就不敢正面进攻。 如此我们收到的正面攻击就小了，所以这个战损比也是正常的。” 即便是洪承畴如此的解释，西南众指挥使依旧是满脸的震惊。 突袭制造大规模混乱和自身防护精准，这的确很重要。 但军士之间的配合更是重要。 要知道佛朗机炮、虎蹲炮、飞雷炮、三弓床弩等等，每一个都得数人配合，没有一定默契，别说轮番进攻了，自己人不撞到自己人就算不错了。 也只有这种一路杀出来的精锐之师才能做到。 再看看西南的损耗，虽然也达到了惊人的八比一，但和东征简直没法比。 要知道缅甸联军为了防止两面夹攻，在北面挖了壕沟和土墙阻止他们的进攻，在东征大军进攻时，天马关的大军虽然也进攻了。 但更多的则是摇旗呐喊、虚张声势。 一是他们战力不行，尤其是这种临死前的反扑，二是他们的燧发地雷和掌心雷、飞雷炮等有六七成都调给了东征大军。 有缅甸自己土墙和壕沟的阻挡以及众多火器，还造成了两千三百余人的战死和近三千人受伤，简直是没脸了。 “看看东征大军两百比一都没有欢呼，再看看你们，敌我八比一还沾沾自喜，哼……” 西南众将面面相觑，讪讪笑了笑。 朱燮元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洪承畴：“洪大将军，本督有个请求，此战之后，还请你们留下一个卫所，好好的操练一下他们。” “可以，但等我们清理完了安南再说！” 洪承畴点了点头，答应了朱燮元的请求，而后看向魏阳：“军需损耗怎么样？” “燧发地雷和掌心雷、三弓床弩全部消耗完毕，飞雷炮消耗了九成，只剩下了两百余颗，佛朗机炮和虎蹲炮的铅子消耗了七成，燧发枪损耗可三成，羽箭还有二十万支。” 听着魏阳的禀报，洪承畴双眼微眯，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好一会儿后，才继续问道：“缅甸联军现在在哪里？” “缅甸联军冲出包围之后，折向了东南在距离这里三十里外的桑门休整，根据锦衣卫情报司的情报与推测， 按我们推测他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从栋桑、南邵、栋塞、眉谬这一条路进入缅甸中部的平原。 另一条路则是直接向东南行军，进入掸邦高原。 后者是高原地形，虽然平坦，但人烟稀少，缺少补给，且还得防备南掌的进攻。 前者则是缅甸的中心地带，伊洛瓦底江中游东岸，东吁王朝前的蒲甘王朝、阿瓦王朝的国都所在，所以异常的繁华。 要人有人、要补给有补给，且有大面积可以迂回。 最关键的是背靠曼德勒山，这座山虽然只有两百来米、占地三十顷，但……” 说到这里，魏阳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 第1685章 圣地难题，围追堵截 “这座山是不大，但山上却是有一两百座大佛塔和寺院，有数百座小寺院，若是……” 呼…… 东征的众指挥使齐齐长出了口气，眼中杀意毕露。 魏阳虽然没有说完，但他们都是听出了魏阳的意思。 缅甸是一个信奉佛教的国家，曼德勒山这座圣山就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一旦缅甸联军走投无路，撤入曼德勒山上，明军若是强攻，那就很可能将那些佛塔、寺院给毁坏，这会让当地百姓彻底的仇视他们的，以后还怎么同化？ 几百座寺院，存储的粮食那绝对是海量的，撑两三个月不成问题，若是不够了，僧人下山买粮或者信徒上山送粮食，明军还能阻拦不成？ 联军可以跟明军耗着，明军却是没法和联军耗，只要这股联军不灭，那缅甸百姓心中就还有希望，想同化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将军，虎贲卫请战！” “大将军，金吾卫请战！” “大将军，燕山卫请战！” …… 一众指挥使站了出来，杀气腾腾。 一支被他们打的丢盔卸甲的残军若是还能被逃走且与他们对峙，那就是他们的耻辱。 洪承畴看向地图，比划了几息：“腊戍离曼德勒大概在四百里左右，现在他们缺衣少食和补给，至少得七八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我们还有时间。 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待敌人就要以泰山压卵之势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洪承畴看向南掌王子索林：“索林，立刻给你父王传信，让他立刻调动博胶和琅勃拉邦一带的兵力向西行军，经过清莱府后，占据东枝、莱林、孟萨一带。 告诉你父王，不用拼死大战，只需要做出拦截的架势就行了。” 换来的却是索林的沉默。 嗯……不对，不是沉默，是张着嘴巴，双眼无神。 看样子，明显是被刚刚的战果给震惊的失了神。 见状，一边的魏阳猛地一巴掌就拍到了索林的肩膀上，突来的巨力让毫无防备的索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惊醒的索林怒喝：“谁他妈的是……” 话还未说完，就立刻闭上了嘴巴，因为清醒过来的他意识到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最差的都是一卫指挥使。 敢骂这些武将，即便因为他南掌王子的身份不能杀他，但让他吃点苦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那个，魏指挥使，您叫我？” “大将军让你传信给你父王，调南掌大军占据东枝、莱林、孟萨一带，壮大声势，逼迫逃走的缅甸参军。” “哦……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一定完成大将军的部署！” 索林没有丝毫犹豫的立刻转身离去。 拒绝？这个念头他就没有出现过。 经历了昨晚的战斗，见到了明军鬼神莫测的进攻手段，以及听见了刚刚的战损统计，他庆幸父王听从了他的劝告，立刻投降。 否则，以他们南掌不足十万的兵力，明军任何一卫不用那种空中飞行的东西就能轻易的打残他们。 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洪承畴会将他带在身边，让他观战了，就是近距离的赤裸裸的震慑。 至于说发现了明军的秘密，那又如何。 知道了就能防御吗？掌心雷、佛朗机炮、燧发枪这些的确可以防御，但三弓床弩、飞雷炮呢？ 能防的住陆地上的，还能防备天上的吗？ 明军夜中突袭，能直接将他们的王宫给夷成平地，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至于说投降以后，南掌成为大明的布政司，南掌王一脉和众多贵族等等会失去了权利，但应该会保留一些特殊的身份以及财富，诸如大明的藩王、勋贵一般，这就足够了。 甚至说就是一个富家翁，这也比粉身碎骨要强太多太多。 待索林离去后，洪承畴看向众指挥使：“周遇吉指挥使，你立刻率腾骧右卫，向西南行军，经抹谷后折向南面，目的地是曼德勒，大概在五百里左右，限时六天。” “末将领命！” “魏阳指挥使，你立刻率虎贲卫向东南行军，目的地掸邦高原边缘地带，防止缅甸残军窜入掸邦高原。” “末将领命！” “陈谦指挥使，立刻率燕山卫追击缅甸联军！” “末将领命！” “你们需要什么军需，自行携带，半个时辰后立刻出发，至于粮草，你们在不影响行军的同时能带多少算多少。 不够的可以在行军途中就地征召，尺度你们自行把握。 中途若是燕山卫追上了缅甸联军参军且歼灭了，立了传信腾骧右卫和虎贲卫。 腾骧右卫直奔曼德勒，燕山卫则是折向东南占领缅甸王都，虎贲卫则是进入掸邦高原清理高原内的缅甸残余分子。 记住，这几城是……算了，你们先去准备，半个时辰后本将若是没有给你们再传令，你们就立刻按计划行事。” 周遇吉、魏阳、陈谦三人抱拳后立刻转身离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洪承畴再次沉思，眼中有着丝丝的担忧和疑惑之色。 这三卫是东征大军中最强的三卫，哪怕是没有腾骧右卫和虎贲卫在两侧，追击的燕山卫都能轻易弄死那溃败六七万人。 他所担忧的则是缅甸的民生和信仰的问题。 魏阳刚刚推测说缅甸残军可能退入缅甸佛教圣地的曼德勒，这句话让他惊醒。 一个府所在的不算大的山上都有几百座佛寺，那这个缅甸有多少？ 按照锦衣卫打探到的情报，整个缅甸估计有五百万人左右，其中有五六成的信佛。 若非是三十年前西班牙等海外诸国进入缅甸，让伊斯兰教等进入，估计整个缅甸至少七成以上的都信佛，这是何等可怕的数字。 不止是缅甸，真腊、暹罗、安南三国也都是信佛，百姓的占比都达到了四五成以上。 这几个国家人口加起来也就两千万人，人口或许只有大明的一两个布政司差不多，可信佛人口至少有一千万以上，这比整个大明信佛百姓都要多。 若是放在大明，这些信佛百姓分散开来，倒也无妨。 可在这几个国家满大街都是，处理不好，那对大明的同化计划都是很大的问题。 第1686章 信仰难题，诸国发展史 “朱总督，您常年在西南，与缅甸、南掌等都有打交道，您可知道这些国家的佛教徒很多？” “知道！” 朱燮元点头回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现在知晓刚刚洪承畴眼中的担忧和那种奇怪的军令了。 随即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大将军可是担忧这几国佛教徒的事情？” “对，五六成的百姓信佛，而信仰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洪承畴神色严肃：“佛教徒、佛寺、佛塔等等跟佛教沾边的东西，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出事情的，搞不好就让佛教徒们疯狂起来联合反抗。” “哼，反抗，那就直接灭了他们！” “对，一群只知道清修的东西，在大势面前还敢反抗？” “出家人不是说四大皆空吗？反抗这就是动了贪念。” “佛家不是慈悲为怀吗？不是众生平等吗？为什么国内各大势力杀来杀去的？为什么屡次入侵周边诸国？” “穿着僧衣就是修佛了？六根都不清净，休哪门子佛，老老实实则罢了，敢闹幺蛾子，那就全部屠了。” “炸塌塔、寺，轰平圣山，将他们一起给埋了。” “杀一人不够，那就杀十万、百万人，就不信他们不怕。” “对，如果百万不够，那就和扶桑一样，彻底的让他们回到刀耕火种的地步，彻底的灭绝了他们。” …… 洪承畴还没有出声，东征大军的众指挥使就怒了，脸上杀气腾腾。 一边的朱燮元和西南众指挥使脸上满是震撼，实在是东征大军的众指挥使杀性太重。 屠杀信徒的这事儿也敢直接说，看样子只待洪承畴一句话，他们就能立刻动手。 而他们更是好奇东征大军到底怎么扶桑了，怎么就刀耕火种、彻底灭绝了？ “安静，杀解决不了问题的，群臣、陛下都不可能会同意这个举动的，杀百儿八十万的没用，这种已经深入到百姓的骨髓了。” 洪承畴摇了摇头。 一个中南半岛是七八个扶桑大小，且又不像扶桑一个四面环海，想跟扶桑一样处理是不可能的。 “大将军，此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朱燮元出声了，只是一句话，将洪承畴和众指挥使的好奇心给调动了起来，皆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朱燮元。 “首先，我们要弄明白，这几个国家为什么信佛的这么多？” 朱燮元说着，指了指一边的箱子等示意众人坐下，自己也找个位置坐下，继续道：“老夫从万历四十四年开始就一直在陕西、四川、云贵等地任职， 缅甸也有诸多商人通过八关进入边境做生意，老夫对这几国也算是了解。 我们先聊聊缅甸吧，大约在华夏的春秋战国时期，天竺的阿育王就派须那与忧多罗两位长老到金地传教，但效果不算太大。 一直到宋仁宗时期，蒲甘王朝阿奴律陀王统一缅甸全境后，这是缅甸的第一个王朝，为了达到统一国家的政治目的，在北宋至和三年，阿奴律陀王下令将佛教立为国教。 继而进行了宗教改革，建立了大量的佛塔，缅甸最为出名的瑞喜宫佛塔就是阿奴律陀王下令修建的，这使得佛家迅速在缅甸推广开来。 而后的第二次统一缅甸的东吁王朝继续弘扬佛教，缅甸佛教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佛教传入华夏不同，因为佛教自传入缅甸开始，就独享了数百年的垄断地位。 在缅甸，僧侣参与政治，影响社会风俗已成为缅甸的一种历史传统。 算下来，保守估计至少有六七成以上的信奉佛教。 说完缅甸，再说说安南吧，安南的佛教发展会晚一些，大概在华夏的后晋时期，安南的吴权称王引入佛教，而后的丁朝和前黎朝以及李朝各代国王的大力推崇，各地广造寺宇，鼓励度民为僧。 之后的陈朝统治者，继续执行推崇佛教，弘扬禅宗的政策。 这些佛教徒比较博学，成为了统治者的左膀右臂，同中国打交道的同时，还能鼓动人心，听从号令。 然后就出现了一个个团体，把看重的人才推举到有权有势的职位，并左右舆论，结果大权旁落到了僧人团体手中，不少国王都是这些僧人推动的。 诸如李朝的开国郡王李公蕴，他就是在他老师万行和尚的建议和安南佛教的支持下宣布为王的。 之后的两位君王，皆是佛教虔诚的教徒，在位期间大量虔信佛教的敕令，使得佛教再次得到了大发展。 但到了陈朝的时候，他们的开国郡王是宋朝流落过去的，他们学习华夏并采用科举制选拔官员，这个时候统治阶层出现了弱小但有发言权的儒士阶层，佛教开始衰落。 到了大明开国时期，李朝和陈朝发生大规模叛乱，佛教界走向崩溃，儒士阶层开始活跃且努力维持着秩序，宗教改革趋势出现。 到了安南郑氏家族掌权后，突然发现儒家思想可以成为一种对政府有用的工具，于是安南佛家再次衰败，地位一落千丈。 算下来，应该不足三成的百姓信奉佛教。 然后就是暹罗了，暹罗的佛教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以大约是在南宋时期暹罗的素可泰王朝建立为分界线。 再此之前，暹罗的佛教比较复杂，因为受到周边诸多国家的入侵，出现了座部佛教（小乘佛教）、婆罗门教、大乘佛教等诸多教派。 等到素可泰王朝建立后，座部佛教才被王朝立为国教，暹罗佛教才得到了统一且迅速发展了起来。 真腊的佛教发展和暹罗倒是类似，以当时的吴哥王朝为分界线，前面是婆罗门教和佛教的争斗。 吴哥王朝建立后，当时的国王耶输跋摩迁都吴哥，并公开声称信仰佛教，佛教开始大力发展。 这两个国家大概都在四五成左右。 最后则是南掌了，南掌的佛教发展比较晚，因为南掌的建国是比较晚的，大约是在大明开国前后，其王子法恩在高棉宫廷学习并最终建立了南掌王国。 法恩邀请了他在高棉宫廷的佛教老师作为顾问和首席祭司，从而将上座部佛教引入老挝，并一直延续至今?。 因为引入的比较晚，且境内分裂严重，估计三四成左右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朱燮元有些气喘，抱着水囊猛地灌了几口，而后看想象众人：“老夫说了这么多，诸位能得到什么结论吗？” 第1687章 佛教与邪教?神权与王权 “王权加持！” “君王意志！” “皇权特许！” “相互利用！” “迫不得已！” “大势所趋！” “宗教胁迫！” …… 众指挥使纷纷吐出一个词汇，整整齐齐，听得西南众指挥使一愣一愣的。 虽然都是高级武将，但平时说话喊妈量极高，而眼前的一群人身上还有血渍残留且刚刚还在喊着直接屠了诸国的武将现在竟然文绉绉的，让他们有些诧异了。 而朱燮元则是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而后看向恍然大悟的洪承畴。 “刚开始的时候，佛教的教义传播是教化世人的，佛渡有缘人，且都是以底层百姓为主。 想想也是，五戒中有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贵族和富人天天花天酒地怎么可能会遵守这五戒，更何况还有?八戒、?十戒等诸多戒律。 而后诸国纷争、内乱不断，高层的统治者发现了带有信仰的人是做好约束和统治的，于是就将佛教立为国教，获得最底层百姓的信任。 这一阶段是高层统治者利用佛教来凝聚民心，达到统一的目的。 也或者说，统治者本身真的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这都是有可能的。 当佛教成为国教以后，佛教众开始迅速增加，贵族、富人等等也都加入其中，佛教势力也在增加，财富、地位等等都在增加，开始与统治阶层分庭抗礼。 统治阶层用佛教来束缚百姓，佛教则是利用统治阶层增加势力，这是相互利用。 佛教的教众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开始能左右超局的时候，统治阶层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就已经晚了，被佛教裹挟着前进，这一阶段是胁迫和逼不得已。 当教众越来越多以后，有五六成、圣至七八成的时候，已经是神权至上、王权次之了，哪怕是想立志改变这一现状的郡王，也是有心无力了。” 啪、啪……掌声响起。 朱燮元点了点头：“大将军分析的极对，大致就是这么意思，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说到底，如果没有王权的加持和特许，这几个国家的佛家是不可能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的。” 一边的金吾卫指挥使柴青山低声道：“朱总督，末将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即便是王权加持、立为国教，也不可能让百姓信奉吧！” “是呀，末将也是有些搞不懂了，信奉佛教，不说全部遵守教规了，那最基本的清规戒律要遵守吧，普通人能忍受？” “佛教教义很多是好的，这没错，可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信奉呢？华夏也没有这种情况吧！” “朱总督，不杀生这是佛教最基本的，可为什么内乱不断、还屡次入侵临国？” “信奉又不能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穷苦百姓有这么高的觉悟吗？” …… 面对众将的疑惑，朱燮元摆了摆手，嘴角挂着冷笑之色。 “第一点，你们搞错了，诸国信奉的是小乘佛法，讲究的是自我解脱，穷苦百姓哪个不想通过修行自我解脱、达到涅盘的境界？” “而我们华夏则是大乘，更强调菩提心和菩萨行，即以慈悲心利益众生，以实现佛果为最高目标。 诸国为自己，而我们则是为世人，你让诸国百姓为世人来试试，你看看有几个会成为教众的？” “如果说第一点是教义和精神层面的，那么第二点则是最为实惠的。” “诸国中，最为富有、最为博学的就是佛教，他们得到大量教众的供奉。” “加入佛教或者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徒，可以得到免费学习的机会，你要不要？” “生病了，可以接受免费的治疗，你要不要？” “如果你有能力，推荐你成为官员，你要不要？” “通过考核，你的地位得到显着的提升，摆脱穷苦的困境，你要不要？” “有免费的饭可以吃、免费的房可以住，你要不要？” …… 一连串的要不要，直接将众指挥使给问的哑口无言。 这算是走捷径的一条路，面对穷苦百姓来说，没有任何的选择。 他们还没有思索完，朱燮元再次开口了。 “不出家一次，你就无法结婚！” “不出家一次，你就无法当官！” “不出家一次，你就无法当商人！” “不出家一次，当苦力都得被嫌弃！” “不出家一次，你就是下等人。” “不出家一次，你连获取土地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这不是教义的规定，也没有王权的强制，但这已经成为约定成俗的事儿了，出家七天也算是出家、十年也算是，但出家时间越长越受人尊重，以后的路会越宽。” “他们不是想出家、想成为虔诚的教众，是没有办法、随大流。” …… 众人沉默了。 脸上挂着丝丝愤怒、奇葩、无语等等神色。 如果说之前的拿着免费学习、医疗、当官等等来利诱百姓，这还能理解，毕竟还是给了实惠的。 可后面的就他妈的奇葩了。 不出家不能结婚、不能做生意、连当苦力都没人要，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衣食住行等等一切都收到佛教的控制，能有普通人造反也是奇怪了，也难怪每一次的政权的过渡都是极为的平和。 想来不是普通百姓愿意跟着高层入侵邻国，而是被这些束缚的没办法了。 你不去当兵，身边所有人都将你孤立，你寸步难行，加上为国效力、战死沙场有国运庇护，算是自我解脱的一种。 威逼与利诱都有了，不去都不行。 “真他妈的好手段！” “真是可怕！” “太邪性了！” “怎么感觉跟邪教一样？” “去他妈的约定成俗，简直就是又当又立了！” “神权与王权并立！” “哎，不是国王不想改，是没法改呀！” 众指挥使纷纷感叹，言语中满是震惊之意。 现在他们明白了诸国为什么那么多教众了，他们的见识都觉得浑身发凉，简直是可怕。 “朱总督，那我我们该如何做，才能改变这一现象？” 朱燮元笑了笑：“知道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教众，那么我们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简单来说就两个字！” 第1688章 末路已定，狠辣手段 “分化！” “首先，这几国被我们占领了，他们的国王、贵族都逃不掉的，成为我们的布政司后，皇权不可能支持他们的，更别提国教了，直接废除！” “第二点，废除约定成熟的那几条，结婚、经商、工作等等自由，没有了这些限制，信奉的自然就少了。” “第三点，他们不是有什么免费的医疗、教育、地位吗？没有皇权的支持、教众又减少了，他们能有多少的钱财能支持？以他们储备的又能支持多久？ 哪些人可以得到教育、医疗，哪些不可以？标准是什么？佛教与教众之间矛盾就起来了。” “第四点，开办书院、学校等等，免费或者半免费的形式教化孩童，离间孩童和孩童父母与寺院之间的关系。” “第五点，朝廷制定律令，宗教也必须遵守朝廷律令，增加其约束性，大明境内的寺院僧人有人数规定，这里也是一样，以此减少僧人数量。” “第六点，大明境内的道教、佛教前来传教，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第七点，中南诸国的土地是基本都是王有制，大量耕地被王权控制，小部分被贵族、领主控制，百姓都是从贵族手中获得一块地，类似大明的佃户。 百姓获得土地的同时要给贵族缴税且承担劳役和兵役，百姓不得不依附贵族，贵族们也想得到佛教的支持，以此得到更多的话语权和官职等等，那么治下的百姓成为教众就是他们换取支持的筹码。 我大明实施还地于民后，从根本上断绝了成为教众的可能。” “有此七点，中南半岛的诸国教众不出三年，至少要减少五成以上，十年以后，至少要减少九成，这就足够了！” 听着朱燮元的话，众人连连点头。 中南半岛诸国的佛教之所以盛行，王权特许是最主要的原因，没有王权的支持，威势至少要降低一半。 这一点可以从安南的郑氏崇尚儒家可以得到证实。 其次则是佛教自身的话语权，大明朝廷不支持，那就没法向外界发声，影响不了政策，威势再降低一半。 这一点可以从暹罗、真腊两国之前的教派争斗和之后的国家相对比。 之后的几点算是锦上添花了，打压、利诱、分化等手段并立实施。 “朱总督，如果我们实施这些策略后，诸国佛教反扑怎么办？” “哼，本督巴不得他们反扑！” 朱燮元面露冷笑之色：“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北周周武帝令僧侣还俗、唐朝武宗灭佛，我大明为何不能？ 六根未尽、妄图控制朝政、大肆敛财、借佛教徒的名义行恶事等等，哪一条都是朝廷出兵镇压的理由。 敢集结教众反扑就是图谋造反，对待造反者，杀无赦，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彻底的清洗一次，让诸国百姓提起教众就胆寒。 甚至说，不用他们真正集结，随便按一个罪名上去，屠掉几座大肆敛财的，震慑一下。” 嘶…… 众将倒吸了凉气。 不愧是镇守西南多年的……总督，杀心还真是大。 洪承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朱燮元：“朱总督的意思是不用有所顾忌，如果真有王室、贵族等等逃入寺院，凭借寺院和宗教的事儿取得庇护，劝说之下无果，那就连那座寺院都给干掉？” “对，反正事后都得打压分化，现在我们占据大义，先干掉一些给其他寺院看看大明的决心。” “明白了！” 洪承畴点了点头看向金吾卫指挥使柴青山：“柴指挥使，你去将我们刚刚探讨的告诉他们三人，另外告诉他们，若是有军队逃入寺院，劝谏三次无果后直接进攻，不用顾忌。” “末将领命！” 待柴青山离去后，洪承畴微微思索了片刻：“朱总督，有两件事儿麻烦您。 第一、聚集在腊戍的缅甸联军虽然被我们打残了，但几国境内还是有很多的不安分分子需要我们及时清理，这里的战场打扫就交给你们负责了。” “好说，这事儿我们有经验，我们已经准备了大量的石灰，绝对处理的干干净净。” “第二件事情，索林是南掌王子，已经向我们递交降书了，我之所以将他从南掌和安南边境带到这里，就是让他看到我大明的军威和实力，击溃他心中的侥幸。 现在见也见到了，需要您这边派出一队人马将他送到镇南关，然后由镇南关送到雷州半岛交给坐镇的孙承宗孙阁老，由他安排索林进京面圣的事情。” “可以，本督亲自安排！” “第三件事儿，缅甸、暹罗、真腊虽然是小国，但那是相对大明，单凭我们这八万人还不一定得到什么时候呢，所以我想将抹谷、茂叻以北的区域交给你们清理。” “求之不得！” 朱燮元大喜，身后的西南众指挥使也是面露喜色。 围歼缅甸联军他们虽然出力了，但获取的战功并不算多。 中南半岛被清理之后很大可能就是没有大战了，即便是有也用不上他们，这是唯一获取战功的机会。 无论是以后的升迁还是退役，甚至是平日的吹牛等等，这都是履历，怎么能不让他们开心。 朱燮元见三件事儿说完了便立刻起身：“那本督就不打扰洪大将军了，等清理完成途径天马关，本督再招待你！” “多谢！” 洪承畴朝着朱燮元一抱拳，表示感谢。 朱燮元也不停留，带着西南众指挥使立刻离去，洪承畴则是看向剩余的诸卫指挥使：“安南和广南境内由镇南关的大军负责清理，一路南下后折向真腊，而我们则是负责缅甸和暹罗两国。 安南是从东往西推进，那我们就从西往东推进，两方合围，三国兵力和贵族等压缩到中间，最后彻底围杀，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精锐都死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怎么清理不是清理，手把攥的事儿。 张之极突然道：“大将军，那南掌呢？” 第1689章 师出有名的阴谋，借力消耗 “大将军，那南掌呢？” 张之极的突然出声，让兴奋的众将微微错愕，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南掌投降了，这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儿。 投降固然是好的，既节省了清理的时间，又减少了军需的消耗，更是减少了军士伤亡，虽然伤亡不会很大。 可问题是他们的精锐没有死掉，贵族等等也没办法清理。 人家都投降了，还帮助你拦截和牵制敌人了，你再弄死人家，这就说不过去了。 这些人不死，就是一根插入手指中的刺，时间长了你不去可以触摸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可以忽略不计，但刺就是刺，即便不疼它也是存在的。 众将这才发现，投降了比不投降还麻烦。 “大将军，末将倒是有个主意，或许可行！” 突然的出声让众人回过神来，看向出声之人，竟然是随军负责情报的锦衣卫千户唐兴安。 洪承畴轻声道：“唐千户，说来听听，大家探讨一下！” “末将的想法是让南掌出兵暹罗和缅甸。”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唐千户，你这个主意我们也想过，但行不通呀！” “对，南掌王又不蠢，肯定知道我们让他们出兵是为了消耗他们的精锐，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谁说不是呢，都已经投降了，再死上一些军士，没必要呀！” “南掌王同意，下面的贵族、勐首也不同意，军士估计也不大可能会战！” …… “不，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唐兴安摇了摇头，否定了众人想法：“平白让他们出兵，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师出有名呢？” “师出有名？” 洪承畴轻声重复了一声，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南掌打着报仇的名义吗？” “大将军智慧绝伦！” 唐兴安轻轻的拍了一下马屁，继续道：“诸位，南掌在元至正十三年建国的，期间虽然动荡，但还算安稳。 到了成化十五年，安南后黎朝黎圣宗发动入侵南掌的战争，南掌王查伽帕逃到了楠府，而后苏瓦那班朗自立为王。 一直到嘉靖三十七年，这中间的八十年左右，是南掌中兴的时期，虽然王位几经变更，但一直都很安稳。 到了嘉靖三十七年后，缅甸开始入侵南掌，这次的入侵一直持续到万历二十三年，近四十年的时间中，南掌屡次迁都，但都被反复攻占。 死了六任国王，死伤百姓数十万之多，劫掠钱财物资何其多，这是世仇旧恨，要不报？ 况且，前几天缅甸劫掠了大量南掌百姓充当肉盾，死于战火，这是新仇，要不要报？” 众将张了张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没有想到南掌的境遇竟然如此的悲惨，让他们想起了倭寇侵袭沿海的屈辱历史。 大明一直铭记在心，然后有实力了直接将扶桑给灭了。 既然现在有机会了，要不要打回去？虽然已经被大明给灭了，但烧杀劫掠一番行不行？ “报仇这只是其一！” 唐兴安朝着四周看了看，声音压低了几分：“若是告诉南掌王，在他们进攻期间，所有缴获的金银财宝物资等等全部归他们所有，大明不干涉，前提是不得对普通百姓动手。 诸位以为，南掌王和众贵族会不会行动、同意？” 我艹…… 众指挥使直接爆了粗口，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如果说前者是报仇，但这个仇可报可不报，毕竟灭国是定局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增加伤亡了。 可后者的这个劫掠就是阳谋了。 南掌投降了，待东征大军和镇南关大军清理了安南、暹罗、缅甸、真腊四国之后，那么南掌的问题就要提上日程了。 南掌王室、贵族、勐首们大概率不会处死，也不会掌权，很可能就是个富家翁。 没有了权利和地位，自然就不能像之前一样有源源不断的财物入账，那么在大明安顿之前获取的钱财越多越好了。 不能劫掠自家百姓，那么世仇的缅甸和暹罗就是首选了。 更重要的是缅甸也好、暹罗也罢，亦或是真腊，最富有的那一批人，除了王室贵族外，就是佛家的寺院了。 抢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没法反抗，但抢这些人，他们一定会反抗。 其一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反抗，其二他们会仗着特别的身份认为大明不会动他们，自然是要保住自己的财物。 一座佛教圣城教众是多，力量也大，可绝对不是几万训练有素大军的对手，如此双方厮杀就是以寺院的伤亡惨重而结束。 如此，即屠掉了一些佛家教众、毁掉了佛塔寺院等等，给大明后期的整顿少了很多事儿。 其次，减少了大明清理的城池和地盘，节约了中南半岛纳入大明疆域的时间。 其三，消耗的南掌的精锐军士。 至于这一点，南掌王室和贵族们不会在意底层军士的伤亡，打出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口号，再给足补偿，军士们哇哇的往上冲。 劫掠的财物一定是庞大的，除去补偿外，一定会剩下大量的宝物。 这样算下来，大明和南掌都是受益者。 一举四得，南掌的统治阶层只要不蠢，那就一定会答应的。 张之极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这个计策很好，可如果传回朝廷，朝廷会不会清算南掌？会不会给我们也定个管教不严的罪？” “张小公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唐兴安看着张之极，神秘的笑道：“这些事儿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第1690章 主动制造矛盾，开始清理半岛 “我们是从西往东压缩、诸部清理的，南掌离着西面数百上千里的，缅甸境内我们有没有六百里加急，中间还得穿过重重城池的阻拦，得到消息得十天半个月之后了吧。 我们就这么一点人手，哪里能管的过来。 再说了，南掌已经投降了，看我们人手不足，主动替我们分担一些清理工作，也算是递交投名状了，这是好事儿。 他们自己主动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朝中文官能说什么？如果递交投名状都能被指责，那就让那些文官们来战场自己杀。 如果不能，那就闭嘴，老老实实享受我们打下的战果。” 我艹…… 众指挥使再次爆了粗口，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这太极打的太他妈的溜了。 不愧是锦衣卫，脏活都干了，还找不到借口。 “大将军，末将觉得唐千户的这个建议很不错！” “一举四得，简直太适合现在了！” “如果南掌、缅甸、暹罗、真腊、安南五国都被我们收入大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我们打残，都算亡国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是他们的敌人，但他们之间是朋友。 如果按唐千户的建议，那么南掌与暹罗、真腊之间就有矛盾了，有矛盾不怕，怕的是铁板一块，联合欺瞒，现在刚刚好！” “是这个道理，他们之间不联合，剩下的就是大明官员的管理和同化的问题了，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大将军，咱们在扶桑是让他们自己乱起来，然后砍杀一批领头的，这几国也可以搞起来！” “对，让周指挥使的腾骧右卫晚一两天到曼德勒，给他们溃逃军士逃入的机会，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然后再攻城。 打碎了重建，消耗他们精力，免得他们搞事情。” “赞成，通知朱总督，对一些大城池围而不攻，先让他们自己乱起、相互残杀，然后再统一清理。” “派人在几国各处散发联军被围歼的消息，让几国百姓恐慌，贵族疯狂掠夺百姓，百姓拼死抵抗，相互残杀，我们收拾残局！” …… “安静！” 洪承畴敲了敲桌子：“唐千户，南掌那边你安排人去说，不能透露是我们的意思，这点对你们来说没有难度的。 其次，派人将缅甸联军被围歼的消息在各地散布，制造动乱！ 第三，收集各地贵族的消息，等到大军到了的时候交给大军，一并清理了。” “末将这就去安排！” “你们在一起商量一下，各自分配一条路线，制定清理计划，做好准备，三个时辰后，大军开拔，离开战场三十里外扎营休整。 咱们努努力，争取在三个月左右清理完成，为陛下在重阳节的加科送上一份贺礼，都散了吧！” 众指挥使抱拳后立刻退到一边，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而洪承畴则是闭目养神，好一会儿后，提笔蘸墨，开始写昨晚的战报以及诸国宗教情况。 两个时辰后，众指挥使将商量好的计划讲了一遍，行军路线、预计清理时间等等很是详细。 洪承畴听完后又嘱咐了几句，将众人的计划汇总了起来，与战报一起密封，六百里加急送往北京城。 而后剩余的六万大军分成了十余支队伍开始朝着西南行军。 看着大军带起的漫天烟尘，营地正对面战场边缘正在指挥着军士们清理战场的西南众卫指挥使们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瞧瞧东征大军，这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呀！咱们号称精锐，可比他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没有可比性，我觉得若是我们人数差不多正面冲杀，他们不用火器都能以极小的代价干掉我们。” “自信点，不要觉得，而是一定。” “连续行军个把月跨越两千余里，只是休整半天的时间，就能立刻围攻，以极小的代价打残缅甸联军，这战力、素养真他妈的牛逼。” “不是牛逼，是牛逼到极点了，刚刚我找他们的几个指挥同知问了昨晚的具体围攻计划，那种计划给我们，我们也完不成。 反应稍微差一点、配合耽误一点点，那就是功亏一篑！不仅起不到围杀作用，搞不好自己都会被搞死大半。 老子也算是大小经历了数十战的武将，结果跟他们一比以前我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不说别的，光是他们冲锋和搏杀的士气，我们都无法比拟，他们真的是将后背交给了同伴，相互极为信任和默契。 一旦开始进攻，他们眼中只有敌人，不将敌人干掉誓不罢休，这才是最可怕的。” “瞎搞，他们经历了多少次的大战才训练出来的，我们虽然也经历过很多战斗，与他们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昨晚这战场老子都吐了好几次，早上硬是啥都没吃，就怕去了那边丢脸。” “还好，给我们留了一块地盘让我们清理，这就是战功呀，洪大将军真是体恤我们。” “别瞎搞，既然给我们了，那就得做好，别清理一小部分地盘死伤比他们清理几个国家伤亡还要大，那就丢死人了！” …… 另一边，距离腊戍三十余里外的，数万缅甸联军残军正在休整着，什么拒马桩、壕沟、排水渠、明暗哨等等都没有。 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去搞这些，就算是想搞也没有趁手的工具。 所有军士或背靠背、或直接躺在地上，每个人都浑身的狼狈，灰尘、烟灰、血迹、汗液等等混杂在一起，比街上乞讨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在休整，但从他们的眼中皆是看出了惊恐和不安。 知道明军有爆炸性火器，诸如掌心雷、燧发地雷、三弓床弩、飞雷炮、佛朗机炮等等。 他们做了很多的防备，很是自信的能挡住明军的进攻。 而且他们准备了战象、战马、牛驴等牲口组成三波的火牛阵用来冲击大明的防线，害怕明军的火器会进攻这些牲口，特意将这些牲口放在了大营中间。 明军的远距离进攻手段也无法让这些牲口受惊，可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竟然会从天上进攻，中心开花，让三波火牛阵在大营内四散奔走、冲撞。 死伤惨重的同时，他们无法快速、有效组织剩余军士抵抗。 可谓是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直接溃败。 “将军，明军追来了！” “王八蛋，一群疯子！” 浑身血迹斑斑的敏耶代帕怒骂了一声：“多少人，距离多远？” “三十里左右，人数不清楚，但应该不超过两万人。” 敏耶代帕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真腊统帅桑平：“桑平，明军追上来了，怎么办？” 第1691章 三武一宗，祸水东引 “嘶……” 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的桑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在逃走中踩中了普通燧发地雷当场炸死的的暹罗统帅披耶迦罗凤的尸体。 又看了看四周满是惊慌的军士，眼中满是悲哀之色。 集结了二十四万大军，这是暹罗等三国的精锐。 有十八万柄火绳枪、六十万支羽箭、一千五百头战象、一万两千匹战马，竟然被明军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二十四万精锐逃到这里的不足五万，中途很多军士趁着夜色逃走，他们砍了足足百十来号人以及宣布敢逃走就诛三族的军令后，才没有逃兵出现。 这不足五万的军士中，火绳枪不足两万，这依旧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可发射火药和铅子几乎没法做到一人一枪。 战刀等冷兵器，两个人合起来才能分到一把，更别提军需、粮食了。 把百余匹战马和受伤落单的几头战象砍了、烤了，勉强果腹，虽然没盐、没调料、很难吃，可至少能果腹。 这一顿吃了下一顿还不知道着落，即便是吃饱喝足了，都没办法与全副武装的明军拼上一把。 “除了后撤，我们别无选择。” “是撤往曼德勒还是国都？东吁虽然是国都，城高墙坚，军需补给充足，容易防守，但路程太远，我们现在缺粮食容易，中途军士容易再次溃散，且容易被明军追上。 我建议往曼德勒撤，那里是缅甸的佛教圣地，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有教众庇护，以大明接受的思想，不大可能会毫无顾忌的进攻那里。 只要他们不敢进攻，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来休整和制造火药，我们还有两万柄火神枪，还有一战之力。 且曼德勒城的各大佛塔、佛寺内至少有数百头用以搬运物资的大象能为我们所用，到时候无论是坚守还是突围等等，都是可以的。” 桑平沉默不语，胸口剧烈起伏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到底去哪里，你……” “听过三武一宗的事吗？” 就在敏耶代帕催促时，沉默的桑平再次出声了，直接让敏耶代帕给愣住了，下意识问道：“什么三武一宗？” “华夏的王朝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以及后周世宗柴荣发起的灭佛事件。 太武帝不仅坑杀所有僧人，毁坏佛像，而且对信仰佛教，制造泥、铜等各种佛像的人，也要屠杀，致使‘一境之内，无复沙门’的惨像。 周武帝虽然没有杀僧人，但大量寺院及其财产被没收，经像被毁，大批僧侣被还俗，没有了经济基础，自然就无法发展起来了。 唐武宗四个月的时间，拆除大的寺院一千六百余所，小的寺院四万多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余人，没收良田数十万顷，大量经典被毁，除禅宗外，其余七宗几乎被灭绝。 周世宗的手段比较理性，但废寺汰僧的数量依旧达到了三千余所、七万余人。 在各自的年代中，这几位皇帝废寺汰僧，差点就佛教给灭完了。 论魄力、论百姓凝聚力、论国力，大明崇祯一朝都远超三武一帝时期，你觉得崇祯是仁慈的人吗？ 我敢保证，我们敢借助佛教徒掩护自己，那明军肯定敢屠了掩护我们的人，这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免得后期难以处理这些教众。” “不……我们与他们不一样，他们充其量也就十几万僧人，而我们有百万以上，这根本就没法……” “没法比？呵呵……周武帝时期，有僧尼三百多万，寺院四万多座，这比缅甸人口一半还要多， 建奴被犁庭扫穴了，扶桑被彻底灭掉了，你觉得百万敌人他们屠不掉？ 他们巴不得僧人、教众反抗，然后直接动手。 有没有人不重要，大明不缺人，只要将地盘打下来了就行了，从我们这里获得的金银财物等等足够移民三五百万、甚至千万了。 没有我们的百姓或者我们的百姓减少，他们更好统治。” 这一次，轮到敏耶代帕沉默了。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桑平所说的明军会屠掉掩护他们的僧人教众，但从明军昨晚的进攻来看，他不敢赌。 “那怎么办？去东吁吗？” “不！” 桑平摇了摇头：“去南掌！” “南掌，你疯了吗？” 敏耶代帕懵逼了，低喝道：“只要往南方退，无论是哪里我们都能得到补给，还能……” “去南掌就不能得到粮食补给吗？而且还是还是毫无顾忌的补给！ 我们这些军士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现在就地解散，让他们自行离去，待明军清理之后登记造册之时他们依旧会被清算的。 聚集起来坚守城池也依旧是死亡，有明军的那种爆炸性火器来，我们不可能给明军造成大的伤亡，反倒是会连累全城百姓。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进入南掌境内。” 说到这里，桑平喘了口气，朝着旁边的亲卫砸吧砸吧了嘴巴，亲卫立刻拿过水囊凑了上去。 灌了几口水之后，桑平继续道：“第一，我们进入南掌，不会将战火带入境内，如此便能减少百姓的伤亡，更能减少教众的伤亡，给大明日后的统治增加点困难。 第二，南掌境内可以随意劫掠，粮食补给随意，烧杀劫掠、甚至是奸淫都行，也算是给临死的将士们一些、一些福利吧！ 第三，若非南掌临时反水，我们即便会失败也不可能会败的如此凄惨，这算是报仇了。 第四，前几日我们抓捕南掌百姓，南掌也调兵进攻我们，现在西面这边有兵力，我们虽然是残军但也有四万多，可以随意横推，算是报他们前几日进攻我们的仇了。 第五，我们能想到利用教众来抵挡明军，难道明军想不到？ 或许在我们没有探查到的地方明军就开始急行军朝着曼德勒去了，我们朝曼德勒撤退刚好就装进了他们的伏击之中。 综上所述，我们只有去南掌，才能利益最大化。” 第1692章 不伤天和，伤人和 嘶…… 呼…… 众将倒吸了口凉气，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惊骇桑平的分析的实在是太有道理的同时，也在惊骇桑平逆天的想法。 尤其是第二条的烧杀劫掠、奸淫等等，虽然听起来荒无人道，却是军士们最想干的事儿。 反正都他妈的要死了，死前享受一下不行吗？ 自己国家的百姓不能动，但敌对国家的百姓总可以吧！ 众将似乎想到了几日后左拥右抱的场景，嘴角咧开，带着死死的淫笑之色。 敏耶代帕也是震惊，他不算什么好人，也能出很多馊主意，可这第二条他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但仔细想想，却是极为可行的，或者说是目前唯一的的方式了。 桑平看着震惊且仔细思索自己刚刚五点建议的众将，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以上几条都只能说中规中矩，最后还有一项，或许我们能逃出升天，免除一死也说不定！” “什么？” “能活命？” “真的假的？” “桑平将军，只要能活命，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桑平将军，时间紧迫，您就别吊胃口了！” “将军，只要能活命，以后我就给您卖命！” …… “安静！” 听着众将的表态，敏耶代帕脸色有些不好看，桑平的一次分析让自己的统帅地位岌岌可危了。 可现在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若是逃不出去，这个统帅有什么用？ 压下心中的烦躁，敏耶代帕看向桑平，语气柔和道：“桑平，有什么想法你就说，我们会全权配合你的。” “嗯！” 桑平点了点头，继续道：“南掌不是投降了吗？算是大明的藩国吧，那我们进入南掌境内沿途继续抓捕百姓，明军冲锋我们就将他们挡在后面，阻挡明军。 或者抓几百百姓全部捆起来，放在枯枝败叶之上，留一两百重伤军士看守，告诉明军敢追击，就放火烧了那几百百姓。 以此来阻击明军的追击速度，给我们接下来的动作争取时间。 我们沿途抓捕百姓，年老体弱和青年等等全部留下来当做挡箭牌，将孩童和妇女带着，最后我们占据一两个城池，抓捕孩童挂在城墙之上当肉盾。 女子则是放在城内，如同青楼的女子一样，我们的军士可以随意去凌辱。 明军不是可以从高空攻击吗？不是有那种射程三百米的爆炸火器吗？ 那就看看他们敢不敢狂轰乱炸，死我们要拉上南掌的一城或几城的百姓。 这一切是在我们与明军谈条件失败之后的事儿，失败之前绝对不允许出现奸淫、乱杀的事情出现。 我们就以此和明军谈条件，让明军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让他们昭告天下，给我们发免死金牌。 同意了，我们就放人，放下兵器投降。 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们最后的疯狂，拉上抓捕来的几千上万人一起上路。 这种情况下，就是逼着南掌王向大明表态，如果他当缩头乌龟不表态，那么即便是现在百姓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大战之后，成为富家翁的南掌百姓就会发疯弄死南掌王室和贵族们。 如果表态，大明不同意，执意要覆灭我们，城中百姓虽然不是他们杀死的，但却是因为他们而死。 到时候已经投降了大明的南掌一定会疯狂的反扑大明，给明军造成极大的伤亡，以及后续的统治带去很多的麻烦，如此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就不算白死。 “诸位觉得，这一招祸水东引的想法怎么样？能不能活命？” 嘶…… 呼…… 众人再次倒吸了口凉气，随即呼吸沉重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策略，让众将觉得有伤人和，那么现在的策略就是有伤天和了。 身为军人，他们可以利用敌国来达到一些目的。 但用孩童当肉盾，妇女来……他们有些抗拒。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顾虑，桑平继续道：“如果明军答应了，我们只是抓了人而已，又没有严刑酷法的去虐待，放了就是了。 如果不同意，反正都他妈的要死了，谁还敢身后那么多事儿，不让我们活，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记住了，我们是敌国、敌国、敌国！” 连续三声声嘶力竭的敌国，让犹豫的众将瞬间惊醒。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 “我同意！” “没有什么选择了！” “干了，不算亏！” “这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无论同意还是不同意，最难受的就是大明了。” “哈哈哈，到时候总得有背锅的，那么围攻我们的明军统帅就是第一人选，绝对难逃一死！” “哼，最好能凌迟了他。” “没什么可讲的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将军，下令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众将看向敏耶代帕，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能活下来，谁都不愿意死去死。 他也是一样。 只是略微思索过后，敏耶代帕沉声道：“这里到南掌，要翻过掸邦高原，我们常年生活在这边，要比明军更具有优势，只要冲过这一百七八十里的距离，胜利就属于我们了。” “我们从这里立刻向东南偏东的方向前进，经孟萨、大其力、博胶，直奔琅勃拉邦，在那里和明军谈判。” “邱仓，立刻率一队兄弟前行，打探前方消息，一刻钟来报一次！” 安排完成后，敏耶代帕看向众将：“告诉兄弟们，不想死的就玩命的跑，跑出去了，就有活命的机会，死了就怪不得别人了！” “还有，在没有到最后鱼死网破的地步，绝对不能出现乱杀、奸淫的事情出现，否则即便是谈判成了，犯了这两项的，估计都得交给明军处置的。” “半炷香的时间准备，而后立刻出发，都散了吧！” 众将立刻散去，冲向自己部众所在的营地。 听着逐渐热闹起来营地，敏耶代帕看着桑平：“桑平，你说我们能逃出去吗？大明会同意吗？” 闻言，桑平抬起头看着敏耶代帕，语气幽幽的低声说了几句，敏耶代帕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第1693章 以人换人、以命换命 “为什么？” 听完桑平的话后，恢复了心神的敏耶代帕低声问了一句，脸色有些铁青。 桑平看着敏耶代帕，淡淡道：“你是问为什么要骗他们，还是为什么判断谈判会失败？” “都有！” “不存在骗，只是有成功的可能性而已。无论成不成功，就如刚刚的分析一样，都给明军制造了麻烦，这就足够了。 至于说谈判失败，计划都不可能成功，怎么会有谈判？即便侥幸成功了，明军也不会答应，以后敌人都拿这个套路来威胁大明怎么办？ 杀一儆百，才能彻底的震慑住后来者。 而且，给我们一条活路，几万经过厮杀的精锐，怎么处理？ 各自归家，你能保证不出事儿？ 集中看管，这可是是四万多人，需要多少人看着？每年要消耗多少东西？不如一起干掉。” 敏耶代帕脸色变幻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那大明和南掌之间怎么办？会直接翻脸吗？” “不会！” 桑平摇了摇头，突然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是觉得这种计策是无法破解的吗？不，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破解。” “三种？” 敏耶代帕大惊的惊呼了出来，他一种都没有想到，结果桑平竟然说有三种方法，简直是在开玩笑一样。 而后看见远处的众将看向了这里，旋即压低了几分：“哪三种？” “第一种，大明直接不管，让南掌自己搞定，毕竟现在的投降只是口头上，国书都没有递交，大明也还没有下诏书，说到底还是南掌和我们之间的事儿。 南掌同意放我们离开，可大明没有，肯定会做好伏杀的准备。 我们知道这种情况，但南掌无法要求大明，我们也无法和大明之间直接对话。 我们要么直接干掉抓获的俘虏，然后被愤怒的南掌军队和大明军队干掉。 为了缓和与南掌之间的矛盾，大明允许南掌劫掠烧杀与南掌交界的暹罗、缅甸、真腊三国的百姓，用来报仇。 第二种，大明与南掌达成协议，大明直接轰杀，事后在处理王室和贵族的时候多给些好处就行了，反正死的是普通百姓而已。” “这两种看似是破解了，将矛盾转移了，实际上被我们抓获的百姓依旧死了，南掌的百姓依旧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无法原谅南掌和大明的。” 说到这里，脸色带着丝丝不屑和冷意桑平逐渐收敛了神色，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最坏的后果就是第三种，以人换人，以命换命，最后我们自杀身亡。” 敏耶代帕张嘴想说什么，似乎明白了‘以人换人、以命换命’八个字，但又有些朦胧，似乎是隔了一张随时可以捅破的纸。 “南掌同时出手，将暹罗、真腊、缅甸三国的国王、贵族抓过来，再抓同等数量的三国孩童前来，我们的军士放还是不放？ 同等数量不够，那就十倍、二十倍，反正这事儿是南掌在做，大明又不用背负什么恶名。 这抓过来的人中很可能就有这些军士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嗯……不对，是肯定有。 普通军士不好调查，但武将是很好查到的，将他们的亲人抓过来。 到时候，我们若是敢对抓捕的南掌百姓动手，他们就敢当着我们的面斩杀他们的亲人，我们还怎么办？” 嘶…… 呼…… 敏耶代帕先是倒吸了口凉气，而后呼吸急促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恶狼不杀亲。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他们是军人不假，战场用任何手段都行，可对面是至亲之人的时候，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屠杀吗？ 如果明军喊出了，只要他们放了他们抓捕的南掌百姓，就不会对他们的父母妻儿等等动手，保证他们平安，城中的缅甸联军军队会如何选择？ 如果城中军队置之不理，一意孤行，明军会耗费大量时间，查找参军人员的详细信息，然后将他们的直系亲人全部干掉，城中军士又该如何选择？ 更甚至，只要放了抓捕的百姓，就给这些放了百姓的军士的家属银子，一个十两白银，以大明朝廷名义，保证送到的那种，城中军士又该如何选择？ 真到了这一步，武将如果拒不放人，那么这种冷血的将领，下面的军士敢卖命吗？ 最后的结果就是彻底的乱起来，自相残杀，剩下的军士将武将们给绑了和被抓捕的百姓们一起送出城，最后自杀身亡或者被明军火炮轰死。 若是他们精锐还在，这第三种策略自然是无法做的，可现在他们精锐尽失，明军实力又无比的强横，有大量的时间做这些。 而且，一定会做的比他们都绝。 敏耶代帕嘴唇有些哆嗦：“你能想到这种策略，那明军想不到吗？那我们还去南掌的意义在哪里？” “到时候我们主动散布明军的第三种策略，你猜后果是什么？” “主动散布？” 敏耶代帕眉头皱了皱，这会儿他已经被桑平带着走了。 思索了几息后，瞳孔再次剧烈收缩，脸色潮红，头皮发麻。 看着桑平，浑身直哆嗦。 军士都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父母还在不在世就不好说了，有没有兄弟姐妹更不好说，至于亲朋好友一边玩去，这个时候死不死的跟我有啥关系？ 如果父母已经死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就更不可能有妻儿了，那就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还怕被人威胁吗？ 已经没有父母妻儿了，本就已经很凄凉了，想来军中混个温饱，结果一仗被干成了丧家之犬。 好不容易抓来的人能让自己有个活路，凭什么让有父母妻儿的人放掉？ 合着就该自己一个人被欺负到老？ 在这一刻，嫉妒、仇恨等心理就会爆发，开始发泄心中怨恨，而被抓来的孩童、妇女就是对象。 这些俘虏会被屠杀、奸淫，然后引发内乱。 第1694章 最后的价值，围追堵截 “你、你可真阴狠！” 敏耶代帕指着桑平说了一句，脸色阴沉至极。 “身为军人，当以国家利益为先，先有国后有家，国都要灭了，左右都是个死，为什么不将最后的价值发挥出来！” 桑平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大明和南掌找事情做。南掌与大明之间会发生矛盾，面和心不和，南掌与暹罗、真腊、缅甸之间会有矛盾。 即便是都是大明的布政司，但以后总要打交道，诸如贸易往来、过路等都会出现仇视和抵制等事情，甚至说接壤的几个村子为了水源都会打起来。 矛盾的存在会给大明找事情，更能让几国的百姓记住，这一切都是大明造成的，仇恨的种子埋下，未来就有无限可能。” “你就不怕军中有人能看出来？” “他们可能想到和大明谈判、想到明军会不管不顾的下死手，但绝对想不到以人换人、以命换命，等到了主动散布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桑平脸色冷漠：“而且你也低估了人性的自私，尤其是无父无母无亲人的军士的自私。” 敏耶代帕沉默了。 桑平的话他无法反驳，换做是他，他也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成果被别人用掉。 失去了这些精锐，国家灭亡是早晚的事儿，这是身为军人的耻辱，既然无法彻底反抗，那就榨取最后的价值。 “不对！” 沉默了一会儿的敏耶代帕突然再次惊呼了出来：“这些都是建立在能逃到大城或者抓捕到足够的南掌百姓的前提之下，如果逃不到，这都是空话！ 桑平，你到底在搞什么？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算计我们？” “我刚刚说了，是有可能逃出生天，前提是我们能逃到大的城池，在活下去的希望下，军士们就会拼命，只要逃脱明军的追击，我们就有活的希望。 否则就靠刚刚军士们那种恐慌、迷茫的状态，能逃多远？能有一战之力吗？” 说到这里，桑平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准备好的军队：“到了这一步，就别再想那么多了。 无论是战火引入南掌，还是保留国内僧人教众的实力给大明找麻烦，还是挑拨南掌和大明的实力，或者说是为了最后的生机，进入南掌绝对比退到曼德勒更好。 那边已经准备差不多了，早一步走，就能多一分生机。” 桑平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大，牵扯到左臂的伤口，疼的眉头直皱，随即朝着大军走去。 看着桑平的背影，敏耶代帕虽然觉得桑平的分析很到位、很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但看着士气重新恢复且有些迫不及待的军士们，心中的疑惑又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大军朝着东面冲去。 或许是有生机了、又或者是可以尽情的烧杀劫掠和奸淫等等，军士们的速度竟然比平日的急行军还要快了几分。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快速传递到了追击的燕山卫、虎贲卫、腾骧右卫以及洪承畴那里。 “缅甸残军这是要做什么，转向东面，那边掸邦高原呀，没有大城池，去那边做什么？” “难不成要进入南掌吗？” “敏耶代帕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了，甭管他们要去哪里，我们都必须得咬住他们！” “传令，全军加速！” …… “哦豁，看着行军方向，搞不好要与我们撞上呀！” “看方向搞不好要进入南掌，他们距离一百八十里，我们差不多是两百二十里，以我们的速度能在他们进入南掌前赶到他们前面。” “有意思，本以为是拦截，结果我们虎贲卫捡个便宜？” “指挥使大人，既然这样子，那我们就急行军，将他们拦住，干掉。” “是啊，送上门的军功不要白不要！” “行吧，既然来了，那就照单全收，传令，加速，有大餐了！” …… “指挥使大人，这缅甸联军的行军方向无疑是南掌了。” “那我们腾骧右卫的拦截不就用不上了吗？” “难道知道我们绕行去拦截了，然后才改变方向？” “指挥使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前方曼德勒，还是向东行军追上去？” “瞎搞，距离他们五六十里，怎么可能追的上！” “既然他们改变方向了，那我们也改变防线，不去抹谷了，向东行军，绕到腊戍到曼德勒的路上，等待军令吧，如果没有军令，那就直奔曼德勒！” …… “缅甸联军的统帅有点意思呀！” “将战火引入南掌，既保留了缅甸的实力，减少百姓伤亡，又屠杀南站百姓挑拨我们和南掌之间的矛盾，其心可诛呀。” “大将军，要不要……” “不行，如果我们没有追击，让他们进入南掌祸害一番倒也没事儿，可我们都派出了腾骧右卫、燕山卫和虎贲卫，再磨洋工就说不过去了。” 洪承畴摇了摇头：“立刻传令燕山卫，急行军咬住缅甸残军，给虎贲卫争取时间。 传令虎贲卫加速，绕到缅甸残军前方，挡住他们。 咱们不管缅甸残军闹什么幺蛾子，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们不是想保留实力吗？本将偏不如他们的愿，传令腾骧右卫，急速靠近曼德勒，敢反抗的直接干掉。” 三道军令下达，三个小旗的军士骑着战马急速离开。 看着离开的传令兵，洪承畴思索了几息，又道：“立刻通知南掌边境的城池官员，将情况告知，让他们组织村镇乡野的百姓立刻撤离， 能走多远算多远，撤晚了死在缅甸残军刀下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 下达完军令后，洪承畴再次带着亲兵朝着西南行军。 至于缅甸残军，就那么四五万人，能翻起什么浪花？ 三天后，燕山卫在缅甸与南掌交界的大其力附近的追上了缅甸残军，而同一时间，虎贲卫也赶到了缅甸残军前方的鲁阿克河河边，拦住了去路。 缺少兵器且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缅甸残军怎么可能会是全副武装的燕山卫和虎贲卫的对手。 数百佛朗机炮和虎蹲炮轮番齐射，直接将好不容易汇聚的气势击溃，而后的燧发枪的五段战术逼近，开始了收割。 同一时间，腾骧右卫也兵临圣城曼德勒城下。 第1695章 兵临圣城，他隆王慌了 “大明的军队！” “那是大明的军队，大明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在腊戍的二十多万精锐呢难道已经灭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东吁王朝是缅甸历史上最为强盛的王国，我们有数万精锐，还有数万柄的火绳枪和一两千头战象，暹罗、真腊都被我们镇压，怎么可能就失败” “到底怎么回事儿，敏耶代帕他们去了哪里怎么会让大明的军队出现在这里” “难道安南那边已经失败了对，一定是这样，否则明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不对，即便安南失败了，中间还有南掌，大明的军队是怎么过来的难道南掌投降了” “王八蛋，这么没有骨气，我们若是灭亡，大明会允许他们成为藩国吗不可能的，这个蠢货！” “我知道了，腊戍的大军应该被明军牵制住了，这支明军南下进攻曼德勒城，只要破了曼德勒这座圣城，腊戍大军的士气就会衰弱，战力大减，给明军可乘之机。” “对，就是这样，我们一定要守住曼德勒城，决不能让大明军队的阴谋得逞。” “不用害怕，这里是佛教圣城，明军不敢攻击的，否则我们诸国的教众都会群起反抗的，他们扛不住。” …… “王、王……” 曼德勒城中一处破落的小院中，一名普通僧人装扮的军士朝着院中的中年男子急促了喊了一声。 中年男子转过头看了一眼男子，男子浑身一哆嗦。 “大人，城外有明军。” 中年男子虽然也是一身普通的穿着、脸上也满是灰尘，但不经意间展露出来气度表明了其身份的不一般。 这位中年男子就是从王都一路被勇士营追杀的东吁王国国王他隆王。 九大势力联合，集结四十余万精锐以及两千五百余头战象、三万匹战马等。 以及更重要的是有二十余万柄的火神枪和数百门的各式火炮。 水师六七千艘战船，虽然有很多是渔船、商船改的，但架不住数量多，其中有大型战船数十上百艘，有三百余门红衣大炮。 这股力量，直接进攻大明都是可以的。 正在他幻想覆灭大明之后，如何争取最大利益、甚至借机吞并暹罗、真腊、安南的时候，突然接到急报，明军的一支不足两千的军队登陆了，且直奔王都东吁城。 他隆王自登基开始便休养生息、鼓励增加人口、兴修水利，提高农作物产量、厉行节约，减少财政开支、提倡法制等等。 如今的东吁王朝已经强盛的可怕，东吁王朝已经是缅甸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而他又是东吁王朝历代君王最强的一个。 区区不足两千人就敢登陆缅甸，直奔王都，这他能忍 生气归生气，他隆王也没有掉以轻心，依旧下令周边城池的军队向东吁王都集结，在明军到来之前，算上王都留守的五千军士，东吁王都共有一万两千精锐。 七比一的兵力，主场优势，又有君王的加持，战力已经达到了最强。 他隆王亲率一万两千精锐出城迎向明军，以为能轻易干掉明军，结果只是一个照面，明军便凿穿一万两千精锐的阵型。 一阵冲杀之后，在留下了三四千尸体之后，他隆王只能退回了城内，企图凭借东吁王都的城高墙坚来坚守，消耗明军的军需。 为了保险起见，还征调了城中贵族的家丁、家将以及数千百姓协助防守。 想法是好，结果明军搞出了几门奇奇怪怪的东西瞄准了城门。 三炮过后，南城门楼消失了，数十没名军士躲避不及时直接埋了进去，若非谨慎跑的快，他很快直接被干掉。 等到他们明白火器厉害，下令攻击时，明军的火炮再次开炮。 这一次是持续性的，一炮一炮又一炮，足足轰了数十炮，整个城门楼和两侧三四十都被烟尘覆盖。 铅子、铁蒺藜、碎石等暴射出百米，无数军士被击穿，惨嚎不断。 好在明军停止了攻击。 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城门楼和两侧的城墙已经被轰的差不多了，一个七八十米宽的缺口出现，青砖、巨石堆叠，时不时掉落着。 就剩余的那点高度，普通军士都能轻易攀爬。 到了这一刻，他隆王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安排了数支队伍出城分散逃跑，混淆明军视线，自己则是带着亲信从密道逃出，一路逃到了曼德勒。 在这里休整几天后，再去联军所在的腊戍。 数十万大军在，明军就算是再厉害，也无法威胁到他的安全。 一路逃难到此，为了隐瞒屈辱低调入城，没想到，昨天早上刚入城，今天上午，明军的大军就到了，将他堵在了城中。 他心中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这里虽然没有多少军队，不过他也不担心，这里是圣城，九成都是教众，他就不信明军敢放肆。 即便明军进城了，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搜索，等稳定一些了，他照样可以出去。 微微思索了几息后，他隆往低声道：“不要声张，先观望一下再说！你去打探情况，随时来报！” “是！” 侍卫立刻离去，留下他隆王一人站在院中，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他现在都没有搞明白，那不足两千的明军是怎么穿过聚集在安南沿海的数千战船封锁，从勃故港口登陆的。 “明军宣称的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是真的” “否则很难解释明军能快速的从大明的琼州海峡到达勃固港口的。” “如果明军真有那种日行五百里的战船，那么不需要太多，百艘……不，五六十艘加上那种射程三四百米且爆炸威力极大的火炮，九大势力聚集的六七千艘战船就是笑话。” “不对……只凭借那种远程的爆炸火器，有个三五百门，就能将我们的水师给打的全军覆没了。” “如果这么算下来，水师真的全军覆没了然后明军登陆海防城，围歼了谅山的联军，城外的明军就是从谅山来的” “不对，如果明军真从谅山来的，有几百门那种火器，腊戍的二十几万大军真的能挡住吗” 这一刻，他隆王慌了，但随机自语道：“稳住，不要慌，先看看情况！” 第1696章 僧人守城，管杀不管埋 “城内的缅甸军听着，腊戍的联军已经被我们围歼了！” “不仅是腊戍联军，谅山联军以及九大势力的水师都已经被我们全歼了。” “放下兵器，出城投降，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若是反抗，无论男女老幼、无论何种身份，皆视为大明敌人。” “对待敌人，大明奉行格杀勿论、斩草除根。” “给你们一刻钟的考虑时间，一刻钟后未开城门，我们就立刻攻城，计时开始！” …… 听着城门前百米外锦衣卫用缅甸语喊出的话，城墙之上的武将、军士、贵族、僧人、教众们皆是脸色巨变。 他们巨变的不是明军攻城，在他们看来，这是明军的恐吓而已。 巨变的是谅山、腊戍、水师的覆灭。 如果真如明军所说，这三处大军都被围歼了，那诸国就真的、彻底的完了。 镇守武将昂山扫了一眼慌乱的众人，低喝道：“不要慌，我们有四十余万精锐，二十万柄火绳枪和数百门各种火炮，明军不可能一次性调动这么多军队的。” “即便是明军能覆灭建奴、扶桑，战力很强，但对上我们这四十多万大军，也需要时间的，诸位算算从明军开始散布对抗开始到现在一共才多长时间” “不足两月的时间就围歼了四十余万装备精良且占据主场优势的大军，这事儿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明军有击败我们的可能吗有，但肯定得付出极大的代价，且也不可能全歼吧，四百余里外的我们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就是破绽。” “真实目的就是让我们打开城门，他们占据全城后，用以打击腊戍联军的士气，以及打击缅甸百姓的士气，让各大城池放弃抵抗，减少他们的伤亡。” “诸位万万不可相信，这里是圣城，明军绝对不敢攻城的，坚持住就是胜利。” 一番话下来，众人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们也坚信了武将昂山的判断。 “诸位，本将有个想法，我们把僧人全都召集到城墙上来，明……” “昂山将军，这一招妙呀！” “好想法，若是军士守城，明军肯定敢攻城，可若是战的都是僧人，明军绝对不敢，或者束手束脚，我们军士就有还击的余地了！” “不好吧，这不是将僧人们当成了挡箭牌了吗不行，不行！” “笨呀，我们讲的是什么自我解脱和涅盘，守护全城百姓算不算自我觉悟” “对，国家立我们为国教，给予大量的支持，现在用到了我们了，还推脱什么” “城中百姓供奉我等，是时候站出来庇护他们了。” “敢在圣城动手，敢对僧人动手，那就会惹怒整个缅甸乃至暹罗、真腊等诸国的教众，数百万教众，就看看明军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如果用我们的死激怒所有教众，从而达到全员来反抗、乃至复国的地步，我们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 大部分人都赞成，于是提议迅速的被通过，军令开始在全城传达着。 城墙上的发生的一切自然是被侍卫小心的传递给了破落院中的缅甸国王他隆王。 听着侍卫的禀告，他隆王也是脸色剧震。 如果说他通过明军进攻王城猜测水师和安南谅山大军已经被覆灭了的消息是三成，那么刚刚城外明军的话就让他的猜测提升到了七成、甚至九成。 因为无法解释城外的一万五千的明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从天马关或者其他关卡过来，那腊戍的联军不可能不知道，肯定会派出大军拦截并以优势兵力围歼掉，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来曼德勒城。 更不可能经过战船从沿海登陆，如此庞大的队伍他都不知道，那缅甸的百姓和诸城得有多蠢 唯一的解释就是水师和谅山联军已经覆灭，明军谅山出发，穿过南掌，进入缅甸。 至于说南掌怎么不拦截，只要南掌王脑子没有被门夹了，箪食壶浆的欢送还来不及呢。 甚至他猜测南掌在这场大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诸如在明军登陆海防城的时候，就封锁了南掌与安南边境以及南掌与缅甸边境，拦截了谅山到腊戍的情报。 或许腊戍联军统帅敏耶代帕给自己传递过情报，但都被潜入的大明军士给拦截了。 自己逃亡这十几日隐藏了行踪，腊戍传递的消息找不到自己，可之前也没有收到，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水师、谅山、腊戍的联军都被覆灭了，那仅凭缅甸境内各城的军队绝对无法阻挡明军的脚步，那么缅甸就要灭亡了。” “那么，本……我该何去何从” “身为鲸落联盟的主要支持者，这个时候投降，大明绝对不会接受，即便是接受也一定被终生监禁、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度过一生。”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教众了，只要明军不敢对僧人教众动手，那么缅甸就还有希望，假以时日明军大军后撤后，登高一呼，集结旧部，再次重启！” 想到这里，他隆王爬上屋顶，看向城墙，神色紧张且带着期待。 一名名的法师朝着城墙汇聚，远远望去，红色的僧衣蔚为壮观。 这一幕自然是被城外三四百米外的明军通过千里镜看在眼中。 “指挥使大人，曼德勒城这是准备用僧人死扛了！” “这是赌我们不敢对曼德勒这座圣城动手，更是赌我们不敢对僧人动手！” “真是不知所谓，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错觉！” “也行，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了他们，我们管杀不管埋！” “在我们军人眼中，只有敌人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僧人、道士等等，他们若是以为这样我们就不敢攻城，那就大错特错了！” …… 听着众将的调侃，周遇吉淡淡的问道：“还剩多长时间” “还剩下半炷香左右的时间！” “嗯！” 周遇吉轻声哼了一声，眼中神光闪烁了几息，低喝道：“传令，做好准备，时间结束的那一刻，飞雷炮就要落到城墙之上！” 作者跪求催更、催更、更…… 第1697章 城破，修行与五毒心 “明军这是要做什么？” “准备攻城吗？” “他们真的敢还是做做样子？” “真要攻城怎么办？” “镇定，不要慌！” …… 城墙之上一直很是淡定的僧人和教众们看着明军阵型的变化和逼近，脸色都变了，开始小声的嘀咕着。 他们是讲究自我觉悟、自我完善与解脱、涅盘，但不代表他们不怕死。 时间一息又一息的流逝，明军的飞雷炮已经架好了、瞄准了城墙。 “离近一些，开始倒计时！” “是！” 懂缅甸语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倒计时开始，十、九……三、二、一！” 看着城门依旧紧闭，城墙之上毫无动静。 周遇吉脸色冷了下来，手一挥：“开炮！” 军令下达，令旗挥动，尖锐的竹哨声响起。 准备多时的军士将火把凑近飞雷炮的引线，火花跳跃，道道青烟升腾，引线急速燃烧着。 在城墙之上的缅甸僧人、教众、军士们惊慌的神色中，一颗颗冒着黑烟和火花的东西从明军的防线中喷射而出。 即便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一定是火器。 这一刻，他们慌了，身体不自觉的朝着后面退去。 可此刻的城墙之上满是人，他们只能做到身体往后仰，却无法挪动身体，眼睁睁的看着飞雷弹在视线中逐渐的放大、落入人群之中。 轰！ 轰！ 轰！ …… 一颗颗的飞雷弹在城墙之上炸开。 铅子四射、血肉横飞，哭喊声、惊呼声、惨嚎声响起。 “明军真的敢攻击！” “他们怎么敢的！” “快退下去！” “让开！” “从城墙跳下去，摔不死的！” “闪开，不敢跳让我们跳，摔死还能留个全尸，留在城墙死无全尸！” “一定要将明军的恶行传播出去，让整个缅甸和、真腊、暹罗的教众联合起来抵抗大明！” …… 惊呼声和惨嚎声传到明军防线，众将面色古怪。 “指挥使大人，他们也怕死呀！”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怕死？” “就是，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能不怕，但害怕这种窝囊的死法！” “是人都害怕死亡，尤其是诸国的教众！” 周遇吉突然出声了：“这几日我看了他们的几本经文，我没有慧根看的不太明白。 但我似乎明白了，教众们大多都是怕苦、怕死的，进而产生了畏惧，才信奉求出涅盘解脱的。 说白了，就是发心不正，发心不正的人，怎么可能不怕死？ 这跟我们讨伐蒙古、建奴、扶桑是一个道理，我们的军士不怕死吗？ 肯定怕死，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参军，随我们出征了，因为军士都清楚，不将这些外敌给打残了、覆灭了，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代依旧会生活在外敌的屡次侵袭之中。 我们的发心是保家卫国、保护我们亲人不被伤害，自然是不害怕的。 那些参军是为了军功、赏银等等，自然是怕死，因为他们所求的是自身的利益，死了就没法享受。 其实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佛家的修行，小乘追求的目标是成为阿罗汉，大乘则是目标是成为菩萨， 不管是成为这两者还是达到这两者的境界，这算不算是执念、贪念、欲望的一种？那么为什么还要讲五毒心呢？ 戒是自我约束、心理承诺、立志舍去的意思，既然要舍去欲望和贪念，那修行又要成为阿罗汉和菩萨就是贪念好欲望，这难道不是相矛盾的吗？” 众将被问的直接懵了。 能升到这个位置的武将，除了战功外，也都是读过不少史书典籍等等的，阅历更是丰富，但真的没法回答自己指挥使大人的这个问题。 在他们看来完善、解脱、涅盘等等都是扯淡。 让他们处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无定所的环境，再来谈这些试试？ 让他们处在战火之中、朝不保夕、随时都会死亡，还能谈这些吗？ 父母年老体衰、生病卧床，孩子嗷嗷待哺，家里马上就揭不开锅了，还能自我完善、解脱吗？ 一群不劳作以信徒供奉活着的人来谈完善、解脱，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众将沉思着，可军士们却没有停下，不断的装填弹药、发射。 一颗颗的飞雷炮在城中上和后面炸开，带走了一片片的僧人、教众，鲜血顺着破碎的城墙往下流着，将青白色僧衣染成红色，将橘红色染成暗红色。 无数尸体重叠、血腥冲天。 远离城墙的地方，无数僧人、教众聚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四面不断爆炸、坍塌的城墙。 他们以为明军不敢，结果却是明军直接进攻了，到了这一刻他们似乎相信了腊戍联军已经被围歼事情了。 “指挥使大人，城墙之上已经没有人了！” 负责飞雷炮的千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沉思，周遇吉举起千里镜看了看：“封锁四门，胆敢出城的，杀无赦。 另外派两个千户所登临城墙，控制城墙的同时，打探城内情况和统计伤亡。” 军令下达，两个千户所在飞雷炮的掩护下，迅速朝着城墙靠近，没有丝毫阻拦的就登上了北城墙，然后朝两侧冲去。 只是半刻钟的时间，城墙之上就站满了明军，北城门也被打开。 “走吧，我们进城看看。” 周遇吉说完便举步朝着城内走去，身后众将也跟了上去。三四百米的距离，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 顺着已经破碎的城门进了城后，入目便是猩红一片，有鲜血染红的城墙，还有僧人的红色僧衣。 城墙根无数百姓、僧人躺在血泊之中惨嚎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破碎城墙石块挂着的碎肉刺激这远处劫后余生的僧人百姓们。 为首的僧人看着周遇吉一行进来，立刻上前怒喝：“你们是入侵者，怎么敢屠杀僧人、教众的？” “难道不怕引起全国所有教众的反抗吗？” “我一定要将你们的恶行传遍缅甸！” …… “闭嘴！” 周遇吉厉喝了一声，冷冷的盯着眼前的老和尚，眼中满是不屑与杀意。 第1698章 怼的哑口无言，周遇吉的科普 “我们是入侵者？这话从你们口中说出来不可笑吗？” “你们联合诸国妄图进攻且瓜分大明，还不允许我们反抗了？我们反抗了、打进来了，就是入侵者了？” “你们不是讲究因果吗？你们昔日种下的因得到今日的果，不是很正常吗？” “本将记得你们也有五戒十善吧，第一戒就是戒杀，你们大军集结压向大明边境，若是我们大明实力差点，你们就能直接进攻大明，大明多少百姓死在你们的战刀之下？这就是你们讲的戒杀？” “第二戒是戒偷盗，意思是不窃取他人财物，你们东吁王国将大明设置的三宣六慰都划入缅甸的疆域，你们问过我大明的意见了吗？ 我大明同意给你们了吗？取而不问视为偷，这个道理你们不懂吗？ 除了我大明的三宣六慰，你们多次入侵南掌、暹罗，劫掠多少金银物资、百姓？这是不是偷盗？” “第四戒是不妄语，意思是不起虚言，诳惑他人。可你们凭借安奢的游说，又联合真腊、暹罗，这是不是诳惑？” “第八戒是不贪欲，你们为何要进攻大明？还不是贪图大明的地大物博，有着广阔的物资？想要占领下来，这是不是贪欲？ 而且，你们占据名山、掌握大量的财物、还能推举看中的人谋取实权官职、更参与国家的决策，这难道不是贪吗？” “第六戒不恶口，意思是不发粗犷恶言，骂辱他人。第九戒是不嗔恚，意思是不生忿怒之心，嗔恨于人。 我们在城外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你敢说你们没有在城墙之上诅咒、怒骂我们吗？ 本将刚入城，你们就开始一连串的质问，这是不是嗔恚。” “五戒十善，你们犯了六善，这修的是哪门子佛、学的是哪门的子佛？佛祖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 “别跟本将说，战争是由国王和贵族决定的，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是国教、多少王室、贵族、朝臣都是你们的弟子。 你们若是不愿意发动战争，他们也绝对不会赞成。 说到底还是你们贪图大明的疆域，想要发展更多的信众，获取更多的供奉，默许了战争的发起。 不要否认，你们有没有劝谏，我们潜伏的锦衣卫查的一清二楚，否认你就又犯了妄语。” …… 一连串的质问和一连串的举例，让众多僧人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黑，最后惨白。 嘴唇哆嗦，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虽然大名武将的话有些偷换概念，但每一条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仔细想，他们真的犯了这些。 一时间，僧人和教众开始迷茫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周遇吉冷笑了一下，继续道：“刚刚你们说要将我们的恶行向全国传播，让全国的僧人、教众联合反抗，是吧？” 换来的是沉默，这就让周遇吉不爽了，高声厉喝：“回答本将的话，是还是不是？” 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周遇吉，此刻厉喝无边杀意涌出，笼罩着前方刚刚出声的僧人，僧人下意识的回应了一声：“是！” “哈哈哈……” 周遇吉仰头哈哈大笑，粗犷的声音在城内回荡着，与周边满地的尸体格格不入。 “本将倒是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反抗？” “本将也要看看到底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我们的刀硬！”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将建奴犁庭扫穴了，屠了四十多万，东征扶桑，覆灭扶桑精锐、武士、剑客和反抗的百姓等至少两百五十万人。” “你们缅甸多少人？不足六百万，你们是觉得我们不敢对你们动手吗？” “华夏历史上三武一宗灭佛事件，你们若是没有听过，那本将就简单给你们讲讲。 第一次是北魏太武帝灭佛，起因是佛教给北魏政权带来了不利因素，王法废而不行，且有叛军通谋，企图谋反的嫌疑，于是灭佛开始了。 不仅将僧侣给屠掉了，连制造泥、铜等各种佛像的人也一并屠了。 第二次是北周武帝灭佛，僧尼享有免税的特权，减少了国家的税收，使得国家财政受到威胁，于是开始了灭佛。 这个时期有僧人三百万，寺院四万座，你听清楚了，这里是正式的僧人，不算信众，这个人数比你们整个国家信奉的人数都要多吧，北周武帝依旧灭佛。 第三次是唐武宗灭佛，僧侣队伍壮大、触及政治，有三十余僧人被封官重用。 有显官贵爵、将军，参与国家军事机，气焰极为嚣张，作奸犯科、殖货营生，仗亲树党，蓄妻养子等等，于是灭佛再次开始。 当时有僧尼人数近三十万，寺院近五万座，有二十六万被还俗、拆除寺院近九成。 第四次是后周世宗灭佛，起因是百姓躲避战乱、剃度出家，僧人奢侈生活，浪费银才，于是灭佛再次开始。” “哦，对了，你们或许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那本将再给你们讲讲吧。 除了唐武宗是大一统政权外，其余三次都不是大一统，北魏时期，不止北魏一个政权，还有南朝、东晋、十六国等数个政权。 北周时期，还有东魏、西魏和北齐等几个政权，纷争不断。 后周时期，还有后唐、后蜀、吴越、南汉和北汉等华夏的政权，以及东北契丹、西北高昌、西南吐蕃和大理等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 “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几位皇帝都敢直接灭佛，且都没有反抗的余地，那大一统的唐武宗更不可能出现反抗。” “唐武宗灭佛的手段虽然比较温和，没有屠杀多少，但却是四次灭佛中对佛教打击最为严重的，只因为这是发生在大一统的政权之下。” “别说北魏、北周、后周这几个乱世政权了，就算是大一统的唐武宗时期，国力也远远比不上如今的大明，更别提战力了。 你们觉得我们将你们这些反抗的屠掉，能不能做到？” “作奸犯科、殖货营生、仗亲树党、蓄妻养子、奢侈浪费、贪图钱财、干预朝政等等，哪一条在大明都是轻则斩立决、重则诛九族，你们哪一条没有犯过？” “你们不是要去宣告我们的恶行吗？去吧，本将刚好趁机屠掉你们，大明有两亿人口，移民三五百万过来，轻轻松松。” 说到这里，周遇吉轻轻的出了口气，而后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怒喝道：“来人，给他们准备马匹、干粮，让他们去传播！” 第1699章 灭佛手段，狠辣 砰！ 砰！ 噗通……噗通…… 嘶…… 呼…… 一名名的僧人被周遇吉的怒喝声给吓得跪了下去。 没有跪下的也都是面如土色，浑身直哆嗦着，呼吸沉重。 所有人眼中都满是恐惧、震惊、惊慌、担忧之色。 恐惧的是大明竟然在北伐、东征的过程中屠戮了三百万左右的军士和百姓。 震惊的是华夏历史上真的出现过灭佛事件，而且还不止一次，且规模远超他们如今。 惊慌的是大明武将所说的那些作奸犯科、干预朝政等问题，僧人和教众肯定是都犯过的，大明会怎么处置他们。 担忧的是大明武将既然说了这么多，那么以后该怎么处置他们这些僧人、教众，佛教未来的发展又该何去何从。 这一刻，他们心中满满的恐惧，如果他们真的敢反抗，大明真的会屠掉他们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本将再给你们讲讲三武一帝灭佛的手段吧，一是勒令还俗、编户齐民，纳税服役； 二、禁止朝廷向寺院布施，同时禁止佛寺接受民间百姓富商士绅的捐献； 三、拆毁没有敕令的全部寺院、兰若、佛堂等，其僧人全部还俗； 四、禁止私度僧尼，严禁奴婢、罪犯等出家； 五、每年造僧帐两册，将寺院僧尼数目报告朝廷，僧尼凡帐籍内无名者，均令还俗； 六、限制寺院规模以及田地、庄园数量，以及勘检寺院、僧尼财产等等； 七、直接屠杀、焚毁经典，甚至连造佛像、香炉等等工匠也全部杀掉；” 一条条的策略从周遇吉口中说出，僧人和教众们脸色便苍白了一分。 每一条都打在了他们的要害之中，没有朝廷的拨款和信众的布施，他们还怎么维持生计？就这么一条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别提强制勒令还俗这一条了，若是不从，那肯定又是血雨腥风了。 “我大明是天朝上国，包罗万象，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和宗教信仰，我们也不会一刀切，将你们全部屠掉，但必须要遵守大明的律令。 而且我们只会比三武一帝时期的灭佛手段更加的严格，对僧人的要求更加的严格； 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出家，是不是一名合格的僧人，你们心里很清楚。 僧人剃度有没有手续、寺院、佛塔等等有没有手续，这些你们更清楚。 哪些是寺院和僧人该做的、不该你们做的，你们心中也清楚； 哪些人可以剃度、哪些不能，还俗的标准是什么，你们也要心里有数。 我们给你们时间，你们内部自己清理，若是等到朝廷来亲自动手的时候，发现手续不齐的寺院佛塔等，不仅要直接拆出，所属的僧人等等无论是否手续齐全都会勒令强制还俗。 本将劝你们不要伪造手续、弄虚作假等等，不要低估大明锦衣卫的手段，大明对这一点是零容忍，一旦查出全部格杀勿论！” “另外，从今日起，大军所过之处，大明的普通军士被缅甸的军士和普通百姓反抗致死，这些我们都不会计较。 但若是僧人参与的，杀我们一人，我们就将僧人所在地的寺院、佛塔全部横推了、僧人全部格杀，凡是教众、信众全部抓入大牢、劳役三年。 记住了，不仅仅是直接参与，诸如提供粮食、庇护等等都算。” “我们会在此地休整一天，给你们传达今日发生的一切和我们的军令，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出城！” 周遇吉说完，转身朝着城外走去，身后众将看了看惊恐的僧人之后，也跟了上去。 转眼之间，整座曼德勒城内就再也没有任何一名大明军士了。 城内宛如死城一般寂静。 “指挥使大人，您对佛教研究这么深？您那五戒十善问的他们哑口无言！” “是呀，听完指挥使大人的质问，末将都在怀疑这是一群披着袈裟的官员了。” “你以为呢，能干预朝政、影响整个国家政令走向，哪里像是个出家人的样子。” “也就是这国奇葩，换成是华夏任何一个朝代，都将他们灭的干干净净了。” “指挥使大人，您最后讲的是真高呀，将标准的制定让给了他们，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 “指挥使大人，您说他们他们还会反抗吗？会主动清理吗？能清理到什么程度？” …… “反抗不反抗的无所谓，只要不怕死，我们无非是多开几炮、多砍几刀的事儿。 说实话，本将倒是希望他们反抗，这次杀多了，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以后我们就少很多事儿。” 周遇吉看着城墙，轻轻的摇了摇头：“至于主动清理不清理的，只要他们不蠢，那就一定会清理，我都已经给他们讲的那么清楚，再不清理，等死吗？ 我给他们讲的三武一帝灭佛的手段，朝廷肯定也会用，而且手段一定比这个更多、更严格。 如果他们害怕了，按照标准来清理，估计至少能减少七八成以上僧人、佛塔、寺院、教众的数量。 我的预期是，最后保留下来的最多是整个缅甸僧人的半成，等到朝廷真正出手后，估计能保留一分就不错了。” “一分？” “这么少？” “能做到吗？” …… 面对众将的惊呼，周遇吉点了点头：“只一条不拨款、不布施，就基本断绝了他们壮大的可能性，更何况配套的其他策略。” “行了，此事儿具体的还得先等等朝廷的最终决策，我们先不讨论。” “向周边派出斥候，探查周边百里，随时准备出发！” 众将立刻散去，一个小旗一个小旗的斥候立刻离去，战马奔腾的声音传入城内，打破了城内的死寂，将所有震惊的人给惊醒。 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看着满地的尸体、残破的城墙，所有人都无比的愤怒，但透过残破城墙看到的明军军旗后，愤怒的众人再次将愤怒压制了下来，眼中满是悲伤。 领头的僧人看了一眼：“玛拉年，组织城内百姓和僧人，整理尸体，各院方丈到曼德勒山下汇聚，商议对策。” 第1700章 僧权末路，传承断绝 “五戒十善，问道众法师哑口无言？” “华夏三武一帝灭佛？” “反抗就屠杀？” …… 破落小院中，他隆王听着侍卫的复述，喃喃自语了几句，脸色苍白、双眼失神。 以他的智慧哪里看不出来大明武将的一番言论中的赤裸裸的威胁。 等进攻曼德勒城和今日对话的消息传出后，反抗的就被屠杀，不反抗的就会被精简，都能达到僧团减少的目的。 他想借助庞大的僧人、教众来对抗大明的想法直接胎死腹中，现在的他除了远走他国，别无任何办法。 别说是大明了，就算是他出手，都有很多手段将自己逼出来。 好一会儿后，他隆往抬起头，看向满脸担忧的侍卫，低声道：“准备一下，待大明军队离开后，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 “诸位都说说看法吧！” 另一边，已经到了曼德勒山脚下的领头的僧人轻轻的说了一句，刚刚落座的众僧人身子猛地一滞，随即坐直了身体。 “以我的看法，明军敢说就绝对敢做的，我们若是反抗，那绝对会被屠掉！” “我的意见是暂时不要与明军发生冲突，等以后平静了再说！” “现在我们精锐尽失，单靠僧人和教众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实力，一味反抗只能徒增伤亡！” “对，我估摸着明军巴不得我们反抗，顺势将我们屠掉，大不了迁移百姓过来！” …… “如此说来，诸位都同意不反抗了？” 众人点了点头。 华夏历史上都出现过三武一帝灭佛事件了，现在再来一次，而且还是外域，大明朝廷会手软吗？ 佛教在几国是怎么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众人很清楚，那是因为开国的掌权者需要借助佛教达到统一的目的，后面的国王则是想借助佛教稳定一统的局面。 借势、分庭抗礼、造势、裹挟，这是他们发展的道路。 而大明现在是大一统，而且从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看，应该还是华夏历史上实力最强的时期，更不需要借助他们了。 这种情况下，大明不可能让一个可能会威胁到统治地位的势力存在，而且还是宗教势力。 “既然诸位都同意不反抗，那就说说该如何精简和清理吧！” 听着领头僧人的话，刚刚齐齐点头的众僧人沉默了，这关系到各院的实力。 他们虽然都是僧人，但也是地盘划分的。 寺院大小决定着他们在教众、百姓心中的地位，以及国家财政的拨款等等。 “精简三成！” “五成！” “三成！” “六成！” “五成，不能再多了！” “赞成，五成！” “法师，您的意见呢？” 领头僧人不假思索的道：“九成，甚至更多！” “什么？” “九成？” “你疯了吗？” “古岩法师，你知不知道精简九成是什么概念！” “不可能！” “我们绝不答应！” …… “安静！” 面对众人的愤怒和质问，古岩法师并没有生气，而是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虽然大明还没有开始清理缅甸境内，缅甸灭国已经成定局了，这点诸位没有异义吧！” 众人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古岩法师继续道：“大明不可能支持我们，没有皇权的加持，僧权就无从谈起，朝廷不可能拨银子给我们，这占了我们一半的入账； 其次，缅甸的土地是王有制，大明则是还地于民，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拥有的土地都将被收回去，或者只保留极小的一部分，我们又失去了一部分入账； 第三，三五一帝灭佛采用了限制，不允许百姓给我们布施，我们也不能主动切化缘，这又少了一部分的入账。 第四，大明肯定会检查如今的寺院、佛塔、僧人的财产，很可能大部分充公。 综上所述，我们还能有多少的入账？没有了九成的入账我们还能养活多少僧人？还有没有银财修缮寺院佛塔？ 所以，不是我要精简九成，而是大明朝廷的政策之下我们只能养活一成、甚至半成的僧人。” 众人脸色急剧变幻着。 若不是法师分析，他们都忽略了这一点。 甭管他们怎么传教，但都无法脱离最基本的温饱的问题。 诸国百姓为什么愿意成为僧人？因为这里管吃管住，相比能活下去，繁琐的清规戒律就不算什么了。 如果都吃不饱，住的地方风吹雨淋日晒，还要遵守清规戒律，百姓脑子有病才会想着出家。 “我们即便想精简，那僧人们也不愿意吧，终究还是有百姓想出家的！” “僧人愿不愿意，由不得他们！至于百姓们……以后想出家的越来越少！” 法师摇了摇头：“缅甸成为大明的布政司后，大明会有一系列的政策，诸如还地于民，百姓都有耕地耕种，只要劳作，不至于饿肚子； 其次，开办学堂等等，百姓们可以在学堂学到我们各大寺院教授的东西，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不需要我们推荐了； 第三，很多百姓出家是因为不出家一次就无法结婚、经商等等，大明会命令废除这一条； 第四，你们应该知晓大明是有专职管理宗教的僧录司，有专门的律法，到了我们这里也不例外，犯罪无法庇护、也没有特殊地位等等； 综上几条，你们觉得还有多少百姓会出家为僧？” 众人再次沉默了，脸色阴沉如水。 几十年的清修的佛心满是裂痕。 “大明做的这么绝，不……” “你怎么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百姓所想？我们僧人、教众虽然很多，但你们好好想象，有多少都只是出家几天、半个月的，走一个过场而已。 真正能静下来心来、潜心清修的有多少？ 如刚刚的大明武将所言一般，他们都是抱着各种目的出家的，这种人一旦我们失势，无法帮助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连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的。” 众人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回头想想过往，的确如此，他们是国教，他们推荐的人如果入朝为官，国王一定会重用，如果做生意，那一定会有很多商人结交，如果…… 他们的话不是圣旨，却胜似圣旨，这是僧权。 可以说，出家为僧，就是一个通往高处的敲门砖，是普通人做任何事情的一面凭证。 如今敲门砖和凭证不需要了或者被代替了，来求的人自然就少了。 “诸位，此次事件若是做不好，我中南的小乘佛教很可能要从此断绝了！” 第1701章 传承背后的意义，谋划未来 “古岩法师，虽然我们面临着很大的危险，但也没有您说的这般吓人吧！” “就算是大明将我们僧人都屠戮了，但知晓教义的教众多达千万之多，复兴只是时间问题吧！” “古岩法师，您这是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 “你们……哎……” 古岩法师满脸无赖，最后化作了长长的叹息声：“即便今日这里的消息传出后，依旧有很多人反抗的，等到大明清理完缅甸，缅甸至少要死亡数十万以上，而且都是成年男性。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缅甸六百万人，除去老人、孩童、妇女外，成年男子可能不足百万，这种情况下，稍有不剩便有亡族灭种之危。 其次，这里成为大明的布政司后，你们觉得大明的宗教会不会过来传教？ 道教咱们放一边，说说佛教吧，大明九成九都是大乘，与我们大大不同，这就是竞争。 华夏不是没有小乘，但只有与我们接壤的一些地方信奉小乘，信奉人数极少。 无论是大乘还是小乘，都已经融合儒、道两家的经义，大明本土化了。 迁移百姓前来混居，诸教前来传教，各种政策倾斜，时间一长，诸位认为百姓会信奉哪一种？” 众人神色再次巨变，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趋吉避凶，这是人之本能。 在大明的统治下，亡国之民是亲近大明本土化的宗教，还是亡国下的宗教，这很好选择。 他们要么也和大明的宗教一样，融入儒道两家思想，完成大明本土化，要么坚守缅甸本土化。 前者会直接断绝了中南本土小乘的纯粹性。 后者能坚守中南本土吗？僧众那么多，剃度标准不一、执行不严格、等他们这一批老去之后，剩下的那些还能坚守吗？ 为了获取更多的信众，他们很可能就会融入儒道交易，或者直接将大明西南地区的教义拿过来用。 如果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发心不正的僧人踢出去，提高标准，潜心静修，一代传一代，保证中南一脉的纯粹性。 “你们或许想问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融入儒道教义？” 法师开口了，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其一，这是教派的竞争，我们中南一脉传承数百年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了吧，如果融合了，我们对的起祖师吗？ 第二，缅甸成为大明的布政司之后，如果不想重蹈安南独立、三宣六慰被我们吞并的覆辙，那就一定会全力同化，各种手段都会用上。 包括但不局限于大规模移民、开办学校、大力通商、宗教传教、土改归流等手段。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无妨，可如果他们将所有缅甸书籍全部收集销毁，强制学习大明文字和语言。 甚至说不需要强制性，只需要将语言和文字与做官、经商、工作等等结合在一起，不学习，你就只能世世代代的当底层的百姓，种田过日子。 最终的结果就是缅甸的历史、文化、文字等等都将消失，缅甸只是大明史书上的只言片语的记载而已。” 嘶……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惊的直接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比之前的大明直接进攻造成两三千僧人、教众死亡以及灭佛的恫吓更加的惊慌。 灭佛最严重的结局就是他们这一支覆灭了，但肯定还有经书、信众等等存在，以及勒令还俗的僧人。 以前在寺院佛塔研修，以后就是在家，换个潜修场所而已，不会彻底断绝。 可若是按照法师所言，那缅甸就彻底的没了。 他们是僧人不错，大势之下裹挟王权这也不假，可他们依旧是缅甸的一份子，自然是不希望缅甸彻底的成为历史。 “我们趁机清理之后，剃度发心正的僧人，代代相传，传的不仅是教义，还有缅甸的文字、历史等等。 只要寺院佛塔还在，我们的传承人就还在，那么缅甸就不会真正的从历史中消失。 或许大明王朝末路的时候，群雄割据，缅甸趁势崛起、独立，到时候要用大明的文字和语言吗？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万核心僧众，就能保住缅甸的火种。 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嘶…… 众人再次倒吸了口凉气，看向法师的眼神满是震撼和心悦诚服。 震撼的是实在没有想到法师竟然看的这么透彻、想的这么远。 要知道明军进攻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就已经看清了未来、并谋划未来，而他们则是还在愤怒之中。 他们现在怀疑法师是不是已经证道阿罗汉的果位了。 “此事事关中南一脉的佛教传承和缅甸的火种，仅限我们几人知晓，待全部清理完成之后，我们以云游、参悟、探讨经义、传道等方式到留下的寺院佛塔， 将计划告知各地方丈，由他们选择发心极正的僧人实施传承和火种的计划，这个计划就叫做薪火计划吧！” 众人皆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事关传承，由不得他们不认真对待。 但随即一人低声问道：“清理九成以上的僧人弟子，那标准是什么？弟子们问起来怎么办？我们可能会承受无边的责骂，或者对我们的决策感到失望。” “责骂而已，无伤大雅，至于失望更是无所谓，等大明接管之后，我们就直接闭寺清修，自力更生，不问世事。 且到时候大明接管整片疆域实施各种政策的时候，他们哪里还有精力来责难我们？ 至于说标准……” 说到这里的法师沉默了，思索了几息后：“教众太多，发心正不正的我们无法一一确定，但作奸犯科、短期修行、干预朝政、身有官职爵位者，全部一刀切的剔除； 其次，身为僧人，经文是必须要见闻转诵，以《四阿含经》为主； 第三……” “等一下！” 一名僧人惊呼，打断了法师的话，不确定的问道：“法师，你刚刚说的是《四阿含经》？” 第1702章 见闻转诵，万法尽通 “长阿含经，四分四诵，二十二卷，共收三十部经！” “长阿含经，五诵十八品，共计二百二十二部经！” “增一阿含经，五十一卷，总共四百七十二部经。” “杂阿含经，五聚五十六篇二零三品，共计二八五八部经！” “这四部经典是小乘基础四经，共计近千部经文，约一百七八十万字，您这个要求估计能、能……” 出声的僧人摇头苦笑。 众僧也都是如此，按照古岩法师的标准，那是九成九九的都会被清除，到时候就是大猫小猫两三只，不用大明朝廷出手他们自己就完蛋了。 “这不是正好吗？” 法师依旧是脸色平淡：“你们应当知晓，中南一脉的修行分为四层，第一层是见闻转诵、第二层是悟法解义、第三层是依法修行、第四层是万法尽通， 你们现在应该都还是刚刚踏足第三层，我稍微高一点，但依旧未触碰到第四层。 我们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努力修行到最高层次和悟透其他经文，为后辈铺路，肯定没有时间亲自去教导弟子， 那么新入门弟子就只能由我们清理后留下的弟子来完成教导，连最基础的四部经文都做不到声闻转诵，那就是还未入门，连门都没有入还留下做什么？ 能达到第一层的除了个别极具慧根的弟子，其余之人都至少修行三五年了，人心最经不住考验的就是时间，能修行三五年时间，这发心就算是极正了！” 众人恍然大悟，一时间脸色有些恍惚。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刚刚入门时的修行的场景了。 法师却是不管众人的思绪，继续道：“第三，沙弥中除却聪慧之人，其余也一并全部剔除，留下的也要时常考验。 以上三点若是全部严格的执行，能清理八九成，剩下的等到时候看看具体的人数再说，或许等大明的政策下来之后，他们自己就会退出了！” 说完这些话后，法师起身，看着依旧冒着浓烟的曼德勒城：“有此浩劫，或许我们中南一脉真的走错了路， 出家之人当隐忍修行、安分守己、见和同解、戒和同修、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同悦、利和同均、外同他善、内自谦卑、正本清源。” “都散了，明日我等为亡灵超度之后便将标准公布，开始考核，动作要快，绝对不能让大明认为我们是不安定因素进而来一次中南本土的灭佛。” 众人起身，双手合十后快速离去。 大明既然从东征扶桑开始就算计诸国，那么就绝对不会重蹈宣德年间的错误，就一定会全力同化，剔除一切不可控和因素。 而教派则是最大的不利因素，如果动作不迅速、拖拖拉拉，搞不好就会惹的大明朝廷举起屠刀。 一天的时间，在全城百姓、僧人的共同努力下，被炸死的一千余军士和两千余僧人全部都安葬了。 法师带着数千僧人为死去的人做了一场浩大的诵经超度仪式，那种场面和悠扬的经文声让城外驻扎的腾骧右卫军士们都脸色肃然。 这是对死者的敬重。 仪式结束后，法师直接公布了清理的标准，一时间，整座曼德勒城响起了争论、愤怒、怒骂、哀求的声音。 争论的是在联合对抗与顺应大势； 愤怒大明的粗暴、剥夺了他们的信仰； 怒骂各大寺院的无条件妥协、让他们失去了最后抵抗的机会； 哀求的是各大寺院的清理标准之高，断了他们修行的路。 清理的标准和城中的争论自然是传到了城外腾骧右卫的大营之中，众将满是叹息。 叹息的是本以为对方会反抗，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镇压、屠戮，如此以后就少了很多的麻烦，结果对方主打一个听劝，直接投降了。 “他们之中是有大智慧的人！” “可惜了！” “可惜什么，曼德勒城的僧人这么干，不代表其它地方的也会这么干，大概率是要抵抗的，人都是这样，不打痛了，他们就不知悔改。” “狗屁，怕死而已，我始终认为无论是什么宗教，首先你应该是国家的一份子，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宗教不可怕，无论是道还是佛，都是教人向善，总得来说是好的，可经不住有些人利用这些搞事情。 华夏的三武一帝的灭佛就是因为佛教的野心膨胀，才让几位帝王忍无可忍。 现在的缅甸也是这个样子，比三武一帝时期更加严重，也就是他们这边这么奇葩，换做是华夏，能给他们杀个一干二净，彻底断绝传承！” “是这个道理，顺应国家的政治体系，服从宗教管理，加强僧团建设和修行地的纯净性、遵守王朝律令和清规戒律，做到这个样子，找他们麻烦做什么？” …… “指挥使大人，虎豹营的一个总旗求见！” 就在众将议论时，一名亲卫领着一名虎豹营的总旗到了周遇吉的身边。 “末将虎豹营宗旗彭右见过周指挥使大人！” 彭右行礼之后，上前两步低声嘀咕了几句，周遇吉脸色猛地一变：“此事当真？” “八九不离十！” “好险！” 周遇吉长长的出了口气，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一边众将很是好奇虎豹营的这名总旗和自家指挥使说了什么，让指挥使如此的神态？ 不待他们问虎豹营的总旗，周遇吉抬起抬头看向曼德勒城，突然厉喝道：“传令，封锁四门外，大军压上城墙，飞雷炮瞄准城内，等待本将军令！” 刚刚还在满脸疑惑的众将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急速朝着各自的千户所而去。 数十息后，大军逼近城池，在城内百姓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占据了城墙，黝黑的炮身、闪烁着寒光的刀剑和箭头以及飘扬的军旗，都让城内百姓惊惧。 得到消息的古岩法师立刻前来，抬头看着城门楼上站着的周遇吉：“周指挥使，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开始了清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要撕毁协议？ 如果你们不守承诺，那就别怪我发起联合反抗的通知。” 第1703章 宁可做错不可放过，准备屠城 “法师，就说您错了吧，大明没有那么好心肠的！” “法师，您下令吧！” “圣城的事情已经传出了，就让我们用生命点燃复仇之火吧！” “法师，我们缅甸三百万教众、真腊和暹罗也有两三百万教众，五六百万教众一同反抗，就算是他们大明火器再多、军士战力再强，我们十打一、三十打一，用人命堆也能弄死他们十几万大军。” “法师，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大明得寸进尺，不如拼了！” “法师，我们教众放弃了抵抗明军不会杀伐，可那些军士怎么办那些愿意抵抗的百姓和军士怎么办” …… 古岩法师脸色在不断的变换着，没有想到前脚刚宣布完内部清理的事儿，后脚明军又再次围城，看架势是准备大肆屠杀了。 看着汹涌的人潮，周遇吉脸色平淡的看向法师：“古岩法师，如果你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那本将就让他们从此以后彻底的安静下来！” 语气虽然平淡，但配合周遇吉身后那一门门的火炮和闪烁着寒光的战刀，无边的杀意笼罩着古岩法师。 他能感受的到，若是他不按周遇吉说的做，下一刻明军的火器就会覆盖他们。 一念至此，古岩法师朝着身后挥了挥手，汹涌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而古岩法师则是转身看向周遇吉：“周指挥使，若是你们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那……” 周遇吉看都不看一眼，扫视着前方，高声道：“他隆王，本将知道你能听见本将的声音，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考虑， 半炷香后若是不出来，那本将就彻底的屠掉这座圣城，大明有句古话：宁可做错，不可放过。 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更不到低估大明锦衣卫的情报能力，也不要小瞧大明勇士营的追踪能力。 既然本将大军压上来了，那就是有绝对把握，你好自为之，倒计时开始！” 话音刚落，一名军士将一支信香插在了地上。 袅袅的轻烟升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却是让刚刚安静下来的城中百姓、信众们都怔住了，皆是看向前方的古岩法师。 而此刻的古岩法师也是满脸的错愕之色。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隆王是一国之君，若是到了这里岂会不露面隐匿在城中目的是什么 难道这是明军想要屠城的借口 只要屠掉曼德勒城，那么整个缅甸境内的城池不说全部反抗吧，至少有相当大一部分人群会反抗。 而大明说了，只要反抗的就是敌人，是敌人几会被屠杀掉，进而达到将以后不稳定因素扼杀在大明接管之前 这个可能性很大，明军昨日攻城后的那番质问以及灭佛事件的阐述，虽然是事实但也是威胁，或许是想激起教众的反抗，然后顺势屠掉。 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选择了听从，如此大明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依旧是想激怒，引起整个缅甸的连锁反抗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明军的阴谋得逞，将缅甸给屠杀完。 一念至此，古岩法师看向周遇吉：“周指挥使，他隆王不在城中，你……” “在不在城中，你说了不算！” 说完这句话后，周遇吉瞟了一眼燃烧的信香后闭上了眼睛。 “你……” 古岩法师被周遇吉强势的回应给怼的直哆嗦，可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果他隆王不在城中，时间一到，他隆王自然是出不来的，那明军就要开始进攻了，他们是抵挡不住了。 如果他隆王真如明军所说的在城中，那为了保命不出来，明军依旧要进攻，他们还是挡不住。 如果他隆王出来了，在全城人面前被明军带走且处死，那就是打他们的脸。 他们僧权裹挟着王权，这不假，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无视王权，让国王当着他们的面带走，那僧众怎么想信众怎么想百姓怎么想 对抗是死，不对抗，后果更严重，百姓不信任，且会激怒全国百姓的反抗，最后会被屠戮。 这是一个无解的计谋。 古岩法师明白，身后众僧人、武将、贵族也有明白人，皆是满脸惊慌之色。 破落的小院中，他隆王听着侍卫的禀报，本就阴沉的脸色再次阴冷了几分：“最坏的情况还是来了！” “王上，不要出去，明军也不确定，现在只是试探而已！” “对，这里有密道，只要藏起来，明军就不大可能找到您！” “王上，您一日未被明军抓住，那东吁就一日未亡，未来就有无限可能，可您若是被明军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王上，您现在出去，让全城的百姓怎么想也会让古岩法师他们难做！” “以曼德勒城几万人的死亡激起整个缅甸，乃至暹罗、真腊的全体反抗，这是可以接受的，总比缅甸、真腊、暹罗彻底的灭亡要强吧！” …… 听着众人的劝谏，脸色阴晴不定的他隆王长长的出了口气：“我们会全部反抗吗答案是否定的。 最多三五成，即便是五成来算，我们三国算下来可能有六百万左右。 看着人数是多，但在见识到大明的大威力爆炸火器以及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大明轻轻松松屠掉几十万人之后，这六百万人就会迅速奔溃。 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怕这种没价值的死他们却是极怕。 现在看是反抗了，但却是将所有热血的百姓给全部消耗掉了，将百姓对大明的仇恨彻底的打掉了，甚至提不起一丝的仇恨。 这种状态下，诸位觉得缅甸还能等到大明自顾不暇而独立的时候吗 本王也希望百姓们对抗，但这种毫无胜算的对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说到这里，他隆王走到一边的桌案前提笔疾书，只是片刻的功夫一封书信便完成，落款、盖上王印、折好，递给了一名侍卫。 “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了，找个机会将这封信和王印交给古岩法师，他看到这封信之后，就会明白该如何做的。 记住了，不要亲自去也不要见古岩法师，因为明军肯定会监视着他。” 第1704章 东吁国君，庸君与昏君 “传令全军！” “倒计时结束后，无差别进攻！” 周遇吉看了一眼几乎燃烧殆尽信香，冷冷下达了军令。 身后众军士举起燧发枪、火把凑近佛朗机炮、弓箭兵将弓箭搭在弓弦上缓缓抬起，瞄准了前方百米外的曼德勒城的百姓。 看着火把升腾的火焰在引线前来回飘荡、听着弓弦缓缓拉开的吱悠声，最前方的百姓们心也在跟着飘忽不定，怒火在升腾着。 “法师，我们拼了吧！” “法师，这明显是明军的阴谋，王上不可能在城中的！” “就是一个借口，就是要趁机屠掉我们！” “法师，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全城的僧人、百姓们考虑吧！” “如果难逃一死，我们情愿死在冲锋的路上，而不是引颈受戮。” “古岩法师，您不要对大明还抱着期望，他们不会心慈手软的！” …… 最前方的古岩法师满脸的慈悲之色，上前走了几步，朝着周遇吉单手立掌：“周指挥使，王上不在城内，老衲以性……” “你的性命在本将眼中不值一提，别说你拿自给性命担保，你就是拿整个曼德勒城的佛门担保，都无法改变本将的主意！” 周遇吉冷冷的看着古岩法师：“古岩法师，本将好言和你说话，不代表本将脾气好，还是那句话，倒计时结束，他隆王还没有出现，那本将就下令屠城了！” “你、你、你……” 饶是古岩法师六七十年的修行，此刻也被周遇吉冰冷的、毫不留情的言语给气的直哆嗦。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大明或许真的是铁了心的要以此为借口，屠掉曼德勒城，继而激怒整个安南其余城池，达到屠掉的目的。 “你们好狠的心，既然如此，那就老衲就遂了你们的愿！我佛门虽然慈悲为怀、低眉菩萨，但也有怒目金刚。” 古岩法师脸色一横，高声道：“既然大明不想放过我们，那就拼了，弄死一个算一个，全部散入城中各处，和他们巷战！ 用我们的死，让整个缅甸、真腊、暹罗的百姓彻底愤怒，和他们死磕到底。” “且慢！” 一道怒喝声如晴天霹雳般响起，让脸色决然的僧众们凝固在当场，皆是转头看向出声之地。 “本王他隆王，应大明武将之请，前来应约，诸位行个方便！” 众人寻声找人之时，又一道声音传来，让满场的百姓愣住了，他们似乎听见了出声之人自称本王继而伸着脖子看向出声之地儿。 最后面的人看向后方，一名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虽然衣着普通，但脸上却是不怒自威的神色。 “难道真是王上” “王上怎么会在曼德勒城” “不应该呀！” “这气度即便不是王上，也绝对是王室之人！” “听该就是王上了，否则明军不可能如此的强硬逼迫！” “如果真是王上，那此刻出来绝对是只有死路一条的，一国之君被敌人抓住、死在他的子民面前，这是整个缅甸的耻辱！” “只要王上不死，那缅甸就一直还在！” “对，王上不死，那一切皆有可能！” …… “王上，您糊涂呀！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王上，快走，我们掩护您，只要您还在，东吁王国就还在！” “王上，我们死不足惜，您不能死！” “王上，大明就是以此为借口激怒整个缅甸境内的百姓反抗，这是阴谋，与您出来不出来没有什么关系！” “对，您是不是他隆王，您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不算，大明说了算，将我们全部屠掉后，最后都是大明的解释！” “王上，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呀！” …… 所有看见他隆王的百姓、僧人们由刚开始的疑惑到现在的清醒、怒吼，身体不自觉的向前，挡住了他隆王前进的路，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隆王护在中间。 一些壮汉更是伸手抓住他隆王，准备将他强行带离。 “诸位，既然我已经出现，那就代表大明已经看见了，现在逃走也没有机会，此事儿总得有人面对！” 他隆王看着护住他的百姓们，眼含热泪的高声喊了两句，而后用力挣扎着。 就在僵持之时，一道巨响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僵持。 他隆王脸色巨变，怒吼道：“让开，你们再阻挡，明军就要大开杀戒了！” “让开！” “让开！” 他隆王挣扎着下地，推开前方阻拦的人群，艰难的朝着前方冲去。 前方的百姓见状，也只能迅速的让开一条通道，眼睁睁的看着他隆王冲向最前方。 “大明武将，本王来了！” 喊完这话后，他隆王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最前方，与古岩法师并立，看向城门楼上的大明武将。 随即转身看向身侧的古岩法师，笑道：“古岩法师，好久不见！” 看着满面笑意的他隆王，古岩法师知道他隆王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面带悲戚之色道：“王上，您不该出来的！” “法师，本王自登基之后就致力恢复缅甸经济和民生，休养生息，鼓励人口生育、分配土地给无地百姓、兴修水利，提高农作物产量， 厉行节约，减少财政开支、提倡法制……消除长期对外进行战争造成的创伤。 可惜，本王还是没有忍住诱惑，起兵对抗大明，以至于招来灭国之祸，这是本王的错。 本王不在这曼德勒城，大明屠城那就屠吧，可本王既然在这城中，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明因本王而屠城， 如果连本王的子民都保护不了，那还当什么王还配当王吗” 古岩法师却是摇了摇头：“王上，您应该看出来了，大明这是一个借口，一个激怒整个缅甸反抗的借口，您死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 “古岩法师，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亡国的，只要君主不软弱、贪生怕死的逃走，而是勇敢的面对，那历史顶多记载是庸君，而非昏君。” 他隆王说完笑了笑：“可否借法师僧袍一用” 第1705章 最后的体面，剁碎了喂狗 “王上，您……” 古岩法师脸色大变，他哪里猜不到他隆王从他借僧袍的想法。 “法师，您应该知晓，本王不出来，大明屠城肯定会激怒百姓们，本王出来，本王会死，也会激怒百姓们，既然要激怒，那就让怒火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哎……” 古岩法师叹了口气，缓缓解下僧袍，待他隆王脱下衣服后，亲自将僧袍披在他隆王的身上。 整理了一下僧袍之后，他隆王上前两步看向城墙上的周遇吉等大明武将。 “大明的武将，成王败寇，缅甸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本王的错，和百姓们没有关系！” “你们以屠城为借口逼迫本王出来，无非是将抓住本王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现在本王出来了，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 “本王是不是他隆王，你们很清楚，别搞指鹿为马的那一套！” “你们能唯一带走本王的，只有本王的尸体！” 他隆王怒吼完，抽出一边军士腰间的战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横在脖间猛地一转。 一股鲜血喷出，在阳光下呈现暗红色。 “嗬、嗬……” 他隆王喉间发出气流交换声，艰难的转头想看向身后的百姓，但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随着战刀落地的叮当声响起，他隆王的身躯朝着后面倒去，但随即被早有准备的古岩法师给扶住了，缓缓的放在地上。 随即坐在身体边，开始念起经来。 经声的响起，让所有没有看到他隆王自杀场景的僧人、百姓们都脸色骤变，齐齐惊呼。 “王上！” “王上！” “王上！” ……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 惊呼过后，僧人和信众们都坐了下来，开始跟着古岩法师念诵超度经文。 而不懂经文的百姓们则是自发的将僧人们围在了最中间，仇恨的看着城门楼上的大明武将们。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哪怕是接下来要死了，也要用身体挡住为王上超度的僧人们，给僧人们争取给王上超度的时间！ “他隆王这性格真是刚烈呀！” “和刚烈扯不上关系，知道是死，想死个体面而已！” “何止是体面，更是想以他的死引起整个曼德勒城百姓的暴怒，然后逼着我们屠掉曼德勒城，继而引起整个缅甸、乃至真腊、暹罗的反抗，给我们的清理增加困难！” “哼，真是痴心妄想，蚂蚁撼树，想给我们增加伤亡，可惜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我们无非是再等等，等到火器补给到位了再清理，伤亡肯定会有但可以承受。” “可怜这些百姓被他隆王坑了还不知道，还在想着以死报国！” “他隆王也算是位明君了，登基之后的休养生息、鼓励人口生育、分配土地、兴修水利、遵循法制等等，这都是利国利民的政策，登基的这几年缅甸的整体实力有了明显的增加。 若非是他们被我们东征失利的消息误导以及安奢的游说，再给他们十年时间，以他们自己的国力以及借助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在缅甸的分公司的火器技术等等，实力绝对远超周边诸国。 或许真腊、暹罗、南掌、安南都被他们逐渐吃掉，中南半统一之后，那将对我大明产生极大的威胁，我大明西南、南部将陷入无边的战火之中。” “的确是这样，攻占一个分散的中南半岛和大一统的中南半岛，难度是天差地别了。” “东吁王朝第三代君主莽应龙统一缅甸，第五代良渊王再次一统北方，第六代阿那毕隆夺回被葡人占领的沙廉再次一统缅，第七代君主他隆王吸取教训，休养生息， 不得不说这几代君王都算是有能力的君主，若不是第四代君王莽应里操之过急、穷兵黩武，或许缅甸真能实现中南半岛的统一。” “指挥使大人，我们要不要遂了他们的意，屠了这曼德勒城？” 听着众将的询问，周遇吉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只要拿兵器抵抗的就是大明的敌人，是敌人就杀无赦，这是最基本的原则，绝对不能破。 他隆王自杀在我们面前，这是屈辱，后面反抗的不少，不用因为这个坏了规矩。 到时候消息传出去，那些御史、书生们可不会因为我们覆灭中南半岛而放过弹劾的机会的。” “走吧，随本将下去！” 说完这话后，超度也已经完成，周遇吉对着众将说了一句后便下了城门楼。 见大明武将下来，曼德勒城内的百姓纷纷涌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去路。 “他隆王用自己自杀换取了你们的活路，别再将路给断了，你们若是想死就直说，本将成全你们！” 铿！ 铿！ …… 随着周遇吉话音落下，身后众将与军士纷纷抽出了战刀，城墙之上刚刚放松了的弓弦再次拉开，瞄准了下方众人。 只要周遇吉点头，保证方圆百米内的百姓都会在第一时间射成筛子。 “让他们过来！” “退出十米外！” 将他隆王整理好衣服的古岩法师起身了。 拦路的众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 周遇吉带着众将到了跟前，扫了一眼他隆王 多尸体，又看向古岩法师：“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们砍了他们的头颅，二是我们带走悬尸三天。 我们必须要确保他已经彻底死亡，你应该能理解！” “无耻！” “放肆！” “你们不要太过分！” “如此羞辱我王，拼了！” “法师，我们不答应！” “哪怕是将我们屠掉，我们也绝不答应！” “人已经被你们逼死了，现在还要侮辱尸体，你们不怕天谴吗？” …… “再上前一步，格杀无论！” “再敢多一句废话，他隆王的尸体就不是砍了头颅了，而是剁碎了喂狗！” “你们大可再试试本将敢不敢这么做！” 周遇吉看着再次围拢上来的僧人、百姓，淡淡的说了一句。 语气虽然平淡，但蕴含着无边的杀意和决心。 一时间，将所有人都震在了当场。 无数百姓脸上满是屈辱、愤怒、惊惧、怒火，脸色涨红、双拳紧握、胳膊青筋暴跳。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那在场的大明武将都都已经万箭穿心了，可却没人敢再出声。 “古岩法师，你的选择呢？” 第1706章 强势与横推，捷报频传 “为什么连我一个出家人都不愿意放过！” “出家人？” 周遇吉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轻笑道：“你们通过各种手段壮大僧团，僧人、教众占了近一半的百姓，你们也算出家人？” “干预朝政，把控官员出路，更是有不少人封侯拜相，你们也算出家人？” “通过读书识字、做生意、找工作、结婚等等，逼的百姓必须出家一次，控制了全部百姓等等，你们也算是出家人？” “以全城百姓劳作供养你们这些僧人，你们寺院佛塔贴金镶银，百姓穷苦难过，拿着百姓的供养去施舍百姓，你们也好意思称自己为出家人？” “甭废话，赶紧选择！” 哇…… 饶是以古岩法师的心性这会儿也被周遇吉的话给怼的怒急攻心。 他哪里不知道，周遇吉要让他选择就是要毁掉他们这位曼德勒城乃至缅甸北部的佛门领袖。 他隆王死了就死了，以佛门的力量和威望随时都能再推选出来一位，到时候在佛教的协助下登高一呼，率领整个缅甸百姓对抗大明。 可现在无论他在这两者之间做出哪种选择，那都是对他隆王的亵渎，无论是百姓还是僧人都会对他产生失望，继而威望大减。 他们内部又不是铁板一块，想要达成协议那就需要时间，这就是明军的机会。 “我选择前者！” 古岩法师脸色一阵变幻之后给出了答复。 一时间，整个城内响起了连绵、急促、沉重的呼吸声。 数千上万人同时的呼吸连成一片，宛如惊雷一般炸响，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这在大明众将士看来就是孩童嬉闹，不值一提。 “可否由我亲自动手，免得你们亵渎了王上的遗体！” “我们只要结果！” 听着周遇吉的回答，古岩法师深吸了口气，抽过一柄战刀铆足了力气朝着地上他隆王的脖间砍去。 战刀急速划过虚空，产生尖锐的破空声。 噗嗤…… 咔嚓…… 铿铛…… 战刀入体、切断骨头、刀刃触碰石板等三道轻微的声音响起，尚未凝固的血液再次奔涌而出，染红了脖子间周边的石板。 很显然，古岩法师一刀完成了普通刽子手都无法一次完成的动作。 就这么快、准、狠的熟练动作，说他年轻时没有杀过人他们都不信。 刺鼻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抽出战刀，古岩看着周遇吉，语气平淡道：“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不要藏着掖着了！” “没有了，但你们记着昨日本将说过的话，只要反抗的就是大明的敌人，是敌人就会被我们干掉，你们好自为之！” 周遇吉深深的看了古岩一眼，随后转身看着众将：“传令，一刻钟后大军开拔，继续前进！” 身后众将和军士们眼中满是遗憾，随即战刀入鞘，跟着周遇吉离开。 一刻钟后，在曼德勒城满城震天的哭声中，腾骧右卫相继离开，朝着东南开进。 他们已经接到通知洪承畴他们从西往东压缩清理，那他们的任务就是配合已经追杀完了缅甸残部的虎贲卫和燕山卫从北往南压缩。 西南、东征、镇南关、马祥麟、勇士营以及南掌的军队等六部的七八十支人数在三千到五千不等的队伍，在中南半岛的几国内横冲直撞着。 诸国军士和百姓眼中坚不可摧的城池一座又一座的被飞雷弹轻易的摧毁，没有了精锐诸国，虽然奋起抵抗，但都是以卵击石。 诸部严格遵守凡是抵抗的都是敌人，格杀勿论的军令，推进中无数诸国军士和百姓人头滚滚。 大军过后，满城缟素。 但这只是开始，城中留下的两个小旗的军士开始了清理，主要是对反抗之人和贵族等等的抄家工作。 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物资等等在城中某处大院中汇聚，引得无数人觊觎。 可没人敢动手，因为大军走之前放了狠话，若是出了问题，以城池为中心，彻底血洗百里范围，不留活口。 诸部清理着的时候，腊戍围攻的战报被送入北京城中。 七月初三，燕山卫与虎贲卫合围，将逃离的缅甸残部围歼，三国统帅全部战死； 七月初四，曼德勒城的战报和他隆王死亡的战报送入北京城； 七月初九，南掌大军深入暹罗三百里，攻占数十座城池，劫掠无数； 七月十一，负责清理虾夷地的武骧右卫等传来消息，已经将虾夷地横扫，并与驻扎在库页岛的罗刹国军队进行了接触。 ‘友好’协商之后，罗刹国驻军全部撤离库页岛且承诺未得大明允许，罗刹国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进入库页岛及扶桑所有岛屿。 七月十三，安奢残部和瑶族残部被明军包围且全歼，其主要首领奢震等人被飞雷跑震伤后抓住，经多方确认身份后送到谅山城，随后送押送到海防城经战船送回北京城。 …… 自七月初开始，大明日报上每天一封战报，每一封都在整个大明范围内引起了轰动！ “知道快，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就将安南九大势力汇聚在顺化的水师给干掉了！” “哈哈哈，商船都能日行五百里，对加装了火器的战船来说打诸国的水师跟玩一样！” “战船性能如此优秀，那商船就更不用提了，估摸着宁远互市上的那些没有购买的商人厂子都要悔青了。” “九大势力在谅山和腊戍的大军被围歼，那九大势力就彻底的完蛋了，诸国划入大明疆域只是时间问题。” “希望这次朝廷能吸取成祖、宣德时期的教训，彻底的同化掉，否则这就是无用功呀！” “废话，你们以为年初抽调的那些官员、胥吏、秀才们是干什么的？就是改土归流的。 估摸着这次收复会死上不少的诸国百姓，到时候再迁移一些百姓过去，配合大明官员和驻军，同化起来就快了！” “话说，迁移你们要不要去？” …… 一句话，短暂的终结了探讨，而后又激发了无尽的热论。 不仅民间在讨论，朝堂之上也在激烈讨论着。 第1707章 头等大事儿第一岛链 迁移意味着背井离乡； 意味着放弃了身边的亲朋好友； 放弃了先人坟墓和心灵寄托； 若是再如宣德一样放弃了太祖成祖打下的中南诸国，那他们可就不是华夏的人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纠结着。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是异域重新开始，这需要大决心。 华夏历史上不是没有大迁移，第一次是魏晋南北朝时的衣冠南渡，七十万百姓自发迁移到长江中下游； 第二次，唐朝安史之乱、战火纷飞，为了躲避战乱北方百姓南迁； 第三次，北宋末年，女真侵略，朝廷主动带着百姓朝南迁移； 第四次，明初山西大迁移，向河南、河北、山东等地迁移多达一千四百万之多。规模之大、时间之长都是历史之最。 “我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次的迁移类似明初的迁移，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吗？一旦迁移，那就是朝廷的命令，还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话是如此，但那还是在大明境内迁移呀，这次可是往缅甸等国迁移！” “你看看你这觉悟，这几国都是大明的疆域了，还是在大明境内，没什么大区别！” “不一样，前几次在华夏境内，至少没有危险吧，缅甸那几国被我们亡国了，我们就是他们的敌人，肯定会敌视我们，甚至说弄死我们，有生命危险！” “哼，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都不敢，杀我们一人，朝廷就能屠了他们百人、千人，如此死了也算是值得的。” “迁不迁的主要是看朝廷给的条件够不够，迁移包吃住、人均给地十亩、三年不交税、给安家费，你们干不干？” “其实吧，我倒是想去，那边一年三熟呀，别的不说，光靠种地都能吃饱，朝廷要开海贸了，粮食就能运出来了，就有余钱了！” “还有，以前放弃是没办法的事儿，诸如财政上的苦难、军事上的困难、政治决策的问题以及官员剥削的问题。 但这几点现在不存在，如今我大明缺银子吗？军事又是巅峰时刻、陛下和朝臣又是铁腕手段，谁敢贪？ 加上这次大清洗，诸国实力已经下降到最低了，想反抗都没有能力，只要迁移数百万百姓过去，同化就会异常的迅速。 况且，如今大明已经有日行五百里的战船了，或许再过几年就能出现千里的战船，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就四五天就能传到北京城了。” “大明人口太多了，耕地总有用完的时候，等到盛世降临，人口大幅度增加，到时候耕地不足怎么办？ 而安南和缅甸两成、暹罗三成、真腊六成都是平原，大把的耕地，一年三数，就是大明的粮仓，朝廷肯定会无比的重视。 现在先去先得，占据肥沃之地，后面再去的那就只能靠边了！” …… 民间议论纷纷，自然也是传到了宫中。 皇极殿中，群臣行礼之后，崇祯看向群臣：“诸位爱卿，近半个月的时间，中南半岛的战报是一封接一封，清理进度极为迅速。 按照洪承畴和秦良玉的估算，最迟在八月底左右就能完成大致的清理，剩下就需要类似剿匪一样的水磨工夫了。 都各自说说想法吧，畅所欲言，无需顾忌！” 群臣皆是满脸兴奋之色。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征伐的大军竟然会这么快的速度就将中南半岛的精锐给围歼了，到了这一步，中南半岛几乎就算是大明的疆域了。 虽然开疆拓土的是武将，但最终经营的是文官。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历史记住武将的同时，更会记住出谋划策的文官。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了：“陛下，臣以为，对中南半岛的治理在未来的十年、三十年都必须作为大明头等大事来管理，除天灾人祸外，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震惊的看着毕自严。 实在是这番言论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毕大人，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次绝对不会再重蹈宣宗时候的覆辙了，一定会重视、加强同化，但也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吧！” “是呀，重视是肯定会重视的，但您说的这个未来三五十年的头等大事，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大战之后民生才是最重要的吧！” “毕尚书，中南半岛关系到马六甲的控制权，而马六甲又是我们海贸的必经之路，您是出于这方面的担忧吗？” …… “毕大人，你是出于安全的角度出发吗？控制了中南半岛之后，凭借缅甸与苏门答腊之间的岛屿以及马六甲海峡，海外诸国再想进攻大明本土，就必须绕行很远的距离，中南半岛就是缓冲之地？” 袁可立也出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群臣再次满满的诧异，实在是袁可立的这个角度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 龙椅上的崇祯则是眼角跳了跳，袁可立的话提醒了他，若是中南半岛彻底控制后，马六甲海峡就在大明的手中了， 加上控制了扶桑北部的宗谷海峡、扶桑四岛屿、琉球群岛、台湾岛，那么大明的第一岛链就差台湾与吕宋之间的巴林塘海峡以及吕宋和文莱之间的巽他海峡了。 第一岛链控制在大明手中，未来就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想到这里，崇祯心中火热。 以大明如今的实力，想要征服吕宋、文莱等第一岛链上的、已经被西班牙等诸国奴役、压迫的诸多小国简直不要太容易。 关键是这些小国人口极少，华侨也不少，更好同化。 这个时候不占据了，那他就是华夏的罪人。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事儿，且以毕自严等人的见识，也想不到第一岛链的重要性，所以毕自严想的肯定不是防御的事情。 想了想后，崇祯开口道：“毕爱卿，你是什么想法，细细说给大伙儿听听吧！” “是！” 毕自严朝着崇祯拱了拱手，继续道：“陛下，可否容臣问诸位大人一个问题？” “你随意！” 第1708章 盛世标准，水分太多的史书 “诸位同僚都是饱读经史典籍的，敢问诸位，盛世的标准是什么？” 听着毕自严的问题，不止群臣愣住了，就连龙椅上的崇祯都有些错愕，坐直了身体。 他们搞不懂毕自严怎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大明如今外敌还未尽去，离盛世怎么着都还差一些时间吧。 况且盛世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造的，那都是得经过一两代君主共同努力的结果。 见众人沉默，崇祯轻笑了一下：“诸位爱卿都说说，朕也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想法。” “陛下，这个标准有很多，我们各自分工不同，那就说说各自领域的看法吧！” 侯恂出声了，众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臣是兵部尚书，主管兵政，臣以为盛世的标准是?外部安全，外部没有外敌侵袭、边境安宁，边境线稳固，与诸国和平相处、甚至是万国来朝。 这是国家安全得到保障、百姓安稳生活的基础，外部不安宁，那就势必出现战争，战争就意味着兵役、税收、徭役等等的加重。” “陛下，臣以为内部统一、四海澄清，官员们尽心尽职、为民排忧解难，上下一心，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等降到最低，这是百姓能安居乐业的基础之一。” “陛下，臣以为?技术繁荣也是一方面，这里面不仅包含民生的，也包含军用的，民生的诸如提高生产效率的农具、提高生活水平的器械等等， 诸如取水车、代耕、极速商船等等，军用包含冶炼、锻造的技术提升，以及冷兵器、火器的技术等等。 前者减轻百姓劳作负担的同时提高效率，后者则是军事实力的保证。” “陛下，持续时间长也是一个标准，盛世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短期的繁荣，至少要持续三五十年的时间。” “陛下，臣从礼部的角度看，文化昌盛也是一个重要标准，这里面包含着幼有所学、壮有所用，文人辈出、各方面都得了极大的发展，这是开启民智的事情。” “陛下，臣以为经济的繁荣也算是一方面，经济的繁荣意味着诸如农业、手工业等等各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百姓生活水平提升、国库充足等等。” “陛下，《礼记·礼运》?中提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应该算是盛世的巅峰标准了。” …… 群臣各自从各自的角度说出了一些对盛世标准的看法。 无非是内部统一、外部没有外敌侵袭、边境安宁、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经济繁荣、政治稳定、社会安定、文化昌盛、科技发达、持续时间长等等。 “诸位大人，你们说的这些条件都算，但却是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温饱问题！” 温饱两个字虽然轻，但听在群臣耳朵中犹如惊雷炸响，让众人头皮发麻。 他们似乎明白了毕自严的目的了。 “从有史书记载以来，各朝各代盛世、治世、中兴等六十七个之多，诸如夏朝的少康中兴、不降之治，商朝成汤之治、武丁盛世，再到西汉文景之治、汉武盛世， 以及唐朝的贞观之治，北宋仁宗盛世、大明的洪武之治、永乐盛世等等。 就算是称之为盛世的也有十一个之多，诸如历史上的第一个盛世唐虞之治，后面的少康盛世、始皇盛世、汉武盛世、大业盛世以及大明的洪永盛世等等。 有一个算一个，这些真的是盛世吗？ 可这些盛世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粮食。 这些盛世的时间中，基本都只能说是勉强饿不死人，至少接近一半的人处于温饱的挣扎线之上。 一次天灾、人祸的出现，就会出现饿死人的存在。 即便是号称历史上最强的文景之治，也基本处在这个水平。 史书是怎么记载的？ 《资治通鉴》中说‘海内安宁，家给人足，后世鲜能及之’， 《史记·平准书》中记载‘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 从这两本史书的记载中就能看出，哪怕是文景的时候，能不能会吃饱都得看天说话。 但史书的记载有太多水分，还是平准书的记载‘都鄙瘭瘦皆满，而府库余货才，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不可校也。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与外，至腐败不可食’， 大致意思本官就不说了，你们从这种夸张的记载中就能看出史书中的水分和盛世的水分了。 还有汉文帝、景帝两朝的重臣、御史大夫晁错的《论贵粟疏》奏疏中的记载‘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 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 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赋，赋敛不时，朝令而暮当具。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 《汉书·卷二十四上·食货志上》上记载‘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 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 从这些史书的记载中就能看出被称之为最强的文景之治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勉强能不饿死人，更何况其他盛世、中兴了。” 群臣沉默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个道理他都懂，官方史学家撰写的对各大王朝的史书记载、尤其是当朝的史学家的记载，掺杂了太多的因素在里面。 他们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那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自然也知晓史书的记载，只是他们没有细想或者说主动忽略了这个事实。 经过毕自严引据论典的叙说，崇祯立刻就明白了毕自严的想法了。 “外部安宁、内部澄清就能让百姓吃饱肚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和耕地面积、粮食产出、天灾等等有很大关系，史书的记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第1709章 大基建概念，三大运河构想 见众人沉默，毕自严再次出声了。 “中南半岛已经基本算是大明的疆域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同化的工作，臣查阅过史书记载结合锦衣卫打探到到的情报估算， 整个中南半岛至少有三千万顷的面积，辽东、朝鲜、蒙古三地未归附之前大明疆域面积的六成左右。 而这三千万顷的面积至少有一千五百万顷以上的土地可以耕种，折算下来就是十五亿亩，比大明如今的耕地还要多。 重要的是这些耕地几乎都是一年三熟，换句话，中南半岛一年产的粮食是大明的四到五倍。 粮食多了，首先就是能不让百姓饿肚子了，这是关系到大明国运稳定的事情。 在保证粮食充足之后，就能调整种植结构，丰富种类，诸如豆类、蔬菜、瓜果、药材、香料等等，酒、酱油、醋、油等都离不开这些， 种植、发酵加工、售卖、购买等形成一条闭环，让银子流动起来， 单单是从粮食产出这一方面出发，我们再怎么重视中南半岛都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毕自严微微沉顿了几息的时间，手指还在掐动着，继续道：“估算的耕地中一半用来调整农作物结构，若能形成完整的闭环，按照亩产两石算，合计是十五亿石。 粮食富足后价格下降，按照历年算，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左右，粮食等被工坊买走，按照三十税一这差不多是两千五百万两银子的税收。 被加工成酒醋等等差不多少只有购买原料的三成半左右，成品大概在八百亿斤左右， 按照现在的一半价格算，也在三十文一斤，如此算下来就是二十四亿两，三十税一就是八千万两。 这么算是有些糙，但应该在八千万到一亿两千万两白银之间，由此可以看出中南半岛对大明的重要性。 如此的税收，无论是改善民生、修桥铺路、兴修水利与学校、强军练兵、各项技术研究等等，都能得到大幅度的增加。 而这些就是外部安宁、内部统一、经济繁荣、人口增长、文化昌盛等等保证之一。” 嘶…… 群臣被毕自严的粗略算账给惊到了。 税收不税收的先放在一边，只是粮食这一块就能绝对的重视。 如今中南半岛划入大明的疆域，耕地面积比大明还要多、产出是大明的数倍之多，这不仅能让百姓有吃的，还能让百姓吃饱，乃至于时常能有肉吃。 这种情况，是华夏自历史有记载以来的盛世中绝无仅有的现象了。 而且从毕自严的规划中可以看出，不仅是种粮食，而且是一整套的循环。 崇祯对比毕自严的规划也是震撼不已，没有想到毕自严会想的这么长远，和他将要实施的计划有关联。 想了想后，崇祯沉声道：“既然今天毕爱卿说到这里，那顺便把朕这几年来的思考一并讲了吧。 诸位爱卿，还记得北讨胜利之后的庆功宴时朕说的希望百姓也能如庆功宴当场一样，在逛街的时候能吃上小吃、 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等等吗？ 当时诸位都在说大明虽然已经重新站起来，但想要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够，因为首先要让百姓们吃饱，然后手中有余钱才可以。 国库是有现银，如果加上中南半岛的战利品，折算出来估计至少能有三亿两以上的白银。 虽然很多，但相对大明两亿的百姓，就不算什么了，那么如何让百姓有银子？ 朕的答案是大基建！” 大基建三个字一出，皇极殿内群臣皆是一脸的茫然，三个字虽然简单，但组合起来就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陛下，恕臣等愚钝，何为大基建！” “所谓大基建，就是大规模基础建设的简称，什么是基础建设，诸如水利、交通、学校、互市、港口等等。” 说到这里，崇祯朝着王承恩看了看：“王承恩，去东暖阁将朕的那幅地图取过来！” “奴婢遵旨！” 王承恩立刻离开大殿，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身为皇帝的绝对心腹，自家皇爷平日里在东暖阁干了什么事儿，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崇祯继续道：“朕举个水利的例子吧，诸位都知道，以前水运的优势是运输量大，缺点是速度慢且逆水需要纤夫，更看天气，诸如枯水期、暴雨等等，都无法通行。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蒸汽机可以使用，顺水、逆水是一样，速度也陆地更快。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的运河能满足蒸汽机的使用吗？至少有七成的河段是无法使用的，那就需要加宽、挖深。 但以现在的运河也绝对不够的，我们能不能开通新的运河？” 说到这里，王承恩带着几名小太监抬着一卷地图进了皇极殿内，一个大大的架子也抬了进来。 李若涟和方家等几人迅速上前，帮忙固定。 地图长达七八米、高两米，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线条和各种形状的符号。 崇祯下了平台，接过王承恩递过的地图棍，指着其中一条线：“诸如起于湖广永州苹岛，经湘江主流潇水上溯零陵、道县、再到江永分水岭进入桂林平乐，连接湖广和广西。 朕称之为湘桂运河，全长大概六百里左右，当然了，这里面也不是全部都需要开挖，加深、改道等等就行了。” “再例如挖一条从广西南宁平塘江口，经钦州灵山县陆屋镇沿钦江进入北部湾的运河，朕称之为平陆运河。 西南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交通的问题，广西的货物走水路是要从西江水道经广州出海，全场至少有一千三四百里路。 如果这条运河挖出来，缓解高度差，那么只需要走五六百里左右，既能运输，又能灌溉和防洪。” “再如把淮河、巢湖、长江沟通起来，构建一条连接南北的黄金水道，届时长江、淮河航道将由二字形变为工字形，郑称之为江淮运河。 这条运河既能农业灌溉，又能兼顾通航，长度大概一千四百里左右。” 说到这里，崇祯是越说越激动了，问道：“诸位爱卿可知道我大明有多少水系？” 第1710章 钱生钱理论，要致富先修路 “朕总结为五大主道、十六干道！” “五大主道分为为长江、珠江、黑龙江、松花江和淮河等五大水系！” “十六干道则是岷江、嘉陵江、乌江、湘江、沅水、汉水、江汉运河、赣江、信江、合肥—裕溪口、淮河等数十条次一级水系。” “这些主干道如果能全部利用起来，那么就能连接大明各处了，防洪、灌溉、货运等诸多问题都将解决。” “修运河，需要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来参与，这其中会用到锤锹杠锄等挖掘工具，还要用到扁担竹筐架子车等诸多运输工具，沿途各行各业都会带动起来为之服务。 在这个过程中朝廷付工钱给参与的百姓，百姓得到银子就会购买所需，商家为了满足百姓所需就会制造各项物资，购买原材料，原材料需要来来种植、运输、加工吧， 整个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百姓一起来参与，这就给百姓找了事情做，提高收入的同时也让他们少想其他事情。 其次，朝廷可以收取商税等等，再次投入到基建之中，形成良性的循环； 第三，带动运河沿岸的发展，让货物流通起来；” “货物流通，银子就能流通，只要流动起来形成循环， 朕举个例子吧，百姓手里有一两银子，他拿着银子去成衣店买衣服，成衣店的老板则是拿着银子去买丝绸，丝绸店老板则是要去布庄买生丝， 生丝哪里来的，肯定是养蚕的商人，商人有银子做什么？ 去酒铺买酒，酒铺老板则去粮店买粮食酿酒，粮店老板有银子去酒楼大吃大喝，酒楼老板则得向百姓买猪鸭等等原材料， 如此算下来，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有了价值一两银子的等价的物资，可银子还是那一两。 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银子流动的够快，就能让千人、万人在短时间内拥有银子。 大基建的源头就是底层百姓，而非中间的商人，因为商人有银子后会存起来的可能， 而底层的百姓则是缺少银子，盖房子、购买各种物资、娶妻生子等等这是必须要花出去的，只要底层的百姓手中有银子，那就能能循环动起来。 朕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群臣目瞪口呆的看着地图，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实在是被皇帝的规划给震惊到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有如此魄力，竟然规划了三条运河出来，而且每一个都堪比京杭大运河，且难度极大。 但震惊过后仔细想想，皇帝的这个想法是可行的。 如果真的能完成，那么不仅仅大明能得利，更能造福子孙后代，他们也会被史书铭记。 群臣虽然兴奋，但还是没有忘记劝说。 尤其是毕自严，他刚搞了一个中南半岛的农作物的调整循环聊天，皇帝就搞出如此庞大的工作。 挖运河这事儿不动就算了，动起来就是工部和户部的事儿，他必须得问清楚。 “陛下，敢问这几条新运河要挖多宽多深？” 崇祯微微沉思了几息：“这几条河不修则已，要修就一次性到位， 不仅现在用，以后百年、三百年都能用，如京杭大运河一般，至今千年了都还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朕初步设想，宽度至少六十米，多则一百二十米，平均宽度在八十米做哟欧，深度至少五米以上， 修好以后能形成上下各三道的航线，至少能让六千石沙船通行。” 嘶…… 群臣倒吸了口凉气，满眼惊骇之色。 要知道京杭大运河的平均宽度也只有二十米，深度平均在两米到三米之间。 皇帝的规划的三条运河总长度虽然不及京杭大运河，但总体规模是京杭大运河的十倍左右。 京杭大运河动用了五百万百姓，耗时六年，这三条需要几年？少说也得千余万百姓、用时十年以上。 一个操作不当，就能引发大规模骚乱。 “陛下，这……” “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朕给你们算笔账吧！” 崇祯摆了摆手，打断了出声的毕自严，继续道：“第一，隋炀帝时期只有八百七十万户，大概五千万人左右，他们算是十抽一。 而我们现在有三千五百万到四千万户，人口两亿左右，人口是隋炀帝时期的四倍，我们即便是千万人，也是二十抽一。 其次，我们有隋炀帝时期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火药，普通火药不行，那就颗粒化火药， 开山裂石，移山填海只是时间和火药够不够的问题。 如此优势之下，我们或许只需要隋炀帝时期的百姓一样，四十抽一，对整个大明的运转没有丝毫影响。 第三，我们有足够的银子，所有参与百姓给工钱，且是合理的，还管吃住，隋炀帝那是强制征用，别说工钱了，能有口稀粥吃就不错了。 且严刑酷法、催工急促、短时间内死亡太多的百姓，以至于激起民变，咱们跟隋炀帝是两回事。 而且，我们开海贸以及海外诸国的补偿，不用担心银子不够的问题。 第四，我们不会规定时间，必须要在几年内挖完，一年不够就三年，三年不够就十年，造福子孙后代的事儿，一条一条的来，完成一条是一条。 朕现在还年轻，怎么着都能再活个三五十年，朕就不信挖不成。 第五，隋炀帝时期外部有突厥、吐谷浑、吐蕃、高句丽等外敌，内部有关拢贵族集团搞事情， 而我们外敌尽去，内部清明，能够安心、全力的做一件事儿。 第六，朕开挖的这几条运河的目的是连同，借助蒸汽机商船将大明各处的物资给流通起来，让百姓们富起来，百姓们没有反对的理由吧！ 要致富先修路，你那里的东西再好，运不出来也没有用，酒香不怕巷子深已经是过去式了，等商事全面推动，竞争加剧，酒香也怕巷子深。 所以，怎么看，挖运河这事只要不激进，规划到位、监管到位，就一定能成功，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第1711章 造反是不可能的，变水灾为水利 以为如何？ 皇帝的分析之后的问话让皇极殿内的群臣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之所以想劝谏皇帝不要操之过急，就是怕皇帝大好喜功，重走隋炀帝的老路。 可皇帝给出的六条分析，无论是哪一条都能够让这个疯狂的计划都要提升数成成功的几率。 隋炀帝修完运河后为什么会各地起义，兵败被杀、隋朝灭亡的下场？ 这里面除了世家谋划和权利的争夺外，更多的是过度压迫底层百姓，这条利国利民的大运河对当时的百姓来说是一场灾难。 一是强制天下十五岁以上的丁男都要服役，共征发了三百六十万人。 二是五家抽一人，或老，或少，或女子，担负供应民工的伙食炊事。 三是严刑酷法督促民工劳动的监工，因为太过暴力，一年内因劳累过度和疾病而死亡两百五十万人。 四是破坏了生产，正常的春耕、夏耘、秋获、冬藏都做不到，男子修河死了，家里无法耕种又饿死不少。 在这整个过程，别说给工钱了，吃不饱穿不暖，饿死、冻死、病死、累死…… 最终在世家的推动下，大起义出现，颠覆了隋朝。 但皇帝刚刚的分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第三条给工钱和管饭，单凭这一条，就会让无数百姓们疯狂参与。 如果能避开春耕和秋收这两个时期，那百姓们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搞点奖励措施，诸如超额完成任务奖励、入学名额、各大研究院名额、胥吏名额等等，那百姓会疯狂起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再苦、再累能比没银子还难过? 百姓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陛下圣明，臣赞同！” “陛下大才，臣赞同！” “臣附议！” “臣附议！” …… 有了袁可立的带头，群臣纷纷表态。 地利、人和已经全部占据了，至于天时，不重要，一年中总有合适的时候。 三者全占了，焉有不成功之理？ 这种会被史书大写特写、造福万千子孙后代的大工程，再反对下去，搞不好就会被百姓们挖了他们十八代的祖坟。 挖运河这事儿是崇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以大明如今的技术的研究，火车什么时候能搞出来，很难说，但至少三十年内是不可能商用的。 其一是铁轨，铁轨用的是高锰钢，这在后世也都是很难的，没有合格的高锰钢，普通铁制的钢轨用不了几次就得换。 其次则是轨道的铺设需要极高的技术，首先是基础的处理，这玩意勘测，以现在的技术实在够呛。 还有所需的水泥，水泥的原材料倒是能找到，烧制环境也能达到。 但问题是最关键的研磨粉末技术，熟料、辅料矿渣、生石膏的粉末都要达到微米级，这玩意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想做出大批量的水泥出来，想都不要想。 没有足够多的水泥，铁轨的基础铺设想都不要想。 更不用说固定铁轨、焊接接缝等多项精度高的技术了。 反正他是没指望自己活着的时候能看到火车这玩意在大明境内行走了。 大量运输货物的火车指望不上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将水运搞起来了。 中南半岛已经划入大明的布政司，那么大明就控制了世界十大长河中的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长河了。 这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比拟的。 更何况还有黑龙江、珠江、雅鲁藏布江等等河流，如此丰富的水资源都不利用，那真是蠢了。 有蒸汽机在，能将河流的资源用到最大化。 一念至此，崇祯看向群臣：“挖运河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统一规划和勘测，三条运河的开挖，朕排了先后序，分别是江淮运河、平陆运河、湘桂运河， 江淮运河的开挖难度是最小的，也是价值最大的一条，抛开让百姓富起来的目的外，还有四大战略意义。 第一，长江和淮河能牵手，结束了安徽江淮之间水运必须绕道京杭大运河的历史。 朕算过，从淮河到长江中下游地区，走江淮运河能节省八百里左右，颍州（阜阳）到庐州（合肥）节省一千三百里、颍州至芜湖节省八百里。 这不光是缩短了路程，更是节省了时间、节省了蒸汽机商船燃烧的煤炭，降低了运输成本，提高了蒸汽机商船的利用效率。 第二，引长江水入淮河，提升淮河水量，增加淮河的运输能力和灌溉能力； 第三，防洪的作用，朕让人统计过，自西汉初到现在，长江流域特大洪水两百余次，平均十年左右一次，淮河从大明一朝的史料记载差不多是两年一次。 虽然淮河水患频率高，但下游有高邮湖和邵伯湖，淮河入江水道、淮河入海水道、分淮入沂三条水道分流， 同时，朕考虑在开挖江淮运河的同时，在洪泽湖边的高良涧那里也开挖一条小型运河，流经洪泽，清江浦、淮安，阜宁、射阳，滨海等六县，东至扁担港口入海。 这一条运河承担淮河防洪、排涝的作用的同时，也承担灌溉、航运的作用，朕称之为苏北灌溉运河。 如此算下来，淮河就有四条防洪水道了，如果江淮运河开通，长江洪水就会进入淮河泄洪，淮河的水则可以通过四条水道分流。 彻底结束数百年来黄河、淮河并患苏北的局面，从根本上实现了变‘水灾’为‘水利’。” “第四……” 说到这里，崇祯沉顿了下来。 而听到这里工部尚书范景文眉头皱了皱，瞳孔紧缩，似乎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待他抬头看向四周时，发现袁可立、工部左侍郎黄道周等几位大臣也是如此，尤其是袁可立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暂时先不要开口。 几息之后，皇帝重新抬起头，眼中绽放着神采：“这一条是最为重要的一条，若是成……不，一定会成功，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强大、自信又有些颠三倒四的话语，让皇极殿内群臣满是好奇。 前三条的任何一条，都值得大明朝廷倾尽全力来动工了，没想到皇帝说还有一项最为重要的。 第1712章 再造几座苏州城，河水逆流 “南直隶被拆分为江苏和浙江两个布政司，没拆分之前是一家，各府之间相互帮助，共同发展，拆分之后这种帮扶就弱太多了。 江淮运河开通之后，就能将河南、安徽、江苏三个布政司连接在了一起，共同发展。 京杭大运河的开通，造就了沿途多个城池的繁荣，京南第一府的沧州、九达天衢和神京门户的德州、繁华压两京和富庶甲齐郡的临清、漕挽之咽喉和天都之肘腋的聊城、 车马临四达之衢和商贾集五都之市的济宁、漕运和水运枢纽的镇江、三湖襟带之邦和百越舟车之会的常州等等，皆是借助了京杭大运河的水系而发展起来的。 朕想看看一千五百里长的江淮运河能不能再造就几座繁华大城，带动三省的繁荣。 诸位看看运河沿途城池就能知道，一座城池至少能覆盖方圆三百里的府县，多出几座向扬州、苏州、杭州这样的大城， 那么在带动周边发展的同时，就有源源不断的赋税上交国库，而后用之于民，形成良性的循环。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对此可以其他想法？” 崇祯的问话，让群臣震惊和羞愧。 震惊的是皇帝的魄力和远见，按照皇帝的设想，江淮运河一旦开通，那么安徽、河南一定会快速的复苏，而江苏则会更加的富强。 继而带动整个大明经济的腾飞，让百姓富有。 羞愧的是，皇帝已经做好了规划，并且准确的说出了其中的沿途的州县名字，权衡的利弊。 本该是他们这些大臣该做的事儿，不说规划了，连想都没有想到，大大的失职。 “陛下，臣以为可行，现在……” “张大人，您稍等一下！” “张都御史，您且慢！” “陛下，臣有疑问！” …… 工部尚书范景文、工部左侍郎黄道周、给事中等几名大臣同时出声了，打断了张廷登的话。 不待张廷登出声询问，范景文立刻道：“张大人，您稍等一下！本官这边有个疑惑，若是解决不了，诸位同僚赞不赞成的意义不大！” 工部尚书范景文很是强硬的打断了督查院左都御史张廷登的话。 强硬的话和话中的问题，不仅是张廷登和群臣有些诧异，连龙椅上的崇祯也满是好奇。 “陛下，臣刚刚有些走神，没有听清楚！” 不待崇祯发问，工部尚书范景文立刻躬身，眉头紧皱：“陛下，您刚刚说的是长江水引入淮河？而不是淮河水引入长江？” “暂时是这么想的！” 崇祯点了点头，立刻就明白了范景文在担忧什么，问道：“范爱卿有什么疑惑？” 有啥疑惑？ 听着皇帝问话，范景文倒是错愕了，心中叹了口气。 河水从北往南、从西往东，这是是基本常识呀。 现在看，不光是皇帝有些没搞明白了，连群臣中也有些不太明白，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有些河段的确是不合理的逆流，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其次就是黄河与淮河的地势问题，不是干这行的，真没有几个能搞明白的。 稍微思索后，范景文沉声道：“陛下，大明整体的地势是由西向东、由北向南、西面高于东面、北面高于南面，所以河水基本都是由西向东，由北到南。 黄河流域地势高于淮河流域、淮河流域高于长江流域，您规划的这条江淮运河是长江的水引入淮河，等于是河水逆流。” 听着范景文的解释，群臣脑子嗡嗡作响，眼中满是懵逼之色。 他们刚刚都沉浸在皇帝的惊天规划和运河修成之后所带来的优势，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河水倒流，皇帝是咋想的？ 不过想想也是，淮河水量本就不够，若是利用地势将淮河水调入长江，那么淮河的水量必然减少，到时候原本能通航因为水量减少反而不能通航了。 范景文的疑惑，崇祯笑了笑：“这个常识朕自然知晓，但不是有先例吗？” “嗯？” 范景文怔了一下，随即轻笑了起来，看来皇帝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换句话说，皇帝对这条江淮运河的修建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看着群臣思索和疑惑的神色，范景文立刻解释道：“河水倒流也不是不行！”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次人为，周敬王二十六年，吴王夫差打败越国，而后急于北上中原与齐国和晋国争霸， 受制于吴国的地形优势，水师力量很强，陆军很弱，怎么把水师和补给运送到北方是个大问题， 因为沿途的长江、淮河泗水、黄河等河流的东西走向，利用纤夫北上速度太慢了效率太低，只有挂上风帆，利用南风北上才能正道。 于是夫差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低于长江北岸的洼地且水很深的射阳湖，于是下令开挖， 开挖的运河不是直接向西北指向齐国和晋国，而是先向东北，将长江水引入射阳湖，于是再向西挖，寻找下一个洼地。 就这样以曲折的轨迹一路找洼地指向齐国和晋国，最终在周敬王三十八年，连接长江和淮河的邗沟，连接淮河和泗水的菏水相继开成。” “第二次则是唐朝的孟简，元和四年，孟简在常州任刺史，从常州运送物资去北方，从北郊渡过长江到海陵县南郊。 或者沿着长江向西北方向往润州前进，但是，润州以下的长江水阔浪高，行船的危险性极大， 所以商船大多是从常州西南的南运河向西北行驶到润州，然后再渡过长江从扬州进入北运河北上。 这段路不仅遥远复杂，且奔牛境内的运河河床高，秋冬季节是干涸的。 于是孟简就想出一个方法，在常州西北低洼地的河庄旁的长江开始向西北挖，把长江水引入绕过奔牛的高河床，再进入南运河后沿着原有河道到达润州。 为了感谢孟简的付出，当地将这条运河称之为孟河，孟简因为功劳被升任户部侍郎。 这里的海陵县就是现在的海陵县就是现在的泰兴县，润州就是现在的镇江。” “这第三次就是……” 第1713章 争论再起，夺淮入海 “第三次的记载就是王安石让黄河水北流，话说宋嘉佑年间，黄河从开州决口，经恩州、冀州、青县入渤海。 两年后又在大名决口，淹没大名、聊城一带。 经过治理之后效果不是很明显，有再次决堤的风险。 熙宁二年，王安石官拜宰相，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治理黄河，经过勘查后发现是主流和支流的泥沙淤积导致。 于是便派检正中书刑房公事沈括负责黄河主河道和支流的清淤工作。 清淤工作很顺利，但随之新来的问题是支流太多了，清理之后水流畅通，但主河道没法容纳那么多的水。 王安石和沈括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把几条大大的支流给截断让他们改道东北直接进入渤海。 所用的方法便是依据丘陵高低反差过大特点，将低洼处挖的更深，随后筑梯级河坝，每坝都层层矗立，相齿如阶陛，让河水在坝子的约束下蜿蜒穿行在丘陵之间，进入渤海。 此项工程前前后后历经十二年的时间，沈括在治理完这项工程之后的几年后便隐居了，开始着手撰写梦溪笔谈。 其中的地理、技术等卷的内容，都在这次治理黄河的过程中得到了论证。” 范景文是工部尚书，水利工程又归工部管辖，且这几年国库充足之后皇帝拨了数百万两白银用来治河。 这种治水典故、方法等等自然是信手拈来。 群臣听着范景文的描述，恍然大悟之后又满是思索之色。 吏部尚书房壮丽皱着眉头道：“范尚书，您刚刚说的方法基本都是一路向着低洼之地前进，那么长江水就能进入淮河， 问题是这么做一定会蜿蜒前进，搞不好要达到两三千里，看似长了一倍，但工作量却是大了很多倍的。 而且一旦延长了，节约时间和成本的优势便没有了，这条运河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 “房大人，账不是这么算的！”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声了：“节约时间和成本的问题只是一方面， 沿河出现的大城和大城带动周边的发展，以及河南、安徽、江苏三省的连动，涉及到三省数千万百姓的今后的生活，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况且，淮河因为水网复杂，支流在冬季时而会出现断流的现象， 长江水进入淮河，就能补足淮河的水，让淮河的通航河段、时间均拉长很多，只要通航就一定比走陆路和绕行节约时间和成本！” “毕尚书所言极是！” 工部左侍郎黄道周也出声了：“除了补水通航外，淮河流域平原面积广阔，人口稠密，取水需求较大，若是长江水补入淮河，能极大缓解用水！ 单单是从这个方面来说，下官以为即便是拉长一些，也是可以的！ 而且中途有瓦埠湖和巢湖以及现有的河道可以利用，延长肯定是会延长的，但也不一定达到两千里。” “不行，曲折前进河水一定会很平缓，那么如果长江大洪水，水来不及奔腾，势必会淹没两岸！” “这不是问题，在长江口设置船闸就是了，挡住洪水或者减少洪水就行了！” “这其中还要涉及到沿途所经村庄、城镇等等的搬迁、补偿、安置以及诸多良田等等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 接下来的时间中，群臣纷纷就值不值得和可不可行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足足一刻来钟的时间后，才稍稍安静了下来，皆是看向了工部尚书范景文。 “范尚书，除了低洼曲折前行，还有其他方法吗？” “其他方法？” 范景文眉头皱了皱，沉声道：“倒也不是没有，诸位应该听说过灵渠吧，就是秦始皇下令修建连接是长江和珠江的人工运河， 就是先通过连接始安水和湘江，然后将长江、漓江、始安水、湘江、珠江连接在一起，实现长江和珠江的通连。 但始安水是高于湘江，相差三十一米左右，主持修建的史禄就在始安水和湘江之间修了大坝以及三十二座陡门，让船一座陡门一座陡门的往上爬，最终进入湘江，视线了河水逆流！” 说到这里，范景文盯着趁着众人争论是他研究了半天的地图：“巢湖和长江是通连的，这中间的裕溪河,只需要加宽和休整就行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巢湖的水如何进入淮河，两地落差没有我们想象中的这么大，且有很多低洼之地可以直接利用， 按照本官的估算若是采用灵渠的修建方法，我们估计得修建两百座以上的陡门。 数量虽然多了一些，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是从始皇到现在，经过多朝和水利大家的改良，陡门技术已经是极为精良了，直接就可以使用了。 二是我们有蒸汽机可以安置在陡门处，节省人力； 三是商船有蒸汽机的动力，冲流更简单；” 说到这里，范景文停顿了而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种方法虽然可以用，但依旧是治标不治本，水在长江和淮河之间来回反转，补水的作用极小。” 众人眼中神光微暗，皇帝所说的几条每一条都让人心动，可如今看来似乎是要放弃了，选择前者低洼绕行的方法？ “下官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就在众人失落时，黄道周出声了，指着地图上第一点：“诸位可听过夺淮入海？” 众人愣了愣。 夺淮入海，字面意思就是夺取淮河水道进入大海，但谁夺取了淮河？ 见大部分人眼中满是茫然之色，范景文连忙出声了。 “所谓夺淮入海就是黄河夺取淮河水道，洪水从淮河水道进入海中。 历史上出现了四次夺淮入海的事情，第一次是南宋建炎二年，当时黄河干流从李固渡经鱼台入泗水，由泗水经徐州，最后抵达清江，夺取了淮河下游千流东注黄海进入大海。 第二次是金代大定八年至明昌五年，黄河水势再次南移，下游分成三股夺淮，经徐州沿废黄河入淮入海。 第三次是宋绍定五年，人为决口，黄河全线夺睢合泗入淮。 第四次则是元朝的至元二十三年，黄河分成了三股，一股经涡水注入淮河，一股经徐州和江泗注入淮河，最后一股经颍水注入淮河。 四次的决堤，注入淮河都是在下游区域，离着陛下规划的巢湖一带数百里，靠近京杭大运河，你想借黄河的水来补淮河是没有……” 话还未说完，范景文就停住了，再次向地图靠近了几步，脸差点怼到地图上了。 第1714章 离大谱的想法，新的办法 范景文的动作很是奇特，远远看看去仿佛一颗头颅在地图上挪动着，这一幕让众人很是好奇。 数息后，范景文停住了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又看向黄道周，兴奋道：“黄大人，你的意思是从郑州到开封一带的黄河开一个口子，斜向东南， 从霍邱到淮南一带进入淮河，然后再经瓦埠湖、派河到巢湖？” “对，下官就是这个想法！” 黄道周点了点头：“黄河在郑州到开封一段，地势远高于周边，形成了地上悬河。 历史上记载黄河在河南境内曾经多次决堤，仅元明两朝在开封处决口就多达百余次，数十次袭城，有七次淹了开封府。 如果从这里开一个口子，修一条河道直入淮河，一来能缓解在河南郑州、开封一带的洪灾， 二来补足淮河水、江淮运河的水就够了； 三来商船就能顺着运河进入郑州、开封一带； 四来就是沿途的灌溉了！” 嘶…… 群臣倒吸了口凉气，随后满脸的苦笑之色，他们现在是知道黄道周说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乍一听，黄道周的这个想法的确是可行的，也的确能达到他所说的这四种优势，尤其是可以缓解黄河在河南境内的决堤这一条就让人很是动心。 可弊端更是明显，一是黄河在开封段距离淮河足足七八百里地，曲曲折折的算下来接近千里，这又是一条新的运河。 嗯……也不算是新运河，因为可以借助现有的流入淮河的支流，诸如涡河、惠济河、贾鲁河等河道，但肯定得挖深、加宽。 为了一条一千五百里的运河，再修建一条一千里的运河来补足，纯粹是多余之举。 但从缓解黄河的决堤造成的大面积的伤亡和损失来看，挖运河的费用倒也能承担，而且还很不错。 问题是黄河之所以屡屡决堤是因为泥沙太多，淮河本就容易泛滥，泥沙再进入淮河，那整个淮河就会堵死了。 从淮河到长江的瓦埠湖、巢湖都会有泥沙淤积，长江也是如此，到时候瓦埠湖和巢湖内泥沙淤积势必会导致水位上涨、水域面积增大，侵吞周边良田。 从这一方面来说完全就是得不偿失了。 黄道周的这一做法还不如采用低洼处蜿蜒北上呢，虽然距离长了一些，但胜在稳妥。 龙椅上的崇祯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如果现在能有后世的混凝土、烧砖等等技术，从开封到淮河一带的运河绝对能开挖。 开通的运河平缓，淘沙就简单，弄出来的沙子经过清洗和筛选之后用来配置混凝土、烧砖，清洗下来的可以堆放在低洼处用来填田。 等到淮河的时候，泥沙就所剩无几，也是能承受的。 可话又说回来，能搞出混凝土、烧砖等等技术，那就能搞出发电机、交流电，有电就能搞出抽水机，直接按照后南水北调的方法梯度抽水就是了，讨论这么多做什么？ 即便现在有蒸汽机了，他也不一定能搞出发电机。 说到底，还是技术不行。 见群臣眼中满是失望之色，崇祯轻咳了一声：“诸位爱卿，除了效仿前人的曲折前进逆流外，朕倒是还有两个方法，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群臣闻言，猛地一震，眼中满是好奇和震惊之色。 负责水利的工部官员们都没有办法，皇帝竟然有办法，而且还是两条，这怎么可能？ 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之人？ 震惊过后，群臣都凝神看向皇帝，皇帝登基之后显露的种种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现在说皇帝不是某个天神下凡来拯救大明的他们都不信。 工部尚书范景文大喜，立刻上前跪倒在地，高声道：“请陛下明示！” “范爱卿，请起！” 崇祯右手虚抬，而后走下平台，靠近地图，提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一条条线条被标了出来。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崇祯才放下笔，不待他出声，一直盯着地图的工部尚书范景文突然惊呼：“陛下大才！” “我明白！” “我也明白了！” “陛下高瞻远瞩！” “绝对可行！” “对，一定可行！” …… 范景文出声之后，工部左右侍郎、都水清吏司郎中等人皆是惊呼了起来，眼中满是笑意。 众人有些懵，一条线条圈圈的怎么就明白了？你们到底明白什么？ 崇祯见状，看向范景文：“范爱卿，你给诸位爱卿讲讲吧！” “臣遵旨！” 范景文一躬身，而后指着地图：“诸位都知道淮河发源于河南境内的桐柏山，一路向东，中途有很多的支流， 左岸有洪河、谷河、润河、颍河、西淝河等九条大型河道，右岸有史灌河、沣河、汲河、淠河等九条大型河道，以及十六座水域面积宽但不算深的湖泊。 想要利用淮河与长江之间的瓦埠湖和巢湖，那么我们就需要从瓦埠湖所在的寿州往西的支流入手。 正阳关附近有淠河、颖河两条大型支流汇入。 淠河是自南向北暂时不用考虑，那么颖河就是我们重点考虑的对象了。 颖河发源于河南布政司登封嵩山，经周口、安徽省阜阳注入淮河，是淮河的第一大支流。” 说到这里，范景文转身指着颖河：“沿着正阳关西北往上走，途中有汾泉河、沙河、贾鲁河汇入，而沙河则又有汝河汇入。” 范景文停顿了，敲了敲汝河西北的一条河流：“这一条河流名为伊河！” “本官明白了！” 听到伊河，一直盯着地图上线条思索的毕自严突然惊呼了一声，快速道：“陛下大才！” 群臣再次无语了。 工部负责水利、工程的，能看到自己领域内的事儿，他们认了，毕竟这是他们吃饭的本事。 可你一个户部尚书现在明白了工部在讨论的技术上的事儿，而且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毕尚书，您到底明白什么了？” “你们……哎……” 毕自严看着疑惑的众人，叹了口气后敲了敲地图上的一条红线：“看看这里是什么？” 第1715章 引洛进淮，导汉入江 “伊河虽然不算长，但伊河附近有一条河，名为洛水，曹植的《洛神赋》就是在这里写的，诸位肯定不陌生！” “洛水和伊水在偃师县汇合后又称之为伊洛水，而后一路流向黄河！” “诸位再看看颍河和北汝河的源头在哪里？在看看这两条河流的源头距离伊水的距离就知道我们刚刚明白了什么？” “如果我们将洛水和伊水在偃师县的这条交汇处之前连通，引入颍河或者北汝河，那么洛水就能顺着颖河进入淮河. 有了洛水的补充，那么就能满足江淮运河所需的水了！” “这么做好处多多，一是可以利用现有的河道，只需要挖深就行了，工程量相比重新挖一条运河算是比较小的。 流经千余里，完全可以让途径的各县在农闲时征召百姓前来开挖，管饭管饱就行了。 重要的是几乎不用勘测，顺着原河道走就是了，绝对出不了错。 第二，伊河和洛河的水进入黄河，会加大黄河的水量，如果被引走部分，那么就能减轻黄河的水量。 伊洛河的水量相对黄河是不多，但在雨季就是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 与其进入黄河被搅和成黄色，倒是不如引入淮河，为江南运河做出贡献。 第三，如果伊河和洛水引入颍河，那么颍河的大部分河段就能通航，六千石大船进不去，但一些小型的数百石的商船和客船也是可以的，省很多事儿。 同时，如果担心洛水和伊水不够，那么我们可以对上游支流进行溯源，肯定还有一些河流能引入附近支流的。 不需要全部引入，两三成就足以，积少成多、积水成渊、百川归海，绝对就能满足江淮运河所需了！” “毕尚书睿智！” “范尚书见谅，情不自禁抢了您的话！” “哈哈，都一样，谈不上抢不抢！” …… 嘶…… 毕自严和范景文两人客套时，群臣则是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是没有想到皇帝所说的办法竟然是引动千里之外的洛水。 洛水他们没有去过，有多宽、多深他们不清楚，但能出河洛图书、洛神、洛水之誓等典故的地方，河能小吗？ 河小了，洛神怎么出来的？ 一条小河沟子，神龟怎么在里面住？ 河太小了，怎么会肇造了夏都斟鄩、偃师商城、周王城、汉魏故城、隋唐洛阳等？ 永济渠又怎么能在这里开通，作为隋唐大运河的首站之地？ 所以，引动部分洛水绝对能满足江南运河所需，到时候将江南运河修的缓一些，水流慢一些，那所需水就更小了，对永济渠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陛下大才！” “陛下圣明！” “陛下大智慧！” “陛下英明，臣以为此举绝对可行！” “请陛下圣判！” “臣等恭请陛下圣才！” 群臣齐齐朝着崇祯拱手，声音整齐、掷地有声。 江淮运河所需水流问题现在彻底的解决了，那么江淮运所带来的好处就能实现了。 此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儿，绝对要被史书大书特书的。 “这只是第一套方案，是没办法的没法，朕还有第二套方案，如果能实现，那绝对比第一套要好，且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崇祯摆了摆手，群臣再次错愕，眼中满是震惊。 皇帝直接说功在千秋了，那就说明第二套方案会更好，但这怎么可能呢？ “诸位可曾听过导汉入江？” 群臣直接就懵了，他们实在是无法从这个四个字中猜出什么来。 工部尚书范景文浑身一震，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其他人不知道皇帝话中的意思，但他身为工部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 结合淮河的事儿，再加上这个汉字，他若是再不明白就太蠢了。 皇帝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逆天了！ 见范景文的神色，崇祯轻声问道：“范爱卿似乎知晓？” “回、回陛下，臣看到过一些记载！” 范景文的声音都不顺畅了：“所谓导汉入江，是成化年间的记载，一种说法则是说汉江入江口不稳定，所以疏通了干流，使之入江口彻底的稳定了下来，这就是导汉入江。 另一种说法大致意思是汉江之前并不是流入长江的，而是经过种种变故之后才在排沙口流入长江的！”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之前不是流入长江的？” “这不对吧，本官若是没有记错，汉阳县是洪武年间恢复汉阳府这个名字的， 也就是说在太祖之前数百年那个地方就已经存在了，若是不入长江，那汉阳县是哪里来的？ 诸位应该知晓，大明的州府县等的命名九成都是根据当地山川地貌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一个，而且还是府制的。” “房尚书所言极是，既然叫汉阳府，那就一定和周边有很大关系，除了汉江也没有其他的了吧！” “如果之前不是流入长江，那汉江之前是流入了哪里？” …… “这个问题问的好！”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范景文：“范爱卿，你知道吗？” “臣不知！” 范景文摇了摇头，眼中闪过道道神采：“但结合刚刚的议题，臣斗胆猜测是流入淮河了！” 我艹…… 群臣心中直接爆了粗口，眼中满是震惊。 实在是范景文的回应太惊人了，远比皇帝提出的江淮运河、皆洛济淮等想法还要震惊。 皇帝提出的在理论……实际上是可行的，可现在说汉江之前是入淮河的，这简直是太扯淡了。 “没错，是流入淮河的，民间有汉淮一家亲的说法，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但我们可以分析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崇祯背着手：“因为地动等原因，山川易位、河流改道，这事儿是时有发生的， 以黄河为例，从有史书记载以来，至少改了二十次道，有些改的道与之前的故道偏差百余里。 嘉靖八年陕西华县大地震，数万人死亡，多条河流偏转，若是没有记载，后人也很难相信，所以从现实中的例子来说是有可能发生的。” “咱们言归正传，分析一下汉江能不能进入淮河！” 第1716章 大禹治水，汉淮一家亲 “诸位都看看地图上的标识！” 崇祯指着地图：“汉江发源于秦岭和巴山，出了山脉之后就进入了低矮的南阳和襄阳所在的南襄盆地， 然后穿过荆州和襄阳之间的狭窄的荆襄走廊，在汉阳府的南岸嘴注入长江，这没错吧！” 工部几名官员连连点头，天下河流大致的走向、交汇等等，工部自然是有详细记载的。 袁可立也点了点头，他在皇帝登基后奉命去陕西赈灾沿途所过且在陕西待了几个月，自然是知晓这条发源陕西的汉江走向。 “确定了现在的汉江水道之后，我们再说来说汉江水道的形成， 《尚书·禹贡》中记载：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又东为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东汇泽为彭蠡，东为北江，入于海。 这个文字的记载充分说明了大禹治汉江的过程，朕差人找来了几本诸位先看看，若是不信，也可以文渊阁和内阁大库看看。” 话音刚落，王承恩就抱着一摞书分发给了群臣，每本书中都夹着一张书签。 众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翻到书签所在页面，立刻就看了被红笔标注的文字。 赫然是皇帝刚刚所念的文字内容。 群臣都是饱读经史子集的人，一眼就看懂了其中记载的意思。 大致意思是汉江的发源地是陕西省的嶓冢山，刚出来的时候叫漾水，到了西南的时候叫做沔水，流到汉中叫汉水，再往东流就叫做沧浪之水， 见群臣看到了书的内容，崇祯继续道：“均州城南三十里的大炮山对河沟口，俗称禹皇庙咀，此庙是为宋朝为纪念大禹导水沧浪流域而建。 汉阳铁门关附近有一块禹功矶的石头，这块禹功矶的来历诸位爱卿时候可以去查查元代林元所着的《大别山禹庙碑记》，里面有这块碑的详细来历。 随后这里修建的禹王庙，嘉靖年间又在旁边修建了晴川阁，还建了两块赑屃碑，天启年间改为禹稷行宫。 汉江两岸有很多地方都有纪念大禹的禹王庙、雕像、石碑等等，零零碎碎估计与百余处之多，这点诸位应当不陌生。 另外，唐末宋初时当地建了一座沧浪亭，是为了纪念大禹均州沧浪治水、孔子在沧浪闻孺子歌、屈原在沧浪与渔父歌而修建。 均州城东半里许，阻水为河，名曰沧浪，即神禹所导汉之下流，孔子所谓孺子歌处，从这个记载中可以得出，沧浪之水就是汉水，而且就是大禹治理的汉水。” 群臣皆是点了点头，做到能上朝的官员，基本都在下面历练过，这点他们很清楚。 “汉江在襄阳段河面宽度达到了八九百米，部分河段超过三千米，进入荆襄走廊后受制于荆山和大洪山，河道收窄，再往下基本就是百余米的宽度。 纵观大明的所有河道再也没有任何一条河道河面的宽度在如此短的一段距离中的上下之间有如此离谱的差距了。 加上这一段河道人力加工的痕迹比较明显，结合史书记载和禹王庙和碑刻等等，基本就能判断，汉江在进入南襄盆地之后的河道是经过休整的。 是不是大禹本人还是其它人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一定在三千年以前。” “诸位爱卿对朕的这种推测，是否有疑问？可以说说看法，也可以交流一下！” 群臣听得入神，猛然听皇帝的询问皆是微微的错愕。 随即众人仔细思索，小声探讨了几句，然后皆是摇了摇头。 皇帝的推测有史书、有物证、有实际证据，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至少从现在展现出来的，众人是没有推翻的疑点。 “看来诸位爱卿都同意朕的推测了！” 崇祯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问题来了，假设现在汉江下游河段是大禹开凿了荆山而成的，那么未开凿之前的汉江河道是哪里？大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群臣眉间满是思索之色，这会儿他们的思绪都被皇帝给牵着走了，顺着皇帝的思路在思考。 好一会儿后，工部尚书范景文出声了：“陛下，臣倒是有些猜测！” “但说无妨！” “是！” 范景文微微躬身：“根据陛下之前提出的假设，汉淮一家亲，那么汉水在进入荆襄走廊之前是进入淮河的，那么改道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河道稳定。 大禹为什么治水，就是因为河流泛滥，淹没良田，百姓流离失所，这是他的初衷。 淮河因为种种原因平均两年就泛滥一次，百姓们又称之为‘害河’， 汉水是长江的第一大支流，河水何其大，若是流入淮河，两者叠加，那淮河真的是要彻底的乱起来了。 所以，大禹就带人凿开了南襄盆地西南低洼处的荆山，让汉水改道进入长江，没有了汉水的淮河，水患就会好很多了。 汉水的水流是大，但那是相对淮河，可对万余里长、河面平均四五里宽度的长江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说到这里，范景文微微思索了几息，在地图上勾勒了几笔：“诸位请看，黄河、淮河、长江三条河流是并且前进的，东流入海， 再看看汉水的走向，剔除荆山之后的走向，诸位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群臣听完范景文的分析，盯着地图看了看，工部左侍郎黄道周道：“如果剔除荆山之后，那么之前的河道大致和淮河的河道是一条线了！” “咦……还真是一条线呀！” “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大禹为什么要改道了！” “这么说来，汉江之前就是流入淮河的？” “这不对呀，连接的河段，势必要经过东北方，可那里有山脉呀！” “奇怪了，解释不通呀！” …… 群臣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得出了改道的事儿，结果现在又走不通了，这让他们很是无奈。 众人看向范景文，范景文也是满脸无奈和疑惑之色，推断归推断，具体的他真不知道。 见众人如此，崇祯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第1717章 惊天推断，十万八千嚎天鬼 “汉江进入南襄盆地之后从地势较低的南面荆襄走廊，如果我们观看南襄盆地你就会发现，盆地东、东北面的山势也有缺口， 且比南面的缺口更加的宽阔，地势也很低！这一点，朕已经向世居南阳的唐王查证过了。 如果在荆山没有被凿开之前，汉水在进入南襄盆地后会不会就是从东北方向流出的？从东北流出后，稍微折向西南面一点点就进入了淮河！” 群臣懵了，他们没有想到皇帝会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但仔细想想，如果荆山没有被劈开，那么汉水就会在南襄盆地内打转、奔腾，最后只能从地势低的东北缺口冲出去。 可现在荆山被凿开了一条口子，那么汉水自然不会从东北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确定南阳盆地是冲积平原，既然是冲积平原，那么是由什么河流冲积而成？ 除了周边山脉的季节性洪水携带的泥土砂石外，最大的作用就是穿越秦巴山脉而且荆山阻挡的汉水。 所以，几乎就能确定汉水很大可能以前是和淮河是一起的。 思索到这里，群臣看着崇祯的眼神满是崇拜和敬佩之色，如果说这是一位地理大家提出的，他们还能接受。 可皇帝在深宫之中，要处理诸多政务外，还能从史书记载中推测出这么多的事情，可谓是惊天发现了。 在群臣震惊和思索怎么连接时，工部尚书范景文神色凝重，眼中精光闪烁，心中颇为不平静。 犹豫了几息后，范景文一咬牙，沉声道：“陛下，汉江是长江的第一大江，水量巨大，且荆山被凿开后，想要封堵几乎是不可能。 嗯……也不对，直接在荆山水道半山腰埋炸药，一万斤不够就十万，一次性炸塌了就行了。 问题是我们肯定不能这么做，彻底截断了汉水，那么荆山之下的沿河百姓的灌溉、取水等等都将彻底的断绝，我们不能为了江淮运河而断了汉阳府百姓的路。 且彻底截断之后，巨大的水量势必会冲入南阳盆地肆虐良田，怎么看都不合算！” 群臣心中猛地一惊，皆是清醒了过来，担忧的看着皇帝。 不待他们出声，崇祯轻笑了一声：“这些朕当然知道，朕之所以在借伊水洛水补淮河之后再提出导汉入淮的想法， 主要是前者虽然能满足江淮运河所需，但无法补足淮河所需全年时间段通航的水量，但汉水就不一样了，只需要截取三成，就能让淮河通航河段和水域大大增加， 其次，截取了三成的水进入淮河，那么长江的水自然就减少了，长江水患就会小一些； 三是可以将南阳盆地、江汉平原通过淮河和汉水在南阳的河道给连通起来，实现湖广、安徽、河南、江苏四省的连通，共同发展、共同富裕。 至于技术上事儿，朕自然知道以现在的条件是做不到的，但这是一条思路，也是给水利方向的官员、人才的一个方向，敦促着他们去研究技术， 或许在未来的十年、三十年就能解决了呢？” 崇祯双眼微沉。 修三条运河是利国利民的事儿，能有巨大的收益，造福万千子孙后代的事儿。 可提出以现在技术无法实现的导汉入淮的事儿看似是心血来潮，实际上是为了科举的改革做铺垫的。 “陛下圣明！” “吾皇圣明！” 群臣跟着范景文一起高呼，眼中满是敬佩和狂热、兴奋之色。 崇祯抬手在虚空中按了按，待群臣安静下来来，沉声问道：“诸位爱卿，讲了这么多了，江淮运河能不能行？” “陛下，臣以为是可行的，江淮运河的修建现在已经有三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长江水通过低洼处曲折前进，中间通过陡门等进入淮河； 第二种方案是调洛水千里入淮；第三种则是导汉入淮； 第三种因为技术问题，暂时不做考虑，前两者之间哪怕是第一种的逆流我们都能修建成功！” “陛下，臣赞同范尚书的建议，现在修建运河的技术远不是京杭大运河修建的时候可以比拟的，京杭大运河之所以修了六年很多因素在， 其中沟通长江与珠江的灵渠是最难度挖的一段，要从几十米高的石山身上，硬生生劈开一条河道，短短七十里的人工河段，十几万人挖了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百姓。 可现在有火药存在，只要数量足够，别说几十米高的石山了，就算是百米高的石山都能直接给炸平了，江淮运河的开挖比京杭大运河难度小太多了。 难度小就意味着劳动量小、死亡风险降低，百姓自然就不畏惧了！” “对，京杭大运河中段的运河之都的济宁，地处丘陵地带，会通河段落差太大，进入河道水量有限，无法航运，所以就采用很多坝闸把河道分成一个个的小河段， 通过坝闸的联动控制，让船只一步步地爬升，翻越山东丘陵的至高点，再进一步送到最低点，这样的坝闸一共修了四十五座，每一次的开关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 但现在我们有蒸汽机，稍加改良，只需要很少的人就能解决坝闸开关的问题，这会极大的让百姓们畏惧心理。” “民间俗话说：世上三般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撑船不仅仅是指渡船，更多的是指纤夫。 三千里运河，千转百回，变幻莫测，每逢激流险滩、水流湍急之处，非得借助纤夫不可，‘十万八千嚎天鬼’就是对纤夫的艰苦的描写。 部分时间的纤夫都是非自愿的，能逃离运河两岸的早就走了，留下的都是迫不得已的，当年的隋末起义中，纤夫不占少数。 但我们现在有蒸汽机商船，可以不再用纤夫或极少的纤夫，免去百姓的强制征调的担忧。” “最关键的是，此次开挖运河不是强制征调，而是雇佣关系，只要给银子，百姓们抢着干。” “对，百姓没有畏惧心理，解决后顾之忧，眼前能立时赚到银子，完成之后依靠运河能找到工作，源源不断的进项，人手就不是问题了。” …… “银子？” 一直在盘算着的户部尚书在听见银子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激灵，从盘算中清醒了过来，快速算了一遍后，立刻道：“陛下，臣有些担忧！” 第1718章 八千万两巨款，算账小能手 “陛下，按照您刚刚的规划，如果第第一种逆流方案，曲折前进的江淮运河差不多在两千里长，除去中途可以利用的河道、湖泊等等，至少也有一千五百里左右， 按照平均八十米宽和五米深，总得算下来大概是三亿方土石，中间肯定还有一些丘陵、小山、巨石等等拦路，算下来这个土石至少要翻一两倍， 想要不影响耕种和除去天气因素，一年可能只有六个月的动工时间，人均一天一方土，以百万百姓参与来估算，至少得三年半到四年时间。 我们管吃管住给工钱，就按月人均一两五钱算，一年六个月得九百万两。 再算上挖掘工具、沿河护坡石?、码头港口建造等等各项费用，每年至少一千五百万两以上，只是一条江淮运河就需要六千万两到七千万两。 再加上要对淮河部分区域休整以及防洪的苏北灌溉水渠，估计至少的八千万两白银。 如果是借洛水入淮河，那么江淮运河就不需要曲曲折折，瓦埠湖、巢湖以及中间的派河可以利用， 但派河肯定要加宽、挖深、派河和瓦埠湖之间也要开挖，再算上连接洛水与伊水、伊水与颍河，银河全程加宽挖深等等，算下来应该也和第一种的方案差不多了太多。 所以，无论是第一种逆流还是第二种的借调，都至少的八千万两白银。” 嘶…… 群臣再次倒吸了口凉气，眼中的之前对皇帝规划的惊喜、兴奋被毕自严的算账的震惊给取代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竟然需要耗费如此多的白银。 为什么历代修运河、修长城、修官道都有强制征用民夫？因为这笔银子根本就负担不起。 京杭大运河耗费了多少白银他们不知道，但如果按照如今的算法，至少也比江淮运河的预算多。 隋炀帝杨广为什么要修京杭大运河，除了南北经济交流外，更多的是想通过运河来加强中央集权。 通过运兵北上增强对北方的控制和应对北方的突厥，通过南巡加强对江南地区的控制， 朝廷若是能拿出这笔银子，还怕什么北方关陇贵族和南方世家？直接横推了他们，继而将周边的几个敌国都给推平了。 不止是隋朝，自史书记载以来的朝代，有哪个朝代能每年拿出两千万两白银用来兴修水利？ 大明一朝在皇帝登基之前年入赋税也不过近三千万两白银而已。 皇帝平了党争、废了宗室、澄清吏治、北讨和东征等等，国库是丰满了，可也架不住这么个花法吧。 见群臣满眼的担忧，崇祯也是微微怔了一下，轻笑道：“诸位爱卿似乎走入误区了！” “诸位爱卿觉得耗费八千万两白银似乎是有些不值当，是不是？” “那朕给诸位算笔账吧！” 崇祯说着朝着王承恩指了指木板，王承恩立刻指挥着小太监迅速了换了一张宣纸。 崇祯提笔蘸墨：“朕之前说了，江淮运河的作用之一就是防洪，按照史书记载，长江十年一次，淮河两年一次， 诸位有空去翻翻史书记载，单单是洞庭湖，山洪和湖水融为一体，吞噬了无数村民房屋，大水过后，湖面上漂浮的全部都是尸体，一次水患都能造成数十上百万两的损失， 房屋倒塌、良田被淹这些都能重建，可死的数千上万的百姓还能复活吗？八千万两值几次的水患？ 愚公移山诸位都独过，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一次水患死难的百姓，按照这个理论，能生出数千、上万的百姓，能产生多大的价值？ 人只要活着，就能有无限的可能。 重要的是，盛世降临还有百姓死在水患之中，这实属不应该。” “其次，运输成本的降低，按照平均节省五百里算吧，蒸汽机战船百里耗煤一千斤，五百里就是五千斤煤，煤炭价格百斤一钱三，也就是说五百里能省六两半白银。 江淮运河开通之后，海贸、海运等等全部进入正轨，至少有万艘商船来回长江、淮河和江淮运河之间，一月两趟算，一年就能节省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如果让商人把这节省下来的银子交给朝廷，他们愿不愿意？ 肯定是愿意的，因为这不仅是节省白银，更是节省时间，相同时间内走的次数越多，赚到的就越多。 八千万两也就是五十多年的时间，江淮运河总不至于五十年都用不到吧。 更重要的是节省煤炭，朕和你们说过，煤炭是不可再生的，用一点就消耗一点，现在能节省一些，就能多给后代子孙留一些。” “第三，灌溉，江淮运河河途径一千五百里地，颍河也是千里，能灌溉多少的良田？ 伊水、洛水的水不会因为你挖了一条江淮运河后就减少了，它会流向大海，进入大海就无法用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要尽可能大的利用起来，造福百姓。” “第四，要致富先修路，运河也是路，连通三个布政司，运河所在区域三五百里就被盘活了，沿途大城，会贡献多少的赋税？ 朕打下的基础和底蕴，大明再有三百年国运是可以的吧，三百年间收取的赋税还没有八千万两吗？”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修运河的主要目的是拉动内需、循环起来，藏富于民，让百姓有银子，运输、灌溉、防洪，只是附加价值。” “京杭大运河自隋炀帝时期至今已经千年了，依旧发挥了着重要作用，没有京杭大运河，北京城能成为大明的国都吗？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就是句玩笑话。 江淮运河将如京杭大运河一样，以前能用，现在能用，未来数百年依旧能用，造福华夏万千子孙后代的事儿，必须要做。” 皇帝化身算账小能手，一笔又一笔的账，一共算了五笔。 每一笔的收益眼前看似不多，但积少成多都能让大明赚的盆满钵满。 尤其是皇帝的第一笔账的总结，在盛世中还有人大量百姓死在洪水中就是朝廷的耻辱，这话铿锵有力。 将百姓放在心中的人百姓们才会将他高高举起。 可以预见，等决策在大明日报上刊印的时候，百姓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该会引发多大的轰动。 还有皇帝的最后一句，不仅是为了大明，更是为了华夏后代子孙，这是大格局。 “况且，江淮运河是要消耗很多，但对大明财政来说也不是很多，完全可以负担。” 崇祯再次出声了：“毕爱卿，你给诸位算算大明每年的收入吧！” 第1719章 不够用呀不够用，好事儿变坏事 “臣遵旨！” 松了口气的毕自严快步走到木板前：“第一项就是田赋，按照目前统计出来的九亿亩耕地算，平均每亩四升的税，合计三千六百万石粮食。 按照陛下定下的规矩，一半现银，一半现粮入仓。 第二项商税，去年是一千两百万两，等到海运、海贸全部发展起来，商事全部推动，一年可能不低于五千万两白银，且没有上限。 第三项朝廷直属，大明日报、皇家银行、供销社以及几大研究院等，每年估计也不低于千万两。 第四项，还地于民的费用，统计的九亿亩中有五亿五千万亩是还地于民，每亩六两白银，二十年还清是三成的利息，合计是四十三亿两，平均每年两千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这是目前四大项收入，合计六千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以及一千八百万石粮食。” 算到这里，毕自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补充道：“诸位，本官所说的这些是已经扣除了官员俸禄、损耗等等之后的净收入。” 呼…… 群臣呼吸沉重了几分，眼睛都……红了。 不是嫉妒也不是眼红，纯粹是因为高兴、开心、激动。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有银子那就更不慌。 现在只是六千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等三四年后海贸成熟、江淮运河开通、蒸汽机商船普遍民用后，每年至少能有上亿两的白银收入。 如此多的收入，拿出两三成用于挖运河算什么？ 没有丝毫的压力。 隋炀帝的京杭大运河造福百姓千年，江淮运河也是如此，不同的是隋炀帝被骂了千年，而他们则被史书铭记。 “不对……不够！” 就在群臣憧憬未来时，有人突然出声了，打断了众人瞎想。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出声之人竟然是袁可立。 “袁阁老，怎么不对……不够了？” 工部尚书范景文看着袁可立问道：“袁阁老，六千余万两净收入拿出三成，对我们没有压力吧！” “如果只是一条运河，自然没有压力的。” 袁可立看向众人：“可仅仅是一条运河的只需要百万人参与，就算是这些人都是一家之主，那也只能覆盖五百万人， 加上周边带动的，最多不超过千万人，只相当于大明的半成人口，陛下的主要目的是藏富于民，那么这两千万两白银和覆盖的千万人口，只能藏富很小一部分，远远不够， 所以，陛下肯定还有其他的大政策一并实施，诸如疏浚黄河、淮河、辽河、海河等等诸多容易发生洪灾的河流， 以及修整官道、沿海港口、码头等等，诸位还觉得运河的两千万两白银没有压力吗？ 按照本官在地方为官的经验，这六千万两白银都投入进去，至少要连续投入三五年的时间，才能搅动大明两亿百姓的活力，最后达到一个良性的循环， 否则以百姓们的谨慎和经验，前期得到的银子只会存起来，以应对不时之需。 况且毕尚书所算的是理想状态，诸位应该知晓西北大旱在持续着、受灾面积在增加着，到时候肯定要免除赋税的、还地于民的银子也要暂缓， 若是面积扩大到陕西、山西、河南、河北等几省，不止是赋税等等，连商税等等都要受到极大影响，到时候能不能三千万两都够呛。” 众人神色一怔，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或许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强调勤俭节约，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战争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战争，百姓被迫逃荒，而只有银子等才是最容易藏匿和带走的，这就给了他们安全。 又或者是苦日子过惯了、财不外露等等因素的影响。 穷苦百姓有了银子之后不是去消费，而是第一时间找地方藏起来。 否则也不会出现明明开采了数亿两白银，而市面上依旧流通不起来了。 如袁可立所说只是一年两千万两的投入，百姓只会存起来，只有等到百姓手中银子真的多起来，诸如能有个十余两的时候。 或者大明盛世真正降临的时候，百姓们才会将银子拿出来消费。 如果按照这个推算，那至少需要三五亿两银子持续输入，才能彻底的激活。 江淮运河这种大事儿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一鼓作气，否则修修停停的很容易出现问题，甚至半途而废。 能不能晚几年等银子凑够了再修？ 当然不行，因为江淮运河事关商事的全面推动以及河南、安徽、江苏三个省的发展，三省联动进而带动周边诸省。 可以说是事关大明繁华、大明盛世的一个标准之一。 商事不推动起来哪来的商税？没有商税怎么修建浩大的江淮运河？运河不开通，商事怎么推动？ 怎么看这都是个无解的问题，勤俭节约的好事儿变成了‘坏事儿’。 这还不只是江淮运河，还有湘桂运河、平陆运河等等的大工程，这些可不是勒紧裤腰带就行的。 一时间，众人眉头紧皱，都思索着从哪里弄来银子。 “诸位爱卿，银子不是问题！” 崇祯突然再次出声了，不待群臣出声，便继续道：“还记得我们今天朝会的主题吧！” “咦……” “嗯……” “呼……” 听着皇帝的反问，一道道惊呼声响了起来，恍然大悟。 今天的主题是什么？清理和同化中南半岛，皇帝让大伙儿说说看法。 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只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发表了看法，说是列为未来十年、三十年的头等大事，而且还给出了一系列的分析。 “诸位爱卿，按照毕爱卿所分析，只要将中南半岛给彻底的控制住，调整农业结构，形成良性的循环，那么每年都能一亿两银子的商税，以及粮食的自给自足！ 开挖运河的百姓以受灾区域的百姓为主，如此就能让他们拿到的工钱流动起来了。 但这还不够，因为中南半岛的一亿两商税是百姓能消费，前期还是需要我们投入，那么我们就需要从海外补足！” 毕自严瞬间惊醒，脱口而出道：“陛下说的可是海外诸国的补偿？” 第1720章 势在必行的保护费，水利水务部 “对，就是荷兰等三国的赔偿银两以及被三国欺压的海外诸国的补偿金，按照荷兰他们清单上所核算的，价值一亿五千万两白银，足以满足江淮运河所需的银子了。” “对呀，怎么将这事儿给忘了！” “前几天我还在考虑这事儿到底地不地道，现在看来，绝对的地道！” “我们保护了他们，他们给点保护费是正常的！” “哼，主动给则罢了，不主动那就别怪我们自己动手拿了！” “什么时候我们将三条运河修好，什么时候不要他们给补偿了！” “曹大人，您这话就不对，给不给的不是他们说了算，是英格兰等海外强国说了算，只要我们保护他们就必须得给！” “等他们知道事实真相了，等英格兰等知晓了荷兰等惨败的事情后，那些被欺压的小国只要不蠢，就会主动送给我们，到时候我们收不收的，还要看心情！” …… 有了海外诸国的这笔庞大的补偿，群臣刚刚的担忧瞬间消散，皇极殿内轻松了许多。 充分证明了，手中有钱，心中不慌的道理。 只要能弄到银子，中南半岛诸国也好，海外诸国也罢，都是只是大明的后花园而已。 至于说什么圣人教诲、仁义礼智信在大明百姓富足之前都一边站。 中南半岛诸国联合觊觎大明，没有直接成化犁庭、亡族灭种就不错了； 海外诸国也可以不给保护费，那就看看能不能死的起； 好一会儿后，崇祯轻轻的拍一下龙椅扶手，待群臣安静了下来：“诸位爱卿，江淮运河的修建，现在有三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长江水通过低洼处曲折前进，中间通过陡门等进入淮河； 第二种方案是调洛水千里入淮；第三种则是导汉入淮； 三条路我们都已经议过了，理论上是可以行的通的，且无论是哪一种，以大明如今的人口、物力、财力都可以毫无压力的完成。 第三种因为技术问题，暂时不做考虑，诸位讨论第一、第二种方案，选择一种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呈送东暖阁。 但第三种方案也不能放弃，还需要官员大量的实地走访、调查、取证等等。 工部负责水利工程，运河一事儿就交由工部负责，范爱卿，你预估方案什么时间能做好？” 范景文沉默了，脸色在变幻着。 几息后，出班沉声道：“陛下，臣以为运河之事应单独设立一个衙门来管理， 江淮运河短则四五年，长则七八年时间，除了江淮运河，还有平陆运河、湘桂运河等都需要时间来完成，这前前后后需要数年的时间， 工部不是不能管理，但工部还要应对接下来陛下所说的大基建，人手抽调不开是一方面， 若是主管运河人员几经变动，那么初始制定的方案、标准等就会被因为主观意见而变动，影响修建效果和质量！” 呼…… 群臣皆是呼吸一滞，诧异的看着范景文，江淮运河按照目前的方案绝对是可行的。 加上要银子给银子、要保障给保障、还是吏治清明外部无忧的局势下，过程可能会曲折，但绝无失败的道理。 这是大功一件，绝对是开疆拓土之后的第一大功，一定会被史书大书特书的。 身为工部尚书，也一定会青史留名的，这种几乎到手的大功竟然会拱手送人。 到底是咋想的？ “陛下，臣以为范尚书所言极是，一旦运河开挖就涉及到数百万河工的管理，这里面不仅有食宿的管理， 还有工作协同、工钱拨给、所需物资协调与调动、河工惩处等等，单单一个工部的确是无法来做这些事儿！” “陛下，臣认可范尚书的想法，修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必须的专人专项的管理，一鼓作气！” “陛下，或许可以将工部下的四司各抽调一两名官员组建一个新的衙门，诸如营缮清吏司，负责码头建造；虞衡清吏司负责所需各项工具；都水清吏司负责河工工钱、食宿等等；屯田清吏司负责协调等等。” “乔尚书的这个建议好，还可以从户部十二库中各抽调一两名官员，从运河的各衙门中抽调一些人手，运河衙门的官员胥吏负责运河多年，多是懂水务的，让他们一起做能省很多事儿！” “陛下，江淮运河涉及方方面面，必须要慎重，组建一个新衙门，直接对内阁或者陛下禀报，减少层层传递，就能减少传递中因为复述、理解等造成的偏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 有了范景文自己的提出，群臣纷纷劝谏着，结果范景文和毕自严两人脸都黑了。 妈的，自己为啥推出去，不就是因为人手就不够吗，竟然还要抽调自己的人，这不是搞事情吗？ 崇祯想了想，的确是如此，即便是不会一次动用百万人，但十万人总是要的吧，十万人的吃喝拉撒等等搞不好就容易出事儿。 “诸位爱卿所提的确如此，那就重新设立一个部院，就叫水利水务总署，暂时挂在工部之下，负责三大运河之事儿。 主官官员为总督，下设统筹司、政策法规司、财物司、人事司、建设司、技术司以及外部进驻的监管司、审查评估司； 统筹司负责公文处理、督办督查、政务信息、印章管理等工作。 规划计划司负责新开运河的路线规划、论证、修订、预算等等工作； 政策法规司负责运河开挖期间的律法制定、实施等等，以及与地方的协调工作； 财务司，负责运河期间河工的工钱、所需物资结算、食宿等等安排，凡是用银子的就找他们； 人事司，负责运河旗舰河工、官员、胥吏等等的调动与地方府衙的协调事宜。 水利工程建设司，负责开挖工作； 技术司，负责运河期间的所需技术的研究以及河工自己研究技术的收集、评定等等； 监管司由锦衣卫、巡查御史、工作组、所属布政司三司主官等联合组成，负责开挖过程中财物使用与核对、官员调动、河工惩处与奖赏等等是否合力合法合规。 审查评估司主要负责运河的质量，包括沿途两岸河堤、深度、宽度、港口建设等等； 具体人员朕会亲自把控，不对外公布，可能河工、官员、百姓、物资供应的商人等等都是审查司的人。 诸位爱卿对此种设置可有其他想法和建议？一并提出来！” 第1721章 毛遂自荐，束水攻沙 专人专项、建设和评估分开，还有监督，这种想联合起来搞小动作的可能性不大，皇帝的考虑已经很成熟了。 “陛下，臣有个小想法！” 出声的是兵部尚书侯恂：“陛下，开挖运河时，可以将运河附近三百里范围的卫所轮流拉过去， 一是负责安全和镇压可能出现的叛变等等； 二是负责物资、银两等等押运、保管等等； 三是让他们顺便干掉活，诸如挖沟、运送土石等等，反正在卫所营地也是打熬力气，还不如合理利用一下，不能让他们脱离了百姓基础。 现在我们是走职业军人路线，别等他们退伍了连锄头、铁锹都不会拿了。 一个卫所分成两半，一半上午干活另一半拉练巡查等等，下午对调，一次三四个卫所，每次三个月。” “侯爱卿用心良苦，朕焉有不成全之理从，此事就这么定了，鉴于他们是军人，已经领了一份军饷了，在开挖的过程中参与劳作的再按照河工待遇的一半给一份的工钱。” “臣代将士们叩谢陛下圣恩！” 侯恂大喜。 别看只是河工一半的工钱，但你只挖了半天给一半工钱不是很合理吗 况且本身还有自身的军饷，这工钱算是额外的。 哪怕是每月半两银子，三个月也是一两半，对于普通人家算是很大一笔收入了。 “起来吧！” 崇祯虚抬了一下手，待侯恂起身后，继续道：“新的衙门组成了，各司官员、胥吏可以从沿途各州府、漕运衙门、河道衙门等抽调，正副主官谁来担任” 群臣眼中精光闪烁，挖运河这是个技术活。 按照皇帝的一贯想法，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绝对不允许外行领导内行。 负责运河的人至少是挖过运河或者治理过河道的。 一念至此，众人将目光看向了工部左侍郎黄道周身上，别说是新帝这一朝了，就算是往前的三朝也只有黄道周负责过修运河的事儿了。 这条河就是从辽河分出来经过辽泽的沈阳到台山的阳山渠，快的话年前就要完工了。 “陛下，工部左侍郎黄道周可以胜任！” “臣附议！” “附议！” …… 只是几息的时间，群臣就达成了一致意见，一致推举黄道周为主官。 到了这一步了，黄道周也不虚，直接出班跪倒：“陛下，臣自请担任江淮运河主官，请陛下允许！” “准！” 崇祯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点头应允了。 抛开黄道周是袁可立弟子的身份外，其为人正直、才思博学，且在工部五六年的时间，负责了辽河运河的修建和宁远互市的修建，经验满满。 而且崇祯最看重的就是黄道周提出的‘经史并重，以史证经’的思想，且在理学、易学、天文等等各方面都有建树。 无论是身份还是经验、学识都是不二人选。 “黄爱卿担任主官，副官有谁担任” “陛下，臣举荐通惠河道提督潘大复！” “陛下，臣举荐司空分署主事徐文成！” “陛下，臣举荐衡州府同知黄乔栋！” “陛下，臣举荐阳山渠主事万和泽！” …… 一连四道声音在皇极殿中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出声之人分别是袁可立、工部尚书范景文、礼部尚书刘宗周、新任水利水务总署主官黄道周。 一下子出来四个，别说群臣了，连崇祯都有些错愕，四个他一个都不知道。 错愕之后才是惊喜，有才能的人那是越多越好。 水利建设是国家基础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保证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水利人才极为的重要。 现在挖河治河，以后就是修大型水库、修跨海跨江大桥等等，有多少都不够用。 “四位爱卿按先后顺序说说四人来历和履历，让诸位爱卿也看看！” 崇祯说完，看向袁可立：“袁爱卿，由你先开始吧！” “臣遵旨！” 袁可立躬身后，立刻道：“陛下，您可曾听过束水攻沙这个治河策略” “你是说潘大复是被称为千古治黄第一人潘季驯的亲人” 崇祯一下子惊了。 华夏黄河、淮河、运河等等河流屡屡泛滥，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因此治河就成了历代朝廷除了对抗外敌外最为重要的政令了。 为了治河，历朝历代都设有专职的衙门，唐朝的工部下有水部，宋朝的工部下有都水监，元朝有都水监、行都水监、总治河防使等。 到了大明一朝那就更多了，除了工部所属外，还有漕运衙门、河道总督衙门、河西务十三衙门等等。 总得来说分为四类，直属中央的地方衙门外都水监、行都水监等，地方上驻守的中央官吏有河堤谒者、河堤都尉，元代总治河防使、总督河道等， 地方上的有都水从事、水曹、水利佥事、水利同知等等，以及地方上的基层水官如渠堰使、堰长、斗门长等等。 治河名臣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潘季驯了，被称之为千古治黄第一人，四次总理河道，治理黄河、淮河、运河。 提出‘以堤束水，束水归漕，以水攻沙，以清刷黄，借黄济运，淤滩固堤，统筹兼顾，不弃故道，建坝减水，分洪防溢’的方案。 基于‘固堤为防河之第一要义’的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堤防河工体系。 提出“昼防、夜防、风防、雨防”和“官守、民守”的四防两守制度，其方法沿用到后世。 留下的《河防一览》、《宸断大工录》、《两河经略》、《两河管见》、《总理河漕奏疏》等一大批治河保漕等书籍，在后世都是水利上的煌煌巨作。 崇祯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位水利大佬的亲人竟然还在朝中任职。 “陛下圣明，潘大复就是潘季驯的长子，潘季驯四次担任总理河道的二十年中，其长子一直跟在身边，上至河南，下至南直隶，都有他的影子。 潘季驯病逝后，神宗便让潘大复担任通惠河道提督，负责京畿一带的水利。 臣以为，以潘大复的渊源家学以及跟随潘季驯治河的数十年的经验，是能够胜任水利水务总署副官一职的！” “先其他几位说完了，在确定！” 崇祯点了点头看向范景文：“范爱卿，你开始吧！” 第1722章 四位名臣之后，扞海长城 “是！” 范景文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陛下，徐文成是徐贞明的侄儿和弟子！” 听范景文这么一说，崇祯虽然不知道徐振明是谁，但以范景文的位置推荐绝对是有所出。 好家伙，又是一个治河名臣的弟子。 司空分署设置在水路要会的通州，这个地方上拱卫京师下可水控江南，陆扼辽东，又收纳白、榆、闸诸河之水，监管通惠河上五闸二坝以及周边河堤。 因为极为重要，工部便派郎中进驻，称之为司空分署。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在专业能力和经验上绝对是上上之选。 一番介绍之后，崇祯对徐文成的背景是了然于心，而后看向刘宗周：“刘爱卿，你推荐的不会也是哪位治河名臣之后吧！” “陛下圣明！” 刘宗周的回答让崇祯无语了。 调侃的一句既然成真了，但随即想想也正常。 水利这东西可不是读几本治河的书籍就能搞懂的，必须得大量的实践。 能实践的底层的河工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加上没有读书自然是不可能做官的，而读书科举的又大多没有实践。 只有这种家学渊源、且自幼熏陶的人，才能有兴趣且能得到真东西。 “陛下，黄乔栋是治水名臣黄光升长子，在浙江任职期间‘筑海塘，浚诸暨、泌湖，蓄泄山阴、会稽、萧山、诸暨四邑水’，且发明了鱼鳞海塘筑制形式。” 我艹…… 听见鱼鳞海塘筑制形式，崇祯心中直接爆了粗口。 说黄光升他不太清楚，但说鱼鳞海塘，那可就出名了，住在钱塘江附近的应该都知道，他去观潮的时候见过的，历经数百年依旧能发挥作用。 后世中，鱼鳞石塘和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为我国古代三大工程，被誉为“扞海长城”。 这位也绝对是治水中的大佬。 “黄爱卿，你举荐的这位呢” “陛下，臣举荐的万和泽是万恭的儿子，万恭乃是潘季驯是同一时期的治河名臣，也算是潘季驯治河理念的具体实施者，主持修筑了徐州至宿迁小河口黄河两岸堤防等工程。 着有《治水筌蹄》、《万少司马漕河奏议》《勘报淮、河、海口疏》《酌议河漕合一事宜疏》等诸多治水书籍，都是工部官员的必读之书。 万和泽受其父亲影响，也是跟着父亲在河道上摸爬滚打，经验极其丰富，开挖辽泽中的阳山渠他就是其中主事之一，臣与他工事，配合极为默契，做事踏实、肯干、谨慎。” 哦豁…… 果然又是一位治河名臣的亲人。 单是从这一方面看，大明一朝的蒙荫子嗣制度倒也没错，前提是技术人才的后代且后代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种情况下，后代受环境影响，动手能力和经验极强，也是饱读经典，但却不一定能通过科举入仕，这种民间埋没的极多。 而能通过科举入仕的，大多只是空有其表，动手能力差，这种人当个闲置倒也罢了，若是进入河道、粮道等等，很容易出事情。 也不是不能让他们去历练，但往往很难沉下心来去吃那个苦，即便是能学会也都会以此为跳板调到其他地方，无法在一行干久。 这就是铁打的行业流水的人才，平白浪费时间。 从这些方面来看，科举的改革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好在局已经布下了，大势已成，等到重阳节的加科放榜之后，谁都拦不住。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得先将运河的事情给确定下来。 思索了几息后，崇祯看向等待的群臣，沉声道：“黄道周任水利水务总署总督，从二品，负责水利水务总署所有事宜； 万和顺任总署同知兼任统筹司主事，正四品，待组建完成开挖时升从三品，协助黄道周处理水利水务总署事宜，监察水利水务总署内部各司； 范大复任建设司主事、黄乔栋任技术司主事，皆是正四品，其余各司也都是正四品。 至于徐文成……” 崇祯有些沉顿，水利水务总署下的八个司中有六个司是直辖的，负责技术的是建设司和技术司。 其余的人事、财务、法规、统筹四司不需要特别的懂技术细节，只需要明白其中的运转流程，从其他部院抽调几人即可，所以众人举荐的就多出一个人。 但这个人既然得到众人的认可，那就得安排。 “至于徐文成就升任工部右侍郎，继续兼任司空分署主事，坐镇通州。” 此话一出，工部右侍郎唐渊大惊。 徐文成成了右侍郎，那自己干啥去 不待他出声，皇帝就继续道：“原工部右侍郎唐源升左侍郎！” “臣叩谢陛下天恩！” 唐渊立刻跪下谢恩，眼中满是欣喜之色。 虽然左右侍郎同是正三品，都是尚书的副手，协助尚书处理工部内部事务。 但自古那都是以左为尊，工部尚书不在京，那就是左侍郎代管工部，如果工部尚书出事了或者离任了，那基本就是工部左侍郎接任。 现在自己调任左侍郎，别看只是小小的一步，却是可能晋升工部尚书的存在。 虽然自古以来六部中工部是最为看不起的，被冠以‘贱’字，因为很多官员都是工匠出身，所以受到其他衙门的轻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皇帝很是重视，接连成立的四大研究院哪一个不是搞技术的谁还敢轻视工部 一部尚书那绝对是读书人的天花板了，最不济也会外放成为河道、漕运总督或者成为巡抚、总督，这是封疆大吏。 至于黄道周，若是将三大运河开挖成功，加上有袁可立这层身份在，未来大概率是要入阁的，在皇帝这里，只要你不结党营私，触碰底线，可以举贤不避亲。 所以工部尚书这个位置只要自己不犯错，自己还是有可能的，唐渊想到这里，等会若是黄道周从这里调人，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必须满足。 一来皇帝都发话了，卡着也不好，二来也算是卖黄道周一个人情。 “唐爱卿请起！” 崇祯抬了抬手，看向黄道周：“黄爱卿，待退朝后你找毕爱卿，找一座以前抄没的府邸作为水利水务总署衙门，相关人员你可以从其他部院调， 但不可影响各部院运转，三个月内组建完成，可还有其他疑义” “臣叩谢陛下！” 黄道周微微躬身，而后思索道：“陛下，臣有两点想法！” 第1723章 安抚广西，水利学院 “湘桂运河、平陆运河、江淮运河三大运河会带动大半个大明的发展、繁荣，尤其以江淮运河为重，在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但江淮运河不仅要开挖一千余里的新运河，且要修整颍河、北汝河等千余里的河道，这需要重新考察、确定航道，以及准备相关的物资等等。 以臣的经验来判断，短则两年、长则三年，才有可能开挖。” “臣在想，我们是否可以先开挖平陆运河，平陆运河是陛下规划的三大运河中距离最短的，即便是考虑地势的落差采取曲折回绕的方式，最多也不过五百里地。 且是从上游往下，只要勘查好地势走向，直接开挖就是了，难度是三大运河中最小的。 我们可以先拿平陆运河练练手，磨合水利水务总署各司的同时也是积累经验，为江淮和湘桂运河做准备。 其次，平陆运河是直接进入北湾的，如果开海贸，那么商船就能沿着平陆运河逆流而上进入西江、黔江、柳江，带动广西的发展； 第三，平陆运河的开通，兵力运送就捷径，能极大震慑当地； 第四，运河的修建需要很多的民工，这个时候征召一些，给他们一些甜头，也是消耗一下他们精力，免得他们天天没事就想着怎么和朝廷作对。 最后则是运输成本的问题，无论是广东北部的梧州，还是西南的南宁，亦或是北部的桂林，走水路都得到珠江，路途遥远，开通平陆运河后，道路极大缩短。 广西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除了当地土司的不配合外，就是因为道路不畅。 若是平陆运河开通，带动了广西的发展，让广西百姓富起来、生活好起来，那么当地百姓就会自发拥护朝廷，当地土司配合不配合的就无所谓了； 广西虽然山多，但却是盛产水果，诸如南宁一带的甘蔗、平乐府恭城的柿子、容州的沙田柚、钦州灵山的荔枝、廉州府浦北的香蕉等等， 等我们商贸全力推动的时候，百姓手中有银子了，也能尝尝平日里只能看看的水果，那么广西的水果就能推动起来，而水路则是最好的运输手段。” “陛下，臣赞同黄大人所言！” 唐渊立刻站了出来：“这条运河短则两年，长则三年，只要我们官员和军士，以及从广东调的百姓能和他们达成一片，就能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 等运河修完了，百姓归家将所见所感和百姓们讲一讲，再看看运河带来的变化，广西的土改就是水到渠成了！” “陛下，这是一举三得的机会。” “陛下，臣附议，若是能借此机会将广西彻底稳定住，臣以为再多动用一些人力物力也是可行的。” “陛下，若是平陆运河开通后，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将红水河和右江连接起来，如此贵州的物资就能从黔南进入广西， 在红水河顺着红水河南下，然后进入右江、邕江到达平塘江口，经平陆运河进入海中，南下缅甸、吕宋等地，或者从珠江进入海中北上。” “陛下，江淮运河的安徽、江苏、河南三地，以及湘桂运的湖广，都不算穷，缓一缓也无妨，但广西那是真的穷。 现在是个好时机，诏书传去，第一个就是平陆运河，如此重视广西，那边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所以臣赞同黄大人的建议，先行开挖平陆运河。” …… 群臣纷纷赞成。 他们虽然不懂技术，但他们懂顺势而为，自然流向的运河肯定肯定是好修建的，以及黄道周给出的几点理由，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至于说广西多山，这都不是问题，山地碎石再硬能硬的过火药的爆炸吗？ 只要银子和物资能跟上，这些都不是问题。 崇祯双眼微凝，广西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消停过，明初的大藤峡起义到明中期的瑶族、壮族搞事情，以及他登基之后的瑶族闹事等等。 除了官员的压迫、剥削和高额赋税外，更多的是明朝廷没法将广西发展起来，以至于百姓们纷纷反抗。 现在瑶族主力已经被干掉了，朝廷覆灭建奴、扶桑、缅甸等诸国，实力已经无比强横，广西境内的瑶族、壮族若是不蠢肯定不会主动搞事情的。 没有了反抗的力量，那就是归心，而让他们富有过上好日子，就是最好的手段，平陆运河就是其中之一。 不止是广西，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的。 微微思索之后，崇祯便道：“黄爱卿言之有理，但具体的你还要亲自去一趟，亲自勘查一番后做一个规划后再做决定！” “臣明白！” 黄道周点了点头，而后犹豫了几息后，继续道：“陛下，无论是开挖运河还是修河等等都是技术活，三大运河可能要持续十余年的时间，以及运河的休整也都是常事儿。 现在的治河修河的官员有三种，第一种是家学渊源，第二种是在河道上摸爬滚打的经验，第三种则是半路出家的； 第一种虽然系统，但毕竟是少数，且自古以来对技术都不是很看重，即便是如潘季驯等这等大家的后代从事水利的也不多； 第二种则是只有经验，相当大一部分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顾眼前不看以后，得到提拔重用的机会很少，基本都是最底层的胥吏、工头等等； 第三种则是最差，做技术的不怕不懂，就怕一懂半懂，瞎指挥，修河治河事关沿河两岸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的生死存亡和赖以生存的耕地。 一旦错了，浪费了巨大人力物力不说，还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所以，臣想效仿讲武堂的性质设立一座水利水务学院，专门培养修河治河的人才，从理论到实践、系统的培养。 这座学院中不仅教授修河治河，还要教授建桥、建港等一切水上建筑的技术，不仅是教授技术，更是研究各种技术，请陛下恩准！” 第1724章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黄道周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皇极殿内回荡着。 群臣满是诧异之色，没有想到黄道周的第二条想法竟然是建一座水利技术性的学院。 诧异之后，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很多人都看不起工匠，认为他们是下九流，但又是极为的重要，尤其是治河修河这种稍有不慎就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的技术性官员更是重要。 大明的江河湖海何其多？几乎每年都有河流决堤，淹没良田、百姓流离失所。 为什么会决堤，除了朝廷没有足够的银两来维护和官员的不作为外，更多的是技术性的问题和懂技术的人太少。 即便是如潘季驯等人，也难免有私心，家学不外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如果能有这么一座学院，系统的学习，三年后每年出三五十人，十年后大明的各个州府都有懂修河治河技术性的官员，即便不能彻底的防住，也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格局小了！” 群臣正等着皇帝的发话，结果皇帝来了这么一句，直接将他们给整懵了，搞不懂皇帝这句话的是什么意思。 黄道周眉头紧皱，他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赞同之意，但似乎又有些不满意。 不待他细想，崇祯继续道：“黄爱卿，黄河、长江、淮河等这些大河，平日里百姓怎么过去？” “陛下，通过浮桥过往！” “可能通行马车等？” “可以是可以，但无法大量通行！” 黄道周眉头轻皱：“黄河、长江、淮河之上的桥都是浮桥，这些浮桥分为三种， 一种是在河两岸防放置大型铁制的镇水神兽，然后用铁链连接，上面铺设着木板，供两岸百姓来往，例如蒲津浮桥两岸的大铁牛等。 也不一定非得是铁链，还有可能是绳索、滕索等等。 第二种和第三种则是曲浮桥和直浮桥，两者的区别是，曲浮桥是用于河水深、河中异物多，暴雨和涨水时节很有可能会对桥面造成一定的损害和影响的河流之中。 黄河上的蒲津桥和赣州贡江古浮桥就是曲浮桥， 而直浮桥则是用于河水浅，流速稳的河道，将船体的单独锚固定在河底，例如江西锦江上的高安浮桥等。 无论是曲浮桥还是直浮桥，都是用木船为桥墩，贡江古浮桥由一百多只小舟板并束之以缆绳相连而成，高安浮桥由四十多只浮船组成。 因为浮桥的材质、宽度、河水流速等等诸多因素，行人倒是没有大问题，但想大量通行马车是不行的。 商队的马车都是在河渡口的时候卸下来装船，到河对岸后再换马车前进。” “优劣呢？” “几乎是没有优点，如果说唯一的优点那就是容易搭建，当然前提是得准备好数十上百艘同规格的木船以及诸多木材等等。 缺点更明显，一是容易被冲毁，有些时候容易被上游冲下来的枯枝木头等等给撞毁，尤其是暴雨的时候； 二是通行时间受限制，诸如大雨、洪水等等都无法通行； 三是维护困难，用作桥墩的木船和固定的绳索等虽然是用桐油浸泡过、但禁不住一直泡，容易出现磨损、腐蚀等问题，影响行人安全； 每一次的维护都是很大的一笔费用，很多地方没办法都是由百姓共同承担，对百姓们来是笔不小的开支。 总得算下来一座浮桥使用十年的时间消耗的费用远超过石头做的石桥。 四是安全问题，每年都有百姓落入水中，被河水冲走，桥面是有三五米宽，但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河底就冲过来一根巨木撞击到木船、或者突然起的大风、或者木板年久失修断裂等等。 五是承载能力有限，行人倒也没什么，马车也能过，但不能多辆一起且没法双向一起过。 六是影响商船、客船、百姓通行，现在大多地方都是一天两个时间段，解开中间浮桥，让商船通行，这个时候百姓就无法通行了。 有些时候商船不小心撞到两侧，若是撞歪了倒也没事，可将充作桥墩的木船撞碎了那才叫麻烦！” “嗯！” 崇祯轻声回应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全力推动了商事的发展，蒸汽机商船在海上、长江、淮河、黄河等诸多河流上往来穿梭， 到时候可不是十艘、百艘，而是数千上万艘，到时候这些浮桥就是阻拦通行的最大因素，怎么解决？” “这……” 不仅是黄道周，群臣也都是眉头紧皱，上万艘在通航的河段中至少有千余艘，还有一些其他的商船、客船等等，到时候估计一天得三四个时辰放开浮桥，那两岸来往的怎么办？ 一连回答了皇帝的几个问题后，黄道周隐约明白了皇帝刚刚所说的格局不够到底是什么了。 “所以说，你若是开办水利水务学院，那就不仅是教授修河治河的技术了，还有教授相关的造桥技术以及造桥材料的研究工作。 朕希望未来能在运河、淮河等河道上建出的桥，无论是长度还是跨度、宽度、拱高等都比赵州桥要好，且必须能通行遮天船、漕船、沙船等等。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你可明白？” 黄道周被皇帝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豪情激的头皮发麻，立刻表态：“臣愿意以后半生时间致力于水利水务的技术研究，造福大明百姓，请陛下恩准！” “准了，你且先筹备着，这里面不仅仅是建学院这么简单，从哪里招人、怎么培养、学成之后怎么安排、晋升路线、薪资待遇等等都需要考虑。 你先做一份规划，要敢于创新、打破常规，呈送东暖阁！” “臣明白！” 黄道周的提议算是意外之喜，他还想着在重阳节加科之后宣布科举的改革呢，现在黄道周的这个学院的开办提前放出风声，也算是试探一下民间和读书人的口风。 见群臣皆大欢喜，崇祯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诸位爱卿，百姓致富的事情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前期的银子也是有的、技术人才也在培养， 但还缺少了最为基础的一项，是决定计划成功的关键所在，诸位可知道是什么？” 第1725章 与天斗，皇帝的布局 群臣眼中神光闪烁，小声交流着。 现在的大明是境内澄清、四海安宁，军力、战力都强的离谱，别说是安南等九大势力了，哪怕是海外诸国一起联手，大明也不惧。 稳定是实施大工程的基础之一，然后就是工匠、银子、物资、技术人才。 工匠大明很多，且百姓达到近两亿，大把的银子能征召百万以上的民夫参与，技术人才也在储备中，华夏河道治理这么多年了，人才极多。 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还差什么？ “粮食！” “粮食！” 袁可立和毕自严的声音同时在皇极殿中响起，打断了小声议论的群臣。 “没错，最为关键的一项就是粮食。 不管有多少技术人才、不管有多少银子、不管规划的再好，你总不能让百姓空着肚子干活吧。” “诸位可不要忘记了陕西大灾的严重程度在增加、范围在持续扩大！” “银子就能买到粮食吗？或许前期能二两、三两、乃至五两银子能买到一石，但后期呢？” “我们的目的是藏富于民，让百姓有银子，拉动商事的发展，各行各业形成良性的循环，如果粮价过高，百姓赚到的银子都用去买粮食了，其他行业还怎么发展？ 甚至说因为缺粮导致粮价过高，百姓一个月赚到的银子买到的粮食还吃不饱。 银子都让富商们赚取了，那我们的打算都是落空了。” 呼…… 一语惊醒梦中人，群臣皆是心中猛地一震。 民以食为天，吃不饱饭，其他都是白搭。 不待他们细想，崇祯看向众人：“诸位爱卿，朕也不瞒诸位你们了，以钦天监的观测和朕的直觉，陕西的旱灾可能还只是一个开始，短则三五年，长则六七年都是有可能的，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那大明至少有一半的地域都将持续大旱，大旱之后必有大灾，这个灾到底是大涝还是瘟疫、或者是其他天灾都不好说， 但你们去查查历史上的记录，不说每一次都这样，但至少七八成以上的有大灾的。 若是地动什么的，那只是短时间的，可若是大涝、瘟疫，那至少都可能持续几年的时间，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大明至少还有十年、甚至更长的苦日子要过。” 嘶…… 群臣皆是倒吸了口凉气，眼中的震惊之色再次浓郁了几分。 皇极殿内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然后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 刚刚外海诸国、中南半岛、大明国库收入以及江淮运河带来喜悦和憧憬之意一扫而空，眼中皆是凝重之色。 他们没有怀疑皇帝的话，自皇帝登基之后的种种让他们对皇帝的话是无比的信任。 他们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帝为什么登基之后就开始搞还地于民且严禁买卖？他们以为皇帝这是团结百姓，利用庞大百姓的力量来压制富商士绅。 富商士绅再有势力，既得利益的百姓不跟随，那就是一场空。 皇帝为什么要在澄清吏治、惩治偷税漏税的时候不要银子，只要粮食？ 出征草原、覆灭建奴、东征扶桑，这些都可以说新仇旧恨一起算了，但为什么要算计中南半岛诸国？ 可能就是看上了中南半岛诸国的广大、肥沃的平原了，南北横跨数千里，大灾范围总不会横跨这么大吧。 还地于民且严禁买卖那是让百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退路、有希望，大灾过后能立刻恢复耕种，只要能耕种迟则大半年，短则三五个月就能收获； 不惜每年折耗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粮食轮换也要储备一亿两千万石粮食，那是为了应对大灾。 只要不是一半以上的百姓受灾，储备的粮食都能让受灾的百姓在两年内有口吃的，哪怕是顿顿喝粥也总比饿死要强吧。 占领中南半岛，那是想以那里一年三熟的耕地产出更多的粮食，一是满足大灾所需，二是移民一些百姓过去。 移民五百万百姓去中南半岛，那这五百万百姓就不会挨饿，灾区少了这五百万百姓，就能省出五百万百姓的口粮给其他人。 迁移的五百万人口以人均五亩耕地算，一年三熟哪怕是大明境内的七成，能产出一亿零五百万石粮食，至少能提供五千万石给灾区。 从四川等地运送，要比沿海运送缩短一半的路程，消耗也会少很多。 朝廷提供的只能是稀粥，想要吃饱、生病了能有银子看病，那就得付出劳动力，而大基建中的修运河是为了让百姓有赚到银子的地方。 他们现在才发现，皇帝自登基之后就开始下了一场天大的棋，天下百姓、群臣都是手中的棋子，而对手则是老天爷。 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在自信大灾一定会来临，但在这种大事儿上，不管以后会不会出现，早做准备一定是好的。 “海外诸国的银子、物资等等从南海水师南下，再运回，那都需要时间，而且物资、银子等等都没法直接变现成粮食，我们唯一能得到大量粮食的方法只有三种。 一是农业研究院研究出高产的水稻、小麦等等，哪怕是亩产提升半石都能应付持续的大灾，但这明显不可能。 若是真有这么好突破，那华夏百姓饿肚子的历史也不会一直持续了。 二是外部获得，诚然能让海贸的商队携带一些回来，但海外就一定会有那么多粮食吗？又能携带多少的粮食？能否保证准时准点的送到大明？ 大明沿海到西北数千里地，估计运回来的粮食至少的消耗一半。 第三种就是多种地，可大明的耕地目前只有这么多，倒不是没地儿，只是开荒需要时间、人力也有限。 可现在我们有中南半岛了，那里近一半是高地、平原，土壤肥沃、一年三熟，能够提供大量的粮食，所以咱们又回到早朝刚刚开始的话题上来了。 毕爱卿说中南半岛是大明未来十年、三十年的头等大事，这话朕赞成，问题是怎么能迅速同化？” 第1726章 同化难题，无解循环 “陛下，自古以来华夏王朝攻占周边蛮夷之地后，同化无非是三种方法，经济手段、政治手段、文化手段。” 礼部尚书刘宗周出班了：“经济手段，中原王朝的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农业生产极其强大，周边蛮夷因为缺粮就来劫掠，称之为‘打草谷’， 但这风险很大，会遭到中原王朝的严厉打击， 于是他们开始学习汉人的农业技术，当他们开始学习时，他们就已经变成汉人的生活方式，加上通婚，就逐步变成了汉人。 其次则是政治手段，诸如保护百姓的私有财产、赋予百姓同等的权利、相互通婚等等； 最后则是文化手段，诸如学院的开办传播汉文化、宗教传教等等。 西南也好东南也罢，被我们同化的民族都是大杂居、小聚居，被同化的民族分布散居在汉人中间，通过种种的行为同化散步的外族。 但无论是哪一种，想要迅速同化和反同化，都需要大量的百姓来完成，所以，迁移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就是三个问题：从哪里迁？迁多少？给什么条件？”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中南半岛诸国不像朝鲜，朝鲜本就是大明的藩属国，他们的很多东西都是和大明是一样的，仅仅通过通商、开办学校、军队驻扎等等就能完成同化。 而中南半岛的诸国与朝鲜是两个极端，无论是长相还是习俗、语言、文化等等都极大的不同，或许接受了儒家文化的安南是最好同化的一个。 移民的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很是复杂，从哪里迁移和迁移多少，这会影响迁移之地整个地域的结构，诸如百姓分布、城池、屯田、经商等等。 给什么条件，这关系到朝廷能不能承受的起迁移的代价，这可不是自发的，要管吃管住、还要给安家费等等。 “陛下，按照锦衣卫的探查，安南大概在五百万人左右、缅甸大概六百万、暹罗大概五百万、真腊四百万不到、南掌少点也有近三百万左右， 总得算下来中南半岛大概有两千三百万左右，加上隐匿的户口，估计至少有两千五百万以上，大军横扫之后，除去精锐、抵抗被杀的，两千万人是没跑了。” 嘶……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听着兵部尚书侯恂的话，群臣满是震惊，随即眉头紧皱了起来。 按照惯例同化是以大杂居、小聚居的同化方式，也就是说少数民族是小村落的方式聚集在一起，而这些小村落则是散布在汉族百姓的村落中间。 大明的百姓肯定要比中南诸国的百姓要多，要是这么算至少得移民两千万以上，这比明初的山西大移民还多出六百万。 大明有近两亿百姓，两千万百姓虽然多但也不是不行，可从家乡到诸国，两千里路至少得得三个月，一路吃喝拉撒每人至少得三两银子，这就得六千万两白银。 且还要给定局的置产银两，按照明初的山西大移民的标准赐给每个男丁八两银子，妇女和儿童则各四两银子?。 两千万百姓按照男丁和妇女各三成，儿童四成算，那就得一亿零两百万两。 可那是大明境内迁移，现在是迁移到也算是大明疆域的地方，但毕竟是文化语言习俗等等都不一样的地方，标准要更高，才能打动百姓。 沿途吃喝拉撒、安家费、到地方之后的农具等等，至少得两亿两白银，大明太仓库的确是有些银子，但也仅仅一亿三四千万两而已，加上从中南半岛弄到的，最多两亿两左右。 都给移民用了，那平陆运河还挖不挖了？突发状况怎么办？ 中南半岛的确每年能产出两亿两白银，但前提是人得先过去，过不去怎么耕种？ 最重要的是两千万百姓的迁移，沿途若是发生什么暴雨、山洪等等死伤数量过大，那都容易暴动的。 礼部尚书刘宗周道：“诸位大人，可否效仿大明开国时的大迁移？如此既能减轻迁移中出现的问题，也能减轻财政上的压力。” “不行！” 兵部尚书侯恂立刻出声反对：“史书的记载，太祖开国后的移民数量是一千三百四十万人， 但这是个时间是从洪武三年一直持续到永乐十八年，分十八次，持续了五十年的时间。 那是在大明境内，且都是同根同源的汉族百姓，别说五十年时间，哪怕是百年都没有关系。 中南半岛虽然已经是大明的疆域，但对大明的百姓来那是异域，五十年的时间容易出太多的变故了。 稍有不慎，可能就是掀起数场大战，迁移的百姓都会死在战争之中。” “对，后期即便是我们强力镇压，那么前期惨死的百姓们都会让后面的百姓们望而生畏的，百姓们不主动配合，单靠朝廷的强制，容易引起民愤，即便却中南半岛也不会配合朝廷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崇祯嘴角抽了抽。 他虽然还年轻，但能不能还在位五十年时间都不好说，后世之君一定是没有他这么有魄力、有格局、有想法的，耗费几亿修运河的计划很大可能就落空了。 再退一步说，他现在很有干劲，但天下真正太平了之后他还能保持这个干劲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大运河必须要趁着他现在还不糊涂、干劲满满的时候给干了。 所以，要么不迁移要么三五年内必须迁移完成，运河也必须十年内完成一两条。 中南半岛没法完全占据，就没法提供大量的粮食来渡过大灾，更别提三大运河的修建以及大基建的藏富于民的计划了。 一时间，皇极殿内群臣眉头紧皱，满脸担忧，再也不复之前运河所带来的喜悦了。 “陛下，臣以为不用迁移那么多的百姓，五百万人足矣！”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皇极殿内的沉默，群臣循声望去，出声之人竟然是袁可立。 群臣看着凝神看着袁可立，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这位五朝名臣可是定海神针。 崇祯也坐直了身体，沉声道：“袁爱卿，怎么说？” 第1727章 认祖归宗，招招致命 “陛下，同化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可能十年、可能三十年，这都不好说， 我们不可能企图一次性将他们同化掉，别说我们迁移两千万百姓，哪怕是五千万百姓过去也不能。 能同化的即便很少的人都可以做到，不能同化的你就是用再多手段都不可能，毕竟宗主国是将他们灭亡的国家。 所以，这事只能持续、只能同化大部分，这就足够了！” “袁阁老，这点我们自然是知晓的，不说全部吧，但至少也要同化掉七成以上，才能将未来不确定因素降到最低。 七成就是一千四百万，我们最低也要迁移千万左右吧，您的五百万是不是太少了些？” “是呀，袁阁老，人数少了别到时候没将他们同化反倒是将我们迁移的百姓给同化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刘大人、毕大人，您二位分析的没错，按照惯例，这是对的！” 袁可立点了点头，又看向满眼疑惑的群臣：“但诸位都走入了一个误区之中。” 误区？ 群臣皆是眼中神光闪烁着，努力思索着袁可立所说的误区在哪里？ 可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两千万百姓、两亿两白银的迁移费用，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陛下，安南在成祖年间就是大明的藩国，大明设立的布政司，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明的文华就已经开始在那边传播了， 安南接受了大明的儒家文化，所以安南的中南半岛诸国中被佛教渗透最弱的一个国家，从文化上来说他们是认同大明的。 其次，安南的大多数姓氏的祖上或者说开国君王都是来自华夏，诸如吴朝的吴权是北直隶人，丁朝的丁部领、莫朝的莫登庸是广东人，前黎朝的黎桓是四川人， 李朝的李公蕴和陈朝的陈日煚、后黎朝的黎利、郑朝的郑检、阮朝的阮福映是福建人、胡朝的胡季犁是浙江人。 不止是安南，南掌境内的苗族的诸多姓氏都是华夏前移过去的，暹罗、真腊等也是有的。 咱们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是造势，诸如找到他们的族谱、迁移证据、史书记载等等，这种大把的存在。 臣记得安南陈国君主陈承，原名谢升卿，福建长乐县人，科场失意流落南宁，在边境集市上被安南官僚陈孝招赘为胥，改名陈承，承子日煚建立了陈朝。 建立陈朝之后便请求大宋加封，愿与大宋世代交好，承为西南藩篱。 第二步则是认祖归宗，他们迁移一脉的主宗或者朝廷册封等等！” 呼…… 群臣头皮都麻了，看着袁可立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是妥妥的阳谋呀。 祖上是汉人，这是铁证如山，这事儿不仅大明有明确记载、安南也是有明确的记载的。 认祖归宗这事儿不管是几千年文明的华夏，还是外域都是比较重视的，更何况这些人是从华夏迁移过去的，代代传承的更是重视。 没有认祖归宗，那就没有家族，没有家族就没法凝聚势力，没势力怎么争权夺利？ 只要你认祖归宗，哪怕你有部分安南本土的血脉，那也是汉人。 “再者，安南疆域是狭长型的，且靠着海，大明的商队无论只要去除吕宋外的海外诸国，那安南沿海就是无法绕过的。 停靠在那里休整，大量的商人自然就能慢慢的同化安南百姓。 我们再弄一些辅助手段，诸如码头装卸只要会汉语的安南百姓、只去会汉语或华夏菜系的酒楼、只住和大明客栈一样布置的客栈等等。 在诸如，会汉语的和不会汉语的工钱区分、想要随着商队经商的也都得汉语，否则海外诸国不认可被诛杀了可别怪大明，就是逼着当地百姓改变。 不止是安南，且真腊、暹罗、缅甸的南部沿海，都可以这么做，不怕他们努力改变自己。 当然了，这事儿不能由朝廷下昭告，由户部出面私下通知商人们就行了，具体怎么做，那些精明的商人比我们主意多，注意尺度就行了。” 我艹…… 群臣心中爆了粗口。 这又是一个阳谋呀。 安南百姓连反对机会都有，会讲汉语这有毛病吗？没毛病呀，你都听不懂、不会说，怎么和商家沟通，怎么能确保效率？ 工钱有区分有毛病吗？更没有毛病，会汉语那都是自家人，多给些辛苦钱怎么了？ 至于住会华夏菜系的酒楼和大明一般布置的客栈，这就更没有问题，吃不惯、住不惯，你能咋滴？ 你想赚银子就得学大明的吧，你招收的伙计也得懂汉语吧，否则怎么招待客人？ 至于想去海外经商要求会汉语这就更好理解了，海外诸国认可的是强大的大明，那么会汉语是最好的辨认方法，不会汉语谁知道你是怎么假扮的？ 若是商队这么一搞，当地百姓都得打破头的来参与，毕竟需求有限，自然是先到先得了。 总之，就是一句话，你想赚银子、想过好日子，那就努力学习，只要学习，这就是改变。 “袁阁老，您这主意真是妙呀，他们都没法拒绝！” “袁阁老，如果真这么做了，有的是人想改变，且能干活的都是男丁，那就能影响一家子了！” “如果按照袁阁老这么说，那安南几乎就不需要多少大明百姓，十几二十几万就足矣！” “袁阁老，安南能这么安排，因为他们是狭长地域，可诸国南面沿海这么做的话最多也只能影响沿海百里范围，那内陆怎么办？” “这也好办！” 袁可立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心急：“无论是缅甸还是南掌，这在以前都是大明的藩属国， 大明设立了三宣六慰，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已经产生部分影响了。 只要我们在缅甸、南掌两地开放数座互市，然缅甸和南掌与云南、广西互通有无，自然就能影响边境两三百里范围的两国百姓了。 但开放时间得稍晚一点，明年之后再说，防止那边一些反抗的进入大明闹事。 至于内陆的中间地带则是……筑城！” 第1728章 筑城震慑，春风化雨 “对，没错，就是筑城！” “我们就每隔三百里就建设一座大城，一座比他们诸国任何一城都要大很多的城池，要做好规划。 总之就是要繁华，比他们任何一城都繁华，这是心理上的震慑，也是让诸国百姓羡慕。 这些城在建设的时候工匠由大明选派，当地征召百姓，这么做的目的有三个。 一是让当地百姓看看大明朝廷对百姓的态度，不是强制而且还管吃给银子，与他们自己对比，就能看出谁的好了； 第二，消耗一下当地百姓的精力，集中看管一部分，免得他们没事搞事情； 第三，中南半岛的建筑和大明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们迁移的百姓肯定看不习惯的，这些大城就相当于大明在那里的根，有大城在，他们就能安心。 第四则是通过大明工匠的技术、大明官员和军士的管理等，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的认知。 这些大城建好之后一半给我们迁移的百姓居住，一半给诸国百姓居住，但不是无条件的，可以做出一些标准。 诸如从零开始，一家五口都会汉语和文字的，名额限定一百个，再例如做过生意的且会讲汉语和文字的、或者做出对大明有贡献的等等。 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且居住权只有十年或者二十年，到期之后根据在居住期间的表现给予继续居住或者送离，或者可以半价买下来，依旧是先用后还的原则。” 众人连连点头，可听到第三条的时候就有些迷糊了，户部给事中阎文山拱了拱手：“袁阁老，前面三条下官明白，但这第四条下官有些看不懂了！”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居住在城中还不如城外村落中自在方便吧，即便是免费让他们住，估计也不愿意进去。” “阁老，下官也是这么个看法，而且他们都有农田，出去耕种费时费力的，不如城外村落方便。” “城中有城中的好，热闹、生活方便，可购买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一个月去一次也就足够了，相对城外的安静、自在，这点便利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现在战事已经平定了，又没有劫匪盗贼能威胁到生命……嗯，不对，有没有了我们说了算，难道阁老是想以这种方法逼他们进去？” 众人也是猛地一惊，皆是看着出声之人，而后又看向袁可立，眼中满是惊讶。 难道这位名臣真的会用这种手段？ 不过很快释然，能达到目的，搞点恐吓的小手段也无伤大雅。 “不是我们假扮，而是一定有，因为很多人不愿意归附大明，只能落草为寇，那总要生活吧，除了劫掠还能怎么办？ 还有很多勋贵等等看着我们大军离开想趁机独立的，到时候是不是就有战争了？ 别说我们刚刚清理完了，哪怕是三五年内，小规模的真正也会一直持续，在这种压力下，有的是人想进入城内生活。” 袁可立摇了摇头，而后道：“压力下只是其一，其二，进入城内我们可以给他们找活计干，给他们赚取银子的机会， 而分给他们的田地依旧归他们所有，他们是自己种也好去租给别人也罢，反正只要按时交税、不买卖，随他们自己。 诸位觉得这种条件下，还有百姓会拒绝进入城内吗？” 当然不会，这是群臣齐刷刷的答案。 有免费房子能居住，有工作赚银子，又能收取部分佃租，一来一去的赚大了。 百姓不是不想进城居住，但那不是没条件吗？现在有条件了，还是免费的，傻子才会拒绝。 至于说要求会说汉语和写汉字等等条件，就不是大问题，还是那句话，对普通百姓而言，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皇帝谁当不是当？ “而且，我们城内的房屋全部按照大明的规制，可以仿照归化城，全部是三合院，内部家具等也都是大明的，不允许随意更换。” “如果按照这个方法，一座城按极限的五万人算，三百里一座，以几国的面积，三十座就够了，折算是一百五十万人。 剩余的三百五十万人，则是分散以城池为中心的两百里方圆内，如此既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他们的安全，也能最大限度的同化城池周边的诸国百姓。 以这些城池和周边百姓，估摸着能同化掉千万人左右，这就足够了。 一来同化的是一个持续的事情，二来他们还有部分人口散落在偏僻山间等等，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交给时间了。” “陛下，以上就是臣的一些思考，是否可行，还需要诸位同僚再议！” “袁爱卿过谦了，你这些思考基本无需再议，稍微细化就能直接拿过来用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也。” 崇祯轻轻的拍了拍扶手，脸上满是感慨之色：“从建城开始，就开始通过工匠向诸国百姓传递大明建城、建房的思想，我大明的房屋建筑是何等的博大精深。 一个屋顶都要几十种，各种技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上合日月星辰，下承地理风水，中接时辰八字，哪一个都不是外域之地能媲美的。 居住在这样的城池之中，出门见到雄城建筑，进屋感受院落精美，习惯汉人的审美。 与严刑酷法、强力镇压相比，潜移默化才是最可怕的！” 呼…… 群臣神色再次一震。 潜移默化四个字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他们经过皇帝的感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袁可立提出的建城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皇帝都看出来了，他们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用润物细无声、春风化雨来形容这种手段都不足为过。 一时间，众人看向袁可立的神色满是敬佩。 五百万人口多吗？的确是多，但相对于之前的两千万百姓，已经算是很少了。 虽然依旧需要五千万银两，但这笔银子国库还是能拿出来的，最关键的是迁移的过程方便管理且一年内就能完成，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最大的困扰问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解开了，就在众人喜笑颜开时，一名大臣突然道：“不对呀！” 第1729章 富日子好过，穷家难当 “诸位大人，虽然我们解决了同化的问题，但这个需要时间，可能三年、可能十年，都说不准，但我们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是粮食问题。 这五百万人中能用于耕作的四百万已经是极限了，即便是人均五亩，也不过两千万亩，亩产两石、一年三熟也不过一亿两千万石，能往大明境内输送的最多不过超过六千万石，这已经是极限算法了。 因为我们想要同化诸国百姓，那首先就得让他们认可我们，而这个前提就是我们能保住他们的私有财产不被侵犯， 如果说现在的耕地部分都是有主之物，那么就意味着我们迁移的百姓有部分就得开荒，从荒地到熟地得三年的时间。 从这方面看，粮食紧缺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黄大人，你这就有些死脑筋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声了：“海外诸国的补偿到位了我们就不缺银子了，耕地谁种不是种？ 我们保证他们只要能种出粮食，有多少我们买多少，诸国百姓就会自己疯狂起来的，到时候就怕你银子不够！” 哈哈…… 群臣皆是笑了起来。 所面临的问题这次是真的全部都解决了。 “诸位爱卿，袁爱卿刚刚的提议诸位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众人一致的摇了摇头，委实是短时间内是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见众人摇头，崇祯继续道：“给诸位一个月的时间，再行考虑，有想法随时呈送东暖阁或者朝会上议事，一个月后若是没有更合适的，那就采用袁爱卿的提议。 袁爱卿，此法既然是你所提出，那你就负责，协同内阁六部细化，做一份提案送到东暖阁。” “臣等遵旨！” 群臣齐齐躬身回应，而后崇祯继续道：“迁移人数确定了，那就再议一下从哪里迁移，给什么标准！什么时间开始迁移？” 户部尚书毕自严立刻出班了：“陛下，太祖年间男丁八两、妇女和孩童各四两，但那是在境内， 现在是往境外，臣以为可以上调一些，男丁十两、妇女和孩童各五两！ 若是按这个标准，五百万百姓中四成男丁是两千万两，妇女和孩童三千万两，合计五千万两白银，算是路上的吃喝等等，大约在六千万两。” “陛下，臣以为可行，既然已经给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千万两白银！” “对，百姓们自发的去，朝廷也省事儿，皆大欢喜。” “陛下，臣以为范尚书的提议合理，大明境内自耕农和佃户平均月入一两到一两二钱，按一两二钱算，十两银子差不多是八个月的工钱。 而农村一套带猪圈、厕所、半分小院的一家五口的土木坯房也不过二三两银子，哪怕弄点砖石最多不会超过五两。 迁移按日均三十里算，快则三个月、慢则四个月的时间，按这么算男丁的补偿盖个房子还剩余五两，五两足够他们置办所需的家伙事儿了，而妇女和孩童的十两就能直接存起来了。” ps：有记载的是崇祯十三年有个叫傅尚志的人卖房，位置在正阳门大街，一座小型四合院，两间朝南，两间朝北，一间厢房，卖价只有三十三两，北京的一座四合院才这么点银子，农村那就更便宜了。 “相比于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干农活，日行三十里的赶路就不算什么了，而且赶路我们虽然不能让他们吃太饱，但肯定比他们自家吃的要好。” “哈哈，搞不好迁移路上还可能长胖了！” “诸位，这只是我们的想法，可毕竟这是背井离乡数千里，百姓们怎么想都不好说！” “给安家费不足以打动他们，那给地呢？人均五亩，男丁和妇女都一样，甚至……孩童也都给五亩，而且半价！” “黄大人，您这小气了吧，学学太祖时期，直接免费用！” “如果这还不够，那就前三年不用交税，第四年到第五年半税，第六年开始再交全税！若是荒地，交税就再推迟三年。” “你们、你们……感情不是你们管着国库，可劲的霍霍？” “毕尚书，您这不对了，您让人家背井离乡数千里，多给点好处怎么了，都是大明的子民，别小气！” “就是，现在给点好处，未来几年给交出数十、上百倍的回报，现在就当投资了。” “不仅短期内不收税，而且还要提供种子、耕牛、农具等等，除了耕牛外，种子和农具免费送！” ……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富日子好过，穷家难当！” “这才富裕几天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 群臣议论着，户部尚书毕自严却是神神叨叨的，满脸的愁苦之色。 不是他不舍得花银子，实在是要花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咚、咚…… 轻微的敲击声响起，议论的群臣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声音来源的龙椅上的皇帝。 崇祯看着户部尚书：“毕爱卿，你是户部尚书，掌管这大明田地赋税财物，你且说说给什么条件？” 听着皇帝问自己，毕自严眉头紧皱着思索了几息：“陛下，臣以为除了安家费外，只要是迁移的有一个算一个人均给地五亩，前三年不交税，三年再交税。 若是荒地，前三年不交，第四到六年半税，第七年开始全税。 除耕牛外，种子按田亩配给一年，农具诸如铁锹锄头按人头拨给、代耕和水车等十户配给一部，具体的到时候再商议。 迁移花了六千万两白银，也不在乎在两千万亩耕地每年的不足百万石粮食的赋税了。” “毕尚书，大气！” “毕尚书，您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呀！” “毕尚书，我代百姓们谢谢您了！” “不愧是财神爷，这是大手笔！” “毕尚书，您刚刚念念有词跟和尚念经一样，结果全都听到心底儿了！” …… “咳……呵……” 听着众人的打趣，毕自严苦笑了一声，朝着众人摆了摆手：“诸位先别高兴太早，这里面还有三个大麻烦还需要解决呢！” 第1730章 三大难题，一田二主 “毕尚书，都给了这么多优惠条件还有什么麻烦？” “就是，再不满足，那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逼急了，那就强征了！” …… “诸位不要着急，且听本官说！” 毕自严扫了众人一眼：“第一，大明基本都是一年一熟、南方也有一年少熟，可中南半岛大部分地方是一年三熟的，这个田赋怎么交？ 是按亩数收一次，还是按收成次数征收三次？” 众人微微错愕，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这不仅是迁移的五百万百姓耕地的税收，还有中南半岛百姓的税收与之前税收的区别。 按照毕自严之前的推测，整个中南半岛估计有十五亿亩耕地，征收一次是六千万石粮食，征收三次就是一亿八千万石粮食，这中间差的是天文数字。 而大明如今实施的是一条鞭法且还在朝鲜等地实施摊丁入亩的税收政策，按照这么算的话，就是征收一次。 “陛下，臣的意思是按三次征收，但免除一切徭役、杂税等等。” “陛下，臣赞同侯尚书的意见，虽然征收三次看似繁重，实际上与缅甸东吁王国的税收等相比轻了很多！” “对，缅甸东吁王朝‘机之织布，母之哺乳，均有课征’，这句话的意思是织布要交织布税，这也能理解，可哺乳也要交哺乳税，这就有些离谱了。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税收，算下来和扶桑的四六差不多了。” “是的，暹罗则是?萨迪纳制，还不如扶桑的诸藩制，和农奴制度差不多，比大明之前的佃户都远远不如，能留下五成就算是不错了，还得劳役四个月时间，苦不堪言。” “陛下，那里已经是大明的疆域了，自然是要和大明境内的赋税政策一致，那些苛捐杂税等肯定是要取消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取消掉，还会让他们感恩戴德。” “对，至于说之后的各府需要修整官道、兴修水利等等所需要的费用，这征收的一亿八千万两的赋税完全可以覆盖，还有结余，这算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 “诸位爱卿，朕是倾向于三次征收且取消一切苛捐杂税的，我们来算笔账， 我们推测是十五亿亩，以人均五亩算也得三亿人口，现在只有两千五百万人口，在保证收成的情况下撑死也就能种一亿五千万亩、最多不过两亿亩， 征收一次两亿亩就是八百万税收，能不能覆盖中南半岛的所有支出？ 毕爱卿，此事交由户部来核算，尽可能的减轻百姓负担的前提下保证最大的赋税收入，用银子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臣明白！” 毕自严立刻回应，但他明白皇帝的意思三次征收应该是不跑不了的，但这也没事儿，反正比缅甸之前减轻了太多。 “陛下，第二个麻烦，迁移的百姓会三年免税，再三年半税，那原住民他们也要享受同等的优惠政策吗？” 群臣再次一怔，这果然是个大麻烦。 亩交四升，五亩就是两斗，三次就是六斗，三年再三年就是近三石的粮食，相对三年的收成是不多，但不交就是尽赚的。 都是大明的百姓，迁移百姓免了，自己不免，搞不好要闹起来的。 可还不等他们思索，便听见了皇帝的声音。 “不享受！” 崇祯很是斩钉截铁：“他们又不需要迁移，虽然发生了大战，但都在可控范围内，普通百姓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田还是那些田、地还是那些地、农具还是那些农具，一切都没有变化，免什么税？ 免税了他们这几年的基础设施诸如官道要不要修了？河道要不要清理了？”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下来，思索了几息后：“虽然不免税，但可以免费配给一年的种子，且可以从朝廷免息借人均一石或一户三石粮食用以过渡，三年内还清！” “毕爱卿，这点可以做到吧！” “回陛下，可以，洪承畴传回的战报中说了，诸国百姓虽然很贫穷，但诸国贵族等等却是很富有，家中地窖粮仓堆积如山， 具体数量虽然还未统计出来，但让诸国百姓过渡肯定是够的！” “既然这样，那就诸国免税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崇祯直接拍板决定，而后看向袁可立：“袁爱卿，此事散朝之后给去缅甸的官员一道旨意，若是原住百姓有什么不满、借机闹事儿的，一律严惩，必要时可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臣遵旨！” 待袁可立回应之后，又看向毕自严：“毕爱卿，你说的第三个麻烦是什么？” “回陛下，第三个麻烦是耕地的清理问题！” 毕自严提到这个的时候脸色严肃了起来：“暹罗采用的是萨克迪纳，大致意思是暹罗领土内的所有土地和税收归国王私人所有， 不同社会地位的人则依据其身份享有相应数量的土地，普通百姓几乎是没有自己的耕地的。 真腊则是令制土地制度，国家的土地被看作是国王拥有的，农民要想有土地的使用权，就得给国王还有贵族交地租或者去服劳役， 这点和暹罗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的村庄会有共同的一块土地给村子里村民共同使用。 安南虽然分为安南郑氏和广南阮氏，但依旧是延续后黎朝的均田法，大致意思将荒芜或没收所得的土地作为公田公土，分给官员及军民。 军士给田五分，平民四分，孤寡和残废者三分。 看似不错，但实际上人民分得的土地仅占极小部分，贵族官僚却得到大量土地，农民变成王室或官吏的佃农。 缅甸东吁王朝的方式则是接近扶桑，但他隆王继位后，做了很多改革，将土地分给了百姓，情况是最好的。 而南掌则是租佃制和永佃制，农民租用地主的土地进行耕种，佃农需要按时向地主交纳租金。 永佃制则是一种更长期的租佃形式，农民可以永久耕种，但地主仍然保留土地的所有，有点类似之前大明南方的一田二主，一人拥有田底权，一人拥有田面权。 各国的土地制度都不一样，但共同点就是贵族富商官员拥有大量土地，那么问题就来了。” 群臣神色严肃了起来，他们自然知道毕自严这一番陈述的话中的问题，果然才是最大的问题。 第1731章 不是难题的难题，九省迁移 保护当地百姓的私有财产，这是同化的基本条件之一，因为这是人心。 如果贵族们都主动投降了，朝廷自然是没法没收他们的耕地，那么就没有耕地分配给迁移过去的百姓。 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垦朝王室控制的荒地。 如此一来的问题是，就耽误朝廷的税收，更耽误粮食收成，要知道粮食收成关乎着大明的旱灾以及后期的修建运河的藏富于民的计划。 就在群臣思索时，龙椅上的崇祯轻笑了一下，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结果却是这个在他看来很简单的事情。 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传信给忠贞侯秦良玉、朱燮元、洪承畴，让他们在清理的过程中，将那些贵族、官员们干掉一部分。 当然了也不是滥杀无辜，提前派人调查一番，收集一点罪证，他就不信这群人真的有那么干净，以他对那几国的了解，十个砍九个都不大可能出错。 至于找什么借口，那都是几位统帅一句话的事儿。 这既是清除了不稳定因素，也是替诸国百姓出口恶气获得他们的感激，还能获得耕地和大量的财富，一举三得。 非常时期行非常规手段，他可没有这个时间跟诸国的贵族们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 但这事儿不能公之于众，秘而不宣才是最好的。 “好了，此事朕早有安排，诸位无需担心，去诸国的官员胥吏直接接手、再征召百姓清丈耕地就是了！” 崇祯出声了，打断了众人的思索，而后立刻转变话题：“迁移百姓和迁移标准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再商议一下从哪里迁移吧！” 群臣中自然也有聪明，立刻就猜到了皇帝的方法。 但这事儿的解释权在皇帝，那些贵族不甘心当亡国奴，资助各地残军或者密谋造反、意图蛊惑百姓制造骚乱，被大军直接镇压，抄没所有家产。 无论哪个理由，都没有人能反驳。 不说全部了，只要砍了三五成，就能满足所需了。 只是这话皇帝不好说，他们更不好说，反正达成目的就行了。 户部尚书毕自严很是自觉的出班回应皇帝转变话题：“陛下，臣以为从湖广、江西、江苏、四川、广东、广西、福建以及河南、陕西等九省迁移百姓。 按比例算，前七省八成，后两省两成。 臣主要是这么考虑的，中南半岛几乎都是种植水稻的，那么迁移的百姓自然是以种植水稻的百姓为主， 这不仅仅是考虑到耕种的技术还要考虑到饮食习惯问题，迁移的百姓已经是背土离乡，再让他们改变饮食习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吃不好自然是无法进行耕作和从事其他事情的，前七个省份都是以水稻为主，抽调他们完全合适； 其次前七省的人口比计较多，尤其是江浙一带的人口居大明首位，迁移一些出去对当地的经济和税收不会产生较大影响，且留出部分耕地可以弹性使用。 第三，广东、广西与安南、南掌接壤，可以经镇南关和钦州那边直接过去，或者经西江、珠江水道再坐战船南下，到时候穿过安南进入南掌和真腊都是方便的。 如此既能省出很多时间，又能免除迁移的意外。 而湖广、江西、江苏则可从长江南下再坐战船南下穿过安南西侧的长山山脉，进入南掌、真腊、暹罗等。 而四川则是可以直接南下穿过云南进入缅甸，陕西和河南或许可以从淮河南下乘坐战船南下。 第四，陕西和河南两地现在是旱灾比较严重的地方，迁移部分走也能减缓我们后期的救灾压力。 但这两地都是以小麦为主，无论是种植和饮食都不行，所以只占两成。” “陛下，臣从地域和农业的角度来分析，小麦生产需要低温，这也是为什么小麦在大明北方种植，且都是秋末冬初才开始播种， 开春之后刚好能满足小麦育穗期和抽穗期所需要的低温、光照充足的环境。 而中南半岛气候温热且多雨，这点与小麦耐旱是相反的，水多了就容易兵有病虫害，不利于产量，往往都是事倍功半。 从这一个方面方面来说迁移水稻区域的百姓比种植小麦区域的百姓更为有利，毕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陛下，臣赞同毕尚书的想法，福建、广东、江苏、浙江等沿海布政司随便一个迁移四百万都是可以的，但那就太单一的。 一是容易抱团和联合排外，二是过于单一不利于同化，复杂多样选择性就多， 三是只是逮着一个省份薅，大量迁移后留下的空地、房屋等等也不好处理； 四是如此优惠的条件估计其他布政司的百姓也想去，总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的确是，辽东刚刚收复，本身就缺人，不可能迁移，北直隶人口的确够多但距离太远了，山东人口也多但以小麦种植为主不合适、山西虽然也是旱灾区但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太远了。 云南和贵州倒是与南掌、缅甸接壤，可那边人口本就不算太多，再前移走那就更空了。 安徽倒也是个选择，可未来这里要挖江淮运河，所需人力物力等需要这里的人口来支撑，算下来也只有毕尚书所说的这几个布政司合适了！” “陛下，如几位大人所分析一样，无论是从迁移路线和时效性，还是从种植技术和饮食习惯，这几个布政司都是最好的选择。” …… 毕自严提议，群臣纷纷附和。 从距离、环境、耕种、迁移速度、人口密度等等各个方面分析，又通过排除法等确定了九个布政司。 对于群臣的建议，崇祯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将百姓迁移过去且安置好就行了。 他的任务是把握大的方向，而不是细节。 就待崇祯准备拍板的时候，袁可立再次出声了：“陛下，臣对移民还有一个想法！” 第1732章 技术传承，华夏奢侈品等级 “陛下，之前臣说建立三十座大城用以按安置部分迁移的百姓和奖励给诸国百姓，为了吸引百姓入城要给他们找工作。 那么找什么工作呢，普通酒楼、客栈、商铺等等可能满足不了需求？ 臣在想，我们在迁移百姓的时候能不能迁移一些有技术性的、带有传承性的。 诸如?苏州缂丝织造、?石湾陶塑技艺、?景德镇手工制瓷技艺、?宜兴紫砂陶制作、福州脱胎漆器、佛山铁锅、禹州中药炮制、杭州蜜饯、大理鹤庆银器、芜湖染织、苏州家具等等。 按照大城所在的位置以及周边的环境、物产等等布置一两种的技术性的工匠在那边。 据郑和下西洋的记载，缅甸东南部沿海的有一个群岛就有大量铁矿，我们可以将佛山铁锅和制作铁器的工匠安置在这里， 如此就能发挥当地的物资优势，又能发挥港口优势，那里是海贸必经之地，而佛山铁锅在海外是极受欢迎的。 重要的是能给百姓一份伙计，不会不要紧，先从学徒开始、一点点的来，让诸国百姓见识到大明的繁华，心生敬仰，进而从心里归顺。 当然了，我们得将核心技术掌控在自己手中，至少在十年二十年内、甚至更长时间是不能传出去的。” 咦…… 群臣齐齐惊咦了一声，眼中冒着光。 崇祯也是一惊，眼中满是笑意，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可行了，如此每个地方有一个产业来支撑了，带动当地的发展！ 至于说核心技术外传这事儿不大可能会出现，华夏几千年的文明有多少好东西不是失传在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中了？ 以那些技术师傅的尿性，想要接触到核心，哪有那么简单？ 按照规矩，徒弟入门后，先干粗杂活儿，担水、扫地等等，干上一年左右，师父考验徒弟过关后，才开始传授基本的，期间更是管教甚严。 能成为大师的哪个不是火眼金睛的，心术不正、不诚心的连第一道门槛都过不了。 华夏有句古话：三年学徒，五年半足，七年才能成师父，能熬到七年的，那就是真心认同，核心技术学会就学会了，也就无所谓了。 技术也是文化的一部分，尤其是大明这种流传了几千年的、极具华夏审美及各种寓意于一身的技术，更是文化浓缩的代表。 这让崇祯想起了后世的笑话，有人说华夏没有自己的奢侈品，结果有网友回答了，华夏不是没有奢侈品，只是那些奢侈品普通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国外的奢侈品还能咬咬牙买一个，可华夏的奢侈品你就是将牙槽给咬碎了也买不起，有些东西你就是有钱都买不到。 诸如翡翠黄金缕、织成帝王衣的云锦，再如藕丝步云履、龙泉印泥等等，哪一个不是得有深厚的文华底蕴才能研究出来的。 华夏的奢侈品分为四个等级，可知道、看的到、买的起、拥有过。 “朕同意袁爱卿的想法，在选择迁移百姓的时候，若是有技术方面的工匠愿意迁移过去，可以给一定的便利，诸如免税等等。 迁移百姓历来都是户部负责，此事就由毕爱卿负责吧！” “臣遵旨！” 毕自严没有推迟立刻回应，微微思索后问道：“陛下，华夏历史上虽然有几次大迁移，但除了太祖年间的迁移外，其余都是因为战乱主动拖家带口迁移的， 而太祖年间的迁移则是按照‘四家之口留一、六家之口留二、八家之口留三’，我们是否也采取这种方法？” 听着这个问题，崇祯是真的愣了一下，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好一会儿之后，崇祯回过神来看向群臣：“朕以为不用效仿太祖，理由有三， 第一，太祖时期人口才不到六千万人，如果采用全家迁移的方式，那势必不能迁移更多的户数达到多样化的目的，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但大明如今有近两亿人，无论是户数还是人口都远超太祖时期，完全不用担心迁移地人人口稀疏的问题； 其次，当年太祖迁移是大明刚开国，四方还未彻底稳定，采用这种是为了防止暴动，无论哪一方造反，另一方就是人质。 而如今我大明实力强横，横扫宇内，完全不畏惧这些； 第三，当年全国才六千万人，而山西就有四百三十万，开垦的耕地足够多，迁移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烟断绝的地方恢复生机， 若是将人全家迁走了，那已经开垦成良田的耕地就要荒废了，留一些继续耕地，不至于荒废。 第四，当年的迁移更多的是招诱、征派的强迫办法，百姓不愿意离开故土，因为故土难舍，还有祖坟、宗祠要看护， 以当时的条件，数千里的路程一次迁移可能终身都没法再回去看一眼了，只能采用这种走一半留一半，让走的人有些念想的折中的方式。 但大明如今内部澄清、外部安宁，有日行五百里的蒸汽机商船，过几年可能就是日行千里了， 待几年后各大能通航的河道疏浚完成，三大运河开通，回来探亲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儿。 中南半岛人均五亩，一年三熟差不多就是三十石，即便是因为粮食多了粮价降低，也得一两银子两石，一年收入十五两， 一家三五口能收入三五十两，至少能结余一半左右。 如果商船按照沙船的比例及消耗，三千里的探亲顶多三五两银子的路费，来回半个月，这个百姓们能承担的起。 这都迁移到外域了，虽然也是大明的疆域，但毕竟还是和内地有些许不同，再让人家强制分开有些不合适。 所以朕以为，采取自愿原则、技术工匠优先、先到先得的方式。” 说到这里，崇祯停顿了下来，眼中神光闪烁，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如果我们开出的条件依旧不足以打动百姓的话，那朕还有一个杀手锏。 一个让报名的百姓欣喜若狂、让观望百姓后悔到捶足顿哭的杀手锏！” 第1733章 迁移程序，确定时间 “诸位爱卿先不要问，问了朕也不会说，不过你们可以放出消息！” 我去…… 听着皇帝的话，群臣齐齐在心中爆了粗口。 皇帝是真会玩，彻底的将他们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欲罢不能。 他们搞不清皇帝这个杀手锏到底是什么，到底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有这种手段。 “行了，迁移范围就这么定了，户部掌管鱼鳞册、工部掌管天下工匠、礼部掌管天下读书人，迁移范围和百姓就由三部共同完成！” “臣等领旨！” 户部尚书毕自严、工部尚书范景文、礼部尚书刘宗周三人齐齐回应。 商议到这里，就差最后一步的迁移时间了。 想到这里，崇祯便向群臣问出了这个问题。 依旧是户部尚书毕自严第一个出班，也能理解，毕竟迁移这事儿都是户部负责。 “陛下，迁移时间决定了大明彻底掌控中南半岛的时间，以及同化的时间，能早一天算一天，但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事情，大致分为以下几步： 第一步，中南半岛三十余座大城的选址，大城的选址涉及到百姓迁移的目的地、路程远近等等； 第二步，划定迁移区域、报名人数够不够，人数不够那就得继续调整。 民间老话说的好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迁移百姓也是，迁移一百和五百没什么太大区别，自然是一次性搞定是做好的； 第三步，人数够了的情况下，规划详细的迁移路线、停靠休息点，每天走多少里、什么时间到达，给百姓一个准确时间，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第四步，根据规划好的路线调拨安家费、沿途所需粮草、陆路所需马车、水路所需船只以及沿途护送兵力等等。 这一点关系到百姓的吃喝拉撒，你不能等到人到了补给没到，饿着肚子前进，百姓有没有怨言不好说，但这不靠谱的事情会降低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补给中最重要的是药品，湿热的环境容易出现湿疹、风寒或风邪、滞下等等，必须的及时治理。 数千里的迁移，东一点不靠谱、西一点不信任，慢慢的积累起来很容易出问题的。 第五步，大队人马到达总目的地、然后开始朝着四周分散； 这五步中，第一步若是确定不下来，那后面的就要跟着变化，牵一发动全身。” “除了这五步外，我们还要准备百姓所需农具、百姓建房所需材料等等，总不能百姓到了，开始要耕种了，结果没有合适的农具，白白错过播种时间。 百姓耕种的锄头、铁锹等等可以携带原有的，一辆四轮大车就能装数百把，可代耕、取水车、风谷车、禾戽（héhu）、筛子、簸箕等等大件的都只能在那边领取。 乃至于说锅碗瓢盆等等都需要安排工匠提前去那边制作，安排工匠这些都需要协调。” “除此之外，更重要一点，那就是迁移地是否安全，这是百姓迁移的信心所在，毕竟谁也不想去一个满是匪患、排外、容易丢掉性命的地方。” …… 毕自严自顾自说，一条又一条，环环相扣，有理有据。 群臣听得连连点头，几乎是滴水不漏了。 崇祯也不催促，就这么足足听了大半刻钟的时间后，毕自严突然就停止了。 “中南半岛的雨季是每年的六月到十月，而旱季则是每年的十一月到次年的五月份。雨季期间，降水量大且集中。 南掌和真腊的雨季较短，只有四五个月，而暹罗南部则有八个月的时间是雨季。” “我大明无论是南方的广东、福建，还是北方山东、河南等地，旱季和雨季虽然时间长短有所不同，但基本都是夏天雨水多、冬天雨水多，雨水多集中到四到九月，而旱季则是集中在十到三月。” “综上所述，臣建议大明境内迁移时间从明年九月份开始，也就是崇祯七年九月份。 一是这个时候秋收差不多结束了，开始进入旱季，从迁移地到沿海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天气很适合。 二是秋冬是西北风，商船、战船可以借助风力南下。 三是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用来打造蒸汽机战船，争取缩短迁移时间。 四是中南半岛的清理、各项物资的准备和调拨等等都需要时间来准备。 以上是臣的一些想法，请陛下圣裁！” “嗯！” 崇祯点了点头，看着群臣：“诸位爱卿可还有想法？” “陛下，毕尚书所讲滴水不漏，有理有据，臣以为可行！” “陛下，毕尚书已经将该考虑的都考虑了，时间上臣以为可行。” “陛下，虽然还有一年的时间，但各项准备都充满不确定性，时间久点也能准备充分点。” “陛下，臣赞同毕尚书所建议的时间！” “臣附议！” “臣附议！” …… “袁爱卿，你的想法呢？” 听着皇帝的询问，袁可立出班：“陛下，迁移百姓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同化诸国百姓，耕种倒是其次，晚一点也无妨。 陕西大旱虽然持续但目前还能坚持且有储粮准备三年内问题不大的，无论是运河还是大灾所需粮食，只要大军驻扎中南半岛，粮食都不缺的。 另外，臣建议，还地于民等到明年迁移之后一起实施，在这之前的一年中，朝廷收取百姓耕地产出的三成，三成相对诸国百姓之前的税收已经很少了，他们不会拒绝的。 这也算是同化之前的最后一次利用了，非常时期行非常规手段！ 从这三点来看，臣以为毕尚书的提出的时间刚刚好，请陛下圣裁！” 咚……咚…… 崇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眉头微皱。 这不几十上百人的移民，而是数百万之多，整个华夏历史数千年来四次大移民，全都是百姓自行迁移。 即便是大明开国的迁移，那也只是官府下达诏令，给出办理‘凭照川资’的地点和时间后由百姓自行选择路线迁移。 所以，这次由朝廷组织的迁移是没法借助前人经验或者能借鉴的经验极少。 第1734章 皇帝脑子不正常，想钱想疯了 自由迁移有自由迁移的好处。 诸如官府不用劳心劳力，准备好安家费的银子和农具种子等等就行了，其他的百姓自己搞定。 可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之前还是在华夏境内，这次则是向境外，百姓自发迁移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你能担保中途不会被隐匿起来的仇敌大明的诸国贵族和百姓们袭杀。 要知道，诸国都是有火器，万一有一些会火药配置的人配置了大量火药在迁移队伍中引爆，那麻烦就大了。 其次，自行迁移的过程中环境的安全，每天一人一泡屎一泡尿，一条路线数万人，想想那种场面，迁移队伍所过之处，臭气弥漫方圆数里，很容易出问题。 再者，百姓所需粮食等等极大，沿途城池被突然而来的迁移队伍卖空，会对本地造成极大的不方便。 还有诸如发生口角的打架斗殴、贵重物品被偷盗、抢休息地盘、到目的地的跑马圈地、仗着大明正统百姓身份联合其他诸国百姓等等。 官府统一迁移，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了想之后，崇祯看向群臣：“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想法了，那朕在补充几点。 第一、迁移的时候采取自愿原则，但一个大家族的共祖父的成年兄弟必须要有留守的，最多允许走一半。 第二、迁移百姓人数较多、形形色色，整个过程中要秉持公正，对打架斗殴者罪加一等、偷盗者罪加两等、劫掠奸淫者斩立决。 第三，各地府县不得强迫百姓报名迁移之事儿，凡是自愿报名迁移的百姓，府县给予了迁移凭证和安家费就视为达成协定，到期反悔的均已逃避徭役兵役罪论处 第四、让工部和工业研究院出面告知各布政司的代耕、取水车等授权的商人，让他们自行协商、组织工匠进入中南诸国，负责迁移百姓所需的代耕、取水车以及锄头、铁锹等等的打造工作。 通知瓷器、陶器的商人、窑口，负责百姓所需锅碗瓢盆的制造。” “对这两点要求，一是想去的商人必须取得工部颁发的制造公据和户部颁发的行商许可凭证，否则全部视为违法。 为了公平，明年龙抬头在月港前拍卖通行证，起拍价二十万两银子，每行限定二十张，未来十年不再颁发； 二是定价问题，可以根据在当地的环境、物料等等定价，但需经过光官府审核，至少是在移民结束后的三个月内需要审核。” 群臣皆是错愕了一下，相互看了看，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皇帝补充的第一点限制，他们猜到了用意，一是为了祖坟、祖地、家宅的维护。 二是家宅、耕地等等，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要有人住，维持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等几年人口增加，这就是现成的。 三是兄弟亲情之间的联系，虽然迁移走的百姓叛乱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事防一手总是不会错。 第二点，他们也能猜到，迁移如果想让百姓安心，千说万说不如安家费到手来的实在，一家五口可能就是三十两，这是巨款，更是他们以后赖以生存的基础。 若是被偷走了，给朝廷搞点乱子也就罢了，万一百姓因此心生怨恨、绝望，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那个奸淫的，以前百姓不流动，自然不会出现偷情的情况，可这迁移路上人多，万一出现了，那家就散了。 第三点则是为了避免工作的繁复和迁移人员的不够，重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两点补充都非常重要，但这第三点的商人去交银子，而且还是二十万两，这就让他们搞不懂了。 按皇帝这个想法，迁移百姓还能赚到银子？是皇帝傻了还是商人傻了？缺银子也不用这么疯狂…… “陛下，商人去中南诸国算是承担了朝廷部分工作，没有嘉奖就算了，怎么还要交银子？这说不……还有商人愿意去吗？” “这就是嘉奖，放心，你们只管公布，有的是商人愿意去！” 崇祯着实是懒得解释，太累了，他相信有大臣能明白他的做法。 “好了，迁移方案的四大问题到现在基本都已经确定了，此事由户部负责。 毕爱卿，是由你们户部亲自负责，还是从各地抽调能臣干吏组建一个临时迁移决策小组，你们自行决定，朕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臣明白！” “袁爱卿，你负责居中协调诸多部院，并带着内阁一起帮忙优化迁移方法！” “臣明白！” 待两人回应后，崇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朝着平台边缘走去，脸色也由淡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诸位爱卿，迁移百姓，同化中南半岛，这是朝廷的第一大事儿，事关中南半岛三千万顷疆域能否彻底划入我华夏疆域，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儿。 凡户部有所协调的，在不影响正常运转的情况下给予最大的配合； 凡敢懒政、暗中阻拦者，被朕知道了，那就不要怪朕不讲情面了。” “臣等遵旨！” 群臣皆是躬身回应，脸色严肃。 大明已经失去过三宣六慰一次了，自然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若是在这种条件下再失去，不止是大明一朝，后代的所有王朝君臣百姓都会将他们骂死，这是耻辱。 而且中南半岛的粮食、物资等事关大明即将到来的大灾以及三大运河的修建，而这些又都是崇祯盛世的基础。 他们有理由相信，以皇帝的重视，敢在这事儿掉链子，诛九族可能夸张了些，夷三族倒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行了，今天的朝会就先到这里了，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群臣纷纷躬身，崇祯则是走出了皇极殿，西边的天空已经被将沉的太阳染的通红，只是他还未来的及欣赏这等美景，就被一股凉风给打断了心神。 没错，就是凉风，虽然还没有达到让人颤栗的地步，但的确是有些凉的，要知道现在可才七月初，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夏天如此，更何况冬天。 “大灾越来越严重了！” 崇祯喃喃自语了一声，思索了几息后转头看向一侧的王承恩，低声道：“大伴，让李若涟过来，朕有要事安排！” 第1735章 吕宋大屠杀，汶莱由来 “陛下！” 得到王承恩传话的李若涟快步走到了皇帝身边。 “陪朕走走！” “臣遵旨！” 李若涟神色凝重，他跟随皇帝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着皇帝让他陪着走走的，这种情况皇帝肯定是有要事安排的。 崇祯在前，李若涟和王承恩两人落后一个身位，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二三十米外则是方家等护卫。 “李若涟，说说吕宋、汶莱等诸国的情况！” “是！” 李若涟心头猛地一颤，皇帝这么问就意味着皇帝要对这几个地方有什么想法。 微微思索之后低声道：“陛下，吕宋本是大明的藩国，太祖时期就有不少百姓流落到了吕宋岛，后来倭寇侵袭沿海，太祖下了禁海令，两地往来就弱了很多。 到了隆庆开关后，商队在此南下在吕宋、汶莱、马六甲一带经商，加上倭寇依旧未泛滥沿海、苛捐杂税日益加重，大量百姓们就逃荒到了吕宋，这里面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商队夹带出去的。 我们汉人自古吃苦耐劳，很快就在那边闯出了一片天地，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可这种好日子在嘉靖四十四年以后就打破了， 这一年西班牙入侵吕宋岛，朝廷因为沿海的倭寇和国库空虚，没有出兵阻止，吕宋土著抵抗了几年后就彻底的打废了， 在隆庆五年的时候，西班牙兴建了马尼拉城。 如果只是建城倒也无妨，可他们看到我们汉人集聚了财富就动了野心，想要洗劫汉人的财富， 于是在万历三十一年，西班牙人煽动吕宋土著和一些汉人中的狡诈之人，三方联合对当地的汉人进行了屠杀，数万百姓只有几百人活了下来。 事后朝廷不痛不痒地给西班牙人颁发了一份《谕吕宋檄》，大致意思就是说让西班牙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整篇檄文连一句强硬的话都没有， 这就让西班牙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以至于虎视眈眈的盯着大明沿海，进而进驻台湾岛。 吕宋土著之所以敢这样，一是因为嫉妒我们百姓在那边聚集的财富，他们认为我们获得的财富本来是他们，但碍于大明朝廷威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二是朝廷的不作为，导致他们被西班牙入侵且压迫、剥削，我们是罪魁祸首； 陛下，恕臣直言，总得来说吕宋岛今天的汉人被屠杀和吕宋岛如今的局面，大明至少要负六七成以上的责任的。” 听着李若涟的话，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李若涟最后的结论他是认同的，大明虽然在走下坡路，但以嘉靖时期的实力，打一个万里而来的西班牙还是可以的。 既然你不作为，那就不能怪吕宋土著的报复了。 想了想后，崇祯低声道：“朕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吕宋表面是西班牙在控制，实际上吕宋的土著高层暗中和西班牙在合作，共同攫取底层百姓的财富？” “陛下圣明！” 李若涟轻轻的回应了一声，继续道：“相对于吕宋，汶莱的情况要好很多，首先汶莱本就是大明使臣建立的。 成祖年间，当时的汶莱还叫婆罗州，太祖听闻婆罗州有黄金，于是派出了黄森屏到婆罗洲考察，等到黄森屏到了之后发现到处都是原始森林。 当地土著也非常的不友好，经常劫掠袭扰他们，于是黄森屏便武装了起来，和当地的原住民争夺领土顺便查找金矿。 当时的婆罗洲有三股力量，最强的是渤泥国，于是渤泥国国王建议让王妹嫁给黄森屏，又令自己的弟弟娶了黄森屏的妹妹为妻，并封黄森屏为一字并肩王。 接受联姻之后，黄森屏无心寻找金矿，开始了征伐之路，以他的智慧很是轻松的吞并和统一了婆罗洲诸岛，并改名为汶莱，成为了汶莱第一任国主。 成为国主的黄森屏带着妻儿回到大明觐见复命，主动表示愿意将渤泥国并入大明版图，可成祖因为汶莱又小又远还相对贫穷，便拒绝了。 但还是册封为藩国，给予了极高的自主权，只要年年上贡就行。 可到了大明中期的时候，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等国相继入侵，直到万历六年西班牙登陆，给汶莱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在西班牙的压迫下黄屏森一脉退出了权利中心。 汶莱彻底沦陷成为西班牙等海外诸国的附庸，相对吕宋，汶莱百姓要好上不少。 一是汶莱是黄屏森建立的，实力还是有些的，且因为是汉人建立，逃荒的百姓也愿意来这里。 其次汶莱是郑和下西洋船队的主要补给地，因为各种原因留下了一些军士和家眷，这些人的后人也很多。粗 略估算，汶莱的汉人至少有二十万之多。 二十余万的汉人，加上汶莱本地百姓，西班牙等过虽然压迫，但也不敢太过分，深怕暴动群起反抗。” “那苏门答腊呢？” “陛下，苏门答腊岛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真正与大明有关联的，则是元末明初， 南海人梁道明为躲避战乱，聚集了福建广东两地数千商人和百姓南下进入苏门答腊，梁道明为酋长，施进卿副酋长，两人训练乡勇对抗本土势力， 之后的十年间又有数万人投奔，逐渐占据相当大一块地盘。 永乐三年，成祖派梁道明的同乡监察御史谭胜受和千户杨信带敕书前往招安，梁道明和臣子郑伯可一同入朝贡方物，成立旧港宣慰司。 同年郑和首下西洋，在旧港建立城栅、仓库，这里成为中转之地，一时间这里繁华无比。 到正统五年，因为郑和下西洋已经停止了，影响力直线下降，旧港宣慰司就被满者伯夷接管和统治。 虽然然被吞并了，但满者伯夷也只是要求汉人解除武装、交纳税款，但给予了自治权， 一直到荷兰入侵旧港，并占据那里之后，汉人才失去了自治权，无论是汉人还是满者伯夷都受到了极大的压迫。 据说当时有汉人写信回大明求助，但朝廷没有丝毫反应，此事不知真假。” 说到这里，李若涟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半个军人，对这种接连丧失领土的行为是恨铁不成钢的。 第1736章 得不到的在骚动，轻易得到的又不珍惜。 “哎……” 崇祯心中叹息了一声。 李若涟的神色他是看在眼中的，若是先辈给力一点，那么整个南洋都是大明的内海了。 但这事儿有两个巨大的问题，一是明朝国力的问题，二是军事战略的问题。 很多人都认为大明国力衰弱是从土木堡之变之后开始的，但实际上在正统年间就出现了衰弱的苗头。 宣宗放弃了交趾布政司就是最好的证明，土木堡之变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 无论是宣宗放弃交趾还是英宗放弃了旧港宣慰司，这都是军事战略问题，或者是当代人的局限性。 更或者是他们已经被华夏历朝历代的疆域的边界给框死了，压根就没有想要经营远离华夏本土的疆域。 这一点从大明百官将逃到吕宋等海外诸岛的百姓当做背叛朝廷的贱民就可以得到证明了。 而这种认知就导致了当权者认为你只要不在我的一亩三分地儿内闹腾，其他的你都随意。 反正吕宋、汶莱、苏门答腊都是大明流亡海外的人建立的势力，大明又没有出一兵一卒没有打一场仗，归附就归附，失去了就失去了，反正本就不是大明的，上了这么多年的贡已经够本了。 颇有一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轻易得到的又不太珍惜。 “李若涟，你认为吕宋、汶莱要不要重新占据，如同中南半岛一样？” “这、这……” 李若涟浑身一哆嗦，这事儿是他能回答的吗？ 见李若涟犹豫，崇祯摆了摆手：“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论起海外诸国的情况，整个大明或许你才是最熟悉，朕想听听你的判断！” “是！” 李若涟回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回应。 大约沉默了十几息的时候后，李若涟抬起头：“陛下，臣以为，应该且必须占据！” “理由！” “陛下，这几个地方虽然不算大，但加在一起的面积差不多也有中南半岛一半的大小了， 吕宋虽然和婆罗洲一样，山地多，可婆罗洲地势比较平坦，可耕种的面积还是比较大的， 苏门答腊岛则是以山地和平原为主，估摸着加在一起至少有六千万亩耕地，基本都是一年两熟，从这一方面来讲，正是大明缺少的。 第二，苏门答腊是马六甲海峡的南面，我们占据了中南半岛，那么隔海相望的苏门答腊必须占据在我们手中，否则我们就没法占据马六甲海峡的完全控制权， 西班牙等都能在两岸架设红衣大炮，当地土著也能，到时候我们的商队就麻烦了。 第三，矿产资源，太祖派人去找金矿，截止到现在婆罗洲也只开采了几座金矿且都比较小，有没有大量的金矿目前不好说，但那里已经出现大量的石脂了。 石脂这东西我们可以提炼出燃油用于热气球，那么或许未来可以用在带动代耕的蒸汽机上，这是我们所缺少的。 婆罗洲虽然没有大金矿，但吕宋岛已经证实了有大金矿和铜矿、铁矿，这些都是大明缺少的。 第四，大明如今实力强横，虽然有实力占据海外的西班牙等国，但距离太远了，即便是有日行五百里的蒸汽机战船走一趟也得个把月的时间，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可这三地就不一样了，距离大明本土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而已，距离苏门答腊岛那就更近了。 所以，这这三地几乎就是隔海相望了，自然是有划入大明疆域的可能。 第五，如果这三地划入大明的疆域之中，那北湾、南洋就是大明的内海了，这里面不仅有无尽的渔业资源更有无尽的矿藏资源。 而且只要我们在几大岛关键地方驻守水师，那从马六甲海峡到朝鲜釜山的海运将无比的安全。 第六，大明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巅峰，臣说句掉脑袋的话，按照华夏王朝的发展规律，几十上百年后必然会走下坡路，到时候这几个国家实力说不定就提升。 一旦西班牙等三国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开后，那么当地土著就会反抗将留守本地的西班牙军队弄死，火器技术一定会泄露。 他们已经见识到火器的厉害了，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研究，到时候即便出兵能镇压，也会有很大的伤亡的。 第七，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仅仅是三地的土著居民，倒也不用担心，说实话以他们的智慧和技术，再发展百儿八十年的都没法对大明产生威胁。 可问题是这三地儿有大明的汉人在，有武将后代、有商人后代、有文臣后代，几十上百年发展下来底蕴还是可以的，谁知道哪天他们不满足本地会不会突然就进攻大明了？ 第八，这几地没有了西班牙等国的压迫，那英格兰等海外诸国会不会来侵占，到时候会不会利用这里为跳板进攻大明？ 这几地儿相对贫穷，想交保护费可能还没有我们出兵消耗的多，到时候为了保护我们内海，依旧得出兵。 与其便宜了英格兰等地，不如直接让我们占据了。 第九，甭管这几地是怎么发展的，曾经属于大明的疆域这是事实，说句大不敬的话，老祖宗们没有守住的，我们这些后世子孙既然有能力了，那就必须拿回来。 现在不拿回来，以后就会被后世子孙指着史书怒骂我们的优柔寡断。 综上九点，臣以为，大明必须趁机占据这三地儿。”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李若涟一连说了九条占据的理由，每一条都让他点头。 尤其是第五条的防御论，就是简易版的后世的第一岛链论了，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保护内海的海运和海贸。 还有第九条，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们看明朝小说在了解宣宗放弃交趾布政司的时候差点没将宣宗给骂死。 一个交趾布政司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三地儿能与华夏沿海岛屿形成第一岛链。 事关华夏国运的事儿，现在若是不作为，即便是他将扶桑干掉了、将中南南半岛占据了等等丰功伟绩，也一定会被百姓怒骂不争气的。 思索了几息，崇祯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朕又何尝不知道，可你刚刚也听见了，一个大明接壤的中南半岛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这海外三岛？ 而且，即便是我们打败了西班牙等国，我们也没有光明正大出兵这几国的理由、更没有占据的理由。” 听着皇帝的话，李若涟立刻道：“陛下，臣有个小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第1737章 挑拨离间和暗中扶持，祸水东引和顺势出兵 “陛下，这三地儿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六百万，否则也不会被万里而来的西班牙等国的数十艘战船就给打残了，并且轻易的占据了吕宋的都城。” “而且，除了苏门答腊，婆罗洲和吕宋大部分都是小聚居的杂居生活，吕宋的冶炼稍微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婆罗洲原住民能打造出制式刀剑都算是技艺精湛了。” “像婆罗洲，在太祖年间人口不过百万，就能有三个小王国在争斗着，两百多年才翻了一倍，现在更是如此，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离间各大势力，让他们自己先打起来。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西班牙发现吕宋后开始入侵吕宋，虽然拥有先进的海船和武器，可人家根本就不和他们在海上打。 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结果荷兰、英格兰又来了，海外几国的到来让吕宋的诸多伊斯兰苏丹国和婆罗洲的众领主感受到了压力，于是联合起来对抗。 海外几国一看不能硬来，就以金钱、贸易或先进武器为诱饵，利用各苏丹国之间的矛盾，对他们进行分化瓦解，然后各个击破。 实际上，无论是婆罗洲还是吕宋都是被这几个国家瓜分了，他们可以利用矛盾，我们也是可以利用的。 等西班牙等诸国水师覆灭的消息传入这两个地方后，稍微挑拨就能让他们先和西班牙等海外诸国翻脸，然后诸国扶持的势力就会为了地盘打起来。 我们偶尔派一些好手进入其中，将几个势力的首领轮流给干掉，嫁祸给对方，争斗不断，就没法统一，这就给了我们喘口气的机会。 或者我们可以扶持当地的汉人，让他们和当地土著先打起来，当年黄森屏、梁道明将普通百姓训练和武装起来都能建国，我们提供点装备和一些混入一些精锐，能轻易打乱了他们。” “三五年后，中南半岛移民彻底稳定下来，西班牙等国覆灭的消息也随着海贸商队传到海外诸国， 只要我们大军不进驻这几地儿，以那里的黄金、香料等等一定会吸引诸国前来，到时候就是我们光明正大出兵的时候了， 我们可以晚一些出兵，让海外诸国先霍霍一番，以我们的实力干掉英格兰等国水师是轻而易举的，到时候直接占据就是顺势的事儿。 现在我们没法出兵，因为那是直接入侵，而且群臣也不大愿意要这几个远离大明本土的疆域，可我们到时候在英格兰等国的手中拿下，那群臣总不会再说什么吧！” “即便是到时候英格兰等海外诸国畏惧大明的强大，不敢占据婆罗洲和吕宋，那我们就给我们扶持的汉人势力提供一些兵器，直接碾压了原住民。 等婆罗洲和吕宋各自统一之后，如之前的梁道明、黄森屏一样直接奉我们为宗主国，我们顺势派出官员接管就是了。” “重要的是这三地有我们大量的汉人百姓，虽然他们的血统已经不是那么的纯正，粗略估算至少有四五十万之多，差不多占据了一成左右。 他们说汉语、用汉字，依旧保留着华夏的习惯等等，已经深深的影响了三地原住民，等海贸一开，大量商人和家眷过去，和着当地汉人一起，能快速同化。” “挑拨离间和暗中扶持给我们争取缓冲的时间，祸水东引和顺势出兵给了我们合理占据的机会，很好、很好！” 崇祯连连点头，一连说了两个很好。 说实话，以大明如今的实力，东征大军随便出动一个卫所都能轻易的横推了婆罗洲和吕宋，但是没有出兵的理由。 从他登基开始连年征战，如今外敌尽去，群臣估计也不想再征战了，要喘口气了。且那里远离大明，当年太祖成祖看不上，如今有了中南半岛和海外贸易群臣更是看不上了。 二是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同化。 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可不动手，正如李若涟分析的一样，以后再想找这种机会就难了。 与其和群臣探讨、费尽口舌，最后得出一个不可行的结论，不如李若涟的这种。 李若涟的手段是不怎么光彩，但只要能开疆拓土，能将第一岛链构建成功，他是无所谓的。 “此事交由你去做，你挑几个人去吕宋和婆罗洲，打探情报的同时挑拨离间， 朕会派一些勇士营的军士进入其中，你们双方配合，引导两地按照刚刚的预想走。 吕宋的汉人虽然是逃离的，但那依旧是大明的百姓，也只能有大明来处置，吕宋算什么东西？你们让吕宋和婆罗洲内乱的越狠越好、死的原住民越多越好。 挑的人注意一下，别出现黄森屏这种忘了自己身份和使命的现象出现。” 要注意保密，有情况随时向朕禀报！” “陛下放心！” 李若涟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自信：“这点我们有经验！” “另外，此次迁移百姓到中南半岛，涉及到数千万两的安家费，还有数百万具的农具等等，这事儿你派人盯着，敢在这上面做手脚的，全部抓了。 朕可不想白花花的银子花了，结果被那些人给弄走了。” “陛下放心！” “嗯，你先去忙吧！” “臣告退！” 李若涟行礼之后，缓缓向后退去。 崇祯看着离去的李若涟，长长的吐了口气，第一岛链终于要成了。 即便是如今占据了中南半岛，有缅甸、暹罗的南面海岸线，但那边的海岸线只能用于海贸，而第一岛链则是可攻可守的防御华夏本土，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 “希望一切能按照预料的来吧，否则只有乾纲独断、强制动武了。” 自语了一声之后，崇祯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朝着东暖阁而去。 谋划这么久，中南半岛也终于尽入大明之手，有了中南半岛这个粮仓在，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不会因为粮食而发愁了。 “六年了，建奴和扶桑覆灭了，朝鲜、蒙古归顺了，中南半岛尽入大明，外敌该打的都打了，终于能松口气了。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应对大灾和藏富于民外，就是全力同化中南半岛和打造第一岛链，这是朕留给后世子孙的一份大礼，必须要做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1738章 报馆改制，迁移公布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三个铜板就买一份报。” …… 清脆的声音从大明日报馆缓缓拉开的大门中传出，在晨曦袅袅中朝着远处飘荡，给夏日的清晨增添了几分活力。 远处的百姓们对这种歌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大明战歌等等都是这种调调，可他们的眼中竟然带着丝丝羡慕之色。 是的，就是羡慕。 大明日报馆成立后，招收的孩子不给工钱，但管早上一顿饭，这一顿饭对能居住在北京城中的百姓也不算什么，可对于城外的百姓来说却是奢求了。 所以，报童们都是城外穷苦家的孩子。 可随之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他们以为的管早饭是有口吃的，结果却是管饱，只要你不带出去不浪费，随便吃，即便只是些粗粮、稀粥，但也足以让所有没有进入的孩子、父母羡慕了。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年后，开始给工钱了，一个月百文。 第二年，一个月两百文，第三年每月三百文，第四年四百文，第五年五百文，第六年没有继续涨了。 要知道普通百姓脸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左右，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只干半天活就有半两银子，何等的夸张。 第六年虽然没有涨工钱，但却是出了一个规定，凡是能识字五百以上的，都可以成为馆内学徒。 除了工钱外，可以接受馆内提供的学习，成年之后成绩优异者可分到大明各州府报馆工作。 这一举动，彻底的让所有之前看不上的人羡慕、嫉妒了，牙槽都要咬碎了。 读书识字不算什么，能留在馆内工作虽然不是官员，但那等于算是半个官家之人了，吃皇粮那都是旱涝保收的。 若是再聪慧一些，混个管事、小吏、底层的官员等等，那真的彻底改变了命运，比童生、秀才的日子都好过。 至于说识字五百，这算是为难吗？ 大明日报馆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官员、工匠、管事儿，哪个不是读书人，天天抱着报纸满街跑，若是聪慧，三五年的时间别说五百字，两千字都是绰绰有余。 你自己不主动学，还指望着什么？ “李家小子，今天有啥新闻，值不值得买？” “二大爷，您这话问的，能上大明日报上的新闻，哪个不是有用的？就看对谁了呗！” 抱着报纸的少年轻笑，随即高声道：“不过，小子建议您买一份，这一份您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绝对的物有所值！” “少来，你们天天都这么说。” “二大爷，您这话就不对了，您现在买了，即便是今天新闻不对您胃口，年终大明日报馆抽奖的编号就是您手上这份呢？ 三文钱赚五两、十两、五十两银子，翻了几百上千倍，三文钱您能干啥？少吃几个馒头就行了。” “你小子这口才不去经商可惜了！” “您老这话说的，这卖报不也算是经商的一种吗？卖的多有分红呀，哈哈！” 少年哈哈大笑，而后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特大新闻、特大新闻，朝廷欲迁移百姓去中南诸国，事关诸位今后利益，先到先得！” “不要抢、不要乱、排好队，一手铜钱一手报纸！” 此话一出，周边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们先是错愕，随即冲了上来，人还未到，手中铜钱就准备好了，迅速的排好队伍。 报童口中的新闻内容是一方面，另一方就是根据他们研究的规律，凡是特大新闻的大明日报上的编号在年终的抽奖中抽中的概率比较大的。 所以，即便是不识字的寻常百姓，在遇见特大事件的报纸刊印时都会买上一份等待年终，这也算促进销售的一个小妙招了。 “迁移五百万百姓，朝廷好大的手笔！” “天啦，这么多人，不会跟太祖时期一样强制迁移吧！” “大明境内还好说，可这是大明境外……嗯，也算是大明境内，可这风俗习惯都不熟悉呀！” “强制啥呀，没看到这上面写的是自愿吗？” “切，这话你也信，当年太祖也说是自愿，依旧没人愿意去，可朝廷说凡是山西大槐树周边的百姓都不迁移，百姓们一听就蜂拥到了大槐树下， 结果朝廷出动官军围住了大槐树，将聚集的数万百姓双手捆了强制迁移了出去，中途有人想拉屎拉尿，让官兵解开手，听说解手一词就是从那个时候发明的。” “瞎搞，解手一词是不是从那个时候传出的不好说，但你说的大槐树下强制迁移肯定不靠谱。 你要知道开国初期的迁移是从太祖到成祖年间，近五十年十八次，你骗一次还能骗第二次吗？很明显就是在瞎扯淡、抹黑太祖和成祖。” “男丁给银十两，妇女和孩童给银五两，人均给地五亩，给一年的种子和农具，这条件不算高吧！” “的确是，太祖年间是男丁八两，妇女和孩童给四两，可给地五十亩呀！” “胡扯，那是每户五十亩，还是以军户为先，大多数都是十五亩和菜地两亩，另外有余力者不限顷亩。 但是只是这么规定的，最没啥用，人力有限、播种和收获时间有限，给你一百亩种不出来又有什么用。 三年免赋税时间过了，给你的耕地都得交税的，你能种出来的够交税吗？” “那我可以请人……” “蠢，都他妈的要移民了，大片耕地都没人种，自己的都种不过来还种你的？种你的还要给佃租，想种自己开一块就是了，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不过这次朝廷给的标准的确低了一些，还是自愿的，别说五百万了，五十万都够呛。” …… “不对、不对、不对……你都往后面看！” 有人惊呼，盯着报纸大叫，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所有人闻言齐刷刷的反动报纸，几息之后，倒吸冷气和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第1739章 热议再起，躺着赚银子 “统一迁移？朝廷疯了吗？” “迁移五百万，按照刚刚给的安家费，这估摸着得五六千万两吧，朝廷有银子吗？” “这他妈的是银子的事儿吗？朝廷清理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和逃税漏税的富商士绅、覆灭了建奴、扶桑和中南诸国，现银不说多了，一两亿两还是有的。 问题是这五百万人的统一迁移是一次性拿出来，至少得动用数万军士护送的，沿途吃喝拉撒都是大问题的，这不是一天两天，可能得三五个月时间。” “不是问题，你们没有看到吗？迁移沿途包吃包住、有药汤，不求吃好但一定能吃饱，根据天气日行三十到五十里，最后统一在海边乘坐蒸汽机商船战船南下，” “如果乘坐战船的话，沿海几省也就是六七天，整个迁移过程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 “天啦，包吃住，生病有药汤，这就是说朝廷给的安家费是净赚的？ 太祖时期给的安家费是自行迁移，生死自负、不管吃住的，到了目的地就没有几两结余了！” “太祖时期为什么大家不积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几千里地，还是走了一半了才给安家费，搞不好中途就死了，什么都没落下。 现在是人还未动先给银子了，多大的信任呀。 而且可以乘坐日行五百里的战船，这他妈的太羡慕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朝游北海暮苍梧是吧，体验极速，值得了。” “值什么？你这只是一时的爽而已，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生活？所谓穷家难舍，故土难离，这一走今生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不止呢，你们看看这个，朝廷已经让那边准备好了建房所需的石块、木材、青砖等等， 去了目的地后给银子，自然就有人给我们建好，不用我们再到处找工匠、买各种物资了，朝廷这也太贴心了。” “还有，朝廷准备建三五十座能容纳五万人的大城，效仿西蒙古的归化城、东蒙古的开平城、鸭绿江旁边的丹东城， 城内会建设大量三合院和四合院，一半分出来给百姓居住，同样是先住后还，啧啧，地还照样给，这岂不是能当地主吗？” “瞎搞，那一座宅院少数也得十几二十两，光靠佃租你能够什么？朝廷手中大把地，种朝廷的佃租比私人的要少很多，你比朝廷收的还少，你想够还银子吗？” “那朝廷这个么搞的意义在哪里？” “不知道，说不定有富商会迁移，或者其他想法也说不定呢。” “诸位，你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儿，那边是一年三熟，也就说，一年可以收成三茬，而 大明这边只能一年一熟，人均五亩，亩产两石，一年就是三十石呀，累肯定是累点，或许交的赋税也多一点，但值得呀！” “傻不傻呀，粮食多了粮价自然就降下来了，三倍的劳累程度却是和大明一样的收入，不值得！” “到底谁傻呀，我们辛辛苦苦的起早贪黑的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口吃的吗？粮价低了我们至少可以吃饱吧，在说了非得种那么多吗？ 一家三口十五亩，能不能种十亩水稻，另外五亩种大豆花生、蔬菜等等，如此除了食盐衣服外，就自给自足了，粮食价格低了就低了呗，没啥影响。” …… “什么情况，朝廷这是搞什么？是不是写反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农具和瓷器等商人去中南半岛竟然还要交银子，而且还是二十万两，疯了吧！” “啧啧，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朝廷这一招真是高，迁移竟然还能赚到银子！” “赚到银子？疯了吧，有几个商人愿意去的。” “所以说你们都只能去穷人的命呀，精明的商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给你这么算吧，普通百姓家用的陶碗陶盘一个一文钱，最多不过三文，咱们折中按二文吧，迁移的五百万百姓，这至少得一千万个碗和五百万盘子吧，这……” “等会儿，五百万人五百万个碗，为什么要一千万个碗？” “谁家还没有几个亲戚朋友啥的，你朋友来了看着你们吃吗？平时万一失手打碎了没有备用的碗，你用手抓着吃吗？” “这……” “这什么这，老老实实听着！” 出声之人狠狠瞪了刚刚嘲讽的人一眼，继续道：“一千五百万碗和盘子，就是三万两银子。 普通的陶盆、瓮、缸、坛等平均下来得六文左右，五百万人就是一百万户，一家十个盆不算多吧，这就六万两银子。” “这才九万两呀，一家陶瓷商人去做这个生意开窑、工人、成本等等，再加上交给朝廷的，估计得赔十万二十两银子，朝廷说招二十个商人，那不得赔裤子都没得穿了。 哈哈，你再算账呀，打脸了吧！” “说你笨，你还不相信，陶瓷这是易碎品，一年按三成破碎吧，一年只是迁移五百万人就是十二万两银子，可我们还没有算上瓷器。 一件瓷器是普通陶器的十倍以上，这五百万人中能买的起的不在少数，一年十万两这是打底了。 其次，中南半岛的确是有陶瓷烧制技术，但就他们那点技术和咱们大明的技术相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 咱们去了就是碾压他们，不说全部吞并了他们，至少能占据绝大部分市场，那可是两千万百姓，是咱们迁移的四倍，这折算下来就是八十万两了。 你们看清楚了朝廷说了十年内不会再颁发瓷器和农具商人公证了，也就是说这十年内中南半岛的市场就是这十个陶瓷器商人负责， 十年时间算上人口的增加差不多就是九百万两银子，一家四十五万两，除去成本和交给朝廷的，怎么着都能赚六七万两。 十年的时间，商人们已经彻底的占据了中南半岛的市场，有商人再想去都难得打开市场，十年后就是躺着赚银子的时候。 第1740章 寸土不让，迁移八十八问 “最重要的是真腊、缅甸、安南靠海且有马六甲海峡的优势， 而瓷器则是海外诸国最喜欢的，一个精美的瓷瓶在大明一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可海外能卖到十两， 优越的地理位置已经提供了运输的便利性，你们想想即便是窑口开在沿海，从大明沿海到马六甲需要多长时间？用蒸汽机商船得多少煤炭？ 这还是我能想到的，那些商人们估计能想到的更多，将朝廷给的优利条件发挥到极致。怎么样，是打我的脸还是打你的脸？” 围观所有人都沉默了，震惊的同时满是羡慕之色。 躺着赚银子呀，这谁不想。 在其它朝，这种情况可能很难，因为要上下打点，还要防止吃拿卡要等等，占据部分股份算是好的，搞不好直接被连锅端走，甚至家破人亡。 可现在的皇帝那是何等英明，以前那种情况也有可能出现，但几率太小太小了，只要你赚合理合法的银子，赚再多朝廷都不会稀罕。 普通百姓都能算明白的账，那商人自然更会算了，一时间所有商人闻风而动。 经营陶瓷器的商人开始筹措银两，高价挖烧造工匠，不经营这方面的商人开始找人各方面打听，寻找各种发财途径。 一时间大明境内的工匠们，无论是陶瓷工匠还是农具工匠的工钱那是一涨再涨，甚至木匠、泥瓦匠等等都开始了大幅度的提升。 不少相邻州府的官员都吵起来，将自己州府的工匠挖走了，自己州府的商人咋办？ 城中百姓拿着报纸纷纷讨论着，而各州府城的读书人则是都被集中到了府衙门口。 “诸位也不用猜测，此次召集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大明迁移百姓去中南半岛的事儿，这里是朝廷户部拟写的《迁移中南半岛八十八问》， 每人领一份，由一队小旗军士陪同，到各镇村去宣导，将这上面的内容和百姓们讲清楚，上面没有的，绝对不能信口开河、无故承诺， 事关朝廷迁移和中南半岛彻底划入大明领土，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将士们在前线舍生忘死的打下疆域，咱们再后方可不能拖后腿，都去忙吧！” 知县说完，一边的胥吏便将一份份的小册子分发给了读书人，众人纷纷打开，第一页便是序，众人看了几息之后脸上满是古怪之色。 只因为序不止一篇，而是四篇。 第一篇是由礼部尚书刘宗周亲自撰写的，将中南半岛诸国与大明的关系从先秦讲到大明。 他们这才了解到，原来中南诸国与大明的渊源竟然这么深，更是没有想到安南历代君王都是汉人。 这篇最后的结尾大致意思是现在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既然有机会，那就要帮助他们认祖归宗，重修于好。 第二篇是兵部尚书侯恂亲自撰写的，大致意思就是中南诸国对大明虎视眈眈，他们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 当年太祖成祖打下的疆土被宣宗放弃，现在有能力了，那绝对不能放弃。 最后的结尾就是大明疆域寸土不让，这是留给华夏后世子孙的大礼。 第三篇则是户部尚书毕自严亲自撰写的，罗列了各国平原耕地等等，大致意思就是那是大明的粮仓，有了中南半岛，大明乃至后世子孙今后再也不会挨饿了，绝对不能放弃。 第四篇则是农业研究院院长宋应星撰写的，里面罗列了中南半岛诸国的气候以及诸多经济型作物，诸如水稻、果树、橡胶、漆树等等，每一种的生长周期、价值等等。 看的众读书人们怦然心动的同时也神色凝重，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是从这册子中看出了朝廷对中南半岛的重视，越是重视越是意味着他们下乡工作的重要性。 敢在这上面闹幺蛾子，别说县里了，州府官员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众人拿着册子，带着军士快速进入周边村庄之中。 …… 南阳府桐柏县，七月中旬虽然不是秋收的季节，但百姓们依旧在田间忙碌着，可此时都被村老或者里长叫了回来，围聚在村头。 头戴纶巾的读书人、腰悬轻刀的军士，怎么这两类人都无法走到一起，可偏偏现在就是在一起了。 “诸位父老乡亲，想必都知晓前几天城中传的热闹纷纷的朝廷要迁移百姓去中南半岛的事儿吧，此次我们是奉知县大人之命前来为诸位讲解迁移事项。 一会儿……” “等一下，老汉听说是自愿，去不去的我们自己衡量，你们来做什么？” 被老头打断了自己的话，秀才也不生气，依旧平淡道：“大爷，您老别着急，的确是自愿的，但朝廷给了什么条件，我们得给你们讲清楚，然后你们再决定去不去。” 秀才说完，轻咳了几声，又酝酿了几息：“父老乡亲们，这安南自先秦时期就是大明的，大明一朝更是交趾布政司…… 大明设置了三宣六慰，这些曾经都是大明的疆域，缅甸不仅占据了，而屡次攻打…… 你们所说，我们要不要拿回来？要不要迁移百姓去同化，防止宣宗时期的那种情况在发生？ 若是不彻底同化，等他们再次反抗，举起屠刀屠杀我们怎么办？ 所以，迁移是势在必行，诸位父老乡亲们，这事关大明国策和未来，你们要不要支撑？” 秀才高声宣导，讲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都要去，结果换来的却是百姓们看猴的眼神。 这让他很是尴尬，脸色涨红，挥舞的双手无处安放。 村老强忍着笑意，朗声道：“陈秀才，你别讲这么多大道理，我们这些大老粗也听不大懂，你就直接说说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也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咱们乡下人拿到手上的才是最实在的。” “也行！” 陈秀才立刻借坡下驴，从包裹中取出几个小册递给了村老里长们：“这一本是朝廷颁发的《迁移中南半岛八十八问》，里面记载着迁移过程的各种问题， 我们先讲一遍，你们事后再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