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序列：星河之上》 序章 银月 海城的下城区，奥弗月中。 一只硕大的绿鼠从一处拐角钻出来，飞快地钻入了另一处黑暗，再也不敢冒出头来。 狭窄而堆满垃圾的街道上，一场追逐正在上演。不，“追逐”这个词汇并不恰当，称之为“追杀”更为合适。 不远处的霓虹灯莹莹闪烁，饶是已入深夜，还有几家商铺亮着倔强的灯光，迟迟没有关门。结算着一天的进账，期望再迎来一位口袋里装着一沓海元的客人。 光线止于深巷，这儿附近是废弃的工场，人迹罕至。 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尽的暴力。 猎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因为眼前的猎物已经放弃了挣扎。 一颗晶亮的钢钉穿过腐臭的空气，钉入了密歇特·林跳动的心脏。 咚的一声。 他瘦弱的身躯倒下了，倒在了污水之中，倒在了银月的余晖里。 追逐停止了，猎人们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他死了。” 希尔·孔奈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嘶哑着拖着细长的尾音说道。 说着放下手臂。手臂上连接有精巧的发射性装置，那枚致命的钢钉就是出自这里。 “他注射了最新型号的药剂，谨慎些。”一个看起来是“中心人物”的猎人说。 他用自己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狭长的眸子扫过身后的属下。 属下立即会意，从蛙服的口袋里取出特制的亮银匕首向倒地的密歇特走去，然后厉练地在他颈部补了一刀。 一些代表着活力的液体喷涌而出。 流淌了一地。 密歇特如同一块破布一样，倒在了血泊里，再也没有声音能把他唤醒。 金边眼镜对此次“捕猎行动”的结果十分满意，霓虹的灯光打在镜片上营造了几秒绚丽多彩的假象，又都归于黑暗。 他抬起薄唇：“记着，试验品可不能逃了，只有死了的才能例外。” “走吧。” 一个撤退的手势，猎人们撤出了表演的舞台。 下街区恢复了往常的宁静，适合什么东西慢慢地悄无声息地腐烂。 啮齿动物的第七感总是很灵敏。 绿鼠感觉到危险远离，于是觉得自己的主场又回来了，趁着白昼未到，开始三三五五地冒出头来，本能地向那些新鲜的血液和生肉靠拢。 银月之下，天空降起了细密的雨幕。 毫无征兆。 绿鼠们开始舔食地上的血水。 但很快，它们就感觉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又不约而同逃命般地奔回了巢穴。 雨水在密歇特的手腕上堆积，滑落。 地上破碎的人胸膛有了起伏，似乎又开始了呼吸。他心口的创伤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棱角分明的钢钉则逐渐消弭在血肉之中，好像被逐渐熔化了。 地上的血液开始收敛汇集，一点一点回到了残破的身体里，脖颈的伤口也开始愈合，直至地面“洁净如初”。 随后密歇特·林由脚跟发力，一下子平直地站了起来。 滴着水的碎发下，眼睛蓦地睁开，漆黑的瞳孔，一脸的血痕…… 第一章 密歇特·林 梦，是光怪陆离的梦。 细碎庞杂，包罗万象。 …… 随后，梦境被沉重的钝痛感击垮，疼痛迅速占据了大脑的上风。 嘶！ 睡梦中的苏洲意识上线，痛的几乎想要咒骂出声，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又想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然后发现自己的手脚也丝毫动弹不得。 加上这没法忽视的痛感，难道是……脑梗？或者中风偏瘫之类的？ 苏洲对医学的了解不多，自行圈了这几个常见病症之后被自己吓了一跳，然后更加奋力地挣扎了起来。 至少打个120抢救先！ 虽然自己经常熬夜，饮酒，吃饭也不算规律，还沉迷打游戏，嗯……满足二十来岁英年早逝的基本要求了…… …… …… 呸呸呸！ 猫还没喂呢！ 昨天晚上就犯懒没喂，早上还不喂的话，猫就要饿瘦了！！ 没等苏洲再发起一轮“猛烈”的挣扎，弥漫的黑暗就汹涌而至，包裹着他的思维急速下坠。 耳边很快出现了恶魔般的低语声，晦涩难懂的语句带着远古而来的深邃气息，后而逐渐密集而生动，裹挟着苏洲散乱不堪的思绪向无尽的深渊坠去。 接着，快要崩溃的思维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攀附的锚点，然后向它迅速靠拢。 短暂的静谧之后，苏洲听到了细雨微声，感觉到水滴一点一点滴在自己身上、脸上。 真实，太真实了。 这下苏洲眯缝着睁开了双眼，迷蒙中，在天空中看到了一轮银白色的满月。 月光闪耀着宁静纯洁的光泽，给周围的建筑尖顶都镀上了一层银边。 等等？尖顶？ 仿西式风格的街道吗？在我们城市也是有的……苏洲迷迷糊糊地分析着。他的思维刚刚备受折磨，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 等等！我不是睡在我的出租屋里吗？为什么会在大街上淋雨晒月光浴！ 苏洲几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就着月光打量了自己的穿着，发现自己穿着衣服，没有赤裸着，心下稍定。 接下来他就发现了更加奇怪的地方。 身上的衣服和自己衣柜里的任何一件都大相径庭，乳白色的工装上衣，厚重的牛仔裤，工艺粗糙，此时这两件廉价的衣物已经严重破损，几乎算是挂在了身上，沾满了污泥和雨水，还有多处细小的伤口，不知道是什么利器所致。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边胸口位置还有一大片猩红的血迹。 苏洲莫名一慌，认真地打量起周遭环境。 深沉的雨幕之间，能见度并不高，狭窄肮脏的街道两旁是错落的三层尖顶建筑，总体风格更接近于哥特式，屋顶有烟囱排列，隐约可见墙体外部有一些不知道作什么用途的细长管道。 拥有着浓郁西方古典风格的煤油灯悬吊在一层的屋檐，没有亮起。 极目所见是一栋高耸的钟楼，钟刚好走到整点，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鸣。 苏洲愣了，他脑子里有了些不好的但又最符合真实情况的猜想—— 穿越了？ …… 他的嘴巴慢慢张成了o字。 看别人写的小说是一回事，自己亲力亲为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为了验证，啊不，否决自己的猜想，苏洲凑到了一处水湾面前，街道坑洼不平，砖缝间囤积了雨水。 水湾里的人完全陌生。 密歇特·林，一个姓名跳入脑海。 密歇特·林，出生于亚奇米特大陆最东北部的海城，两年前毕业于海城大学…… 父亲是一位出色的律师，职业收入是每月800海元，维持着中产阶级体面的生活，母亲则奔波于各类聚会和下午茶，兄弟姐妹中密歇特排行老二，上有一兄，下有一妹…… 因为父亲和大侦探沃顿先生十分交好，密歇特毕业后，能够跟随沃顿先生学习，逐渐成为了沃顿先生的得力助手，目前独居在红石榴街25-7的出租屋内…… …… 一些密歇特的个人基本信息浮现于脑海，当事人花了足足一分钟去消化这些信息。 这种获取信息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自己拥有一片空中楼阁，上面摆列着众多的书籍，而当某些知识需要时，就能被轻易地拿出来翻阅，并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 所以，那么，接下来，我就是密歇特·林了？ 或者说，接下来我要扮演密歇特·林的角色？ 苏洲，不对，应该说是密歇特，积极分析着，并且依从身体本能找了屋檐避雨，并沿着屋檐一路向西南快行，决定无论如何先回到红石榴街自己独居的住所，清理一下身上的狼藉。 毕竟衣服上这么一大片血迹，被人撞见的话，恐怕就要被直接扭送警署了。 所幸，现在这个时间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密歇特一路沿着街道的阴影前进，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隐匿着自己的身形。 这一动起来，他才感觉到自己受伤不轻，尤其是脖子的位置，他都不敢随意扭头，一扭头就是一阵龇牙咧嘴。 红石榴街各家各户的窗口都盛开着簇拥的花朵，园艺也相当考究，显然房主倾注了心血。密歇特此刻没什么心情欣赏这些，避开了巡夜者之后，他闪身进入了楼道。 索引着门牌号，默念着25-7，密歇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住所，并且凭借熟悉感确定了自己就是这栋房屋的主人。 在紧闭的大门前，密歇特才想起自己没有钥匙。 随后他一拍脑袋，从邻居的花盆旁找到了一根铁丝，顺利地打开了房门。 作为探员的基本素养关键时候还是派的上用场的嘛……密歇特品味了一下“非法”开门的刺激感之后，抬脚迈进了住所，并快速合拢了房门。 这是个一室一卫一窗的户型，面积很小，温柔的银色月光从窗口倾泻而入，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蒙上了轻纱。 入目所见是一张凌乱的书桌，上面堆叠着各类纸张和文件袋，桌上还有这个房间唯一的照明，新款的电灯，这是兄长送给密歇特的生日贺礼。 它有着暗绿色的圆顶灯罩，放在中产阶级也算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换了个芯子的密歇特·林看到这个灯心有所感，默默替离去的前任密歇特·林点了根蜡。 兄弟，好走。 有什么心愿记得给我托梦。 嗯……顺便给在出租屋里一睡不醒的苏洲点一根。 原来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替自己收尸，或者幸运一点，变成植物人之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再穿回去。 至于家里的猫…… 希望你有机会破窗而出，成为当地最大的流浪猫头子，江湖横行，吃饱穿暖，或者喵呜嘤呜婊里婊气地找个新主人，这样你的猫粮也算有着落了。 害，它可能做不来这些，没这天赋。 算了还是当流浪猫一哥吧。 密歇特深深叹了一口气，合拢窗帘，拉拽点亮了电灯，给予这个房间一个不够明亮的点光源，随后站到了一扇全身镜前。 镜中是一张绝对年轻的面孔，称得上英俊，微长的头发四处倒伏，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的血迹果然很渗人，得马上换掉才行……至于脖子…… 看清了状况的密歇特瞳孔倏地变大，吓得连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随后他稳了稳心神，又凑到镜子面前细查。 镜子中的密歇特，脖子上有一道横截的断口，是利器所伤，裸露的横截面甚至占据了脖子的四分之一，因此，整个头看起来还有点根基不稳。 这头没掉我真的谢天谢地！ 第二章 自愈 这样还能活？ 现代医学陨落了？ 大动脉的位置被刺了一刀，还能站在这儿？ 密歇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镜子里的人同样惊慌失措，似乎找到了某种慰藉，进而想起来镜子里的人就是现在的自己本人，瞬间又觉得这安慰不要也罢。 怪不得刚刚就感觉脖子疼的不行，这要是刚刚扭头用力一点，怕不是就没头了。 无头骑士了解一下。 密歇特用自我调侃的方式强行平静了心绪。 本着医学调研和继续苟活的精神，密歇特把脖子怼到镜子前，就着暗淡的灯光仔细观察，惊诧地发现，脖子的创面似乎比刚刚小了很多，刚刚的创面大概是脖子的四分之一左右，现在已经差不多缩减了一半儿了。 还会自愈？ 密歇特忍不住搬动镜子，使其离电灯更近一些，继续认真检查自己的伤口。 他发现这伤口上的血肉正在缓慢蠕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组织和皮肉。 看了一会，密歇特一锤定音，现代医学绝壁已经陨落了。 分析下来，自愈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穿越福利，另一种是这具身体在实验室注射的药剂。究竟是哪一种原因导致的自我修复，现在也无从知晓，至于这种自愈功能是持续的，还是偶发的，密歇特比较倾向于后者。 不能指望以后受伤不能去医院，不管怎样还是要尽量避免受伤的情况啊…… 身上十余处的划伤并没有显着愈合的情况，说明这种愈合的前提必须是重伤？致命伤才能愈合？ 思及此，密歇特忽然想起，自己被实验室人员追捕的时候，胸口似乎被子弹洞穿了？那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和记忆。 胸口的伤口呢？密歇特摸了摸自己毫无疼痛感的胸口，心脏还在规则地跳动。 完美！ 密歇特对神秘的自愈医学好感度瞬间提升。 解决了无头骑士的烦恼之后，密歇特先去盥洗室清理了自己，换上了洁净的衣物，又把原本的衣服洗净拧干，晾在了室内，衣服上的血迹没办法很好地去除，留下了铜褐色的印记，但至少看起来不像案发现场的物品了。 等到干透就叠进衣柜最里面，有机会的话就扔到荒郊野外去，密歇特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擦掉了地面上的零星血迹，取出了房间里的医药箱，给自己身上的伤口做碘伏处理，等到想要简单处理脖子上伤口时，发现伤口没了。 就这么长好了。 …… …… 密歇根又左右检查了一遍，按压了伤口处，发现没有任何痛感，就是戳的太用力的时候会有痛觉，属正常。 左右摆头、伸缩运动、绕颈运动、猛地回头等等操作下来，评估当前脖子完好，思维流畅，大脑连接正常。 完美！对神秘的自愈医学好感度瞬间拉满。 暗夜灯光下的一顿忙乱之后，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照进了室内，密歇特索性关了电灯，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房间里的血气散了不少。 坐在书桌前，新晋的密歇特·林认真地考虑起扮演新角色的注意事项。 桌面中心位置是一份自书报告，使用的是亚奇米特大陆通用的朗楔文，字形接近于英文，但二者的区分还是十分显着，朗楔文单词的长度基本是普通英文单词的两倍。 接着他发现他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这些文字。 《下城区失踪事件调研》。 …… 看到这份报告，密歇特理顺着来自前任密歇特脑海里的信息。 几天前。 侦探沃顿先生接到了来自警方的协助邀请，紧急处理下城区最近的人员失踪案，身为探员的密歇特辅助调查失踪案的具体情况。 为了避免在下城区穿着“体面”引来不必要的偷窃或者抢劫，密歇特按照惯例穿上了下城区探案专用工装，乳白色的工装上衣以及不易磨损的牛仔裤，没想到就这样被抓走了。 在实验室当了几天惨无人道的小白鼠之后，他趁乱逃了出来，没想到直接挂了。 然后我粉墨登场，接管了这具尸体！密歇特积极补充。 这件导致原主死亡的事件意味着，实验室是目前“扮演”密歇特最大的威胁。 而在没有对抗能力之前，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 尤其下城区废弃工场那一片不能再去了……平时也要更加谨慎才是…… 密歇特在心里念念叨叨：“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必然会刺杀我，甚至更糟糕，比如把我抓回去做成活体切片，看看我为什么还没死，怎么杀才能死之类的。” 待会出门买个口罩，日常戴着，就说自己的肺管太敏感了，最近海城的空气质量也确实不好…… 密歇特望了一眼窗外，街道尽头的雾气层层叠叠。 刚刚雨后就这样了吗？ 真是糟糕的天气。 长舒了一口气，密歇特·林换上了一套更为正式的衣服，打算去沃顿先生的事务所“打卡”。 双排扣的马甲，小腿处收紧的裤子，配了一双黑色磨皮靴子，头发密歇特没做打理，让它维持了起床时的模样。 然后他又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棕色毡帽。 等到密歇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仿佛看到了话剧社新排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只是这里的场景这里的事情都在真实的发生，自己也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了。 再见了我的手机，再见了我亲爱的手柄。 安息吧。 密歇特想着这些，手上下意识地轻微握拳，双手虎口交叉，形成了一个十字，按在了胸口处。 一想到都穿越了还要出门上班，密歇特就有点哭笑不得。 收拾停当，拿走了文件袋，拎着一把长柄雨伞，密歇特转身下了楼梯，没过几秒就漫步在了海城红石榴主街上。 雾气被阳光驱散了少许，他转身步入一家杂货铺，买了一打心心念念的口罩。 老板娘从堆得严严实实的货架底端，掏出了她所有的口罩存货，这种白色棉质的东西既贵又不方便，除了医院这种场合，很少人会去选择购买。 即使海城的空气pm2.5明显超标。 老板娘笑呵呵地给密歇特打了个折，只收了他5海元，还热情地把人送到了店外。 密歇特心里想，就算你收我10海元，我恐怕也会直接付钱。 花了2海贝购入了两个松饼之后，他压低了帽檐，离开了这片热闹的街道。 比尔·沃顿先生的侦探事务所就建在一所海城警署分部的不远处，很多有钱人在警署立案之后，常常就会转头到沃顿先生这里寻求帮助。 密歇特很快想到了福尔摩斯探案集，随后想到自己的助手角色正好对标了华生，不由得为华生在故事里的微末戏份扼腕叹息。 第三章 新的案件 沃顿先生的事务所此时门户大开，门口放置着两盆茁壮成长的绿植，这两盆装饰物被打理的很好，叶面上还有水渍，显然负责前台接待的女士十分勤快。 密歇特刚进门，这位女士就主动打了招呼。 “林先生，早。” “早。” 密歇特张口就是一句醇熟的朗楔文，当下为自己的出色点了个赞。 这位前台女士狐疑地打量了密歇特的口罩几眼，没有多说什么。 戴着口罩果然比较显眼啊……但又不能不戴，密歇特叹了口气。 比尔·沃顿先生是位真正的绅士，对密歇特“缺勤”数天的行为并没有苛责，也没有质问究竟。 密歇特稍稍舒了一口气。 幸亏沃顿先生没有问，不然他还得编瞎话。 沃顿先生四十岁上下，头发严谨地向后梳起，和他的行事作风一样。他也如有实质地打量了密歇特一眼，接着接过密歇特交过去的报告册子，细细翻阅，一时间办公室就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时间一秒一秒向后滑动。 沃顿先生眉头一簇，手上翻阅的姿势一停。 密歇特脊背一直。 停住的这一页标题是“下城区失踪事件调研”，上面记录着众多失踪者的行为群像，以及对重点怀疑者奥兹一派的调查，众多线索已经指向奥兹党，只差进一步的细节调查，此事便基本可以定案了。 只听见沃顿先生说：“集体失踪案停止调查，这件事已经由警方高层处理，我们不能再干涉。” 嗯？ 等会？ 就这么不查了？ 本来打算借着警方调查的机会，快点铲除那群做人体实验的坏人，这一下子移交高层，不知道又要拖到猴年马月。 密歇特情绪一时有点压抑。 有时候移交到高层的案子也会莫名其妙不了了之，海城警方的贪腐情况很恶劣啊…… 看来短时间内这个威胁解除不了了。 唉。 沃顿先生出声安抚：“知道你为这个案子出了很多力，你辛苦了。” 是啊，辛苦，辛苦“死了”。 密歇特转而想到一点，沃顿先生的许多案子都是这样被“截胡”，被警署那边抢去功劳，沃顿先生心里应该更不好受。 虽然是知名大侦探，还要受到官僚主义剥削，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互相理解，互相体谅。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收获了很多。” 密歇特神色真诚地说了一句官话，价值观高到神明都无法触及。 收获倒是不多，累是真的累！还有工作时死亡这100%要算工伤，只是他现在不方便说自己已经死过了，也没法开具死亡证明，事情有点棘手了…… 沃顿先生似乎会某种读心术，轻笑了一声，大手一挥填写了一张财务单据。 “去前台领50海元的活动经费。” 密歇特一直觉得沃顿先生这个签单据的姿势非常帅气，尤其是金额高达50海元的时候，这个动作就显得更迷人了。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密歇特控制了面部的表情，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喜悦，说了一句“好的”。 “好好处理左腿的伤口。”离开的时候，沃顿先生抬头深深望了密歇特一眼，叮嘱道。 这一眼看的密歇特心神一震，拿到钱的喜悦瞬间冲没了。 密歇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知，尤其是这么明显的心理感受，基本可以确认沃顿先生已经看出了某些不正常之处。 这种感知上的敏感从没出错。 比如考试上他感觉到这道题选c，那么这题的答案绝对是c，当然他对绝大多数的题目没有明显“知觉”，那么这些题他就无法获得启示，这种知觉只是一种个别现象。 那么沃顿先生从哪里看出来问题的，他又观察出什么了，穿越的事情难道也能观察到？ 密歇特一时有点慌，不过他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宽慰，现在沃顿先生不戳穿，对他来讲就已经足够了。 没等密歇特去领取这50海元的“巨额”报销单，就被一个人直接揽了过去。 来人是事务所的法医，他左手拎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右手则自来熟地搭在了密歇特的肩膀上。 “走走走，死人了，来给我打个下手。” …… 凶杀案发生在盛宝利珠宝店。 法医和密歇特抵达的时候，盛宝利珠宝店周边已经布满了红色的禁行线，禁行线外是大片围观的人群。 法医老兄早就掀开了这些碍事的禁行线，直奔尸体而去了。 他和警署的法医有些交道，两人对尸体解剖情有独钟，一直秉持着“谁先到尸体归谁”的“合作”理念。 对这种爱好密歇特不敢苟同。 几名警官和珠宝店的工作店员正在进行着谈话，店员是一位年轻的小姐，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死者横在两条水平放置的珠宝柜台之间，被一张白布草草掩盖着，是一位女性。 “他们当时在试对戒，说是结婚一周年的礼物，本来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突然男的就疯了一样把自己的妻子掐死了。” “我当时隔着柜台没办法阻止，当时我也被吓坏了。” 店员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平复，显得很激动，她比比划划，和警员说着当时案发的细节，如果仔细点儿看，可以发现她身上还在发抖。 “男的看到女的死了，就往北边大街上跑了，他表情看起来很不正常。” “他们之间有发生冲突吗？或者争执。”警员问。 “没有，完全没有，在男的动手之前，两个人还挺亲昵的。”店员继续描述。 被害者刚死不久，脖颈处有青紫的掐痕，确实像是成年男子所为，至少那位战战兢兢的女店员可没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面部呈青紫色，眼镜凸出，符合窒息死亡特征，她脸上的神情定格在惊恐、惊讶、不甘等情绪里，死的时候应该很痛苦。 新晋的密歇特·林人生首次直接观看这种人类血腥场面，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给法医做记录的时候也尽量不去看尸体的面容。 密歇特甚至担忧起今晚的用餐和睡眠会否受到影响。 没过多久，海城警署对店员的询问几乎要到尾声，两方开始讨论起一些细节问题，比如，两个人在店里试了哪些戒指之类的。 店员弯腰从红丝绒布上取下了一对婚戒，放在了台面上。 “最后试的就是这对儿。” 两枚指环静静地躺在那里。 其中女戒采用了当下最精致的雕琢手法，是当下最流行的彩金材质，但男戒却是普通的银环，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崭新银制品的那种光亮，显得有点黯淡。 这…… 从工艺上来说，这一男一女两枚戒指没有任何登对的地方，一个精巧，一个粗糙；而从价格上，这两枚戒指更不能相提并论了，彩金的价值要几千倍高于银制品。 嗯……这男戒甚至有点像二手货，盛宝利也会卖这样的东西，自砸招牌啊……密歇特想。 警员提出和密歇特同样的疑问之后，女店员似乎有点愣住了。 她神情有点迷惘，“我当时确实是看这两枚戒指很搭才放到一起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小，这理由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这两枚戒指根本不搭，她在刚刚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女店员其实还想说店铺里似乎从来没有进过这款银戒指，但她不敢说。 后来，店铺老板风尘仆仆地赶来，正好赶上警署把女店员带回问话，于是店铺老板也被安排坐上了警方的车。 最后警方搬运了尸体，反锁了店门，没有撤掉禁行线。 人群渐渐散了。 当时的密歇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案件脉络清晰，结构简单，凶手已经锁定为前来购买戒指的男方，虽然关于戒指和男方精神状态的情况确实有疑点，但是这些通过海城警署的调查也会有相应的解释。 但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还以其他的方式愈演愈烈。 第四章 中指上的银环 和马车夫议了价，确定了回到事务所的费用是6海贝，刚刚“见了血”的法医脸上一派满足景象，眉角飞扬，扔给马车夫6枚海贝，随后转身上了车。 密歇特紧随其后。 他是第二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第一次则是在从事务所赶来盛宝利珠宝店的时候。 这种公共的敞篷马车收费一般都不高，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四个大车轮，分部在车体的四角，距离车体还有一些距离，密歇特由衷感觉这四个轮子随时可能抛弃车身独自跑路。 座椅上方悬着篷顶，用几根交叉黑色铁条支撑起来，用作遮阳或者遮雨的用途。 是中产阶级外出的首选。 “毕竟没有其他选择了……” 坐惯了现代汽车的密歇特心里苦，但没人说。 密歇特一路上随着路面起伏而起伏，一边压住胃里的翻涌感，一边处理着心理上的强烈落差。 磁悬浮列车里连一瓶倒立的矿泉水瓶都不会倒。 这就是科技的差距啊…… 一路劳顿回到沃顿事务所，看到门口熟悉的绿植，密歇特才找到了一点安定感。 以后要处理的案子涉及尸体的不知凡几，还是要赶快适应角色，年轻的探员心想。 他掏出了口袋里价值50海元的财务报销单，直接朝前台走去。 “午餐的供应时间已经过了，但下午茶刚刚到，新鲜的鳗鱼饼和切达起司，还有柠檬茶热饮。” 前台女士温馨提示道。 “十分感谢。” 密歇特拿过一张50面值的纸币，放进口袋之后，发觉自己已经饿了很久了。 都怪刚刚的场面太刺激，都没来得及觉得饿！ 然后……汽车的发明那么缓慢，下午茶却早早地发明出来了吗？ 为了压榨员工劳动力，资本家会延迟下班，这样一来，午餐和晚餐之间的间隔就变大了，会饿是人之常情。 说是福利，实质上还是剥削啊…… 不过在沃顿事务所许多紧急的案件一出，工作性质需要，晚间无法回家也是正常的，尽职尽责的某探员补充想道。 密歇特用托盘取了一只冒着甜香的切达起司，夹了两只鳗鱼饼，拿过热饮，走到一处沙发开始用餐。 这个时代的餐厨文化倒是还不错，密歇特品鉴着美食，不由得给烘焙坊点了个五星好评。 就在密歇特快要吃完的时候，事务所的专职法医步入了餐厅，密歇特看见此人，脑内重现了他对尸体“上下其手”的场面，突然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哽住了脖子，变得不愿消化了。 法医老兄却没有食欲方面的障碍，他托着餐盘坐到了密歇特对面。 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刚刚那个杀妻狂魔被发现了。” 法医斯文地用着下午茶，还不忘和自己的同事分享新闻。 密歇特震惊于警方的办案效率：“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这问题问的法医眉头一挑。 “嗯……你要说抓也算抓吧，那人已经死了。” “死了？” 密歇特表示震惊。 “嗯，跳塞鲁治河自杀了。” 说到这，法医老兄喝柠檬茶的动作顿了顿，继续了他的陈述。 “路过的人看到这位先生穿着体面，认为不是穷困潦倒的流浪汉，因此主动报了案。” “打捞起来发现，这人的穿着体貌和杀人者一致。” “跳河的地点在索拉大桥附近，那个位置和盛宝利珠宝店很近，就隔着一条街。” 说完之后法医又埋头下午茶。 密歇特则被这条消息炸的头疼。 “也就是说这个男的在激情杀妻之后，直接跑到河边自尽？” 古怪，太古怪了。 虽然勉强说得通，但还是透着说不清的邪性。 …… 密歇特用餐完毕，清理干净后，又戴起了口罩。 法医对他这个操作很感兴趣。 欠欠地问道：“你这个口罩是怎么回事？” “终于想通要做一名医疗工作者了？” 密歇特差点原地给他一个白眼。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看来原主，也就是前任密歇特，和这位法医之间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是那种亲密的损友。 密歇特依照原主的口吻，说了一句“那你别管”，也不理会这位仁兄的表情如何，从餐厅快速消失。 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密歇特才惊觉现在手边并没有什么案子需要自己处理，只需要划划水，摸摸鱼等候下班就可以了。 如果到四点多还没有新的委托上门，就可以买一份晚餐，回到红石榴街休息了。 探员密歇特拿起一份无关紧要的卷宗看了起来。 …… 当晚。 沉眠中的密歇特·林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真实的梦。 场景是盛宝利珠宝店，时间是白天，场景里有禁行线，围观的群众，做尸检的法医，还有忙碌的警员。 和白天真实发生的情景一般无二。 密歇特向前走着，旁观者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和真实的状况完全不同了。 女店员和警方发生了冲突。 女店员反复解释着自己没有对戒指动什么手脚，更没有加害于人，但警员们明显不信，三两相聚，把女店员铐了起来。 “珠宝店根本没有购入过这枚银色戒指！”女店员气愤地说道，“有我们店铺完整的进货单为证。” “我们的供货商只有三家，你们可以去查证！” 胸前印着“正义”字样的警员们没有听取这个意见，自顾自地拉扯着女店员上了车，匆匆赶到的店铺老板见状上前询问事由，也顺势被拷走了。 密歇特无暇顾及这些争执，此刻，他的视线被一枚银色指环深深吸引住了。 正是杀人犯最后佩戴的那一枚！ 这枚指环是纯银质地，颜色黯淡，表面没有任何装饰的纹路，但密歇特似乎被某种力量操控了，没有办法挪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想挪开。 密歇特向银环走去。 一步一步。 等到他终于走到柜台边，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戴上了这枚戒指！ 密歇特吓了自己一跳。 他看着自己的中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枚戒指。 银色指环很快开始泛起银白的光泽，密歇特隐约看到里面印有一串字符缩写，这串字符影影绰绰，一开始密歇特还有点看不真切。 后来这串字符才清晰一些，密歇特得以判断，这串字符既不是亚奇米特大陆的朗楔文，也不是邻近友邦的追特文，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种文字。 从字形上有点类似于英文的“vim”。 密歇特心神一震，感觉到什么汹涌澎湃而出，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他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等到密歇特想再看一眼，那串字符就消失了。 戒指恢复了它黯淡的样子。 所有的感应都消散了。 仿佛刚刚拥有银月光芒的戒指不是它一样，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表面布满氧化硫的凡间银制品。 …… 密歇特从床上猛然坐起，缓了大半晌，才发现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自己还在红石榴街25-7出租屋的床上呢，并没有跑到霍尔本大街的盛宝利珠宝店里去，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 没错，只是一个梦而已。 太真实了，真是个噩梦。 密歇特坐在床上平复了几下心情，灵感一动，低头发现自己左手的中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银色指环。 第五章 窥探 密歇特一时间不太敢动。 他僵着身体，目光一直锁定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 许久，他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 那枚和凶杀案有关的戒指确实戴在自己手上，银色指环在稀疏的月光下泛着金属的亮泽。 密歇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不太流畅了。 这东西……这戒指不应该被锁在盛宝利珠宝店的柜子里吗？珠宝店的大门还被加了锁，这是白天自己亲眼所见，这小东西是怎么出来的？ 而且自己的房门也是锁了的呀，密歇特看了看不远处的门，那里黑漆漆的，毫无动静，门栓也好好地履行着它反锁的功能。 难道是从门缝里滚进来的？ 那么也不该被我戴上啊？ 我还睡着觉呢？！ 密歇特进而想起在梦里，盛宝利珠宝店的大门是敞开的，这枚银色指环放在柜台上，自己甚至戴上了它…… 但那是梦，而且是白天戴的。 密歇特摇了摇头，瞬间否定了这种思路。 梦里做的事现实不能作数。 这不合理，这不科学，密歇特反复推敲。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自己有梦游症，晚上自己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去到盛宝利珠宝店，用独家开锁秘方成功打开了门，然后又打开了柜子，取出戒指，然后自己戴到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上，然后又回到了家里，反锁了门，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一套完整的推理。 …… …… 密歇特无语，他无法接受自己有梦游症这个设定，也不敢想象梦游中的自己居然跑了那么远，就为了这一枚二手戒指！ 又不是买不起这破玩意！ 它只是银的！或许都不到10海元！ 密歇特无法想象明天一早，前往盛宝利珠宝店补充取证的警员看到敞开的大门，发现失窃的银环，会做出什么连锁举动。 放着这么多细软不偷，偏偏对最便宜的银环下手。 也许会认为杀妻案和失窃案之间有什么必然的隐秘的联系…… 那么，如果这样，沃顿先生事务所出色的助手探员密歇特·林将会以偷窃者和凶杀案嫌疑人的双重身份被警方调查，然后最负盛名的海城大侦探比尔·沃顿先生亲自登门保释自己的助手…… 一定会登上海城日报头版头条的！ 想想就可以了！ 当然梦游中的自己也有可能反手带上了珠宝店的门，是吧？作为一个合格的梦游者应该会帮自己处理麻烦的吧…… 既然会自己反锁房门的话，开了人家珠宝店的门从各种角度来讲都应该帮人把门关上的对吧？ …… 他是真的不确定，他连自己有没有梦游症都不清楚，更别提梦里会做什么了。 不管怎样，这枚戒指丢失了，出现在自己这里是既定的事实。 不知道海城警署会不会发现这样一个涉案物品消失了。 完全无法控制。 密歇特讨厌猜测。 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太多了，任何一种差错都可能失控，招致不可磨灭的灾难。 必须谨慎处理。 当下最直接的解决办法是把这枚戒指藏起来，藏到一个不被发现的地方。虽然做探员是为了绝对正义，但是在灰色地带行走是必然的，比如藏匿一些价值不高的他人物品，密歇特自我建树着。 密歇特抬起手打量着这枚戒指。 没想到还挺合适的。 密歇特知道自己在这儿自我纠结也没有用，打定主意明天早上悄悄去珠宝店看看情形，就躺在了床上。 睡前他又抬手看了看戒指，上面虽然没有现下流行的复杂纹路，但表面经过高低打磨还是有一些层次质感，这几条线可能是象征着波浪，“如果放在上个世纪，还是很漂亮的工艺品嘛~”大学学过通识历史的密歇特作如是想。 倦意上涌，他又很快陷入了睡眠。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如果密歇特此时还醒着，说不定就会发现，此时他的床前，站着一个“老熟人”。 来人俯视着熟睡的密歇特…… 已入深夜。 红石榴街一片宁静。 月光从透过窗帘渗透进来，洒满了整个出租屋。 巡夜者从窗边经过没多久，一个人影就出现在墙上，然后很快挣脱了砖石的束缚，进入了密歇特的房内！ 造访者穿着一件体面的黑色燕尾服，如果忽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尊贵的绅士。 “喂喂喂，瞧瞧这是谁……” 希尔·孔奈兴奋地舔了舔舌头，他虚幻的身影立在床边，弯腰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床上的密歇特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造访自己的出租屋，还在睡着。 来者身上带着阴冷的气息，周围的气温有所降低，密歇特感觉到冷意，迷糊中拉扯了被子，把自己更好地裹了起来。 “看起来还是很普通啊，甚至都没有最初始的能力……不知道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生命力倒是很旺盛。” 希尔碎碎念。 几天前，他追捕这位逃跑的实验品，亲手把一枚钢钉钉进了密歇特的心脏。 为了保险起见，弗兰还让人给他补了一匕首。 人死的透透的。 希尔当时还觉得这样对一个普通人完全没有必要，“被歌颂过的银色匕首”适用于对抗非凡者，它所针对的也只是非凡能力，对普通人来讲并不会附加额外的伤害。 希尔想不明白这个普通人为什么还活着，于是干脆放弃了思考。 有智商，但是不多。 他的想法很简单，但也直接有效——既然没死，就再杀一次就行了。 床铺上的密歇特睡的并不安稳。 他梦见自己一人在无边无际的灰色旷野里走着，他感觉自己被窥视着，但回过头他又什么都看不见。 他很害怕做这种寓意不好的梦，梦境里的提示在现实往往都会成真，还在做梦的密歇特甚至自我担忧起来，提醒自己明天要谨慎些。 他不知道的是，根本等不到明天，危险就在当下，就在眼前。 …… 希尔手臂上没有携带钢钉发射装置，有人的地方他需要用这种武器做做样子，没人的时候，他更喜欢用自己独有的方式猎杀。 至于猎杀后会不会引起教会的关注，不在希尔的考虑之列，他有着自己合理的身份，至少目前为止，掩藏得很好。 他之前做的案件，都是警方那边的无头公案，案件一件一件堆叠，没人能调查到他身上。 他相信，这次也会如此。 希尔喜欢缠绕猎物，渐渐收紧，他喜欢看到猎物痛苦而挣扎的表情，一点一点等待生命的终止。 但他此刻穿着人类得体的服饰，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原始的猎杀念头，退而求其次。 希尔没有血色的手，在月光下长出了长长的指甲，朝密歇特的脖颈处伸去。 他的手很快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指甲猛的收紧！ 突然，一阵强大的力量袭击了他！ 强劲的打击让他后退了两步，指甲在密歇特的脖颈处留下了一道浅淡的血痕。 “谁？！是谁？！！”希尔·孔奈心下大惊，慌张地四下张望。 狭小的出租屋内没有其他人。 也没有其他动静。 …… 刚刚的攻击更像是一位强者的警告。 出于生存的本能，希尔沿着来时的路迅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密歇特的独居室恢复了平静。 他感觉到久违的温暖，蹭了蹭枕头，陷入了深眠。 他手上的戒指闪了一瞬，然后也陷入了平静与安宁。 正如窗外高悬的银月。 第六章 危险物品 极具维多利亚风味的闹钟在桌面上嗡鸣，并随着震动挪动着位置，眼看着就要自己跳下桌面。 这时候密歇特终于醒转，闭着眼睛一把捞住了“跳桌自尽”的闹钟。 密歇特睁了眼。 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差点死了，希尔·孔奈想要杀自己没有成功，还被特别的力量击退，落得一落荒而逃。 密歇特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他还记得这枚戒指擅作主张地跑到了自己的手上，而且自己还那么安心地让这小东西在手指上呆了一晚上。 神经也是够大条的。 他轻轻一笑，把戒指摘下，放进了衣柜的最里面，放在了同为案发现场物品的牛仔裤口袋里。 心想着有机会把这些东西一起丢了，丢到百里外的塞鲁治河里，一了百了。 当然如果扔的过程中遇到一位正在荒郊野外散步的目击者，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自己的秘密越来越多了啊…… 让人心情轻松不起来。 重生、复活、莫名其妙多了的戒指，还有身上不知道什么效用的药剂……新世界果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不过，该上的班还是要上，在此之前，得去一趟盛宝利珠宝店，密歇特想。 全身镜前，密歇特穿着停当，他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就像是被人抓了。 他看了看自己短的快要没了的指甲，可悲地发现，自己梦游的情况被进一步证实了。 他决定今天睡前，把桌子和衣柜都搬到门前。 “我就不信，这下我还能出去闯祸。” …… 密歇特花费1海元租赁了一辆马车，报了一家知名早餐店的名字。 街上都是上班的人群，或麻木或匆忙，这时段也是租赁马车生意最好的时候。 没过多久。 马车经过了盛宝利珠宝店。 密歇特如愿看到珠宝店店门紧锁，门口的禁行线也没有被挪动的明显痕迹，他紧张的心算是暂且放下了一些。 他准备拜访一下医生，咨询一下夜游症的注意事项。 马车向前，停在了巴德尔餐点咖啡的门口，密歇特下了车。 在前台花费20海元点了一份套餐之后，密歇特怀着强烈的期望坐在了餐桌前。 毕竟20海元的早餐，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了。 亚奇米特大陆1海元=10海贝，海贝是一种按照贝壳制作的金属币，而海元则是纸币，按照面值分为1海元、5海元、10海元、50海元、100海元不等。 平常吃的早餐只在2-3海贝之间，这家巴德尔餐点咖啡，如果不是他需要一个租赁马车的借口，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 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密歇特发现这份巨额早餐口味朴实。 非常“朴实”。 作为一个海滨城市，海城的这家早餐铺子似乎舍不得放盐…… 甚至没有自己做的煎蛋口味丰富，出店门的时候，看着打开门说着“欢迎再来”的侍应生，密歇特心里骂骂咧咧，决定再也不来了。 乘坐马车来到了警署。 “看来昨晚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前台女士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裙，她的目光没有遮掩地落在密歇特的脖子上。 那上面的痕迹谁都能看见，除非瞎了。 租赁了马车上班似乎也是“夜不归宿”的有力证据，毕竟红石榴街离这里这么近。 密歇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自爆自己梦游，只能勉强笑笑，直接越过了前台。 他来到了岗位，翻阅起今天的报纸。 主页的一个小版块写着盛宝利珠宝店的杀妻案已经结案了，丈夫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激情杀妻，愧疚跳河。 嗯……遇事不决，精神分裂就可以了。 密歇特浅笑一声，觉得这事情必然有鬼，但官方的断案手法基本就到这为止了，如果是沃顿先生上阵的话，应该会挖出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比如女方出轨之类的。 之后事务所接到一起仓库失窃的案子，密歇特随沃顿先生出外勤。 沃顿侦探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观察力敏锐，思维缜密，精力充沛，越是亲近他的人越容易对他产生崇拜感。 他通过地上的轮胎印记特征，很快确定了仓库中的货物并没有被运走，而是转移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仓库，委托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回了丢失的货物，案件就这么侦破了。 速度之快，接到报案的警署人员甚至都还没抵达现场。 等到沃顿先生和密歇特两人回到事务所时，就发现前台的女士表现十分拘谨，而会客等待区则整整齐齐地坐着两位警方高层。 他们面前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密歇特不确定这两位是什么警衔，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有穿过制式服装，只着便服，而他们的话语权很高，在一些事情上甚至可以对警长颐指气使。 这是密歇特亲眼见过的。 他们极少出没在案件现场，也不在“邻居”海城警署那儿露面，此刻一连两个出现在沃顿事务所，实在是太不寻常。 密歇特脑中警铃大作。 他知道左边身材较圆的这位，别人都称呼他“伦德先生”，拥有极高的权威；而右面这一位女士是一名法医，有着高挑出众的身材，实在是见之难忘。 “伦德上校，有何贵干？” 沃顿先生并没有感觉意外，脚步微顿就朝着会客区域走去。 密歇特跟随。 “确实有点小事。”伦德上校笑着说道。 “但不是找你，是找你身后这位小兄弟。” 密歇特一时懵逼。 头脑里好像在盛放烟花，完蛋了偷戒指的事情被发现了，这不是叫家长去学校，而是老师直接来家里找家长了！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过承认自己梦游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不过家访的这两位也不是普通老师，绝对是校长副校长级的人物啊！ 只要别是复活的事情就好，那件事情是真的没法解释啊。 密歇特心情复杂地同两位高层一起，进入了一间会议室。 虽然之前一直对警方高层抢案子抢功劳的事颇有微词，但密歇特也从未想过会招惹到这些大人物。 最好是问戒指的事情吧，两害相权取其轻。 密歇特许愿。 伦德先生笑起来的时候甚至称得上是憨态可掬，他邀请着年轻的密歇特坐下，态度如春风拂面。反倒是旁边的法医小姐严肃着一张脸，对密歇特看上看下。 坐在会议室里的密歇特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失控了，但他只能被动接受。 并且准备承担相应的后果。 伦德上校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密歇特差点跪了：“你家里的银色指环已经被警方取走了。” 伦德上校颇为得意地看着密歇特惊愕的表情。 “你不用担忧，这只是正常的流程，那枚银色指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物品，我们不能让你继续保留它。” “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伦德上校补充道。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密歇特瞬间想起杀妻案。 如果这枚银色指环真的是一件危险物品，那么杀妻和自尽的行为，就很有可能和这枚戒指有关！ “接着我会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你只需要诚实地回答我就可以了。”这次是法医小姐开的口。 第七章 非凡领域 等到回过神来，密歇特才发现，“梦游症”的腹稿还没有派上用场，自己已经回答完了。 法医小姐看起来非常满意密歇特的回答，朝伦德上校点了点头，伦德上校起身告辞。 “感谢你的配合。”伦德上校笑着说。 “这是我的荣幸。”密歇特顺势回道。 等到两位警方高层去和比尔·沃顿先生道了别，离开了沃顿事务所，直奔街对面的海城警署而去，密歇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回答了什么。 …… “我睡醒了就看见自己带着戒指。” …… “这我不知道。” …… “这我不清楚。” ……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 “我不认识他们。” …… “白天我确实去过珠宝店现场，但我没有接触过任何一枚戒指。” …… 密歇特忍不住扶额。 从探员的视角，这种一问三不知的嘴硬答法，充分展现了罪犯的嚣张气焰，还有抵死不认账的审讯技巧。 指环都被人家从老巢搜出来了，还装无辜！ 自我谴责之后，密歇特也有疑问，他们就这么走了？甚至还“很满意”自己的回答？ 刚刚的询问似乎并没有涉及任何有效的信息，而且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好像还没开始组织语言，就把所有的实话豆子一样倒出来了…… 没过几分钟，密歇特·偷窃廉价戒指的人·林就被沃顿先生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校长家访之后，家长训斥孩子的环节到了。密歇特心下戚戚。 偷盗一枚指环虽然不是什么大罪，有时候交一点赎金就了事，但是作为着名侦探家助手，这种污点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办公室内阳光明亮，沃顿先生不喜欢厚重的墙面，整面墙都采用了玻璃设计，窗外的花园景色一览无余。 比尔·沃顿先生看了密歇特几秒。 他显然心情轻松，但看向密歇特的表情很微妙。 刚刚伦德上校特地来问他要人的时候，他是意外的，他知道自己的小助手近期有点“小状况”，但他没有往非凡的方向想。 想到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助手会涉及那些领域，沃顿先生心情复杂。 预想的谴责没有到来，沃顿先生找了个藤椅，安逸地坐了下来。 并指了指对面的藤椅，示意密歇特也坐下。 密歇特从善如流。 “伦德上校刚刚来这里，他来问我要人，想让你跟随他工作。” “他还把你的档案拿走了。” 沃顿先生眯着眼睛对抗着户外强烈的日光，神情慵懒得就像一只晒阳光的大型猫科动物。 档案？ 工作？ 密歇特被事情的走向虚晃一枪，又迅速调整了思路，发问：“我好像并没什么突出的成就……” 密歇特一直在沃顿先生手下做一些调查，也侦破过一些案件，但是和沃顿先生相比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不管是名声上，还是能力上。 要挖也是挖沃顿先生，怎么会挖到一个助手身上？ 沃顿先生说：“你不需要怀疑自己，伦德上校那样说，那么你绝对就有那样的能力。”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迷糊，我会慢慢解答你的疑问。首先，我问你，你对伦德先生他们这群警方高层了解多少？” 密歇特想了想，耿直地说：“他们很少办案，很多案件在他们手里不了了之，或者随便下结论，敷衍了事。” “还经常不允许我们继续调查，不知道背后收取了多少贿赂……” 密歇特说着这些，然后发现对面的长辈兼导师笑的灿烂，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是，没错，他们的名声确实是这样的。” “但表象不等于真实。” “还记得费内瓦街的分尸案吗？”沃顿先生问。 密歇特点了点头。 从回忆楼阁里调取了这个曾经参与过的案件。 费内瓦街的那件分尸案，罪犯手段极其残忍，ta把那位女士的身体分成若干个部分，然后撒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警方高层介入，终止了其他人的调查。第二天受害者的讣告上，写着女士死于自杀。 分尸，自杀。 “知道为什么对外公告为自杀吗？”沃顿先生的声音响起。 密歇特听见他说：“因为，那个案件的凶手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密歇特嘴上问着，同时心里却有了些不妙的猜想。 在亚奇米特大陆西南部边陲，是存在着怪物的，高高的城墙阻隔了怪物的脚步，亚奇米特因此迎来了数百年的和平年代。但在久远的年代里，人类与怪物的流血对抗是一场宏大的血泪史，这些都写在海城大学的历史课本里。 怪物难道来到了墙内吗？ 密歇特震惊。 沃顿先生说到这件事，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里。 “我有幸见过那位凶手，它，我说是它，因为那根本和人扯不上一丁点关系。”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怪物，虽然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死的硬邦邦的了。” 密歇特能够感受到沃顿先生心底深处的恐惧，一向平和的他很少露出这样的姿态。 “它的从头到脚附着黏腻的黑色液体，鬣犬一样的头部，却有着人类的腿和脚……” 沉默。 沃顿先生似乎陷入了一种焦躁的状态，过了很久他才发觉室内还有另一个人，随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继续谈话。 “是伦德先生了结了这只怪物，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知道他和他身边的几位，都有这样的能耐。” “他们似乎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他们称呼自己为非凡者。” “我们经手的很多案件，离奇的，不合理的，不正常的，多半都涉及了非凡领域，需要移交给他们处理。这种非凡案件，我们如果接触过多，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之所以让我们终止调查，是出于保护我们的想法，并不是贪污受贿。”沃顿先生拐了一圈，回归了刚刚自己谈论的主题。 密歇特思绪瞬间发散，许多事件开始清晰起来。 那么自己牵涉其中的下城区人口失踪案也涉及非凡领域，所以才被终止调查了？ 伦德先生和法医小姐都是非凡者，拥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 而那枚银色指环也涉及了非凡领域，所以才会不合常理地出现在自己这里。 …… 非凡领域吗？这异世界居然有超科学设定。这么一说，不仅仅是现代医学，现代物理学、现代生物学、现代化学这些学科也会相继陨落的吧…… “如今，他们来邀请你，想必你也有相应的能力。” 密歇特吓得在心里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我没有。” 打怪兽的事情请找奥特曼，他不擅长，真的。 第八章 纱帽街102号 和比尔·沃顿先生谈话的结果就是——由密歇特自己，前往伦德先生那里，要回自己的档案。 密歇特对自己人生的规划一直是有序和可预测的，前任密歇特可能有一腔英雄的热血，愿意踏上冒险的旅途，但现任密歇特没有类似的念头，他只想躺平。 探员的职业已经足够刺激了，不需要更刺激了。 伦德上校提供的新工作涉及前所未闻的“非凡领域”，密歇特自然不愿意掺和进这么危险又充满不确定性的情况，当时就对比尔·沃顿先生表了衷心。 说自己愿意在沃顿事务所干到八十岁。 入土后可以葬在事务所地下，至于这个提议，沃顿先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沃顿先生给了密歇特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 ——厘曼区纱帽街102号。 纱帽街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抵达。 密歇特和平常上班一样，早早地出了门，步行来到纱帽街附近的时候，行人渐少。 这片区域原来以手工纺织业为主，后来随着织布工艺的机械化，大批的手工工场主放弃了经营，开始兜售这片区域的房屋厂房，目前这一片还有很多地方空置着，显得衰败荒凉。 这块地角的租金应该比红石榴街还要低很多，密歇特想。 走到102号的时候密歇特还有些不确定，因为并没有102号这个门牌号，他还是找了101号和103号之后，才确定中间的这栋二层小楼就是他的目的地。 这栋老旧的二层小楼门口挂着“同城速运”的牌子，很久没人擦洗，显得很脏。加上坏掉的大门，房角结的蜘蛛网，密歇特甚至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人在住。 这个门看起来像是被讨债的破门而入了…… 密歇特在门板上挑了个完好的位置，有礼貌地敲了三下，其实大可不必，他站在门外就能看到里面走动的人影。 嗯……弯个腰，就能从门洞钻进去了。 走动的人影很快接近了门，是美丽的法医小姐，她今天穿了身白大褂，曲线被掩盖了不少。 她并没有寒暄的打算，说了声“进来，跟我来”，就自顾自往前走，密歇特在后面亦步亦趋。 大厅和外面一样令人失望。 墙体地面破旧，除了一套说得过去的沙发茶几外，没有其他什么家具，东南角有两条比较大的货架，堆叠着一些货物，货物上有着各自的标签，写着货物明细和邮寄对象等信息。 看来门口的“同城速运”并不是空穴来风。 真的是一家快递公司。 法医小姐把密歇特引到了伦德先生的办公室。 随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林先生，随意坐。” 伦德上校依旧穿着一件舒适的常服，正在用一台浓缩咖啡机磨着咖啡豆，很快咖啡豆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办公室。 这台浓缩咖啡机，名为“理想主义者”，密歇特在报纸上看到过，它的体积比最初的缩小了十倍不止，外观也经过了美化设计，算得上是一台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了。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它的价值接近1万海元，只有富豪才可能拥有。 眼前的这一台，恐怕比整个小楼的售价还要高。 密歇特端起这杯“人民币咖啡机”磨出来的咖啡，更加搞不懂这位神秘的伦德先生了。 既然有能力消费这么昂贵的咖啡机，为什么不愿意换一所体面的房子呢？至少门板该修一下吧，跟狗洞一样…… 不过这些不是密歇特此行的重点。 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个人档案，正式拒绝伦德先生的工作邀约。 没想到伦德先生比密歇特想象的还要健谈。 伴着优质咖啡豆的香气，他们从咖啡豆产地维克西丽讨论到荆棘庄园的风雪，从托尔维娅的玫瑰庄园聊到煤矿产业的股价波动。 等到密歇特终于有机会开口提及档案的事，他背后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动静很大。 这扇门不是密歇特进来的那一扇，实际上，如果不是有人打开了它，密歇特只觉得那里是一排组合柜。 来人看起来和伦德上校同龄，应该在四十岁前后，和伦德上校不同的是，他体态匀称，肌肉结实，他十分熟稔地在理想主义者那儿倒了一小杯浓缩咖啡，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嘬饮了一口。 “新人？”来人对密歇特打量了两秒，随后对伦德上校笑着问道。 “算是吧。”伦德上校回道。 没等密歇特否定，就看到刚刚关闭的柜门又被人打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一人一狗。 随着柜门的开启，密歇特这次看到这一人一狗是从低处走上来的，柜门的后面是自下而上的楼梯，这说明，这幢破旧的地下小楼还有地下一层。 伦德先生的地下一层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地下一层有什么？ 怎么想都不是囤积货物的地方…… 密歇特很快想到沃顿先生提及的“非凡者”，识相地闭了嘴。 费奇·路易斯看到理想主义者腹内空空，认命地去柜子里取了新的一罐咖啡豆，重新制作新的咖啡。 这群人为什么早晨就开始集体喝咖啡？难道是亚奇米特大陆的特殊习俗？ 上午茶？ 就算非凡者工作性质特殊，也不至于早晨就困乏，需要咖啡来提神吧？密歇特思绪纷飞。 “我们可很久都没有新面孔了，可是他为什么戴着口罩，这也太奇怪了！”费奇·路易斯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爱犬一下窜上了沙发，紧挨着密歇特坐下了。 密歇特弹簧一样跳开。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瓦乐西他平常就喜欢坐那个位置，那里有他的味道。” 瓦乐西是那条狗的名字。 密歇特忙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海城的空气质量对我的健康不太友好，医生建议我日常佩戴着口罩。”密歇特解释。 “原来如此。” 费奇·路易斯对这个解释不甚在意，作为一个以吐槽为乐的幽默绅士，他其实不需要被回答，当然他的幽默显然不够高级。 只见他从理想主义者那儿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了狗的面前，然后才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倚靠在沙发边缘，慢慢喝下。 瓦乐西低头舔着咖啡。 短暂的“上午茶”时间之后，从门里先出来的肯·威斯特告辞，说了声“我先回去了”之后，又从组合柜那打开了门，回到了地下室。 而一人一狗也休息停当，从那个狗洞一样的正门离开。 密歇特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闲聊，在伦德先生这里竟然耽搁了这么久。 密歇特切入正题。 “伦德上校，听说您取走了我的居民档案，我到这儿来想来把它拿回去。” 伦德先生并没有因为直白的拒绝而不悦，他的语气和刚刚玫瑰园里一样，轻松温和。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刚刚说了那么多，但你对我这里的工作还一无所知呢～” “比如，薪资方面。” 第九章 非凡小队 密歇特在沃顿大侦探事务所的薪资是300海元\/月，这份薪酬虽然不够丰厚，但也足够体面，足以支撑他从家庭里面独立出来，单独负担起一所房子的租金。 红石榴街那一处的出租屋，环境优雅，交通便捷，只需50海元，即可拎包入住。 比尔·沃顿先生从不亏待下属，在300海元外，还常有一些奖金和报销费用。 密歇特猜想伦德上校会提出大概500海元这样的月薪，500的月薪已经足够撬动一个普通上班族，但事实上，他的想象力还不够丰富。 “跟我们一起工作，你的基础月薪将会是1000海元每月。” 伦德先生说。 “这只是最初的薪资，后面还会涨。” “……我不觉得我有赚1000海元的能力，到目前为止。我只是一个侦探助手。” 毕竟自己的父亲作为一名知名律师，这么多年奋斗下来，也只有800的月薪。 他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力让伦德先生如此青眼有加，但他明白，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高薪。 伦德先生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抛去了闲聊时的随意，他双手相扣放在了桌上，背部也坐的很直。 一副“讲正事”专用的严肃表情。 密歇特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如果说刚刚的伦德先生是一位健谈的绅士，而现在，密歇特望向他，更像是在看一位审讯台之上庄严的法官。 他的语气淡淡地，却让人忍不住信服。 “沃顿先生应该和你讲了一些我们的事情，比如非凡者。” “是的，他还提到了鬣犬，我是说那只怪物。”密歇特补充到。 “你刚刚看到的费奇和肯，包括我，都是非凡者，和我一起去到沃顿事务所的女士也是，我们都是非凡者。” “我们是一个非凡者小队，隶属于圣风教堂。这里，这栋小楼，是我们的总部。” “我们的主要职责是保护，处理那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诡异事件，并且把事件的影响控制到最小。” “朱迪小姐，就是和我一起拜访沃顿事务所的那位女士，也是我们小队的成员。她拥有启示方面的非凡能力，她预测到你将会是我们小队的一员，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密歇特理解着伦德上校的这番话，尽量不被他绕晕。 “也就是说，因为预测到我会是小队成员，所以你来邀请我加入小队？” “是的。” 那么，如果你不邀请我，我是不是就不用加入小队了呢？ 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密歇特只感觉自己被一团麻绳缠住了，找不到思维的头绪。 至于预测这个能力，听起来还挺炫酷的，非凡能力的一种吗？ 听起来像预言家，知道的太多了，一听就是容易被刀的职业啊…… “其实我邀请你加入小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伦德先生说。 密歇特洗耳恭听。 “就是戴在你手上那枚银环戒指，那其实是一个高度危险的非凡物品。” “它在你的手上安稳地度过了一夜，这不合常理，不，准确地说，这不符合非凡理论。” “圣风教堂对它的描述是：戴上它的人，会变得疯癫，杀掉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密歇特恍然大悟：“珠宝店杀妻案里，凶犯试戴了戒指之后，就发疯一样杀掉了自己的妻子，原来是因为非凡的缘故。” 这样一来就合理多了。 密歇特对非凡的认同建立的飞快。 “没错，在教堂的书页上，它被称为‘被诅咒的银环’”。 “珠宝店杀妻案之后，我们发现它还具有伪装功能，这就意味着它并非一件死物，可能具有某种灵性。” “你应该也发现了，银环的诅咒并没有落在你身上。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普通人在非凡物品面前都没有任何抗衡之力，接触非凡物品非死既疯，最好的情况也是半残，总而言之都是负面的结果。而你是个绝对的例外。”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信任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所以诅咒才会失效。”密歇特想，但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切片警告。 “可能我比较幸运吧，我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我甚至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手上。” “关于这点，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即‘非凡吸引定律’。” 密歇特可以感受到伦德先生很尽力地向密歇特描述这个深奥的理论。 但他还是半懂不懂。 以密歇特的理解角度概括来说就是——非凡事物之间会呈现某种聚合态势，就算被人为打断，但聚合的趋势不会发生改变。 非凡事物会吸引非凡事物。 “那枚‘被诅咒的银环’出现在你手上，意味着，你与非凡相关。” 伦德先生盖棺定论。 密歇特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些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是被伦德先生这样有理有据地讲述，他心中至少相信了九分。 还有一分也快要动摇了。 非凡物品，非凡吸引理论，还有被预示好的将来。 密歇特迷惘。 他虽然不相信什么人定胜天，但也觉得自己是独立的，自主的，这是第一次，他有了被支配的恐惧。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非凡小队的日常工作是很危险的，不仅仅要对抗这座城市的怪物，对，怪物，这样说你比较便于理解。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因素。” “即使没有外来因素，在成为非凡者这件事本身，也有生命危险。” “成为非凡者本身吗？” “是，这件事我没法和你解释，等到真正进入这个领域，我才能和你描述。” “这就好像一个完全不懂机械的人，我去和他说差分机的原理。” 密歇特提出了一个疑问：“我很好奇，为什么您，包括您身边的几位愿意成为非凡者呢？” “我知道我思想觉悟不够高……但成为非凡者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怪物，死亡。 “现在，当下，以我的视角，我并不愿意成为非凡者，我只想安安静静上班，享受日常简单的生活。比如下班后在躺椅上打开《荆棘山庄》，喝一杯瑞丽红茶。” “你的想法是正常的，毫无疑问。” “除了探索非凡的疯狂猎奇者，其他成为非凡者的人几乎都是‘被迫的’”。 “包括我，年轻时也是一位普通的银行职员，我也从未想过去守护城市。”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职业，总是遭遇危险，受伤是常有的事情，而我们小队前不久刚刚损失了两位队员，是战斗中死掉的。”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必然会踏入这个领域，不管以怎样的方式。” 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吗？ 第十章 非凡的邀约 进而伦德先生说道： “我只能诚恳地说，普通人面对非凡事物的接近，只有两个选择，一种是驾驭它，另一种是被它毁灭。” “如果你选了驾驭它，你必然要先成为非凡者。” 沉默。 密歇特的手指敲打着腿面，思索着。 伦德先生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这时候邀请你，也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的。我们小队前段时间损失了两名队员，所以比较缺人。” “去世的两位都有着很强的战斗能力。先前已经讨论过，朱迪的启示能力偏向侦查，适用于战前，我的能力更倾向于控制，肯在战斗中虽然能迅速重伤对手，但目前小队中只有他一个人。” 嗯……输出死了两个，这一队几乎都是辅助类型的选手。 缺个c位。 密歇特精炼总结。 “不过我暂时还没法做决定，今天的聊天给我很大的震撼，我想我需要仔细想明白一些事情。”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 “你审慎思考，再来答复我。目前来讲你是最好的队员选择，不管是从我的角度还是从你的角度思考。” “但非凡之路并不好走，是个火坑。”伦德先生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火坑这个词扔了出来。 伦德先生虽然在积极拉密歇特入伙，但一直在强调非凡者的危险性。 密歇特自然也感受到了，最有实感的是两位队友的死亡，以及伦德先生提到死亡时那种有点习惯但又没法习惯的态度。 …… 从102号的门洞钻出，密歇特·林隔着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纱帽街的雾气，又把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他看着本来就陌生的西式建筑和街道，感觉更陌生了。 世界观被f5的感受真差劲。 驾驭非凡吗？ 哈！ 密歇特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笑的肯定很难看，索性不笑了。 心情沉重。 这个世界真不友好。 密歇特慢悠悠地走回了红石榴街，街上行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职员出没于茶饮店和咖啡厅，他们看起来轻松愉悦。 不像自己。 他望了望自己二楼的出租屋，想到回到家也只有一个人，于是抬脚向沃顿事务所走去。 前台的帕达女士像往常一样问候了密歇特。 “午餐供应应该还没有结束，你去和安娜说一声，让她给你留一份。” “好的。” 密歇特用了一顿迟到的午餐之后，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才算回到了原位，那份惴惴不安的感觉有所缓解。 沃顿先生看到密歇特回到是事务所是这么打招呼的—— “我还以为你这个小崽子不回来了。” 沃顿先生很高兴看到密歇特。 “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接受那份‘工作’。”密歇特如实回答。 “当时大学刚毕业的第一天，围着我嚷着要当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不知道是谁？”沃顿先生点他。 “现在反倒深思熟虑起来了。” 密歇特嘿嘿一笑。 心道，反正不是我。 伦德先生注意到密歇特整个人有点低气压：“不想去就不去。” “不去也好，跟着我干到八十岁。” “死了之后埋到事务所地下我也是可以考虑的。” 沃顿先生活跃着氛围。 密歇特一阵感动涌上心头，似乎在事务所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紧接着他听到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辈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父亲刚刚来信，让你近期休憩日回家一趟。他们给你安排了相亲。” 至于这个“们”，当然是指密歇特的母上大人。 密歇特被当头一棒。 “……” “好……的。”密歇特回。 在事务所的这一整个下午，密歇特都没有去考虑是否要成为非凡者这件事。 不是不想，是不想想，他对考虑这件事有着天然的恐惧。 等到下班的时候，密歇特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人的思维真是一件绝妙的东西。 他身边已经发生了两起非凡事件，一件是下城区人员失踪案，另一件是诅咒指环杀人案。 这两个案件都和密歇特密切相关。 下城区的那些人体实验工场，虽然密歇特还不知道涉及怎样的非凡，但是自己一旦被发现还活着，结局就会是死亡。 虽然概率不大，但是一旦中奖，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这种事情，密歇特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概率。 如果是普通人体实验案，密歇特还会觉得他们的活动范围有限，自己只要戴好口罩，不被发现，就能规避风险，但是得知安迪小姐的非凡能力之后，密歇特感觉自己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根本不存在隐藏自己的可能。 现阶段的安全很有可能是，他们还没发现我还活着，所以暂时没有行动。 这件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用原世界的话讲，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至于“被诅咒的银环”，密歇特则是怀着一颗劫后余生的心态，这件诅咒事件直接针对自己，但没有生效。 密歇特不敢把这件事归于重生福利，也不敢归于身上的药剂效果，对他而言，这种诡异事件的到来，并不像是一场最终裁判，更像是某种故事的开始。 伦德先生提到的非凡吸引理论，还有伦德先生原本也是普通人的经历，也佐证了，只要涉及到非凡，想要脱身几乎不可能。 只能学着去驾驭它。 他可不想自己什么都不做，然后被非凡所吞没，成为一起离奇案件的主人公，黑白照片登报。 密歇特一贯不喜欢被动，他觉得自己迟早，或者下周一就会做出加入非凡小队的决定，但不是现在。 能拖一天算一天。 他还想无忧无虑地当几天米虫，和自己的正常生活“好好道别”。 拖延症晚期的密歇特完全没有治疗这种病症的觉悟。 下班后的密歇特在红石榴街一家常去的茶饮店，买了超大杯的瑞丽红茶，然后去了隔壁的小书店。 毕竟《荆棘山庄》再好，也看了两遍了，近期不打算三刷。 密歇特本来是想买本小说的，结果却买了一本叫《须臾》的连缀画册。 嗯……画风很好，密歇特对它很满意。 封面上颜色馥郁，密歇特品出来一股家乡国风的味道，里面的画作是素描为主，讲述了来自亚奇米特大陆彼岸的故事。 等到店员用油纸把这本画册包裹起来，递给密歇特的时候。 密歇特正准备抬手去接，灵感一动，看向了门外。 大街上人来人往，贩卖叫喊声不绝。但密歇特就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高大的人影闪到了密歇特看不到的地方。 “先生？”对面的店员举着书，歪着头。 “嗯。”密歇特重新看向了店员，接过了他包装好的画册。 “一共9海贝。” “嗯，好的。” 密歇特重又看向街角，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付了钱。 他拿着书和红茶走到街角，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心想自己是不是最近是不是神经过敏，动不动就感觉不对头。 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总是神经兮兮的。 他笑了笑，拿着一众“战利品”回了家。 第十一章 炼金术师 下城区。 废弃工场的实验室内。 …… “5:30 他从沃顿事务所里出来。” “5:43 他从罗玲茶饮店买了一杯红茶，还是超大杯的。” “5:50 前后他去了图图书店，买了一本画册，花了……” “停！” 带着白手套的弗兰扶了一下自己的金边眼镜，不耐烦地打断了手下的报告。 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日常。 “只有这些？没有什么特殊的？” “只有这些。”手下低了头，恭敬地说道。 没敢提跟踪被密歇特发现这码事。 这样会显得他很蠢。 弗兰挥了挥手，手下退出了实验室，紧闭了房门。 实验室没有自然采光，唯一的窗户被黑色毡布遮挡着，一盏悬吊的灯照耀着整个实验室。 苍白。 血色。 实验室里码了整整齐齐六张床，每一张上都有一个人。 或者一具尸体。 弗兰把一针调制好的淡绿色液体推入了一个还醒着的男孩体内，男孩先是抽搐，几个小时后，他身上陆陆续续长出肉芽，最后和血红色的病床融为了一体。 弗兰充满期待地等候着实验结果，而后发现实验又一次失败了。 “废物。” 他狠狠地骂了一声。 弗兰有点嫌恶地看着眼前的血肉，连续的失败下来他显得有些暴躁。 这些从下城区搜罗而来的流浪汉，长期饥饿导致营养不良，体质太弱，一接触到非凡物质就会陷入失控，就算弗兰采取了一些措施也没能改善这种情况。 他的实验没法进行。 “奥兹党那群家伙只拿这些废物敷衍我。” 随后，他想起了自己唯一成功的实验品，唯一没死，而且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排斥反应的实验品。 ——密歇特·林。 希尔·孔奈早就向他报告了密歇特还活着的情况，他惊诧和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兴奋。 一个探索者看到新鲜事物的兴奋。 他还记得那个年轻的身体心脏被钢钉击穿，颈部也被歌颂匕首割断，那他就该是死了。 现如今他还活着…… 这就是非凡本身的意义吗？ 弗兰不自主地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拿到了一件上好的非凡材料，兴奋到头皮发麻，他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打算一试。 他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更换了洁净的衣物，随后带着希尔·孔奈离开了灰暗的废弃工场。 …… 新任密歇特·林穿越过来之后，还没有回过家。 这具身体父母安康，有一位过分优秀的兄长和一位令人头痛的妹妹。 周六下午，他租赁了一辆马车，回到了又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作为一个冒牌货，密歇特不是没有过担心，被亲近的家人认出来之类的，但是他有着健全的记忆，还有完全正确的dna，这让他进门的腰杆都直了许多。 林家的房子坐落于价格较高的北区，有着精美的装修和宽敞的后院，那里种植着许多绿植和花卉。 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女仆。 “小林先生回来了！”这句是对房内的女主人说的。 但率先冲出来的却是一只洁白的阿拉斯加，它先是亲昵地围着密歇特又转又跳，然后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头，就不转了。 密歇特感觉它的眉头都快簇起来了。 可惜狗没有眉头。 前任密歇特很喜欢狗，家里的阿拉斯加和他关系最好，可惜新任的更喜欢猫，他勉为其难地摸了摸狗头。 狗别过头去，朝后院跑去了。 密歇特摸了个空。 “……” “快进来吧，炸薯饼已经做上了。”梅娅·林女士还扎着围裙，听见密歇特回来，匆匆地跑了出来，看了一眼又匆匆地跑了回去。 “……” “妈咪，我已经20岁，不喜欢吃炸薯饼了。”密歇特似乎是受前任所感，埋怨了这么一句。 他大爷一样站到了厨房门口，看着眼前的女士忙上忙下。 梅娅女士保养的很好，现在穿着一身轻便的田园风碎花裙，只可惜蹭上了一些面粉。 嗯……很像波西米亚风格，果然时尚是个轮回吗？ 密歇特吐槽道。 同时也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一回家就包饺子的老妈，不知道想我没…… “也知道自己20岁了，还叫妈咪？晚上跟我去宴会的时候，可不许这么叫，会被其他夫人笑话的。” “养了个儿子，永远也养不大。”这话她是笑着说的。 好像很满意自己儿子永远叫自己妈咪。 密歇特心绪交集，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您儿子已经不在了呀。 如果有那种机会，非凡领域又那么神通广大，说不定，密歇特会回到现代去，回去吃水饺。 等等，刚刚说了什么，宴会？林家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名望，但终归和贵族挂不上边，参加宴会的机会并不多。 “什么宴会？”密歇特问。 锅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油噼里啪啦的，梅娅女士把制作好的土豆薄饼往锅里一倒，然后迅速缩手，后退了一大步。 等到一些飞溅的油沫安定下来，她才回到了锅前。 这烹饪厨艺…… 密歇特看着有些担心，想要自己上手，想了想这具身体不会厨艺的设定，自然罢了手。 “亨特伯爵夫人的生日宴。你比尔叔叔和你说过吧，我给你安排了相亲。” “待会我给你看看相片。” 薯饼已炸至金黄，在油里起起伏伏。 最后被捞进了一个盘里，然后又装饰上了紫色的花瓣。 密歇特看得眼馋。 炸薯饼被放到了餐桌上。 密歇特吃了一口，就看见父亲和兄长这两个角色回了家，两人手里拎着同款黑色公文包，也可能不同款，但密歇特看不出区别。 都黑咕隆咚的。 父亲和兄长两人在同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想来是早上有特殊案件，又去加了个班。 “密歇特回来了。” “弟弟回来了。” “嗯。”还嚼着炸薯饼的密歇特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 此时听见动静下了楼梯的妹妹，看见密歇特又被“炸薯饼”伺候，也开始笑话他。 “二哥，又吃炸薯饼呢。” 其实安莉也不过16岁而已，他蝴蝶一样飞下了楼梯，加入了炸薯饼的队伍中去。 密歇特心里念叨着某知名品牌的炸薯格，暗中表示炸薯饼也是成年人的爱好之一，没什么值得羞愧的。 如果还有快乐水就好了。 密歇特又往嘴里填了一块薯饼。 第十二章 相亲 梅娅女士准备带着密歇特赴宴。 出发前她换下了波西米亚碎花长裙，穿上了自己最为昂贵的一件礼服。 这是一件深灰色的高腰立领蓬裙，胸口别了一些羽毛装饰，裙摆被裙撑支起，看起来占地面积扩大了一倍。 略显夸张。 密歇特正感受着英格兰格调，就发现手里被塞了一件兄长的正式礼服，显然是想让他换上。 “你先穿你哥的。” 梅娅女士叮嘱，然后又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帽子了。 密歇特在自己的房间换上了竖条的宽松上衣，黑色筒裤，套上了兄长的黑色燕尾服，袖口和口袋的位置为银色，上面细绣了些黑线花纹。他对这件衣物的审美还算满意，至少没有夸张的成分。 换好了衣服，他回到了客厅。 两人出发赴宴。 整个亚奇米特大陆隶属于亚奇米特王室，随着各类教派和资本家的扩张，王室的影响不比早些年，但亚奇米特贵族的荣光仍未消减。 跻身贵族依旧是资本家的首要追求目标。 亨特伯爵在海城拥有相当的影响力，其祖上为亚奇米特王室开疆拓土，功勋威望极高，经过几代的传承，依旧有挥霍一生也花不完的财富。 以林家的身份，按说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贵族宴会，但梅娅·林女士社交能力不错，和伯爵夫人关系很好。 密歇特想戴口罩，被梅娅女士果断拒绝了。 梅娅女士拿出邀请函，带密歇特步入了宴会，随后她就见到了一些面熟的夫人，把密歇特抛到了脑后。她们很快就谈论起了女士话题，比如手包，比如香粉。 密歇特熟悉着周围环境，为了不显得无所事事，他找了个不算显眼的椅子坐了下来，手里摇着一杯香槟。 “听说了吗？” 无所事事的密歇特听到了这个很具有八卦风格的聊天开头，还是竖起了耳朵。 不远处的几位姐妹淘头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 “听说了吗？亨特伯爵的儿子，昏迷了两个多月了。也是因为亨特夫人心情忧郁，伯爵大人才操办这个宴会呢，想让她开心一些。” “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过去啊。” “就是啊，他还那么年轻。” “亨特伯爵最近寻访到一位名医，听说他正在给小亨特先生治疗呢~” “愿主保佑他。” …… 流浪的密歇特很快就被梅娅女士捡走了。 她带着密歇特来到另一个夫人的面前，那位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小姐。 长得和相片里一样。 玛莎是他今天的相亲对象。 密歇特看了看玛莎，玛莎看了看密歇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还行”这样的评价。 事实上二人的样貌都算的上出众。 “格兰摩根夫人，这是犬子，密歇特·林。” 当然，亚奇米特大陆朗楔文体系中，犬子这个谦称和狗没什么关系，但是不自主地翻译成现代汉语的密歇特还是感受到了些微不适。 “现在跟随比尔·沃顿先生进行一些案件调查方面的工作。” “小林先生。”格兰摩根夫人笑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玛莎则提起裙摆，交叉脚踝，对密歇特行了一个贵族礼。 “美丽的女士，你们好。”密歇特说。 格兰摩根夫人明里暗里打量着密歇特，找着话茬。 “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沃顿先生的英雄事迹呢，没想到小林先生年纪轻轻就能跟随沃顿先生工作了。” “只是一些基本的辅助，沃顿先生很愿意给予帮助，我也学习到很多。”密歇特谦卑道。 接下来是一段令人疲倦的官方拉扯和互吹，梅娅女士吹得好，密歇特就放着她来，自己退居二线，只时不时地应声。 “是。” “没错。” “那太遗憾了。” …… 玛莎的脸上也流露出某种不感兴趣，视线落在了钢琴上，楼梯拐角的油画上，以及密歇特身上。 格兰摩根夫人了解下来，对密歇特这个年轻人还算满意，她说：“玛莎她不太适应这样的社交场合，小林先生能带她去花园那边休息一下吗？” “我和林夫人有点事情想要商量。” 密歇特知道这是相亲的必要步骤，给年轻人一个独处的机会。 “我的荣幸。” 说着他和玛莎并肩退出了宴会厅，来到了装饰有华灯的后庭。 黄昏已过，接下来就是黑夜。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还有些太阳的光辉，庭院里的灯已经亮起。 “小林先生，愿意和我一起坐一会吗？” 他们面前是一条漆白的长椅。 “当然可以。” 两人落座。 长久无话。 室内灯火璀璨，热闹非凡，留声机播放起了舞曲，人们滑入了舞池。 太阳的橙色光芒已经消失，灌木叶片的阴影更深了。 “小林先生，您有结婚的打算吗？”玛莎突然出声，这样来自少女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边响起，密歇特感受到了新奇。 “近期内是没有的。” 他如实回答。 “我其实并不想来参加这种相亲，是我母亲坚持让我来的，我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 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玛莎自顾自地说下去。 “去年我是有一门定好的亲事的，可惜他死在了海上。” “那太遗憾了。”密歇特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今晚他已经遗憾了无数次了。 “……” “我的处境也并不好。” “虽然沃顿先生足够有名，但我们涉及的案件，调查的势力非常危险，我其实并不想耽误任何一位美丽的女士。” 密歇特想说明自己无意相亲，也没法说起非凡者和诅咒的事情，只能拿沃顿先生当挡箭牌了。 “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案件吗？”玛莎眨着眼睛问。 “我想想。” 密歇特挑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案件描述了一下。 “所以沃顿先生就看了一眼就锁定了真凶是吗？太厉害了！”玛莎听得眼睛放光。 “是。” “没错。” “那你能讲讲其他故事给我听吗？我从来没听过这些。” 密歇特又开始讲起另外一个案件，听得身旁的女士惊叫连连。 “怎么会这样！” 密歇特正打算继续讲，看到梅娅女士和格兰摩根夫人相携而来，步入了庭院。 年轻一辈的谈话中止了。 两个夫人的裙摆都很宽，没法并排走，只能一前一后沿着石径小路而来，密歇特第一时间想起西洋棋。 “得回到宴会厅去了，亨特伯爵到了。” 第十三章 被盯上了 密歇特步入流光溢彩的宴会厅时，不需要梅娅女士介绍，很快确定了亨特伯爵的位置。 因为这位大人物的周围围满了搭讪的人。 就像蜜蜂围着花蜜。 从人群的缝隙里，密歇特看到，这位亨特伯爵中等身高，体型肥胖，脸上的笑容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喜悦？ 果然您儿子缠绵病榻的消息只是八卦吗？ 密歇特十分后悔刚刚自己听的那么起劲。 没过多久，亨特伯爵就站在了钢琴边，那里有一个微高的台子，原本是为了方便大家观赏钢琴演奏，后来也作讲话用途。 见宴会主人有话要讲，所有宴会的参与者都三三两两聚了过来。 亨特伯爵面上的喜色不减。 “各位，今天是我夫人的生日宴，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和诸位分享！” “那就是，我儿子艾奇逊今天康复了！” 台下嗡的一声，一部分是道贺的祝词，另一部分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他们并不知道艾奇逊·亨特生病的消息。 没管台下人的反应，亨特伯爵继续讲道： “在这里，我要尤其感谢从罗帕尔城远道而来的弗兰·霍特先生，是他最终治好了我儿子的病，我再次感谢他！” “请接受亨特家族的谢意。” 说着亨特伯爵向台下的一个方向鞠了一躬。 密歇特和众人一样，顺着亨特伯爵鞠躬的方向看去。 亨特伯爵口中的医生对伯爵先生回了鞠躬礼。 “亨特伯爵不需要行礼，治病是作为医生的本分。” 密歇特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 他想起来一些记忆中的画面，画面中的声音和弗兰·霍特医生的声音完美重合了！ …… “死了？运气真是差啊……” 昏暗的房间，屋顶悬吊的灯。 死人，调制药剂的操作台，还有操作台后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 金边眼镜把一针药剂推进密歇特的体内。 …… 这家伙不会是…… 不会的……杀人狂魔怎么可能是一位医生！ 密歇特颅内嗡嗡作响，伯爵先生把霍特医生的医学素养和道德吹嘘了一番，这些声音对密歇特而言都显得太遥远了。 随后，伯爵先生下台来同霍特医生握手，密歇特看到了霍特医生的侧脸。 就是实验室里的那个人！ 金边眼镜，弗兰·霍特！ 密歇特僵直。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危险的处境，思考各种有效的办法，但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密歇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无力感。 他迅速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密歇特没有看到，在他关门之际，弗兰·霍特看向了门口。 笑容灿烂。 弗兰其实早就注意到密歇特也在这个宴会之上，他观察到密歇特对自己注射的含有非凡事物的药剂融合度很高，这种剂量的非凡事物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最重要的是，弗兰还发现了其他有趣的地方。 亲眼看着猎物逃走这感觉可不太妙。 弗兰·霍特花费了些时间摆脱了人群的关注。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召来了自己的手下希尔·孔奈。 “去，把密歇特·林抓了。” “是。”希尔回答。 密歇特并未走远，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下城区人员失踪案涉及非凡这是已知的确定信息，既然弗兰·霍特是失踪案的中心人物，大概率会是非凡者。 所以报警多半是没用的，除非……除非这件案子很快被移交高层，这样就能通报到非凡小队。 但密歇特不认为自己有调动警方的能力。 首选必然是去纱帽街102号，非凡者小队所在，但“同城速运”不见得会加班到晚上，现在已经很晚了。 回家的话，他害怕这件事情牵连家人。 回出租屋的话，他怕独自惨死。 思来想去，他还是租赁了一辆马车，报了纱帽街102号的地址，期盼着“同城速运”实行的是惨无人道的996上班时间，而不是965。 寻求非凡者的庇护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至于非凡小队能不能打得过弗兰·霍特，密歇特持积极态度。 马车轴轴向前。 亚奇米特大陆并没有实质上的黑夜，因为银月始终照耀着这片土地。 银月之下。 希尔·孔奈以诡异的速度向前行进。 没过多久他就站在了马车的后面。 马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向斜前方倒去，砸在了地上。 马还在拉着车向前。 密歇特惊悚地看着眼前的变故，四下张望，回头发现了站在马车后面不远处的希尔·孔奈。 他认得他。 他杀了他。 “你不用怕我。” “我本来是来杀你的。”希尔说，“但在刚刚，我改了主意。” 希尔还记得在红石榴街那个屋内，自己遭受的打击，那必是神级或者半神级才能拥有的力量，隐秘而伟大。 如果说密歇特·林是一位神只守护的人，他愿意卖神这个面子。 密歇特惊魂未定，他听见希尔说：“我只是听从弗兰的命令办事，无所谓杀不杀你。” “而我，也不打算永远当他的附庸。我现在就保你一命。” “实验室的人已经盯上了你，不想被抓回去的话，去海城警署举报我们。” 希尔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 “到时间，警方会有人庇护你的。”说罢，他就转身，没过两秒就消失在密歇特的视线里。 密歇特刚刚还以为自己完了。 马见没人驱使自己，很快溜到街边的一处花圃里吃起了草。 密歇特下了车。 “他刚刚分明能取我的命，居然没有动手。”密歇特无法得知理由，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希尔所说的保命方法是行的通的。 把自己和下城区失踪案有关的情况报告给警方，而失踪案又涉及非凡，这件事就会被捅到非凡者小队那里去，自己因此就能受到非凡小队的庇护。 “他还真的想我活命。” 密歇特想来想去，认为自己和希尔这种亡命之徒并没有任何牵连，刚刚宴会上讲，弗兰·霍特是从罗帕尔城过来的，并非海城人，那么自己和他们就更没什么渊源和交集了。 只有那次实验与被实验，杀与被杀的关系而已。 密歇特想不通。 直到走到了纱帽路102号也没有任何头绪，他索性也不想了。 第十四章 寻求庇护 纱帽街102号。 挂着“同城速运”牌子的二层小楼没有一点灯光存在。 非凡者们不在。 密歇特神色黯了黯。 随后他突然想起了那排组合柜，还有组合柜背后的暗门，于是他钻过了门洞，进入了小楼。 月光照不进室内，室内光线很差。密歇特推开了伦德先生的办公室，半摸索着走到了那排组合柜前。 咚咚咚！他敲了敲柜子。 没人回应。 咚咚！他又敲了敲。 木板振动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但依旧没人答复。 “果然没人。”密歇特自嘲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深更半夜的地下室怎么会有人。 于是，他打算今夜先回到红石榴街，明天早上再来。 密歇特转身之际，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响指，紧接着，办公室的灯亮了。 光线布满了黑暗的房间。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一直有个人。 他一点知觉都没有！ 瑞文长腿交叠安坐在沙发上，后倚靠背，审视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他穿着一件灯笼袖高领衬衫，外面是黄黑色的西装马甲，手上则是一把精巧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密歇特，随时会击发。 他面前的茶几上是一盏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密歇特背后出了冷汗，没出息地举起了双手，表达自己的善意。 “我是来找人的。” 僵持。 几秒后，瑞文挑了挑眉，他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确实没什么威胁，就把枪口别回了腰间。 密歇特松了一口气，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他正欲询问伦德先生在不在，就见眼前的陌生男子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紧接着打开了组合柜，一声不吭去了地下室。 密歇特愣在了原地。 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放心把我留在这儿？ 不怕我把理想主义者偷走？那可能买一整座楼呢！ 密歇特纠结再三，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虽然被手枪威胁了那么久，但持枪者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先非法闯入的是自己。 那门也不能算是闯入，用“进入”这个词更加合适…… 还有，刚刚那个人喝咖啡为什么不开灯？那么黑他不会觉得看不清吗？ 密歇特思维千回百转。 没过多久，组合柜的门又开了，就在密歇特以为那位持枪者回归了的时候，他发现来人并不是持枪者，而是一位自己见过的非凡者。 是之前伦德先生介绍过的肯。 “新人，你好啊，终于决定加入我们了吗？” 肯打着招呼，他的肌肉锻炼的恰到好处，线条极具力量感，每次密歇特见了都有去健身房举铁的冲动。 他记得伦德先生说过，肯是位“输出”，在战斗中能重伤对手。 密歇特想起这些细节，对眼前的熟人倍感崇敬。 “我遇到了一些危险，涉及非凡事件，我解决不了，只能来这里寻求帮助了。” “详细说说。” 密歇特讲述了自己在下城区被抓，被实验，逃跑，到后来又被发现的过程，细节生动，情节跌宕起伏，真实度极高。唯独没有提及自己被杀死又复活的内容。 他害怕非凡者小队也有把奇怪的人送去切片的习俗。 希尔·孔奈没对他下手的事情，他也没提，他说不明白希尔为什么不动手，反而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事情我了解了。我没法做决断，也不确定能不能和你讲相关的事情，毕竟我们是有保密条款的。” “我的建议是，你留在这里，等待明天伦德先生来。如果有危险，我们会为你提供帮助的。” 密歇特点了点头，谢过了肯的好意。 肯让密歇特自己应付理想主义者，称有事离开，就回到了地下。 和肯的一番聊天让密歇特安心不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侧卧在沙发上。 密歇特度过了内容过于丰富的一天。 肯愿意随时提供帮助，这令他略显安心，困意上涌。他发觉自己二十多年来建立起的唯物主义科学观念已经崩塌的七七八八了，并逐渐开始接受起了非凡的设定。 不怪他倒戈的过快，实在是所见所闻无不诡秘惊奇。 他还记得希尔·孔奈无与伦比的移动速度，他一开始猜测希尔的非凡能力可能是快速移动，但随后他自我否决了，这个世界的非凡不能用一元论来概括，希尔的能力也必然不止于此。 轰然倒地的马车夫能佐证这一点。 他在快速移动的同时，也具有击杀的能力，密歇特没有看清马车夫是怎么死的。 他突然想起，伦德先生和朱迪第一次来事务所找他问话的时候，自己那种似幻非幻的精神状态，以及主动吐出实话的态度，是否同朱迪启示类型的非凡能力相关呢？ 还有刚刚喝咖啡不开灯的那位先生，看起来也是非凡小队的一员。他一直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只是一个响指灯就被打开了，事实上，密歇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感觉看见了黑夜，一个能融化在黑夜里的鬼魅……密歇特这样总结自己的感觉。 在临睡前，密歇特最终想到了很务实的一点，“同城速运”晚上到凌晨居然一直要值班，如果自己也来上班的话，岂不是也要昼夜颠倒？ 密歇特陷入睡眠之前这样想着。 …… 翌日。 密歇特在一阵聊天声中醒来，惊觉天已经大亮了，下一秒他想起自己还睡在伦德先生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迅速坐起身来，猛然发现整个办公室里坐了五六个人！ 因为密歇特独自占了一条沙发，所以其他两位男士加一条狗可怜巴巴地坐在另一条沙发上，挤得满满当当的。 朱迪小姐坐在办公椅上，至于伦德先生则无处可坐，依靠在一扇阳光明媚的窗前。 雾草！ 密歇特有种过年回家睡懒觉醒来发现亲戚朋友坐了一炕的支配感。 密歇特看着这一屋子人，祈求自己还在做梦，可惜他的愿望没有实现。 “醒了啊？”伦德先生笑的开心。“年轻人多睡一会儿挺好的，挺好的。” 第十五章 伙伴 密歇特身上盖着一条驼色的薄毯，应该是谁怕他着凉，半夜给他盖上的。 他臊着张脸把薄毯叠好，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做完这些，才硬着头皮和伦德先生一众人打了招呼。 “伦德先生早上好，各位也好。” 一个个围观我睡觉，也没人叫我起来，密歇特心里骂骂咧咧。 “早啊。” “早。” …… 一屋子的人看向密歇特的表情都很微妙。 “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你。”朱迪闲适地坐在办公椅上笑着说。 瑞文起身拿过咖啡豆的罐子，似乎还要再来一杯。 密歇特看着他的动作，明白了“同城速运”公司喝上午茶这个习惯从何而来了。 因为他们夜里也不休息啊…… 真惨。 在窗边的伦德先生对密歇特说：“你遇到的事情肯他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现在是决定加入我们小队了是吗？” “没错。” 密歇特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力量，才能和那些危险抗衡，不能永远祈求他人的庇护。 “那我现在就正式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新人，密歇特·林，原本是侦探比尔·沃顿的助手。” 伦德先生对办公室内的众人宣布。 “他因为还没有初始的能力，所以不参与任何工作和行动，我们先对他进行培养，然后再成为正式的成员。” 嗯……十分合理，试用期先学习，然后再转正。密歇特想。 “欢迎你跳入火坑。”费奇·路易斯鼓了鼓掌。 面对这样的欢迎致辞，密歇特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 伦德先生向密歇特介绍：“我们队伍一共六位非凡者，其中五位都坐在这里，至于肯，他还在地下值班。你见过的。” “了解。”密歇特点头的同时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一时间没弄明白哪不对劲，就听见伦德先生继续说。 “我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费奇·路易斯，上次见过的，还有他的狗——瓦乐西，也是我们非凡小队的一员。” “它也是？”密歇特指着狗问伦德先生。 “是，瓦乐西是我们的重要成员。” “还有你最好不好指着他，他会不高兴的。”伦德先生补充说。 密歇特回头看到瓦尔西一脸生气地看着自己，忙收回了手。 密歇特这下知道哪儿不对劲了，伦德先生说五位非凡者都坐在这里的时候，把瓦乐西也包含了进去。 “朱迪。”法医小姐给出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密歇特有礼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位，瑞文，是我们团队的新成员，前两天从其他教区调过来的。” 就是昨天拿枪指着自己的仁兄，既然是新调过来的，那么应该是有着“输出”方面的非凡能力……密歇特想。 密歇特一一认过之后，伦德先生驱散了众人。 朱迪下了地下室，而其他人则离开了。 朱迪下去不久，肯就从组合柜里出来了，他看起来倒头欲睡，和密歇特打过招呼之后也离开了“同城速运。” 办公室的人都散去，只剩伦德先生和密歇特。 伦德先生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两份协议，其中一份是常规的雇佣协议，另一份是保密条款，后者的纸张更接近于羊皮卷。 粗糙，泛黄。 密歇特浏览了雇佣协议，发现公司名是“同城速运”。 月薪1000海元，各种社会补助齐全，任职范围这一条写着“完成领导交办的一切工作与杂务。” 几乎是霸王条款了……但密歇特明白自己没有选择余地，伦德先生也不是那么不通情面的人。 他直接签了名，摁了红手印。 另一份保密协议则看起来有些奇怪，亚奇米特大陆的纸张虽然没有进化到现代那么平滑白皙，便于书写，也早就脱离了羊皮纸的质地，称得上精致了。 现在这感觉就好像是，非要拿一卷竹简来签协议一样。 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 密歇特选择不多问。 羊皮纸的背景上印有圣风教堂的标志，一只斜放着的十字架。海城的主流信仰是风神，人们称自己是风之眷属。圣风教堂几乎遍布海城。 密歇特一家也信仰风神，也会经常去圣风教堂祷告，听主教告解。 羊皮卷上的文字很简单—— “我愿保守一切非凡信息，不对不知情者透露。” 密歇特签下自己的名。 墨水很快沁入羊皮卷，消失不见。 密歇特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伦德先生，这……” “这是非凡者的契约，当然有其非凡之处。”伦德先生笑着说。“还有，你现在应该和他们一样，称呼我为队长。” “好的，队长。” 聊了些注意事项之后，队长让密歇特从明早开始，来这里报道。 密歇特乘着雾气离开了纱帽街102号，回到了北区的家。 昨天他从宴会上不告而别，说不定梅娅女士还在担心。 密歇特一进家门就看见梅娅女士惊喜的脸色，还有随之而来的嗔怒。 “昨天宴会上怎么回事，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我还担心你出事了！” “昨天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事务所有件事需要处理。”密歇特眨了眨无辜的眼，说的跟真的似的。 “你说了吗？”梅娅女士开始回忆。 “我说了。”密歇特斩钉截铁。 “……”梅娅女士进入自我怀疑模式。 不过她很快满血复活，拉扯着密歇特到沙发前坐下。 “昨天，玛莎，你感觉她怎么样？”此时的梅娅女士活像个磕cp的阿姨粉。 “……” “挺好的。” 密歇特照实回答。 本来他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拒绝。但是想到对象是昨天那位小姐，他说不出“太丑了”、“我看不上她”、“脾气差劲”之类的托词，他觉得这是对那位小姐的不尊重。 玛莎挺漂亮的，而且性格也很好，昨天的相亲也没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而且就格兰摩根姓氏的财务状况来说，密歇特绝对是高攀了。 他家有电动的汽车，而密歇特一家还在乘坐租赁马车。 梅娅女士则开始兴奋地搓手乱走：“我也觉得玛莎实在是太好了！比男爵家的那些贵族小姐还要端庄，而且还会厨艺。” “你知道吗？格兰摩根夫人对你也是满意的，只是她需要说服格兰摩根先生答应这门婚事……” 密歇特眼见着自己一次相亲马上就要演变成一门婚事，吓得虎躯一震。 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密歇特直摆手：“婚事？妈，这绝对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玛莎小姐也不会愿意事情这样发展的。” 梅娅女士似乎愣了一下：“你说玛莎吗？她和她母亲说喜欢你啊？” 密歇特：“！！” 第十六章 婚事 密歇特感觉事情走向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玛莎不是之前还在为未婚夫之死情绪低落吗？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了？ “虽然咱这条件，这气质确实很容易被喜欢上……”密歇特自我分析道。 不过未婚夫和现代的前男友概念又不一样，前男友至少爱过，这个时代的未婚夫可能都没见过几面……没什么感情基础的…… 怪就怪自己侦探故事讲的太好了！ 密歇特暗中锤头。 “我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密歇特说。 他可不想英年早婚。 “到20岁可以把婚事先定下来，先订婚，过个两三年再结也是可以的。”梅娅女士寸步不让。 嗯……按照亚奇米特大陆的习俗似乎是这样的。 未婚男女不到20岁就由父母确定了未来的对象，等到年龄合适，一般男性在21-25之间，女性在19-22之间，就会谈婚论嫁。 实际上在亚奇米特大陆的法律条文里，只要年满15周岁，就可以结婚了。不过近年来，大家都比较流行“晚婚”。 密歇特绞尽脑汁，想了个新的说辞：“我最近有比较大的工作调动，我不打算分心。” “要换工作？你不是在比尔那里做的好好的吗？”梅娅女士问。 “警方认可了我的能力，调我去警署高层做管理工作。如果做得好的话，有机会拥有警衔。” “做的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跟进案情进展，做一下档案管理，是我熟悉的内容。” 这是伦德队长教的说辞，这也是保密条款的一部分。 非凡者小队的事情不能对普通人透露，就算是父母也不行。而密歇特一个探员如果说自己转行做了快递员，一定会引来怀疑，所以队长认为，安排到警方高层是最好的办法。 “沃顿先生也建议我去那里工作。” 密歇特怕梅娅女士不同意调动，还加了这么一句，把沃顿先生搬出来当工具人。 “薪资多少？” “600海元。”密歇特没敢报1000海元，800海元也有点多，800都能和父亲持平了…… 就假装自己只赚600海元好了。 “这么多！” 梅娅女士似乎陷入了某种快乐里。 “之前你的薪资只有300海元，你匹配玛莎还略显不足，你现在工资翻了一倍，那你这门亲事算是稳了。” 她又开始上了发条一样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等会？怎么还是要结婚？？ “我其实不算喜欢玛莎，她……她……她有点矮，我喜欢高一点的。” 密歇特强行找了女方的缺点。 “600月薪的话，找更好条件的小姐也是可以的。”梅娅女士的脑子更活泛了。 “最近我要接受新工作，适应新环境，婚事这边就暂时搁置吧。”密歇特劝说着，希望梅娅女士放弃这个想法。 梅娅女士这下没反驳，但也没认同。 他的脑子里已经列出了更加优秀的几位千金，考虑哪个才能配得上自家儿子。 密歇特：“……” …… 第二天。 纱帽街102号。 “同城速运”的牌子不知道被哪个勤劳人士用抹布蹭了几下，显得干净多了，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太干净的抹布。 脏污还在。 密歇特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工作环境不抱希望。 密歇特第一次在“同城速运”看到客人。 是一位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商人，他的人民币汽车就停在“同城速运”门口。 “我的远洋船已经抵达了海城港口，上面是一些来自大陆彼岸的稀奇珠宝，需要你们帮我运送。” “货物被放置在三号码头的087仓库，请把全部货物送到指定的订货人手中，这是货物清单。” 接过清单的人是朱迪，她浏览了一眼货物清单，确定要送的货物总重量和送货人数量，就报出了1300海元的价格。 “最晚后天，货物会到达订货人手中。”朱迪承诺。 “真快，你们是我合作过动作最快的速运公司。你们一定有很多员工吧？” 商人显然和“同城速运”有过合作，对这个破败公司的员工数量产生了好奇。 他把脖子伸长了往里看，可惜并没有看到朱迪以外的任何一位员工。 朱迪应付说：“我们有很多临时工人，可以帮我们处理您这样的大单子。” “这样巨大金额的单子需要一定的保障金，我才能放心交给你们运送。” “那先生您先支付1000海元，等到我们拿到所有收货人的确认签名，您再将尾款支付给我们。” “成交。” 商人很满意，付出了金钱之后，拿走了一些合同样式的文件，就离开了“同城速运”。 同时，新任员工密歇特·林穿着一身体面的服装踏进了“同城速运”。 见商人走远，密歇特好奇问道：“我们真的是一家快递公司？” 说好的非凡者隐秘组织呢？ 说好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是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你穿成这样也太不敬业了，你知道待会要搬货的吧。”朱迪说罢，蹬着靴子就离开了前台。 密歇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大厅角落堆积的纸箱。 “……” 还好队长及时赶到，解决了密歇特的窘境。 “朱迪她和你开玩笑呢，不用你搬，放心。” “同城速运的所有单，都是由我来负责运送的。” “您自己吗？” “倒不是我亲手搬。” 说罢，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人形纸片。 “有罪！”队长用古纳兹语喊了一句口令。 只见人形纸片迅速抖动，随后队长把纸片朝空中一扔。纸片落到地上，逐渐幻化成一个个人形的虚影！ 又过了几息，身影逐渐实体化，只见他们穿着工人的服装，样貌神态各异，队长把刚刚的货物清单交给了其中的一个“人”。 这个“人”看了看清单，朝其他“人”一挥手，于是一帮“人”就浩浩荡荡离开了“同城速运”店。 密歇特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这是去码头搬货去了？” “是的，而且会按照地址送到正确的收货人手里，这只是雕虫小技。”队长站在一侧补充。 “走吧，密歇特，来我办公室聊一下。” 密歇特跟随。 两人在沙发落座，密歇特惊觉自己坐的是瓦乐西的位置，他不自然地向右边平移了一个单位。 队长开了腔。 “在非凡领域一直都有一个古老的神话，传最高神陨落之前，将自己的身体化为十三条神之路径，这十三条神之路径就是我们非凡者要走的路。” “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不一定真实。但这一条条向上的路径是真实存在的，这就是非凡者路径。” “你现在的主要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选择一条路径，成为非凡者，拥有最初始的能力。” 第十七章 最初序列 “那我应该怎么选择路径呢？” “我是说，有哪些路径可以选择？”密歇特发现自己的问题十分笨拙，毕竟他是第一次接触相关的事情。 “关于最高神十三条神之路径只是传说，无人证实，也无人证伪。实际上我们目前能接触到的路径就远不止十三条，应该有二十几条甚至更多，其中一些路径更像是十三条神之路径衍生出来的‘分支’，而另外一些则不知所源，充斥着混乱和奇诡。”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知识和资源，我们能为你提供的路径只有三条，你可以从这三者之中选择一个。” “这三条路径的初始序列分别是‘催眠术士’、‘驱魔人’和‘裁判者’。” “催眠术士的主要能力就是常识意义上的催眠，主要作用是控制，当然催眠只对和自己实力相当或者低于自己实力的弱者才会完全生效，在更高层次的战斗里，催眠术士的作用最多是迟缓敌人。” “驱魔人和裁判者则更倾向于战斗本身，前者对非人形生物的作用十分显着，几乎等同于切菜。驱魔人的优势更体现在力量和敏捷上。” 非人形生物……密歇特反复咀嚼这个单词。这就意味着还有人形生物…… 密歇特畅想了一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驱魔人倒是挺适合收经验升级的，密歇特分析。 “费奇·路易斯就是驱魔人序列，瓦乐西也是。” “裁判者路径，也就是我所在的路径。一般来讲，最初序列的裁判者只要掌握了适合自己的手牌，几乎是战斗中的杀人机器。” “从非凡者小队的角度，之前也和你说过我们的情况，没有强大的战斗力。我自然是希望你放弃催眠术士，从裁判者和驱魔人路径中选择，但是路径的强弱和方向对个体来说也不是绝对的，所以不管你选择哪个我都会乐见其成。” 密歇特听了这些内容后，陷入了沉思。 他的目标很直接，就是在弗兰·霍特面前拥有自保能力。既然他有着希尔·孔奈那么实力强悍的手下，那么他的能力必然不仅仅是初始序列，所以催眠术士要首先排除，对高序列强者只有迟滞的效果，这对于密歇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而驱魔人和审判者这两条路径之间有什么区别，密歇特并无实感。 毕竟他没见过非人形怪物，也不知道什么手牌。 “那么，驱魔人和审判者后续的发展会是怎么样的呢？我是指能力提升之后。” 圆滚滚的队长听了这个问题眉头一挑。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想，把圣风教堂的红衣主教叫过来，他也没办法说清楚这件事。” “对所有非凡者来讲，路径前方都是一片迷雾，就算所有人都告诉你你要往左走，但你照办之后也不见得是正确的。” “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断和自己脚下的路。” “也许在驱魔人和审判者路径，我和费奇能给你一些建议，但仅仅是建议而已。我们是不同的个体，不同个体的能力走向也不尽相同。” “我明白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自己的情况。我序列1是审判者，目前是序列3，序列名称是‘法官’，和同是序列3的其他路径相比，法官已经没有作战方面的优势了，相反地，它在控制领域内更加优秀。” 密歇特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非凡路径并不代表着能力倾向。” 在序列1是强势输出，到了序列3却演变成了远程控制…… “是这样没错。虽然我一直在强调非凡路径的不可控性，但是在比较成熟的几条路径上，已经有了可以参考的‘套路’。如果你选择了我描述的这三种路径，在低序列也就是序列1-3之间，圣风教会本身就可以给与你极大的支持。” “了解。”密歇特点头。 “我目前更倾向于‘裁判者’。”密歇特做出了选择。 具体的选择方式就是“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当然，如果是未来的密歇特回到现在重选，他一定会选择驱魔人。 队长不置可否。 “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再来问我，或者询问其他小队的成员。” “只是要成为非凡者之前，你要提高你的身体素质，这两周，肯会为你提供特训。” “需要两周的时间？”密歇特思及自身遭受的威胁，觉得这两周未免也太漫长了。 队长洞悉了密歇特的担忧：“小队一直有人值守，地下室有床铺和盥洗间，你可以选择住在这里。” “两周是必要的。我之前提及过，成为非凡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会因此死亡，我们不能急功近利。” “好的。” 密歇特当即就决定明天把自己的衣物和清洁用品都打包过来，在纱帽街长住了。 “肯昨晚值守，现在应该在地下室，你去找他吧，他会安排你的训练日程的。” “好的。” 密歇特学着别人的样子，把竖立的那本经典的《森林伯爵语录》推倒，组合柜就缓缓打开了。 等到密歇特进入‘柜内’，组合柜就自动合闭，密歇特在柜子侧面看到了众多精密的齿轮和链条。 眼前是一条向下的楼梯。 楼梯悬空，没有依靠的墙壁或者地面，像是凭空浇筑而成，而在楼梯上行走的人，稍不注意，就可能一脚踏空。 虽然一直知道地下室“内容丰富”，但密歇特看到地下室全貌还是大吃一惊。 整个地下室给人一种恢弘大气的感觉，又高又宽阔，像是踏入了游戏里的某个神殿。四周古朴的石柱向上延伸，在穹顶中间交汇。 熟知亚奇米特建筑风格的海城大学优秀毕业生则感受到了一种年代感，这个房间的陈设在上个世纪十分流行，这个地下室的建造应已逾百年。 煤油灯散布在地下室的不同高度和不同位置，让密歇特看清了地下室的陈设。 这座地下室，或者说地下神殿，靠近四周的位置竟是一个个囚室！ 第十八章 地下室 咯拉—— 咯拉—— 野兽摩擦牙齿的声音震动着耳膜。 密歇特一步一步往下走。 煤气灯不太给力，整个地下室有些黑黢黢的，还有些看不清轮廓的角落。 地下室中心是一片开辟出来的休闲区，摆设着一些书架、书桌、沙发椅等，这里的设施都比较新，显然是为非凡者们值班专门建设的。 密歇特来到这里，总算明白非凡者为什么需要值班了。 地下室四周有些监牢式的小房间，总体呈圆形分布，监牢的墙壁从外观看是石头堆砌而成，门则是铁质的，门上有一块透明玻璃。 密歇特看向其中一块透明玻璃时，他看到玻璃后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瞳刷地闪过。 囚室里面关着怎样可怕的怪物可想而知。 密歇特不敢多看，快走几步，走到了肯的面前。 肯在中央的休闲区域，正在书桌前翻阅书籍。 “早上好。” “好。队长这是把你交给我了吗？”肯放下了手里的书。 “是的，队长说我需要两周的训练，麻烦您了。”密歇特把右手放于左肩，微微弯腰，施了一礼。 教人技巧也算半个师傅了，鞠一个躬还是要得。 “之前训练过吗？” “接受过追踪和反追踪训练，和一些简单的格斗技巧。” “这么说有点底子，过来和我过两招。”说着肯站起身来，走到休息区域之外的空地，离怪物的囚室更近了。 密歇特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囚室，这次没有在玻璃窗口那儿看见什么怪物。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来，出招。”肯随意地站在那儿，对着密歇特勾了勾手。 密歇特右手快速出了一拳，肯侧偏躲开了，紧接着密歇特旋身飞起一腿直击肯的上盘，肯举起小臂格挡，身形纹丝未动，实际上密歇特感觉自己踢中了一块铁板。 接着他又连出几招，都没对肯造成什么影响，不由得有点泄气。 “可以了。”肯终止了这场考核。 “教你格斗的那位伙计可以直接退休了。”肯下了定论。 密歇特原来作为探员确实没有认真训练过体能和格斗，学习时间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放弃了。毕竟对于侦探这个行业来讲，谨慎思索的大脑和细致的观察力更为重要。 需要武力的时候并不多。 “你的体能很出色，灵活度也很好，只是技巧上面欠缺的太多了。” 我，体能出色吗？密歇特不禁开始自我怀疑。 “你是不是有健身的习惯？”肯疑惑询问的同时看了看密歇特不够强壮的身形，不够结实的肌肉，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多余，但他刚刚手臂受到密歇特的打击后，甚至有些发麻。 这不该是普通人的力道。 或者说，这人至少得是拳击手级别，才有可能有这样的力道。 “没有，除了跑跑案发现场，做做调查，我不额外运动。” 嗯……下班就抱着茶和零食躺在床上看小说。 睡觉算运动吗？ “……”肯对着密歇特上看下看，好像从没见过他一样。 “你选了什么序列？” “裁判者。” “队长的序列。” “是的。” “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序列。”肯琢磨了半晌，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素质非常不错，去裁判者序列可惜了。” “怎么说？” “裁判者并不需要多少体能，我怎么和你形容，你看队长的身材，他几乎不需要动。” “如果你选了裁判者，你的优势可能发挥不出来。” 密歇特想起了队长长宽高差不多的体型，觉得肯这话也不算在黑他。 “我的体能没有特别练习过，应该算不上好吧？”密歇特不认为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强。 说完这句，密歇特才惊觉，最近的一段时间，重生之后起，自己似乎从未觉得疲累，长途的行走也是，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密歇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弗兰·霍特为他注射的试验药剂重塑了他的身体？ 肯指了指通向地上的石阶，“你做20组蛙跳往返。” 密歇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裤子，裤子是没有任何弹性的布料，表示并不太合适蛙跳。 “去休息室里换一套，从我的柜子里拿一件。”肯吩咐。 密歇特不多耽搁，去了肯所指向的休息间，他进入休息间，发现这里有两张看起来就十分柔软的床，还有很多的柜子和置物桌，再往里应该是盥洗室。 密歇特找到了肯名字的柜子，发现肯的衣物都很适合运动，然后随便取出一套衣物，换上了。 “略肥。” 密歇特做了20组蛙跳之后，发现自己居然一点没有累的感觉，似乎还能做20组。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 因为地下室挖的很深，这条楼梯足足有四十多阶。 他双足并拢，双腿绷直，身体弯曲，手掌下压，手掌居然可以轻松着地。 好像还可以往下？ 密歇特有向下弯曲试了试，发现自己的小臂都能着地。他吓了自己一跳。 赶紧起身。 “原来我连手指尖都碰不到……还有小臂着地，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密歇特这下真实感受到问题所在了，进而他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细节，比如帕达小姐到货的大型绿植他可以很轻松地搬动，比如那天掉到桌面之下的餐盘他可以平稳地拖住…… 肯看密歇特做20组蛙跳脸不红心不跳，还有那么惊人的柔韧力，看向密歇特的眼神幽深。 “你是不是服用了某些禁药？” 他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主动服用过什么特别药物，但是之前在弗兰·霍特的实验室里，我被注射了一份淡绿色的液体。” 密歇特和盘托出。 “我想我就是因为那件事，才拥有了这种体质。实际上在刚才之前，我一直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未知药剂？……我会向队长报告这件事情，希望不会有什么隐患。”对于密歇特的坦率，肯的戒备姿态也松弛了下来。 “至于现在，看起来这份未知药剂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提升了你的身体机能，你的训练接下来我也会调整一下，你不需要从基础项目一一练起。” 说着，肯扔给密歇特一本《非凡生物图鉴》，让密歇特先学习理论知识。 “这是教堂提供的资料，你多看看，能记多少记多少。” 第十九章 猫也穿了? 肯暂时离开了地下室，可能去和队长汇报药剂的事情了。 密歇特低头看书。 《非凡生物图鉴》其实算不上书，更像是一本册子。 密歇特没想到的是，竟有这么多种类的非凡生物，他惊觉一直以来，自己作为普通市民实在是被保护地太好了，对这些危险竟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在城市的背阴面，有许多非凡者们为了对抗这些怪物，付出了怎样的鲜血和牺牲。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是非凡者小队的一员，将来也会担负起这样的责任。 这本图鉴并没有科普关于非凡生物的常识内容，例如什么是非凡生物，非凡生物的分类等等，每一页都记录着一种非凡生物，还绘有配图。 足足有一百多页。 这些怪物的形象，看的密歇特san值狂掉。 密歇特自行整理归纳了非凡生物的知识。 首先，危险程度是评定非凡生物的最大标尺，这本书上的大部分生物的危险程度都在1或2，而在3以上的，比如危险程度4，危险程度5的非凡生物，密歇特不认为它们不存在，而是认为它们没有被编纂到这本册子里。 其次，对于不同的非凡生物适用不同的击杀方法，对于这些生物的杀伤办法十分局限，只有危险程度1-2的非凡生物才有可能被平凡子弹击杀。 而有些生物则需要特别的手段，比如火焰，还有些密歇特没听过的击杀方法，应该是涉及了非凡领域的知识。 密歇特翻阅着《非凡生物图鉴》，看到了很多次“击杀方式：无”，意味着这些动物恐怕无法被有效杀死…… 嗯……这下密歇特知道为什么这地下室囚困着这么多非凡生物了。 合着根本杀不死，只能关起来是吧。 密歇特又扫了一眼囚牢，又看到了一双黄金眼眸。 它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密歇特看清了它的全貌。 黄金眼眸的拥有者是一只猫，它身上大部分的毛发都是洁白的，只有头顶、爪子和尾巴是黑的，头顶的黑毛最具有辨识度，猫咪的左眼被黑毛覆盖，右眼则是白毛。 “十六？”密歇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 那只监牢里的猫听到这声呼唤，耳朵像往常一样支棱了一下，金色眼眸打量向密歇特。 带着疑问。 十六是密歇特养在现代的猫的名字。 因为生日是一月十六，所以就叫十六。 人穿越过来就算了，猫也过来了？？ 密歇特朝着囚牢走去，牢里被关着的小猫讨好地转来转去，因为它走不出来，只能蹭着门。 “……” 猫猫看着瘦了，密歇特有点心疼，同时也好奇自己的猫为什么会被当成非凡生物被关在这里，明明它看起来那么正常，那么可爱。 密歇特在《非凡生物图鉴》里找到了答案。 上面写道，有些非凡生物具有两种形态，正常形态和异种形态。在特定的情况下会互相切换。 但他翻遍了图鉴也没有看到和十六相像的生物。 难道十六的危险等级特别高，所以没有收录到这种基础读物中？ 密歇特心情复杂。 十六这个肥猫还有异种形态？自己抱着睡觉抱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它变身啊……不过密歇特目前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理由把十六放出来，非凡者小队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先关着吧……谁让你主人弱鸡呢。 密歇特继续阅读《非凡生物图鉴》。 他注意到图鉴里有“材料”这一项。 非凡生物会爆材料？ 看来游戏世界里的副本里杀怪爆材料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嘛~ 材料都是些密歇特没见过的词汇，比如“人面结晶”，比如“狂化纤维”，这些已经完全超出了密歇特的认知。 至于之前自己想过的“人形生物”，密歇特倒是没在这本书里看到，只看到过“直立生物”，离人形还相差甚远。 都是些“非人形生物。” 肯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值班岗位，而一同下得地下室来的还有队长。 “你身上的药剂问题，我会向上级打报告，询问他们的意见。”队长说。“不过目前看到的药剂效果都是正面的，你也不需要忧虑。” “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密歇特回，他倒是想得开。 因为无知，世界观少，所以方法论也少，所以也没什么需要做的，密歇特总结。 无知无忧，无忧万岁。 队长又说：“我好像一直没告诉你下城区失踪案的进展，我觉得你作为当事人，你应该知道这些信息。” 是的，我非常想知道，密歇特在心里猛点头，对队长这种主动分享信息的举动十分感动。 这正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 “下城区失踪案，你也知道实质是一起人体实验案，我们非凡者小队很早就掌握了情况，但希尔·孔奈预计在序列4左右，而我们小队只有两个序列3，其他成员都在序列1或2。虽然我们人多，但序列之间的实力差距是绝对的，我们如果和希尔·孔奈硬碰硬，死伤会十分严重。” “我们请求上级下派序列强者前来援助我们，只不过最近上边也很乱，有可能暂时不会派人来。” 那位追杀自己的大兄弟居然已经序列4了，连队长都只有序列3，密歇特暗中做了比较。 既然希尔·孔奈在序列4，那么……“弗兰·霍特是序列几呢？” “他的序列可能在2到3之间。” “什么？他的序列竟然比希尔·孔奈要低？那么希尔·孔奈为什么要跟随他呢？”这不符合常理。 “因为，弗兰·霍特是炼金术师，他是希尔·孔奈的创造者。” 创造出了一个序列4的强者？ “炼金术师本身战斗实力不强，但是都会创造出强力的随从帮助自己，据我们所知，希尔·孔奈是一条人蛇，蛇的灵和人的身体完美缝合在一起，造就了一位实力强大的非凡者。” “这种炼金术师的‘缝合’一旦成功，本身就会附加相当的非凡特性，你可以理解为，希尔·孔奈自诞生之日起，可能就有序列2的实力了。” “原来如此。” 既然棘手的是希尔·孔奈，有没有可能把希尔引开，然后单独击杀弗兰呢？密歇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密歇特想起之前希尔的言论—— “我只是听从弗兰的命令办事，无所谓杀不杀你。” “而我，也不打算永远当他的附庸。” …… 这就说明，希尔对于弗兰也不是完全听从，而是有相当的自主想法的。 密歇特越想越觉得此方案可行。 第二十章 巡夜者 “肯说，你的身体素质足够承受初始能力，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带你狩猎，帮你尽早获取序列1裁判者的能力。” “你会使用枪支吗？” “没用过。” “肯，你教他枪械的使用技巧。” “是，队长。” 在和肯的聊天中，密歇特才知晓，初始序列也就是序列1通常都是通过猎杀非凡生物获得的。 非凡生物死亡时，会凝聚出一颗小光球，成功“汲取”了光球，在体内“消融”后，才能获取相应的能力。 至于怎么“汲取”，怎么“消融”，肯也不多说。 让密歇特用心去感受。 神他妈用心去感受。 嘭！ 嘭嘭！ 手枪带有消音，但依然动静不小，密歇特脱了几次靶之后，似乎找到了某种手感。 肯在一旁看着密歇特的训练，时不时出言指正或调整。看着密歇特枪法进步飞快，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对了，你要不要留一封遗书?” “上一个在这里练枪的，没能成功成为非凡者，在“汲取”光球的时候，死了。” 密歇特看了看背景墙上大大小小的弹坑，他才清晰地想起，队长也说过，成为非凡者本身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因为变强是他必然的选择，他一直没有让自己去思考危险。 “遗书就算了吧。”密歇特摇了摇头。 …… 次日夜。 队长沿着阶梯走进地下室的时候，肯正带着密歇特做着格斗训练，密歇特的拳脚总算像点样子了。 肯没说的是，在药剂的催化下，密歇特目前的格斗能力几乎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极限，更接近于普通序列1的层次。 密歇特身上沁出了薄汗。 “看来你们的训练进行得很顺利。”队长对密歇特的训练结果很满意。 肯和密歇特停下了对招。 密歇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发现肯还一派自在清风，完全没有运动后的劳累和紧绷感，连呼吸都没有急促几分。 肯是序列3。 这就是绝对差距吗？ 队长发了话：“休息一下，你们两个待会随我出去。” “朱迪会来接应地下室的值班。” …… 一盏咖啡后。 密歇特带上手枪和备用的特别子弹，跟随队长进入了地下室东北角的一处暗门。 同行的还有肯。 门内是暗道，几乎只能一人通行，有煤油灯照明。 三个人只能排成一列向前。 暗道四周砖石的材质和地下室墙面的材质一样，都是暗青色的石板。看来建造这地下室的时候，这条暗道就已经存在了。 它又是通向哪里的呢？ 没过多久，密歇特心里的疑问被解开了。 出了暗道的三人站在了圣风教堂的一间告解室里，告解室内斜放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十字架，缠有金色细链，这是风神信仰的象征。 非凡者小队和圣风教堂之间居然是相通的！ 队长从柜子里取出两件黑色斗篷扔给肯和密歇特，又取出另一件罩住了自己。 穿上斗篷的队长回过身来，密歇特发现他竟看不清队长的面容！ 这是……巡夜者？ 巡夜者居然是非凡者小队的成员担任的？密歇特先是惊讶，后想了片刻，发现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非凡生物图鉴》中提及，大部分非凡生物都有夜晚出动的喜好。 至于隐藏面孔，多半也是出于保密的要求，应该是斗篷附带的“奇异功能”。 见密歇特穿好，队长又递给他一盏常见的手持煤油灯。 “走。” 队长锁闭了告解室的门，从圣风教堂的侧门而出，三人很快行走在月光皎洁的木棉大道上。 密歇特从没见过这时候的木棉大道。 海城的宵禁在十二点钟，在久远的年代里，对于宵禁的规定是相当严格的，有违反宵禁私自外出的，一经发现，可以就地处死。 但随着蒸汽工艺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宵禁就没有那么严格的法律意义了，更多的意义在于劝人早点回家。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大概是十一点左右，街上还见得到人。 如果是风神的信徒，看到披着黑色斗篷的巡夜者，多半会停下脚步对巡夜者行礼，表达对他们守护城市的感激。 这时一对儿夫妻路过密歇特身边，只见他们停驻脚步，双手虎口交叉，置于胸口，头部微点，对密歇特致以敬意。 密歇特右手提着煤油灯，他只能点头回应。 一行人一路向西，远离了都市，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海城的城门处。 守城的重甲士兵见到圣风教堂巡夜者的装束，恭敬地拉开了城门。 三人出了城。 城外就是一片幽深的森林，三人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昏黄的煤油灯晕开了一团黑暗，照着前进的路。 森林变得稀疏，密歇特才发现森林的尽头是一处高耸的悬崖，悬崖之下是一双双荧绿的瞳孔！ “灰原狼，这就是你成为非凡者的入场券。”队长说。 密歇特几乎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悬崖下的狼群，至少有几十只，可能是五六十只，也可能是七八十只，总之不可能是二三十只。 虽然队长和肯会协助击杀，但这数量也未免太多了吧。 肯也适时提出了忧虑：“根据我们之前的记录，这里灰原狼群大概只有二十只左右吧，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 成倍式地增加。 虽然本次捕猎的目标只有一只而已，但是杀死一只之后想要密歇特有时间“汲取、“消融”灰原狼身上出产的光球却不实际。 除非其他的狼都是250。 “应该是狼王吞并了其他的狼群。”队长分析之后说。 三人站在悬崖之顶。 狼群在悬崖之下徘徊。 密歇特提出了一个很具有建设性的建议：“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他承认自己打退堂鼓了，虽然小队最强战力的两位序列3都在身边，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但是下面狼的数量是人的十倍不止。 如果费奇和他的狗也能来，说不定瓦乐西能通过谈判的方式拿下狼群？那狗看着挺凶猛的。 密歇特胡思乱想。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放弃的话，几乎就等同于放弃了非凡。这只是非凡的第一步，你就坚持不下去了吗？这只是最简单的序列1。”队长说。 “作为非凡者，更多时候是在和死神交易，在众多的不可能之中创造一线生机。” “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是否要走向非凡。你可能会因为灰原狼而死，英雄的墓志铭里不会有你的名字。” 密歇特明白自己没有退路。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密歇特换了个积极的思路。 第二十一章 灰原狼王 “那么，队长您当年是怎么完成非凡者的第一场考验的呢？”密歇特打算吸取一下成功经验。 队长顿了一下，说：“当年狼群是被别人灭了，就剩一只半死不活的，所以……” 肯：“……” 密歇特：“……” 所以您捡漏了？ 队长在两人心目中高大的形象瞬间崩塌。 灰原狼的危险系数普遍不高，只有1，外表和普通的灰狼差距不大，如果天光够亮，密歇特可能会发现它们的皮毛十分坚硬，像极了橱柜里售卖的包浆玩具。 普通狼的腰腹和细腿是他们的弱点，壮汉用长木棍就能制服它们，但灰原狼的皮肉只有子弹才能击穿。 队长最终选择了对序列0密歇特更加安全的战斗方法，让密歇特留在悬崖之上，等到他和肯基本控制或解决狼群之后，密歇特再绕下悬崖加入战斗。 在非凡领域内，想要获取其他生物身上的非凡凝聚，必须亲手击杀它，如果没有击杀它的能力，往往意味着没有“汲取”和“消融”的能力。 所以密歇特必须参与击杀，不能坐享其成。 虽然队长和肯作为前辈不能“代劳”，但是帮忙消耗掉群狼之中的一部分，却是战略内允许的。 队长和肯接近了狼群，狼群也觉察到面前的敌意，呲着牙，随时准备集体扑向面前的敌人。 对峙。 密歇特占据了绝佳的观战位置，这是他第一次见识非凡战斗。 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狼群行动了！ 有几只灰原狼从狼群中率先窜出，然后其他狼也跟着蜂拥而上，速度奇快！毛发在空气中猎猎作响。 “开庭！” 只见法官先生用古纳兹语喊出了一个短语。 随着这声咒语，向前冲击的狼群速度减慢了！ 这就是法官作为序列3的控制能力吗？密歇特啧啧称奇。 而格斗专家肯则穿梭在狼群之间，身体的速度几乎掠成了一道道残影。 扑！ 扑！ 一只只灰原狼陆续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声息。 肯的动作密歇特的眼力都不太跟得上，只有序列3就这么恐怖，那么更高序列的格斗强者是不是就能瞬移了呢，密歇特心想。 作壁上观的密歇特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来临。 一只体型巨大的灰原狼，从黑黢黢的树林里走出，轻手轻脚地向悬崖边缘靠近，而密歇特还在关注悬崖下的战局，对身后的危机毫无所觉。 喀啦。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密歇特感觉到不对，回过头，看到灰原狼王前爪踩到了一根枯枝，它的动作还有点愣，似乎正在为这场意外，思考对策。 静谧。 下一秒，灰原狼王向密歇特扑了过来！ 它的脸部在密歇特的眼里变得混沌不清，密歇特没多考虑，以最快的速度向右侧滑了一大步，迅速击发了手枪里的子弹。 子弹飞往灰原狼王的脑壳。 击中了，好像也没有。 “没有生效！”密歇特心惊，普通灰原狼的危险程度大概在1，按说子弹对它们来讲是有效的，但没有生效…… 加上这只灰原狼的硕大个头…… 该不会是危险程度2以上的灰原狼吧…… 密歇特的灵感刚刚触及到这一点，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把备用的特殊子弹迅速压进了枪膛。 灰原狼王身上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它像是刚刚从一个脏污的泥潭里爬出，身上滴着一些粘稠的黑色液体。 几秒之间，下滴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 密歇特看不清它的边界。 这时候队长也关注到悬崖上的动静，看到灰原狼王的变化瞳孔一缩。 “审判！” 队长对灰原狼王发起了远程攻击，一颗微红的粒子击中了灰原狼王的身躯，黑色液体下滴停滞了。 密歇特的两枚特别子弹，也趁机嵌入了灰原狼王的头部。 “撤回城内！肯！密歇特！”队长见情况不对，马上下达了撤退指令。 密歇特立刻拔腿向森林跑去。 肯也注意到悬崖上的情况，眼里也是掩不住的震惊。 “这种情况说明……”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过往，也不再耽搁，把队长扔上悬崖之后，自己也攀着边沿，爬到了悬崖之上。 这几秒的空档，灰原狼王身上的黑色液体又开始流淌了。 “审判！”队长对灰原狼王又补了一次攻击。 这次攻击对于灰原狼王的影响变弱了。 这并不意味着队长的攻击变弱了，而是灰原狼王变强了！ 悬崖下的灰原狼安静了下来，甚至变得有点木讷。银月之下，森林悬崖构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悬崖顶端的灰原狼王身上布满了黑色液体，它的边界已经模糊，很难把它同一只狼，或者一种生物相对应。 不可名状之物。 污秽，黏腻。 悬崖之下，灰原狼群似乎获得了某种诡异的能量源泉，他们变得更加强壮凶狠，瞳孔演变为血色的红，最可怕的是，刚刚已经被击杀的灰原狼，也慢慢站了起来，眨着血瞳。 就算身体被劈为两半的灰原狼，也站了起来，它们丝毫不在意自己内脏裸露在外，也不在意身体中间隔着空气。 灰原狼王一声令下，灰原狼群狼踩着狼，借着同伴的身体攀上了悬崖，进而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森林冲锋而去。 目标是那三个人类。 密歇特一行三人已经离城市不远了，密歇特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向往海城的街道。 鉴于密歇特的速度终究太慢，后来他几乎是被肯扛起来跑的。 没过多久，三人就被强化后的灰原狼群追上，双方陷入了战斗。 事情陷入了失控。 在队长的预料里，灰原狼王应该在危险等级2，最多不超过危险等级3，只要是危险等级3及以下，队长和肯两个人联手，就有绝对的把握能把狼王击杀。 但那个肮脏的黏腻之物，明显已经超越了危险程度3的范畴，可能已经到了4，甚至5！ 而刚刚队长和肯感受到的非凡波动，以及那灰原狼王的形态变化，足以证明它正在驱使附近的非凡力量，准备给它的敌人致命一击！ 密歇特的特别子弹虽然有效但已用光，普通子弹显然无法奏效，他只能赤膊上阵。 苦战。 强化后的灰原狼王的危险等级都超过了2级，战斗变得缓慢低效，尤其是密歇特，身上已经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条伤痕。 这时候丛林深处，灰原狼王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随后它变成快跑，最后疾冲，直接到了队长的面前。 它的目标是队长！ 第二十二章 序列1 海城外的奥数森林里，双方的战斗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非凡者小队的正式成员两名，非正式成员一名，三个人此刻都面临着生死考验。 枝桠投下阴影，月光不太照的进这片战场，地上都是血迹还有粘稠的不知名液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还有恶臭。 战斗还在持续，也有了快结束的趋势，落败的一方将是人类。 灰原狼就要取得胜利。 异化后的灰原狼王，实力已经接近于人类序列5的水准，他对着天空嚎叫了一声，操纵着身边的几只灰原狼，一只一只接连不断地扑向队长，感觉就像是在扔出一张张克敌的手牌。 肯见队长遭遇了危机，扑身支援。 “审判！” 猛烈的攻击延缓了灰原狼的攻势，但灰原狼王控制下的灰原狼，变得十分棘手，没有痛觉的同时还异常凶猛，队长和肯无法轻松杀死其中任意一头。 灰原狼王出击了！它的目标是被两只灰原狼纠缠住的队长！ 在队长附近的肯，见队长抽身不暇，只能用自己的右臂挡下了灰原狼王的扑击！肯作为序列3的格斗专家，皮肉和身体都是同序列中最强劲的，说是铜筋铁骨也不为过。 灰原狼王就势转而扑向了肯，巨大的力道使得肯后退了几步，他用右脚定住了后退的身体，右手抓向灰原狼王的右爪，附加了一个旋转的力道，将灰原狼王从身上扔了下去。 灰原狼王倒转飞出，一声闷响砸在了地上。 只见灰原狼王重又站了起来，抖了一下身子，墨迹飞溅。 肯只觉手臂疼痛异常，他低头一看，刚刚接触了灰原狼王的位置都被强烈腐蚀了。 最严重的右小臂中间，几乎没有皮肉，能看到自己的白骨。 …… 奥数森林的另一片战场上。 灰原狼王控制了大部分的灰原狼攻向队长和肯，还有三只则对着密歇特不断进攻。 这些灰原狼的危险等级在2左右，而密歇特虽然有着药剂淬炼过的身体，也恶补了格斗技巧，但是他毕竟只是个序列0，连最初始的能力都没有。 子弹也被消耗殆尽。 他身上已有大大小小几十处抓伤，腹部和头部的伤口略少，这是密歇特死死护住的结果。 但是这些伤口也渐渐开始影响了密歇特的动作速度，以及他最引以为傲的思考。 强弩之末。 灰原狼的攻势却没有放缓。 密歇特知道，队长和肯那边没有办法来帮助自己，事实上，他们恐怕也快支持不住了。 “狗一样的运气啊……” 本来是打算团灭灰原狼的，没想到现在就要被灰原狼团灭了。 灰原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 密歇特：知道了，我谢谢您咧。 密歇特弓着身子，双拳向前，隔着血污，看着眼前的三只灰原狼对自己采取了合围之势。 向密歇特慢慢靠拢。 密歇特身后是幽暗的树林，还有若干倒地的灰原狼尸体。 身后的灰原狼几乎都死于密歇特之手，作为序列0能击杀这么多危险等级1-2的灰原狼，足够密歇特吹十年的了，可惜没意外的话，他也会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他想起了队长说的至理名言：“你可能会因为灰原狼而死，英雄的墓志铭里不会有你的名字。”密歇特越来越觉得队长是一名哲学家。 啊不，预言家。 预言家马上就要挨刀了……密歇特的视线发现队长那边情况不太妙，灰原狼王的锐利狼爪已经勾中了队长的腹部，那里鲜血直流，队长和肯的状态看起来也十分糟糕。 这时，密歇特注意到，身后倒地的尸体中，有一只体型略大的灰原狼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它的身上析出了一颗闪亮的淡紫色光球。 在晦暗的奥数森林里，亮起了一道光。 看着这光球，密歇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三只灰原狼闪电疾风般朝密歇特袭来！ 密歇特拔腿朝光球跑去！ 他要赌一把，赌自己能在这里“汲取”并“消融”光球，获得序列1的能力！ 三只纠缠的灰原狼见面前一直“英勇搏斗”的人类突然拔腿就跑，也是直接愣住了，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变故”。 密歇特离淡紫色光球不远，他抵达后没有犹豫，直接伸手触摸了光球。 光球在密歇特指尖消失了，瞬间汇入了密歇特的身体，密歇特直观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跳动变得十分缓慢。 他听得见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点了乘以0.2倍的缓速。 三只灰原狼飞快地朝着密歇特扑过来，但在密歇特的眼里，灰原狼的动作就像是被剪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腾起，在空中停顿，又跃下，这一连串动作的时间，在密歇特眼里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与此同时。 密歇特直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革，而变革的主导者则是那枚光球，而非密歇特自己。在光球进入密歇特身体的那一刻，密歇特就有了“失控”的感受。 这种“失控”的感受并不来源于黑暗或者死亡，而是来源于“未知”，在与光球的相接的瞬间他就几乎读完了这头灰原狼的一生，“看”到它和身边的其他灰原狼一样逐渐拥有了特别能力，“看”到它们合力吞并了北山之上的灰原狼群，“感受”到了悬崖上灰原狼王的召唤…… 这信息量是如此庞大，密歇特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思绪被深沉的混沌所吞噬，竭力保持着清醒。 “呃……” 密歇特在想到灰原狼王的“特殊召唤”时，精神有了崩溃的前兆，他连忙收束思维，压制住好奇和窥探的心思，不让自己“回忆”关于特殊召唤这里的情节，转而处理其他的信息。 很快，关于这颗光球所蕴含的知识，都被密歇特整理完毕，收集在密歇特脑内的记忆楼阁之上。 只除了“特殊召唤”那一部分。 密歇特知道这不是他现在所能接触的，只能小心翼翼把这部分记忆封住，保存起来，不做探视。 等到所有光球都被密歇特驯服之后，密歇特才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密歇特知道自己“消融”了这颗光球。 这时，密歇特看见三只灰原狼就在自己的眼前！ 第二十三章 人类的胜利 密歇特后退。 他感受到了自己敏捷的提升，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他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三枚石子，石子嗖地飞出，其中一枚直接击穿了一头灰原狼，在狼的身上留下了一条血洞，而另外两枚石子则没有命中。 其中一颗击中了树干，密歇特获得了“落叶纷飞”成就。 密歇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刚刚威胁自己生命的灰原狼，毕竟，他已经是一位序列1的裁判者了。 密歇特脱离了死亡的威胁，只是他还没有松下神经，就看到队长那边战局不妙。 成为序列1之后，他的黑暗视觉能力增强了。 灰原狼死了一地，只剩灰原狼王和两名非凡者扭打着。灰原狼王身上像是有流淌不完的脏污液体，它的身影也更加模糊。 两名非凡者的情况看起来更糟了，从密歇特的角度只能看见，队长的腿离他的身体有相当一段距离，而肯的手臂几乎变成了两条白骨。 非凡战斗，这才是非凡战斗吗？ 密歇特几乎没有犹豫就加入了战局，他不可能弃队友于不顾，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在生死面前，狠下了这个心愿意抛弃队友，但队长和肯对他而言意义又很不一样。 如果没有队长和肯，他可能已经死了。 而如果不是为了他，队长和肯今天也不会来到这奥数森林。 密歇特故技重施，再次拾起了地上的石子，他挥动手腕，将几枚石子都发射了出去。石子击中了灰原狼王，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困扰。 密歇特马上意识到，队长和肯已经是序列3的强者，双人合力仍是被狼王压制，说明灰原狼王的能力序列至少也是4以上！ 而以自己序列1的实力，普通的攻击不足以伤到狼王。 密歇特下意识想用拳头去对抗灰原狼王，加入人与狼的混战，但密歇特明白，自己一个初始能力弱者，帮上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很快从淡紫色光球遗留的记忆里获取了突破口。奥数森林中有一片椴树林，离这里很近，灰原狼群从不在那里经过，像是恐惧着什么。 密歇特凭借着狼的记忆朝椴树区域掠进。 他越靠近椴树林越发现，自己身上的灵性一直在告知自己远离，远离，再远离，但密歇特当然不可能被这种暗示所劝退。 他的目的是找到那件克制灰原狼王的东西，去救下自己的队友。 他直奔危险而去，发现对自己灵性发出警告的是溪流石缝中夹着的一枚古币。 密歇特将古币拾起，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和想要把它丢掉的冲动，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队长那里。他用抛石子的手法，手腕一抖，把古币发射了出去！ 古币击中了灰原狼王，灰原狼王身上滴落的液体凝固了，没挣扎几下，就死在了当场。 劫后余生。 队长和肯似乎精疲力竭，眼睛一直看着死掉的灰原狼王还有击杀了灰原狼王的密歇特。 队长的情况果然很糟糕。 “队长，我回去叫医生来。”密歇特又看着肯的手臂，对两人的伤势表达了担忧。 队长摇了摇头，似乎没什么多余的力气说话。 肯带着微笑，不甚在意：“不用担心我们，虽然我们的情况看着很糟，但对于序列3来讲，只要没有伤及根本，生命就不会消逝。” 序列1密歇特半懂不懂，只能把这个事情和治愈自己脖子伤口的“自愈医学”联系起来，强行理解。 “你是怎么办到的？”肯用他的骨架手指了指灰原狼王。“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还以为要和队长合葬于此了。” 密歇特从灰原狼王的尸体上取出了那枚古币，展示给肯看。密歇特也注意到队长对这枚古币好像也很排斥。 嗯……其实我也不太想拿这钱，密歇特想。 “就是它？”肯拿过古币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看纹制，不像是亚奇米特王室会发行的铸币，至于更早的王朝……” “我历史又不好，想这个做什么。”肯最后下了结论。 “……”密歇特无语。 在海城大学的历史教科书里，也没有这种货币，海城大学优秀毕业生总结。至于这古币是教科书里没写到的亚奇米特货币还是来源于另外的大陆，密歇特就不得而知了。 密歇特直接交代了自己刚刚强行吸收光球，晋升序列1，然后根据灰原狼的记忆，找到了椴树林中的古币的全过程。 肯大加赞赏，队长也表示了认同。 这时候，两人的状态好了许多，肯的皮肉已经愈合了不少，队长的腿也“接”上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十分虚弱，伤痕累累。 队长拖着残躯走了几步，走到了灰原狼王尸体的面前。 “你们等我一会儿。” 肯和密歇特疑惑地看向队长。 “我要‘汲取’这头狼王身上的非凡。” 密歇特看到了肯脸上的惊异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脸上估计也没好哪儿去。 纵使密歇特刚入行没几分钟，也能明白，这个决定太过冒险，这头灰原狼王的实力太过于强大，而且并不是队长亲自击杀，“汲取”非凡很有可能殒命当场。 队长显然自己也明白。 “我的遗书就放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 这时候，灰原狼王的尸体上析出了一团紫色的光球，这个光球比密歇特刚刚汲取的颜色更深，体积也大一些。 密歇特近距离观察下，发现紫色并不是光球本身的颜色，而是围绕着光球迅速缠绕的细线的颜色。 队长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想要触碰光球。 队长的手腕被肯握住了。 “不行。” 队长看着肯的眼，带着温柔的劝说的力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肯的情绪却突然炸开了。 “我知道，但是我没法看着你冒着生命的风险去做这件事！我们才刚从它的狼爪下逃生，密歇特这小子帮我们干掉了狼王，这是大好事啊，值得庆祝的事。我们就不能回到同城速运，安安静静地喝一杯咖啡吗？”说到最后肯几乎是在恳求。 “这头灰原狼王至少是序列5的能力，你不能越阶汲取！它身上的黑色墨汁，我们不是调查过吗？总之你不能汲取这个，我不能看着你做这件事！”肯越说越快。 队长却神色安静，他拍了拍肯的手，示意他放松下来。 “我不是想死，我是想活。” 第二十四章 回家 “刚刚的战斗，如果不是密歇特脑子转得快，我们已经死了，我们需要变强。” “序列4的材料并不容易拿，我作为序列3的法官，序列4的材料在海城几乎没有，我不可能永远停滞在序列3，这灰原狼王就是我的机会。” “海城的风暴就要来了，我是队长，我有这个责任。我相信，肯，如果是你碰到这样一个机会，你也不会放过，对吗？” 队长一点一点冷静地讲述着自己的理由，每一条都无法反驳。 肯放开了握住队长手腕的手，但他的表情依然黑的拧得出水。 队长的手触碰了紫色的光球。 队长紧闭了双眼，光球上面的紫色细线，顺着队长的指尖攀爬而上，一根又一根，最后爬到手腕处才消失不见。 他拧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时而惊恐，时而痛苦。在旁围观的肯和密歇特替他捏了一把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紫色光球慢慢变小，消失，整个森林只余下月光的时候，密歇特明白，队长这是过了第一关，完成了序列4的“汲取”。时间上花费了足足十分钟。 而对于自己“汲取”得太快的问题，密歇特只能和自己说，自己是第一次，第一次快一点，是正常的。 接下来是“消融”的过程。 队长已经坐了下来，他看起来状态很差，像是被什么魇住了。按照自己阅读的某些小说的套路，密歇特这时候应该摇醒队长，但是刚刚晋升序列1的他似乎也明白，这不是旁人可以干预的事情，密歇特看到表情严肃焦急，但依然没有插手的肯，也选择了在一旁静静等待。 奥数森林的月光流转。 队长依旧没有从消融的状态里面出来。 肯的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队长向后倒地，身体强直，开始抽搐，肯再也没法让自己保持围观，前去扶住了队长。“都说了让你别冒险，你这……” 看起来是极其不好的征兆。 密歇特突然有点慌。 他在脑内搜寻着羊癫疯病人的紧急处置办法，然后正打算试试的时候，看到刚刚抽搐不止的队长终于消融成功，醒转了过来。 在场的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队长坐在地上休憩了一阵，恢复了状态，一行三人，在奥数森林皎洁的月光下，踩着灰原狼的尸体，一步一步朝海城走去。 这是一场不被铭记的战斗。 没人知晓。 三人的斗篷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密歇特思考，刚刚他们出城来，凭借的是圣风教堂巡夜人的斗篷，那么现在没有斗篷，他们三人又要怎么回到城里去呢？ 眼前三人这人不人鬼不鬼又浑身血迹的样子，不论怎样都会被关隘的士兵扣下吧…… 尤其是肯·威斯特，他的胳膊还露着白骨呢。 怎么看都不正常。 “队长。”肯说，“序列4是什么？” 序列1是裁判者，序列3是法官，那么序列4会是……审判长？作为同一路径的“后生”，密歇特也很好奇这一点，也等着队长的回答。 队长的表情有点怪异。 “是辩论家。” “……” “……” 这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序列名是怎么回事？密歇特觉得自己前路一片灰暗。 序列3就已经没有战斗优势了，刚刚在和灰原狼王的近战里，格斗专家肯的作用比队长的审判手牌要大得多。 这就好像是刺客和法师的区别，前者肉厚出招快，后者憋半天一个法球，效率低下。 序列3法官主控制也就算了，序列4这是什么，输出全靠嘴吗？ 密歇特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总不至于序列越高，能力越弱吧，辩论家一定有它的特别能力，密歇特想。 很快，队长的新能力就得到了发挥，只见他很快说服了守城的士兵，带着肯和密歇特成功进了城。 “……” 这能力……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到一行人回到纱帽街102号，才觉得真的活过来了。 刚刚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三个男人，在肯的提议下，临时挪用了货架上的两箱封装啤酒，准备庆贺一下。 虽然是草鸡速运公司，动客人的货真的没问题吗？密歇特的无语挂在了脸上。 “没事，我明天从百货店扛两箱给他补上！”肯难得高兴。 队长也没有任何异议，看着肯撕掉了啤酒箱的包装，把货运单留在前台，就把啤酒抱走了。他们还记得在地下室辛勤值班的朱迪，总之他们三个也睡不着了，准备把她替换下来。 三个伤痕累累的非凡者打开了组合柜，进入了地下室。 肯一弯腰，哐！把啤酒扔地上了。 密歇特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走到了监牢边，看了某猫一眼，看见十六屁股朝着自己，也不转过身来看看主人。 密歇特：mmp。 朱迪看到三人的狼狈之相，暂时抛却了自己高冷的人设，主动关怀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奥数森林的灰原狼。”肯说。 朱迪小姐噔噔噔跑到地上一层，没过半分钟，就取回来一个医药箱。 她取出几瓶蓝色药剂，给三人一人一瓶。 密歇特也没有耽搁，仰头喝下，只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三人排队去盥洗室清理了一番，再出来的时候，肯换了一套舒适的衣服，看起来和出门的那套一模一样，密歇特则再次穿了肯的衣服，而队长则是干脆穿了个浴袍出来。 嗯……怎么说呢，就像是器材室的地球仪上盖了块布。 虽然三人说着没事儿，朱迪小姐还是不放心地多留了一会，等到三人从盥洗室出来，则扮演了某种护士小姐的角色，给三人分别做创伤处理。 非凡者的体质有相当的自愈能力，但并不快，免不了还是要使用一些非凡领域的药物，当然，这类的药品都十分昂贵，也不见得需要了就会有。所以很多非凡者也会使用普通药物，来加快自己的伤口愈合。 “这么说，狼王的危险等级已经超过了4？”朱迪问。 “我觉得危险等级至少在5。”肯拿着瓶啤酒说。“之前遇见的血渠也没这么要命。” “我和队长差一点就挂了，还得亏密歇特，真亏了他了。” 朱迪看向密歇特发现密歇特身上的气质沉凝。 这样危险的战斗里，还成功晋升了？ 密歇特躺在摇椅上，动都不想动。 第二十五章 正式成员 众人的神经都松了下来，在朱迪听闻是密歇特一个刚晋升的序列1击杀的狼王时，她手里的创面贴都掉地上了。 “我能杀掉灰原狼王，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我打那只狼王，它都懒得回头看我。”密歇特说到这还有点埋怨。 “都是因为那枚古币，我是用那枚古币杀掉的灰原狼王。” 朱迪小姐捡起了地上的创面贴就往密歇特脸上怼，密歇特连忙撇过脸。 “这个掉地上，脏了。”密歇特没说什么细菌之类的话，这个年代的生物学似乎还没有这个概念普及下来。 毁容了可不行。 “没事儿，我用朝上的一面儿。” 密歇特才不情不愿地把脸转了过来。 “那枚古币一定是强力的非凡物品，才能让密歇特越了4阶击杀了狼王。”朱迪护士说。 肯这时候才想起来古币还在自己口袋里。 他把古币拿出来的时候，队长和密歇特都感到了些微不适。 朱迪接过去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示意肯把古币存放好。 肯走到地下室的一面墙前，按下了一处砖石，整个墙板幻化成了多个空间，乍一看有点像中药铺子的抽屉墙，但这里的“抽屉”并不是规整的方形，排列也不那么规律，有的大有的小。 肯打开了一个最小的空间，把古币扔了进去，然后又关闭了墙，墙又恢复成了墙的样子。 他看着有些呆愣的密歇特解释道：“这是封存非凡用品的。” “诅咒银环也在墙里。” 密歇特了然地点了点头。 队长说道：“我会向上报告，弄明白这个古币究竟有什么非凡之处。” 顺便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古币有着天然的畏惧，这很重要。 朱迪把面前三人处理妥当之后，才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家休息了。 队长此时依靠在办公桌前，他身上的伤势最为严重，虽然按照他自己描述的某种规律，他的伤应该比肯和密歇特好的都要快，但朱迪临走前还是几乎把他缠成了个粽子。 他的上身腰部和腿部都用了药，缠了厚厚的绷带。 看起来还有点滑稽。 按照队长的康复理论，他认为，序列越高的人对于身体的恢复速度越快，他是序列4，康复的速度应该比序列3的肯快一些，而密歇特是序列1，他的恢复速度应该是最慢的。 他看了看密歇特基本已经合拢的伤口，第一次对这个康复速度理论产生了强烈怀疑。 肯那见骨的伤没法处理，那墨汁冲刷过的地方似乎阻碍着自愈的进程，等了好久都没法生出完整的血肉，只能等肯自行愈合了。他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臂，也觉得怪吓人的。 而密歇特其实受伤最轻，他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有几处无伤大雅的皮外划痕，也被朱迪用创面贴照顾的妥妥帖帖了。 肯·威斯特举起手里的啤酒。 “来，干！” “干！” “干杯！”三人隔空碰杯，脸上都是一派轻松之意。 这样紧张的战斗之后，没什么比一箱啤酒更能治愈的了。两瓶啤酒下来之后，尤其身旁的都是生死之交，每个人的情绪都有点上来了。 “我和队长几年的队友了，还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意识到我们两位老伙计要交待在狼爪下的时候，其实感觉挺遗憾的。” “我不比队长，我连家庭都没有，但真到死亡降临的时候，我也没法坦然。”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肯的话多了起来。 肯先是和队长推心置腹，掏心掏肺地说了一通，然后又把矛头对准了密歇特。 “其实，你刚来的时候我挺看不上你的。” 密歇特眉头一挑。 “怎么说？” “不强壮，没多少肉。” 密歇特轻笑。 “我其实不爱和你们这些刚入非凡领域的人交往，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但你今天把我和队长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肯拿着酒走了过来，抱着密歇特的肩膀，碰了碰密歇特手里的啤酒瓶。 “说别的没用，我先恭喜你正式加入我们非凡小队！” “恭喜你。”队长也举了杯，他脸上的严肃消失不见，也没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他现在更像是坐在树下乘凉的邻居大叔。 有点普通。 “恭喜我。” 三人把酒一饮而下。 一箱酒被喝完，肯也没再提及再续一箱的事情，他们三人还要值班，只能适量饮酒。 密歇特的心思飘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那只灰原狼王是序列4-5，希尔·孔奈这条人蛇的序列也差不多是这样，如今队长已经晋升序列4，非凡者小队直面希尔的话，也有了相当胜算。但密歇特有了更“简易”的法子，想去尝试，并不打算直接硬碰硬。 人蛇对于他的主人似有反骨，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以自己序列1的水准，虽然在敌人面前尚无战斗之力，但密歇特在晋升序列1之后，获取了一系列新的技能，他还没有具体试验过，只有一些模糊的猜想，需要具体实施他才能确定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水平。 不过他认为，自己至少有了逃跑的能力。 “密歇特。” “嗯？” “既然你成为了非凡者小队的正式成员，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开始值守地下室了。” 队长在一旁赞许地点头。 “我可以吗？” “可以的，绝对可以了。”肯对密歇特的实力给予了肯定。 “地下室不能没人值守，尤其是夜晚，我们非凡者小队每晚都要留两个人在这里值班。而白天，只需要一个人值守就可以了。” “这是因为，夜晚总是危险的。” “这好像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密歇特说。 “这下我们有六个人，总算可以多休息休息了。”密歇特掐指一算，六个人的话，每三天值一次夜班，每六天值一次白班就可以了。 “这工作比我预想的轻松。” 队长打破了密歇特的幻想：“我们可还得调查涉及非凡的案件咧。” 密歇特：“……” 忘了这茬。 队长对密歇特交代着正式队员的规矩：“我回头重新给你们排一个班，把密歇特也加进来。” “瓦乐西其实也足够聪明，可以值班，但是他太聪明了，我们人类的规矩约束不住他，他总是值着班就跑到外面去了。” “所以他不算在值班队列里。” 密歇特不想承认，他不想做人了，他想当狗。 第二十六章 上午茶时光 “除了值班当天，其余时间，正式成员都要在公司待命，除了夜班的次日，我们会给予时间补眠。” 在剥削的同时还闪耀着人道主义的璀璨光芒是怎么回事？密歇特意识到自己虽然不当探员，加入了充满诡谲的非凡者小队，还是要准时起床，按时上班，心里五味杂陈。 队长接着说道：“除了警署移交给我们的非凡案件之外，我们随时有长期或者短期的任务，需要大量的人手。” “所以，我们还是很忙碌的，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好的。” 日程看起来可比沃顿事务所多多了，这样比起来，沃顿事务所简直在养闲人啊…… 清晨已经到来，非凡者们几乎聚集在了队长的办公室内。 执行着上午茶惯例。 密歇特看着手里的咖啡，对自己宿醉之后喝这个会不会猝死，持担心态度。肯则完全没有这个担忧，他眯着眼饮下了一整杯咖啡。 密歇特这才想起，肯昨天晚上说，如果能再回纱帽街喝一杯咖啡就好了。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 经过朱迪的传播，上午茶的各位基本都知道了昨夜发生的惊险战斗，对队友负伤感觉抱歉的同时，也在祝贺晋升序列4的队长，还有成为非凡者的密歇特。 “我们错误预估了灰原狼王的危险程度，在两天前，我们做过侦查，它的危险等级只有2-3，而昨天它的危险程度飞增至5。” “在仅仅两天的时间内，有如此迅速的提升，这不符合常理。” 队长带头做着战斗“复盘”。 肯接过话题：“我们在灰原狼王的身上再一次发现了墨汁，狼王在墨汁加持下，各方面战斗能力都有了质的提升。” 在座的人脸色严肃。 “墨汁的背后应该是一种邪恶而强大的力量，我们目前还无法接触。” 密歇特在心里点头，没错，这种力量他连“阅读”的资格都没有，关于灰原狼王“神秘召唤”的内容，还被封存在密歇特的记忆楼阁之上呢。 也许要到序列4，或者以后，才有可能“阅读”这部分记忆。 密歇特感觉到自己眼界的狭窄，但他并不为此焦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充分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弱小的单位，能做的事情还是十分有限的，只要在认知的范围内，做好当下能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想的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比如，现在，他应该做的事就是完全掌握序列1的技巧，并且熟练它。 “我们的勘察是在两天前，如果我们在发动行动前，再次探查，就会减少我们失败的概率。”队长提出了一点行动优化建议。 朱迪点头认同。 这会增加她的工作量，但如果她不做，牺牲的可能就是队友的生命，所以她毫无异议。 大家再次对密歇特加入值班序列表示了真诚的欢迎。 队长表示密歇特今天可以休息，明天早上再来公司报道就可以了，密歇特乐见其成。 他至少应该去百货商店买几件像样的适合运动的衣服了，不能总穿肯的。 密歇特走出队长办公室就听见一阵碎裂的响声。 只见昨天的“纸片人”，直直地撞在纱帽街102号的破门板上，然后生生地走了进来。 接下来走进来的纸片人2、纸片人3也没有任何开门的想法，门板又碎了几块，掉在了地上。 “……” 队长：“干了一晚上的活儿，罪犯也是有怨气的。” “我尝试过改良，都没有成功。” “……” 密歇特这下知道纱帽街102号为什么放着门板上的狗洞不修，因为就算修好了，第二天还是会被罪犯们的身体撞坏……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保留“同城速运”的运营，这就是非凡者小队隐匿的需要了。 密歇特毫无负担地钻出了狗洞。 阳光已经出来了，在海城这样的城市，阳光意味着干燥，意味着出航顺利，意味着不用带伞，这样的天气总是受人欢迎的。 密歇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生死关头走了这样一遭，他对一些事情看淡了不少，比如金钱。 他本着挥霍的心态再一次步入了巴德尔餐点咖啡，点了另外一种昂贵的套餐，再一次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发誓再也不来了。 工作日百货商店并没有多少人，密歇特进了一家款式不错的店，直接开启了扫货模式，把看得上的衣物都包了起来，让百货商店的店员直接送到红石榴街。 “先生，我们店并没有外送服务呢。” 密歇特掏出50海元拍在了柜台上。 店员笑容灿烂：“先生，一定为您送到，请慢走。” 密歇特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百货商店。 …… 一顿疯狂的报复性消费之后，密歇特摸了摸所剩不多的余额，选择买一份普通的晚餐，打道回府。 毕竟虽然工资涨到了1000海元，但是第一笔工资还有一个月才能到账，不能飘，目前还是要节约一些。 等到消费的欲望散去，密歇特才有了自己已经是一名非凡者的实感。 他拿起钢笔，梳理起了自己从灰原狼那儿取得的收获。 第一，获得手牌的掌控能力，拥有将任意物品作为手牌扔出的能力； 第二，获得手牌“锥刺”，能够瞬发一根比金刚石还要坚固的锥刺，尖端可重伤敌人，cd大概需要10秒； 第三，获得手牌“压制”，发牌后，在一定范围内，对序列低于自己或等同于自己的敌人，有绝对压制作用，对序列高于自己的无任何效果。 在拿起笔之前，密歇特的头脑里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而当把这些东西用墨水书写下来之后，他才真正理解了他目前掌握的几点能力。 在汲取了灰原狼的光球之后，这些知识就已经存在于他的大脑，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掌握了它们。当时他捡起石头攻击灰原狼，并且用那种特定的手法抛出，也是因为自己潜意识的提醒。 这也算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在头脑还没有想明白之前，身体已经行动了。 第二十七章 细长影兽 写下这三点之后，密歇特笔顿了顿，他觉得自己还获取了其他的知识，只是以自己现在的灵感水平还没办法体悟完全，所以没有办法付诸于纸面。 于是密歇特放弃了继续书写。 他看了看自己写的汉字，竟觉得十分亲切，他一开始下意识想使用亚奇米特大陆的朗楔文书写，但是他觉得这样不够安全，索性直接用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现代汉语。 密歇特十分满意“锥刺”的这个能力，这个能力满足了队长所说的“裁判者有很强的输出”这样的评价，他说只要掌握了适合自己的手牌，裁判者近似于一台杀伤机器。 只不过锥刺的具体威力仍待测试。 而且比较大的一个隐患是虽然锥刺可以瞬发，但是锥刺和锥刺之间需要10秒的间隔，如果自己同时面对两个以上敌人，他们同时进攻的话，密歇特将没什么自保能力。 这也是所有法师的悲哀啊，发招时间太长了，cd要等待。 至于“压制”这个技能似乎属于灰原狼。灰原狼群内有着非常森严的等级秩序，狼群内所有成员都在维护这种秩序。在一个狼群里，大概分成三个层级，头狼拥有绝对的权威，而作为最低级的狼不但无法获取足够的食物，连交配的资格都没有。 密歇特觉得这个压制非常有灵性，灰原狼群的压制是出于生存的需要，狼群形成严格的等级制度，才能提高狩猎的成功率，才能在荒野上生存下来，度过荒凉的寒冬。压制是因为要生存。 然而这个理论放在非凡领域里则并不适用。 按照目前密歇特对于非凡路径的理解，他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在非凡者路径上探索的旅人，那么高序列和低序列之间应该不存在任何的挟制关系，更不存在狼群那样的群组关系。 思考无果，密歇特从书桌前站起来，伸展脖颈和肩膀。 白天已经默默褪去，黄昏已经到来，密歇特在开灯和不开灯之间纠结了一会儿，而后想起自己目前还是300海元\/月的消费能力，决定晚一点再开灯。 他当下就想试试锥刺这张手牌的威力。 最后他忍住了，这间房子可能禁不起折腾，搞坏了，还要赔偿。 密歇特在屋子里激动地转了几圈，突然发觉从昨晚起，他就一直处在“忙碌”的状态，奥数森林的恶战，纱帽街102号的上午茶，还有今天的疯狂购物，回家后甚至还拿起了笔…… 真是丰富的一天。 也该累了，这个念头起来之后，密歇特就十分想念自己的床铺，他去盥洗室稍作清洗，就换了一身睡衣躺在了床上。 次日。 密歇特神清气爽地踏入，划掉，钻入了纱帽街102号，进入了“同城速运”的大厅，就看见队长身上的绷带已经被解除了。 “有罪！” 只见队长用古纳兹语喊了一句咒语，又派出了一队纸片人快递员。 密歇特目送纸片人离开，欣赏着他们生动的表情。 如果队长弃武从商的话，估计整个亚奇米特大陆的快递公司都要倒闭，快递员集体失业没饭吃。 可惜密歇特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不然他可能就真的赚钱去了。 “刚刚警方移交过来一起谋杀案，密歇特，你跟随朱迪去看一下。” “好。” 吉尔萨姆街道。 一栋相当华丽的宅邸内。 一位美丽的小姐溺死在了自家庭院的喷泉里。 这里已经围满了警务人员，警长看到朱迪便装前来，就像看到了救星。 “死了多久了？”朱迪维持着一贯的风格，冷冷地问。 “应该有几天了，这位小姐一直是独居，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她死了。还是每周来一次的清理女仆发现的，才报了案。” 密歇特光是看了看这别墅，结合女性的年龄，基本可以判定，她是某个权贵的情妇。 金屋藏娇。 “你们先离开这里，去门外。” “是。” 安迪吩咐道，其他的警务人员很快撤离了，在这些人眼里，密歇特读出了一些不解，更多的是鄙夷。 嗯……你们的心思我懂，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 高层收了好处，破坏作案现场之类的…… “我是序列2，梦中人。” “这具尸体死太久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从她的梦里获取出什么有效信息，但无论如何，都可以试一试。” 问尸体吗？ 密歇特被这种非凡能力惊到了。 朱迪伸出了手，悬空放置在尸体的头顶，密歇特能感受到朱迪与那具尸体之间有着微妙的联系，至于这种联系是怎样的，密歇特难以说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朱迪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的梦几乎不成样子了，我勉强看出，那天晚上她在喷泉边遇见了一只黑色的怪物。” “看样子似乎是影兽，但又不完全符合，影兽的身影更粗壮些，这只的更加细长，我估计它的体长应该有两米左右。” 大高个儿。 影兽是一种危险程度集中在1的非凡生物，连2都很难够到，在海城非常常见，几乎就和草地里的蚂蚁一样，你觉得它有点烦，但其实它也没造成什么大的困扰，你想除掉它呢，感觉没什么必要，对自家的草坪影响不大。但你一旦下定决心想要除了它，但又除不尽。 影兽已经和非凡者小队和谐共存很久了。 巡夜者在城市晃悠的时候，都没必要对影兽动手。 影兽其实对人类无感，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它们或许知道人类的存在，但是对人类的存在并不在意，他们在月满的时候会从海城退回海里，但是银月不眷顾海城的时候，影兽就会爬上陆地，在海城游荡。 顺便提一句，普通人是看不见影兽的，许多类型的非凡生物对普通人类来讲都是隐形的。 而密歇特作为序列1是看得到影兽这种低级生物的，但有一些非凡事物他就无法得见，随着序列的提升，看到的事物也会更多。 “至少目前可以确认这是一例非凡案件了，需要我们介入处理。”朱迪说。 朱迪出去通知警务人员。 密歇特的视线被女尸所吸引。 第二十八章 再得银环 清晨还没有完全过去，庭院的大片草坪上还氤氲着水汽，地面绵软，踏在上面的时候，很容易在鞋上留下泥印。 这片精致的草坪在众多警务人员的“大军过境”之下，看起来十分糟糕。 喷泉在亚奇米特也是不常见的稀罕玩意儿，甚至比纱帽街102号的咖啡机还要金贵许多。这座喷泉坐落在庭院的一角，四周都是草地和绿化。 除了园艺工人，没人会刻意到喷泉边来。 现在，这座庭院的主人正躺在喷泉边。 她身材匀称，穿着当下最潮流的粉白套装，脖子上则戴着珍珠项链，头发鬈曲。 “生前一定是个体面人。”密歇特心想。 拥有这种程度的庭院，又不是某位着名的年轻寡妇，这位女士基本可以判定是哪位大人物的情妇，至于是哪一位，密歇特有所猜测，但是不敢就此确定。 密歇特掐指一算，以自己现在1000海元每月的薪资想要拥有这样一座豪华的庭院，至少需要三十年。 这还是乐观估计。 这具尸体虽然部分符合溺毙特征，比如口鼻处有泡沫形痕迹，但是并不明显，如果不是现在皮肤出现的尸体异样，密歇特该觉得，这位女士是在庭院里睡着了。 表情恬淡、安稳。 不像是死在了冰冷的喷泉里，而是在自家的热水浴缸里不小心睡过去了。 这个影兽似乎并不像《非凡生物图鉴》中描述的那么无害。 或者说，曾经可能很无害，但事情总是会变的。 朱迪和密歇特回到了纱帽街102号，这宗案件虽然从警署移交到了非凡者小队，但密歇特从朱迪的表现中大体可以猜到，这个喷泉溺毙案多半要搁浅了。 因为非凡也是有限能力内的非凡。 并不是全能全知。 从探员的角度思考，这个案件的线索直指“细长影兽”，但是朱迪后来也尝试进一步解读，但是终究是失败了，她的能力需要有明确的指向，没有办法对“影兽”这个群体进行某种预测或者预判。 所以这线索链算是断了。 第一次参与非凡案件的密歇特遭遇滑铁卢。 其实这个案件从普通案件的角度反倒容易些，从她的人物关系，寻访一下她熟悉的人，看看她有什么仇人或者利益关系冲突者，总能获取一些线索。 但是这是非凡领域，不能用常理以度之。 …… 密歇特被队长叫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还有第二新的非凡者小队成员——瑞文，他是从其他教区调过来的，只比密歇特早两天来。他是今天白天的值班人员。 队长和密歇特来到地下室的时候，瑞文正蹲在十六的囚牢前，嘴唇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 感情您还会猫语呢？真是博闻广记。 队长不多言语，径直走到了储物墙前，按下了那枚凸起的砖石，储物空间都调取了出来。 “密歇特过来。”队长背对着他说。 密歇特依言照做。 储物空间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像一团团纠结的迷雾，密歇特看不到里面都有什么，他只记得古币被放在最左边第二行的那个最小的空间里。 队长指着右上角的一个比较小的空间，说道。 “这是之前找你的那枚诅咒指环，你可以选择把它取走。” “？？？” 密歇特看着队长，并不明白队长的用意，而在一侧旁观的瑞文表情则显得十分古怪。 “目前小队缺人，我不希望任何一个队员流逝。你目前被希尔·孔奈盯上了，需要强大的防身物品。” “不不不，我是被弗兰·霍特盯上了，希尔这只人蛇其实并不想杀我。”密歇特在心里补充。 “如你所见，海城是一座偏远的城市，海城圣风教堂的规模也不大，分配到我们非凡者小队的资源也并不多。我和肯作为队长和副队，身边也并没有任何非凡物品傍身。” “我们之前意外获取到的非凡物品，都会上交，这枚指环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也没法保存很久，但是我们小队保存的这段期间，我希望它对你有用。” 密歇特被一系列信息冲击了，他捋了两秒思路，提出了疑问：“您之前说过，人类遇到非凡往往会遭遇厄运，为什么非凡物品可以做傍身用途呢？我不明白。” 队长笑，“我想我说这句话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遭遇非凡往往会迎来厄难，但这对非凡者来讲，都不尽然，对于一些非凡物品，在我们掌握其大致规律后，这件物品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 “当然也不是说非凡物品没有危害性了，只是说危害性和帮助性，二者进行比较，如果有正面作用，很多人都愿意保留非凡物品，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它可能会救你的命。” “这样的非凡物品，很稀有，也非常值钱。” “那么……”密歇特看向右上角的迷雾空间，还是有很深的疑虑。 “这个诅咒如果落在了我身上，后果岂不是会很严重。” 队长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根据数据统计，这个戒指一旦被戴上，它的诅咒效果就会瞬发，而你曾经戴过它，对你没有任何效果，我更倾向于，这枚戒指的诅咒对你无效。” 数据统计…… 密歇特好奇这个统计是怎么进行的。 “当然如果你待会戴上后，有任何杀人征兆，我会把你绑起来，然后把戒指放回墙内的。” “……谢谢，请温柔地对待我。” “这枚银环的位格应该特别高，至少高于序列5，它甚至拥有灵智，我希望你谨慎运用，一旦发现任何不妥，就不再使用，呈报给我，我再将它放回封存位置。” 队长现在就像是一个带着学员做高危实验室的导师，他知道化学试剂的危险性，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药剂交到学员手中，并千叮咛万嘱咐，记得这样，不要那样。 密歇特知道自己没多少自保能力，而且这枚银环温暖的感觉还在，他下意识觉得这枚银环分外亲切，所以没经过太多考虑，密歇特就从右上角的迷雾空间里取出了这枚银环。 第二十九章 袭击 队长看着密歇特手戴银环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心下稍定。 “果然。” 而坐在一旁的瑞文表情就更精彩了，当然，同在地下的其他两人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诅咒银环再一次回到了密歇特的左手，如果真如队长所说。这枚诅咒银环拥有序列5以上的位格的话，那么如果应用得当，威力会很惊人。 当然……如果诅咒真的实现的话，队长和肯还是很危险的。自己也会死。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小。 密歇特其实一直不害怕自己行差踏错，他有对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准备。 从穿越到亚奇米特大陆以来，密歇特一直在生死的边缘晃悠，对他来讲，没有比死在他乡更加难以接受的结局了。 成为非凡者，有了驾驭非凡的能力，算是意外之喜。 既然这枚银环对自己没有恶意，还有可能带来极大的好处，密歇特没有理由拒绝，尽管，这东西带走了一条条人命，实在是个不祥之物。 但密歇特不是很讲究这些。 猫还是不祥之物呢，他不照样养的膘肥体壮的。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幸运儿，自己穿越以来遭遇的这一系列的事件，实在算不得好。难道自己就是“厄难之星”？ 密歇特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个念头。 密歇特本来打算在非凡者的日常战斗里，找个“初级小怪”，练练手，至少测试一下自己的“锥刺”手牌，但是密歇特并没有获得这样的实践机会。 这一整天下来，密歇特外出了三四次，没有一次涉及战斗。 他琢磨找一个深山野岭，测试一下锥刺，但他想了想奥数森林的非凡物种，还是作罢，最后只能打道回府，从纱帽街回到了红石榴大街。 密歇特走到出租屋的门口，他掏出钥匙，正准备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时候，他灵感一动，感觉到屋内有危险。 他拿着钥匙的手停了。 成为非凡者之后，这种灵感提示来的明显又直接，密歇特无法忽视这种危险感，他的视线扫过自己门口的垫子，看过门把手，又看到屋门口的其他陈设，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但密歇特却没有因此放松。 他收起钥匙，转头就走，步伐很快。 屋内的危险会是什么呢？ 是炼金术师弗兰·霍特吗？目前最大的威胁其实就是他。 密歇特第一想法是回到纱帽街，但是他知道队长其实也不在同城速运，队长还在外出中。目前在同城速运的，应该只有值白班的瑞文，可能还有等待值守夜班的狗主人费奇·路易斯和入梦人朱迪。 三位可敬的队友都是序列2，如果对手是弗兰·霍特，以弗兰序列2-3的能力，就不会对非凡者小队造成压力。 但是密歇特当即明白，一位序列较高的强者不会放着一个低序列猎物跑那么远。 密歇特目前有一个选择战场的权利，首先排除红石榴街人流密集的地方，那里很容易中伤路人，而且这种非凡者的战斗，不宜出现在公众场合，这会加大非凡者小队的后期保密收尾工作量。 不到晚上六点，天色还很明亮。 路上的行人正是最多的时候。 密歇特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了红石榴街道，只留下一道残影，就钻入了一个相对狭窄的街道，这里是前往下城区的路。 “刚刚有个人从我们橱窗前飞过你看见没？” “有吗？没人吧。你看错了吧。” “我真的看见了。” “怎么会有人会飞呢？你眼花了吧……” …… 一所废弃工场内。 密歇特刚刚停住奔跑的脚步，就感受到了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这里的厂房能看出来曾经是一家海鲜加工场，尽管废弃了很久，这里的咸腥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弗兰·霍特。 “踏入非凡了吗？” 密歇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金边眼镜。 金边眼镜对密歇特更加势在必得。 “为什么追杀我？”密歇特问，他警惕地看着弗兰，准备随时发出手牌。 “这真是个好问题。”弗兰好像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用手掌推了推自己的眼睛，看向密歇特的眼神疯狂。 “因为你会是我下一个实验的主材料。” “我会把你做成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密歇特想到了人蛇，这又是要把自己和什么奇怪的动物拼起来吗？密歇特正想着，就听见弗兰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现在所用的这具身体太残破了，我需要一具更好的身体，而你的刚刚好。” 密歇特一头雾水，“这是觊觎自己的肉体吗？虽然这副身体的长相确实不错。” “而且我选择你，是因为你的灵和你的身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我轻轻松松就能把你的灵赶出你的身体，然后由我取而代之。”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才有了这样特殊的缝隙，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运气，让希尔几次扑空，但你今天显然没有更好的运气了。” 弗兰·霍特脸色突变，对密歇特发起了攻击，他向前俯冲，迅速靠近密歇特。密歇特时刻防备着弗兰的进攻，瞬发了一枚锥刺，锥刺速度很快，但弗兰的速度也不慢，他偏移了一点跑动路线，就躲开了这一枚锥刺。 锥刺最终深深嵌入了工场的一根水泥柱里。 密歇特从口袋里取出特别子弹，这是他放在口袋里备用的。接着他发动手牌能力，将五六枚特别子弹输送了出去，这几枚子弹的角度和输送位置十分考究，弗兰在前冲的趋势下，没办法完全躲避所有的子弹，只能强行接下了一枚。 他的小腿中弹。 但这种程度对于一位序列3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一系列动作直接激怒了弗兰，毕竟被一个低序列伤到，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密歇特不清楚弗兰的具体能力，只能寄望于他的能力都是炼金方向，缺乏强劲的战斗能力。 但是他也明白序列之间有着天堑。 第三十章 对抗 密歇特没机会再输送一波特别子弹，弗兰就已经贴脸了。 密歇特向侧边翻滚，躲开了弗兰，但随后弗兰就转而冲了过来，抓出了密歇特的手臂，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密歇特感受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夹杂着呕吐感，随后他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 这是什么？！ 密歇特忍着强烈的不适，利用反关节迫使弗兰放了手，脱离碰触的那一刻，密歇特感觉自己重获新生。 刚刚是什么？！弗兰对密歇特的攻击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个人的能力是针对灵魂的吗？就是队长他们所说的灵体？ 弗兰刚刚提到，他发现了自己灵魂不稳的事情，这件事可能是由于穿越，毕竟密歇特的这具身体并不是他原来的身体，有可能存在一些不适应的情形，所以弗兰说的灵魂缝隙他也可以理解到。 而弗兰的目的似乎是占据自己的身体，密歇特没有放弃思考，短短的几秒间，他与弗兰已经近距离过了十几招，弗兰的速度和力量明显占据着优势，但是他并没有下狠手，刻意伤害密歇特的身体。 “他不会重伤我，因为他想要我的躯体。”密歇特做出了判断，“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夺舍一说，嗯……虽然和夺舍还是有相当区别……”但密歇特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密歇特试图拉开距离，但弗兰固然不会放任他远离，弗兰步步紧逼，几次都抓到了密歇特的身体，对密歇特的灵魂造成了直击。 情况不妙。 密歇特忍着强烈的呕吐感，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被抓到，手里凝了一根冰锥，直指自己，然后输送了出去，他刻意减慢了输送速度。 果然，弗兰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挡下了那枚冰锥，冰锤刺穿了他的手腕，鲜血如注。 弗兰看着自己的手腕，目眦尽裂，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类如此“卑鄙”。 密歇特凭借着这个空档，拉开了他与弗兰的距离，又发起了一轮远程攻击。 一旦自己被弗兰近身，他就故技重施，对自己展开进攻，弗兰则为了保护密歇特的身体，不得已一次次出招，阻碍手牌伤到密歇特的身体。 一次次受伤的弗兰炸毛了。 弗兰·霍特简直要气死了，自己被这个低序列的非凡者戏耍，但他偏偏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脱离这个局面。 这个人绝对是上好的实验材料。 但也同样棘手。 密歇特则慢慢找到了手牌的手感，手牌的应用越发熟练。 最后他扛起一台纺织机当做手牌扔到了弗兰身上的时候，机器砸在地上变了形，木板碎片飞溅，弗兰是真的火了。 这人属什么的？见什么扔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没法轻松拿下密歇特的时候，他在手上搓了一团晶蓝色的火苗，随后熄灭了。 密歇特有种不妙的预感。 搬救兵了？ 果然，没多久，老熟人希尔·孔奈抵达了海鲜加工场。 密歇特：“……” 希尔：“……” 密歇特：“老伙计，咱能不动手吗？” 希尔：“我也不想动手，但是今天有人看着，可不能再糊弄了。” 密歇特：“你演一下。” 希尔：“……” 两人见面，通过眼神和表情基本完成了上述交流。 弗兰见自己的得力干将抵达，看密歇特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希尔·孔奈，他最优秀的炼金作品，人的身体蛇的灵魂，序列4，走的是赏金猎人路径。在同是序列4的非凡者中，也有着相当大的战斗优势，更别提碾压一个初始序列了。 弗兰感觉胜券在握。 希尔没有耽搁，当下就对密歇特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密歇特直接沦为劣势，频频防守，但是收效甚微，几招下来，他几乎已经伤痕累累。 密歇特：“？？？” 说好的，对我没有杀意呢？ 密歇特当时不知道的是，炼金术师对自己的成品拥有着绝对的支配能力，虽然弗兰之前能够依靠自己的意愿，放密歇特一马，但是这次弗兰在场，那么希尔就不再能浑水摸鱼了。 很快，密歇特就明白了，希尔虽然曾经放了自己一马，并且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但是希尔并不是不能杀自己，当他的创造者弗兰“现场指导”的时候，希尔就没办法编造谎言，只能以自己的绝对实力应战。 密歇特舔了舔嘴角的血。 完。 要没。 今天是几号来着？当忌日不知道吉不吉利。 没过多久，密歇特就几乎命悬一线，他发出的冰锥虽然依旧锋利，但没有一根能伤到人蛇。格斗技巧在绝对速度的压制下，也显得毫无用处。 希尔在被召唤而来的时候就起了杀意，自己当时接到刺杀密歇特的命令，没有老老实实执行就已经很大胆了，后来更是几次撒谎，没有对密歇特出手，而这次，密歇特怕是命数到了。 神遗弃了他，希尔想。 密歇特躲避不开这一击。 希尔的利爪下一秒就会刺入密歇特的心脏。 密歇特左手的银环再次盛放了光芒，将出招的人蛇弹飞了出去。 希尔直接重伤昏迷。 场面一度十分玄幻。 密歇特躺倒在工场中间，身上都是希尔留下的抓痕，触目惊心，他现在没有太多的战斗能力，实际上，他光是坐起来，就用了不少的意志力。 希尔被弹飞后昏迷，躺在远处人事不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金边眼镜弗兰，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长身站着，对眼前的形势进行评估。 他最强的炼金作品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眼前是一个重伤的序列1，看起来自己可以直接收割战场，但最大的变数就是密歇特手上那枚银环，能直接致使一位序列4的赏金猎人昏迷，那么那枚银环的位格一定更高。 金边眼镜弗兰不明白一个序列1，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非凡物品，连炼金学会的很多高层都为了这样一个非凡物品抢破头，为什么一个刚入非凡领域的菜鸟会拥有这样的利器。 密歇特凝聚着思维，尽快恢复着力气。 金边眼镜弗兰刚刚和密歇特对了那么多手，都没有受到银环的警告，而人蛇刚刚的攻击伤及了密歇特的性命，所以人蛇才会被击昏，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将密歇特先抓捕回去，控制起来，取下他手上的银环，再进行实验呢？ 弗兰打定了主意。 他走近密歇特。 第三十一章 新的手牌 密歇特在刚刚的战斗中有了许多新的领悟，他的头脑很混乱，但又很清醒，他知觉自己又获得了新的能力，感悟到了新的知识，但他又没法现在说出来。 他现在大体知道非凡能力的获得方法了。非凡生物身上的光球可以理解为一团“知识”，这些知识有些能被人类所掌握，而有的知识在人类的认知范围之外，所以人类没办法很好掌握和理解它们，所以也没法在脑内呈现。 掌握知识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比如密歇特在消融光球后，就获得了发射手牌的能力，但是许多能力是在后来一天中慢慢浮现在脑海的。而现如今，自己在一段紧张的战斗中，汲取的知识又有了松动的迹象，意味着自己即将获得新的能力。 如果用最朴实的语言来描述，人类的大脑就像是一台运行缓慢的计算机，一些内容被输入后，需要几天后才能输出，而有些契机不来，或者非凡者本身悟性不强，那么有些能力就永远不会被激发。 弗兰一步一步走向密歇特，密歇特用眼角晲着他，神色厌恶。 他这次感觉到了，是手上诅咒银环保了他一命，心里对队长磕了三个响头，以表感激。 而现在密歇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更为强力的人蛇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但是金边眼镜弗兰依然是一个棘手的对手。弗兰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自己。 他的表情贪婪。 密歇特感应了一下，诅咒银环这位大佬刚刚发过“大招”之后，现在似乎也傲娇了起来，并不打算继续帮助自己。 密歇特用手扶着地，强行站起，身上的血滴在地上，丝丝疼痛一点点扣动着密歇特的神经。不过经过奥数森林的殊死恶战，密歇特对于疼痛的耐受度高了不少。 他脊背不太站得直，看着对面缓步而来的弗兰。 序列1的裁判者出招了。 他用古纳兹语低声念了一句“离场”！他手里凭空出现了一张黑红相见的纸牌，下一秒，纸牌飞速飞往金边眼镜弗兰。 这是密歇特新领悟到的能力，也是密歇特的第三张手牌。“离场”类似于运动场上裁判的红牌，可以将场上的一个运动员强行罚下场，而这样的能力在战斗里，则是可以强行把一个人送离战场。 至于送出的距离，和手牌拥有者的能力直接相关，以密歇特现在的能力，并不能把弗兰送到很远。 黑红手牌击中金边眼镜后，金边眼镜弗兰就消失在了海鲜加工场可见的范围内，密歇特拔腿就跑。 他的目的地是纱帽街102号。 弗兰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下城区的街区，沐浴在闪耀的月光下时，有些呆愣，随后他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成为了一位裁判者。 “离场”是裁判者的常见能力。 他奔回了刚刚战斗的位置，在地面上发现了昏睡着的人蛇希尔，而密歇特则不知所踪。 “真滑溜。” 弗兰知道随着密歇特的变强，自己捕获他的可能性也会变小，如果自己没办法抓到他的话，只能向炼金学会上级通报海城存在“高位格非凡物品”的情形，请他们出手了。 想必这个诱惑足够请来相当厉害的人物。 到时，他们取走那枚银环，而弗兰也能借机获得一具新的躯壳。 密歇特一路掠回纱帽街102号，同城速运，非凡者小队所在。 等到他看到几位队友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下室的沙发里，刚刚的独自逃命的沧桑感消失了，一种安心的情绪取而代之。 时间还没有很晚。 梦中人安迪，驱魔人费奇还有梦魇瑞文，三个人都在，瑞文可能正打算回家休息，但还没走。 密歇特一身血腥地闯入后，三人的安适气氛被打断了。 安迪熟稔地把大型医疗箱搬了出来。 她声音凉薄中还带着点急切：“怎么搞成这样，遇到炼金术师了？” “是。” 密歇特本来想坐在沙发上，但是想着沙发清理成本太高，还是少了块地面暂时坐下休息。 “还有他的人蛇，在我家蹲守我。” 还好我福大命大。 “真不该让你回去，你一直待在非凡者小队可能会安全点。”安迪对队长放任密歇特乱走的行为并不认同。 “但我也不可能永远不出去。” 不出去也不会掌握到“离场”这张新手牌。 机遇总是藏匿于风险之中？ 地下室的其他两位男士也对密歇特的遭遇表示了遗憾，而瑞文本来是打算离开的，因为密歇特的情况，也不禁多留了一会儿。 瑞文问：“一个序列3，一个序列4，你是怎么回来的？” 密歇特慢慢恢复了体能，讲述起来。 “我在我的住所门外就感觉到了危险，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跑到了下城区的西北区，一开始只有炼金术师一个人，我勉强还能应付一二，后来他把人蛇希尔也召唤来了。” “还好队长让我取出了诅咒银环。它帮我挡下了致命一击，而且击昏了人蛇希尔。” “我在战斗中领悟到了‘离场’手牌，把弗兰传送到了其他地方，我才逃了。” 密歇特尽量精炼了语言。 “战斗地点没人，我们不需要后续清洗路人记忆，这一点做得很好。”朱迪夸奖。 瑞文的关注点则在诅咒银环身上，“非凡物品在没有交流和命令的前提下，不会主动帮助陌生人，你同这枚银环有什么渊源？” “我和它确实有些缘分，但是我不清楚它为什么认同我。” 密歇特自己也很想知道。 这枚诅咒银环看起来像是上世纪的装饰品，自己总不会活了两世吧。 “真是好运。”瑞文感慨。 密歇特选择先清洗自己，然后出来任朱迪贴上贴下。 好在都是皮外伤。 然后密歇特就躺在了沙发椅上。 瑞文值完了白日的班，已经离开了同城速运，费奇看着没有离开打算的密歇特：“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是的，红石榴街的住址已经被弗兰掌握了，我近期不打算回去了。” 肯的衣服先穿着，问题不大。 费奇点了点头。 他饮了一杯桔梗茶后，钻入了地道，想来是去圣风教堂了，非凡者值夜班的时候，其中一位需要披上黑色斗篷行走在海城的夜色里，巡查城市。 密歇特躺在休息室内柔软的大床上，迟迟没法入睡。 第三十二章 开始反击 密歇特想到了什么，从床上一跃而起，离开了地下室，回到了一楼队长的办公室内。 非凡卷宗众多，这些卷宗对所有非凡者小队成员开放，密歇特有目的性地翻阅着。他在未侦破的案件分类里搜寻，很快锁定了人蛇希尔犯的三个案子。 因为人蛇希尔位于序列4，来了海城这么久，只做了三个案子，犯案率也不算高，鉴于非凡者小队缺乏高序列人员，所以案牍高高堆起，始终没有对人蛇希尔采取抓捕行动。 这三个案件，有两个案件为凶杀，死法都是窒息而亡，而第三件就是下城区人员集体失踪案，密歇特亲身参与的那一起。 这个作案频率，在非凡恶人堆里，确实不高。 可以合作。 密歇特基本满意。 他默默记下了人蛇希尔案件的一些细节。 密歇特在同城速运的生活充实了起来，格斗专家对密歇特的特训没有停止，一方面是肯十分喜欢密歇特，另一方面也是密歇特真实感受到，更加醇熟的格斗技巧绝对能在生死关头救自己一命，所以在格斗训练方面从不偷懒。 他渐渐担任起来巡夜人的职责，夜晚的海城充斥着危险，因为奥弗月已经渐渐远去，有很多高危险程度的非凡生物也渐渐不会在海城现身，所以巡夜的工作并不危险，往往都是在收割小怪经验。 密歇特的锥刺在这方面的表现十分优秀。 有时候甚至可以秒杀。 不过很遗憾的是，密歇特再也没能从战斗中获得任何新的手牌，密歇特猜想这是因为小怪太捞了，随手就能杀死，没有难度，就没有收获。 金边眼镜弗兰和人蛇希尔倒是不捞，就是太难打了，容易送命…… 地下室也有不少关于非凡领域的基础读物，密歇特值班几次下来，几乎已经快能背诵全文了，成为非凡者之后，记忆力同样也提升了不少，密歇特对于这点还是非常满意的。 密歇特倍觉反常的一点是——这几天，瑞文对他未免太过热络了。 密歇特感觉自己在同城速运的生活充满了瑞文，吃饭瑞文，训练瑞文，连出门散散步，旁边都会有一个瑞文跟着。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黏我？”密歇特问。 “是吧。”瑞文回。 密歇特也不是没有遭遇这种外向的朋友，就是他会强行打破你的各种壁，直入生活，然后逐渐建立起友谊，密歇特本身偏向内向，对于这种朋友算不上欢迎，也不算反感，只是会觉得对方很厉害。 社交牛逼。 这种外向的朋友往往话多，开朗，有很多朋友，对生活乐观，对未来充满憧憬，在聊天中往往能营造比较好的氛围…… 然而，瑞文截然相反。 瑞文不爱说话，自闭，没有朋友，对生活不喜不悲，看什么都淡淡的，在聊天中往往能让对方憋死，因为他往往只回“嗯”、“哦”、“行”这三个字。 而且密歇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第一次相见，他与黑夜相融的景象，深沉，冷邃。 被瑞文这样一位大佬黏上，密歇特只能感觉到阴森，还有鸡皮疙瘩，还有费解，嗯……还有一点强行理解出来的反差萌。 “你为什么黏我啊？”密歇特问。 “觉得你很神秘。”瑞文回。 “……” 难道瑞文是隐藏属性的小迷弟？密歇特只能勉强认为自己最近两次跨序列战斗的表现可圈可点，所以圈了个冷酷粉。 …… 密歇特连续几天都去斯图亚特街的运动俱乐部蹲守。 终于在第五天，在俱乐部如愿看到了人蛇希尔。 希尔看到密歇特后，第一表情是惊诧，之后这种表情平滑转变为了一种明显的恐惧感，希尔下意识想转头就走，但想了想自己没必要怕一个序列1小鬼，强行站住了脚跟，看着密歇特直奔自己走来。 “孔奈先生，我们找一个空间聊聊吗？”密歇特主动问道。 “好。” 希尔最终没有拒绝，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点怕密歇特，不想沾边儿。 两人来到了一处会员休息室内。 密歇特选了个位置稳稳地坐了下来，但人蛇希尔犹豫了半晌才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问：“你是刻意来这家俱乐部找我的吗？” “是的，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寻人似乎不是你的非凡能力。”希尔比较好奇这一点，就直接问了。 “是推理，是智慧。”密歇特右手的手指依次抬起，又顺次落下，敲打着桌面。 “……” 人蛇希尔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密歇特左手中指的那枚银环。 一个高位格的非凡物品。 这就是两次伤到自己的神级或者半神级物品…… 希尔不得不继续正视了眼前这位仅有序列1的非凡者。 密歇特·林，一位序列1的裁判者，开门见山：“你之前说过，你不打算一辈子都做弗兰的附庸。” 说完这句，密歇特停顿了很久。 弗兰表情很奇怪，他神色闪烁，舔了舔舌，但终究没说出什么。 “你没法杀他。”人蛇弗兰听见自己面前的序列1这样说着。“我可以帮你。” 沉默。 会员室外还隐约听得到外面的人声，很模糊。 人蛇虽然觉得一名序列1有此言论十分荒谬，但密歇特有诅咒银环，极有可能有其他的依仗，所以他甚至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我承认我没有一天不想杀死弗兰，我没法亲自动手杀他也是事实。但你如果没有成功，而我被他发现我背叛他，我就会没命。” “最好的结果是被杀死，运气不好的话会变成那种不死不亡的怪物，永远游荡在世界边缘。” 难道那种杀不死的怪物都是炼金术师炼制出来的？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密歇特扼杀在了摇篮里，外面的怪物那么多，仅靠零星几个炼金术师是做不到的。 “即使你有可能变成那样，你还是把这些告诉了我。” “炼金术师是极其残忍的职业，虽然我的生命是他赋予的，没有他我也无法变得如此强大，但我还是恨他啊……” 说到这儿时，人蛇希尔眼眶发红。 “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密歇特说。 “因为如果弗兰不死，死的可能就是我。” …… 第三十三章 风暴就要来了 刺杀弗兰·霍特的事情正式进入了密歇特的计划日程里。 密歇特很苦恼。 他本可以找非凡者小队的其他人帮忙，尤其是队长，已经是序列4的辩论家，在没有人蛇希尔的帮助下，单独击杀金边眼镜弗兰几乎不费什么力。 就算队长不愿意出手，其他非凡小队成员愿意施以援手，也足以送走这个序列3的炼金术师。 毕竟炼金术师算是个辅助，战斗能力并不突出。 现在的难题就是，密歇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能让人蛇希尔“作壁上观”。 密歇特在对非凡者小队汇报时，曾经隐藏了人蛇希尔曾经追杀自己的事实，当时做隐瞒是因为说不清，现在这时候把事情全盘托出，反倒更可疑了。 《新任非凡者成员与人蛇希尔不得不说的二三往事》…… 密歇特只能一瞒到底。 而独自作战，他并没有多少胜率，上次的战斗密歇特占到便宜更多是因为弗兰没有竭尽全力，还在保护这密歇特的躯体。 再来一场战斗的话，密歇特想要获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密歇特有心事，坐在书桌前时，很久都不翻一页，就像是在发呆。 “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坐在那一动不动。” 灯光摇曳间，地下室的沉默被瑞文打破了，他平时不轻易说话，一开口就是对密歇特“多余”的关怀，密歇特这几天虽然司空见惯，但依然十分特别非常相当不适应。 “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杀人。” “杀谁，弗兰·霍特吗？” “他倒是序列不高，也没有自保能力，只是他身边有个希尔·孔奈而已。”瑞文说。 “那如果希尔·孔奈不会保护弗兰呢？”密歇特又说。 “那弗兰·霍特可杀。” “密歇特，你需要我帮忙吗？” 密歇特没想到瑞文是如此热心肠的同事，但他想了想，很快就接下了帮忙。 “是，我想杀了弗兰。” “没问题，到时叫我。” 密歇特没想到自己这样一次危险的行动，瑞文竟然不问缘由地就愿意掺和进来，也不怕找惹麻烦，或者因此送命。 “到时叫我”，您当这是峡谷开黑吗？ 这是什么？这就是真诚的友谊吗？ 密歇特倒是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真诚”的友谊。 尤其是自己也不请其他非凡者帮忙，而是独自烦恼，怎么看怎么可疑。密歇特想不通瑞文为何如此“慷慨”，但他一番思考下来，依旧没有获得什么答案或启示，索性，他就不想了。 无论如何，瑞文都比定时炸弹一样的弗兰·霍特更值得信任。 “你不用担心你有什么秘密不为人知，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瑞文说，“非凡世界里每个人都不是绝对透明的，秘密有时候是你最后的‘手牌’，不要轻易告诉任何人。” 瑞文用了裁判者的语言描述了这件事。 密歇特似懂非懂，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重生是自己的手牌，有时候又觉得不是，他后来觉得诅咒银环是自己的手牌，但诅咒银环也不总是奏效，所以他常常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致胜手牌，只是在夹缝中顽强生存的一株生命罢了。 …… 得到瑞文的“援助许诺”后，密歇特的刺杀计划是真的运行起来了。 他又在斯图亚特街的运动俱乐部和希尔碰了一次面，敲定了大致的时间和地点，人蛇希尔许诺自己当时不会应弗兰的蓝火召唤而出现，但是也告诉了密歇特，弗兰的炼金作品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还有两个残次品，也具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但非凡者小队也忙了起来，继情妇喷泉溺水案之后，细长影兽做出来的幻觉致死案件越来越多。 然而，细长影兽是杀不完的。 非凡小队也不再被动地“见案杀犯”，而是更为主动的，探查起了细长影兽背后的力量。 这个举动十分冒险，可能触及到某些不该碰触的东西，但海城的动荡一日比一日严重，公众早已陷入了恐慌，生怕下一个死于幻觉的就是自己。 队长面对着窗外刺眼的眼光说：“风暴就要来了。” …… 随着时光的推移，密歇特对于裁判者的能力运用愈发醇熟，他能在精神上感觉到一种焕然一新，当他从纱帽街102号的狗洞钻出后，小楼面前的那一株梧桐，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愈发翠绿。 密歇特认为这是因为长期不玩手机导致的视力提升。 弗兰必然不会放过红石榴街的蹲守。 今天是和人蛇希尔约定好的日子，密歇特大摇大摆地回了一趟红石榴街，十分张扬，他先是买了大杯的柠檬茶，然后购入了红石榴街最招牌的卷饼，甚至绕着小广场绕了一圈，然后才回了出租屋。 夜幕降临，街头的煤油灯刚刚燃起。 密歇特衣着整齐地躺在自己久违的床上，手里还有数枚子弹——自从他获取了手牌能力后，他就不再需要手枪了，因为手牌的速度比手枪还要快一些。 床上假寐的人知觉到了有“东西”靠近，他眼睛骤然睁开，对着不速之客输送出了一排特别子弹。 无伤。 密歇特这才发现弗兰今天有点虚幻，并不是正常的肉体状态，更像是灵体。 序列1的攻击没办法中伤灵体，但是弗兰的灵体却能伤害他，密歇特的灵魂有了撕裂般的痛感。 见密歇特被处处压制，黑夜中的瑞文也不在隐藏，撕开了黑夜的裂缝，露出了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瑞文就对金边眼镜弗兰开展了攻击。 梦魇对于灵体具有极强的克制力，弗兰没撑几下就搓亮了一团晶蓝色的火焰，他积极躲避开梦魇的攻击，等待着人蛇希尔的支援。 只要希尔到了，这两个家伙都要葬身于此。 不过希尔一直没有出现，弗兰的表情变得不可置信，他又忙召唤出了其他的作品，来抵挡先下的攻击。 可惜梦魇瑞文不肯放过灵体状态的弗兰，他硬抗了几下召唤物的攻击，直线冲向弗兰·霍特。 第三十四章 序列4是一个跃迁 金边眼镜弗兰最新召唤出的这两个召唤物，实在是无法用什么生物来形容，从整体的材质上看像是两团棕褐色的肉泥，但是它偏偏能在地上快速蠕动，还能伸出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攻击敌人。 瑞文没有理会肉泥的袭击，想对陷入被动的弗兰乘胜追击。 弗兰却穿过墙面迅速离开了密歇特的出租屋，瑞文梦魇一样的身影也如法炮制，穿墙而出。 密歇特也想跟随，却被那两团不可名状的召唤物阻拦了脚步。 这两团肉泥明显不如人蛇希尔精致，至少从外观上，人蛇希尔至少是一位长相端正的身世，而不是只有装在罐子里才能拥有形状的肉泥。 肉泥对屋内仅存的人类展开了攻击，它们好像也没有眼珠，但是却能准确判断出密歇特的位置，一次又一次地从身体中“翻涌”出触手一样的长条物品，挥舞着拍向密歇特。 密歇特腿部一个蓄力，轻蹲，灵活弹跳！离开了所站立的位置。 啪！ 触手在刚刚密歇特站的地板上拍出一个大坑。 非常好！又要找人来修理地板了。 密歇特还没来得及没进一步惋惜，自己的出租屋已经在触手的攻击下一片狼藉了。 “……” 几次躲闪下来，密歇特输送了一枚锥刺，刺入了肉泥的身体正中央。却看见肉泥把锥刺“咀嚼”了下去，很快就被吞噬到身体内部，消失不见了。 密歇特这才不得不正视这两团和土豆泥差不太多的家伙，把它们真正当做自己对抗的敌人。 看起来没什么智慧，但是对攻击和防守这两码子事，做的还不错，就像是两台被输入了“见谁打谁”程序的机器。在自己十分宝贝的绿罩台灯被敲碎时，密歇特是真的十分光火了。 他又尝试刺出了一枚锥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锥刺中被附加了怒火之类的情绪属性，这枚锥刺没有被直接吞噬，而是把其中一团肉泥，钉在了地板之上。 密歇特又连续输送了几颗子弹，它彻底不动了，像一块硕大的口香糖一样，黏腻腻地留在了密歇特的出租屋内。 另一团肉泥则是被密歇特cd好了的锥刺刺中，也一动不动了。 这两团看起来不怎么厉害的家伙，至少也是序列2的能力，多次跨序列作战的密歇特，对于这种事情似乎也习惯了起来，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还只是序列1的非凡者而已。 梦魇瑞文和金边眼镜弗兰的战斗还在继续，战场已经挪动到了人迹罕至的一处荒野上，这里的地质情况差，土质十分干燥，很难种植植物，因此荒废了。 远远看去，只有零星的几颗灌木刺棱棱地竖在那里，远处有农户的住所，天色已黑，大家都早早熄灯睡下了，窗口几乎都黑洞洞的，只有一两处窗口还亮着灯光。 金边眼镜弗兰变得焦躁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个麻烦，很难甩掉。更糟糕的是，为了安全，他选择只使用灵体出行，这样在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他可以不受肉体的限制。 但没想到，那个序列1的裁判者竟然还有一位梦魇的朋友！ 梦魇的主要能力都是针对灵体，属于所有非凡者路径之中灵感最强的，而相对地，格斗专家这种专注体能和技巧的路径，灵感则较弱，而朱迪拥有的梦中人序列，灵感要求也很高，只有拥有很高的灵感，才有可能从梦中获取启示。 简单地说，梦魇对于灵体，就是天克的存在。 而目前瑞文和金边眼镜弗兰对峙着，瑞文是序列2梦魇，金边眼镜弗兰则是纯灵体，他的肉体为了安全起见，还在几公里之外呢~ 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如果今天金边眼镜弗兰遇到的是格斗专家肯，那么这种形势就会完全逆转，肯就会被绝对压制。 弗兰的脸色很难看，他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他的白色手套此刻上面沾着血迹，血迹是瑞文的，但瑞文仅仅是受伤而已，他依旧掌握着战局的主动性。 金边眼镜弗兰几次想要逃跑，瑞文都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在弗兰第n次强行挣脱跑路时，瑞文发动梦魇的技能，把金边眼镜弗兰拉入了梦境之中。 灵体状态的弗兰，没挣扎几下，他虚幻的身影就落进了梦境漩涡里。 荒野陷入了宁静。 瑞文静静地站着，他在操控着梦境。 梦境里，弗兰回到了他的年青时代，他有一位十分尊敬的老师，但老师并不满意这个学生，认为他资质平庸，没有办法在非凡者的道路上走的太远，到后来就完全放弃了弗兰，转而开始带其他的学生，希望能够培养出真正的炼金强者。 后来弗兰机缘巧合之下，做出了希尔·孔奈这样一份令人经验的炼金作品，老师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在了弗兰这里，送了他一副金边眼镜，又悉心培养了他几年，可惜弗兰到了序列4之后，始终没有再前进一步，于是弗兰再一次被放弃了。 …… 这件事令弗兰·霍特十分痛苦，他无法忘怀这段记忆，时不时还会梦见老师，瑞文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操控了弗兰的梦境…… 等到弗兰终于发疯，冲到老师的住所，把刀捅进老师的腹部时，他醒了。 他的腹部猩红，他从梦境中苏醒，回到了荒野之上。 弗兰虚弱地喘息着，他的灵体在刚刚的梦魇中严重受损，现在已经缥缈到随时会消失，但他始终坚持着，终究不愿意让自己就此灰飞烟灭。 “如果我是序列3，现在已经死了。” “可惜，我已经是序列4了，序列4是一个跃迁。”弗兰说了这话之后，整个荒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这变化很细微，但灵感极高的瑞文明显感知到了，而刚刚赶到现场支援的密歇特也感受到了某种异常。 令人不安。 密歇特能感受到，土壤里、灌木里、草丛里都开始沁人心脾的“香气”。 第三十五章 金边眼镜 有什么东西从土壤里钻了出来，密歇特也看不到钻出来的是什么，他只能感觉到这是一种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对自己有害。 瑞文的表情则变得异常严肃。 密歇特也紧张了起来。 荒野土壤中的“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土壤里钻出。 要打断他！ 瑞文和密歇特怀着同样的想法。 瑞文再一次尝试把弗兰拉入梦魇，但这次弗兰显然有点疯魔，不顾损伤地躲开了这次攻击，继续持续自己的行为。 密歇特则再次输送了几张手牌，这次的手牌既不是特别子弹，也不是锥刺，而是“土豆泥”。 没错，就是刚刚破坏出租屋地板的那两团肉泥。 深色款“土豆泥”落在了弗兰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个灼烧的坑，弗兰的灵体摇摇欲坠。 有效！ 但来自序列4炼金术师的最强一招已经积蓄完成，荒野土壤上飘动的未知物质，在弗兰的指令下，纷纷扑向瑞文和密歇特的位置，两人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密歇特很快感觉到了身体溶解，没错，是溶解，生命力在消散。 如果他不采取某种有效措施阻止，他可能很快就会和这片荒野融为一体！瑞文此刻也有点不知所措，他也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不安感，他的表情十分慌张。 而弗兰则带着某种疯癫之后的狂妄，看着两个低序列的弱者在自己布好的罗网里挣扎。 曾经他也以为，序列3和序列4只是跨上了一个石阶而已，作为曾经的初学者，他也以为非凡者路径上的每一块石板之间的距离是相等的，直到他在序列3卡顿了多年…… 等到他终于上到了序列4，才明白，如果说序列2和序列3之间是冒险的旅程，而序列3想跳跃到序列4，几乎就是在赌命，而且赌成的概率很低。 绝大部分序列3，想要进入序列4，都会死。 而如果他一直在序列3苟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远方的知识还有更深层的秘密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权利窥探。 密歇特当机立断，运用自己的瞬移卡牌“离场”，把瑞文送离了荒野，或者说，把瑞文送到了更远的荒野上，希望他有机会从荒野上沁出的神秘物质中脱离出来，捡回一命。 等到把瑞文送出，密歇特直觉自己再一次陷入了生死绝境。 “你倒是讲义气。”弗兰笑的快要抽过气，他的灵体还是很稀薄，这时候哪怕再有一个人，或者让瑞文再次对他发送一次攻击，他都会死。 可惜现在，瑞文和密歇特已经被神秘物质所控制，如今瑞文被密歇特传送出场，而密歇特就算搏命一击，以他序列1的实力，也不见得能伤的到弗兰的灵体。 在所有的序列里，序列1是同“灵”关系最薄弱的，也就是说作为序列1，刚刚掌控非凡能力的非凡者，他们对于“灵”的理解尚且不足，对他人的攻击常常存在于物理层面，也就是命中肉体，在没有其他非凡物品的帮助下，很难对他人的灵体产生伤害。 密歇特现在就是序列1裁判者。 绝境。 等到自己掌控了全局，金边眼镜弗兰也不急于对密歇特动手了，他看着密歇特无力地坐在了地面上，他似乎也能够理解到，人蛇希尔那种看着猎物死亡的独特癖好了。 “如果我是序列3，还真的着了你小子的道儿了。我本来是打算用你的身体，但是既然你逼迫我用出了序列4的元素技能，那你现在的身体也不能用了。” “有一个问题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让希尔·孔奈听从你的呢？他今天竟敢违背我的命令，你是用了什么非凡手段呢？是你那个帮手梦魇做的吗？据我所知梦魇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弗兰陷入了迷惑。 “咳……你的思路是非凡者的思路，而我的思路则是普通人的思路。希尔可是很希望你死掉呢~” “是吗？这我倒是看得出。所以你们就商量好，他不出现，让你们杀了我是吧，这确实说的通。”弗兰摩挲着自己的手套，对这件事情的理由很满意。 一个谨慎的逻辑主义者。 “不过我不用在意他的想法，我创造了他，他就应该为我所用，包括今天，他背叛了我，他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弗兰做着宣讲。 随着神秘物质的侵入，密歇特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散乱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很多东西都难以收束，不光是精神力，还有肉体上，也在消散。 从旁边者的视角，密歇特就像是快凭空消失了一样。 弗兰围观着密歇特的死亡过程。 如果说之前密歇特被击中了心脏，被匕首割开了颈动脉还有可能活下来的话，那么这次，荒野上，从非凡意义上讲，密歇特将会死的一点儿都不剩，也不存在复活的可能。 弗兰望着这一切，他倒是不遗憾没有带走那个梦魇，其实他也不敢同梦魇搏命，那是实打实的“职业压制”，他不敢冒险。 瑞文没有回来。 弗兰在等待着结束，他表情扭曲，笑着脸看着这一切。 下一秒！弗兰的心脏被一只尖爪刺穿了。 弗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空气，他缓缓地扭动着脖子，看到自己背后的人，尖爪的主人——人蛇希尔·孔奈。 他不屑的仆人。 他的背叛者。 弗兰倒下了，他的灵融入了空气。随着发招者生命的流逝，土壤中也不再沁出神秘物质，密歇特再一次感觉到了生息，绵延不绝的生息。 活过来了。 密歇特没想到这次让自己免于死亡的会是人蛇希尔。 希尔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有可能是因为“弑主”造成的反噬。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 密歇特单膝盖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他尽量平稳着嗓音，不让自己显得太过虚弱。 “我不得不来，他说他要杀了我。” “所以，我必须为自己活命打算。” 人蛇希尔的状态还是很不对，他飘飘忽忽地走远了，然后加速离开了这里。 密歇特没想到这种变故，他低头喘息之际，猛然发现，希尔消失的位置，残留了一副金边眼镜。 第三十六章 威廉家族的荣光 密歇特捡起了金边眼镜，这是弗兰·霍特的遗留物。 战利品。 镜片完全被玫金色的金属包裹起来，在有些黑暗的旷野之上，这副金边眼镜依旧萦绕着令人心动的光泽。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密歇特的视力经过序列1裁判者的强化，已经拥有相当的黑暗视觉，可以在略暗的环境下视物了。 这种视觉没有到达相当清晰的程度，很多地方还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已经足以密歇特看清一些细节，比如弗兰·霍特遗留的这副金边眼镜，它是个平光镜，对着景物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放大和缩小。 您不近视，每天带着这么个眼镜作甚？纯粹为了耍酷吗？ 密歇特十分不理解。 他处于好奇的心情，把眼镜架到了自己的鼻梁上，随后他感觉眼前一黑，一阵晕眩，他就马上把眼镜摘了下来。 搞什么？ 这不是平光镜片吗？怎么有一种偷偷戴同班高近视同学眼镜的呕吐感。 他看过高度近视镜片，那是一种厚啤酒瓶底子那样的存在，透过镜片去看物体，物体会严重缩小变形，尤其是镜片边缘，从镜片边缘看待事物，那种扭曲和变形尤为严重。 密歇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副金边眼镜，镜片纤薄，镜片背后的事物十分正常，和普通视物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奇了怪了。 随后他又想到这是个物理学陨落的世界，自己科学的三观应该暂时放一放，试着用非凡的思路去看待这件物品。 那么，这副金边眼镜会是一件非凡物品吗？普通人沾染上就遭遇不幸的那种。 那么虽然但是自己已经成为非凡者，序列1，这副金边眼镜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妙的灵感暗示，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副金边眼镜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非凡物品。 密歇特知道，他在戴上诅咒银环的时候，心里是有灵感暗示的，只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枚银环给他带来的感受是温暖、舒适、值得信赖，像是前世有什么羁绊似的。 而这副金边眼镜，偏偏就像是一副普通的眼镜。 摆在任意一个眼镜专柜的那种。 一个平凡的物件偏偏有不平凡的特性，这就说明这副金边眼镜恐怕与非凡领域相关啊……鉴于它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平庸，所以密歇特思来想去，把金边眼镜揣进了自己的裤袋，说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 可以询问一下队长，看他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 想来并不会因此带来什么危害。 转眼间，密歇特感受到瑞文出现在了自己附近，他撕开了黑夜的屏障，露出了一条裂缝，他自己则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这很“梦魇”。 密歇特几乎都要适应瑞文的出场方式了。 这时候密歇特突然想到一点，以自己序列1的水平，他也私下实验尝试过，他的“离场”手牌将人移送的距离是十分有限的，随着他实力的提升，他的移送距离也会变长，但是目前看来，他把人送出的极限距离大概是几十米到百米这样，并不会太远。 那么瑞文刚刚被自己传送的距离，连那些农户的庄子估计都到不了。 以瑞文序列2梦魇的能力，他想回到战场，也不过是十来秒的时间。 当然，密歇特当时并不希望瑞文冒险回到战场，他用离场牌把瑞文传送出去的初衷，其实就是挽救瑞文的命，或者说尽量保住他的性命，毕竟，瑞文是一个主动的热心肠，刺杀弗兰·霍特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因为帮助自己才落入险境，密歇特没办法看着别人因为自己丧命。 依照上述的推断，说明，瑞文被传送出战场之后，没有选择来救助密歇特，采取了远观或者伺机而动的策略，而当人蛇希尔·孔奈击杀了弗兰之后，密歇特和希尔聊天，以及密歇特玩眼镜的这一整段时间，瑞文可能都在旁边看着。 嗯…… 他不介意队友姗姗来迟，这是正常人面对危险的态度，这才符合刚认识不久的，队员之间的关系。虽然之前瑞文对自己颇有优待，也有建立进一步友谊的态度，现在看来瑞文对自己也算得上冷淡，并不是他完全自来熟，擅自把自己当成了至交好友…… 而是出于别的目的。 至于这个目的密歇特本人也想不通，是什么能让瑞文在暗中观察他，观察了那么久。 “你获得了战利品。”瑞文说。 “是，弗兰的金边眼镜。” “这应该是炼金术师制造的物品，能够佩戴在灵体之上。” 嗯……刚刚弗兰·霍特确实是灵体状态，还有能够佩戴在灵体之上的物品？ 非凡领域的奇怪知识又增加了。 “这个很适合你，你收好。”瑞文又说。 “你不需要这副眼镜吗？”密歇特问。 “是，我不需要，我没有灵体，我所在的非凡者序列没有灵体。所以更不需要什么佩戴在灵体上的眼镜了。” 梦魇序列没有灵？ 那么他们是什么？还是常规意义上的人类吗？密歇特不禁思考起了人生。 瑞文看起来并不介意，他也建议密歇特询问一下队长的意见，毕竟在海城的非凡者小队中，队长也算是阅历最广博的人物了。 密歇特简单和瑞文道了谢，说托他的福，自己摆脱了了死亡威胁，如果瑞文什么时候有需要，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瑞文琢磨了半晌，问密歇特要了他手上的银环。 “你手上的银环能让我看看吗？” 瑞文的眼睛在黑暗的旷野里有点发亮。 密歇特在他期待的眼神里取下了中指的诅咒银环，递给了瑞文，并且做好了有什么异常就夺下戒指的准备。 瑞文接过了戒指。 什么都没有发生。 诅咒失效了？密歇特的心里全是问号。 在接触诅咒银环的那一刻，瑞文的头脑被一些新鲜的记忆冲击了，这些记忆似乎本来就属于他，或者说属于他的上一世。 他看到了巨轮，看到了风暴中挣扎的海之精灵，看到了威廉家族高高飘扬的旗帜，最后看见了血泊中的自己。 …… 密歇特察觉到瑞文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他下意识地没有打断瑞文。 许久，瑞文取下了银环，把银环套在了指尖。 他看到了他的眼神。 冰冷，锐利。 谨慎，审视。 他把诅咒银环物归原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旷野。 第三十七章 红衣主教 密歇特回到了纱帽街102号，禀报了弗兰·霍特死亡的消息，称自己被弗兰伏击，而最终弗兰·霍特死于他的创造物人蛇希尔·孔奈之手。 直接略去了自己和人蛇希尔相识的事情。 队长先是紧拧眉头，想了好一会儿，隔了好久才舒展开来，随机体态轻松地对密歇特大加“赞赏”。 在队长的巡夜者晚间故事集中，炼金术师总是邪恶的，违背自然道德的，按照队长的原话就是——“炼金的那帮家伙都坏透了”。 而非凡者坊间传闻，炼金术师也会为训练一些驯服的性工具，转而研究如何炼出女性，或者炼制出和女性一样“用途”的未知生物。 炼金术师对自己的创造物施加暴行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所以这次人蛇希尔杀掉主人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真不知道该说你命好还是不好。”队长说。 “什么事儿都让你摊上了，但次次都没死。” 密歇特呵呵一笑，又询问了金边眼镜的事情，最后从队长口中得出了“只要暂时看不出有害，又没有收到灵感警示的话，大概率都可以使用的。” 密歇特觉得队长的理论体系有待商榷。 听起来就像是他随口胡诌的。 什么叫看着无害就能使用？ 但密歇特很快就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犯了普通人的错误，在非凡领域，并不是求证一件事对或者错就能得到答案的，有很多时候，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非凡领域以内的知识似乎发展缓慢，有很多不确定性的东西，所以只能给出大概的结论。不像现代医学，拥有一套相对完善的知识体系，后来的人只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就能直接获取知识，具体表现为去书店买下一本本教辅材料。 但非凡领域内的知识则正相反，它没有完善的体系，比普通知识更加稀有，也不容易获得，所以在某种层面上来说，有些非凡领域的知识有相当大的商业价值，是市场紧缺产品。 从密歇特现在的理解来看，他从灰原狼身上汲取的光球之中也含有大量的知识，这些知识随着消融，也印入了密歇特的记忆里。 根据队长的语气，现在这种情况，密歇特只能当做金边眼镜是一件安全的物品，揣回了口袋里。 密歇特回到了红石榴街。 扑通一声，他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弗兰·霍特死了，悬在头顶随时要命的一把刀没了，密歇特整个人都有点放松了下来。 床铺柔软，密歇特静静躺了很久，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金边眼镜。 眼镜看起来还是崭新的，被弗兰那家伙戴了那么久，也没有一点被使用过的痕迹，金边没有一丁点磨损，没有一点锈迹，鼻垫也洁净的令人生疑，密歇特摸了摸镜片，发现连指纹都没有留下。 镜片材质很特殊吗？ 他用手臂把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坐在了床上。他环顾四周，发现了桌上的墨水，于是把金边眼镜的眼镜腿伸入了墨水瓶。 拿出来的时候，一丁点儿墨汁都没有沾到。 “这可有意思了。” 果然不是普通的眼镜。 也是，普通的眼镜也没法直接佩戴在灵体上。 在纱帽街的时候，密歇特试戴过几次，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好像单纯是一个装饰用平光镜。思及此，密歇特再一次把金边眼镜挂到了自己的鼻梁上。 在放松的环境下，密歇特觉得眼前一晕，随后他看到自己的窗口，书桌，地板……这些熟悉的景象扭曲了起来，所有物件都团成了一团，变得迷幻而不可置信。 等到这阵晕眩过去，一些事物回到了它曾经的样子，密歇特才赫然发现，自己办公桌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老头。 他的衣服有些皱皱巴巴的，身后还披挂着一件披风，密歇特觉得他穿的有点像电影里的红衣主教，但是鉴于他对西方服饰没有多少研究，所以只是一个猜测。 密歇特的眼神聚焦在老头身上，神情逐渐扭曲。 ？？！哪来的！ 这人哪儿冒出来的？？？！ 自己的出租屋里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老头没有注意到密歇特的异样，好像是觉得这个木头板凳坐的脊背僵硬，于是伸了伸老腰，起来做了一整套五禽戏一样的舒展运动。 嗯……这个应该是学的狗，嗯，抬起后腿这个姿势十分形象…… 密歇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也有点放松了下来，就坐在床上，看着白胡子老头，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老头抬起胳膊，向前伸展，脸转向一侧，终于和密歇特形成了对视。 老头：“……” 密歇特：“……” 只见老头脸上升起一团可疑的红晕，然后他又把脸左右转了转，确定对面的密歇特看的确实是自己，他一下子变得特别高兴，差点蹦了起来。 “你看的见我了？”虽然是问句，用的确是肯定的语气。 “嗯。”密歇特回答。 “太好了。” “我在你家也住了大半月了，你终于能看见我了。”老头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大半个月？？” 得亏密歇特是在床上安安稳稳地坐着，不然他这会估计都要吓到跌倒了。 如果是大半个月的话，差不多从密歇特“穿越”过来之后，这老头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密歇特不由得回忆起自己最近有么有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答案是没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是的，我是幻灵体状态，不需要进食，所以一直住在你的出租屋没有离开。之前我一直尝试联系你，但是你的序列实在太低，不管怎么尝试都看不见我，我只好一直住在这里等你。” “你是哪位？”密歇特从老头滔滔不绝的话中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把自己最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我是梅恩·皮奥尔德，是真理之庭的红衣主教。” 密歇特理顺着这些信息，除了知道了他真的是红衣主教之外，他没有任何收获。梅恩这个人以及真理之庭这个听起来像是教会的组织，密歇特从来没有听说过。 “伟大的真理之主，我代表真理之庭数百非凡者，真诚欢迎您的归来。” 第三十八章 梅恩·皮奥尔德 等等，真理之主？ 密歇特看着对面双膝跪地对自己顶礼膜拜的老头陷入了人生思考。 什么情况？？ 戴上副眼镜，就发现自己天天住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接下来这个人还叫自己真理之主？在密歇特的现有认知里，叫什么之主这种尊号的，似乎是在说神只？ 密歇特·林一家人最常拜访的圣风教堂，也就是密歇特非凡小队所在的教堂，信仰的是“风神”，或称“风暴之主”，除了圣风教堂之外，海城还有其他的信仰流派，都不够主流，对于靠海吃饭的海城群众来说，没什么比顺风顺水更让人期待的了。 风暴之主……那么真理之主也是相近的存在吗？ 几息之间，密歇特想了很多。 他想矢口否认，称自己不是他想找的人，但思及自己太弱，以自己的视物能力，在金边眼镜的“加持”下，才勉强能看见这位自称梅恩·皮奥尔德的老头，如果自己不是他想找的人，那他会不会被灭口呢？ 密歇特稳了稳心神，尽量不让自己露怯。 “你在我这住了这么久，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位自称梅恩·皮奥尔德的红衣主教依旧维持着跪趴的姿势，闻言也没有把头抬起来，好像刚刚那个做“五禽戏”的人不是他似的。 密歇特无奈只得说道：“你先起来。” 梅恩这才从地上起来，保持了直立，但是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直视密歇特。 看起来有些畏惧和戒备。 嗯？畏惧？ 怕是把他认成了什么厉害人物了吧？密歇特想。 “我们的占卜家预言到了一场灾难，希望您能施以援手。”梅恩恭敬道。 密歇特：“……” 来找一个序列1的菜鸟施以援手吗？ …… 占卜家听起来是朱迪那个序列的能力，朱迪梦中人的能力是从他人的梦境中提取记忆，获取曾经的一些画面，是追溯过往的信息。而这个占卜家和预言，似乎和朱迪的能力并不完全匹配，毕竟朱迪对于未来的判断，只有梦境之中的一些模糊影像，并没有切实的预言能力。 梦中人的能力更偏向于“启示”，而对于启示的理解，因人而异，因情不同，所以启示并无法同未来的现实完全等同。 这么看来占卜家可能是梦中人的后续序列。 “我并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密歇特斟酌着语言。 “这就是我存在的原因，阁下。”梅恩施了一礼。 “真理之庭是您忠诚的眷属，吾等的一切拜您所赐，真理之庭以数百位非凡者的献祭，换取了您的回归。再次恭迎您的到来，阁下。” 等等，献祭？ 数百位非凡者换取了“我”的回归，密歇特使得自己的头脑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同时维持着近乎于面瘫的表情，不使得自己的诧异显露出来。 那么既然这位红衣主教把自己认作了他们的“庭主”，密歇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层次，只能勉强认为自己是这个真理之庭的老大，于是他顺应着说：“那真理之庭的其他非凡者呢？” “是这样的，阁下，您可能对我们凡俗事务不甚在意，我们真理之庭一共只有三百六十七名非凡者，在前段时间全都献祭给您了。” 密歇特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表情，但他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有点青白交加，异彩纷呈。 “目前整个真理之庭仅剩我一人，实际上我其实也已经死亡了，现在存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幻灵体。” 幻术师的杰作吗？密歇特之前在队长的晚间值班故事集中听说过幻术师的一些能力，但是这种层级的，把死人活化而且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能力，密歇特还是被惊到了。 密歇特都快要习惯于这种过山车式的信息接收，逐渐找到了一种玩剧本杀的读本快感，很快地适应了这种“自己搞不好还是一个暗黑组织的老大”这种设定。 只是目前看来，自己的手下很薄弱啊，只有一个老头，看起来还不太靠谱的样子，而且已经死了，只有一具虚幻的身体而已。 密歇特对自己这个姗姗来迟的疑似外挂心有疑虑。 “你是序列几？” “我生前是序列7的统治者，阁下。” “但因为幻灵体的原因，我的实力受到了限制。” “序列7？”密歇特几乎下意识喊了出来。 不过还好，对面的红衣主教似乎更加慌乱，并没有心思关注密歇特过激的表现：“我知道我的序列等级比较低，恐怕没有办法很好地侍奉阁下，但是我已经是真理之庭序列最高的人了。” 意思是，序列7好像还很不够看？ 那么“我”或者说真理之庭的老大究竟是序列几的层次？ 还在序列1的密歇特凭借着出众的适应力，平复了下来，并且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位红衣主教似乎能够接受自己序列低微的情形，并且觉得自己的情况是合理的，那么自己也不需要过分担忧了。 “受到限制……那么你现在能发挥出序列几的实力呢？” 密歇特用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坐着，翘着腿，身体埋在阴影里，努力塑造出高深莫测的人物形象。 用词上他也反复推敲过，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愚昧无知。 实际上在非凡领域，他的见闻恐怕真的是“愚昧无知”层级的，还无法够到“懵懵懂懂”的层次。 梅恩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半天还是如实说了。 “恐怕只有序列0.5？”他确实感觉自己的能力不及序列1。 密歇特感觉自己的穿越福利实在是不咋地，这个外挂的能力还不如自己。 “这么菜的？” “是的，我本身的光球已经献祭给了您，目前我已经死亡，是幻灵体的状态，所以我的能量来源就是真理之主阁下您。” “既然您目前只有序列1的层次，所以我这里……” 接下来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说出来得罪人，梅恩想。于是他说了半截话之后，马上闭了嘴。 “只要阁下您恢复了之前的能力，我的能力水平也会随之恢复。”梅恩似乎是怕密歇特嫌弃他没用，所以又添了一句补充说明。 “而且我拥有者序列7的阅历，拥有相当的知识储备，或许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是的，非常需要，密歇特在心里说。 第三十九章 未知的混乱梦境 密歇特把金边眼镜摘下，扔给了老头。 然后在密歇特的视线里，老头就消失了，房间中只有一副金边眼镜在空中漂浮着，还会挪动，这画面还挺诡异的。 眼镜又自己在空中转了几圈。随后，空气中传来了声音。 梅恩·皮奥尔德说。 “这个是炼金术师制成的非凡物品，需要序列6以上，才有可能制造出这样的非凡物品。” 序列6的话，那么可以排除是弗兰·霍特本人制作的物品，可能是他有一个更加厉害的“同行”制作出了这件物品，并且赠予了他。 “您可以长期佩戴它，这对您的灵视能力有很大的帮助。” 密歇特把金边眼镜架回了鼻梁。 “你这副状态能够跟随我吗？”比如日常保护我之类的，密歇特在心里补充。虽然序列0.5不顶什么大用，但有一个老练的帮手还是比没有要好，密歇特算盘打的叮当响。 “可以跟随。但是灵视能力达到4-5的话，就能看到我，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灵视能力和序列基本是对应的，所以说一般序列4的，高灵感路径的非凡者能看到我，而低灵感路径的非凡者要到序列5，才能看到我。” “所以，辩论家路径的非凡者属于高灵感还是低灵感？”密歇特脑海里是队长圆滚滚的形状。 “属高灵感路径。” 那么就不能带到非凡者小队去了，不然身边多了个老头的话说不清。 梅恩考虑着自己要不要指正真理之主语言上的谬误，还思及密歇特还在序列1的萌芽阶段，还是额外提醒了一句，“用辩论家来称呼这个路径似乎不太合适。” “因为在这个路径上，序列1-序列4的初级阶段和往后的高序列阶段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序列5的时候会有一个质变，阁下到时就知道了。” 密歇特倒是想听这个“质变”具体指什么，希望老头在透露一点儿序列5是什么的风。 但老头说完这句就把嘴闭上了，没有继续提及这个话题的打算。 密歇特鉴于自己的位格和逼格比较高，也没有办法开口询问，只能把问题默默藏在心里。 毕竟自己还只是一个序列1，234还没谱呢，更不要提5了。 不急。 时间不早了，密歇特本想邀请这位统治者先生同床共枕，毕竟床只有一张，而且老头的年龄也大了，胡子花白，看起来很符合尊老爱幼的“老”字，但是对方果断推拒了，称“主看不见也就算了，既然看得见了，那么再一起睡就大大的不合适。是对主的不敬。” 密歇特险些被这番言论逗笑了，那么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他就是睡在旁边的被褥里吗？密歇特不禁失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顺应了梅恩的意思。 密歇特回归了床铺，而梅恩则找了张椅子坐着，生生把密歇特家的黑木椅子坐出了王座的感觉。 是夜。 密歇特没在迷蒙的状态里飘忽多久，就陷入了黑暗的深眠。 …… 密歇特踏入纱帽街102号之前以为这是平凡的一天，而当他看到非凡者小队其他人凝重的神情后，密歇特意识到发生了变故。 密歇特撑着手杖抵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发现非凡者小队的成员居然整整齐齐都在，在家轮休的也在，地下室里轮守的人员此刻也聚集在了队长的办公室。 只除了一个人，朱迪。 朱迪出了什么事吗？ 办公室内，没人造访理想主义者。 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没人说话，大家像是一个个沉默不动的雕像。 密歇特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还是第一次，在纱帽街102号出现了这么肃穆凝重的氛围，密歇特无所适从的同时，更多地是担忧。 难道朱迪死了？密歇特不免有了这样的忧虑。 毕竟上次在奥术森林的灰原狼之战，他、队长、肯三人遭遇了生命危险，小队里的其他人也很担忧来的，但是毕竟危险已经过去，大家的心情还是很轻松的。 密歇特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踏入了办公室。 密歇特的到来在宁静的死水谭里抛出了一枚石子，队长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密歇特：“既然密歇特也来了，我们人就齐了，我说一下接下来我们小队的安排。” “朱迪已经被圣风教堂高层带走了，她昨天问梦了一只进化了的细长兽影，得到了一些混乱的启示，这些启示寓意着我们海城即将迎来一场灾难。” “在那些混乱的梦境里，朱迪几次提到了‘骷髅’、‘幽灵船’这样的词汇，更多的细节她已经说不出来了。实际在她完成梦境问询之后，朱迪的精神状态就变得非常不好，我觉得她可能是疯了，问她问题她无法正确回应，只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反复重复着那几个词汇。” “我把她关进了牢笼里，她就开始反复抓挠墙面，满手是血也不自知……后来圣风教堂就来了人，把她带走了。平常的求助回应的那么慢，涉及到失控非凡者的问题处理的倒是额外及时。” 说到这里时，队长的表情显得十分古怪。 随后他又接着说：“在细长兽影的幻境案件中，朱迪之前的梦境问询也有提示，加上这最后一次的问询……”队长顿了一下，“我们可以确定，细长兽影是这场灾难的前摇，更大的危险正在来临，极有可能与幽灵船和骷髅相关。” “我们接下来的调查重点会集中在海上。” 狗主人费奇·路易斯也顺势开口：“我会联系海上的赏金组织，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好的，辛苦你了。” “朱迪不在之后，我们的排班会更加紧凑，我会发布新的排班表出来。” 密歇特来到地下室之后，发现十六猫今天有点焦躁，密歇特靠近之后，它还会龇牙咧嘴的，密歇特不明缘由，也没法投喂小鱼干哄哄，只能让它自己静静了。 他看到旁边囚牢的门开着，他走近了，发现里面的墙面上有很多血印。 第四十章 回收 等到交接值班的时候，密歇特从地下室里面走出，他看见队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在誊写着什么信件。 密歇特走近了办公桌，看见信纸上的斜放十字架和圣风教堂的字样。 台灯下，队长表情依旧凝重，朱迪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毕竟两人共事也有几年了。这几天下来，队长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 朱迪在非凡者小队一直担任着十分重要的侦查角色，她本来有突破序列3的迹象，但是这一场梦境问询，把她毁了。 密歇特不清楚朱迪被教堂带走，她的未来将会怎样，不过就其他人的反应来看，绝非好事。 鉴于内心实在太过担忧，但他还是问出了口：“朱迪被带走之后会怎么样？” 他脑海里，朱迪还是那个会替他包扎的热心美女，虽然脾气有点冷酷，对自己人却出奇意料的好，是个可以绝对依赖的伙伴。 “她有精神崩溃的迹象，会先接受治疗，不过治疗成功的几率很小，如果她没有好转，就会被‘回收’。” “回收是指？” “按说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件事，非凡领域远比你看到的还要肮脏的多。对于我们这些有组织的非凡者来说，如果陷入精神混乱，存在攻击性的，就会被圣风教堂集中处置。” “最好的处置方法是处死。” “不过更多的情形里，他们会被炼成药物，或者材料，放进圣风教堂的仓库里。你知道的，非凡者身上处处是宝。” 密歇特对这一番言论惊呆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生理不适感，他第一次被按在人道主义边缘摩擦，用人当成材料什么的，和追杀自己的弗兰·霍特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也许是密歇特的表情管理过于失败，队长看了看密歇特，开口说道：“我也不太能接受这种事情，我宁愿朱迪和查马一样，死在同怪物的作战里，那么至少我们可以处理她的尸首。” “归于墓园，我们还能时常带着鲜花探望。”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失控之后的非凡者是有绝对危害的，根据统计，这种失控往往是单向的，也就是说，精神一旦出现了崩溃，那么几乎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仅有的那几个案例，我们姑且称之为奇迹，据我所知，这种精神崩溃的治疗需要神奇物品的辅助，而这种神奇物品都掌握在极高序列的强者手中，他们不会大发慈悲地接济初级序列的蝼蚁。” “所以所谓回收，大致可以理解为一场废物利用吧。”队长这话说完声音有点战抖，随后用手捂住了脸。 “别这么说，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密歇特安慰道。 “我会向我熟悉的上级劳伦斯先生求助，他是一位优秀的治疗师，希望他能对朱迪有所帮助，或者至少，让她在精神病院中好受一些。” …… 密歇特最终退出了办公室。 …… 他扶了扶金边眼镜，自从和梅恩确定这个眼镜确实没有什么害处显现之后，密歇特就日常佩戴着它，四周的色彩时常变得浓郁，画面模糊朦胧，时而清晰日常，密歇特知道这是自己灵感不稳定的原因导致的。 厘曼区纱帽街的雾气好像被这副平光镜片冲散了不少，密歇特能够看到更远的景象，看得到远处屋脊上的鸟儿尖嘴一张一合，看得到钟楼表盘上的锈迹，看的到道路缝隙里流淌的污水。 这一切都活灵活现。 就是不太能看得清这非凡领域，还有自己的未来如何。 按照队长所说，朱迪梦境中出现的骷髅和幽灵船意味着细长兽影的案件将会愈发复杂，未来非凡小队不会介入其他小案件，只会在细长兽影的案件中深入调查。 为了避开到来的灾难。 新一轮的案件很快堆积到纱帽街102非凡者小队队长的办公桌上。 细长兽影的出现变得频繁，危害程度也更加严重了，在圣风教会的记录里，细长兽影的危险程度已经从早期的等级1上调至等级2，还有继续上扬的趋势。 细长兽影这种生物，从最初黑黢黢的一团演化成为现在，颇具人形的样貌，它们的身体幻现出四肢，更近似于人类，只是四肢异常地细长，已经远远超越的人类的范畴。 它们的面部似乎也有“模仿”人类的嫌疑，勉强能看出五官的轮廓，但从密歇特的审美品位来说，尸体放置多日呈现的巨人观都要比细长兽影的“尊颜”更令人心动。 很多的细节被放大，比如皮肤，比如血肉，而五官则被隐藏了。 带着金边眼镜的密歇特只能如是描述这些怪物。 而且，兽影近期的“作案方式”也更加的奇诡了。 起初它们游荡在海城，待到银月满月时就会回到海里，就像是一场仪式性的迁徙和往返，并没有什么来由和目的，只是出于生命的本能。它们也不会对海城的居民造成任何的伤害。海城忠实的巡夜者也不会将它们视为敌人。 后来一些兽影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进化，身体变得细长，也更具攻击性，它们会将目标人物拉入幻境，诱使他们自杀，这类进化的兽影被称为“细长兽影”。银月闪耀光辉的时候，它们也能在陆地逡巡，不用退回海里。 而现在的兽影物种里则进化出了更加可怖的家伙，按照圣风教堂的冗长粗暴的命名方法该是被叫做“人面细长兽影”，兽影可怕的点不是在于有了三重进化，而是说它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进化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最重要的是，兽影不是一个，而是成群。 也不是灰原狼群那种几十，而是像蚂蚁窝一样的，数以万计，数以百万计。 非凡者小队的成员又一次聚集在了办公室，最近的会议属实是多，每天大家都会聚在一起。有时会悠闲地端起一杯上等咖啡，大多时候，大家则没有这个闲情雅致。 比如今天。 所有人都来了，每个人都显得很疲惫，没人去组合柜里拿咖啡豆，也没人造访理想主义者。 第四十一章 序列2的契机 “最近没什么休息，大家都辛苦了。” 兽影作案变得频繁，众多的常规非凡案件都被搁置，所有的人力都投入到了兽影的案件处理和勘探中。因为朱迪的离开，原本的排班就已经很紧凑了，最近更是全员连轴转，根本谈不上什么休息和轮休。 没人抱怨。 大家作为非凡者心里都有数，虽然朱迪的梦境问询并不是绝对准确的，但是在非凡领域，对于好事的问询可能获得不正确的启示，但是对于坏事的占卜，似乎从未出错。 这是一个充斥着不详和阴谋的领域。 瓦乐西在沙发之间转了几下，发现大家伙情绪不高，也在主人费奇身边选了个位置坐下不动了。 驱魔人费奇脚蹬着漆皮短靴，最近天气已经渐凉，他穿上了带毛绒领的夹克外套，此时在室内也没有脱下。他斜倚着沙发，说道。 “着名的赏金猎人都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调查委托，认为我们出资过少。” “几十万海元不够的话，就继续往上加。”队长说。 费奇搓了搓手：“其实他们更想要的是升级材料，如果我们能够为他提供升级材料，或者提供升级材料的确切线索，他们就会愿意出手帮忙的。” “海元虽然有时候能换到他们所需的物品，但当他们需要的东西没人知道，或者他们需要的东西市场上并没有的时候，海元多少不过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价值。” “可以搜集他们的所需材料，我们来帮助他们寻找。” “已经这么做了，我收集了他们所需物品的清单，个别的在奥数森林周边是见过的，但绝大部分，我连听都没听过。” 队长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目前，需要尽快提升我们小队的实力。” “现在我们小队里，我是序列4，肯序列3，费奇、瑞文序列2，瓦乐西也是序列2，密歇特是序列1。密歇特的进阶光球易得，我们明日会去狩猎，协助他晋升。” “至于序列2的各位，你们的材料我会向上级申请，如果你们有自己的途径购买材料，非凡者小队也会提供资金支持。” 在高强度的作战中，密歇特序列1裁判者的掌握已经醇熟，他锥刺的穿刺力进一步提升了，可以轻易击穿钢板和厚重的墙壁。 “肯的话，我暂时不建议你进入序列4。” “为什么？”肯当即反对。 “我已经在序列3停留很久了，可以尝试进入下一个石阶了。” “还不可以。”队长斩钉截铁。 他们后来几乎是吵了一架，队长当时晋升汲取序列4灰原狼王的时候，其实是受到了墨汁的影响，但队长也不愿多说，密歇特知道跨阶晋升必然危险，但是队长对于肯晋升的态度大不一样，是不是说明序列4会有质的变化呢？ 序列4有什么特殊的危险吗？ 密歇特把这个疑问记在了心里，打算晚上回去问问家里的“红衣主教”。 十分混乱的晨会就这么结束了，密歇特有了成为序列2途径，这也是他最近一直在盘算的事情，没想到可以这么顺理成章地晋升，现下，他的序列1已经掌握醇熟，晋升序列2能得到圣风教堂支持自然是好。 如果不是队长今天主动提及，密歇特恐怕也会向教堂申请晋升。 密歇特步出办公室的时候，队长和肯还在争执不休，搞得密歇特都没机会询问今天的外出计划，近日来，人面细长兽影的案件指数化上升，非凡者小队对它的危险程度评定为3，只有两名及以上的序列2，或者更高序列的小队成员才能出动去解决这样的案件。 也就是说，非凡者小队的绝大部分成员，也就是序列2的各位，已经没法独自面对这种怪物了，强行战斗，大概率会遭遇危险。 纱帽街102号同城速运“全城最好的速运公司”前台，密歇特和另外一个非凡者小队成员相遇了。 费奇和他的狗瓦乐西已经开始外出处理案件了，前台只有瑞文一人，现在密歇特来了，就是密歇特和瑞文两人。 鉴于现在细长人面兽影的需要“两人作战”的特殊行为，费奇和他的狗瓦乐西又是不可拆散的“最佳拍档”，所以，密歇特和瑞文两人成行在近几天已经成了惯例。 密歇特是序列1裁判者，瑞文是序列2梦魇。 战斗中先由梦魇先发制人，控制战场，然后密歇特再作为人头收割机出现，两人的配合倒还娴熟，主要是再没遇到灰原狼群那么棘手的战斗对象，所以战斗上还算轻松。 非凡者小队的队长果然如密歇特来之前所说，要罩着自己人，所以涉及危险的任务，都是由高序列的人前往，不会让序列1的密歇特涉险。 瑞文在击杀弗兰·霍特那一战后，对密歇特也冷了些，并没有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殷勤。 密歇特感觉他有了很多的秘密，偶尔会在非凡者的召集中迟到，也有请假，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密歇特只觉和自己无关，也不多管。 瑞文从堆叠的案件薄里，随意翻了一页，编号，是位于礼奇街区的一起自杀案，死者用自己作坊里的切割机器把自己一分为二。 因为死法过于离奇，海城警署很快把案件移交到了纱帽街102号，由非凡者小队整理。 密歇特和瑞文两人从纱帽街102号的狗洞钻出，很快就出现在了厘曼区弥漫的雾气中。 四周无人，他们加快了行进的脚步，以一种诡异的快速掠进着，大概类似于现代汽车的正常移速。 等到有人的气息出现，两人就放慢速度，像周围的其他普通人一样踽踽前行。 礼奇街区以手工业繁盛，近些年来，随着蒸汽更加广泛的应用，礼奇街区的客流量变大，每天这里大大小小的手工工坊都能迎来不少客人，还有握有资金的贵族，寻觅着有商业价值的产品，准备随时投产，进行工厂化量产。 密歇特和瑞文穿梭在一条着名的手工品商业街，手里就被塞了几张关于产品的传单。 对于密歇特而言，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传单上的产品都过于臃肿，不够简洁，大量的零件和齿轮成为了工具的主体，但也有种这个时代独特的繁华美感。 第四十二章 礼奇街区自杀案 “临时拼凑两人组合”在手工品商业街穿行，这里的很多工坊都是“前店后厂”的模式，就是在繁华的街边租赁一个门面房，上面陈列自己工坊的商品和货架，门面房的后面就是手工作坊，摆设着机器和工人。 大多数的工场规模都不大，只有两三个工人，比较大的工场则会专门设立地址，通过一些货运马车，进行货品运输。 密歇特想起了老家的义乌。 “看起来似乎就是那么回事，但是也没义乌那么热闹嘛~”密歇特在内心自语。 密歇特不常来这里，左看右看。 蒸汽极大地推动了手工工业的发展，这条街到处都能看到转动的大小齿轮，还有各种金属拼接而成的各式各样的产物。 两人向路人问了路，直接朝着自杀案的店面而去。 街上的人很多，密歇特和瑞文没办法走的更快，这一段路下来，密歇特的耳边几乎没停下来。 熟悉之后，意外的很，梦魇瑞文居然是个健谈的人。 “听说这里有一家红茶店，很有名。” “我去过一次，口味倒是一般，只是茶的颜色很特别，比一般的红茶颜色要鲜艳得多，配合他们家专属的夜色杯子，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今天倒是没什么机会了。”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海城常年的雾气有了散开的趋势，密歇特扶了扶金边眼镜，审视起身边的同僚。 瑞文是序列2梦魇，在最近的合作战斗里，两人对各自的战斗模式都熟悉了。 梦魇这个路径上的非凡者，和裁判者不同，并不依靠手牌，他们的战斗力就是梦魇本身，也就是他们自己。梦魇没有分离出去的灵体，他们所有的提升都是基于他们“自己”。 梦魇可能就是灵。 那个傍晚的旷野，撕开薄薄的夜幕的那个梦魇，看密歇特的眼神审视、深邃，带着打量和估算，那才是真正的瑞文。 一个始终审慎，戒备心很高的家伙。 至于他和诅咒银环的关系……密歇特目前还无法得知，密歇特下意识转了转手上的诅咒银环，自从海城陷入“影兽乱流”，这件高位格的非凡物品一直被密歇特拿在手里，没有上交。 不知道上级是不是也忘记了，一直也没有催要。 看起来有点不太合理，但又不合理地不太明显。 密歇特索性不想了。 眼前瑞文很快又聊到了机械手工业，说到了海城的手工业水准只算一般，更厉害的机械手工业还是在罗帕尔城。 “罗帕尔城吗？”密歇特总能听到这个位于海城西南方的城市。 罗帕尔城比海城要繁华得多，连罗帕尔城的非凡者小队都比纱帽街102号的基础分部要高级一些。 “你去过那儿吗？”密歇特又问。 “没有，我也只是听说。”瑞文说。“听说罗帕尔城的道路两边用线路连着很多灯，银月降临之后，所有的灯都会亮着，直到白昼来临。” 现代都市的路灯……密歇特心里默默想。 “不过这灯对你来讲也没什么用吧，夜晚才是你的主场。” “嗯……怎么形容呢，当我是梦魇时，我喜欢黑暗，当我想起自己是一个人类的时候，我就喜欢这些光明了。” …… 两人说话间，走过了街区。 礼奇街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雕塑，一个悬空的黄金三棱锥，中心是晶蓝色的能量核心，整个雕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这个金字塔一样的三棱锥上的零件扩展、收缩，时大时小，被现代科技充斥大脑的密歇特一时间也想不通这东西的运行原理。 磁悬浮？ 这个世界的不同，远远不止于非凡领域。 两人绕过了雕塑，来到案发现场附近的时候，密歇特就“闻”到了一种血腥气息，果然，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了海城警方布置的禁行线。 被红色禁行线围住的店面有点小，在主街区的背面，属于附街，人流量并没有那么大。 比较偏。 店面只有竖写的“礼品店”字样，连店名都没有，根据警方材料，这家店的主人叫舍尔猫猫，是从隔壁元素大陆来亚奇米特大陆打工的一个年轻人。 瑞文熟稔地越过了红色的禁行线，走进了礼品店，密歇特紧随其后。 内里的结构看起来比门面上要好一些，也更宽敞，进入到店门后面的工场后，发现负责案件的警署工作人员还没有离开，与此同时，密歇特还见到一位熟人。 大侦探比尔·沃顿先生，亲切的叔叔兼前辈，此刻他正在观察那件杀人的切割机器。 “有人动过这里吗？”沃顿先生转头询问警员。 两位警员同时摇头。 其中一位可能还在实习期，面庞看起来有些稚嫩，对着血淋淋的现场还有畏惧，应该是警署刚来的实习生。他的腿虽然钉在这里，但是向后倾斜的上身显然想离这台切割机器越远越好。 沃顿先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后，也不再观察这件切割机器，转而慰问起自己的后辈来了。 “林督查亲自来了。”沃顿先生挖苦完密歇特之后，对瑞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沃顿先生不要拿我说笑了。”密歇特对这位调皮的长辈哭笑不得。 两人在最近的案件中，已经碰面过几次，也有过不少案件方面的交流，沃顿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缜密，尽管密歇特已经踏入非凡圈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通过非凡手段获得的信息，可能还没有沃顿先生的推理来的准确。 “萨米警官，能麻烦你们去周边询问一下邻里吗？我们对这家店的主人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沃顿先生对着两名警员交代道。 “好的先生。”其中一名警员应和道，很快带着警署实习生出了礼品店。 “我们目前知道，死者名叫舍尔猫猫，是这家礼品店的主人，今天早上，在店铺预定离谱的客人来店提货，意外发现舍尔猫猫把自己切断了。” “用这台切割机器。” “密歇特，你怎么看？”这是沃顿先生之前考量密歇特观察力的特有句式。 第四十三章 怪物熔炉 密歇特走向柜台处，指着账簿上的字迹，“到昨晚为止，礼品店还在接取客人的订单，说明昨天礼品店还在正常营业。” “切割的横截面从右肩延伸到左腹，倒是很像趴在桌子上，然后启动了切割机器……” 说到这句，密歇特犹豫起来。 “很像非凡导致的自杀？”沃顿先生接过话。 “不是……”密歇特的灵感告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沃顿先生又补充说道：“这家店平常只有舍尔猫猫一人，这个工场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痕迹。” “最近的兽影自杀案件有点多，你下意识往自杀的方向想，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个案件恐怕不是自杀。” “作为侦探，不可以有惯性思维。” 沃顿先生说这番话的时候，瑞文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工场里面走去。 “你来看这边的血迹。”沃顿先生拉回了密歇特的注意力。 切割机器旁的喷溅型血迹，乍一看，很像屠宰场的操作台，还有肉沫之类的让人不愉快的东西。血迹基本已经干涸，但只有一处有些奇怪。 在切割台的右上角，血迹不符合喷溅、流淌的态势，反倒是像是用抹布擦了这个切割台一下，或者说……有一个人的衣角不小心蹭到了血迹，把血液压平了。 “现场有第二个人？”密歇特问。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要知道，细长兽影是怪兽，是没有衣角的，光溜溜的。更何况，细长兽影擅长的是“蛊惑人心”，被蛊惑的人也不会立刻寻死，所以细长兽影根本不会出现在自杀现场。 那么既然不是自杀…… 这时，瑞文从远处喊了一声：“密歇特，你过来一下。” 密歇特闻言向工场后面走去。 沃顿先生也跟在密歇特身后，想要一探究竟，结果被瑞文拦住了。 “我不建议沃顿先生前去。”沃顿先生闻言也明白，里面涉及了非凡领域的诡秘，不是他应该了解的部分，所以停住了脚步，稍一思索，也转身出了礼品店。 手工工场往往有着自己的熔炉设备，这家工场也不例外，专设有一间熔炉房。 刚进入熔炉房的密歇特就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像是地毯。 熔炉房的照明没有点亮，唯一的光源是熔炉里的火。 密歇特很快凭借着强化的视力，看到了脚下的东西，是细长兽影的尸体，密歇特抬脚，带起来一片黏腻的血腥。 然后密歇特发现这件熔炉房里的细长兽影还有很多，非常多，这些怪物似乎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仪式，身体被肢解了，一块一块地挂在了屋顶、墙壁还有熔炉顶部。 地面的细长兽影最多，小小的熔炉房就像是一个修罗场，地面上粗糙地刻着许多纹路和细线，整个熔炉房隐隐弥漫着黑炁。 本来还在思考这是不是一场谋杀的密歇特又陷入了凌乱，这场景非凡的不能再非凡了。 怪不得瑞文不让比尔·沃顿先生进来。 那么，这么多数量的细长兽影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或者“吸引”到这里的呢？这个礼品店的主人舍尔猫猫难道是一位非凡者？密歇特忍着反胃，又仔细看了看这间熔炉房里面的陈设，然后很快面色精彩地出了熔炉房。 瞥了瑞文一眼，看着瑞文云淡风轻的样子，密歇特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个凡人。 “你的眼神在控诉，不该让你看这个场面。”梦魇瑞文眉头一挑。 “没有没有。”密歇特忙否定。 好歹已经是序列1裁判者了，还是要成熟起来才行，密歇特自我建树。 “舍尔猫猫在进行邪神实验？”密歇特对邪神的了解不算多，但是根据巡夜人的典籍，那些弥漫的黑炁，地面上诡异的符号，肢解的大量怪物。 “恐怕是的。”瑞文应和。 “我们需要把这件事上报队长。” “太巧合了。”密歇特喃喃自语。 “什么巧合？” “整个案件，都很巧合。一切阴谋的始作俑者自杀了，那些人应该是想让我们得出这个结论。” “一个独居的异乡人，外来的种族，进行了不被支持的实验，并因此自食恶果，逻辑上太通顺了，因此显得尤其奇怪。” 瑞文似乎没有办法理解密歇特的话，或者是并不想细究下去，也没有理会密歇特的自言自语。 两人离开工场之后，和回来的沃顿先生撞了个正着，沃顿先生身边是两位警员，警员的手里还有记录簿。 估计是密歇特脸上的表情过于严肃，所以沃顿先生也没有好奇地进一步追问，反而把自己出去打听到的一些案情相关内容吐豆子一样吐了出来。 “我们刚刚和附近的商铺店家打听了一下，舍尔猫猫独居，手艺还算不错，来这条街至少有三年了，猫猫族的人在手工方面都有些天赋，礼品店的生意也不错。” “按说他早就可以雇佣自己的劳工，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一直都是自己做，连学徒都没有收。他没有什么亲密的好友，平常有点怯懦，为人和善，和附近的人关系都还不错。” “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昨天晚上舍尔猫猫被杀害的时候，附近的店家都已经打烊回家了，所以完全不知情。” 比尔·沃顿先生说。 一个独居的老好人突然死了，然后熔炉房指向他就是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密歇特还是被这个逻辑绕了回来，心头一阵难受。 他觉得非凡领域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盒子，自己最终打开了它，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掌控这个潘多拉盒子里面的邪恶事物。 沃顿先生和密歇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这个案件的不平凡，纵使沃顿先生没有亲眼见过熔炉房里面的“盛况”，就密歇特和瑞文的反应来看，里面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 案件确认涉及非凡，那么普通人不应该继续调查，案件应该移送至非凡者小队。几人一阵信息交流之后，警署的人离开了，沃顿先生拍了拍密歇特的肩膀，也离开了。 梦魇瑞文在熔炉房附近做了一道非凡意义层面上的“禁行线”，其实就是几道灵感，随后，两人打道回府，打算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汇报给队长。 第四十四章 风波渐平 舍尔猫猫的尸体则是被梦魇瑞文打包带回了纱帽街102号，放在了法医小姐的解剖床上，只是法医小姐朱迪也不在，只能暂时由瑞文代劳。 瑞文带上白手套，拿起小刀之后，密歇特就默默退出了停尸间。 密歇特来到了办公室。 “队长。”密歇特敲了敲门。 “进。” 密歇特用简练的语言讲述了案件进展，“礼奇街区的案件，在店后的工场发现了大量的细长兽影尸体，未见人面细长兽影。尸体情形十分诡异，遍布整个熔炉房，地面刻有古朴的线条，疑似邪神仪式。” 邪神仪式这个词一出现，队长的脊背突然一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但死掉的店铺主人舍尔猫猫，经营店铺已经很多年了，看起来非常普通，暂时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他被切割机器一分为二，不像自杀。” 密歇特讲完的时候，队长已经绕过了宽大的办公桌，快走出了办公室。 “我去看看。” 说着，队长捞过了刚从地下室出来喝咖啡的肯，肯一脸懵逼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然后被队长挟带着出了狗洞。 “尸体已经被带回来了。”密歇特见缝插针说。 队长好像被更重要的事情牵扯了视线，对尸体并不在意，几秒的空档就走了。 明显邪神仪式的性质更严重一点。 只不过那个仪式……不见得是邪神仪式就是了。 队长回来的很快，坐会办公室前的时候，脸上也带着疑云重重，他的思路和密歇特的不同，但是同样困惑。他和肯讲述着刚刚的发现。 密歇特嘬饮了一口咖啡，耳朵竖得老高。 “那不是完整的邪神仪式，只是匆匆做了个样子出来。” “会是舍尔猫猫做的吗？”肯问。 “有可能会是他，但可能性不大，我更倾向于是存在一个第三者，创造了这个仪式，然后杀死了舍尔猫猫，做出了被影兽影响而自杀的假象。” 密歇特在一旁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随后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舍尔猫猫是一个不专业的非凡仪式爱好者，布置了这样的仪式，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仪式是不正确的。不过密歇特又想象了一下舍尔猫猫把一个个细长兽影拍晕了，拖进自己熔炉房的场景，又觉得这条路走不通。 “那个仪式的作用，是创造出人面细长影兽吗？”肯又问。 熔炉房里有那么多的细长影兽，这种猜测也属合理。 “那个半成品仪式……按照我的理解，什么效果都不会有。虽然看起来这个‘邪神’仪式像模像样，但是差了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明确指定神的名讳。当然我也不排除我的知识太少。” “这种不借助神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仪式，只会从混沌中获取力量，这种力量毫无规律可言，几乎不会为非凡者所用。” 一个没用的仪式……那么布置这一切的家伙究竟为了什么。 众人的讨论没有什么结果，这时候在停尸间忙碌了好一阵的瑞文也回到了理想主义者前，嘴里不知道在叨咕什么，他也不期望有什么人能听见他。 密歇特问：“验尸结果怎样？” 瑞文表情有点淡淡的，似乎还没从梦魇状态切换回来。 “味道不错。”瑞文想了想，甩了这四个字出来。 密歇特刚送进胃里的咖啡差点飞出来。 他把嘴里的咖啡咽下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瑞文，才发现瑞文一脸憋笑，显然是在拿密歇特打趣。 “一点异常都没有，我怀疑他就是个普通人。” “不过你们知道的，我不专业，我暂时把他装回去了，你们需要再去打开。” 密歇特不想探究这个“打开”和“装回去”是什么意思。 “他属于元素大陆的猫猫族，有一点点体态和皮肤上的差异，大脑构造倒是和我们这边的人不太一样。”瑞文补充。 尸体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密歇特很快又和瑞文跑了几次外勤案件，堆叠在前台的案卷越来越少，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案卷居然被清空了。 “是我们效率太高了？”瑞文看着空空如也的前台，又问了队长，从队长那里也得到了“没什么案件了”的答复。 然后非凡者小队全员，突然闲下来了。 整整齐齐地喝了咖啡之后，全员五个男人一条狗就有点不太适从了。 “今天警署的专员没有送来新的案牍？这不太合理啊。”瓦乐西的主人费奇·路易斯在沙发上坐了一阵，感觉柔软的沙发有点扎屁股。 “来过了，说是没什么新的非凡类案件。”肯接话。 “没有新的了？细长兽影消停了？？这也没到圆月吧。”费奇说着这话，眉头一直紧锁着，不知道想着什么。 古怪约等于危险。 办公室一时间没人说话。 密歇特这时候才发现，一个没有女性的团队是不完整的，虽然朱迪小姐平常人冷冷的，不过终究还是个妹子。 众人的眼神时不时落在朱迪常坐的那个竹椅，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惯性，没人坐那儿，所有人都满满当当挤在沙发上。 队长没让沉默持续太久：“今晚值班的人照常留下，其他的人就回去休息吧，最近大家也辛苦了。” “密歇特准备一下，明天我和肯陪你去猎杀序列2的光球。” “还是要出城，今天好好休息，不要玩的太嗨。”队长说完这句，表情带着那么点微妙。 你怕是想多了……密歇特在心里想，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没有手机可玩，活的像个五好青年。 家中确实藏了人，可惜是个老头。 密歇特买了两份西芙饼，心里念叨着富饶之神保佑我，又去买了两份上好的红茶，还特地去菜市场买了冰块，准备自制冰红茶。 他已经向楼下的红茶店推荐了冰制红茶的做法，可惜楼下店铺不肯采用，说是只有天气很热的时候才有可能试一试，而海城的温暖天气还没有到来，炎热的时间更少，密歇特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密歇特还买了一些食材，虽然他不会烹饪，但梅恩做的还不错，他已经享受专属晚餐好几天了。 第四十五章 行刑官 红石榴街的出租屋内。 一老一小，在餐桌前用餐，梅恩在公共厨房做好了菜，然后端上来享用。 密歇特的薪水已经足够他买下这里的房子，但他担心突然暴富有些可疑，所以还是租赁着。有空的话可以换一套带有单独厨房的，直接买下也是可以的。 梅恩的手艺其实一般，他也不常烹饪，但是既然林先生需要，他自然是愿意去做去学的。 在密歇特反复的强调下，梅恩才勉强改掉了“主人”的称呼，也不想被称呼为“真理之主”或者“被世人称颂的伟大”，密歇特反复说，梅恩是长辈，直接叫他名字就可以了，但是梅恩死也不愿意叫名字，只说“不敬”，最后才勉强敲定叫“林先生”。 “林先生，真的要往锅里倒可乐吗？不会很奇怪吗？”梅恩不放心地问。 “没问题，倒！” 于是今天晚上桌上多了一盘可乐鸡翅。 梅恩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后就被这个味道征服了。“这真的不错！”梅恩竖了个大拇指。 密歇特也很满意开辟的新菜单，一顿饭吃的很满足。没想到自己来到异世界，反倒实现了晚饭自由，不像之前，只会点个外卖，外卖一停，饿死家中。 “明天去晋升序列2？” “嗯。” “需要我去吗？” 密歇特想了想自己晋升序列1的惨状，还是点了点头。“你不要跟我太紧，假装自己是路人甲就可以了。” “好的，林先生。” …… 次日，纱帽街102号。 用来夹案件的夹子依旧空空如也，意味着从昨天晚些时候到现在，都没有发生新的非凡事件。 密歇特不得不开始审视昨天礼奇街区的所谓“自杀”案。 全是漏洞的案件，一看就是刻意为之的“自杀”，居然给纷乱的影兽乱流画上了一个句号。 海城一下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安全而祥和。 从巡夜人的报告上来看，细长影兽再也没有大批量地出现过，满月消退后，影兽还是会成群结队地来到海城，但是满月出现之后，它们又像“初始形态”一样，浑浑噩噩地来，又浑浑噩噩地退回到海水之中，再也没有骚扰过人类，伤害过人类。 至于细长影兽和人面细长影兽这两种进化形态，就像是一场梦，没有再出现过。 总而言之，总体说来，礼奇街区的舍尔猫猫死亡案就像是始作俑者给海城的一个答案，粗糙、劣质，不管其他人是否相信这个劣质的答案，这也只会是唯一的答案。 密歇特感受到了一股无所畏惧的狂妄气息，就好像在说——你爱信不信。 总之答案只有这么一个。 你最好相信。 …… 密歇特再一次随队长和肯来到奥数森林，再一次站在灰原狼群旁边山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曾经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敲打着密歇特内心深处那根所谓“怕死”的神经。 上次奥数森林一战，非凡小队三人组差点交代在这儿。 他觉得队长虽然年纪上来了，但是应该还没有健忘到这地步。 “序列2不会还要打它们吧……”密歇特站在断崖上心情复杂。 肯也显得有点畏缩，上次的灰原狼王墨汁化之后的样子，就像是地狱里面爬上来的三头犬。 “这条路径的序列2叫行刑官，序列3你也知道的，法官。同一路径所需的光球在我看来有某种近似倾向，你序列1是击杀灰原狼获得的，序列2和序列1相差不大，所以这次你依旧从灰原狼身上获取光球是合理的。” 密歇特还想争取一下，结果被队长的下一句话堵住了喉咙：“按照圣风教堂的典籍记录，裁判者序列1和序列2最佳的击杀对象就是灰原狼和极光水母，根据记载，极光水母只出现在红色海域，只要从我们海城的码头出海，绕过元素大陆，然后航行个两天估计就能到红色海域了。” “呵呵……灰原狼蛮好，蛮好。”密歇特没骨气地屈服了。 肯倒是很快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们上次已经解决了灰原狼王，上次棘手的原因也是灰原狼王墨汁化导致的群体加强，这群灰原狼选出了新的狼王，不会像上次那么棘手了。” “不用担心，我昨天来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队长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 “就是从刚刚开始我就很在意，有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肯一听见这话，就到处张望，可惜除了风吹动的叶稍，他什么都没能发现。 “对方藏的很隐蔽，从出城开始，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密歇特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是自己安排来的梅恩·皮奥尔德。 果然被晋升到序列4的队长发现了。 “对方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密歇特尽力找补。 “嗯，确实不用过分在意，他好像很弱。”队长又说。 密歇特一口老血哽住，嗯……梅恩他序列7的实力现在很弱的原因是他的老大，也就是密歇特·林本人，还是个序列1的弱鸡…… “这次我建议密歇特击杀新的灰原狼王，序列2不算难，光球的能量越强，密歇特往后的路才会更顺利。” 肯和密歇特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和肯牵制狼群，我来接触一下狼王。”队长发号施令。 “好。” “好。” 密歇特很快从狼群中辨认出了狼王，那是一头健壮的公狼，体格不是狼群里最大的，在几个“大块头”的衬托下反倒显得有些娇小。但是全身肌肉结实，毛色发亮，能成为狼王说明他确实是狼群中战力最强的那一个。 如果因为它的体型就轻视它，那可要吃大亏了。 狼王很快被队长吸引了火力。 肯和密歇特很快投入到了战斗中，肯比较擅长近身肉搏，没过一会，身上就已浴血，不过都是狼血。 密歇特则努力和狼群拉开一点距离，发出的锥刺每一根都刺入狼腰，没过一会，好几只灰原狼就被锥刺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第四十六章 手牌镰刃 奥数森林。 大概下午三时，日光正盛，傍晚也没那么快来。 阳光越过树荫，一束一束投射在地上。 至于那些没有被树荫遮住的草皮，这时候好像也懒洋洋地沐浴着阳光。 梅恩·皮奥尔德今天就是来打酱油的。 亲眼见证伟大的神只练新号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梅恩对密歇特的战斗表现很满意，虽然还是萌新阶段，在一些战斗意识上，已经能够显出优秀了。 梅恩在远处观战，两只手臂叉在胸前，频频点头。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了。”梅恩微微一笑。 梅恩眼看着战斗三人组已经掌控现场，灰原狼王也已经被移送给密歇特，而队长解决掉几只麻烦的小狼之后，直接加入了围观者行列。 灰原狼王完全被交给密歇特练手了。 灰原狼王腹部被队长打了一下，在走动的时候，能够看到它伤口附近的肌肉在抽搐，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这只灰原狼王的危险程度在level3，几乎可以折合为非凡者序列2-3的程度，也就意味着，对裁判者密歇特而言，这是一场越阶战斗。 灰原狼王还不解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队长，那眼光好像在说：“为什么你不打了，换这么个菜鸡什么意思？” 狼王本来还在分身观赛区的两个大佬，但很快，它发现，面前的裁判者同样棘手。 密歇特的锥刺有cd，是这个手牌最大的缺陷，但是密歇特已经把“离场”和“锥刺”融合形成了组合技，运用“离场”把灰原狼王传送到指定位置之后，然后锥刺在下一秒就会到来。而组合技之后，密歇特的格斗技巧也不弱。 这得益于肯最近这段时间的调教。 按说低序列的控制技能不会对狼王产生大的影响，最多是影响高序列者的行动，几秒的僵直已经很不容易，而灰原狼王作为这个战场的高序列者，却被一个低序列的“离场”手牌移动了位置！ 被两枚计算好位置的锥刺刺到之后，灰原狼王用爪子刨了下地，显然对对面这个反复输送手牌的序列1很不满。 密歇特也有点跑神，这只灰原狼王似乎很通人性，它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肯和队长所在的位置，似乎明白自己是一只困兽，被一群厉害的人类吊打。 杀掉一个通人性的动物，怎么说都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事儿。 那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圣母光环触发，说要放这只狼一马，估计队长会拿着燃烧手牌追他三条街吧。 密歇特跑神的空档，灰原狼王猛冲过来，密歇特向右平移闪躲，但狼王及时调整了方向，狼爪还是刮到了密歇特，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条血印。 灰原狼王顺势前扑，一双狭长的狼眼盯着密歇特，不停地左右盘桓，寻找最佳的出击时机。 看起来比小十六还要聪明的眼神……level3的非凡生物难道已经开了某种程度的灵智？密歇特把这种罪恶感压了压，打算做一个小尝试。 就在队长感叹自己真是太会教导后辈，看着密歇特陷入刚刚好的苦战时，下一秒，就看到密歇特摘下手上的诅咒银环，当做手牌扔了出去！ 狼王“嗷”的一声，滞空了半秒，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直接变成了一具尸体。 队长：“……” 肯：“……” 让你练手没让你使小聪明诶！ 然后两位助战就看到密歇特直接开始汲取光球了。 这一次光球的消化也很顺利，密歇特纵览了这只灰原狼王的一生，也没有遇到上次吸收不敢触碰的内容，十分顺利地把光球消化完毕。 新手牌“镰刃”，继锥刺之后的又一强力输出技能，和锥刺不同，镰刃的攻击对象是一个范围，也就意味着这个技能是群伤技能。 单体攻击锥刺，群体攻击镰刃，虽然这样理解有点片面，但是就密歇特目前的理解层面来讲，他觉得十分恰如其分。 新任灰原狼王的奋斗史是一场杀戮史，从一只备受欺凌的小狼，一步步干掉狼群里面的其他成狼，最后走上了金字塔的顶端。 真是一段励志往事啊。 密歇特叹息。 更多的能力他暂时还没有发掘出来，可能需要日后慢慢发现。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密歇特已经是序列2的行刑官了。 “我和肯旁观的意思就是让你拿这只灰原狼王磨炼一下，谁让你秒它了？你就不能趁这个机会好好练习一下实战？” 肯也在一边说道：“本来我也想考验一下你最近在拳脚上的进步，结果你三秒不到就结束战斗了。” “我怀疑你在偷懒。” 两个人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密歇特说：“我就是突发奇想，这个诅咒银环会不会有奇效。”说着他从地上把诅咒银环拾起，又套到了自己的左手中指。 “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扔这个。” 谁想到密歇特输送了那么多手牌，包括强力技能锥刺都没能真正重伤狼王，可诅咒银环这张手牌一出，灰原狼王被秒杀了不说，死前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做到。 密歇特又看了几眼灰原狼王的身体，它灰扑扑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以后遇到对手直接扔出这枚银环岂不是秒天秒地秒空气？”密歇特喃喃自语。 队长胡子都快气直了，也不好说什么，野外作战也有风险，速战速决未尝不是好事。 三人组回到了纱帽街102号。 密歇特还在熟悉行刑官带来的感觉。 同城速运前台的案卷没有增加，只有一个新增案件，费奇已经前往处理了。 非凡小队一下子清闲了。 队长也是个宽厚的上级，工作闲暇下来之后，对手下的休息时间也很大方。当即放了每人十天的假期，即白天不用出勤，只要正常值班和巡夜就可以了，并限制他们本月使用完。 突然的假期，忙了很久，突然闲下来，还有那么点子无所适从。 密歇特打算回一趟家，虽然不是亲生父母，既然接管了人家的身体，也有探望和关照的义务。 这段时间忙碌下来，已经以工作忙碌为由，推了几次母上大人的会见邀约，这会儿有了假期，去看望母上大人当然是第一要务。 第四十七章 中介 吃过午餐之后，密歇特和梅恩只应了一声，说晚上不必等他，然后去房产中介跑了一趟。 密歇特的固定月薪是1000海元\/月，加上最近的加班补助，这两个月来，他手里的现金大概一共有5000海元，可以考虑购入一套拥有单独厨房的公寓了。 现在在红石榴街做饭只能使用公共厨房，虽然梅恩一直不用密歇特插手这些事情，但是他也不想梅恩这个老头太忙碌，于是打算换一套房子。 只是他对房屋的购入价也没什么概念，只能先来中介看看情况。 如果价格太高，他就再攒一段时间钱，再来买。 密歇特进到这间略显狭窄的中介，寒暄过后，就被安排填写购房信息登记表。 购房人这一栏还是不要使用真名吧，不然会很麻烦，林·克里斯汀，密歇特随手胡诌了一个，海城的克里斯汀这个姓氏还是很多的，就像是原世界的姓张姓李，属于大姓。 购房预算，密歇特填了个5000~海元，对于房屋的具体要求，对于地缘上他倒不是很挑，只要地界上治安好一些，不算混乱就可以，满足这条件的房子的地点有很多。 红石榴街上目测也有好一些的房子可供选择。 嗯……还有不要住在工厂的附近，密歇特想到这一点，于是补充填写了上去。 在细节要求一栏，密歇特特别注明了，“大一些的厨房”、“全室供电照明”这两条，然后就把信息表交给了工作人员。 那位中介看了看密歇特十分年轻的面庞，又看了看预算，脑子里也没有搜寻到有什么克里斯汀姓的大户，结果是好像没有。 这么说眼前的年轻人也不算显贵。 “克里斯汀先生，您这边，可以叫您父母一同前来，我们一起商议一套合适的居所。” 密歇特知道自己长得显小。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决定购买。”让母上大人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钱她就知道工资扯谎的事情了，密歇特的实际工资是1000海元，和家里只说自己赚600海元。如果自己薪水丰厚的事情暴露了，那么家里该对他工作性质起疑了。 “那好吧，请问您想要几居室呢？” “两居室就够了。” “不考虑三居室吗？您成家之后，还需要婴儿室的。” 密歇特被提到成家，有点不自在，“暂时不用考虑那么远，目前我只需要两居室。”他和梅恩一人一间。 “好吧。” “那么满足您要求的公寓有几处，梧桐大街沿街有两套，红石榴目前有一套，靠近南城门也有一套，这一套房主比较急出，我们中介费也可以减免一半。这些房子价格都在8000海元以内。” “当然，其实海元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您再加几千海元的话，就能搞到一套有花园的房子了，比如北区，那边有几套小户型很不错。” “北区……北区就算了。”离家太近不方便。 “那么您今天方便吗？我可以带您看看这几套。” “可以看一下红石榴街和南城门这两套，其他的今天就不看了。” “好的，没问题。” 密歇特租赁了一辆公共马车，和中介一起看了两套房，最后还是觉得红石榴街的略胜一筹，家居陈设很新，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受。 “这一套价格和中介费多少？” “这套要价7500海元，我们中介会收取100海元的费用。” “有议价空间吗？” “应该有的。” “那麻烦你了。” “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告别中介之后，密歇特给马车夫续了2海元，心情十分愉快地去到了北区。 北区，林家。 密歇特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家门，还有在家门口汪汪叫的阿拉斯加。 “嗯……忘带钥匙了。” 街边路人听到尖锐的犬吠，又看到林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密歇特凭借自己二十年养成的厚脸皮，从旁边花盆里找到个铁丝，然后光天白日用特殊方式给林家开了锁，然后按着前扑的狗头，自顾自进了林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家的狗越来越不待见他了。 家里没人。 今天不是休沐日，父亲兄长不在家也是正常，只是密歇特没想到，母上大人竟也不在家。 密歇特闲坐了一会，就感觉到庭院里有人造访。 母上大人急匆匆回了家，看到洞开的院门和房门，脸色大变，然后从库房拖出了一根粗重的木棍…… 密歇特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母上大人看到密歇特也惊讶，然后瞪着大大的眼睛：“门是你开的？” “是啊。”密歇特眨了眨眼。 “我刚刚在雅夫人那儿做客，听说有人在我们家门口撬门，我就赶紧回来了，怎么是你啊？” 梅娅女士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下来，放下了那只木棍，也懒得送回库房，直接朝朝自己的小儿子走去。 “你好端端的怎么撬自己门？给你的钥匙呢？” “我忘记带了。而且我开锁也方便。”密歇特挠了挠头。 “做督查还要开锁的？”梅娅女士皱了皱眉头。 “有时候是要的。”密歇特用力点了点头。 没寒暄多久，梅娅女士又在厨房削土豆了，密歇特爱吃炸薯饼的人设简直太稳固了，没过多久，一盘脆香的炸薯饼就摆在了餐桌上。 “我看报纸了。”梅娅女士突然开腔。 “你最近应该很忙吧，有没有按时吃饭？最近的案子是不是很棘手？” 密歇特嘴里还有炸薯饼，含糊地嗯了一声。 “少吃那些外面的食物，那些食物都不怎么干净的，报纸上都报导了……” “妈咪啊，我知道了。” “你还是该早点成家，找一个贤内助帮你做做饭什么的。” 密歇特：？？？ “我哥不是还没结吗？我着什么急。” “说到这个，你哥的婚期已经近了。如果女方同意的话，我们想下下个月就把婚礼给办了。” “这么快？” “是啊，接下来就是你的亲事了。我又给你物色了几位大小姐，你看看……” 第四十八章 新的对象 “母亲还帮你物色了几家千金，我今天去拜访的雅夫人，她母家属于威丝曼家族，她有个侄女，叫亚娜，今年十七岁。” “非常好，十七岁，正好没成年，构成犯罪了……”密歇特心理戏十足。 “亚娜她有一头柔软的金色鬈发，我看照片挺可爱的，如果你不喜欢玛莎那一款，亚娜这种可爱的你是不是会更喜欢一些？” “不然我给你要个照片来吧，总之雅夫人就住在隔壁，也不远。” 眼见着梅娅女士就要去要照片，密歇特赶紧把人拦了下来。 又是一段推拉。 密歇特：我不急。 梅娅女士：我急。 密歇特：你急也没用。 梅娅女士：呜呜呜我命好苦啊，儿子都不听我的话了[小手绢][小手绢]。 密歇特：…… 梅娅女士又介绍了几位她喜欢的女孩子，密歇特听得头都大了，但是面上也得敷衍过去，终于熬到了妹妹安莉回家了。 晚上是家宴，热热闹闹的。 密歇特接下了和未成年·亚娜·威丝曼·小姐的相亲会晤之后，最后还是选择回了家，走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整份炸薯饼。 回到红石榴街，这份炸薯饼就落入了梅恩·皮奥尔德的手上。 “给你的。” “啊这……谢谢林先生。”梅恩感动地眼泪汪汪。 密歇特就知道虽然自己不回来，梅恩也会来红石榴街的。因此还是回来了。 “恭喜林先生晋升序列2行刑官。” “你看出来了？” “我感觉到我自己也恢复了序列2的能力了。” “原来如此。” …… 次日，咖啡厅。 相亲局。 密歇特饮了一口咖啡，醇香的味道直冲味蕾，心里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里的咖啡虽然经典，但比起理想主义者还是差了一截。 毕竟理想主义者这台咖啡机贵得离谱，而且队长从来不吝啬在咖啡豆上的支出，买的都是最贵、最好的。 有了更好的，再来喝这种大众咖啡，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密歇特正琢磨着怎么能委婉、不露痕迹地拒绝掉女方，就看到一抹黄色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明黄色鬈发，藕黄色蓬蓬裙。 亚娜·威丝曼。 十七岁，十七岁，十七岁。 母上大人说的没错，确实是甜美系的，长相比玛莎还要出众一些，事实上，玛莎的长相只算普通偏上，而眼前的这位，已经算得上很漂亮了。 密歇特心里默念着十七岁，脸上的笑容甚至能用慈祥来形容了。 “你是密歇特·林吧？小林先生？” “是我。”密歇特回。“威丝曼小姐，要用些茶点吗？或者喝点什么。” “一杯卡布奇诺，谢谢。”亚娜直接召唤了侍应生。 “好的，小姐，请稍等。” “林先生，听说您在警署就任督查？” “对，我在警署工作。” “那您平常喜欢做什么？家里会放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书籍之类的吗？” “有的。” “您平常喜欢什么呢？” “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喜欢玩手机，亚奇米特什么时候能研发出来？ …… 亚娜又提了几个话头，见密歇特只是“嗯”、“对”，也渐渐没了聊天的兴趣了。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相处啊~”亚娜这话说的还有点埋怨。 密歇特一滞，还不算太笨。 “我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只是家里逼的太紧，才出来见面的。” 亚娜撇了撇嘴：“那你还能一辈子不结婚啊。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的。” “那么，林先生是有心上人了？”亚娜不知脑回路怎么长的，心思一拐，问了这么个问题。 密歇特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我准备等我事业稳定之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情。我的打算是三十岁再找一个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虽然按照亚奇米特大陆的风俗，三十岁确实是太晚了，但是在原来的世界，三十岁实属正常。 “三十岁！？” “等到你三十岁就没人愿意嫁给你了吧。我今年17，再过13年我就老了。”亚娜不知道用手算了起来。“我到30岁的时候，恐怕都有两个孩子了。” “所以，你可以考虑其他人，今天就当我们是朋友出来玩的，待会你想去哪，你和我说，我带你去。” 密歇特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亚娜一听说出去玩，两只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出去玩？” “家里管束得太严，我都没什么机会出去呢~” “那你今天可以的，当然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是不会带你去的。”比如红街，比如赌场这类的。 “我们一会儿去塔罗牌俱乐部吧！”亚娜站了起来，整个上身趴在了桌子上，激动异常，几乎要和密歇特贴脸了。 “塔罗……牌？那是什么？”这东西在原来的世界也有，只不过密歇特从来没有了解过，而且这东西不是国高小女生的万物吗？ 密歇特又看了看对面十七岁的亚娜，她可不就是高中年龄的小女生吗？喜欢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塔罗牌就是塔罗牌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一直想去的，可是母亲一直不让我去，《罗曼史·塔罗篇》你没看过吗？” “罗曼史……是什么？” “是现在最流行的小说啊！你是不是活在荒岛上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 来了来了，专属于小朋友的逻辑攻击。密歇特想笑，但想到被说的人是自己，倒也笑不出来。 被这么一提醒，密歇特倒是想起来了，在他去书店购入画册的时候，他有注意到，前置展架上全是罗曼史这部小说，还分为多个系列，粉红色的玫瑰封面，帅气多金的贵族少爷和下城区娇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 “那就去塔罗俱乐部吧，只不过，回头你家里人问起，你就说我们在街上购物，不可以告诉他们我带你去塔罗俱乐部了。” “那肯定没问题，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亚娜好看的面容染上了更多的喜色，她匆匆解决掉自己面前的咖啡，就提起裙摆站了起来。 有形的催促。 密歇特也饮下了最后一口咖啡，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然后密歇特本来想租赁一辆公共马车，他觉得亚娜这样的娇小姐就应该坐马车，可是亚娜却拒绝了马车。 第四十九章 塔罗俱乐部 “坐马车太没劲了，我们走过去吧。” “啊咧？” “每次出门都坐马车，很久都没活动活动了，今天正好有你陪着我，我们走过去吧，总之塔罗俱乐部也不远的。” “就在纱杈街。”亚娜指了个方向。 密歇特想着从咖啡店这里去到纱杈街，大概需要十来分钟的脚程，“那确实不远，就依你吧。” “好耶。” 可能是密歇特过于顺着的原因，亚娜很快就和旁边的男人熟悉了起来，虽然这种熟悉几乎是单方面的，亚娜在那里说说说，密歇特扮演一个倾听者。 亚娜也不在意，因为她的活泼，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算糟，说说笑笑地到了塔罗俱乐部。 纱杈街这里的商业环境和纱帽街差不多，原来都是纺织手工工场的聚集地，工场主放弃这片地界之后，这里的地价一直不算高，于是很多低预算的商户都在这里安了家。 塔罗俱乐部的外观看起来比同城速运好一些。 至少门板齐全。 但是非要说它是一间俱乐部，有点勉强了，除了牌子上使用了有些昂贵的霓虹灯，看起来俱乐部规模也不大，是个平层，没有二楼。而且卫生环境和装潢也不尽如人意，看起来有点破破烂烂的。 这和密歇特想象中的俱乐部差距有些大啊…… 这里就像是一个便利店。 “你别一副嫌弃的样子好不好！我姐妹说这里超好的！”亚娜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跑进了俱乐部。 密歇特一手支着手杖，一手插兜，也跟着进入了俱乐部。 嗯……里面就更旧了，走廊的地板还有破洞，拐角的地方堆砌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麻袋，整体光线也很暗，只有几个水晶壁灯勉强提供照明。 招待前台又一次提供了登记表格，亚娜也是第一次来，于是拿过一张表格认认真真地填写了起来，密歇特觉得她做家庭作业的时候恐怕都没这么认真。 密歇特婉拒了递过来的表格，指着亚娜，说自己是陪她来的，就不填写会员资料了。 招待点头表示理解，并说：“你们感情可真好。” “呵呵……”密歇特干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就只笑了笑。 “我的填好了。” “好的，威丝曼小姐，您是第一次来吧，需要我为您推荐占卜师吗？” “嗯……我第一次来，我听说这家俱乐部有一位超级厉害的占卜师，她今天在吗？” “您说的是水星小姐吗？” “对！就是她！” “水星小姐是我们俱乐部的首席，她比其他占卜师更忙碌一些，至少需要提前几天预约，收费也不低哟。” 听说水星小姐需要预约，亚娜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可我除了今天，很难再来这里了。” 她想了想，说：“太遗憾了，听说她超厉害的，那小姐帮我推荐另一位不错的占卜师吧。” 招待指了指手册，“那这位怎么样，他很专业的，在我们俱乐部也有很多忠实的客人的。”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亚娜很快调整了心态。 “好，请稍等，我这就为您安排。” 俱乐部前台又有其他的人造访了。 来者是一位美丽的小姐，黑色长发垂在腰后，没做任何装饰，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很衬她。密歇特以为她是另外的客人，但是她和前台招待的对话打破了密歇特的猜想。 “您来了，房间已为您预留好了。”招待低了低头，像是行礼。 “劳驾。” “今天的客人来了吗？” “还没有，罗伯特爵士刚刚致电，说他临时参加了重要的会议，会迟十分钟，在电话中请求您的原谅。” “没事。”黑发摆了摆手。然后也不进一步动作，反而站在了原地，就那么看着密歇特，有点直勾勾的。可密歇特总觉得，这位小姐并没有真的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别的。 “这位是？”黑发小姐问。 招待小姐接话：“是第一次来的客人，陪他身边的这位小姐来的，说起来他们也是慕名而来，希望您能帮助他们占卜呢~” “来找我？”她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密歇特。 “那进来吧。”说着她总算把目光收了回去，自顾自朝房间走去。 “既然水星小姐愿意为二位占卜，两位跟我来吧。”招待笑着说道。 “她就是水星吗？”亚娜问。 “是啊，这位就是水星小姐，你们跟我来吧。” “好耶！”亚娜倒是高兴了，赶紧跟在了招待的身后。 狭窄的走廊七拐八拐，路过了很多房间，房门上写着房号，最后停在了零号房门口。 房号是零吗？除了程序员，还有喜欢用零来计数的吗？ 亚娜和密歇特在水星小姐对面落了座。 这个房间的环境比外面好一些，总体是蓝色的温暖色调，水星小姐背后放着些提线木偶，桌椅上还镶嵌着水晶一样的闪亮晶石。 这样近距离观看，密歇特才发现水星小姐的瞳孔是晶蓝色的，晶莹剔透，给她染上了一种神秘的味道，要知道亚奇米特虽然人种有所区分，但是蓝瞳却极其稀有，只有在一些远古的典籍上才有记载。 精灵族？ 水星小姐是精灵族的后裔？ “你在看什么？”水星问密歇特。 “蓝瞳很稀有。”密歇特直言不讳。 “我才发现诶，水星小姐的瞳孔颜色好漂亮。” “是美瞳哟~” 密歇特：“……”大意了。 “原来是这样，真的很漂亮，改天我也要试试。” “言归正传，想要占卜什么？”水星拿过了塔罗牌，手里熟练地切牌，看得亚娜一愣一愣的。 “爱情吧，先占卜爱情。” “只可以占卜一次喔，你好好想一下，要占卜什么？” “只能占卜一次吗？”亚娜显得有点纠结。 “是的。” “那帮我看看我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会来？” 水星又切了切牌，让亚娜放平心情，认真思考着自己想占卜的问题，然后让她抽了三张塔罗牌。水星接过亚娜抽好的牌，把三张牌呈扇形摆在桌上，然后依次翻开。 “命运之轮，月亮，还有……魔术师，魔术师是逆位。” “你的白马王子，不会很早来，你不可以心急。” 亚娜垂了垂头，“总不会是三十岁才来吧。” 水星笑了笑：“应该不会的。但是你要注意，我最近有一份桃花运，但是他会给你带来不幸，你要提高警惕。他不会是你最终的归宿。” 这话声刚落，密歇特就感觉亚娜不善的目光戳在了自己的胳膊，“桃花运也不会是说我，我就是来陪你玩玩的。”密歇特呵呵一笑。 亚娜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开始思考起水星小姐的建议。 “所以我会遇见一个坏男人，啊，运气真差啊。” 第五十章 塔 亚娜得到了答复，并对此深信不疑，走的时候还询问了水星小姐美瞳的店铺名，密歇特本也打算跟着离去，却被房间的主人留住了。 “林先生，方便占用您几分钟吗？” “倒是可以。”密歇特转头对亚娜说：“可以在休息区等我几分钟吗？我也想占卜一些事情。” “好吧。”亚娜转身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之后，水星整个人的气场有了瞬间的变化，密歇特突觉，刚刚的水星带着某种面具，那并不是真正的她。 “我们之前没见过吧？”密歇特问。 “嗯……也不算第一次见吧，我在梦里见过你的。”水星支着下巴，看起来对密歇特充满了兴趣。 “在你的梦里，我在做什么？” “在我的梦里——你死了，死的透透的。那天下着雨，你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致命伤，然后绿鼠在你身上爬上爬下……” 密歇特的表情管理差点崩掉，过了几秒，他才勉强能开口，脸上摆着微笑：“如果我死了，那么坐在你对面的是什么。” “啊……那只是我的一个梦，你知道的，梦往往是不准的。” 别人的梦准不准密歇特不知道，这位水星小姐的梦细节度可太高了。都快赶上朱迪了，密歇特很快联系到了一点，朱迪是梦中人，只要媒介得当，就能够重现一些往事，那么水星，会是梦中人吗？ 再结合她能够推测未来事情发展的走向，那么水星会是梦中人的后续序列，类似预言家的那种存在吗？ 密歇特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一个野生的非凡者，找上了一位官方的根红苗正的非凡者，想干嘛？想被检举吗？ 再一想到这位年轻的美丽小姐的序列也比自己要高，密歇特就更不高兴了。 “我们第一次见，我给你占卜一下吧，放心，免费的。” “……”我倒也不是付不起好嘛…… 密歇特不知道对面神秘的预言家到底看出了多少，也不打算跟她进一步交换信息，转而说“帮我占卜一下我的事业吧。”事业这个词就很灵性，密歇特目前最关注的，就是自己在非凡路径上能走多远，但是他又不能直接问，只能问事业。 总之每个人都有事业，他的事业实质上就是纱帽街102号的非凡小队，也就是他的非凡之路。 “事业吗？”水星小姐笑的暧昧。 密歇特点了点头。 只见水星小姐把刚刚随手扔在一边的塔罗牌拾起，自己从里面抽取了一张，放在了桌上，示意密歇特。 “这就是你的事业。” “……”密歇特虽然不了解塔罗牌，对那些命运之轮、魔术师也不清楚，但是他没记错的话，塔罗牌这个东西，是要问卜者自己来抽吧？ 水星小姐帮他抽好了这算怎么回事？ 密歇特随即想到预言家的身份，觉得她给什么都是恰当的，塔罗牌只是她手边的玩具而已。 密歇特翻开了牌面，牌面上画着，一座高塔被闪电击毁，塔上的人掉落塔顶。想必结果不是被劈死就是摔死吧…… “是‘塔’，你的事业线不太顺呢~” “想必罗伯特伯爵已经到了，我就不留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欢迎来俱乐部找我，不需要预约。”说着，水星给了密歇特一张黑卡，黑卡的暗纹里隽刻着一颗水星。 密歇特迷迷糊糊地拿着黑卡出了零号房间。 怕被亚娜大小姐缠上，于是他把黑卡揣进了口袋。 …… 密歇特回到家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本书，《塔罗牌众解》。他在书桌前翻阅着，发现塔罗牌中“塔”这张牌可谓是糟透了，塔是唯一一张正位逆位都不做好大阿卡纳，象征着毁灭。 破灭、紧张、背水一战、致命打击……无论怎么抵抗，毁灭的灾难终究会到来。 如果塔象征着非凡者小队，那么自己作为踏上的人，结局也会是……毁灭。 自己会死。 预言家说自己会死，不光是他，非凡者小队里的人，都会死。 密歇特原先不信塔罗牌，但是不代表他不相信预言家，在非凡路径上，关于坏事的预言，想想都准的要命。 刚刚晋升行刑官的喜悦基本冲没了，序列2实在是，太弱了，太弱了，很多事情根本看不到，很多问题根本触摸不到，太弱了。 密歇特目前掌握的最高位格物品是手上的诅咒银环，但是他目前除了把银环作为手牌扔出去，没有任何利用它的有效方法，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只是一个辅助视觉物品，并没有战斗力，至于梅恩·皮奥尔德跟随自己以来，他的实力也才升到序列2，而且只是一具幻灵体，能做到的事情太有限了。 密歇特坐到了书桌前，看着自己翻开的那一页，写着的那一句“无论怎么抵抗，毁灭的灾难终究会到来”。 …… 密歇特又想到朱迪之前也预示过海城的灾难，队长孤注一掷想要汲取墨汁化的灰原狼王，肯着急晋升序列4，礼奇街区案件的真相，细长影兽的快速进化又突然消失……自己实在是太笨了，竟然没注意到这么重要的问题。 这段时间不是什么悠闲假期，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论怎么抵抗，毁灭的灾难终究会到来。” 他不能再被动地在非凡小队的羽翼下成长了，必须做点什么。 …… 当天晚上，密歇特就把今天在塔罗俱乐部的事情和梅恩说了。 梅恩当即表示了忧虑。 梅恩也提及过真理之庭那位很厉害的预言家，可见在非凡领域中，预言家的话语权很高。 “根据这位水星小姐的描述，她至少也是序列5以上的预言家序列的人物。”梅恩分析。 “序列5吗？”那比队长还要厉害啊……海城这种到处水产的小城市，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野生非凡者？ “最大的可能是序列6，序列5只是保守估计。不过这并不是最差的情况，水星属预言家序列，预言家属纯辅助序列，没有战力，这意味着……” “至少还有一个和她实力相当，或者比她更强的战斗非凡者。”密歇特在梅恩的引导下，很快得出了结论。 第五十一章 更高序列的强者 真是个坏消息。 那么这么说来，导致非凡者小队覆灭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序列6及以上的战斗非凡者了。不对，如果小队覆灭者是“他”，“他”不会让自己的预言家把“塔”的结果告诉自己的。 这个推论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水星并不知道自己是非凡者小队的一员，因而就不清楚密歇特所占卜的“事业”是指海城非凡小队。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 所以，导致非凡者小队覆灭的另有其人，还有另外一股序列5\/6及以上的势力。 想通这些关窍的密歇特直接感觉海城的水不是一般地深。 他对天流泪，俺只是个序列2，为什么要知道这么残忍的事情啊…… 不过知道总比无知要好，至少能挣扎一下。 “我们目前只能假设预言家水星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有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而灾难之下，我也会死，那么目前我能做些什么呢？” 密歇特是个实务派，很快转换了积极的思维。 “提升自己，尽快晋升。”梅恩同样务实，“这样我的实力也能发挥出来”。 梅恩·皮奥尔德的本来实力是序列7的统治者，如果梅恩的实力能够全部发挥出来，那么在未来这场灾难中也有实力一击了。 嗯……那么按照幻灵体的理论，需要自己晋升到序列7，梅恩才能到达序列7…… “只有我到达序列7，你才能恢复之前的实力吗？” “也不尽然，有一些方式能透支我，然后到达更高水平的能力，但是我的存在时间也会大幅缩短。” 对正常人相当于燃烧寿命啊……虽然梅恩并不是普通老头，但是相处下来，密歇特也不打算让梅恩那么做。 “没有其他的方法？” “没有。” “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这副身体能支持多久呢？” 梅恩倒是看得开：“我本来早该死了，幻术师认为我的价值对您最大，才给我延续了灵体寿命，我现在能在这里同您说话，已经是赚了。” “幻术师是序列8的能力，他塑造的幻灵体，寿命甚至在十年以上。” 只有十年吗？ 序列8…… “原则上，您继续在圣风教堂的组织内发育，是最稳妥的，等到序列5以上，再通过其他途径获取材料。不过既然圣风教堂这棵树不稳，那我们就可以找一些别的法子了。” “比如，赏金猎人。在那个圈子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只要有钱。” “例如，你想获得序列3的光球，可以雇佣赏金猎人，帮你猎杀，可以避开圣风教堂，不让他们知道。” “我没钱的话，我去当赏金猎人赚钱怎么样？”密歇特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建议。 梅恩：“……” “序列2……”梅恩只说了三个字，密歇特就懂了，自己是赚不到钱的。或许能接小单子，但是很慢。 “不过，您可以用知识换取一些东西。” 梅恩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知识就是财富。” 于是，密歇特和梅恩商议下来，打算后天去海城的赏金猎人圈子先熟悉一下。 然后密歇特突然想到，想的同时，就说了出来：“那既然灾难和死亡无法避免，那么有没有什么机会重生呢？” 梅恩：“……”您不是重生过了吗？ 问完之后密歇特才想起来，真理之庭全员献祭换得了他的重生。自己这么草率地发问，怪不得梅恩接不下。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自己之前是神只级别的能力，也是被其他神杀死的，想重生会很难，那么自己目前只有低序列，会不会更容易一些呢？ 梅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突然想到，有一种非凡路径，是与重生相关的。” “什么路径？” “生命路径。” “但是只有到达高序列，才有可能主宰别人的生死。” “我去哪认识高序列的生命路径大佬啊……” “高序列我不清楚，你目前的队友瑞文，未来可能走向生命路径。” 瑞文吗？梦魇是生命序列？看起来二者没什么关系啊……密歇特还注意到梅恩的用词“可能走向”，非凡路径难道不止一条？中间还可以选择的吗？ 就和自己无法晋升序列7一样，瑞文短期内从序列2窜到高序列也确实强人所难了。 密歇特摇了摇头，把找赏金猎人当成目前的第一要务。 “我还会去找一下水星，她结识我，必然有所图，而且不会轻易伤害我。” “可以去，但要小心。” …… 纱帽街102号。 -1层。 今夜值班人员：密歇特、费奇。 密歇特一改往常的悠闲，啃书的速率更快了。非凡者小队的书库很杂，很乱，但坚持看下来，还是很有收获的。 瓦乐西今天也在“值班”，他正懒塌塌地躺在一方毛毯上，小猫十六隔着牢门，怨气昭着地看着瓦乐西。 密歇特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小鱼条，扔到了十六的牢里，以示安抚。 十六嗅了嗅小鱼条，舔了两口，略表嫌弃。 但是密歇特发现自己之前扔进去的小鱼条，确实都没了，可见是吃完了。 不喜欢小鱼条，那下次买什么，罐罐？ “你还真当它宠物猫啊？它喜欢的是血腥，喜欢的是人血，怎么会把你扔的小鱼条放在心上。” “你要是真想喂它，把你胳膊伸进去，它会更高兴的。” 密歇特想了想，和小十六对视了几秒，把自己的手臂伸了进去。眼看着密歇特真的伸手，给费奇这个老匹夫吓得够呛。“诶！你别！” 下一秒，密歇特感觉自己手臂上挂了只猫，用猫的牙齿挂的。 密歇特：“……”真咬啊，他喵的。 只不过十六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牙齿也没有撕扯，就是咬了两个不深的小血洞，密歇特甩了甩胳膊，没甩掉，反倒是碰到了猫咪的胡须，害得小猫冲他呲了呲牙。 原来十六也是这样的，只要碰到它的胡须，它就呲牙。 密歇特看到这一幕，顿觉亲切，也不管自己手臂上的伤，又伸手撸了撸小十六的头，吓得十六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墙角。然后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密歇特。 密歇特笑了笑。 第五十二章 海岸酒吧 被咬了还笑什么呢？ 费奇·路易斯看到眼前这个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同事，也吓得后退了几步。有什么比同事是精神病更吓人的呢？ “费奇，听说你和海上的赏金猎人有联系?” “确实有这么回事，你想打听什么？” “我想早点晋升序列3。”密歇特说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这句话好像给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但实际什么都没说，有谁又不想继续晋升呢？ “可你才刚刚升序列2啊。” “我先去找着，搜寻也需要时间成本嘛，等到我找到之后，或许正好可以晋升了。” “也是个办法，但是你也可以直接和圣风教堂申请，如果觉得教堂申请太慢，也可以问队长，我们同一个小队的来帮你晋升嘛~” “还可以这样的吗？我们不是只能依照上面的指令才能行事吗？”密歇特从来没想过小队的其他成员可以帮助自己“私下的决定”。 “我、瓦乐西和瑞文我们三个晋升的审批已经下来了，教堂给与了我们方法，但是并不打算派人帮助我们。我们虽然隶属官方，但是我们自己也是一家人嘛，要互帮互助的。” “你帮我，我帮你，世界才会更美好。” “……”密歇特听出了这是费式幽默，但是又完全笑不出来，只觉得滑稽和想吐槽。 之前的打工人思维太过僵化，密歇特从没觉得非凡者小队可以帮助自己，只当非凡者小队是自己的“公司”，队长是自己的上司而已。 这么一说，询问队长是提升自己最快捷的方法。 “不过你要是想了解赏金猎人，可以去海边的海岸酒吧，那里都是些非凡者，不过不要说自己隶属于圣风教堂，在那里，官方非凡者，很不受待见。” …… 密歇特听取了费奇的建议，第二天晨会后，直接捕捉了“圆润的队长”一枚。 “你问我晋升序列3的方法？小子，你会不会太贪吃了一点。” “队长，你还记得朱迪说的灾难吗？” “……”队长眉心拧了一拧，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自己晋升的也太过冒险，这会儿反倒没有什么立场劝说密歇特了。 “天塌了也轮不到你来顶，序列高的人肯定会先顶着。” “序列4也不高啊……”密歇特嘟嘟囔囔。 “你小子！”队长差点抡起墨水瓶砸密歇特的脑壳了。 “也不知道你哪里长的见识，不过，序列4确实算不上什么。”队长也像被抽了气，软和了下来，似乎对自己的序列也很不满意。 “其实序列2和序列3，并不算难，但只是相对层面上的，这两个序列的晋升搞不好也会死人。” “也许序列1，在某些机缘巧合下，普通人也能晋升，但是序列2和序列3都是一道坎。如果你晋升的太快，相当于你没有做好汲取光球的准备，下一次晋升会很冒险。” “虽然在非凡领域，并没有说达到什么情况才能晋升，但是如果能力和精神层面没有达到所谓标准值，会十分艰难，往后的晋升也会是在尖塔上再起高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功亏一篑。而我们非凡者，死的时候通常都不太好看。” 密歇特发现自己现在不太听的了“塔”字，他会不自觉想起，从塔顶跌落的人。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更怕死第二次。” 队长不知道听懂了几分，可能是把奥数森林的第一战当成了密歇特的一次死亡。他叹了口气，“与其让你去海岸酒吧碰运气，不如我直接来告诉你。” “费奇和你说了？” “是，他怕你闯出祸来，把自己搞死，所以告诉了我。” “他很信任队长。” “密歇特。”队长顿了顿说，“你也可以绝对信任我。” “我虽然不够强力，和我同一时期的几位，除了死了的，都比我晋升的快，但是我们实力之下，你们几个小鸡仔是我自己人，我不希望你们走弯路，我希望你也可以相信我。” 密歇特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我去海岸酒吧的话，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你还是决定要去。那你记住两点，一个，不要暴露自己，不要露面，避免有人尾随；第二，不要接那些看起来不太对的任务，那些任务不管报酬多丰厚，都有可能因此丧命。” “你很灵敏，应该会懂得自己的感觉有多重要。” “好，我记住了。” “拿着这个，别让别人看出来你是个新人，新人容易挨欺负。”队长从下面的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张卡，上面刻印着海岸酒吧的标识，右下角的小子写着“麦酒10海贝抵扣券”。 密歇特：“……一张抵扣券。”还是10海贝这种在街上都不见得低头捡的小金额。 “这不是普通抵扣券，你只需要给吧台的人看，你就能获得海岸酒吧的lv1的普通猎手资格。” “好的。”密歇特心下有了计较，原来这抵扣券居然是敲门砖。 “至于序列3，你至少近两个星期绝对不许晋升，但我看你也没那么快找到。序列3法官不能再通过猎杀灰原狼王来获得，需要击杀海里的翻车夜蝣，我当年就是在海上击杀了这种生物才获得晋升的。” “翻车夜蝣？”这是密歇特从没听过的鱼类。 “是，其实应该也有其他备选，但我当时只被告知了这种生物，而且它在我们海城周边海域也偶尔能看见。” “是什么样的？” “是一种很笨的鱼类。”队长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笨到我打了它半天，身上都打出一大块缺口了，它才反应过来，我在打它。” “那确实够笨的。这么说来，不难打啊。” “对，不难打，它连跑都不跑，我还以为我杀错了呢，但汲取光球的时候，这笨鱼差点要了我的命。” ？？？傻狍子？据说傻狍子被猎人打了一枪之后，因为好奇枪是什么，还会凑到枪口附近看看这冒烟的东西是什么。 真是造物主的神来一笔啊…… “它的精神十分顽强，脑子里并非空空如也，而是装满了我们理解不了的知识，这些知识我如今也只能理解个三成，还有一些东西，我连它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翻车夜蝣这么低的智商，为什么至今还没灭绝？还是个未解之谜。” “又或者，它们并不是智商低，而是我们人类太浅薄了。”队长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五十三章 惊蹄 等到天际染上了艳丽的红霞，密歇特才回到了红石榴街。 图书馆关于翻车夜蝣的记载也很少，翻车夜蝣是中型鱼类，速度很快，但是不常移动，从外观上很好辨别，是个方脑壳，鱼身银色，鱼眼浑浊。 和队长的描述一致，这种鱼堪称“最笨鱼类”，被天敌吃掉也不知道动一下，有时候还会蹭蹭啃食自己的其他鱼类，就像在撒娇。 这种鱼几乎位于食物链的底层，什么鱼都能啃它们一口，而且翻车夜蝣的繁殖率也很低，但是没人能解释，这种鱼为什么还能一直存在于世，没有灭绝。 为什么没灭绝？ 密歇特想，这个事情通过非凡领域的知识应该能够获得解释。 “你知道翻车夜蝣吗？”密歇特问梅恩。 “一种很聪明的鱼。” “哈？不是都说它很笨吗？”密歇特真的笑了。 “而且烤起来还很香。” “……”皮奥尔德先生你的食谱很宽泛嘛。 “不过你要猎杀的话，应该有所挑选，翻车夜蝣也有不同种类。建议你选择看起来最‘笨’的那一种。” “我翻阅了图书馆里的海洋典籍，并没有发现翻车夜蝣有什么详细分类。” “其实是有的，到时我和你一起出海。建议你最近先不要出海，你的行刑官还差点火候。” “嗯，队长也是这么说的，那我们过一阵子再出海。我明天去海岸酒吧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可以。”总之大家都要保密身份，不存在暴露的问题。 …… 夜深。 密歇特在床上浅眠。 咚咚！ 咚咚咚！ 密歇特撑起身，对深夜凿自家门板的来客并不欢迎。他脑里闪过了很多恐怖片场景，最后还是选择直接开门先。 咚咚！ 这一声声敲门又快又急。 密歇特一把打开门，就看到了熟悉的穿着“同城速运”工装的小纸人。 “什么嘛，是队长啊……” “马上来南城门，出事了。”纸人替队长说了话，转身就离开了，转身之后就化作灰烬飘散了。 密歇特很快没了瞌睡，套上衣服，就以极快的步伐，赶赴了南城门。夜间没什么人，他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前后脚到的还有瑞文，只见他撕开了夜幕，出现在南城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 “我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同类？梦魇？ “数量还不少。” “数量少的话，队长自己就解决了。先过去看看吧。” 天已经暗了，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街上什么都没有，连虫鸣都听不见。越靠近城墙，越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城门是打开了同地狱之间的缺口吗？密歇特不禁有此感想。 守城士兵已经倒地，城门大开，密歇特和瑞文出了城外，这时候，肯也赶到了。 远远的天幕之下，巨大的长着四蹄怪物，朝着南城门一步一步走来，它们的头和上身被重重迷雾包裹着，看不真切，从人类的视角只能看见它的蹄子，实际上，就连它的蹄子都比城墙还要高。 这些马一样的怪物远远列阵走来，有一种大军压境的压迫感。 从体感上来说，阴森冷峻，恐怕还是阴军。 队长和费奇本站在城墙之上远观，看到小队成员都赶到了，就都跳下城墙来。 “是惊蹄。”队长说。 “亚奇米特大陆西南边陲比较多见的怪物，之前我们海城也遇到过零星几个，没想到这次一下来了一堆。” 说到惊蹄这种生物，密歇特也有了印象，在巡夜人的藏书里，这种怪物几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亚奇米特大陆西南部，人类和怪物经历了数年的战争，最后人类建立了王朝，建造起了高高的城墙，才把这种怪物远远地隔绝在墙外。 只不过最近几年，怪物又出现在了墙内。 “惊蹄，危险等级3~6不等，要害在腹部，需要从高处击杀。”密歇特补充。 “没错，要打它的腹部，而且危险程度高的你们几个恐怕搞不定，遇到没法解决的，不要硬抗，叫我和肯来处理。” “密歇特和瑞文，你们记得互相照应。”“肯，我们走。” 队长晋升过序列4辩论学家之后，还没有在这样的大规模战斗里面使用过，密歇特本来还想着，这路径到了序列4不会废了吧，毕竟，辩论学家怎么看都不像厉害的样子，然后队长接下来的表现就把密歇特的担忧全打消了。 只见队长立在离惊蹄大军不远的位置，闭目默念了几句，从远处听不清队长嘴里具体的语言，但是能够看到的是，最靠近队长的三只惊蹄就那么瓦解了，就好像原地消失了一样。 没了？ 这就是辩论学家吗？太绝了！ 城门外的荒草丛中，数以千计的淡紫色的光球飘摇上升，然后这些细小的光球汇聚到队长的指尖，最后消弭在眉心。 这是…… 炼金术师弗兰·霍特当时在旷野之上发动的神秘物质！只是颜色和队长的有所区分，没记错的话，炼金术师发动的是绿色的，而队长发动的能量散发着晶紫色。 密歇特也开始实验手牌“镰刃”的具体效果，他尝试了一下，确实可以范围性砍断马蹄，造成伤害，但是被砍断的马蹄，很快就会像水墨晕染一样再次复原，因此也算是无用功。 这些惊蹄的精神性高于实在。 密歇特的锥刺扔出去，倒是可以切中马腹，但是不见得每次都能刺中要害，所以效率很低，相比较之下，梦魇瑞文还有驱魔人费奇，就显得更加得心应手。 尤其费奇，驱魔人的主要优势就体现在击杀“非人形生物”上，眼前比较像半人马的惊蹄，正中费奇下怀。 而惊蹄虽然对脚下渺小的生物不甚在意，但被攻击之下，也开始了强烈的反击，类似于马啸的声音响遍战场，声音甚至遥远得有些不太真实。 这种马啸声带来的不适比踏蹄产生的“余波”更加显着。 密歇特用诅咒银环解决了一只惊蹄之后，突然想到自己的镰刃，是没有cd的，之前一直关注镰刃是群体伤害性武器，忽略了它相对于锥刺之外的提升。 那么一齐发出多个镰刃是怎样的情形呢？ 第五十四章 新的领悟 夜在继续，团战也还在继续。 马嘶带来的精神影响还没完全消散，密歇特就凝聚精神，同时瞬发了三枚镰刃，三枚镰刃从不同角度切向一只惊蹄的腹部，紧接着，三枚镰刃交叉，对眼前的庞然大物进行了腰斩！ 转眼间惊蹄就轰然倒地，融化在土地中。 成功了！ 密歇特又把更多的精神凝聚在镰刃之上，后而发现他输送出去的镰刃变得更加透明，就像是扔出去了几道风劲，但是这些风劲带来的杀伤力反倒更大了。 行刑官·密歇特很快就发现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能否击杀，而是速度太慢，尽快非凡者小队一直在全力输出，但是惊蹄的数量实在是惊人，还有源源不断的惊蹄从某种黑暗裂缝中走出，出现在海城的南边。 虽然非凡者小队在奋力抵抗，但是惊蹄的前阵已经快抵达海城的南城墙了！ 不是战斗了，而是守卫。 队长也回到了城墙之上，有针对地一个个击杀“过了线”的家伙。 惊蹄的身体比城墙还要高，它们的身体能够直接穿越城墙，直接进入城内。 “怎么会这么多……没完没了……” 于是真的鏖战了一夜，直到日光出现在东方，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些家伙才逐渐停止了攻势，也没有再继续冒出来了。 短暂总结之后，疲惫的非凡者小队各回各家，队长则自告奋勇承担了看守地下室的责任。 一晚上的战斗，让密歇特感觉很疲劳，但是他其实还不需要睡眠，反倒很精神，于是他拿起纸张，给钢笔加了些墨水，打算照旧把自己的所想所得付诸于文字。 这种书写下来的习惯不知不觉地就保留下来了。 还是使用汉字。 他又问兄长讨了个新的台灯，这台灯看起来比上一个还要贵一些，灯光柔和，灯罩也更精美了。 镰刃无需cd，可瞬发，可同时发送多枚，原则上通过输送手牌的手法可以规划镰刃的运行轨迹，但对这一技巧的掌握不够熟练，尚需练习。 一、锥刺的cd出现松动，可以同时输送两枚，但成功率不高。锥刺的破甲伤害能力仍然高于镰刃； 二、不管是锥刺还是镰刃，都能精神化，精神化之后二者不再是简单的物理攻击，会附加相当程度的精神影响，表现上二者会脱离物理化，变得透明，变得晶莹； 三、“离场”手牌进化为“瞬移”，不管是速度还是距离都有了强化，而且不局限于“非自身”，自身也能短距离瞬移，只不过瞬移也是有较长cd的； 四、新能力“格杀意志”，在“格杀意志”下，对方的战斗情绪会趋向懦弱，而自身各项属性也会短时提升，但战斗持续一段时间后，格杀意识会消失。 不适合长时间拉锯战……这么说行刑官是个干快活儿的路径。 不过行刑官意味着，罪犯已经审完了，绑好了，只要挥一挥刀就行，这就是行刑官的本质吗？想到这里，密歇特脑海里的总结又多出了一条，他连忙写了下来。 五、手牌“锥刺”进化出手牌“钉子”，在杀伤力提升之外，还可以短时间将目标定身，迟滞对方行为。 说起来之前锥刺也可以钉住一些东西，但是却完全没有定身效果，进化之后的钉子却可以让对方一动不动，想想还挺令人激动的。当然“钉子”手牌依然受到所有控制系能力的规则限制，即，控制技能对高序列对象无效，或效果大打折扣，只对同序列或低级序列，才能完全达到定身效果。 那么以后的战斗，第一步是钉子控制，第二步镰刃格杀，控制和输出一体。 奈斯。 密歇特满意地看着自己写下的数条新技能，对行刑官这个角色愈加满意。 虽然用的是汉字书写，保险起见，他还是把这些付之一炬了。 忙完了那一夜，日子又开始平淡了起来，细长兽影没有再出现，没有堆叠的案件，费奇和瑞文晋升序列3的事情也排入了日程。 密歇特同梅恩一起造访了海岸酒吧，酒吧位置很偏，密歇特凭借“麦酒兑换券”获得了初级猎手的徽章，有了直接接取任务的资格。布告板上都是一些低星的悬赏任务，金额几十到几千海元不等，大部分需要出海，密歇特没太多兴趣。 得知仅周二才会开启交易日后，两人离开了酒吧，打算周二再前来，看看能不能用梅恩的知识套现。 薪水再一次发下来的时候，密歇特就购入了新的带厨房的两居室，最终的价格是7250海元，付给中介100海元的中介费用，合计7350元。这里的居民密度低一些，都是更为体面的中产阶级，素质会高些，隔音也更好，想必自己早晨“下班回家”的事情再也不会在邻里引起热议了。 赔付了房东一点违约金，密歇特把搬家的事情交给梅恩，半天之内就完成了搬家，梅恩高兴地在厨房那儿擦上擦下。 一位序列7的统治者，当家政夫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不过，梅恩倒是不介意，他没有子嗣，能在这样的年纪给小辈安排一下生活琐事，对他来讲也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我也有过家庭，但是我失去了她。”由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说出这句话，密歇特心里还是一震。 “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恩低着头，默了一阵，说：“我把厄难带给了她，她替我承受了灾难，然后永远地离开了我。” “你是统治者，你的妻子不会是美丽的王后吧？” “没，她只是个普通人。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我承受了那场灾难。如果林先生要选择伴侣的话，请选择一位非凡者吧。” “呃……”密歇特说，“梅恩，你看我身边有女性吗？” 梅恩呵呵一笑也不多说。 “我之前，我意思说我的前世，就是特别牛掰的前世，我身边有女朋友吗？”几个？密歇特内心脑补了一出后宫大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有众多优秀的女人前呼后拥，所有遇到的略有姿色的美女，都被主角的魅力或者实力吸引，被主角收入麾下。 密歇特正畅想着，不料被梅恩捏碎了美梦。 “据我所知，您没有配偶。” 怎么会呢？“我当年去世的时候很年轻是吗？”或许是二十来岁就封神然后就英年早逝了？这样解释，就完全说得通了。 “您前世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么说还真是一直母胎solo啊…… 第五十五章 不婚主义者 时间如梭。 最近的一周时间里，瑞文晋升到了序列3，梦魇的后续序列居然是午夜诗人，怎么想二者都不太搭调。成为午夜诗人的瑞文气质上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手里抱着诗集，密歇特竟没有感觉到任何违和。 梦魇时期的阴沉气质有了些许消散，相对应地，某种浪漫主义的诗人情怀却出现在瑞文这个不爱看书的家伙身上，这就是非凡序列带来的变革吗？ 之前，梅恩说过，瑞文可能走向生命路径，但就这个序列3而言，似乎暂时看不出和生命有什么具体的联系。 在非凡小队的帮助下，费奇和瓦乐西也晋升了序列3，瓦乐西的汲取过程中，出了好大的岔子，险些晋升失败，不过还好，瓦乐西最后挺了过来。 在驱魔人路径上，序列3是玫瑰骑士，费奇的气质形貌也发生了改变，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改变，好像一夜之间，他们就接受了自己的角色，并且忠实奉行。 那么自己呢，行刑官改变了自己的什么？裁判者呢？ 杀戮，居高临下，还有对命令的忠诚。 “二哥~你最近有点不一样哦，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呀~”密歇特的小妹安莉如是说。 “不会吧，我觉得我和之前差不多。” “嗯……我说不上来，我之前的二哥傻乎乎的，自从你去了警署工作，好像整个人都聪明起来了。至于你这次回家，我还有点怕你。” “我什么时候傻乎乎的了？！你不要污蔑我我跟你讲。” “嗯，像这样话多的时候还好些，你不说话坐在那里，其实还蛮吓人的。” 密歇特伸手扯了扯安莉的脸，搓扁揉圆。 “啊——！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这个坏哥哥！”安莉捂着自己的脸，跑开了，生怕自己的脸再受摧残。 “密歇特，你怎么又欺负安莉？”梅娅女士看到安莉跑远，问密歇特。 “哪有欺负她，她先说我傻的。” “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看你整个人都不太开心的样子，也不常笑了。” “没有吧。” “我看报纸治安版块，最近的命案很多呢，你是不是看到的尸体和犯罪太多了，所以心情很差。” “没有吧，我差不多习惯尸体了。” 不光光是死尸，诈尸也看了不少了，尸体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物。 “哎~活泼的小儿子突然变得严肃正经起来，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啊，这就是长大吗？要不我再生一个小儿子？” 密歇特自从完全消化行刑官之后，下意识地就“人狠话不多”起来，这种变化别说是亲密的家人了，连经常光顾的鱼贩大叔也看得出。 这种下意识的转变不知是喜是忧。 “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去心理诊所找个医师来看看。” “我真的没问题。”密歇特都快无奈了。 梅娅又观察了一下性情大变的小儿子，也发现不出其他不好的地方，也就没坚持和密歇特继续这个话题。 “你哥哥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我希望在哥哥的婚礼上能够宣布你的订婚消息，两件喜事一起办了。” “订婚？和谁？” “上次见面的亚娜怎么样？” “太幼稚。” “那简呢？简·科尔小姐呢？去年的宴会你见过一次的，我和你介绍过，还记得吗？我也打听过了，她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和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我不记得了。”好像是个脸上有小雀斑的女生…… “啊~啊，那玛莎呢？玛莎她虽然家境不算优秀，但是玛莎这个女孩，我还是很中意的，会很持家的。” “我怎么做，您才能不给我安排亲事呢？” “你做什么都没用的，放弃挣扎吧，儿子！”梅娅女士做了宣告之后整个人显得更兴奋了。 密歇特心里开始想：如果认识一名幻术师，或许可以捏一个女朋友出来，这样就能应付梅娅女士了。 如果有互联网的话，还可以雇一个陌生人装一下。这样婚期至少还能拖个几年。 至于能帮忙的朋友，密歇特很不幸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叫得上名字的异性朋友，一溜的男性，作为女性的水星小姐算是见面之交，但是她明显很危险，明显不适合用来角色扮演。 而且不光要带回家，梅娅女士一定会细致了解对方的家庭，这件事实在是很难造假啊…… 密歇特始终没有忘记“塔”的预言，这时候结亲实在是下下策，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强硬拒绝过，导致梅娅女士一直没有死心。 “其实，我是不婚主义者。”密歇特扯出了一个新的人设。 “我觉得婚姻对我来讲不是必要的，我喜欢自由自在，不想被婚姻和家庭束缚，我对恋爱也没什么想法，我想一个人过。” “？”问号挂在了梅娅女士脸上。 “你是不是在外面受过情伤？” “没有。” “那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你这样真的是太不正常了。”梅娅女士脸色都不好了。 密歇特舒适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怕自己的意思不够明显，还补了一句：“我可能没法和任何人坠入爱河，我光是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梅娅女士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核弹轰了一样，她抿了抿嘴，终究是没继续说什么，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到其他不关痛痒的话题上去了。 看样子是怕说了什么再刺激到密歇特。 密歇特很满意梅娅女士的表现，果然没有再提起亲事的事情了。 只是没过几天，密歇特发现梅娅女士突然造访了自己在红石榴街的新住所，之前他和家人报备过，自己换地方居住了，没想到，那天他下班，就发现母上大人拎着不少零食，站在了公寓门口。 “妈，你怎么来了。” 密歇特从纱帽街值完白班，步行回到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幸亏我今天是白班，不然我如果值夜班，或者特别出勤，您在这里岂不是白等了。”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回家嘛，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情。” “打牌不算要紧事吗？” “那个不算。”梅娅女士扯了一下嘴角，又说，“你独立以来，我就没有关照过你的生活了，今天正好没事，来看看你的新居，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帮你打点。” “还有，我带了些吃的，晚上给你做点好吃的。” 梅娅女士说着，就发现密歇特手里的袋子里，居然是新鲜的菜肉。 第五十六章 最优选择 “你也买了菜，你有自己做饭吗？” 密歇特想到家里专门做饭的老头，有点敷衍地回复：“新居有独立厨房，偶尔也会自己做些吃的。” 两人相携回了家，密歇特用钥匙开门的时候还有些不安，毕竟“金屋藏娇”了。但他接着又很快想到梅恩·皮奥尔德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于是心下稍定，拧开了门。 把菜放到厨房后，梅娅女士每个房间看了一圈，“还是个两居室。” “这房子租价不便宜吧？你自己住怎么租了个这么大的房子。” “我想着母上大人可能会来，给你留个地方住。”密歇特斜眼睨着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梅恩，心里还是直打鼓。 “这话我可不信，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女人？”梅娅女士半开玩笑说。 “我真的是不婚主义者。”密歇特又说。 梅娅女士息了声。 …… 母上大人：“怎么会有两个水杯。” 密歇特：“待客用的。” …… 母上大人：“次卧的床有人睡过。” 密歇特：“之前有同事来借住过。” …… 母上大人：“你不会炒菜吧？” 密歇特：“没做过几次，手生。” …… 当！ 门板被关上的声音。 密歇特送走了母上大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回到家的时候看家里的梅恩感觉都有点奇怪。 人家为了金屋藏娇遮遮掩掩也就算了，他为了藏一个老头，这算什么？ “你也自己做点东西吃吧，我妈在这里我没法让你来一起吃。” “啊，不用了，幻灵体其实不需要刻意吃东西的。” “好吧。” 密歇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梅娅女士，没想到事情却越来越麻烦了，梅娅女士时不时就造访红石榴街对密歇特嘘寒问暖。 连平常不怎么谈心的父亲和哥哥，也私下找他谈过，谈话的内容大多是询问生活的细节，处理案件会不会很辛苦，还有旁敲侧击地询问一点感情问题，小心翼翼地。 看来不婚主义的说法确实吓到家里人了，加上自己晋升行刑官，气质上更加沉静阴郁，可能让他们紧张了。 但密歇特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随他们去了。 然后，梅娅女士搬出了沃特先生。 沃特先生邀请密歇特去沃特事务所一叙的时候，密歇特是真的进一步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家庭的羁绊”，没想到比尔·沃特先生也被说动了。 一个不需要值班的上午，密歇特踏入沃特事务所。 熟悉饱满的绿植、前台熟悉的女士。 落地窗、藤椅、明媚宽阔的阳光。 比起纱帽街102号的地下室，这里才更像是人类应该有的生活，密歇特之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后来密歇特就出于某种理由加入了非凡者小队，去到了城市的背阴面。 现在，连家里的人都觉得自己不正常。 这才序列2。 沃特先生还是和从前一样，见到密歇特来，也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坐到了休息区域。 “不怪梅娅多想，你最近的变化真的很大，非凡者不好当吧。” “是啊，很想回到您的身边，当一个不知喜忧的小职员。” “责任越大，压力越大。” “嗯……我目前的状况好像和责任、压力什么的也没关系，我有了更大的忧虑。”比如被天雷击中的高塔，以及从高塔上击落的人。“非凡领域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非凡小队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很多更厉害的家伙……” “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密歇特从没对人倾诉过这些，沃特先生知晓非凡领域的事情，又是值得相信的长辈。 “看来你最近的生活很‘精彩’。我确实没有想过非凡领域的情形，因为我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这些事情和我无关。” “而你虽然已经踏入了非凡领域，却不必要为了非凡领域的所有事忧虑，你只需要关注和你有关的事情，并做出判断之中的最优决定就可以了。” 一句话唤醒梦中人。 是啊，自己知道的很少，所以经常会感觉到无力，但是，在有限的知识和信息体系内做出最佳决定，这样想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现在刚刚踏入非凡圈子，不受你支配的资源一定很多，但是方法论就那么多。” 密歇特略加思考，眉头就舒展开来。“你说得对。” “我的探案的一些小心得能帮到你，可再好不过了。”见密歇特阴转晴，沃特先生呵呵一笑，心情也晴朗了不少。 “怎么会是小心得。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什么的，最有学问了。” “梅娅说你最近遭遇了感情危机，说永远不想结婚了？”沃特先生横刀直入。 “呃……”密歇特无语，“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你和一个女人同居，然后遭遇背叛，伤了心，所以封心锁爱，不打算再次恋爱了。还说那个女人会做饭。” 密歇特扶额，母上大人这都是什么想象力和脑补能力，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女人好吗？ “梅娅还说，海城最近的犯罪案件太多，可能是见到的罪恶多了，有了心理阴影，还打算给你找个心理医师好好疏导一下。” “今天见到你，你的变化很大，但我觉得并没有梅娅说的那么奇怪，至少不用去看精神科。” 密歇特无声叹气。 “我确实不想恋爱，是因为我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很容易伤害到她。” “你的考虑也对，不过你真的不打算结婚吗？非凡者虽然工作性质特殊，也不必要保持单身吧，伦德上校他不就有妻子？你也不用太苛责自己，你还是花样年华，应该和女孩子多接触一下。” “也不全是因为我是非凡者。”密歇特想了想，“如果我最近几年会死呢？” “会死？” “我是想，有一个姑娘年纪轻轻地就为我守寡，实在是不值。就算是母亲觉得我有精神问题，我也不打算害了人家姑娘。” “你怎么知道你会死？” “非凡领域必然有非凡的手段。死亡是已经预见的结局，我从‘塔’上落下，粉身碎骨。” 沃特先生沉默了好一阵。 “如此，我就不做你母亲的说客了。”沃特先生也变得很严肃，他可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知道密歇特并不是个会扯谎的后辈。 第五十七章 交易日 周二是海岸酒吧的交易日。 要说密歇特最想要的东西，恐怕就是来自生命路径高序列强者的一件“复活甲”，这样，就算从“塔”上摔下来，也能免于一死。 这是假设水星预言准确的前提下，对密歇特而言最有效的逃生方法。 可是密歇特不可能直接询问有没有生命路径的高序列强者，高序列强者十分稀少，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在海岸酒吧这样的地方出现，就算出现了，密歇特也很难给出同“复活甲”等价值的物品用于交换。 密歇特分析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还是打算先去看一下。 梅恩却给出了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 密歇特和梅恩两人各自做了乔装，梅恩把自己的锐气和上位者的凌厉抹去，做了减龄，非凡领域的老者并不算多，减龄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年纪比较大的非凡者很稀有，一则是非凡者一般活不到这么大，二则上了岁数的非凡者往往也会停止自己的晋升，因为身体和精神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们在非凡领域再行一步了。 在梅恩的帮助下，密歇特想象着自己在原世界的样貌，下一秒就在异世界里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密歇特·林弯唇一笑。 “好久不见，苏洲。” 然后他觉得这样还是不稳妥，于是又换了个外貌，在密歇特现有外貌的情况下，嘴角、眼尾做了几处调整，这样一来，外观上没有做多少改变，但是这几处调整很具有欺骗性，明明差不多，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收起了密歇特现在给人的严肃、阴沉感受，变得阳光和明朗起来。 体型做了调整，也做了衣饰变化。 下午2时50分，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年轻人踏入了海岸酒吧。两人没有引起多少注意，梅恩找了吧台的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密歇特坐下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人，很多都携带着枪支，还有很多携带了袋子，不知道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可能是待会要交易的物品，也可能是大量的现金。 没等几分钟，美丽的侍应生小姐就站在了酒吧的中心舞台位置，她手持话筒：“欢迎来到海岸酒吧，今天是周二的固定交易日，请有交易意向的朋友从吧台抽取一枝玫瑰带在胸前，届时会有专门的侍者联系您。” 说完这话，侍应生小姐就拖着猫尾走下了舞台，密歇特注意到吧台的玫瑰相继少了几枝。 梅恩也去拿了一支，然后又坐回了密歇特身边。 这里的麦酒……算了，不说了。 密歇特只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第二口。 时间大概又过几分钟，梅恩受到了侍者的邀请，说是去房间一叙，然后两人就被引领到了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 密歇特注意到，这样的密室还有很多，应该是出于保护交易者信息的用心。 “请在纸上写下你们的诉求，不管是出卖还是购入，还是事件委托都可以写下来，然后我们的鉴定师会为您评估交易情况。”侍者应该见两人是新人，多交代了几句。 梅恩点了点头。 “售出生命路径序列4的材料线索，寻找卖家，价格面议。”这是梅恩和密歇特提前商量好的，这是梅恩的脑内知识，虽然直接抛出高序列线索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但是密歇特不得不铤而走险一把。 如果真的遇到了生命路径的大佬，那么“复活甲”一事，也不是不能转圜。 写有诉求的纸条被折好，随后侍者退出了房间，一位鉴定师走了进来，自我介绍之后，打开了梅恩方才写下的纸条。 鉴定师的表情有点僵硬，但是很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稳定了心态，对室内的两人鞠了鞠躬：“不好意思，我的能力不足以鉴定，请允许我将我的老师喊来。” 梅恩又点了点头。 密歇特也开始忧虑，这个海岸酒吧的“小作坊”到底有没有能力接下序列4的大单子。 时间略耽搁了几分钟，一位看起来上了岁数的老者走了进来，“两位客人，我是这里的高级鉴定师。”说着，他再次查看了纸条。 “序列4的知识以我的能力也无法辨明真伪，不过我们会把此交易消息对高级会员露出，届时，由他们自己辨别真伪。” “可以，就这么办吧。”梅恩说。 密歇特则是问：“高级会员是什么？我们也可以成为高级会员吗？” “序列中等以上或多次进行优质交易的用户，会被我们列为高级会员。”高级鉴定师垂眼，似乎对房内两人的长相并不在意，但密歇特总觉得他看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密歇特被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自己该不会也被鉴定了吧？ “两位的消息透露给低级会员也没有任何用处，他们并不需要序列4的内容。” 密歇特在心里无声点头。 密歇特又问：“我们可以查看其他人的交易消息吗？我是说，我们说不定有些东西可以正好卖出。” “我们第一次来，不太懂规矩。” 梅恩的伪装形象看起来很稳重，这种小白问题还是由活泼的自己来问吧。 “当然可以，二位在这里稍后，我们这一期的交易手册马上为二位奉上。” “有劳。” 高级鉴定师低了低头，就后退退出了密室。 没过多久，一本册子由侍者递了进来。这里的交易内容做了基础分类，分为信息类、材料类、事件类、物品类，没想到的是，信息类居然是最多的。 就这本手册大概有一百多条交易信息，不是手写，有可能是用某种非凡手段刻印上去的，看起来不是普通墨水，也没有浸没在纸张上。 “看来以往交易日的交易信息也被保留了下来。” 梅恩点了几条，通过眼神说明，这几条信息我是掌握的，如果需要，可以换钱。密歇特看了一下，写出的大概金额不过几千海元，倒不是多吸引人。 密歇特又看了一下正在售出的物品，有一件物品吸引了他的注意，“精神药水”的价格居然高的离谱，两万海元才能拿到一小瓶，库存显示两瓶。 “这是降低精神失控风险的药水，有价无市，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 “那我们，搞两瓶？”密歇特起了倒买倒卖的心思。 “有保质期的。”梅恩淡淡说。 “那算了。” 手册还附有一些赏金事件，甚至还有求偶广告，让密歇特真切感受到，这个交易日的门槛低的离谱，有些人应该不是非凡领域的人，而只是慕名而来打卡的爱好者而已。 消息挂出，两人都觉得能“钓”到生命路径的大佬可能性不大，于是打道回府了。 第五十八章 精神治疗 该来的逃不过。 密歇特终于被梅娅女士塞进了一家私人心理诊所。 “这家的大夫非常专业，业内口碑很好的，你有什么心里话不方便和家人说，可以和他好好聊聊，他治好了很多有心理问题的年轻人呢。” 梅娅女士边给密歇特灌鸡汤，边挽着密歇特的胳膊几乎是把人半带着推进心理诊所的。 密歇特踏进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刻，彻底放弃了自己。 变成了一条海滩上的咸鱼。 “我脏了。” “林先生是吧，坐。”医生是个稳重的中年人，看见梅娅女士和密歇特拧巴的那个劲儿，一脸“我没看见”的模样。 梅娅女士满脸笑容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功成身退，把空间交给了两人。 密歇特：“……” 医生翻看着资料，哗啦哗啦的。密歇特看了医生胸口的名牌，名牌上写着“drwrence”。一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劳伦斯医生灰色的眼镜打量着密歇特。 “林先生，听梅娅女士描述我还以为你有偏执倾向，今天真正面谈，我看你精神状况良好，不需要任何治疗。” “看出来的？”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作为一个专业的医师，不应该望闻问切，至少做个问卷什么的吧？ “没错。” 密歇特盘算着梅娅女士是不是被骗了，然后突然想到劳伦斯为什么有点耳熟了。 队长之前说到朱迪时，说精神病院的劳伦斯医师是自己的故交，可以在里面关照朱迪……该不会是同一wrence吧？！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海城的非凡者小队成员密歇特·林，我还想着，这次又是哪个重名了。” “您好。” 意识到对面是队长的朋友，密歇特面儿上也尊敬了许多。 “请问，朱迪小姐还好吗？” 劳伦斯医师想了想，“没什么好或者不好的，现在还活着的那个已经不是朱迪了。” “所以说，你说她好，确实很好，身体健康，衣食无忧，出现精神失常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你要说不好，她早就不记得你了。” “所有和非凡相关的记忆目前是消失的状态，在我争取下，她没有被回收，经过空白治疗，她的性情有点呆，就经常望着窗外，时不时叫一叫吼一吼，我怀疑她自己内心里可能不太想活，但她可能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死，所以还一直好好地活着。” “你队长要是知道我把这些告诉你，说不好会生我的气。不过他把你们护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该知道的事情我还是希望年轻人心里有数。” 密歇特久久没有说话，这种情况……不过总算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要好。 “还是谢谢您。”密歇特由衷说道。 “你不用谢我，我出手是因为你队长的面子。至于今天的诊疗，你母亲可是给了我一大笔钱。” “所以，你也算我的客户。有什么想要咨询的，可以问。”劳伦斯笑着说。 “什么都可以问吗？” “你先问，我再选择答不答。” “海城目前有哪些中高序列的强者。”密歇特看着劳伦斯医师。 劳伦斯没想到自己被询问了一个这么硬核的问题，看着密歇特的眼神越发奇怪：“你序列不高，眼界倒是养的挺宽。” “这个问题我倒是知道一些，但我不确定要不要告诉你。” “告诉我吧，我可是客户。”密歇特打算用玩笑掩盖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劳伦斯医师明显不打算这样被糊弄过去，他身上的令人信任的医生感受消失了，转而释放出了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想吓一吓眼前这个低序列的小鬼。 密歇特本来下意识想用技能反抗，但他对队长的信任和了解，对眼前的劳伦斯医师还是好感居多，所以在压迫下强忍了一阵，什么都没有做。 劳伦斯医师看到自己并没有吓到这个小鬼，对密歇特改了观，也不想继续为难，也就收了劲头。 密歇特如释重负。 “低序列好高骛远一直是大忌，不过听你们队长说海城非凡领域的形式不容乐观，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密歇特点头细听。 “序列4或5勉强可以成为中序列，而7以上才够得到高序列一说。圣风教堂高层调查过，细长兽影的事情同一位高序列强者有关，这件事，不管是非凡者小队，还是我这种服从于教堂的底层专职人员，都是不能触碰的存在。” “所以你更不可以私下去接触。” “还有，最近海城出现了不少中序列人物，想必会有动乱。圣风教堂的中层会介入，你同样不要过度参与。” 密歇特这下没有点头，只是说：“谢谢您，我知道了。” 劳伦斯医师知道面前的人足够聪明，自己的意思也确实阐述清楚了，告诉了他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这些内容只是让他规避风险而已。 实际上，几乎什么都没说。 密歇特也没有多问，心里盘算着水星估计就是劳伦斯医师所说的“突然冒出来的中序列人物”。只不过密歇特不淌这趟浑水是不可能的，劳伦斯医师好心的劝告他此刻恐怕不会照办了。 聊天结束后，劳伦斯医师把梅娅女士请了进来，又让密歇特出去等着。 “令郎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理想，或者说非常糟糕。” 梅娅女士捂住了嘴，眼眶红了红，下一秒眼泪就要下来了。 “他有一定程度的躁郁症，有自我伤害的倾向，尽量不要刺激他，在一些事情上应该顺着他的想法，只要不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不要让他的情绪出现大的波动。” “我刚刚试探了一下，林先生对感情还是一种封闭的状态，显然之前受过情伤，最近就不要给他安排相亲了，男性晚一些再谈婚论嫁不怕的。” 劳伦斯医师安抚道。 梅娅女士连忙称是，还问什么时候需要复查吗？ 劳伦斯医师想了想，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梅娅女士，“等到林先生愿意主动联系我的时候，你可以把这张卡片给他。” 梅娅女士多次道谢之后泪眼婆娑地离开了。 密歇特看到梅娅女士花枝颤颤的模样，心道这个劳伦斯医师还真是个人才，不知道和梅娅女士说了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第五十九章 参加婚礼 兄长的婚礼还是来了。 密歇特本来打算出海去捕杀翻车夜蝣，早日晋升序列3，但是顾及出海少则两三天，多则没有边儿，可能会错过兄长的婚礼，因此把出海晋升的事宜延后了，打算婚礼结束再租赁船只出海。 借着兄长婚礼的预算，密歇特好歹是量身定制了一件自己的礼服，没有再穿兄长的旧礼服了。 自心理诊所之后，家里人对密歇特的态度都小心翼翼了起来，连一贯不把二哥当回事儿的妹妹安莉也消停了不少。 生怕自己说错话，搞的玻璃心哥哥再来个自残。 密歇特对自己的新人设十分无语，但好歹相亲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密歇特担任伴郎。 婚礼的氛围很好，在牧师的见证下，一对儿新人完成了对各自的承诺，无论贫穷还有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灾难，倒塌的塔……密歇特猛然想到。 如果塔指的不是海城非凡小队，而是整个海城呢？ 海城的灾难会不会波及普通人呢？ 这场非凡领域的较量，会不会带来一座死城……海城会不会湮没在这一段历史中，断壁残垣，成为未来历史学家要探索的遗迹之一。 密歇特的思想如坠冰窖。 按照之前排练的要点，密歇特走完了自己需要负责的流程，上台祝词，热闹的掌声，还有洋溢在婚礼现场的幸福和快乐，新娘依偎在兄长的怀里，乐声起。 密歇特终于深刻地意识到，海城看似安宁平静的时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会划上一道休止符。 死亡，破灭，流离失所。 玛莎小姐也应邀来参加了林家的婚礼。 她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女骑士风格的礼服，头上插的一根鸡毛反倒衬托出她几分飒爽的气质，显得脸蛋圆润，脖颈修长，她手里拿着同色系的暗红羽毛扇，立在胸前作装饰用途。 梅娅女士和格兰摩根夫人再一次以“能不能帮我照顾女儿”这样的蹩脚理由，再一次把两个年轻人支进了圣风教堂的内庭院里。 密歇特的心绪不算平静。 花房里。 一个鸟笼状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植着亚奇米特众多珍奇的花卉，还有一些彼岸泊来的特别物种，小心翼翼地用特别养料养在培养皿里。 花房里萦绕着香息，混合的花香。 玛莎的视线被这些层叠摆放的美丽事物所吸引，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视线在每一朵花上流连，脸上写着大大的开心两个字。 她时不时地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密歇特一眼。 密歇特有点心不在焉。 玛莎终于还是耐不出沉默的气氛，开口说：“听说你和亚娜见了一面。” “你们……” “要订婚吗？” “你消息倒是灵通。” “……”玛莎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啊，不过亚娜确实比我好看一些，连我也觉得她好看。” 说罢，玛莎的视线又从馥郁的花朵里挪开，来看密歇特的脸。 “我总觉得你有很多要忧愁的事情，你要跟我说说吗?” 密歇特脸上挂了点笑，“我们警署可是有保密协议的。” “好吧好吧。”玛莎摊手，“你就算和我全说了，我估计也帮不上你的忙。” “嗯，这倒是真的。”密歇特点了点头。 “……我是在安慰你诶，你竟然嫌弃我。不过我看的书确实不多啦，从女子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在看些有的没的，都没有正经钻过图书馆了。” “好吧好吧，你既然有烦心事我就不烦你咯。”玛莎转而收了声，继续去看花房里的花儿去了。 密歇特最近投身于非凡领域，要么是成群结队的怪物，要么是身怀异术的非凡者们，以至于有时候这样的正常生活他反倒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玛莎他并不讨厌，也许是梅娅女士察觉到了密歇特的这种“不讨厌”，所以才敢给密歇特继续牵这个红线。 一阵舒适的静默。 密歇特开了腔。 “玛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一年后会死掉，那这一年你会怎么过呢？” “啊？你怎么会突然提到死亡，我们还很年轻啊，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如果真的会这样的话……真的一年后就结束生命的话，我应该还和现在一样吧。”玛莎想了想说。 “维持现在一样的生活吗？” “是啊，我觉得我现在蛮好的。每天学习一些新的东西，插插花，偶尔和家人出去玩一下，偶尔家里给我安排相个亲什么的……如果有恋爱的机会那更好啦，但是没有合适的人我也不会太热忱。” “真好。” “我们的生活是一场恩赐，我们所享受的食物、阳光、花草，都是上神的赐予，他们如果突然想要收回，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玛莎也不再流连于花丛，在密歇特近旁的圆桌前落座。“如果是你呢，如果一年后是末日，上神收回一切，包括我们的生命，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去做吗？” “我想和上神好好唠唠。”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是……”玛莎笑了，笑容挂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脸上总是很亮眼的，“你怎么会想起死亡的话题啊，我们还很年轻啊，死亡离我们很遥远的。” “你该不会……查出来自己有什么绝症了吧？！不会的不会的，我看你还是很健康的！”玛莎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近来看，密歇特不太适应别人的靠近，脸向后挪了一点。 “脸色很正常呀，看起来比前段时间还要强壮一点。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订婚吗？我真的挺喜欢你这样的。” “难不成，你比较喜欢亚娜？但是我会做饭，我还会做西餐甜点，你不喜欢吃甜点吗？” “……” “偶尔会吃一点。”密歇特不自在地说道。 “我发现你这个人总是想的特别多诶，不知道你的脑袋里装着些什么。这样说吧，如果我们只有一年可以活，你也不愿意和我订婚吗？我总觉得你也没有那么排斥我吧。” “我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好，只是觉得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玛莎好看的眉头皱的很深，她不明白密歇特的意思。 第六十章 半神级封印物 纱杈路。 塔罗俱乐部。 密歇特第一次看到这个招牌的时候，绝对没想到自己会第二次踏入这个地方。 前台的接待还记得密歇特，见到他走进来就十分热络地招待，说水星小姐已经到了，她交代过，密歇特可以直接前往零号房去找她。 果然是预言家，果然不需要预约啊……水星早就知道他要来，密歇特感叹了一下非凡的魅力，轻敲了两下零号房门，得到“请进”的回答后推门而入。 “克里斯汀先生，坐。” 密歇特点头示意，然后在客椅上落座。 “上次一起同来的小姐今天没有带来，两位分手了？” “是的，这会儿她正在家里哭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是场无关痛痒的玩笑。 “占卜？”水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带了对十分明艳的红色耳环，上面镶嵌着昂贵的宝石。 “可以。” “占卜何事？” “不如占卜一下，我们之间的缘分吧。” “我不能占卜自己，这是违规的。”水星摆弄着手上的红水晶长链，然后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密歇特下意识觉得，这不是单纯的装饰品。 “那我暂时没有什么好占卜的了，毕竟上次占卜出的‘塔’，让我没心思考虑别的事情。” “那你。”水星小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有没有考虑从塔上离开，这样，你也就不是塔上之人，也不会从塔上坠落下来。” 如果塔指的是非凡者小队的话，那么离开非凡者小队就可以避祸？ 那如果塔是指海城呢？他能离开海城，他的家人呢？他的队友呢？ 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只不过认为单纯买个车票离开就有用的话，那也未免太单纯了。 密歇特又看向水星小姐，发现她同样在看着他。 “我或许可以帮你避开这场危险，那你愿意帮我做一些小事吗？” 密歇特在“避开这场危险”和“一些小事”里面权衡，前者是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而后者则关系到水星接近自己的动机，如果水星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那么在她有动机驱动的前提下，那张“塔”的占卜结果会不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耍，一场欺骗呢？ 密歇特想了一下亚娜提议来塔罗俱乐部的事情，发现那件事非常随机，应该不会受到外物干扰，基本可以得出水星一开始并不是有意接近自己，而当自己出现在她面前时，水星认识到了密歇特的不凡，因而因此开始计划动机。 密歇特比较倾向后者。 脑内风暴迅速而过，密歇特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帮我搞清楚一件事，圣风教堂的非凡者小队里，是不是拥有一件半神级封印物。” 呵，看来不仅仅知道密歇特是非凡者，连他隶属于非凡者小队都一清二楚。而且还知道密歇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半神级封印物。 密歇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虽然心里接收到的消息已经让他的大脑在坐过山车了，但是他面儿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儿：“圣风教堂是有严格的保密协议的。” “果然是官方做派，我稍微有点不喜欢你了。” “塔是你告知我的占卜结果，而你现在说要帮我离开塔，要我帮你做一件事，你不觉得这交易的信息很不对称吗？你完全有理由捏造一个占卜结果，然后白嫖我帮你做一件事。” “你想了这么多。”水星说，“我只能说我为你占卜时，还不知道你的具体信息，关于圣风教堂的事，是我对你产生兴趣后又自己调查的。” “你们想要那件半神级封印物？据我所知，我们小队规格很低，很穷。” “其实，我也觉得，你们确实不像藏有好东西的样子，但是既然有人说你们那儿可能有，所以我也很好奇，你们手上到底有没有这件东西。” 密歇特想到了诅咒银环，但是突然很不确定手上这个是不是半神级的，队长和梅恩只说它是高位格的非凡物品，应该大概可能还是够不到半神级的。 那么水星和她背后的战斗类非凡者，想要的是诅咒银环吗？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你愿意去了解这件事吗？我只需要一个是与不是的答案。只要你告诉我答案，我可以帮你一件事，只要我和我的伙伴办得到。而且你不用担心保密协议的问题，那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约束力，尤其对我们高序列来说，我可以随手帮你取消那个协议。” 高序列…… 水星是至少序列7以上的强者。 “我应该没法拿到消息，队长可能会对这些事情更了解。”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去找队长。 “可你进了我的俱乐部呀。”水星莞尔一笑，不置可否。“而且你们队长对圣风教堂很忠诚，而你刚刚加入，明显你来帮我打听，更加合适。” “但我权限不足。” “没关系，这事我们都清楚，你只需要尽力就可以了。你不需要把圣风教堂当做唯一的信仰，在圣风教堂之外还有很多势力和组织，你不要被海城一教独大的情况迷了眼，海城只是一个小城市而已。” “我会去了解这件事的。” 水星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帮密歇特算了算爱情运势之类的，说持上升态势，未来可期，密歇特摇了摇头，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密歇特走出塔罗俱乐部的时候临近午餐，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去了巴德尔餐点咖啡那儿，静静地坐了很久。现在得知小队内部有一件半神级封印物，封印物是非凡物品的一种，只有特别危险，强度极高的非凡物品，才可以被称呼为封印物。 半神级封印物，一件宝物，如果这件封印物指的是诅咒银环，那么密歇特本人就处在漩涡的中心，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而如果这件封印物是其他的封印物，并不是诅咒银环的话，密歇特怀疑队长本人可能也不知道这件物品的存在，或者说，他在极力隐瞒这个消息，只有极端情况或者能够把此物交出去的情况下，他才会把封印物拿出来。 而对应地，圣风教堂的中高层可能也不知晓这一消息，如果知晓的话，还把封印物放在海城，显然不是某种层面上的信任和扶持，因为海城小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位实在是不配拥有这件封印物，显然是出于更加隐秘的目的。 那么海城有什么特殊之处呢？不得而知。 第六十一章 落日追逐 从水星层面，从刚刚的聊天中，密歇特更倾向于水星隶属于一个组织，规模不小于圣风教堂，而水星所说的朋友，也有可能是和自己一样拥有“真理之庭”这般组织的人物。 和梅恩一样的高序列强者，完全有机会威逼自己，但是却退而采用了“交易”的模式，相当于给足了密歇特面子，但是密歇特如果强硬不从，不愿意帮忙打听半神级封印物的事情，那么也会被这个神秘组织盯上，从而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只得先应下。 而采用交易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组织想扩展势力，把密歇特也拉入这边。 如果真的是诅咒银环，那么密歇特这盘棋马上就要废了。就密歇特的理解，非凡领域里，密歇特已经同诅咒银环存在了相当的羁绊，拥有了黏性，也不是说密歇特想把银环交出去，喊一声“大侠，宝物交给您，求您饶我一命！”就可以了，所以密歇特只能企盼，还有另一件非凡物品的存在。 密歇特照例不情不愿地吃了一些巴德尔餐点咖啡的餐食，然后对自己的脑抽行为表示了遗憾，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收到了一张倡议光盘行动，不要浪费食物的小贴士……密歇特再一次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巴德尔餐点咖啡。 他来到码头，询问了几个路人，得到了指引。 “船只租赁”的几个字挂在一个看似简陋的门房外，一个有两撇八字胡的老板算着账目，看到密歇特进来，脸上立刻有了笑容。 “这位先生你好，需要租赁船只吗？” “是的，需要租赁一个小型船只，配有航海员、水手和厨师。明天出海。” “没问题，租期大概多久呢。” “三天起，不确定归期，应该最晚在两周以内，我想要在海上捕猎一些特别的水产，等我找到了，就会返航。” “没问题的，我们目前就有您需要的船只，船只的租赁价格在100海元每天，人工费预计在10海元每人每天，如果您需要特别好的专业厨师，我也可以为您介绍。” 特地出海打特别水产的吃货，老板也见过不少了。毕竟鱼贩供应的品类不算丰富，海里还有众多新奇的鱼种，很多有探险精神且富有的人，偶尔会做这些事儿。 “价格没问题。” 两人去看了船只，也见到了为他雇佣的短期工，一个经验丰富的航海员、一个跟着航海员的年轻水手。本来老板想为他推荐在巴德尔餐点咖啡打工的师傅，密歇特立即拒绝了，老板转而推荐了另一位，据说厨艺特别好，只需12海元每天，密歇特同意了。 航海员似乎对要出海的海域还有些疑问，但密歇特暂时也说不明白，只说是近海，航海员也没有过于纠结，同意了，并签订了短时意向守约合同。 红石榴街。 密歇特说到水星是高序列，梅恩的表情就显得古怪了起来，“如果是预言家高序列，我基本可以确定那位水星小姐是谁了。” “如果不是巧合，那位水星小姐就是库瑟尔·雷加，最年轻的高序列预言家，她的战斗伙伴是……染色师其格索斯夫，如果他没晋升的话，现在是序列8。” “染色师，这也是路径名？” “是的，染色师比较稀有，也很神秘，我只大致知道，他们似乎能随便拨动其他人的情绪和认知，就像拨动琴弦一样。有人说库瑟尔是天才非凡者，她的预言能力是其格索斯夫最大的助力，也有人说，其格索斯夫用他染色的能力把年轻的库瑟尔一步一步带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总之这两个人现在强强联合，手下有一大批可以调动的拥趸。” “那群人自称为‘落日追逐者’。这个组织特别之处在于，其他组织信神，我们圣风教堂的风神，真理之庭有您的存在，而落日追逐，追逐的是其格索斯夫这个仅有序列8的非凡者。” “不愧是染色师，应该是他的能力，让他能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建立自己的信仰组织。” 梅恩又想到了什么，可能是觉得这个事情不算重要，但是不吐不快：“落日追逐者里，大多数人都坚信其格索斯夫的命定伴侣是库瑟尔，而且不允许他人议论，但事实上，其格索斯夫和库瑟尔这两个人并没有恋爱的传闻。” 密歇特想到了……cp粉？ emmmmmmm… 得知这一势力的详情，关于劳伦斯医师所说的一些不知名的中序列非凡者总算有了答案，那些被圣风教堂发现的中序列，应该就是落日追逐者的一员，而关于染色师先生和预言家小姐的事，圣风教堂恐怕还没有掌握这些消息。 那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事是——其格索斯夫想要那个半神级封印物，这就是他出现在海城的原因。 密歇特真的打算从队长那里侧面询问一下封印物的事情，探探口风，毕竟不告诉库瑟尔，也就是水星小姐的话，密歇特自己也是想知道的。 到底是不是自己手上的这枚诅咒银环。 密歇特和队长预先商议过晋升序列3的事情，然后派自己的小纸人和队长报了信，称自己明日准备出海，出海请假三天起，也可能更多。关于值班的事情只能辛苦一下同事，表示等到他回归，他也会分担更多的值班工作。 没过多久，队长的小纸人传递了回复消息，言简意赅，说可以，而且队长不放心他自己出海，把午夜诗人瑞文安排跟随，这样出海也有个照应。 密歇特感受到了队长的温柔。 他更新了自己的遗书，放在了红石榴街的书桌上。 次日。 天气很好，很适合出海。 密歇特和梅恩抵达“船只租赁”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到齐了，航海员水手和厨师都带着各自的包裹，还有瑞文，手里夹着本诗集。 真作，密歇特心想。 船只不新，但是各处设施都很完备，密歇特安置了行李后，为了避嫌，让梅恩和自己一起住，梅恩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密歇特：“……” 众人看不到梅恩，所以看起来就是密歇特和瑞文两个年轻人出门探险了。 第六十二章 银环的主人 “两位，既然是出海打渔，没有准备渔具吗？”航海员满脸疑惑地问道。 密歇特的行李只有几件衣物，来的路上也买了可供一周多的食材，用马车运了来，而瑞文整个一不带行李。 两人身上连个鱼钩渔网都看不见，连原始的鱼叉都没。 “哈哈，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我给你们酬劳，你们只管开船做饭就可以了，捕鱼的事情我们自己来。”密歇特含糊地说。 航海员晕晕乎乎地启程了。 很快船只就飘荡在四面都是海的海面上了。 甲板。 密歇特背靠着船边，吹着海风，和面前的梅恩说话：“按你的说法，我们一直往东北方向深入，这样大概要开多久？” “按照前世的记忆，大概半天多，就能发现翻车夜蝣的踪迹了，我如果感应到会告诉您的，由您来告诉我们的掌舵。” “嗯，你说的烧烤，真的可以吗？”密歇特笑眼弯弯。 “林先生真的可以尝试一下烧烤翻车鱼，只不过我们这次没有带烧烤的设备，只能改日再安排了。” 密歇特一想，对这种野味还是有点抵触，万一诱发出什么传染疾病，思及此，也就不再继续考虑烧烤事宜了。 瑞文从刚刚就看见自己的同事，诅咒银环的所有者密歇特·林旁边跟着一具幻灵体，只是他虽然看得见幻灵体的轮廓，但是也听不见幻灵体说话，所以只看得到密歇特自言自语，那画面诡异地跟精神分裂似的。 “还是别吃了，不知道我们这次雇佣的厨师手艺有没有你那么好。” “我其实算不上什么手艺，承蒙林先生看得上。” “你可以的。” 瑞文听不见梅恩说的话，只听见密歇特说“你可以的”。什么可以，怎么就可以了，可以什么？？瑞文在一旁一头雾水。 密歇特也看见了瑞文，两人攀谈了起来。 密歇特把话题转向了诅咒银环，在一个恰当的时间点提出了疑问：“我知道你和我都和这枚诅咒银环存在某种羁绊，你可知道，这枚银环是不是已经到了半神级？” “你果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了。” 密歇特没想到，瑞文面对这个问题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枚银环确实不到半神级，因为前世我送你的时候，你还没成神。它有一定灵性，但不多。” 前世，成神…… 密歇特眼睛瞪大，无法相信瑞文那句话里面蕴含的信息：“你是说，这枚银环是你送给我的？” “是，这枚银环背后的vims，就是我们家族的印记。” “你……记得我？” “原本是不记得的，在我戴上这枚银环之后，才有了前世的记忆，才认出你，没想到，你还能重活一次。”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前世我们的关系怎样？” “很差。” “啊？你送我代表家族的银环，不是能代表我们的关系很好吗？” “送你银环的时候我们确实是朋友，一见如故，互相扶持。” “只是。”瑞文深深看了密歇特一眼。 “后来你成神的路上死了很多人，包括我和我的整个家族。” 密歇特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瑞文很在意这段往事，但当着密歇特的面儿说出来之后，这种在意似乎有所消散，末了，瑞文还是补充道：“不过杀戮不是你的本心，很多事也不是你能介入的，神之路径给我们所有人都设下了陷阱，等着我们一个一个跳下去。” “我不怨恨你。”瑞文拍了拍密歇特的肩。 船只向前划开水面，厨房料理间的香气很快把众人吸引了过去，饱餐一顿。密歇特内心百转千回，直接影响了食欲，第一顿饮食让雇主没有食欲，搞得厨师很紧张，反复询问是不是菜色的问题。 密歇特没想到这枚银环的来历居然是这样的，是前世瑞文送给自己的礼物。而瑞文的家族，因他而灭亡。 怪不得诅咒银环身上的诅咒都指向“信任的人”，“背叛”和“杀戮”，原来在威廉姆森家族的视角，他真理之主所做之事，就是在背叛他们最信任的人。 不过，瑞文解释，并不是前世的自己主观想杀掉威廉姆森一族，而是他成神这件事间接导致威廉姆森家族全员阵亡……密歇特穿越以来一直在忽视自己前世作为真理之主的事实，尽管真理之庭的红衣主教梅恩·皮奥尔德就在自己身边，这还是第一次，密歇特有了自己就是真理之主转世，这样的实感。 神之路径，陷阱……又是谜团，前方的路是谜团，路上的石阶是谜团，路边的旅人也是谜团，拆开一个小的，就会发现更大的谜团，谜团套谜团，谜团跟着谜团…… 前世的自己看清过这些谜团吗？ 船在水面上晃荡，入目也可见到其他的船只，或大或小，或匆忙或悠闲，晚些时候，在海面上就很少见到其他船只了，这里距离码头已经相当远了。 直到黄昏时分，梅恩依旧没有感知到翻车夜蝣的踪迹，事情其实稍微有点超出掌控了。按照梅恩之前的描述，翻车夜蝣在这一片海域很常见，数量也很多，但是现在却毫无踪迹。 是洋流的原因造成的变化，还是因为迁徙？或是其他的非凡因素？ 那现在又要去哪里寻找翻车夜蝣呢？ 梅恩建议向东北继续寻找，这样的行程又持续了一晚，夜晚航行地十分缓慢，等到晨光包裹着岑岑水汽出现在海平面上时，梅恩觉察到了不对劲。 “我们不能在这片海域逗留，建议返回。” 密歇特当即下达了返回指令，随即向梅恩询问详细原因，实际上，就在刚刚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微妙的轻微的灵感波动，但还没有构成警觉。 梅恩很快解释了原因，他的“触角”感受到了大面积的非凡波动，意味着绝对危险。 “是邪神的崇拜仪式，仪式核心不在这里，但是已经波及到这儿了。” “邪神，怎么又是邪神，要知道这里已经是近海了，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非凡者小队没有收到消息？”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梅恩说。 是啊，知道了也打不过。 船只很快向反方向挪行，直到密歇特和梅恩的灵感安定下来。然后船上的人发现了一件事——瑞文不见了。 第六十三章 幽灵船的踪迹 因为午夜诗人路径的特殊性，它们的身体和灵体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或者说，从本质上讲，他们本身就是灵体。因此瑞文的突然不见，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但是在出现疑似邪神领域的海域，瑞文突然的消失，到底是被卷入危险，还是自发的探索，没法确定。 船只在海上飘着，是返航的方向，船上被雇佣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返航，也不明白好好在船上看书的青年为什么不见了，他们甚至没有听见落水声。 水手在船上找了几遍，都没有发现瑞文的身影，只能大呼邪门。 但看密歇特老神在在，好像对同伴的消失并不慌张，被雇佣的三人才略微安心，也不再管瑞文的去向，逐渐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了。 瑞文的消失让密歇特关注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密歇特的重生是因为真理之庭三百六十七人的集体献祭，那么，瑞文之前因自己而“死”，那么现在的瑞文还算人类吗? 进而，密歇特又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推论，难道午夜诗人路径上的人都是重生者？或者，午夜诗人们都是鬼？ 嗯……就气质上来讲，瑞文倒是和鬼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比如，喜欢黑夜…… 正当密歇特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打算匆忙回程报告队长，请求救援的时候，瑞文回来了。 水手发现瑞文的时候，他正在船后的甲板上，看着东北方向，若有所思。 “先生，我们到处找您呢。”水手惊喜。 “您刚刚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没看见您。” 瑞文只是笑了笑：“这是叫我开饭吗？” 水手有点不好意思，“罗姆特他还没有做好，我们只是刚刚找不到您，有点担心。” 瑞文也不多解释，“嗯，我没事，去忙吧。” “好的。” 水手把瑞文归来的消息也告知了密歇特，说真的很奇怪，他刚刚明明到处都找不到人。然后这人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了。 密歇特心下稍安，看瑞文没有什么异状，也不再探究瑞文的隐私，指示航海员向东南方向航行，执行出海寻觅翻车夜蝣的计划。 皇天不负，在他们出海的第二天傍晚，终于发现了翻车夜蝣的踪迹，进而在第三天，梅恩终于找到了最为“蠢笨”的翻车鱼，密歇特把它搞上船的时候，它嘴里还叼着根水草，被瞬移到甲板上的翻车夜蝣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水域，还在悠闲地嚼着水草。 厨师罗姆特看过来的时候还发表了“这鱼怎么有点憨，做成烤鱼一定很好吃”的评论。 “就是这个？”密歇特用眼神对梅恩提出了疑问。 梅恩点头如捣蒜。 很快，梅恩在甲板附近洒落了一些灵感，隔绝了普通人的一些感官，为密歇特接下来的汲取和消化做准备。 这种灵感隔绝，可以把一些场景和事件排除在普通人的感知之外，现在，梅恩设置了隔绝后，密歇特接下来汲取和消化翻车夜蝣的过程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在水手和航海员的眼中，密歇特还在船上，翻车夜蝣也在船上，他们好好的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做。 但事实上，密歇特已经用镰刃轻松解决了这只傻子，正在汲取翻车夜蝣身上析出的淡紫色光球了。 但水手和航海员路过这片甲板的时候依旧感觉到鱼还在躺在甲板上，密歇特也在这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以至于实际上发生的真相，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人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被自己感官欺骗的动物。 翻车夜蝣的体型并不算大，但析出的光球体积倒是可观，眼看着还比鱼身还要更大一点。密歇特的指尖刚刚触及到那一团细线勾成的淡紫色光球，就感觉失去了对头脑的掌控，大脑一片空白。 还好，空白期没有持续多久，密歇特就找回了自己的主场，把一部分的控制权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这次的汲取有所不同，光球的内景之中，出现了一片旷远的云海，等到密歇特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他正站在这片云海之中。 天空很远，云海层层叠叠铺在脚下，踩在上面好像没什么实感，密歇特又感受了一下，才发现来到这片云海让人感觉最不对劲的点是——他整个人的存在也没什么实感。 云海的中间矗立着一处破败的神坛，几根或高或矮的柱子静静地伫立着。引人注目的是，云海的上面，有一些淡紫色的光团漂浮在空中，像是会呼吸一样，一张一弛，有着基础的弹性。 更小的光球？ 密歇特伸手触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团光球。 这些都是翻车夜蝣的精神世界，或者说记忆，这只“愚蠢”的翻车夜蝣的脑海里既没有躲避天敌的知识，也没有四周危险的认知。在它们的感知中，周围是由很多淡紫色的微小粒子构成的。 它们所有的认知都是围绕着这些淡紫色的微小粒子展开的。 在翻车夜蝣的意识里，那些微小的粒子是他们认识世界的基础单位，而不同的粒子形态，不同的粒子运动轨迹，这才是他们眼中的世界“规律”。 密歇特再次给前世的微观生物学，微观经济学，微观化学各自点了蜡。 一连吸收了两个小光球的密歇特感到了极端的疲惫，他打算在这神坛上休息一会，再做消化，以免出现思绪混乱的情况。他在这片云海中的神殿上打量，发现了，在光球的一角有一团不同的光球。 正是之前他晋升序列1时，没敢消化的那一团光球，上面疑似有有关于灰原狼王墨汁化的内容。 墨汁…… 密歇特轻触这一团光球，发现此时，他的灵感并没有提示他离开，而当他打算消化这一团光球时，也没有那种超出负荷脑袋崩裂的情况出现，密歇特收回了手。 密歇特遇到精神疲劳的时候就选择休息一阵，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他把翻车夜蝣提供的六个小光球吸收完全了。 甚至没有出现队长所说的“消化翻车夜蝣”特别困难的情况，不过队长也没有提过小型光球和云海神坛这样的情况……难道这处云海归属于自己？ 密歇特最终把手伸向了写有墨汁的光球。 第六十四章 序列3法官 这枚序列1残留下来的光球，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消化。 记忆回溯到那一天的奥数森林，悬崖上，灰原狼王获得了神秘黑暗的力量，并把这种力量传导到自己的狼群，所有狼陷入到了极端的狂暴状态，这种状态甚至超越了生命，超越了形态。 密歇特从灰原狼的记忆力感受到了这种神秘黑暗的力量，那是一种绝对的极端的力量，充满吸引力和诱惑，正像那些黏腻沉重的墨汁，未知而强大，也正是这种未知的强大，让人不得不臣服与这种力量，并心甘情愿为之驱使。 眉头紧拧，密歇特下意识想要排斥这种力量的入侵，这种力量已经穿过骨骼，沁透了骨髓。 画面一转，那是从未看过的图景。 海面上，一只巨大的疑似鱼类，指挥着自己的“触手”，从远而近，水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没过多久，这只巨大的怪物就残影般来到了密歇特的近前，隔着重重时间，带着远古的气息，静静地俯视着密歇特。 天际是朦胧的灰，是黯淡的蓝。 “lkwil iert'' kaeu” 祂留下了这样一句。 密歇特听过这一句不明所以的“外语”之后，只觉头脑晕沉，清醒着但好像已经睡着了，没有分辨力，也没有视力和听觉。 失去控制。 …… 睡梦中的密歇特一直没弄清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一直没有办法找回自己的思绪，直到后来，他找到了一个思维的突破口，乍然想起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密歇特·林，他是一具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他不属于这里，他的记忆他的过去无法抹除——真正的他，意识层面上的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苏洲，也就是密歇特，从无尽的睡梦中醒了。 眼前是碧蓝的没有遮挡的天空，吸入肺部的是咸湿的水气，背后的船板晃晃悠悠。 他还在船上。 猎杀翻车夜蝣的船，自己租赁的那艘船。 原来还在船上。密歇特又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刚刚的恐慌感才算落了地。 梅恩正背着手，绕着他做着加速绕圈运动。见到密歇特醒来，梅恩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 午夜诗人瑞文坐在狭小的船厢里，看到密歇特醒来，绷紧的神经也松了松，本来想扯嘴角笑一笑，但是瑞文近来已经很少笑了，这个强行的扯嘴角动作显得极其僵硬，怎么看怎么别扭。 密歇特也看出了瑞文的努力，尽量对瑞文笑了笑，算是抹去了刚刚的尴尬。 “发生了什么？”瑞文问。 密歇特有注意到，瑞文说的是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感觉怎么样”，按照正常普通人的思维，密歇特刚刚只是躺在这里，精神上有点不稳定而已，但是在非凡领域，精神上的世界恐怕才是真正的世界。 密歇特这一场昏睡，也算是在精神世界里遨游了一番。 密歇特本想详细地描述一下刚刚所见，但是词语到了嘴边，怎么也没办法宣之于口，他只能转而用隐晦的语言说道：“我看到了一位隐秘而伟大的存在。” 刚刚所见的伟大不属于圣风教堂“官方教材”里的任何一位主神，但密歇特可以笃定，那位的强大，绝不亚于那些教材里的主神英雄们。 只是离人类的形态也太远了，说出的语言密歇特也从未听闻。 瑞文只是眉头紧锁，“看见强大的存在并不是好事，假设你不够幸运，在你看到祂的时候，你就该已经疯了。” 密歇特没有忘记适才自己整个人陷入混沌的失控感，那就是疯了吗？那么还真的怪可怕的，如果意识失去控制，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又想起了法医小姐。 她正在经历这种痛苦吗？ “我也觉得我刚刚很有可能陷入永远的沉睡。” “不过幸好，你醒过来了。”瑞文做了个摊手的手势，转而说起了生活化的话题，“那么接下来，你想吃点什么呢？奶油起司还是青菜粥？” “烧烤翻车鱼？”密歇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你还有胃口？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密歇特摸了摸肚子，“倒是不饿，就是馋了。” 瑞文出了屋子，没多久厨师罗姆特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配了几张小油饼。鱼汤一被端进屋，密歇特的视线和嗅觉就被这碗鱼汤黏住了，直到鱼汤的海碗被放在了船厢的小桌上。 罗姆特表示了担忧和慰问之后，从门口退了出去。 水手也在门口张望，显然很关注“金主”的安危，这直接关系到他们这趟出海的尾款能否顺利拿到。 “林先生怎么样了？” 水手自以为自己声音足够小，事实上，密歇特听得一清二楚，罗姆特似乎也明白，捂着水手的嘴，半拖着他离开了船舱。 鱼汤是浓稠的白，不知道在锅里熬煮了多久，鱼骨上几乎没什么肉，所有的养分和鲜美滋味都落入了汤里。密歇特嘬饮了一口，热烈的鱼汤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五脏六腑都回到了原位。 人间烟火气。 鱼应该是翻车夜蝣，密歇特吃到了“熟悉”的感受，甚至有一丝淡淡的“谋害同类”的道德谴责感。 很快，密歇特就克服掉了这种谴责感，把鱼汤喝了个干净，一叠小油饼也没能幸免，统统进了密歇特的肚子里。桌上只剩下一个装过汤的空海碗，还有一个沾着一点油渍的小碟。 虽然没能吃到烤鱼，但还是喝到了鱼汤，还不错。 风卷残云地解决了这些之后，统治者梅恩这才找到合适的场合，开始和密歇特交谈了起来。他也终于在这段无法开口的时间里，找回了一点理智，情绪总算不那么激动了。 “那么您已经是序列3的法官了吗？” “是的。” “那么您获取了怎样的能力呢？” “我感觉我能吃的更多了。”密歇特盯着餐碟，摸了摸肚子，感觉这些没能吃饱，再来三份也吃得下。 “……” “好了，不闹你了。”密歇特忍住了再去厨房要饭的冲动，继续说道：“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个层面。” “翻车夜蝣眼里的世界。” 第六十五章 返航 一众人等终于结束了疲劳的海上旅行，返回了风之港口。 密歇特按照约定好的价格支付了雇佣的酬劳，并归还了租赁的船只。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纱帽街102号的日常事务，一些对抗怪物的工作，还有夜晚披上斗篷巡视整座海城。 非凡者小队多了一位序列3的法官。 非凡者小队少了一位序列3的午夜诗人。 自从猎杀翻车夜蝣的船只归航，午夜诗人瑞文整个人都有些奇怪，一开始他时不时地缺勤非凡者小队的日常值班，密歇特受了不少费奇背地里的抱怨。而后来，瑞文人基本就见不到了。 瑞文失踪了一整天，终于队长还是放心不下，也不让密歇特和他一起值班了，让密歇特去瑞文家里看看情况。 同城速运的员工登记簿上，有每个员工的联系方式和家庭地点，但这本登记簿年久失修，已经离开非凡小队多时的法医小姐朱迪还在，密歇特搬家后的新地址也没有更新到这里，所以可想而知，这本登记簿的准确性有多高了。 但目前的情况是，他们并不知道更多关于瑞文的信息，且瑞文的状况真的很令人担忧，所以尽管这本登记簿上的地址取信度不高，密歇特也打算前去试试运气。 登记簿关于瑞文的这一页的信息不算多，有些项目也没有被填写上，显然瑞文并不是个会老老实实填表格的“员工”。 以至于，在瑞文刚刚呈现异常的时候，大家只当他行为散漫，怠懒工作，并没有把他的些许异常放在心上。 密歇特看了眼地址，就记住了内容，他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深棕色高毡帽，拿上自己的手杖，从纱帽街的狗洞钻出，一路向沿海的码头区域走去。 在人少的地段，他用了几次瞬移，大概移动的距离在百米之内，但是经过他的练习，这种瞬移几乎能够连贯使用了，可以连续进行两次瞬移，但当要进行第三次瞬移时，则需要一定时间的缓和，才能继续瞬移。 序列3极大地改善了他的体质。 密歇特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幢相当破旧的小楼，已经被废弃多时的模样，面积不大，但胜在精致。从装修风格上很像上个世纪的建筑，门和墙壁上是那时候最为流行的浮绘，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斑驳，爬山虎的一样的独有绿植爬遍了庭院的角落，只是这种植物的叶片更加细小尖锐，叶片是深沉的绿。 大门已经很久没人走过，门栓已经锈迹斑斑，斜楞在门上。 密歇特愣了一瞬，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而后想到午夜诗人瑞文想必也从不走门，于是他按下了大门口的门铃。 无人回应。 密歇特没耽搁几秒，就瞬移一次，进入了庭院，又瞬移了一次，直接进入了内宅。 内宅的光景和整个宅院的外观相同，这里的陈设古朴典雅，颇有同城速运地下那一处地下室那种恢弘大气的风范。像是上世纪哪位富贵人家的宅邸。 密歇特这下深刻地意识到，瑞文和自己一样，不仅仅属于这个时代。 在那久远的过去，他们也有着羁绊，只是密歇特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但瑞文还有。他们都是有秘密的人，他是一个真理之庭鲜血浇灌的重生者，那么瑞文呢？ 亡灵吗？ 不死不灭？ 密歇特摩挲着手上的诅咒银环，并在银环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瑞文真的在这里居住，只是现在房子的主人并不在这里，或者说，房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这所住宅有一些灵性残留，虽然很浅淡，但密歇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瑞文正在做一次风险极大的挑战。 感受到了这一点之后，密歇特心下稍安，至少可以确定瑞文的这次消失是他的主观行为，而不是什么谋杀或者胁迫的被动行为，这就说明，虽然当下祸福难料，但情况还没有太糟。 至少不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下意识地，密歇特察觉到了瑞文的消失和那次出海有关。或许那次出海让瑞文意识到了什么。 邪神仪式的余波，翻车夜蝣的异常，瑞文的突然消失，倒塌的塔，幽灵船和骷髅的预言……一切的真相都指向了海上，这一切的核心恐怕就是海上的幽灵船和骷髅。 那份力量太过强大，那么瑞文是要做什么呢？难道瑞文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密歇特如今还是序列3，不具备窥探和了解这些真相的能力。但如果他不有所行动，塔会倒塌，他会死…… 就像是刚加入非凡领域时候的情形一样，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怪圈，把他往某个奇怪的方向拉 密歇特回到了纱帽街，把情况如实汇报给了队长。关于邪神仪式和瑞文在船上失踪的事情也事无巨细地说了。 队长听得眉头紧锁。 密歇特本来以为队长会说：“知道了，这件事情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会向上级汇报。”这几乎是队长应对棘手事情的官方说辞，但这次，密歇特只听到了简洁的“我知道了”。 倒是让人出乎意料，属于不能上报的情况吗？ 也不知道圣风教堂上级的那些“大人物”会不会对幽灵船采取行动。 统治者梅恩对于瑞文的失踪也没有建设性的想法，他的措辞是“我的级别还不够”、“我的形态受到诸多限制”，说的十分委婉，但是密歇特知道是因为自己序列低的缘故，所以梅恩的视野也极为有限，没有办法窥得高序列的真相。 时间就这样过着。 密歇特记得水星小姐的嘱托，也时刻没有忘记非凡者小队中有一件半神级的封印物，他路过储物空间的时候，总是心思切切。 但是那面墙启用的机会很少，而半神级封印物更不可能轻易提及，更妄提使用了。队长可能是唯一知道线索的人，肯也可能有所了解，但是不见得知道得那么具体。 密歇特又不可能直接询问，或者提及相关的话题，这太可疑了。 只能通过其他的方法了。 第六十六章 灵性空间 之前密歇特从未仔细瞧过这片灵性空间，因为“材质”的问题，这面墙的存在感似乎很弱，不容易让人把注意力放在这里。上次看见这面墙打开的时候，是拿到诅咒银环的时候，上上次，是把奥数森林的古币收纳起来的时候。 一个个灵性包裹的空间提供了储物的效果，而且只能运用特别的手段才能打开，打开的方法恐怕只有队长知道。 密歇特一人值班的时候，打量那面墙的频率直线提高了。 凭借着强化后的视力，他依旧看不出什么门道，查找了诸多的书籍，也没有更多的记载。 直到几日后的一天，纱帽街102号的地下室里。 密歇特正在值夜班，同时夜班的队长已经披上值夜者的斗篷，漫步在木棉大街上了。 密歇特书桌前，把一本本非凡领域的书籍码在眼前，一本一本地阅读了起来。 他翻阅到一处关于灵性空间的记载，只是在书中并非叫灵性空间，而是被叫做“魔物格”，密歇特见到上面记载着打开魔物格的记录方法，嗯……需要一枚阿兹克威尔血石，一个石像女神的泪珠，还有伪鲶鱼的胡须…… 这配料也就算了，伪鲶鱼的存在一直是个谜。阿兹克威尔血石可是个绝对的不祥之物，和诅咒银环有点像，不过诅咒银环总体性质中正，就算有杀戮事件也是个别，而且杀戮手法相对比较“笨拙”，需要控制一个人，然后再让他杀人。而这个阿兹克威尔血石，绝对是瘟疫级别的。 屠过城。 一个单体，一个区域群伤，没法比。 至于石像女神，则是仇恨的象征，也算是邪神行列了，只不过是邪神行列里比较民间化的，有很多关于石像女神的故事流传，但在传说里石像女神也不算厉害，感觉可能在神堆儿里还算比较弱的。 再弱也是神啊。 密歇特叹了一口气，且不提魔物格是不是眼前的灵性空间，就算可以确定是，密歇特也不会用那些邪物去构建仪式，想想就可怕。 地下室有些安静，四周关押的那些杀不死的非凡生物这时间一齐安静了下来。铁链的拉拽声、低吼声、打击墙面的声音统统消失不见，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隔绝的空间。 密歇特翻了一页书之后，眉头一挑，也发现了不对劲。 “苏洲。” 密歇特听到背后有人在叫自己，于是回过头去，但是头回到一半他就想起来了，他不应该是苏洲，而是密歇特·林。 脖子一下子僵住了，但密歇特还是强行润滑了自己干涩的关节，把头转了过去。 背后是一只熟悉的猫。 这只十分熟悉的奶牛猫这时候正站在一个圆形小茶几上，身上的斑点是熟悉的斑点，只是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不是猫类该有的样子了。 更像一个人。 “刚刚是你在说话？还有，你为什么不叫我主人？” 密歇特的食指在自己和十六之间比来比去，好像“自己的猫不叫自己主人”比“一只猫会开口说话”对他造成的打击更大一样。 沉静的猫似乎不打算回答这个对密歇特而言很重要的问题，它用竖瞳盯着密歇特，跳下了茶几，踩着猫步径直走了过来。 在密歇特脚底停了下来。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猫嘴张张合合，听起来还是喵呜喵呜的话，但是在密歇特的思维转化里，已经可以听懂它的意思了。 “我们也算有些交情。” 猫眼转了转，而后说道：“你给我阿兹克威尔血石，我帮你打开灵性空间。” “你要血石做什么？”又不是小鱼干小鱼条。 “在神之路径上前进一步。”十六如是喵。 “神之路径？神之路径不是只有人类才可以走的吗？兽类也能踏上非凡？” 密歇特此话一出，就发现了这话实在是离谱，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逻辑错误。 虽然所有的“教材”和资料都指向，只有人才能真正走上神之路径，但是其他动物也有相当的非凡能力，只是从人类视角来看，往往把那些非凡动物当做猎杀的对象而已。 还有那些不具备非凡特性的动物，要么上餐桌，要么当豢宠，要么进动物园。 哈！ 十六的表情果然鄙夷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苏洲？” 虽然十六叫十六，是十六号生的，但是苏洲也不是每年都能想起来给小猫庆祝生日的。或者严重一点说，苏洲几乎想不起来十六过生日的事情。 当然他自己的生日有时候也忘就是了。 “你们人类一贯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原来你把我困在家里不让我出去，现在我又被关到了更小的笼子里。” 接下来是一段嗷呜嘤唔的猫叫，带着不少炸毛的脾气，十六围着密歇特左右走了几轮，然后脾气得以平复，开始继续提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给我阿兹克威尔血石，我就能出去了。”“还有……” “别给我诺阿牌的鱼条了，那家的口味是实在是太差了。” 说着它转身走了。 不知道过了几秒的时间，眼前的景象归于平静，从密歇特的视角就像是一场奇幻的旅行结束了。 回到现实后，非凡动物拉扯锁链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安静的时刻甚至听得到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声响，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常。密歇特走到十六的囚牢前，毫不意外地，看见里面一只小猫团成了一团，感觉在睡觉。 刚刚的场景，是十六造成的？ 密歇特也不再多想，继续翻阅关于阿兹克威尔血石的资料，几乎没有发现新的信息。 非凡领域的事情就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胡乱翻阅时，感觉这个领域的知识很多，很丰富，但是，如果有了目标，去查找相关的内容，几乎查无可查。 范围太广，知识太少，不成体系。 圣风教堂这里的资料，阿兹克威尔血石最后出现是在曼巴城，带走了全城的生命之后，这枚血石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第六十七章 实际序列 队长打开地下室灵性墙的时候，想必也不会刻意避开这些囚禁者，也就是说十六可能真的知道半神级封印物相关的事情。 正常来讲，非凡生物的智慧是有限的，比如灰原狼，它们可能有自己的逻辑和生存法则，但是这种逻辑和生存法则和人类遵守的法则并不相通，所以非凡动物能够理解人类的可能性也很小。 这是从翻车夜蝣的光球中获取的知识，思考到这里的时候，这部分知识被自动提取出来了。 那么现在，小十六是目前离事情真相最近的线索，而且前世还是同在一个被窝的亲密关系，只是十六指定的阿兹克威尔血石，实在是没有头绪，几乎没可能拿到，这样看来，几乎是一个死局。 没有血石，没有真相。 适逢周二，密歇特久违地再次造访了海岸酒吧，就算这里的级别很低，但高级别的场所密歇特目前也接触不到，只能来这里继续试试运气，顺便看看上次投下的鱼饵怎么样了，有没有那个好运气钓到鱼。 鱼饵是指上次售卖的生命途径序列6的知识，只不过涉及的序列太高，实在是没抱什么希望。 只不过这次密歇特刚刚进入交易房间，就被通知他售卖的生命途径序列6的知识已经售卖出去了，对方财大气粗，甚至预付了1000海元的订金。 密歇特平复了一下心情，询问了阿兹克威尔血石，果然得到了“我们没有相关信息”的回复，他又开始询问起了生命序列的事情。 “是什么样的人要买它？” “对不起，出于安全性的要求，不能不能透露关于客户的任何信息，这是我们的规矩。” “那我们如何交易呢？”今天也没有让梅恩一起来，自己也不清楚信息是什么，究竟要怎么交易呢？ “对方留下了通讯方式，您只要交付一定的中介费用，我们就把通讯方式交给您，由您自主联系。” “中介费用是？”密歇特端着得当的微笑，如果是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了，他稍微有点肉疼。 “中高序列的中介费用一律时1000海元，这位尊贵的客人。” 密歇特：“……” “这么贵吗？” “这是我们海岸连锁的统一定价。”适应生的回答滴水不漏。 “海城这种小地方，怎么能和那些大城市比……”密歇特心里叨叨了两句，转而说将预付的1000海元订金直接付为订金。 适应生的态度更加和蔼了，让密歇特等待了两分钟，就拿来了一个用于联络的骨节。 小指大小，但比小指更短。 还有一点很令人在意，就是这段骨节，一边粗，而另一边很细。 不像人类。 嗯……密歇特心情十分奇特地揣走了骨节，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这枚骨节会召唤出什么东西来，以及自己到底要不要联络骨节的主人。 联络之后还有没有命在之类的，1000海元虽然不少，但是他一个月也能赚1000，买他一条命还是略亏。 梅恩看过骨节之后，先是沉默，而后说：“这枚骨节的主人前不久我们还见过。” “是一起出海的那个年轻的非凡者。” 密歇特惊。 “瑞文？！！！！” 瑞文需要序列6的知识？？他不是序列3吗？现在就收集序列6是不是太早了点？还有他果然是生命序列的，梅恩之前的判断也是准确的。 午夜诗人竟然隶属于生命序列，他记得教科书里生命路径的初始序列是医师方向的。不对，他记得梅恩之前说的是“可能”，也不排除瑞文是替他人获取这个知识…… 还有，他居然一出手就是1000海元，想必比自己有钱多了…… 同样是非凡者小队的成员，贫富差距缘何如此明显。 密歇特脑内千回百转，最后选择了建立联系。 他把灵性灌注进骨节之中，然后看着骨节闪起一道微弱的光，紧接着瑞文撕裂了空间，从黑夜里走了过来。 瑞文：“……” 密歇特：“……” 两个人一碰面，都有一种非凡圈子可太小了、世界也小的直观感受。密歇特还有一种1000海元的中介费白花了的直观感受。 “你有生命路径的知识？” “是的。你是生命路径？” “没错。” 短短两句聊天，这比较熟悉的两人各自给对方扔了个炸雷，两人表情都奇奇怪怪的，但是两个人都是不喜欢把表情直接表现出来的人，所以现在的场面就更加奇怪了。 瑞文缓了半晌说：“怎么交易，海元？或者其他什么？” 当然是希望你晋升序列6之后给我量身打造一件复活甲了，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很难说清，密歇特阻止了几次语言，都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说明白？ 因为一场占卜？怎么复活？都是难以明说的问题。 “不需要钱。” “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一把。” 瑞文皱了皱眉头，对这种不清不楚的交易方式感到不太高兴。如果是钱的话，多少他都不缺，他之前的银行账户里是数位数都十分惊人的巨额财富，这种非绑定账户，只要他记得密码，随时都可以取出。 不过好在密歇特说的是“帮他一把”，而不是“帮我做事”，这二者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好，我答应你，在你必要的时候，帮你一把。” 密歇特其实很想知道，瑞文为什么需要生命序列6的知识，难道他已经是序列5了吗？可是在非凡者小队，瑞文明明还是序列3的能力，前段时间明明还是序列2，是什么让他迅速提升了吗？ 在非凡领域别说迅速提升了，连慢速提升的风险也很大，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这种拔苗助长的序列晋升速度，密歇特觉得可能性不高。 于是他更倾向于，瑞文通过什么方法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而瑞文现在也很迷惑，密歇特一个刚刚晋升序列3的法官，缘何能够得到如此高序列的知识。 而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找到了答案。密歇特前世已然成神，虽然暂时看来，还不具备前世记忆，不见得没有前世的助力。 而瑞文，也不是简简单单的非凡小队成员，他的家族，古老的血脉承载着的威力，密歇特也是见识过了。 第六十八章 没有一个小鱼干解决不了的问题 阿兹克威尔血石杳无踪迹，密歇特只得独辟蹊径。 次日，他拎着十六最钟爱的金色贸易公司出产的刻有贵族专享标识的小鱼干在十六面前晃悠的时候，整只猫都快炸了。 “是不是很想吃？” “你闻闻这香味。” “上好的青背鲦鱼哟，用进口的特殊酱料烘制而成，恰到好处地锁住了肉质和水分，听说开袋后三分钟是最佳食用期，如果超过了三分钟，口感就会大打折扣。” …… 密歇特用食指和拇指拈起鱼尾，在囚室门口，十六爪子刚好够不到的地方晃悠着。 十六用后腿支撑着身体，两只爪子穿过囚室的空隙，伸到了最远。 可不管怎么伸，爪尖都离小鱼干有着一段距离，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十六奋力挣扎了一阵，丑态必现也没能摸到小鱼干。 “诶？你怎么够不到啊，这样我拿近一些。” “怎么这么近还够不到呀，你爪子也太短了吧。” …… “挺贵的，既然你不吃，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吃了。” 十六炸毛了半天，不知道是知道自己够不到，还是尊严觉醒了，也不再伸爪捞鱼，把爪子收了回去，脸黑地看着密歇特…… 或者说看着小鱼干。 见挑逗得差不多了，“只要你告诉我灵性空间里有什么，这个小鱼干就是你的了。” 说完这句，密歇特意外地看到了十六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而后很快被本能所取代，点了点头，从密歇特手下拉过了小鱼干，狼吞虎咽起来。 十六大人迅速解决了惦记许久的小鱼干，慢条斯理地舔舐起了爪子，过了一会，才悠悠地说道：“那面墙里，的确有十分厉害的封印物，每次你那个圆乎乎的的长官打开墙，我都能感受到绝对的压力。” “和我这枚诅咒银环相比呢？哪个更厉害。” “很难比较，这个圈已经服从于你，而那个墙里的厉害家伙，可是随时有打碎墙壁出来的想法，我能感受到，它的想法很疯狂，但是它还是被困在了那面墙里。你们人类真可怕。”这就是善用工具的能力啊，人类确实不同于其他生物的点。 “我能感觉到，它原本的归属地，或者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它的主人，早已消亡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你看清，队长是如何打开那面墙的？或者，你能打开那面墙吗？” “恐怕不行，那面墙和肉圆之间存在某种契约联系，是一位主神的指示，就算我们侥幸打开了，也会受到神罚。因为我们违逆了祂的意志。” 非凡小队隶属于圣风教堂，队长又是因为职权的缘故，拥有了打开灵性空间的能力，所以这个契约对应的主神是谁，不言而喻，就是那个曾经被困在十字架上的风神了。 “那么你看清那个半神级封印物了吗？” 这问题问出来后，十六舔毛的动作一停，小眼珠子一转，说：“你要问这个问题的话，一条不够。” “一条什么？” “一条小鱼干。”十六认真地说道。 密歇特扶额，终究还是只蠢猫啊…… “那你想要几条。” “十条。” “太多了。” “八条，不能再少了。” “五条。” “六条！” “成交。” 十六于是开始眼巴巴地看密歇特的口袋，“我只买了一条，回头再给你，你先告诉我，那个厉害的封印物长什么样子。” 十六一开始有点不高兴，密歇特很好奇，这只猫为什么能做出不高兴的表情，实在是有点惊悚又有点想笑。 傲娇地转悠了几圈，十六还是妥协了。 “红色眼球。” …… 确定小队的灵性空间里确实封印了一个半神级封印物的密歇特，心情很沉重。 一个临海的破落城市，一个配置不高的非凡者小队，里面封印着这样一个重要的东西，半神级封印物不应该被放在类似于圣风教堂总部，然后由教会中的顶尖长老值守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球是谁的？如果这件物品是半神级，那么这个眼球就应该是主神级别的掉落物，按照十六的描述，这个主神已经死了。 和自己一样死了。 密歇特询问了梅恩，关于自己前世陨落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什么死了，怎么死的，梅恩一概不知，密歇特又问了有哪些陨落的神明，梅恩也说不清。 “我们不了解神。”梅恩说。 “我们一般无法知晓神的陨落，我们只是崇拜者，没有办法明白神，了解神。” “而且一般来讲，神是不会陨落的。” 密歇特指了指自己：“你了解我。” “您是神的时候我并不了解您，是您陨落之后才了解的。” “……”密歇特竟无法反驳。 “那么看来，像我一样死掉的神，实在是不多啊。” 毫无收获。 疑问统统无法解开。 密歇特总是想，自己以后的某个瞬间，再回过头来现在自己挣扎经历的事情，会不会感觉“这么简单的道理当时的我为什么不懂”？ 红色眼球的主人无法得知，现在只知道它是一个十分厉害的物件，用法和禁忌也无法得知，而海城非凡者小队为什么保存着这么重要的一件封印物，也是奇怪。 整个小队的最高序列是4，却保存了一件半神级封印物，那么这件封印物的用途是什么呢？ 难道这个地下室的下面还有一条恶龙？红色眼球只要在这里一天，恶龙就无法出来作妖……emmmm这个想法很好，不许再想了。 密歇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奇奇怪怪的猜测，但是他感到无力的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猜测都有可能是真的，在这个玄而又玄的世界，没有什么非凡是不合理的。 之后的一天，密歇特从自己的出租屋离开，正要锁门时。 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件自己一直在意，但是没想清楚的事情。那就是，水星是预言家路径，在这个路径里，没有绝对的秘密。自己已经得知了半神级封印物的细节，而水星如果能力足够，且有心打探，不需要直接询问密歇特，她就能知道真相。 想到这一点的密歇特脊背发凉。 如果被落日追逐组织知道海城的落魄非凡者小队里，有着这样一件炙手可热的物品，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六十九章 惊变 密歇特本有意再登一次塔罗俱乐部的门，一场大的变故突如其来。 其实是有预兆的，在值夜的时候，能看到一些细长影兽在街头游荡，也有过几起极具宗教意味的杀害案件，只不过非凡者小队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与其说是防备心太弱，不如说是后知后觉。 这些杀人案件在手法和区域选择上，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让人一时琢磨不透。 细长影兽杀人的事件一直都有，前段时间的爆发停歇下来之后，近期又有所抬头，但是规律却不显着，只有酿成大错之后，非凡者小队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在北城区又发生了一场诡异的杀人案之后，队长就很焦躁，回到非凡者小队，他就一头扎进了历史案件库中。 这些历史案件，有的来自圣风教堂，有的来自其他区域，还有少量其他大陆的文献，几分钟后，队长凝重地望着其中一页，面目呆板，嘴半张着，就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 这场由幽灵船主导，由细长影兽施行的邪神仪式，覆盖了整座城市。 一夜之间，海城迎来了灾难。 “昨天晚上，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海城一半的人死了。死的十分安静，就是突然失去生命体征，躺倒在地，连痛苦都没来得及有就死掉了，而且时间出奇地一致，几乎在同一时间点。” “就像是按下了一个死亡开关，然后死亡即刻生效了。”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知道了，朱迪预言的灾难到底是什么。 费奇继续说道：“幸存的人群情况也不好，很多人患上了怪病，死亡的人还在持续增多。” 自那之后，太阳再也没有照耀过海城的大地，就连银月也吝于光辉，一夕之间，海城建立起的文明崩塌了，暴力、争夺、厮杀随处可见。 非凡者小队却显得十分无力。队长已经像上次汇报过多次，不知道为何，自从几天前，再也没有收到过圣风教堂上级的回应。而队长的妻子现在也已经罹患怪病，队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无助和慌乱，正如海城里的其他人一样。 “我倒宁愿邪神从城门打进来，这样我也可以去参战，头颅挂在城墙上，而不是现在这样，眼见着灾难来临，却不知道要对抗的东西在哪儿。”费奇的埋怨比以往还要多些。 “是一种血祭仪式，很近似于邪神仪式，还是有所差别。”队长终于找到了一些答案，他这次没有使用一贯的“应该”“大概”“或许”这类的副词，可能他也知道，他是这里的队长，他必须相信自己，并为大家划定目标。 “差别在于，血祭使用的是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力量极致发挥出来，而非从邪神处借用力量。我们的对手，是一个能使用血祭的人物，至少在序列8以上。” 根据前序列7统治者梅恩所说，枯骨的序列应该在9，梅恩描述，序列8不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而序列10原则上是不存在的，因为序列9晋升之后就可以称为半步成神了。 众人讨论了一番也没有什么有效思路和做法，密歇特倒是觉得这事情和半神级封印物有着绝对的关系，就是不知道和落日追逐组织有什么关系。 枯骨也需要半神级封印物吗？ 行踪飘忽不定的瑞文意外回归小队之后倒是带回了一个重磅消息：“海城的地下沉睡着怀姆”，众人追问，瑞文继续描述说怀姆是一种濒临灭绝的非凡生物物种，或者说，早就该灭绝了，沉睡于海城地下这一只，恐怕是最后一只幸存的怀姆。 瑞文又说：“枯骨他所在的生命路径，晋升序列10的条件之一就需要怀姆的大脑。” 所以幽灵船对海城发起攻击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人家是为了晋升获取材料。 密歇特不禁想，自己晋升杀一只狼，序列10晋升屠一座城，难道存在某种函数关系？ 费奇似乎对怀姆之说不太相信：“海城少说也存在了数百年了，怎么可能下面有东西。”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如果是一只千年以上的怀姆呢？” “啧，逻辑上说得通，但是我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也听过有关于怀姆的记载，这种生物十分凶恶暴戾，又怎么会安然沉睡在一座城市之下，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呢？” “不清楚，我也很好奇这一点。” 话题进行到这儿，密歇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没有宣之于口，只见队长默默从办公桌前站起，把小队成员带到了灵性空间前。 “我知道我们面临一个强大的对手，或者说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但我们是城市的守护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神情都是灰暗的。 “我们虽然不够强，但我们只有彼此了。我觉得有些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 队长打开了灵性空间，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眼球。 这颗眼球被拿出灵性空间之后光芒更盛，虽然只是一团肉乎乎的组织，但是能明显看出它挣扎，它想离开，它想破坏一切。 “这是索夫大帝遗留下的眼球，他封印了怀姆之后也受了严重的伤，没过多久就离世了。没错，怀姆是他封印的，他把自己的眼球，留在了海城，压制着怀姆，不让它苏醒祸乱人间。” “这枚红色眼球是一件半神级封印物，将会是我们最后的依仗，我只能勉强使用它，面对枯骨，我只有30%的把握，使用这枚红色眼球和他同归于尽。” 静默。 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在瑞文和队长的“知识分享”后，这件事情清晰了不少。遗憾的是，海城的非凡者小队，大难临头了才知道自己面对的困难是什么。 而且圣风教堂的高层好像“舍弃”了我们。 于是这下，大家都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除了一些人道主义援助之外，非凡者小队能做的事似乎变得更加有限。海城的治安环境差的不能再差，但是他们的精力不能放在这些小节上，拥有非凡视角的，只有他们。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章 双路径 费了点周折，肯晋升到了序列4，而队长也摸到了序列5的门槛，只是他似乎对自己序列4的晋升还有疑惑，因此不敢贸然升5。密歇特再次询问了晋升序列4辩论学家的细节，队长细细地和他讲解了，简单说来，就是这个非凡生物必须足够强大，大概介于人类层面的序列4-序列5，还有一点是，只能猎杀符合要求的物种，这个要求具体是什么，队长也有点说不清了。 上次的灰原狼王就是符合要求的物种，队长称为一种奇特的路径感应，等到遇到的时候，自己就能感觉到，这个物种能否帮助他晋升，且晋升的概率有多少。 灰原狼王于辩论学家路径已经算是官方的比较稳妥的物种了，怪不得队长上次选择了冒险越级晋升。 只是既强力又符合条件的生物，很难遇到。意味着密歇特晋升序列4并不会很顺利，尤其在海城风雨飘摇的情况下。 至于，瑞文他的行踪也开始稳定起来，只是瑞文的序列依旧是个谜，根据海岸酒吧的交易推断，瑞文目前的序列是6，但他平常还是像一个午夜诗人一样，夹着本书走来走去。 密歇特只觉奇特。 他是怎么隐藏住自己的序列6的实力，然后看起来依然是个序列3的？ 密歇特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晚，密歇特再一次造访了瑞文的府邸，是的，府邸，这件古朴的大宅子用府邸来形容更加恰当了，与上次造访的荒凉感受不同，这次因为主人的存在，密歇特隐约感到了些许不同，瑞文和这座府邸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微妙的联系。 难道死物，就连一个住宅也拥有灵性？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壁炉前，密歇特和瑞文真实地开始了一番谈心，或者说进一步的信息交换。密歇特抛出了水星的塔之预言，海城目前的状况明显是预言的前兆，让这个预言实现的可能性无限地放大了。 并且说明了水星让他打探半神级封印物的事宜，还有落日追逐组织。 瑞文那边则抛出了一个更为惊悚的人物设定，那就是，瑞文其实是双路径。一方面，他的生命路径已经抵达了序列6，在密歇特信息的帮助下，他的晋升十分顺利，现在已经完全稳定了。 另一方面，他的午夜诗人路径也确确实实正在成长，目前是序列3的层次。 密歇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默了，真心感觉自己的金手指不如瑞文，人家双路径，而自己只有一个会做饭的老头，这个差距也太明显了，而且自己费尽力气才是序列3的层次，人家瑞文的生命路径已经飞驰到序列6了。 用来掩饰身份，或者说没有用心晋升的路径才是序列3。 小号序列3…… 很快，密歇特就发现一个点，那就是梅恩认为，瑞文的午夜诗人亦属于生命路径，而瑞文称这两条路径是独立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息差？ 只不过这个问题并不紧要，所以密歇特暂时搁置了，转而讨论起自己关注的复活甲问题。 “按照水星的预言，非凡者小队在这次对战中会失败，会解体，而我会死，所以我找生命路径的人，就是想保命的。” “你既然晋升了序列6，那么有没有那种，就是复活，或者能保我不死的类似能力？” “有。” “那么，施展一下？或者不是现在施展，等我遇到危险再施展？”或者等我死了才能复活？ 听到这话，瑞文的表情却变得很古怪，他想了想，说：“简单说，生命路径确实有顽强的生命力，但这生命力几乎只针对于自己。” “到达序列6之后，我能设法复活自己，但复活其他人却很难，代价很大。” “或者说，我只能拥有唯一的生命。” 密歇特迷糊了两秒就反应了过来，瑞文的意思就是，他如果复活自己，他本身就很难继续活下去了。密歇特把这种能力想象成一瓶生命能量，把能量和汇聚能量的能力给了密歇特的话，瑞文就不再有生命力了。 密歇特明白这其中道理之后，觉得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以命换命什么的，瑞文也算自己的好友，可能前世有所嫌隙，但是两世的羁绊下来，关系虽不亲厚，但明显要超出其他的人，密歇特不希望看到因为自己苟活，而害他死去。 “那算了吧，我暂时没有其他事需要拜托你了。” “我想想法子，水星的预言也不见得完全准确，你也不要太过担忧。” “没事。”这句没事有几分真。 密歇特本就是再活一次，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直有一种没有归属的感受，即使家人再亲切，队友再和善，他都有一种不真实的角色扮演感，平时倒是没感觉，待到睡前，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密歇特都有一种，自己是替他人而活的错觉。 他想找回自己之前浑浑噩噩的生活状态，什么都不想，惦记自己追更的漫画什么时候更新，然后烦恼着工作，烦恼着家里的催婚，然后浑浑噩噩地睡去，那种生活多真实可感。 他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至于密歇特·林这个身份，如果死去，倒也并没有多么可惜，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密歇特·林。 “我起源的威廉姆森家族，有着漫长的历史，少数后裔会有不死血脉，也就是天生路径，也就是非凡领域里所说的生命路径。” 竟然是天生的……那么前世的瑞文死亡后，也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复活了吗？ “到我这一代，威廉姆森家族只剩我一人。这座宅邸，就是威廉姆森家族的居所之一，我从有记忆起，就住在了这里。” “然后再次遇见了你。” “我对诅咒银环还有感应，所以当时申请了圣风教堂的区域调令，来到了海城。你知道的，没有记忆的人，对自己过去的记忆总是分外好奇。” “于是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你手上的银环，你遭遇炼金术师的那天，我摸到了银环，想起了一切。” “其实我一直活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漫长的岁月早已没有了价值。我的前半生为找寻记忆寻寻觅觅，后半生就会成为序列强者的猎物，周而复始。威廉姆森家族早不复过去的荣光，这份血脉给我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一章 无尽岁月 密歇特没想到瑞文竟如此开诚布公。 一份不死的血脉确实有足够的吸引力，非凡者的寿命虽然会随着序列提升而拉长，但终究还会成长老去，并不会真正不死。 如果威廉姆森还是过去的拥有势力的大家族，那这份能力自不必说，是锦上添花。但威廉姆森家族覆灭之后，仅剩一人的话，就没那么令人高兴了。 “前世，我和你们家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之前的话头，威廉姆森家族的覆灭和真理之主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并不是真理之主有意为之。 “我们……” 宅邸内，光线并不好，瑞文燃了几盏煤油灯，聊胜于无，这会光线打在瑞文的脸上，显得他尤其瘦削。他把十指相扣，娓娓道来。 “我们认识的很早，那时候你还没有成神，你很优秀，晋升的很快，一开始我还能追赶一下，到后来，我就只能望尘莫及了。威廉姆森家族那会儿很强势，在王国还有商业发展上都不弱，我因为血缘的缘故，加上整体实力不弱，整个家族都承认，我是威廉姆森唯一的继承人。” “我便全力支持你。” “路径晋升有时候需要不少钱，我也只能在这些俗事上帮助你。你一开始很好，对我威廉姆森家多有照拂，待你晋升到序列9之后，和我就不再亲厚了。” “可能这就是序列的差距吧，又或者是序列的秘密，我感觉那时候的你很陌生，我们的观点开始有了分歧，也不再经常聚在一起了，但你和威廉姆森家族的羁绊还在。” “到后来，威廉姆森被你的仇敌报复了，我们当时联系你，只不过你没有回应罢了，我总在想你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忘了我们的存在，应该不是故意的。” 瑞文这话说得蜻蜓点水，但密歇特知道，“报复”、“没有回应”这些词背后是多少的绝望和失望，是威廉姆森家族落向毁灭的序曲，而这些事情发生之时，前世的自己却清身事外，让这场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对不起，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 “我挺烦你忘这忘那的，不过忘了就是忘了，我们都没什么办法，我知道没有记忆的感受。等到你想起来，再告诉我事情的原委吧。” “只是没想到，我当时送你的银环，现在竟然兀自记恨上了你。” “这枚银环，品质还蛮高的，既是你当时送给我的，这枚银环归还于你才属正常。”密歇特取下银环，把它递给瑞文。 瑞文却没收，“它已经再次承认你了。” “我有时候也觉得现在的你更好，比成神之后要真实得多，让我逐渐想起了，我们曾经为什么会有那么深厚的情谊。” “本来我重活两次，被仇敌追杀，几乎快要忘了，为什么要支持你了。” “抱歉，我不记得了。” “你如果愿意的话，需要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我意思并不是我们之前的那次交易，这是我愿意为你做的。”瑞文把银环重又套回了密歇特的手上，密歇特看到上面的vim类似的标识又闪了一下，波涛的痕迹也生动了起来。 这些变化发生在一瞬间，密歇特知道，瑞文又重新开启了这枚银环的通讯功能，这枚银环与瑞文之间再次建立起来往来联系。 这份好意密歇特一时受宠若惊，第一想法是报答，毕竟自己是自己，前世是前世，前世还坑了人家一族人，现在却给密歇特递了一根钢筋那么粗的橄榄枝。 密歇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些前世的影子，让瑞文再一次放心地信任了他，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现代的苏洲和现在密歇特·林的寥寥记忆。 “不用推脱，你就当我撞南墙吧。人总要有所坚持的，对吗？不然漫长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吧，你有事的话也可以找我，不过我没有办法施放联系，你就来我家里或者非凡者小队找我吧……” 好笨重的通讯，如果有手机留个通讯方式也好。只不过密歇特现在家中连那个圆环拨号的老式座机也没有。 “你可以，让那个老者来找我，我是说我们出海时，你身边的那位。” 是梅恩。 “你能看见他？” 当时以为瑞文的序列比较低，必然看不到梅恩老头，密歇特才把人带上的，谁曾想，瑞文是个开挂的双路径选手。 “是。” 果然…… “好吧……” “生命路径序列6的方法也是他告诉你的？” “是这样。” “看起来是一位上位强者。” 嗯……生前他是，现在跟我混，很惨的，只有序列3的实力，密歇特内心默默补刀。 “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诉你，我们面对的枯骨，其实也是生命路径上的人物，就我的了解，他是序列9，离神只有一步之遥。” “他和我不同，我是天生不死，他是因为非凡的际遇，才踏上了生命路径的，没猜错的话，他是通过邪恶的仪式，才能维持自己的强大。” “就是队长形容的血祭。” “没错。” “如果破坏了他的血祭仪式，会不会意味着他的生命力就会枯竭？” “原理虽然是这样的，但你有看过哪个狼会把自己的腰露给敌人吗？” “没错……血祭应该也是他唤醒怀姆的引子。” …… 从瑞文的宅邸而出，密歇特真实感觉到海城的雾气消散了不少，空气里飘散着干燥的灰尘，让人的气管并不是很高兴。暗沉的天色对密歇特的影响不大，他的视力已经是非常发达的程度。 他再次朝北区走去。 那个原属于密歇特·林的家，现在已经风雨飘摇，父亲和妹妹已经离世，还没有安葬，事实上，灾难一开始，整座城市的殡仪就已经瘫痪了，兄长已经得了怪病，只有母亲梅娅女士还在强撑着。 街上有些行尸走肉，还有走着走着就倒了，再也没能站起来的尸体。 密歇特没再隐藏自己的移速，街上的人几乎失了神志，还没有失神的人则忙着生，忙着死，再也没有闲心去关注一个过路的异能拥有者。 林家的院落不妙，荒草丛生，许久未有人打理，密歇特看了一眼东边的屋子，他知道这具身体的父亲和兄长还在那里躺着，天气微凉，但尸体也没能好好保存，已经散发出了恶臭。 密歇特下意识觉得自己有些伤心，但伤心的情绪并没能如期而至，很意外地，他似乎被关闭了某些感情和感受，也根本再没办法哭出一滴眼泪。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二章 战斗 梅娅女士苍老了很多，密歇特很难把面前的这个女人同原来穿着碎花裙活灵活现的妇女联系在一起。 梅娅女士的脸色沾了不少死气，兄长也已经昏迷不醒了，躺在一边的床铺上。 “你来了。” 见到自己的小儿子，梅娅女士表情有了一丝温和，但却没有了欣喜和高兴的情绪，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来人。 她不清楚，眼前的灾难是什么，她却知道，所有人都不必要上班的时候，密歇特依旧没有回到这个家，而是依旧住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只有偶尔才回来。 衣装整洁，不见凌乱，就像之前海城还好好的时候一样。 “哥哥他怎么样？” “没什么变化，我去了药店，那里早就被抢了一空，我什么都没能拿到。明天我再去棺材铺子看看。” “密歇特，我的儿子，你还在上班吗？” “是，有一些事务。” “我虽然欣慰你的生活还好好的，但，这太不正常了，你的状态你给你带来的感觉……一切都太不正常了。你的父亲和妹妹去世，你都不知道悲伤的吗？” “……” “我……本应该悲伤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情有些迟滞，没有办法表达出来了。” 梅娅女士再不说话。 许久。 “如果我，如果我去找你父亲去，我也死了，你还是不会掉一滴泪吗？我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家都没了，你却还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你还是我的儿子吗？” 密歇特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他也感受到了不对劲，是法官带来的情感迟滞吗？法官就应该铁面无私，就应该一视同仁。 不对，不是法官。 究竟差错出在哪里？哪里不对？ “我可能只是有些不懂得表达。”密歇特笨拙地说。 心里或许应该大概还是悲伤的吧。 从梅娅女士的视角，密歇特此刻站的挺拔，立在门口，高高的影子投在地板上，衣服不见一丝凌乱，整洁有序，脸上有阴郁有严肃，没有喜色也没有悲色。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神明站在那里，俯视着她，说：“人间竟是如此疾苦，好的，我知道了。” 密歇特听见梅娅说：“你不是我的儿子。” “不是的……不会的……” “我也在寻找治疗怪病的方法，只是现在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你再等等。” 梅娅女士嘟囔了一句：“你好好的。”就再没说话了。 她轻柔地伏在自己大儿子的身上，身体和灵魂仿佛已经没有了重量，再没声息。 密歇特久久站着。 他不懂了。 他把梅娅女士和兄长扶到了各自的床铺上，替他们掖好了被角，从林家家门而出。 他不懂，他开始不懂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只是很明白的知道了，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行走在北区宽阔的大道上，密歇特突然感觉地面一阵抖动。 原本平整的砖块地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缝，有的裂缝之大，正常人甚至没法正常跨越，还有些人的运气不好，正好站在了裂缝的位置，直接掉进了裂缝。 裂缝还在扩大，地下的巨大怀姆，时隔千年，再一次苏醒了，亚利索斯的红色眼球对它的镇压的力量减退，受血祭影响，怀姆醒来了。 海城即将成为海的一部分。 来自幽灵船的进攻声势浩大，海水夹带着泡沫和黑色的墨汁涌上岸来，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生命，再后来是数以万计的影兽大军，黑压压地推进着进攻线，再后面是一片迷雾，不知为何密歇特能够看到，大军的最后是一艘幽灵船，一副枯骨站在船头，看着自己指挥的大军吞没海城。 真的来了。 这一切真的来了。 非凡小队再一次聚集时，是在海城的圣风圣堂，就是值夜人每天出发巡守城市的起点。小队成员一共五人一狗，披上了专属于值夜人的暗黑斗篷，走出了圣风教堂。 路过的行人目光依旧呆滞，只是看向熟悉的值夜人时，眼睛里好像有了光。 是希望。 生存的希望。 序列4辩论学家库里尔·伦德，序列4拾荒者肯·威斯特，序列3玫瑰骑士费奇·路易斯和他的忠犬，双序列永生的午夜诗人瑞文·威廉姆森，还有序列3法官密歇特·林。 海城非凡者小队全员踏上了征程。 费奇一改他平常磨磨唧唧的性子，现在脸上一片严肃，像是在做一件十分重要而神圣的事情。按密歇特的认知，如果遇到生命危险，费奇该是第一个跑的，而他的狗更是精明，从不肯多干什么。 没想到当灾难到来，他们还是站在了最前面。 库里尔·伦德手里是装有红色眼球的匣子，那团十分暴躁的生物组织，怀姆的醒来似乎激怒了它，隔着灵性匣，密歇特都能感受到这些。 威压不可小觑。 路上，库里尔和肯小声交代了几句，后面的人都没有听到。肯却很激动，对队长的尊敬也没了，冲着队长吼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这个胖子！你听着，今天没意外的话，所有人都要死，凭什么我还要听你的！” 库里尔又出声安抚，但是肯的情绪也一直不好，时不时的看向密歇特，面色不善。 密歇特：“？” 亲自上演预言中的“从塔上坠落的人”，意外地，密歇特竟然感觉到一丝安定，这就是宿命吗？不和命运抗争的感觉真好。 结束也好，和这些非凡小队的成员。 地面的裂隙还在扩大，很多地块已经倾斜，建筑毁坏，人员伤亡。 怀姆可能已经打算站起来了，密歇特在心里想。 密歇特凑近了瑞文，小声问，“你帮助队长使用红色眼球的话，有没有可能战胜枯骨。” “没有把握。” “你不是已经序列6了吗？” “生命路径没有到达高序列之前，几乎没有战斗能力，实际上，它的作用其实是和小动物沟通。” “……”这真的鸡肋，密歇特瞬间不羡慕瑞文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三章 最后的海城 十六从密歇特的斗篷里钻出，一双金色竖瞳一动不动看着瑞文，随后喵喵了几声。 “喵！喵呜，嗷嗷嗷~” 密歇特：“……” “它说的什么，给在下翻译一下？” “它很不高兴，还没有吃到小鱼干，就要和你去送死了。” 德性，都要死了还惦记小鱼干。 密歇特撸了撸异形版本的小猫，说：“我们死后应该会下地狱，地狱里油锅可多了，想炸多少小鱼干都有。” 十六：“……”我信你nn个爪。 影兽已经占据了海城，看着比人口还要可观，海城的西南部是高高的屏障，原本这道屏障是为了建立城与城之间的防卫，此刻却让海城几乎变成了一座孤岛。 孤立无援。 非凡者小队落败之后，海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所有人死亡或者成为奴隶，然后变成魔鬼的巢穴？ 下有暴戾的巨型怀姆，东北部海岸是浩荡而至的幽灵大军，西南部是盖子一样的屏障，无路可走。那么落日追逐学派呢？他们在这场大战中会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序列8的水星小姐库瑟尔·雷加，还有她的战士——序列8的染色师其格索斯夫，这两个人如果加入战局，就能逆转。 但密歇特觉得落日追逐，是敌非友。 现在不会有更差的情况了。 因为已经是最差的情况了。 怀姆这个庞然大物的破坏在继续，沉睡并没有让它的脾气变好，物种使然，它就像是个嗜血的熊孩子，从地底钻出就卷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怀姆大概有一座十多层的大厦那么高，占地直径也差不多是这样。它身体是柔软的，表皮有些像海星，看起来也没有脊柱，不知道是怎么保持体型，不瘫倒在地面的。 做的事情却并不柔软，它像是饿极了，看见什么都往自己没有牙齿的口腔里送。 幽灵大军已经蔓延到陆地之上，怀姆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抛弃了“进食”行为，像东北方向而去。 “不能让他们开战，这种等级的战斗，海城会马上变成死城。”队长沉声说。 他知道事情的轻重，也明白自己力量的渺小，第一时间取出了红色眼球。他吩咐众人配合他，让红色眼球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只有这样才能博得一线希望。 队长取出红色眼球的一瞬，怀姆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而后它庞大的身躯折返，径直朝着非凡者小队的方向略进。 “是他。” 长期被压制的愤懑让怀姆一下锁定了自己的攻击目标。 “亚利索斯，你竟然还活着。” 怀姆拖着低沉的秽语，以极快的速度突进。 辩论学家库里尔把红色眼球抛在空中，随后红色眼球就那么漂浮在了空气里，闪耀着摄人心魄的红光，队长嘴巴轻启，用古纳兹语吐出了两个单词：“宠物！” 非凡者小队严阵以待，密歇特手里已经凝了三枚钉子，距离一拉近，全部击进了怀姆的身体。 这时候的怀姆，却突然放慢了动作，走到了红色眼球的附近，蹭了蹭空气。 至少在别人看来，它蹭了蹭空气。 在密歇特眼中，却能清晰的看到红色眼球的主人幻出了虚拟的金色灵体，亚利索斯用正常的眼球看着眼前的怀姆，这时候怀姆还不是怀姆，只是一只犬类生物，怀姆围绕着主人膝下打着圈，而亚利索斯则是亲切地摸了摸怀姆的头部。 是主仆。 密歇特一场大梦骤醒，明白了镇压的原委，怀姆本来是亚利索斯的一只宠物狗，只是怀姆后来接触到了不明暗物质，变成了这副怪物的样子。 原来不是仇人……而是亲人啊…… 怀姆被暗物质污染之后变成了怪物的样子，不再认得亚利索斯，两人对战下来，各自受伤，怀姆被镇压在此处千年不得翻身，而亚利索斯在当时的战斗中负伤，直接死掉了。 怕怀姆再做出恶事，死前把眼球留在了这片土地。 时隔千年的相见竟是这片景象，队长的技能让怀姆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和亚利索斯的种种，现在庞大丑陋的它，就像一只温软的小狗伏在主人的脚边。 “快！攻击！” 队长维持的口令维持不了太久，密歇特如梦初醒，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一样，再次对怀姆展开进攻。别人眼里的景象，怀姆可能只是怀姆，在密歇特眼中，怀姆还是一个全身心依赖主人的宠物，它好像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打，还有，主人为什么不保护它？ 队长的口令果然没有持续太久，怀姆的宠物形态维持了一小会儿，无边无际的愤怒和饥饿感就再次填满了它的大脑。它开始攻击红色眼球，但队长显然不会让它得逞。 红色眼球的光芒极大地削弱了怀姆，让本来就受了一波伤害的怀姆，此刻显得“吹弹可破”。就在非凡小队有望击杀怀姆的当口，枯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的建筑顶部。 他的骷髅头上带着一顶绅士礼帽，手里撑着一根非实体的烟状拐杖。 boss聚齐了，修罗场。 他挥动拐杖，一道劲风，把怀姆和非凡者小队众人分隔了开来。 他说了什么，似乎是兽语，密歇特听不懂，只是能看到怀姆的体色泛红，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在做什么！？”费奇问。 “枯骨说。”瑞文在一旁解释。“亚格索斯早在千年前已经死了，被你杀死的。” 怀姆激动地发抖，因为身形实在是太过庞大，连带着周围都在地震。“这不可能！” “他重伤了我，然后把我困在这个鬼地方，他那么厉害，是当时最厉害的狩猎者，怎么可能就死了！” “是因为你啊~”骷髅头的嘴部骨骼一张一合，“你让他不治而亡。” 怀姆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然后陷入了绝对的疯魔。 枯骨没费什么力就拿到了自己的晋升材料，心情明显不错，连带声音都带着飞扬。没有声带，他又是怎么发声的呢？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四章 不亡不灭的存在 “我要谢谢你们，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易拿下怀姆。”枯骨从小楼楼顶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骨骼摩擦声听着让人牙酸。 他似乎还在遵循着某种世俗礼仪：“尊敬的各位，只要你们将这枚红色眼球赠予我，我就放你们活着离开，怎么样？”他甚至微微欠身鞠了一躬。 “那么你会回到幽灵船上吗？”队长问。 “为什么要回到海上？我看这座城市就不错，我要把这里建造成我的魔都。我本也是人类，更喜欢在地上生存。”密歇特感到这具骷髅扯了扯嘴角。 “如果你愿意放海城的幸存者一条生路的话……”队长硬着头皮说。 “想活着？谁不想呢？你觉得——” “如果我还活着，我会是这副样子吗？” 枯骨的脸突然靠近队长，队长后退了几步，迅速把红色眼球收进了灵性匣。 枯骨摊了摊手，对眼前蝼蚁的作死并不在意。 “你们用什么和我对抗，一个半神级封印物吗？这枚眼球的主人已经死了千年了。” “又或者……” 枯骨空洞的眼睛又转向密歇特，“用他手上的这个半神级封印物？” “这可有点意思了，你们手上的半神级封印物还怪多的。” “还有一个序列6的不死者，威廉姆森家族的后裔，生命序列的正统血脉，看着可真让我火大。” “既然你们不想活，那就和我一起来地狱吧。”枯骨挥动自己的手杖，再次划出了一道劲风，这道劲风的力道，则更强，带着绝对的摧毁力量。 瓦乐西站的位置闪避不及，直接被劲风砍穿，一分为二。 费奇·路易斯身体晃了几下，但没有倒下。 队长再次催动了对红色眼球的控制，去施行他提前想好的同归于尽策略，尽管成功的概率很低，但依旧值得一试。队长的灵感全部灌入红色眼球，瞬间放弃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有点意思了，不过只是这样，是不够的。” “只是半神级而已，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说罢，枯骨就发现序列6的瑞文也放弃了身体的控制，全部灵感灌入了红色眼球。肯和费奇紧跟而来，都把自己的力量注入了红色眼球，眼球在空中的颜色变成了暗紫，光芒更盛了。 “一群疯子！” 然后他又看到了密歇特，在一旁转着手上的银环，并没有和其他队员一样把自己投入红色眼球。 “退缩了吗？序列3的小子。” “嗯……我觉得不够刺激，准备加点料。” 密歇特投出了诅咒银环，建立了反向通讯，诅咒银环径直朝着瑞文，也就是红色眼球的方向飞去，而后和红色眼球融为一体。 合成！ 红色眼球直接被银环吞噬，改变了形态，朴素的银环上面出现了一个球形的线性装饰，大致是眼球的幻形。 银环的品质竟比红色眼球更高些！密歇特原本还以为银环只是他之前的物件，一开始还是瑞文赠予的通讯器，应该越不过半神级。 没想到银环竟然能吞噬眼球！ 密歇特没做耽搁，突然奇想进行了封印物融合后，就也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把灵感灌入了被进化了的银环中！ “还真的是给我找了个麻烦。”枯骨的手杖笃笃笃地锤了几下地，对眼前的变故非常不满意。 一开始，洛茨以为此行最棘手的该是怀姆，这个千年以前的凶兽，他最后需要获取的晋升材料，没想到怀姆竟被圣风教堂非凡者小队控制，倒让他捡了个便宜，几乎没费力，就拿下了怀姆。 本来以为圣风教堂的这几个低序列非凡者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想到这一群疯子给他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 序列8统治者梅恩·皮奥尔德感觉到了林先生的异常，来到了战场，他知道这就是库瑟尔所说的劫难，按照预言家的预言，林先生会死于这一战。 真理之主，会死。 统治者梅恩自觉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白须，摸了摸林先生送他的一个红色平安结，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为什么都喜欢这些小玩意。 梅恩预支出幻灵体最大的能量，让自己恢复了序列8的能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恢复序列的瞬间，枯骨的目光就锁定了眼前突然出现的序列8。 “真理之庭的皮奥尔德先生。”枯骨率先打了招呼。 “洛茨·莫，你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梅恩手抚上了银环，得到了银环的认可，梅恩把银环套在自己的手指上，重又看向对面的枯骨。 “看来你是想要淌这趟浑水了。”枯骨捏紧了手杖。 “是，我要为自己的信仰而战斗了，我以此为荣。”说着，统治者的威压遍布了全场，梅恩的衣角无风而动。 梅恩手上的银环光芒骤起，刚刚上岸的幽灵大军，就像受到了某种指令，纷纷朝这里的主战场挺进。影兽的布下的血祭受到了一点破坏，枯骨面色不虞，自身也感到了相当程度的削弱，加快了自己的攻击进度。 他挥舞了几次手杖，就打出了几道劲风，从不同角度几乎包围了梅恩，梅恩挥开了其中一道，迅速脱离了劲风的绞杀圈，刚离开那里，就听到一阵空气破碎的声音。 梅恩将银环悬空，直接对枯骨发起了攻击，银环飞行的速度极快，在枯骨身上的几处都留下了焦黑的灼烧痕迹。但银环也同样被枯骨的烟状手杖击中，就像是饮了一口石油，银环的色泽瞬间暗淡下来。 只是这回，梅恩·皮奥尔德召唤的大军已经到来，在统治者的支配下，幽灵大军早已不受枯骨控制，浓郁的黑色烟雾直接包围了枯骨，在枯骨的骨骼间穿梭。 枯骨发出了惨叫。 “可恶！” 见枯骨被缠住，梅恩抬手，正欲给枯骨致命一击，谁知，一枚飞来的铃铛挡住了梅恩的攻击。 这一会的当口，梅恩的致命一击没有成功，而枯骨获得了喘息之机，诅咒银环受到了来自序列9的重击，刚刚进入红色眼球的非凡小队成员，纷纷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各自灵魂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铃铛的主人，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五章 献祭 铃铛的主人正是水星小姐——库瑟尔·雷加。 预言家路径的序列8。 既然库瑟尔在，那么其格索斯夫必然也在附近。 统治者梅恩皱眉问道：“雷加小姐这是何意？” “只是不忍看到两方厮杀，想要劝和。” 枯骨：“……” 梅恩：“……” 枯骨和梅恩两人通过眼神交流：“梅恩，这话你信？” 梅恩眼神回复：“你都不信，我怎么会比你还蠢。” 本来是序列9和序列8的厮杀，而后又有两个序列8出来搅局，三方鼎立，这景象饶是密歇特也看不懂了。 只是这样的局面没有维持太久，梅恩的幻灵体能量就已耗空，他重又回头看了林先生一眼，逐渐虚幻缥缈，而后消失在了原地。 幻灵体消失了。 密歇特·林还在昏迷状态，他魂体契合度本就不高，灵感又强行出体了一次，这时很难醒来。 雷加小姐见到非凡者小队请来的外援已经消失，和不远处的其格索斯夫相互配合，对本就负伤的枯骨展开了攻击。 队长受伤不轻，和红色眼球的融合，他是主导者，这会儿已经难以说话了。他眼角斜楞着肯，用眼神示意肯出手。 “出手。”队长虚弱开口。 他本想伸手拉一下旁边的肯，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抬不起来，更妄提身体了。 “现在。” “终结我。”他再一次对肯使用了命令的口气。 —— 时间推进到几个小时前。 非凡者小队从圣风教堂而出，步于木棉大道时。 “肯，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如果我重伤，就出手杀了我。把我身上析出的光球，交给密歇特。” 肯听懂队长这话的意思后，很激动地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队长随后冲着队长吼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先别这样，你听我说。” “你这个胖子！你听着，今天没意外的话，所有人都要死，凭什么我还要听你的！” 队长又出声安抚：“你也知道我们这次，几乎不能存活下来，而我拉着对方同归于尽的概率也不高。如果我失败，倒是如果我没办法挪动，你就送我走。” “倒是密歇特能够晋升，他开启了新能力，有机会活下来也未可知。” “那也不能……” “没什么不能的，肯。” …… 说话途中，肯时不时的看向密歇特，面色不善，但是态度终究还是软化了，只是气愤地没有多说。 —— 密歇特迷蒙转醒的时候，就看到战场上两方正互相伤害，而肯背对着他，队长躺在一边的箱子旁，身上正在析出一团紫色的光球。 “！！！” 密歇特看了看队长逐渐失去活性的脸，看了看肯带血的手掌。 肯还在背对着他。 密歇特艰难地站起，走到了队长的身侧，看到了队长心口的致命伤，还有肯泪流满面的脸。 “把光球吸收了，晋升序列4，别浪费队长的牺牲。”交代完这一句，肯有意拿走那枚吸收了红色眼球的银环，却发现银环自主飞起，回到了密歇特的身边。 密歇特很快接受了这些，将银环戴上，开始汲取光球。 手指碰到光球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个疑问，他为什么感受不到伤心，只有内心深处缠绕着一股愤急的悲怆，只待未来的某一天，爆发出来。 落日追逐的cp已然压制住了本就受创的枯骨，其格索斯夫很快就让枯骨丧失了斗志，连脚步都变得迟滞。 水星小姐，也就是库瑟尔·雷加脱离了那边的战场，朝着密歇特这边走来，准确地说，是朝着密歇特手上的银环走来。 “虽然红色眼球被吞掉了，但是想必还能提取出来。”库瑟尔走过来，她眼神坚毅，目标明确。 虽然序列是预言家，属于绝对辅助，但是库瑟尔的序列已经到8，战斗能力也绝对能压制面前的序列4。 肯恐怕也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库瑟尔对银环十分感兴趣，而她和其格索斯夫这两人的前来，恐怕目标就是眼前的半神级封印物，只是眼前，半神级封印物已经两两融合，变成一体。但是在非凡领域这样小小的变故不算什么，并没有改变落日追逐拿下银环的决心。 其格索斯夫晋升需要红色眼球，不管这个红色眼球是什么形态，都是落日追逐学派的必争之物。 库瑟尔手托着一枚蓝水晶朝密歇特走来，在刚刚的战斗中，这枚蓝水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想必是辅助序列常见的容器。 “容器”不同于封印物，不具有伤害性和危险性，远离主人的操控时，完全是死物。一般来讲，辅助序列的非凡者，在进入序列3之后，往往都会挑选一种适合自己能力的容器，让自己的能力发挥地更加显着。 而随着个人能力的提高，容器的作用和形态也会发生变化，库瑟尔的这枚水晶如水光澄澈，有一种抚平心绪的独特魅力，想必这种特性也和她的伙伴有关。 对于辅助来讲，抢他容器的行为和抢走乞丐要饭的碗区别不大，在非凡圈子里，还有一种“不能抢辅助容器”的绅士格言，但是这种格言多半是个笑话，遵循此法实在是有点可笑。 肯挡在了正在汲取的密歇特身前。 密歇特的汲取不是很顺利，密歇特能感到这团光球的温顺，但不代表这团光球就容易汲取。这是队长留给他的财富，可以想知队长打算贡献出光球的时候，内心是怀着绝对的善意和包容，以及对小队成员的爱护。密歇特怀着十分诡异的心情，一点一点拆分着这枚光线缠绕的紫色光球。 他再一次来到了云海之上，这次的“文件夹”数量更多了，乍一望去，竟有二十个之多。 他略一叹息，马上开始了第一个记忆文件夹的读取。 肯一开始就落于绝对的劣势，事实上，库瑟尔几乎没费力就解决了肯，把他的身体破布一样丢在一旁，企图趁着密歇特汲取的时刻，把密歇特手上的银环直接夺走。 没成想，这枚银环有了自己的意志，从密歇特的手上把自己取下，飞到空中，然后幻影为亚利索斯的模样。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七十六章 英灵 库瑟尔·雷加同样也没想到这个序列3的小人物，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海城非凡者小队竟如此麻烦，每每要达成目的之时，总会因为他们遭受阻力。 最令人不适的是，这位序列3竟然在这里汲取自己队长的光球，企图晋升序列4！ 她冷笑一声，序列4又如何，还不是绝对弱者？狠心杀掉同类，还是朝夕相处的队长，这种狠戾在非凡道路上未必不会成事。 库瑟尔·雷加又看了密歇特几眼，随后对红色眼球的主人亚利索斯发起了攻势。 亚利索斯的英灵一直寄居在半神级封印物红色眼球之中。 如今红色眼球被诅咒银环吞噬，阴差阳错之间，诅咒银环也因此获得了英灵亚利索斯的控制权。 亚利索斯是上古英雄，是那个时代最负盛名的非凡者，他的实力强劲，预估应有序列7左右，且应用的是还是失传多年的非凡能力，经过漫长岁月，这些非凡能力脱离了当今的非凡体系，几乎已经拥有了绝对的优势。 因此，库瑟尔·雷加刚对上亚利索斯，就从轻视的态度转变为某种意义上的臣服和恐惧。 …… 密歇特·林对外部发生的这所有的状况一无所知，他还在汲取和吸纳着队长的遗留。 奇迹云海之上，小光球多达15个，密歇特按由小及大的次序汲取，目前已经解决了10个，纵然已经难以承受，他还是把手伸向了第十一枚光球。 队长的第十一个光球很难形容它承载了什么，因为它近乎于混沌，密歇特能感受到这枚光球承载着知识，但用科学化的思路来形容的话，这些知识排列失序，表达谬误，根本不适合用来汲取领悟。 密歇特突然明白了队长不敢晋升序列5的忧虑，想必队长其余的四个光球，也同这一个一样，充满着不堪和奇诡。 队长可以控制自己将它们封存慢慢晋升，但终究其实并没能真正吸收到辩论学家的精髓所在。 队长库里尔·伦德的经理很好懂，算得上丰富但并不复杂，年轻时是一个银行的普通职员，事事恭谨，如果不是被卷入一场非凡事件，他会一生平稳顺遂。 后来跟着圣风教堂四处征讨怪物，最后因着海城缺一位主理的队长，才被指派到海城来定居。 在非凡者的圈子里，他的故事不够出彩，算得上平平无奇。 但抛却非凡领域的知识，队长本身的本质和性情也极大地安抚了密歇特，让他近日来躁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那份坚定、忍耐还有对下属真挚的诚意，密歇特全部都真切体会到了。 他完全沉浸于汲取光球。 战场上。 染色师其格索斯夫“解决”了不死者枯骨，转而帮助起苦战的预言家序列的雷加小姐。 其格索斯夫的到来让战局发生了逆转。 序列8对序列7产生了直观压制，加上预言家的辅助，亚利索斯的落败已经可以预见了。 …… 待到密歇特汲取第十三颗光球时，他发现他此次晋升，最大的问题不在于知识的排列混乱，最致命的问题是墨汁的污染。 回想密歇特晋升序列1裁判者时，他所吸收的灰原狼，就曾有着墨汁的记忆“模块”，当时的记忆被密歇特留存，后来待到序列稳固时，才着手吸收了。 吸收时还和某位伟大第一次打了个照面…… 当时的灰原狼只是间接受墨汁的影响，就有这样的危险，而队长汲取的那只灰原狼王可是墨汁的直接“受用体”！ 如此，汲取相关光球的作死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可密歇特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一线生机，而不是担忧危不危险！ 他把手伸向了云海上的最后一颗光球。 轰！ 在手触碰到光球的那一秒，密歇特就感受到了灵魂的震颤，但他没有退缩，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让光球上的紫色细线一条一条连续不断地进入到自己体内。 记忆很多，一下子全部灌入了脑海，但密歇特无暇顾此，他又一次听到了遥远的水声，看到了奔涌的海面，以及暗青色天幕下，那位虚幻而真实的伟大。 祂就这样“看”着密歇特，再次说起了密歇特听不懂的那句外语—— …… “ikwiliert’kaeu”。 …… 纵然不是第一次听到，密歇特依然感到头昏脑涨，几欲炸裂。 他在那里无所适从，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但他反复提醒自己要抓住机会，于是半梦半醒之间，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之下，密歇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响： “ikwiliert’kaeu”。 …… 这下，祂是真的“看”了密歇特一眼。 一阵微妙的晕眩之后，他醒了。 正好看到亚利索斯被切中了喉管，倒在了地上，消弭成一地星光。 其格索斯夫抽回了刀，带出了一条血迹。 战场上是怪异的死寂。 非凡者小队全体倒地，序列9枯骨也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像是美术院没有收拾好的骨骼模具。 新任序列4辩论学家密歇特·林，从地上幽幽站起，对上了染色师其格索斯夫，以及另一位高序列预言家，库瑟尔·雷加。 诅咒银环已经回到了密歇特手上，只是上面的红色眼球图腾已经消失了，随着亚利索斯的战死，这枚戒指的位格有所降低。 幽灵大军在周边逡巡着，近处远处都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 突然，密歇特·林笑了。 他看了看地上自己曾经的队友们，看了看对面站立的一男一女，声线低沉，带着一丝疯魔：“怎么办呢，你们让我一无所有了。” 其格索斯夫的本意是“收割”，一个序列4的弱者而已，尽管是序列3晋升了序列4，从某种程度上将，有些了不起，但也到此为止了，终究还是弱者而已。 可密歇特这突然的一笑，还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是让他心里发毛。 这人怎么回事，彻底疯了吗？ 马上就要死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第七十七章 真我 密歇特身边的气场骤然变冷，带着上位者毁天灭地的气息，一时间，这片战场寂静地有点可怕。 其格索斯夫和库瑟尔已经位居高序列，对这种改变尤为敏感，瞬间感受到了这股不祥的气息。 这是…… 邪神的气息？！ 神级强者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其格索斯夫和库瑟尔瞬间感受到了精神上的不适，几乎站立不稳。 密歇特从未有此感受，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拥有这么庞大的力量，但同时他脑海里疯狂的念头多的几乎想要爆炸，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但他……觉得自己如此真实过。 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 不管是前世那个都市生活的苏洲，还是如今亚奇米特大陆的探员密歇特·林，都没有此刻的自己来的更加真实和自由。 密歇特明白，在刚刚的汲取中，他与那位伟大签订了某种羁绊，他知道此事太过，但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要么接受那位“神只”的馈赠，要么迎接“终止”，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这就是密歇特的信条。 纵使那不可能是真神，而是更多意义上的怪物和不可名状之物。 哈？！不可亵渎吗？ 密歇特扯了扯嘴角，随后，他看向对面的其格索斯夫，笑的更加肆意了。 让密歇特继续在海城平凡生活不好吗？他不是很自在吗？ “落日追逐，一个不足二百人的野鸡组织，是吧？” “为什么要毁掉密歇特·林普通的生活轨迹，为什么？为什么？动了命运齿轮，就为了一颗红色眼球？” “我本可以有家庭，一个不够惊艳但是美丽的妻子，一些足够让我交心的队友，还有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密歇特一步一步朝着其格索斯夫走去，他的面色低沉，日光找不到的地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就那么面对面地盯着其格索斯夫，仿佛想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答案。 看了一会，密歇特又被其他的东西牵扯了思绪，他退了几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嘴里喃喃：“被破坏掉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这里所有的，还有梅恩，梅恩哪去了，他总是没有地方去的……如果不来我这，他就没有地方去的。” “奇怪，除了我这里，他还能去哪……” 其格索斯夫见密歇特身上发生的这一系列变化，尤其是那不可忽视的强大威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待到密歇特像疯子一样在那边自说自话时，他才敢有所动作，他的手在身后结印，打算开始染色。 他手里的印记逐渐成型。 ……密歇特已经知觉自己恐怕是疯魔了，晋升序列4失败导致的失控吗？他并不清楚。 滴。 答。 他感觉自己手边一片黏腻，低头看到脚边被滴落的墨汁，他抬手，看到自己一手的墨汁，自己的手也好像失去了手的形状，变得模糊而不可识别。 “什么嘛……” 没过几秒，他就觉得墨汁已经淌遍了自己全身。 “哈！哈哈，咳，咳！” 魔鬼啊……魔鬼来所要我的灵魂了吗？ 密歇特已经疯了，他从没觉得自己笑的如此开心过，以至于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也不自觉，他觉得自己将要被黑暗，被这墨汁吞噬殆尽，但占据感始终没有最终到来，自己的灵魂始终占据着内心的一席之地。 尽管被神秘的力量冲刷重塑着全身，但他没有丧失某种理性，他仍拥有着这具身体的绝对掌握权。 其格索斯夫看到对面身为辩论学家的年轻男人，表情由疯魔变得惊恐，最后又变得可怕起来，他似乎已经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走出。 此刻，密歇特可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了其格索斯夫。 其格索斯夫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凝结了，感觉不到寒冷，但是内心如堕冰窖。 可他没有忘记，对面只是一个序列4，现在的表现，应该是因为某位的力量短期获得了强化，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能力罢了。 没准，下一秒他就会疯掉。 他反复这样劝说着自己，运用自己染色师的能力，使用连结印记，拨动着密歇特脑海里那根名为“怜悯”的情绪中枢。 根据染色师的敏感度，密歇特年岁尚小，序列也低，该是涉世未深，这类孩子，如果向他祈求怜悯，是绝对可以奏效的。 可是，其格索斯夫尝试拨动怜悯时，就感觉自己是在拨弄一根钢筋！ 怎么可能？！ 他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心性？ 天生铁石心肠吗？ 指向怜悯的精神影响无法奏效，其格索斯夫又相继使用了懦弱、卑微，发现也无甚用处，索性直接提起了自己的铸剑，打算正面进攻。 他用眼神示意库瑟尔，和她两面夹击，从左右两侧向密歇特同时发动了进攻！ 密歇特自知躲避不及，这该是致命的一击，毕竟墨汁虽然对他进行了神级提升，但还是没法改变低序列和高序列之间的鸿沟。 密歇特明显感到死亡已近，这种感觉来的直接而清晰。 只是几息的思考，密歇特就下定了主意。 他索性不再关注肉体的格斗和躲闪，放弃了格挡，转而使用墨汁的力量调用起附近所有可用的裁判者“手牌”。 这些手牌就是随着幽灵船而来的幽灵大军。 收到墨汁的指令，原本漫无目的的大军似乎收到了统一指示，齐齐朝着其格索斯夫和库瑟尔·雷加发起了致命攻击。 墨汁状态下的密歇特尚有直觉，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尖锐的兵器洞穿，但墨汁依然在流淌，嗯……还有被容器暴击头部的感受就好像在放烟花…… 如果这里还有一位旁观者，就会发现，战场上的一男一女合力杀死了一个怪物，然后战场的外缘，数以亿计的幽灵大军包围了中间的一男一女。 怪物就是密歇特·林。 ……海城该是毁了，但还留有一线生机。 有些建筑很坚固，没有遭遇怪物袭击，那些还在罹患怪病的人，突然奇迹般地痊愈了，最近几天，风平浪静。 第七十八章 结束也是开始 胆小的还躲在室内，而那些胆子大的，或者已经饿的受不住的，已经开始慢慢露头，在海城的各个建筑里搜寻食物、药物、还有洁净的水源了。 海城被怀姆和怪物们的海上入侵搞的一团糟，但经过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建设和恢复，将会再是一座新的海城。 海城的南城门附近，是连灾难拾荒者都不会造访的所在。 在普通人看来，这片土地已经被完全污染了，像是被倾倒了石油，地面漆黑黏腻，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片土地沉睡着海城的守护者——非凡者小队。 “英雄的墓志铭里不会有你的名字。” 队长库里尔·伦德被洞穿了心脏，肯·威斯特倒伏在一堆木箱上，密歇特·林已经“散碎”一地无法辨认，而两位高序列的染色师和预言家死相十分惊恐，他们死前带着不甘和惊惧，倒在密歇特残骸的附近，面容枯槁，许多蛆虫从颅骨里面爬进爬出…… 只是不死者枯骨已经不见了。 瑞文·威廉姆森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复原了，生命路径的修复能力果然不错，他从战场的废墟中爬起。 他看向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再次开启了他新的一生。 他的手上，带着一枚银色指环。 …… 罗帕尔城。 是一座崭新而陌生的城市。 它相较于海城更繁华，没有海边的风和雾气，也没有海鲜的咸腥味儿。 一层层欧式的矮层建筑，让这座城市显得更加宜居，如果不看位于桥那边的贫民区，罗帕尔城还真是个绝好的去处。 “克里斯汀先生。”福利学校的老师脸上的笑容十分和煦，但说出的话就不那么温柔了。 “我们不得不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儿子不能再在我校继续就读了。” “他实在是不服从管束，前天，他把西丽的胳膊打断了，就因为西丽说了他两句。” “这样的事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这孩子总是恶意伤人，而且各个科目的成绩也无法达到我们学校的标准。” “呃……”这位被称为克里斯汀先生的绅士，抬手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在退学通知函上签了名字。 老师对这份结果很满意，他看着退学通知函，把这张纸放置在文件夹里，心情颇佳地安排克里斯汀先生和他的儿子收拾杂物。 雷恩背起自己的小书包，一直很乖地收拾着物品，一脸可怜地时不时打量林·克里斯汀的神情，时刻准备下跪求饶。 正当福利学校的老师觉得一切事毕之后，那位克里斯汀先生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西丽在哪里？” 老师没懂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什么？” 只听那位先生表情平和地又问了一句：“我是说，叫西丽的那个孩子在哪里？” “啊……西丽啊，那孩子之前被打伤了，现在刚刚好，正在上课呢……” “胳膊断了，就养了两天就恢复学业了是吗？” “不是的，您听我狡辩，啊不，您听我解释……” “不必了，只需要见那孩子一面，我就带着我的儿子离开。” “你把她叫出来。” 福利学校的老师还是有些犹豫，她很担忧这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先生会突然动手打孩子，那西丽可是校长的女儿，她可不敢开罪。 但是这份犹豫没有持续多久，老师就感觉自己被说服了，鬼使神差地把克里斯汀先生领到了一处大厅，让他们稍等，然后又去教导室把西丽叫了出来。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这位老师才感到一丝后怕。 她居然真的照办了。 辩论学家林·克里斯汀先生如愿见到了西丽。 西丽身上穿着现下最昂贵的布料，在这样一所平民学校里，显得有点突兀，这孩子一脸被宠坏了的样子，连走出来的步伐都是张扬的。 果然校长的女儿，狂妄惯了啊。 “听说，你对雷恩说了一些不该说的，所以挨了打。”林·克里斯汀说。 “哪有那种事情，明明是雷恩，他是个小流氓，见人就打，我哪有说什么？” “小家伙，谎话在我这儿不好用。” “你说我的孩子没有妈妈，你说我的孩子贫穷，你说我的孩子把你的胳膊打断了。”林每说一句，福利学校的老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显然林说的都是事实。 “西丽，我收到你的愿望了，现在我先帮你完成其中一条。” 西丽的胳膊突然剧痛：“疼！我的胳膊！” 老师慌忙到处叫人拨打急救电话，孩子都跑出来看热闹。 霍兰德福利学校乱成了一团。 林·克里斯汀带着雷恩离开了霍兰德福利学校。 “爸爸，我……我不在这儿上学了吗？”雷恩转着衣角问，表情瑟缩，好像很怕爸爸会怪罪。 “难不成，你想继续在这念书？” “不，当然不。”雷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打西丽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力，我看她身上都没什么伤。” “我怕这个学校又不让我上学了，爸爸好不容易安排我入学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我们不能吃亏，知道了吗？雷恩。” “嗯！我明白了！” “刚刚是爸爸出手教训的西丽吗？我其实看不惯她很久了，她总是骂我。” “是，爸爸是超级魔法师。”最近好像很流行超级魔法使的动漫，雷恩也买了一本。 “真的吗？那超酷的！” “爸爸真棒！”说着，雷恩抱起林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那爸爸，我以后去哪里念书呢？” “既然没学校，那我亲自教导你。” “啊？爸爸也认字吗？” 雷恩眨着湛蓝色的大眼睛问。 说完头上就挨了个暴栗，肉眼可见地鼓起了一个大包。 “呜嗷！爸爸打人，坏爸爸，呜呜呜……” 回家的路上，小小的孩子伏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停地哭闹，只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街边的甜筒店吸引了注意力，一只甜筒就彻底安抚了他。 “新的生活好像变得简单了起来。” 回到家时，密歇特这样想。 第七十九章 带娃 密歇特·林变成林·克里斯汀，已经过了两年。 其间发生的故事，很复杂，但是总体说来，那就是密歇特·林复活了，变成了另外的模样，而复活密歇特·林的不死者瑞文·威廉姆森，因为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力，现在变成了幼童——雷恩。 两人都改头换面，用不同的名字，开启了新的人生。 林·克里斯汀，现在是雷恩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和监护人，而雷恩现在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只有偶尔的非凡能量外泄，才让林确信，他怀里抱着的这个软和和的小家伙就是之前的午夜诗人瑞文。 林常常觉得现在的日子像白水一样乏味，但是闲情下来，倒是觉得白水还挺有滋味儿的。 雷恩现在乖得惊人，尤其最近被学校劝退之后，简直是人间受气包，指哪打哪。 “雷恩，给我端杯水来。” “来咯~” “雷恩，下楼把这些垃圾丢掉。” “好！” “雷恩，去买些鲜鱼回来，我们晚上吃鱼。” “好耶！” …… “雇佣童工”的罪恶感还是超越了某种恶趣味，林还是来到了人才市场，打算物色一位家庭教师，给雷恩启蒙。 从生命路径的层面考虑，雷恩在某一个契机之后就会自然获取前世的记忆，其实这份教育并不是必要的，但是林却没法完全舍弃。 因为他明白，生命路径的最大优势不在于不死，而在于长生。 以及因为生命漫长，所以拥有更多的时间。 这些时间可以用来积累知识，增长见闻，也有机会试错，能试错，这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雷恩这一世，林始终想给他一个正常的生活，培养他正常的思维和人格。尽管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已经不太正常了，但是他力求雷恩拥有这一切。 因为，是雷恩救了他。 既然福利学校没法待下去，那么一位不错的家庭教师也勉强可以吧…… 人才市场里，能胜任家庭教育的人不多，还有一些熟悉面孔，比如霍兰德福利学校倒闭之后，流落到市场上的老师。 至于，霍兰德福利学校为什么会倒闭，林·克里斯汀先生功不可没。 他自然不会选择这种没有基本道德的老师，把目光转而落在其他资料页上，可惜并没有看到合适的对象。 他只能留下意向信息，离开了人才市场。 当时林刚刚醒来时，非常不堪，他就像是刚刚从泥土中长出，身边躺着一个婴儿。他们该是在奥数森林之中，林从诅咒银环中获取了关于瑞文的全部记忆，得知，自己是被瑞文所救，再次复生了。 他们需要食物，需要稳定的环境。 林没经过多少思考，就遵循着灵性的指引，来到了更为繁荣的罗帕尔城，定居了下来，而赚钱的方法，密歇特自然锁定了赏金猎人这个职业。 脱离了官方非凡者的位置，林所能想到继续和非凡领域打交道的地方，就是海岸酒吧了。 那一天，林带着雷恩，再一次造访了罗帕尔城的海岸酒吧。 带着娃来酒吧，林很快吸引了大量的关注目光。 林知道这样不好，但想着“总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独自扔在家里吧……”这类的担忧，他还是把孩子带来了。 罗帕尔城的海岸酒吧，比海城的规模大了不知几倍，档次也高了很多。 林刚刚进入，就感觉雷恩确实不应该来这儿…… 这里充斥着成年人的荷尔蒙。 “这还有带孩子来的，搞没搞错啊。”一位穿着重甲的秃头大汉嗓音粗犷，对林的不屑直接挂在了脸上。 “不会把海岸酒吧当成托儿所了吧，真是什么人都能进……” 在秃头大汉身边的一个瘦子附和。 他们好像是找到了好欺负的软柿子，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秃头从腰侧摸出两枚尖锐的飞镖，嬉笑着朝林扔了过去。 飞镖的目的地是林的头。 虽然海岸酒吧有保全规则，但是规则是一回事，人们愿不愿意遵守就是另一回事了。 雷恩安静地趴在林的肩膀，睡的一脸憨态，孩子的慵懒感受削弱了林给人带来的阴郁和杀戮感，反倒让林的气质显得普通了起来。 林脚步未停。 直直飞来的飞镖吸引了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围观，正当酒客们以为这位奶爸的脑袋要被击穿时，飞镖自己停下了，而后朝着反方向飞去！ 飞镖的速度更快了！ 秃头的脑袋被洞穿！ 变故来得太快，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飞镖的主人已经死了。 林连头都没有回。 海岸酒吧的布告板前。 林在众多的委托之中挑选，他目前的主要收入就来自这些赏金任务，这些赏金任务一般分为1级-6级不等，等级越高代表难度越高。 这些委托并没有直接用墨水写在布告板上，而是用灵感包裹附着在徽章上，只要是非凡者，都能通过消耗微量的灵力，读取布告板上的信息。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林一般会接取等级4左右的委托，偶尔会接取3或5，这样他总能在委托中有所收获，但也不至于冒险。 今日的等级4委托只有一条，上面含糊地写着“协助官方”，林没多想就把将代表委托的徽章取下，拍在了酒吧吧台上。 这里的官方任务不同于海城，是警署，这里的官方常常指向银月教会，没错，罗帕尔城的主流信仰是银月，是亚奇米特大陆的主流信仰，银月教会在城市的诸多事宜中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 酒保莫伦对面前的克里斯汀先生已经很熟悉了，知道对方是一位能力出色的非凡者，见到眼前的委托徽章，对于徽章上标注的“等级3”也毫不吃惊，把徽章放在一旁收纳了起来。 “克里斯汀先生，您把我们的座椅弄脏了呢~” “可以从您的酬劳里面扣除吗？”莫伦开着玩笑。 “我倒是不介意把他带走，我有个朋友很需要这样新鲜的尸体，他有很多用途。”林笑着说。 第八十章 桃花 酒保莫伦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这位克里斯汀先生的朋友是个怎样的变态，以及，很多用途这里面的“很多”和“用途”分别指什么。 虽然熟悉了尸体，但是要拿尸体“再加工”和“二次利用”总归是令人不适的。 莫伦对眼前这位克里斯汀先生的敬畏值+10。 “这个任务，委托方给出的酬劳是一千塔元，但是他们要求挑选委托者，因为任务前，他们要求先见面了解。” 林点了点头，这种要求是常见的。而且一千塔元的价格，是明显高于市场上普遍的3级委托的，有更多的要求是可以接受的。 罗帕尔城不同于海城，这边适用塔元作为基础单位，塔元的价值大致是海元的三倍，所以，这一单相当于3000海元，几乎是原来在非凡者小队任职几个月的工资了。 现下，林偶尔来接取赏金任务，所得的酬劳，也能保证他和雷恩过上富庶的生活。 林又点了一杯麦酒，和酒保莫伦随意聊了聊，直到肩膀上的雷恩似乎有醒转的倾向，林才宣布告辞。 “那，我先走了，我会在这两日内联系委托方。” “是，您办事我们总是放心的。” 待到林走后，海岸酒吧的议论也没有停歇，但当事人已经走远了。 林现在住在一栋矮层别墅里，只有一个很小的院落，但是胜在僻静，房屋的价格很贵，但林的收入更为可观，来到罗帕尔城没多久，林就直接买下了这栋别墅。 这里的安保和保密性都很好，有些明星也住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安全保障措施。 林左手抱着雷恩，右手拎着装满菜的袋子回到别墅，迎面就遇上了当今炙手可热的女歌手，西米露小姐。 林自然是不看这些娱乐节目的，但是只有八岁的雷恩显然还没有脱离这种趣味，偶尔会打开电视，盯着上面的小姐姐嗷嗷乱叫。 所以林倒是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这时候林总会想，小时候的雷恩倒是食人间烟火，还知道要娶漂亮的小姐姐，待到成人之后，倒是没发现他和哪位异性进一步接触。 比如前世的瑞文，还不是孤身一人。 不过林随后想到，这种不食人间烟火怕是非凡者身份逼出来的，也就笑不出来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 西米露小姐对住在自己隔壁的父子倒是很感兴趣，纵然每次都碰冷钉子，但是那个男人有着其他明星没有的该死的阴冷气质，以及帅气的外表，强壮的体魄，总是让她忍不住靠近和探究。 独居的单身男人。 独居的家里没有女人的单身男人。 啧。 单身男人林某直直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西米露小姐却饶有兴趣地跟了上去，和林走了并排。 “克里斯汀先生又自己买菜了，家里没有保姆打理这些吗？” “没有。” “为什么不雇佣一个呢，他们花不了多少钱的，既然您买得起这里的房子，想必应该有能力雇佣一个吧。” “我不喜欢外人来我家里。” 说这话的时候，林已经站在自家门前，把肩上的雷恩放了进去，眼神冷冷地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明星小姐。 “呃……”西米露小姐显然是有点尴尬了，但当这种尴尬出现了几十次以上之后，西米露小姐她真就习惯了。 不但没有走开，而且又问了一句：“我不太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我可以留下来吗？我厨艺还可以的。”说着，她抬手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这是她摄影师多次夸奖的动作和表情，做出这个动作时，西米露小姐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雷恩见西米露小姐还不离开，问道：“你是想当我妈妈吗？” “呃……”西米露小姐差点就势点了头，就听见雷恩偏了个头在那儿说—— “我虽然很喜欢你，喜欢你唱的歌，但是我不喜欢你当我妈妈。” “爸爸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伴侣。” “咳！”西米露小姐虽然不太适应和一个孩子讨论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她考虑到克里斯汀先生真的很爱自己的儿子，于是措辞说道：“可是你的妈妈已经离开了，你爸爸自己一个人很辛苦的，他也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照顾爸爸的。”雷恩又说。 西米露小姐好像看到林的嘴角弯了一下，他说：“抱歉，我要下厨了，下次再见。”说着把门关上了。 西米露小姐：“……” 啊，又被拒绝了。 …… 林把所有的食材处理完毕，正要开火，就看到雷恩小朋友正坐在电视机前对着屏幕里唱唱跳跳的小姐姐流口水。 “……” 真的你不看，隔着屏幕看得倒是入迷。 林轻笑一声，把一匝沾着水珠的青菜扔进了锅里。油和水一相遇发出呲的一声。 林现在的生活真的可以用“简单”形容，经过海城的大风大浪，现在的林，就像是一艘航船搁浅在了一处柔软的浅滩。 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威胁。 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宜。 海城的最后一战，他和海城的一切都已经剥离，只和雷恩活了下来，想必同时活下来的还有枯骨洛茨·莫，一位序列9的不死者，但是洛茨报复的概率确实是很低，因为其实二者之间并没有造成什么命运纠葛，只是因为怀姆的事情有所纷争，不至于刻意寻觅和报复。 而落日追逐的主cp其格索斯夫和库瑟尔·雷加已经死透了，他们作为海城灾难的始作俑者和幕后推手，本来可以作为林报复的目标，但是他们已经死了。 现在看来，染色师其格索斯夫为了让非凡者小队拿出半神级封印物红色眼球，不惜挑起枯骨和海城的战争，同时切断了海城非凡者小队和外部的联系，让海城变成了一座孤岛。 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总不至于拿脑残的落日学派脑残cp粉下刀吧，他们已经脑子不好很可怜了，活着就活着吧…… 序列4的辩论学家已经持续很久了，能晋升到序列5自然是好，但目前还没有头绪，只能根据灵感的指引慢慢摸索了。 林把炒好的青菜装盘，放在了餐桌上，很快又投入到下一道菜。 第八十一章 官方委托 林·克里斯汀先生准时赴约。 林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就坐，按开怀表，指针指向十点四十五，他早到了十五分钟。 “可能这就是1000塔元的魅力吧~”林自我建树，并喊来了餐厅的侍应生，叫了一杯他比较喜欢的意式咖啡。 还不是用餐密集的时间，餐吧的人并不多，零星几个人，多半是来消磨一段舒适的上午时光的。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餐吧里，很快，侍应生就端来了林需要的咖啡。 没过多久。 一位穿着风衣的绅士就坐在了林的对面。在林看来，他的面色有些发白，或者说惨白，像是有重大疾病，但在非凡领域浸淫多年，林更倾向于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位非凡者。 根据海城地下室的记载，催眠术师路径会有脸色变白的特征，林还记得，当初他在选择初始路径的时候，催眠术师的一序列也是可以选择的，但是因为催眠术师的辅助性更强，所以林最终选择了裁判者。 而典籍之中也有提到歌颂者路径“面容惨白”，对于这条路径记载不多，但林不会忘记，他刚刚来到亚奇米特大陆，就被一个“歌颂者匕首”切喉了，真的很难让人不印象深刻。 “克里斯汀先生，是吗？”对方操着一口纯正的当地口音，虽然极力矫正过，但效果不显着。 如果林是其他路径的，恐怕还真有一定的听读障碍。 所幸，林目前并不太需要通过语言来了解对方的心思。 “没错，是我。”林礼貌站起，和对方右手交握。 “你好。”双方坐定。 “您果然没让我失望，您选了一个餐吧的最佳观察位，让我一眼就认出了您。从这个角度，街上的一切、餐厅的一切都能尽收眼底，方便及时作出反应。” “这是很难得的侦探本能。” 这位绅士对林大加赞扬，显然对这一次的受雇者第一印象很是满意。 但林的笑容则稍微有些勉强，毕竟他只是随便选了个位置就坐，并没有考虑“观察”、“作出反应”之类的侦探本能。 事实上，大侦探比尔·沃顿先生传授给林的那些侦探本能，已经被另外一种更加奇诡的本能取代了，并且逐渐占据了更加重要的位置。 “想必您已经充分了解过，这是一次官方委托。事实上，这次的情况要稍微复杂一点。” 林并不是第一次接受官方委托，但这次对接的对象并不是之前常见的史密斯先生，林就已经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 “您需要对这次案件的内容绝对保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泄露给外人。如果您无法保证这个，我们会选择其他人。”这位面色苍白的官方人员谨慎地说。 “保密不是问题。”林说。 “那么请您签下这份保密协议。” 林草草看了一眼，协议内容很笼统，只说对本次案件涉及的全部隐秘保密，如有违反，愿意接受银月教会的法庭审判等等。 只是这材质……很有非凡的意味。 签下“林·克里斯汀”的大名后，墨水沁入纸张的肌理，逐渐消失不见。 林很清楚，这类的保密文件，不管签下谁的名字，只要确认了保密意志，都会立即生效。非凡领域的保密协议往往针对的都是人的本质。 “很好，那么这份保密契约就生效了。” 签字的空档，那位面色白皙过头的绅士才递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约翰·汤姆斯”，职位写着洛斯沃弗保全公司理事。 值得注意的是，名片一角印有银月教会的专有标识，林知道，这意味着，这家洛斯沃弗保全公司是隶属于银月教会的专属机构。四舍五入就是整个罗帕尔城最权威和最大的保全公司了。 这也意味着，这次的委托可能不是警署的那种公共安全类事件，而是可能涉及到银月教会的大人物了。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大人物意味着高序列，或者带着高序列的“保镖”，这对序列4的林来讲，并不友好。 林重生之后其实一直颇为低调，他打的主意是“先苟一波”和“猥琐发育”，并不打算被卷入什么大人物的风波之中。 现在看来，这次的委托与他的想法彻底背道而驰了。 接过名片的空档，林脑内电光火石般想了很多，赚钱的喜悦情绪转化成一种十分沉闷压抑的窒息感，他对这类危险和难以把控的状况敬谢不敏。 如果说，之前，林觉得自己像一艘轮船停泊在一处温暖和煦的浅滩，那么现在，林直觉自己在暗礁海域独行，稍一分神，就可能触礁沉底。 “汤姆斯先生，我来之前，以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公共安全类委托。” “我的序列并不高，不一定能帮上您。”就算能帮上，他现在也不是很想赚这一千塔元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林在心里默默补充。 “你不需要担心失败。” “一千塔元仅仅是你愿意积极参与进来的费用，就算没能完成，我也会付你这些钱。而如果你成功了，我们的佣金绝对会令你满意。” 林听到这样的话，简直如坐针毡。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约翰·汤姆斯发布完这则土豪言论后，提议现在就带林去现场看看，林本打算直接拒绝，但显然那不明智，还有些可疑。 结果就是，林和汤姆斯乘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来到了富豪区的一处别苑。 其实林的住宅也位于富豪区，但是这处别苑的含金量明显不同，因为这里到处有银月教堂的守卫把守，汤姆斯出示证件，言明他们是来拜访索德曼小姐的，守卫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给与通行证放行。 汤姆边走边回头介绍，林在阳光下观察才发现，这位面色苍白的绅士，形质并不稳定，好像随时会飘散在空气里似的。 “这里是银月教会高层才能居住的区域，你待会行事谨慎些，不要招惹麻烦。” 林点了点头。 第八十二章 婴儿 林接过那么多委托，没有哪个委托，现场如此热闹。 郁郁葱葱的豪华庭院中，站着坐着足足八九个人，应该都是非凡者。距离较近的那位女士从身材到衣着都十分眼熟，是上个委托合作过的梦中人女士。 树荫下站着的两位是熟人，正在大声讨论着案件的事情，两人经常出没在海岸酒吧，林对他们也颇为眼熟。 …… “我觉得值得尝试一下，没有什么情况比任事态发展更糟糕的了。”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老兄，那就是你那样尝试之后，发现事情结果和你想的截然相反！” “保守派不选你当议员，简直是他们的损失。” “激进派的发言还真是让人心潮澎湃呢~”后者阴阳怪气地说道。 两人说道后来脸色都不太好，只是看到了其他人到来，稍微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和观点。 林远远地听了一耳朵，反倒对这次的案子更加好奇了。 再往前后走，林这才发现在场还有一位更熟悉的人——mr.劳伦斯。他被争吵的双人组挡住，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手并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是在海城曾帮他心理诊疗过的医生，同时也是队长旧识。林永远不会忘记，在海城的那个心理诊所内，这位医生前脚诊断他并没有任何心理问题，后脚就告诉梅娅女士，你家的小儿子有着严重的精神疾病，需要时刻关注、跟进治疗…… 更为关键的是，林初来到罗帕尔城时，全是凭借劳伦斯医生才能成功落脚，没有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和关注，因此，劳伦斯先生也算是唯一知道林复活真相的人了。 约翰到来的动静让劳伦斯先生暂停了思索，他见到林，微微点头示意，林也点了下头。 “这位是克里斯汀先生，也会参与到这次的案件中来。” 梦中人女士嘴角微弯打了个招呼：“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不过她的思绪明显被别墅牵动了，没过两秒就恢复了冷淡的神色，对林的到来并不算热忱。 “我的荣幸。” 林握手之时，也感觉到了旁边别墅里不寻常的违和感，如果非要用语言把这种感觉具象出来的话，那就是——“那里盘踞着一个黑暗漩涡”。 林又把精力重新回归人群。他在这位女士的身上看到了朱迪的影子，她们都是冷艳且内敛的冰山美人，不清楚是否是同为梦中人路径的缘故。 林回想了一下水星小姐库瑟尔·雷加，发现三人之间也存在着某种近似度，只是他目前还看不透而已。 “看来你们彼此并不陌生，这很好。”约翰说，随后他转向林：“你们将共同负责这件委托，他们比你早来得多，我先带你进去熟悉一下情况。”说着，他迈步朝着主建筑走去。 林颔首跟随。 这处森林庭院面积不小，在寸土寸金的富豪区，能拥有这样规模的一所建筑已经不是单纯的有钱能够办到的了。 往往意味着，权势、地位和能力。 越靠近那栋华丽的别墅，林能感到的违和感越发强烈。 约翰引着林进入别墅内部，装潢为温馨的暖黄色调，他们从旋转梯上拾阶而上，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林站在门前，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威压。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不要随意行动，这容易激怒它。”约翰叮嘱。 它。 它是什么？ 它会是什么？ 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约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房间是卧室。一个女人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背对着门，她好像在欣赏窗外的风景，暖洋洋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撒了进来，落了一地，一身。 她柔软的长发几乎要垂落到地上，白皙的脚踩在洁白的地毯上，微微陷入，即使不回过头来，也不难想象，她是个绝顶的美人。 只是在林的感知下，眼前却是另一番可怖的景象。 “它”盘踞在这间卧室的唯一一个座椅上，正对着林和约翰，它的呼吸连接着女人的血肉，女人所有的经脉都在为它供给能量。林可以确定，这个所谓婴儿诞生之日，就是女人丧命之时。 林能感受到它蓬勃的生命力，比女人本身的生命力还要强大的多得多。 它虽然是由女人孕育而出，但它现在已经发育完全，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那是一个拥有非凡能力的婴儿。 显而易见。 只不过这个婴儿非常不对劲，它的人形还没有长出，手脚都不成形状，但是却能看到一口密密麻麻的尖细獠牙。 只是在屋里呆了一会，林就感觉自己额头上凝了冷汗。虽然这位婴儿目前还没有顺利出生，林却感觉，它随时会破肚而出，并像吃零食一样，几口咬碎自己的头。 这种感觉来的又猛烈又直接，林几乎想要夺门而出。 旁边的约翰看起来状态更糟，他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下巴，那里已经不成样子了，汗如雨下。 “有人。” 清澈的女声在房间响起。 约翰竭力稳定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把汗湿的手绢收起，尽量维持着仪容仪表，像一个绅士一样等待。 林这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之前看他面色苍白还是安保公司的一员，又是非凡事件委托的发起者，当时林想当然地认为，约翰是一位非凡者。 而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位恐怕不是非凡者的一员，而是被非凡力量长期影响的一位普通人。 职位是洛斯沃弗保全公司理事吗？一位普通人？ 林冷冷一笑，对这家公司的做派不敢苟同。 约翰应该是长期和那只婴儿一起生活，他的生命力已经严重透支了。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不出两个星期，必死，林推测。 事实上这个推测已经十分保守了，综合考虑了约翰身体健壮、健身、精神状态极佳的情形。 林又看了看约翰略显单薄的身材，两天后吧，林补充推测。 “是，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女人并没有回过头来，声音变得十分古怪：“我饿了。” 第八十三章 杀死怪物 听到女人想要吃东西，约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去。 林想，这位目前吃的恐怕不是普通食物了，普通食物也不需要那么尖利的獠牙。 约翰显然并不想为女人准备食物，但是他还是应了一声：“请耐心等待一会，厨房需要准备一下。” 窗前发出了喉咙咕噜噜的声响，好像在表达某种不满，但这种不满不算强烈，因为咕嘟声很快停了下来。 “约翰。”女人又喊。 约翰身形晃了晃。 “请讲。” 女人动了动身体，但是她的关节和肢体好像不太受使唤，以一种非生物学应有范畴的仪态转了个身，尤其是头，好像有自己想法，不太愿意转过来。 但当身体所有的部位都转了过来之后，头也终于到了。 她的面容消瘦枯槁，但是林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哀愁，如果他现在是一位感性的诗人，怕不是要原地流泪了。 女人说：“约翰。” “他是谁？” 说着，女人的脸转向林，面儿上还有疑惑的神情，但约翰也看见了，女人的嘴唇没有开合，却发出了声音。 声音是腹中的婴儿发出的。 它长满獠牙的肉洞一张一合，发出的是温柔的女声。 约翰几乎要炸毛了，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林看了看约翰，温吞地回道：“尊敬的女士，我名林·克里斯汀，我是前来拜访的客人。”他脊背挺直，言语冷淡，完全没有宾客在主人面前的自觉。 而“女人”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婴儿念叨了几句“克利斯”、“拜访”的词语之后消了声，并没有搞懂这些词语背后的含义。 但是适时的回答终究安抚了它。 它继续念叨着“饿了”、“好饿”、“非常饿”，这类的表达饿的短语，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刺耳的听不懂的语句，终究还是没有再质问来人。 约翰狠狠地捏了一把汗，赶紧带着林离开了房间。 离开房间后，约翰的整个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松弛。 两人并排走到别墅外，触摸到正好的阳光时，林还是张口说了这样一句：“你明天最好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从非凡者的角度，这种程度的提示和提点已经算得上是“逾越”了。 但他还是不自觉多说了一句。 但约翰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和想往。 约翰对林这番颇为“私人”的关怀显得有些意外，毕竟这位克里斯汀先生看着不像是好相处的，反倒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但刚刚和女人的交涉已经把他的意志力消耗殆尽，他面色青灰，整个人显得特别疲惫，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您不这样说，我也开始研究离职的事情了。里面那个孕妇越来越不正常了。” 说到孕妇的时候，林明明“听”到他在心里骂她疯女人，但出于绅士的本能，还是没有说脏话。 “那位心理医生也劝过我，说这不是我能胜任的工作，让我趁早离开。”他声音低低的。 林心想，原来多管闲事的不止我一个人。 “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如果我不做这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能给我这么优渥的报酬。” 看来约翰不愿意轻易放弃安保公司这份高薪但是会索命的工作…… 林也不再多说。 约翰转而去后厨房准备女人需要的食物，而林则走到了庭院前面，刚刚到过的地方，他汇入了非凡者的人群。 他们还在热议。 不明真相的林会觉得他们对委托很认真，但看过别墅内“光景”的林只觉得这景象十分古怪刺眼。 他以旁观者的姿态坐了下来，他需要想明白一些事情。 这群非凡者序列普遍不高，劳伦斯医师序列4，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很尊重。他们在探讨一些非凡方式处决那个怪物婴孩时，劳伦斯医师只是偶尔应和，明显注意力也不在讨论上。 林看了看劳伦斯先生，劳伦斯先生也正好看向林的方向，两人都从对方的神色中读到了担忧的情绪。 他们都看清了这份委托的问题所在——无论这份委托完成与否，他们这群非凡者都有可能因此而死。 逻辑其实很简单，这是一份很模糊的委托，并没有说“杀死怪物”，也没有说“保护孕妇”，也没有说“净化”这类的指示，这在一众委托中几乎称得上古怪。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错。 还有一点值得在意的是，直接关系的委托人并没有露面，只有一个无关轻重的安保公司理事跑前跑后，然而，他还随时会死。 但这些都不算要紧，更为要命的点在于一个知识点——那就是，序列7以下的人是不可能生下拥有非凡能力的孩子的。直接说明了孩子的父亲极有可能是序列8及以上的人物！ 林的视线又转向那些激烈讨论的人群，这些人还在激烈讨论怎么杀死那个孩子。 虽然看起来那么邪恶的物种杀掉是没有大错，非凡领域对待不明生物的态度一贯如此。 未知的东西，只要毁灭就好了。 但想到孩子的父亲会是个大人物，林就觉得这帮人实在是太蠢了！ 太蠢了！ 林在心里骂了句蠢货，骂完就感觉灵感收到了十分微妙的提示。 像是心湖上泛起了几圈涟漪。 这种感受让林把思维拉回到这个点上重新思索。这些接受委托的非凡者序列普遍不高，意味着他们可能不了解非凡生子的知识。 林自己是在值夜者的典籍中得知这个知识的，但罗帕尔城的野生非凡者们不知道的概率很大。所以他们并没有考虑孩子父亲的事情，只是出于非凡的惯性思维想要处决怪物而已……林盘通了这个逻辑，但随即自我否决了。 非凡生子并不是被掩藏得很好的理论，几乎算得上是官方通识，即使所有委托人都不知道，但在圣风教会浸淫多年的劳伦斯先生不会不知道，他也没有理由隐藏这个知识。 果然，劳伦斯先生像其他人再次提及了孩子的父亲的问题，而后这个问题就被众人忽略掉了…… 林：…… 这一定是被非凡操控了。 哈！染色师。 林扶了扶金边眼镜，对自己的视觉灌注了一些精神，果然在众人的身体表层发现了淡淡的银色光芒，是非凡能量的残余。 第八十四章 进食 林感觉自己掌握了一条关键信息，即——极有可能，有人想暗中杀死那个婴儿。 这股暗中的势力，通过非凡的手段，影响了这批序列不高但也会翻得起浪花的被委托人，期望这群“蠢货”帮他们杀掉这个婴儿。 之后他们把非凡力量的痕迹消除掉，企图把坏事做得不留痕迹…… 谁想杀这个婴儿？ 这个婴儿的出生动了谁的蛋糕？ 然而，这只是众多推测中的一片浮萍，没有办法因此获得更多的信息。林不得不考虑其他方向。 孩子的父亲是谁？是罗帕尔城的哪个大人物？教会内部的主教？甚至红衣主教？祭司？还有总理执事？他们的序列都不会太低。 随后，林就把总理执事排除掉了，他还觉得普通祭司和主教牧师亦不会拥有较高的序列，事实上，在林的猜测中，罗帕城序列8及以上的人物不会超过3位。 那么孩子的父亲基本锁定在罗帕尔城最负盛名的强者——红衣主教、大祭司两人的身上。 ……都是平常接触不到也不想接触的大人物…… 而且林注意到，约翰和门口的守卫对于别墅中那位“美人”的称呼都是索德曼小姐，“小姐”意味着未婚…… 那么，索德曼小姐就是某位大人物的情人，然后这个情人还怀孕了…… 林直觉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林暗暗下定决心，这次的委托如果能安然混过，再也不接官方委托了，太危险了。 林思索一番，发现委托人是谁这个问题，是他唯一可以获取的突破口，他决定找约翰再聊聊，有关于委托人的事情。 约翰正在厨房。 “生的？”厨房里的高帽厨师对这个需求并不是很懂。 他记得这院子里只有一条狗吧，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的生肉，还是安保公司的约翰·汤姆森先生亲自过来要肉。 他听杂役女仆罗拉说，这几天那只大黄狗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么这肉要来做什么？ 高帽厨师神色古怪，约翰的脸色则很复杂很难看。 “我让你做，你只管做，哪来那么多问题。” 高帽厨师撇了撇嘴还是从冷柜里拉出一大丬生肉，拿着砍刀剁成稍微小一点的块儿，随后把还带着血的生肉放进精美的白瓷餐碟中，然后用金色的金属餐盖罩住。 约翰把肉端走了。 这份肉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索德曼小姐“见”到新鲜的生肉，以极快的速度爬行到门边，她撕扯着生肉，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像是在品尝什么极致的美味。 画面引起了约翰这位正常人类的不适，他干呕着退出了房间，扶着栏杆缓了好一阵。 在斜楞到身边的林·克里斯汀先生无事人模样的面孔时，好像被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抉住了，说不出话来。 果然，这里只有自己是个凡人。 他真的开始思索离职的事情了。 “执事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林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真的摆着疑惑的神清。 “您说。” 林开门见山。“这份委托的内容是什么？委托人是谁？” “委托的内容是……”约翰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觉得是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但当他真正开始回答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道题他不会。 “是……” 约翰挠了半天头，没想明白个所以然。 “我可能是被吓蒙了，等我回去翻一下卷宗吧。”卷宗上应该有记……嗯？这个案件有卷宗吗？ 好像没有。 为什么案件会没有卷宗？这不符合保全公司办事流程啊？ 约翰更迷惑了。 林看到约翰·汤姆森这一系列表现，也明白了一些情况，他转而问：“那么委托人呢？谁把这个案件委托到安保公司的呢？” “这个，这个吧，其实我们是有保密条款的，但是事情既然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去他的条款吧，总之我要远离这个案子了。” “说起来这件事也很奇怪，这个案子的委托人，正是房间里面的索德曼小姐。” “她亲自去的？”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她独自一人造访了我们的安保公司，没有任何人同行，我是说，她这种层次的小姐就算没有其他贵人陪同也会跟着女仆的，但是她那天真的是一个人。” “那时候她已经有些身孕了，从身形能看出来。”他思索着，“不过我真的记不起来她委托了什么事情了……我那里的记忆就是一片空白。” “我的上司接待了她，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弗莲·索德曼，是位小有名气的歌手，和主祭司大人是那种关系。” “这里谈论主祭司会不会被他听到，听说那位神通广大的，不过管他呢，我既然说到了这里，那么我就不怕了，这位索德曼小姐就是主祭司大人的情人，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没想到索德曼小姐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她之前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可惜了。” “远离恶魔，愿女神与我们同在。”说着他用手画了个银月，认真祈祷起来。 林与他攀谈了一阵，发现没有更多有效的信息了，也就离开了。 他和劳伦斯医生借着下午茶的名义，率先离开了那座宅邸。 然后两人一想，真的去用了下午茶。 众所周知，巴德尔餐点咖啡是整个亚奇米特大陆最大的也是最多连锁的高档茶餐厅。林再再再一次坐进巴德尔茶餐厅，再次被暖棕色调和周到的服务包裹之后，内心活动十分复杂。 然后他又一次见到了熟悉的印有巴德尔标识的菜单，还有菜单上令人印象深刻的菜品名录，还有令人印象更为深刻的价格。 “一杯卡布奇诺。” 这杯的标价在20塔元，林下意识点了价格偏下的一种饮品。 劳伦斯医生则没有价格方面的顾虑，点了一杯较贵的冰点，还叫了个零食桶。劳伦斯医生自动揽过了付钱的职责，合计付出了102塔元。 “看来这里圣风教堂非凡者小队的工资真的不错。”林心下戚戚。 100塔元，约合300海元，几乎是原本的密歇特·林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 侍应生收到102塔元后，笑容满满地离开了餐厅的这一角。林“听到”他能抽取20%的服务佣金，并且打算今晚去按摩。 林感到浑身难受。 “该死，下次再也不来了。” 第八十五章 交换信息 劳伦斯医师，全名罗纳·劳伦斯，他似乎很享受在巴德尔餐点咖啡的午后时光，沐浴在阳光里，整个人看起来还有那么点不真实。 “我想，你应该看明白了，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很遗憾，你卷入了这件事情里来。” 没过多久，罗纳·劳伦斯撑着手说道。 “是的，我确实已经卷入了麻烦。”林回答说。 自他进入别墅，看到索德曼小姐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就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我现在宣布退出委托也迟了，事关高层的秘辛，以高层的做派，不会放我们活着离开。” 林冷静地阐述着他看到的事实。 罗纳·劳伦斯看着面前的晚辈，心里不住地赞许。刚刚在森林庭院中，他试图向其他非凡者释放信息，但是他们愚蠢地不为所动，眼里只有丰厚的赏金，对其他潜在的问题和风险视而不见。 想到那群家伙，他就头疼。 自己被圣风教会委派过来协助调查，没想到卷入这么大的风波中，要命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上他。 罗纳·劳伦斯只能寄望于林，尽管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如何破局。 “你很敏锐，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一些信息。比如——” “索德曼小姐是一位明星，同时也是大祭司包养的情妇，她所怀的孩子，正是大祭司拉得斯的后代。” “你知道的，高序列英雄拥有后代时，会自动将一部分非凡自动转嫁给后代。这就是目前很多东西失控的原因。” 原来是大祭司，这正好印证了林之前的推测。 “这个婴儿身上的能量如此庞大，以至于我认为，大祭司先生并不怎么欢迎这位婴儿的到来。” 罗纳·劳伦斯提出自己的分析。 “我认为，大祭司恐怕还不知晓这个婴儿的存在。” 林适时矫正了劳伦斯医师的推测。 林又阐述了他同保全公司执事约翰·汤姆森的聊天，约翰称是索德曼小姐亲自来保全公司登记入册的，而非其他人。 罗纳·劳伦斯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事态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而且。”林继续阐述道。“那些和我一样的赏金猎人并非真的愚蠢，而是他们受到了某种非凡能量的控制，我看得到这些。” “嘶……”罗纳·劳伦斯倒吸一口气，眼前的餐点都吃不下了，他放下餐厅赠送的零食袋，说：“那么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又上升了。” “我来整理一下思路，我们现在正在处理的是银月大祭司，昌黎尔的孩子。”他揉了揉眉头，“外界传闻他的序列比主教霍尔齐思大人还要高，那么即有可能是序列8左右，而我们中序列的石板还没摸热乎。” 他好像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絮絮叨叨：“当然我们不可能正面对抗，除非我疯了，我觉得我马上要被这件事情逼疯了。”“接下来是索德曼小姐，一位歌手，一位情妇，看起来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好拿捏的人物，可如果我们真的以为她好拿捏那就怪了！她能怀上高序列的孩子就很说明问题了，而且你刚刚还说，是她去保全公司备的案，招徕了我们这群官方和非官方的探案者非凡人物，她想做什么？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不成？” “还是说她有什么底气能在大祭司昌黎尔知晓的情况下，留下这个孩子？这种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林也陷入了思考，他当然明白，索德曼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柔顺的女性，她的身上同样疑点重重。 “现在还多了一股非凡能量，阻止我们查明真相。” “我真的谢谢他抬举我们了。” 罗纳·劳伦斯讲完这些自己给自己泄了气，很显然他们被拖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大祭司大人还没有得知消息，或者至少目前还没有出手，难道他想要这个孩子？ 难道是真爱？ 话本小说的一些神奇人士和普通姑娘的真挚爱情之类的。 林灵光一现，脱口问道：“我想请教一下，这些大人物比如说大祭司，他们平常都是怎么避孕的。是男方带什么还是女方服药之类的？” 这是个敏感话题。 林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相关的知识，于是虚心求教。 “这个……”罗纳疑惑的灰眸上下打量，“一般都是女性服用专门的药剂，不过你说男方可以佩戴一些……这个想法很不错，我回头可以研究一下。” “不过，这都是普通人的做法，据书籍记载，高序列的强者是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非凡能量外泄的，所以并不存在……” 罗纳·劳伦斯侃侃而谈，但说到一半，他隐约记起了什么。 “慢着！” “这并不是绝对！我记得某个特别序列的女性有机会诞下高序列的孩子，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事件……”罗纳想了半天，最终一锤定音。 “我忘了！” 林：“……” 两人又就大祭司昌黎尔聊了聊，关于他的坊间传闻还不少，更多的是他的花边新闻，就连一向不关注这些的林都略有耳闻。今天是明星甲，后天是演员乙，众人都见怪不怪了。 和海城圣风教堂的肃穆庄严不同，罗帕尔城充斥着极端的腐败与荒诞，银月教会统治这片土地靠的不是信仰不是爱戴，而是亘古而来的永恒的力量。 你有力量，你与我同是人类，你会保护我，这就足够了。 在这种乱世下，强者的一些花边新闻就更无关痛痒，尽管祭司这类的神职人员是不应该娶妻，应该“守身如玉”的。 不过，这些秘辛多是民间传言，口口相传，未被证实，但如果涉及后嗣，和其他教会，这件事便不能草草善终，必然会爱惜羽毛，处决相关人等的。 相关人等嘬了一口巴德尔的咖啡。 罗纳还说，大祭司的地位一直高于主教，这在其他教区也是不常见的，历史上罗帕尔城的几次劫难，这位大祭司都功勋卓着。 没错，“历史上”。 这位名叫昌黎尔的大祭司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人生岁月，资历老到能写进大学历史通识课的教科书前几页。 可见其序列之高，能力之强。 第八十六章 诺尔 和罗纳·劳伦斯的聊天，并没有带来任何有利的进展。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事情正朝着最糟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理顺着最为散乱的思维离开了巴德尔餐点，走的时候林才意识到，这家店似乎没有迎送宾客的业务，门口空空荡荡的，也没有欢迎再次光临之类的问候语。 “偷工减料。”林暗自嘀咕了一句，和劳伦斯医生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了有什么信息再联系，就互相告别了。 林招呼了一辆租赁马车。 咔！马车上的林打开了怀表，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三分。 “还有十七分钟，雷恩就该放学了。”随即林一拍脑子，又想起雷恩已经没有学校上了，现在该是在家里。 林叹了口气，让马车夫拐去了人才市场。 这样的下午时段是人才市场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多的是求职者，愿意付钱的总是大爷，林说明来意之后就遭受了最热烈的接待。 林其实一直不太能消受陌生人类的这种好意。 “有寻觅到合适的家庭教师吗？” 工作人员拿出了两份文件，放在了林的面前。 “很遗憾没有筛选到绝对符合您条件的人选，我们在人才库里，为您推荐这两位。” “梦奇·科美。科美小姐毕业于新贵族大学，出身于没落贵族的旁支，在礼仪方面十分出众。”林看了一眼“简历”上的“证件照”，看到了一张温柔的面庞，应该会是一位不错的教师。 “她专修的是社会人文方向，还有几篇论文登报。”工作人员显然认为自己拿出了一份十分优秀的人选，邀功地看向眼前的克里斯汀先生，但林并没有任何积极的反馈，只是安静地扫视着文件。 嗯……不错的学习成绩。不过，新贵族大学这种叫法，等到几十年后呢？还叫新贵族大学吗？起名的怕不是个傻的。 林的脑中风卷残云，这个人并没有给他“很好”或者“很差”的感觉，他淡淡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转而介绍另外一位。 “另一位是诺尔·罗切斯特。罗切斯特先生毕业于罗帕尔商学院，他是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还没有参加过任何工作，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您的孩子……还比较小，无论如何大学毕业生辅导都是绰绰有余的。” 甚至算是大材小用。 工作人员似乎很费解，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需要大学的家庭教师，一般最普通的老师应该就可以了，当然贵族的孩子除外。 不过，林的芯子还是那个现代的芯子，思维上还是觉得只有大学教育勉强和现代教育比肩，如果随便找个乡野教师，来教雷恩，那才是大大的不妥。 毕竟雷恩也不算一般小孩…… 诺尔·罗切斯特……罗切斯特这种姓，似乎并不常见，林看着这位罗切斯特先生的面庞，很快被一双鹰眼锁定了视线，这是一种微妙的感受。 证件照上的人很年轻，但并不天真，林透过这张照片的面貌确定了一些事情，他的经历丰富、多苦难、性格坚韧，嘴角微抿，有些难相处。 甚至偏执。 “我需要花费多少能雇佣到这位？”林指了指小罗切斯特先生的简历。 工作人员似乎没料到林会优先询问这一位，毕竟在她看来，一个是温柔阳光的美女，一个是看起来很难相处的男士，后面这位极有可能还有把孩子哄哭的能力。 “罗切斯特先生的期望是每月500塔元，当然价格是可议的，不过他的期望工作是进入企业，帮助运营，并非担任家庭教师，所以我们无法确保他会接下您的委托。” “另外，科美小姐的期望是每月700塔元，她有担任教师的倾向，所以我们其实更推荐这一位。” “请帮我接洽罗切斯特先生，我想直接雇佣他，他提的价格没有问题，我甚至愿意多加，希望能和他见面。请代为表达我的诚意。” 工作人员感觉自己有些轻视面前的绅士了，500塔元并非寻常富裕人家能够承受，一般是体面的贵族才能雇佣得起这样的家庭教师，而罗帕尔城的贵族中并没有克里斯汀这样的姓氏。 不过出于工作操守，她没有多问。 “这位先生预留了联系方式，您需要缴纳一定的介绍费，我们就可以把联系方式直接提供给您。” “费用是？” “300塔元。”林听到这个价格，表情肉眼可见地纠结，但自知这个价格并不算黑，所以从口袋里掏出三张面额较大的纸币，递给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着林手里面额更大的一沓钱，再次感受到了罗帕尔城的贫富差距。 眼前的这位怕是顶级富豪吧，可能是从更大的城市过来的富翁，专门搞矿业投资之类的，她在内心脑补。 她很快整理了情绪，收下了钱，然后恭敬地给出了一个地址。 在这个世界，更符合礼仪的方式是先寄函说明拜访意愿，对方回函获得首肯后，才会真正登门拜访。 但林显然想把这件事做得更快，这像是一种灵感暗示，催促他尽快这样做。 所以尽管怀孕女人那边的事情更为急切，林还是打算把家庭教师的事情敲定之后再行其他。 人才市场给出的地址是古林堡，曾几何时，这个信息使得林把一些之前听闻的零散信息快速贯通了起来。 古林堡位于罗帕尔城西部边陲，如今那里人烟稀少，鲜少有人居住。在非凡教义尚未登上历史舞台，十三条神之路径还没有显露端倪的混乱年代，罗彻斯特家族一度守卫者这片土地百余年不受侵扰。 古林军的旗帜现在还在古林堡高高飘扬。 罗彻斯特公爵作为一方统帅，依然拥有着地方行政权力，只是这种权力已经被银月教会为首的众多教会冲击得所剩无几了而已。 “贵族家的少爷……”林喃喃自语，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贵族家的少爷何必从商？从商一直是末位选项，只见过富贾从买爵位的，从来没见过贵族自降b格，从事商业的。 要知道，在亚奇米特大陆，商学院几乎是倍受歧视的学府。文化习气如此，就算各位贵族所持俸禄不多，还想大肆挥霍，他们只会暗暗投资商业，并不会以此为荣，甚至要遮遮掩掩的。 第八十七章 登门 林这次并没有召唤马车夫装模作样，而刻意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用了瞬移技巧，几乎只花了两分钟就掠到了古林堡外围。 这还得益于古林堡周围足够荒僻。 这是一座巨大厚实的城堡，年头很久了，远看还有一种恢宏壮阔之感。最早可能是戍边用途，在教会后来划分守卫城市的时候，还是把这偌大一片荒地归入了城墙之内。 于是现在的景象就是，一座巨大的城堡背后不远处，就是高高的城市围墙。显得这座古堡反倒不那么壮观了。 这真的是一个灾难世界，林无数次有了真正穿越的实感。 这个世界需要强者，也尊重强者。 非凡虽然尚未被大众所知，但意识形态正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变迁。但古林堡的守卫意识形态变迁的明显还不到位。 “今日没有访客，滚开！离远点！”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制服的中年守卫直接赶人，他摇头的时候，脸上的横肉几乎要飞走了。 还有脸上嫌恶的神情，和平民说话会脏了他的嘴似的。 林懒得多说，辩论学家的本能很快劝服了他，他们转而攀谈了起来。 林虽然对辩论学家这个技能略表鄙视，因为它既没有战斗能力，也没有防御能力，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技能是最好用的，也是他最常用的。 用起来一点毒副作用都没，也不容易被发现。 “小罗切斯特先生？您指哪一位。”几句话的功夫，啤酒肚大叔手里摇晃着酒瓶，几乎要和林推心置腹了。 但如果此时此景有一个旁观者的话，就会发觉，谈话的发起方，林·克里斯汀，全程甚至紧闭双唇未发一言，只有守卫一人在自顾自说话，就像真的有人在同他说话似的。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林可以执行这样的聊天，他觉得这样比较省时省力。人多的时候他还是要做做表面样子的。 “你说诺尔啊，他算什么先生，如果不是统领大人孩子生的不够多，怎么会冠他罗切斯特的姓氏？说起来他女人也不算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一直不多。” “我们都不算喜欢这个孩子，也算不上不喜欢吧，因为上面很多人，夫人小姐他们不喜欢，所以我们当下人的也不能对他好就是了。我们要是打骂他，骂的好了，骂的那些大人物高兴了，上次卡茂少爷还奖励我一杯淳酒，就因为我踹了那小子一脚，把他踹飞了，不过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 “他平常住在那边的屋子里，您想拜访他？是吗？原来这样，虽然没有来访记录，但是那边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人物，只住了一些仆人和打杂的，您只管去就好了。” 林于是顺利地进入了古林堡。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就好像林从来没有打算和罗帕尔城的地方长官有什么交集，亦或是费这么大的气力招揽一名家庭教师。 但他此刻正在费着平时不会费的气力去做这件事，因为这个叫做诺尔的年轻人，真的给他一种很强的灵感暗示，林希望这次的积极暗示会同序列5的契机有关。 林想着这些，欣赏着古林堡这片区域寂寥的“美景”，比如长着大片茹萝花的花坛，一边向内部走去。 两经问路，林终于见到了诺尔。 他正在练剑。 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不过相比诺尔的普通布衫，这位叫做弗朗奇的小少爷的穿衣几乎算得上是皇家水准了。 林再次回想起，诺尔是个私生子，此时恰好见到，林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之前的这许多睡前读物小说里恶俗的情节，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把你的木剑拿起来！”弗朗奇用孩童的声音命令道。 他看起来不过八九岁，长的矮胖矮胖的，这种声音发出这种指令，就有种奇妙违和感和滑稽 十七岁，如果林记得没错的话，诺尔是十七岁。 林读者瘾爆发，在一旁看热闹，不想剧情戛然而止。弗朗奇看到诺尔的视线，也看向了林。 “你是谁！”弗朗奇挺着胸脯问。 林不得不开口。 “我想你该回房去了。”林颇带诱拐意味的声线响起。 “好孩子这会该休息一会了，我有话同你哥哥说，去吧。”林看着弗朗奇说了这几句。 诺尔听见“哥哥”这个在这个家十分诡异的称呼，本来等着弗朗奇的“奋起反抗”，但他眼看着弗朗奇懵懂地点了点头，真的转身回去了。 “……” 诺尔满脸问号，没想到弗朗奇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进而对来者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起来。 难道是银月教会那边的人物？但刚刚他说了找我，是什么样的事情呢？诺尔想。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内心活动在林面前都是完全透明的。 “罗切斯特先生，你好，我在人才市场看到了资料，所以冒昧来访了。” 从措辞上，可以说特别客气，但是从语气和发言人的神态上看，诺尔只觉得不安。 他把人引到自己的房间，用劣质的茶叶勉强招待了林。 “所以，您希望我担任家庭教师，辅导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诺尔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没有刚刚好看。 林就算不读他的想法，也知道他不愿意。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薪水上不是问题。”林现在还没有知觉到，为什么灵感会指引他找到诺尔，以及诺尔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常常觉得自己被命运牵引着陷入了一个怪圈，正如他曾经进入非凡领域一样。 看起来他有很多选择，实际上选择只有一个。 那就是遵从命运的指示。 “阁下愿意来我这里摆放，足见诚意。但我并不缺少薪水，或者说薪水并不会改变我现在的窘境，但是如果我能够经商并有一番作为，那么我在罗切斯特家族才算拥有姓名。” “如果我担任普通的家庭教师，在我这样的家庭，只会徒增笑料，我并不想走一条舒适的下坡路。”诺尔诚恳地说道。 他不掩藏自己的身世，也不纠结于自己的尴尬地位，只是这样分析着。 林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如果来我这里是一条上坡路呢？” 第八十八章 后妈 静默。 林执起手中的粗陶茶具，抿了一口茶叶，得出了已经有些发霉的结论，然后又平静地放了下来，指尖在杯身摩挲着，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家庭教师？不，这对我来讲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诺尔摇了摇头。 在罗切斯特这种家族，跟随父亲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父亲明显不会倚重自己，就算自己的弟弟愚蠢自大，他也只会重用弗朗奇，并不会抬举一个歌伎的儿子。 诺尔能想到的获得更多尊严的方式，只有从商，因此他选择了就读商学院。 商业是不被看重的职业，但并不代表它不重要，诺尔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从某种角度来讲，他觉得自己和商业同病相怜。 家庭教师并不在他的选项之内，还是给一个并非贵族的……啊，等等这位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的？ 林颇有兴味地“看”着诺尔的心理活动。 并且适时出声回答道：“我并不是贵族，我很富有，我的收入合法且不违反道德。” “我可以给你开办工厂或者企业的本金，要求你是代理我的家庭教师，负责我孩子的日常。” “我想，这样的话你应该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诺尔讶然，嘴巴张成个o型，“啊……这是真的吗？先生，不，您叫什么来着，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您的名字……” “林·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先生，我真的有点兴奋过头了，您说的是真的吗？愿意给我资金？” “是的，我的财产一直没人帮我打理。”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有2个月的考察期，期间我会付给你每月800塔元的费用，最迟两个月我会给你初期创办工厂的钱，我想2万塔元应该足够一个不错的工坊开业了。” “我的工作很特殊，需要保密，等到你签订了保密协议后，我会具体和你讲。” 诺尔同意得很彻底，倒戈速度飞快，现在的工场主，或者从事商业多半是家族企业，很少会采用外人担任重要岗位，更不用给出本金了，尽管他们家族的后来者可能担不起家业。 这样的机会诺尔想都没想过。 “我想这样的话，我愿意担任家庭教师的。”诺尔内心狂喜，面儿上还是矜持了一番，很快应下这个差事。 “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能照看一下我的儿子，雷恩。” 诺尔表现出为难：“我很乐意，但古林堡的进出是有严格要求的，尤其对我来说，我只能在固定的时间外出，晚间必须回来。” 林听完，“这个事情获得你父亲的首肯，应该就可以了吧。” 诺尔点了点头，一方面觉得父亲并不会这么轻易同意，另一方面又很信任这位克里斯汀先生，陷入了左右两难之中。 事情解决地很快，林找了一趟统帅，没过一分钟就出来了。平常严肃的父亲大人拍着诺尔的肩膀说：“诺尔，你就跟着克里斯汀先生闯荡一番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诺尔拿着自己的行李走出古林堡，坐上古林堡的马车之后，整个人还有点奇妙的不真实感。 “我就这样自由了？” “是，你自由了。”林难得地笑了笑。 等到马车进入了富豪区，停在一所别墅门前，诺尔才有了一些实感。 别墅里面冲出一个小男孩，一下扑进了林的怀里，正是雷恩。 “雷恩，他是你的家庭教师，你需称呼他罗切斯特先生。” 雷恩面儿上并不是很高兴，黑漆漆的圆眼在诺尔身上看上看下的，最后挺着个小鼻子对着诺尔闻了闻，才认同了这位老师。 “你好，罗切斯特先生。” 诺尔看起来真的很不会同小孩子打交道，他知道自己要表现出亲切，只扯出了个僵硬的笑脸。 “你好。” “爸爸，他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梦魇的特征之一就是嗅觉灵敏。 “可能是他也用芬香牌的衣物洗剂吧。”林哄着说。 诺尔可没有什么钱购买衣物洗剂，他只觉得云里雾里，这孩子怎么跟小狗似的。 等到诺尔随着主人进入家中，看到即为简洁的家具和极少的生活用品，他又一次感到了更深的违和感：“请问，家里没有女主人吗？” “是的，我没有妻子。” “我的孩子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林说着这话，雷恩还配合地做了一个蹦跳和亮相的姿势。 诺尔也没有再多问，那样不礼貌。 “我家里只有我和雷恩，偶尔会召唤钟点工，除此之外很少有人来。” 林说着，家中的门铃就响了。 雷恩挥着手臂跑去开了门，可见整日在家他可是无聊坏了。 连开门的机会都不放过。 门外是穿着一袭精致红色短裙的西米露小姐，红色衬得她皮肤白皙，“雷恩。”她弯着腰和雷恩打了个招呼，笑容温柔，拿出一只棒棒糖来。 雷恩看了几眼，最终没能抵抗住棒棒糖的诱惑，梗着脖子把糖拿走了。 拿走前还说：“糖我就收下了，但你想当我妈妈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雷恩放下豪言壮语之后，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在场的西米露小姐几乎快石化了，尤其看到别墅里还有其他人的时候。 林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很认真严肃地开始看起了屋里两个人的心里戏份，这是他成为辩论学家以来最大的爱好了。 西米露小姐很怕自己作为明星，想当别人后妈的新闻被曝光，那样的话，她的星途就算完了，她用眼神打量着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他是什么人？小报记者？不，不像，他为什么看见我没有反应，难道是被吓傻了？ 而诺尔那边的心理活动则是另一番景象。 这女人会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吗？可能是克里斯汀先生的女友之类的吧，想要结婚但是孩子不同意之类的……诺尔甚至已经在想怎么规劝孩子了。 毕竟，找到一份真挚的爱情并不容易…… 克里斯汀看完了热闹，眼神询问西米露小姐的来意。 第八十九章 柔丝·索德曼 西米露胡乱地别了别自己额前的碎发，不同于以往，她这次前来确实是有事，想要拜托这位邻居，顺便刷一刷存在度。 她看了看诺尔·罗切斯特，欲言又止。 又看了看这栋别墅里突然多出来的诺尔，意味明显。 诺尔十分有眼力见地询问道：“克里斯汀先生，不知我应该住在哪里？我需要放一下行李。” “右手第一间。”林说。 “好的。” 得到准许后，诺尔就进到了指定的房间里，临走时候的眼神好像在说：“加油！”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林：“……” 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客厅里只剩林和西米露两人，西米露这才抛出一直好奇的问题：“您找了位保镖吗？” “不是，家庭教师。”林言简意赅。 “这样。”这么凶的家庭教师真的没关系吗？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西米露小姐顿了片刻，还是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的朋友柔丝最近失去了联系，我一直很担心她，我打算报警，但是你知道的，我一旦出现在警局，明天就会出现在娱乐版头条，以我的名气这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西米露小姐对自己的知名度十分自信，说罢她又问。 “所以，能不能……拜托您帮我去备个案。” “我知道这有点唐突，但是我能拜托的人并不多。” 是的，除了你的化妆师造型师保姆还有护卫，其他能拜托的人确实不多，也就那么几十号人吧。林在心里补充道。 林本打算冷声拒绝，并强烈警告她别再来住所打扰，很烦，但是下一秒西米露的话让林及时收回了这个打算。 “她走之前说她被一位大人物包养了，要从这里搬走。” 大人物、包养……情妇？听到这几个重要的关键词，林断绝了把人赶走的打算，竖着耳朵继续听。 内心怀着强烈的期盼。 “我看她走的时候并不开心，说不好是被强迫的。原先我们还有联系，近两个月她就彻底失联了，我很担心。”西米露小姐低着头，真的很担忧这个姐妹的近况。 “所以，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西米露轻声询问。 “她叫什么，全名。” “柔丝·索德曼，是和我同期训练营出来的明星。” 听到这个名字，林的思维轰地炸开。索德曼小姐，大祭司昌黎尔的情妇，竟然和西米露小姐还有这层关系。 巧了。 林的态度瞬间从冰点拉回，他开始回话，表现出对事情的兴趣，希望西米露能透露更多的信息。柔丝·索德曼这个人物身上疑点重重，如果能从西米露小姐这里获得突破，那么对他来讲将会是一个大幸运事件。 “雷恩也很喜欢索德曼小姐，喜欢她的表演。”林拿雷恩挡了挡，随后话锋一转，“既然你们关系很好。她有说她去哪里了吗？” “没有，她搬走地很匆忙，也很奇怪。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并不亲密，更多的事情她也不会和我说。” “我只是感觉很奇怪，因为我印象里她是有一个结婚对象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选择了被人包养，在我看来，她混的虽然没我好，但也并不缺钱。” 这句是实话，柔丝·索德曼虽不至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但是两部成功的影片已经给她的影视事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她有着大好的将来。 “没必要和那些小明星一样……”攀附别人，看别人脸色，还是做那种被包养的低贱女人。西米露刹住了话头。 但是无论哪个空间，什么大陆，靠性获得好处总是不被欢迎受人非议的。 “所以您愿意帮我去警局说明一下情况吗？如果能得知她还安好的消息，我会很感激的。”西米露小姐打着一个拜托的手势，眼神恳切，望着林。 “不，你不能报警。” “为什么？”西米露小姐满头雾水。 “如果索德曼小姐真的受人胁迫，报警的话只会让她更加难过。警局的背后是那些大人物，不是正义。” 这话犹如警钟，西米露小姐显然没想得这么复杂，微愣了一阵就明白过来林说的是真的。 自己如果贸然报警，极有可能惹那位不快，如果那位因此迁怒于柔丝，那真的是最差的结局了。自己不但没能帮到柔丝，反倒可能帮倒忙，西米露小姐想到这里眼眶一红，几乎要哭了出来。 诺尔本想着留给两位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正巧撞见西米露小姐我见犹怜的泪眼，心里叫着卧槽，嘴上嘴型道了句“对不起，打扰了”，就又转回房间里去了。 林不用读就知道诺尔又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 林不是很在意自己新收的家庭教师快乐的颅内高潮，转而安抚着西米露小姐。 “我们不能报警，但是可以私下帮助她。”林说。 “您愿意帮我？”西米露听见这一句几乎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很难想象一向冰山不到的克里斯汀先生竟然愿意施以援手。使用“我们”这个词对这位克里斯汀先生来讲，几乎算是亲近的代名词了，四舍五入就是恋爱，再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西米露の狂喜。 林装作不知西米露踩香蕉皮一样的思路，点了点头。 他打算从这个角度打探更多信息，当然不能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 “你说过，索德曼小姐有过结婚对象，会不会是她和结婚对象走了，没和你打招呼？” “没有这种可能的。柔丝她养了一只小猫，平时很喜欢的，但是她走的匆忙没有带走。我用备用钥匙进到她家里的时候，猫都快饿死了。” “还是我喂了它，把它抱会了家。她多半是被掳走了。” “之后我和她通过两通电话，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上次和我说，她怀孕了，她很害怕，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说，她回不来了。” 林想起森林别苑里那位漂亮的孕妇，她孕育这一个非凡新生命。她的生命在衰竭。在她决定生下那孩子的时候，她连死亡方式都无法选择。 疯了，都是疯子。 这女人不知道生下高序列的后代意味着什么吗？ 等待她的是疯魔，是死亡。是无尽深渊。 第九十章 线索 柔丝·索德曼的家也在富豪区，同林的别墅只隔着几栋。 西米露有她家的备用钥匙，说是有一次放在她这，一直没有拿回去。 林以“查找线索”为由，劝说西米露带他去索德曼小姐的家看看，西米露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后来林又根据辩论学家的技能，得知了西米露所想—— 出卖了些色相，又说能找到一些关键的信息，有可能帮助他们找到索德曼小姐，一顿拉扯之后，终于让西米露答应了，带人去索德曼的家看一看。 同去的还有心理医生序列的罗纳·劳伦斯，林向西米露介绍他是可以信赖的私家侦探。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还有有表演欲，竭力地扮演起了私家侦探的身份。 先是询问了事情始末，又装模作样地列举了自己参与过的几个重大案件，最后开始讨论起了雇佣价格，林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位戏精，而西米露则是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没多想就答应付出了相当不错的价格，表示如果真的找到人，还会追加金额。 侦探劳温这才收起了一系列夸张的演技，三人抵达了索德曼小姐的别墅。 这是一栋十分漂亮的洋房。 林刚打开门就感到这里漂浮着浅薄的非凡能量，与柔丝·索德曼给人的感觉十分近似。 温柔，缱绻，干净。 这是…… 有些非凡者长期生活的地方有时候会有这样的气息，在他们精神放松的时候，一些非凡能力会溶于空气，当然这种能量会很稀薄。 也许再晚个一周，这个房间就再也没有这种痕迹存在了。非凡的痕迹将会完全消散，被大自然再次接纳。 林和“劳温侦探”对视了一眼，同时得出了索德曼小姐是个非凡者的结论。 对林而言，这真是个坏消息。 索德曼小姐是非凡者这件事，意味着她一开始的目标可能就是，怀上昌黎尔的孩子，瓜分掉他的非凡能量，好给其他的强者谋取好处。 也就意味着，这件事由一件无关痛痒的名誉丑闻，演变成了高序列强者之间的权谋博弈。 林再一次后悔接下这个官方委托。 那么既然事实如此，那么罗纳·劳伦斯之前提到的那个大胆的猜测如今看来刚好命中了事实。 索德曼小姐是稀有的序列，能在高序列强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怀上昌黎尔的孩子。 这真是个坑大佬的序列。 昌黎尔一夜放纵，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可能还不止百年，甚至更多，林尝试用修仙的理念自我消化，尽管这个世界的晋升和成长和时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强。 林回忆着那名怪婴给自己带来的感觉，还没出生就有这样的非凡的话，出生之后岂不是直接成为中高序列。 序列4的辩论学家深感无力，他经过这么久的努力，还在中序列磨石板，人家富二代就已经出生即起飞了。 果然不管什么世界，差距都足够令人牙酸。 林问劳伦斯医师：“之前委托你查找的资料怎么样了？”林问的是特殊序列的事情，西米露小姐在，他问得十分隐晦。 “呃……” “这个资料不太好找，我还要去别的资料库翻阅一下。” 林点了点头。 林看向墙上的大照片，对索德曼小姐的美貌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 果然，没怀那个怪婴的时候，她还是漂亮多了。 不同于西米露惊艳的长相，这位索德曼小姐连面部线条都很柔和，这种面相一般代表着温柔、善良以及很容易被他人影响。 客厅里陈设着一些cd架，里面有不少专辑，旁边是一台留声机，上面还有碟片，是《鎏金岁月》，是一首经典曲目。 林留意到，鎏金岁月的cd包装被放得很高，差不多是他这样身高的男性才会放到这一层。 而索德曼小姐那种不算高的女生，一般会选用下两层来放碟片的。 林想起西米露小姐说的，柔丝·索德曼曾有一个结婚对象。 看来这件事的真实性又提高了。 “西米露。”林突然说。 “嗯？”西米露从一阳台桌面的一众杂物中抬头。 “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选择去做别人的情妇？” 劳伦斯医生：“……” 这是个很冒失的问题。 但西米露似乎没有这根敏感的神经，认认真真开始考虑起了这个问题的解答。 “我相信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如果她爱钱，她有很多选择，也不会选一个普通人恋爱。” “曾经有富豪热烈追求过她，她都没有同意。她和我一样，应该是憧憬爱情的。我觉得她是被强迫了，才会匆匆答应做别人的情妇。” 西米露低着头，不让自己的情绪过分外露：“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一定有苦衷。” “可能是我不够好，她没把事情和我说。” “或者，她可能怕连累我。” 林没有开口反驳，那位索德曼小姐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她前不久还去保全公司报了案，她从容不迫地怀了昌黎尔的孩子，她坚韧有想法，敢于生下一个怪胎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如外表那般柔弱。 “她的结婚对象你见过吗？” “见过两次，都是匆匆一瞥。做明星的这种事情上都会谨慎点，我记得那男人很高，和克里斯汀先生差不多。” “我感觉他穿的很普通，一点也不时髦，瘦的很，看起来是圈外人，只是吧，这人给我的感觉很古怪，我也说不上来，我不是很喜欢他。” “你还能记起来关于他的其他细节吗？” “嗯……他左右眼睛大小不一样的，我总感觉他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是他的头发差点要盖住眼睛，我有点怕他。” 林又问了几句，西米露尽量回答了一番。 没有切实信息。 林无法从这些很零散的信息获取关键点，但没想到的是，劳伦斯医生显然对此很专业。 劳伦斯医生在那神神叨叨地徒手描绘着什么，而后逐渐烦躁了起来。进而，他面色沉重地借由林辩论学家的读心优势，没有开口，就把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了林。 “这人我熟。”他说。 第九十一章 报复 几人走出了柔丝·索德曼的住所。 林花了些力气把西米露支开，把罗纳·劳伦斯邀请到了家中。 诺尔显然是个尽责的人，林在书房看见了他，正在拿着些书给雷恩挑选。 林转身把劳伦斯医生带到了卧室。 罗纳发现这个房间并没有很多落座的地方。 林说：“只有这里我做了视野封闭。” 罗纳点了点头，在床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觉得感觉还不错，又仰面躺了下来。 “床垫哪里买的，我也要。” “买别墅送的。” “……当我没问。”他虽然就任于圣风教会，背靠大树，薪水也还不错，但是负担这样一所别墅还是很有压力的。 官方非凡者总归不会被干赏金猎人赚的多就是了，尤其到了序列4这样的高度，没有组织帮扶是很难前进的。 “那人是银月非凡小队的。” “官方非凡者，前不久是死了。”劳伦斯医生眼神空空地望着天花板，非凡圈子就那么大，都是官方非凡者，谁死了谁失控了谁当长官了，这些信息都是互相知道的。 “他被私下处决的，大抵是银月高层容不下他。” 至于为什么容不下他，在这个房间的两个人很快有了合理的推测，但因为只是推测，没有切实的依据，谁也没有继续延续这个话题。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昌黎尔看上了明星柔丝，然后横刀夺爱。随便找了个理由处决索德曼小姐的结婚对象，然后取而代之。 更为好用的手段是，用结婚对象的生命威胁索德曼小姐，让她就范，之后还是对男方下手了，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林从小说里的套路分析道。 恶俗，但到处上演的剧情。 那么这个孩子，这个鬼婴，就是索德曼小姐对昌黎尔的报复。只要这个孩子出生，他就会分走昌黎尔的能力，昌黎尔的能力就会被削弱，他的对手就会趁虚而入。 而昌黎尔是这座城市的“王”，这件事势必让城市高层动荡，甚至迎来上层建筑的洗牌。 “昌黎尔总该有所察觉了。” “能力减少的事情。” “孩子的事情瞒不过他的，他马上就会知晓。”劳伦斯医生淡淡地说。 “是的，他得知消息后，势必会动手杀掉柔丝·索德曼，保存自己的能力。”林提出。“而他的对手不会让他如愿，阻拦他，并且帮助索德曼小姐生下孩子。” 不，不是生下，是她被孩子彻底吞噬掉。 现在情势皆已明朗，这是两方大势力的博弈，这样看来，林和劳伦斯医生的角色重要但并没有直面的生命威胁，事情比他们想像得更为复杂，但是对中序列的他们来讲，喜忧参半。 一是他们不会因为知道情妇丑闻被灭口，因为丑闻并不要紧；另一个是在大人物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应该想不起他们这些渣滓来。 当然也有可能突然想起来，顺手解决掉。 林和劳伦斯医生这些人的集结，应该是出乎了两方的意料之外，是索德曼小姐亲自去保全公司寻求帮助的结果，这可能是索德曼小姐为自己的生命、为复仇做的最有影响的举动。 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林想。 想必银月教会和保全公司之间，也有某种管理壁垒，才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如果他们选择把消息透露给大祭司昌黎尔，那么这场蓄谋的阴谋和柔丝的复仇都会中断，结局极大可能是银月教会大祭司的胜利；而如果林和劳伦斯医生选择帮助隐瞒…… 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孩子，只需两天便可出生。 那时，罗帕尔城怕是要变天了。 “那么，我们要站队吗？”劳伦斯医生问。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聊天方式，林很满意自己和劳伦斯医生结为同伴这件事情，在讨论的时候，他们总是能想到同一处，不会因为了解对方的意思产生时间浪费。 林不知道如何回答。 黄昏的日光洒进卧室。 劳伦斯医生继续絮絮叨叨说了下去：“如果我们帮了大祭司，我并非银月教会中人，无法从中获取好处，你也没有同他谈判的资本。” “如果我们选择帮助推翻大祭司……”他没能说下去。 “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林补充。 “其实我现在只想拿到那1000塔元的赏金。” 劳伦斯医生轻轻一笑。 “我们还不知道风暴那头是什么。”劳伦斯医生又说。 “我还要查一查索德曼小姐的序列，我记得这个序列有个很重要的点，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些消散的灵感，想再次捡起来往往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有时候是几分钟，有时候是再也想不起来的。 “我觉得站哪边都不好，我选择站自己这一边。”林笑了笑说。 劳伦斯医生再次提出带着他们去巴德尔咖啡餐点“大快朵颐”，被林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叫上雷恩，去了菜场，打算自己下厨。 雷恩蹦蹦跳跳地，很高兴能够和林一起出门。 回来的时候，林发现劳伦斯医生有话对他说，他就含劳伦斯医生去厨房帮厨。 劳伦斯医生百无聊赖地撕着菜叶，林看着菜叶被撕成一片片的，心情复杂。 劳伦斯医生问：“你这个家庭教师哪来的？” “人才市场捡的。” “那你可真会捡。这么好的非凡苗子没有被银月那边搜刮到吗？这不合理。” “非凡？”林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挺诧异的。 “别说你还不知道，少在我这装蒜。” “这是天生的非凡能力者，只要通过一些药物和仪式，就能开启非凡之路。有些地方叫做神选者，奇怪，教会高层都瞎了不成。” 林心里吐槽说：“你不也是高层。” 结果劳伦斯医生跟开了眼一样，白了林一眼：“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在罗帕尔城这个地方，序列4就跟地里的白菜一样，遍地都是。” “他如果愿意跟随你的话，你可以帮他开启非凡之路。”末了，劳伦斯医生说。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路就是了，是个火坑。” 林补充：“你好啊，火坑里的同伴。” 第九十二章 命运吗 林成为序列4的辩论学家已经两年了。 海城最终的覆灭之战中，队长把非凡留给了林，林汲取了队长的非凡留存成为了序列4辩论学家。而林在罗帕尔城的这两年，林一直活跃在海岸酒吧，勤勤恳恳地担任赏金猎人的角色。 在一次次的赏金委托里，一次次的战斗之中，林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辩论学家技巧日益成熟。 他感觉自己序列4的石板已经彻底掌握了。 有了可以晋升的信号。 但序列5是什么他还完全没有头绪。 尽管在过去的两年中，他一直在找寻自己序列的线索，但野生非凡者的身份限制下，消息本身就极难获取。所以序列5的石板在哪，怎么去，对他而言，还是个谜。 但林意外地并不急于晋升，或者说，在没有生存威胁的时候，他就像一条沙滩上的咸鱼。 懒得动。 从海城的生存挑战里捡了一条命之后，林他最大的愿望其实不是成为非凡领域的强者，而是尽职尽责地把雷恩，也就是瑞文·威廉姆森，带到成年，或者带到他恢复记忆和能力。 这是为了还恩，偿还复活再生之恩。 但雷恩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生命路径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只会引发更大的灾难，而那时，序列4的林什么都做不了。 太弱了。 所以变强和抚育雷恩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实则密不可分。 其实抚育雷恩，林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过一些简单的日常生活，比如在厨房里烹饪美食，比如一杯锡兰红茶配一本睡前小说。 他之前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虽然他不见得真的喜欢下厨，也并不喜欢读人类读物，但做这些能让他在夜里的呓语和无尽的梦境里，找到什么才是自己。 他希望自己平凡。 他不希望成为异类。 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他必须变强，去发掘更可怖更诡谲的梦境，然后看着这些梦境成为某种层面上的现实。 命运之手的牵扯，序列5的契机指向在罗帕尔城。 林走在白石小径上，凝视着道路尽头的一轮圆圆的银月。 那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能触摸到。 林又想起那位和自己打过照面的神只，墨汁的支配者，天青色天幕下的庞大生物。他感到头痛欲裂。 等那阵混乱过去，林发现，他还坐在自家别墅的客厅沙发上。 他必须走自己的路。 而不是依附某些力量。 林眼神沉静，下定了决心。 …… 次日清晨。 森林庭院。 虽然路上遭遇了一些小变故，但林解决了那人，还是进入了别墅的卧室之中。 柔丝·索德曼小姐的状态看起来更糟糕了，鬼婴的成长速度惊人，林几乎可以确定最晚今天入夜，这个孩子就会“出生”。 林第一次去的时候，索德曼小姐是没有意识的，她的肚子是高高隆起的，比一般孕妇更大，脸上遍布着筋脉，眼眶睁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鬼婴张牙舞爪地，大抵是很久没有进食，看起来十分狂躁，但是囿于自己还没有出生，一直屈居在一个孕妇的肚子里。 林想了想，干脆从自己身上取了一碗血，给这位还未出生的大佬喝下。 非凡者的血是极大的“补品”，尤其对这些奇形怪状的非凡怪物来说。 后来，林再次过来的时候，索德曼小姐找到了些许意识，表现为她活动的头部和凝聚起来的瞳孔。 林正打算说些什么，就看见这位看起来不再像小姐的小姐兀自哭了起来。 嘴上还沾着林喂给她的血迹，就这么哭了起来。 “我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太可怕了……”她的口齿有些难懂，但是林还是清楚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我不想经历这些了，让我解脱吧……” “结束吧，我真的忍受不住了。” 柔丝在无数的梦魇里醒了又睡，睡了惊醒，情绪已经处于几近崩溃的边缘。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心疼的感受，但此刻他似乎能触摸到她的痛苦。 “你还想生下这个孩子吗？尽管他已经不再是人类？”林问。 柔丝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林一早从劳伦斯那里获得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圣杯序列，也就是柔丝所在序列，到达中序列之后，有终止孕育的能力。 这一序列很稀少，几乎只存在于传言里，于是这一能力也被传的神乎其神，比如圣杯序列能吸人“精元”，此类十分离谱的设定。 按照非凡能量守恒定律，这是十分逆天的外挂了，林站伪。 “你是非凡者，你还有机会活下来。”林又说。 “你该活下来。”林沉静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柔丝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劝她活着。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管怎样，他是我的孩子……嘶……”一阵囫囵的滚动声过后，柔丝才重又诉说，“只要我生下他，他就能付出惨痛的代价！”到最后她几乎恶狠狠地。 不过她的信念很快被林的几句话击碎。 “你的孩子生下来死路一条。” “他或许能活一段时间，但他死了才是最好的。你知道的，从子嗣身上获取非凡或许很难，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林感觉旁边的柔丝不太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生死存亡的威胁，腹内的小家伙也收了收獠牙，竟也显出几分乖巧来。 “他会死……” “你应该活下来。”林最后说。 卧室里陷入了寂静。 柔丝好像真的思考了很多，她一股劲地复仇，为自己的未婚夫复仇，连死都不畏惧。和他的那段记忆真的弥足珍贵，但也只会是记忆了。 他已经永远离开了。 她无声地落泪。 柔丝很累。累过之后是细细密密的恐惧爬上心头，死亡，她真的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 还是那扇落地窗，暖阳照了进来，柔丝感受到了这些，她轻微地动了动，感受到了某种生存的快意。 第九十三章 偶师 林感受的到柔丝情绪的松动。 这种生与死的抉择一旦松动，就会无限转向生的这一面。 她对生命的企盼并没有到此为止，她还想活下来。 这也是林此行的目的。 林很少为自己规划目的，也是昨天，他才突然领悟到了，有些东西并不是他随波逐流，就会顺水漂来的。他想要变强，必须有自己的主观性。 他把营救柔丝当做他的第一步，救下这个人是他初见时就冒出来的想法，而当林看到柔丝正孕育着一具怪胎的时候，这种想法不自觉地削弱了。 这是林自从来到这个充满非凡的大陆后下意识的反应，他告诉自己要规避危险，远离一些麻烦的事物，尽量避让自己卷入风暴之中。 这也是他在海城的做事准则，一定程度上也生效了。 但自昨天起，这种“稳妥”的处事原则被动摇了，他不能固守在原地，序列4如果真的能猥琐发育，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终身卡在序列4了。 这是第一次，林想要在这非凡世界里翻出点浪花了。 他觉得柔丝不该死，他看到了她的勇气，她的智慧，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而且柔丝似乎不属于任何一股势力，又是序列4的高度，林觉得这场救援对自己似乎并不是没有益处，有朋友，总比单枪匹马好得多。 “如果你做好了决定，就必须马上动作了，我来的时候杀了人，他们该是察觉了。”林说。 柔丝咕噜咕噜了几声，林就劝当她是在回应了。 鬼婴的安静结束了，他在柔丝腹内挣扎着，头一次一次地外冲，似乎想要突围出这个房间，林只感觉这个房间充满了这位未出生大佬狰狞的脸。 只不过，这些都是幻影和虚化的形象，而非实体。鬼婴终究没有出生，他的力量冲击着柔丝，但终究没能突破那层柔韧的肚皮，真正来到这世上来。 甚至有那么点子可怜。 林在一边暗自揣测，大祭司昌黎尔绝对序列9了，这个强大的婴儿如果出生，他甚至无法确定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可能是感受到了柔丝态度的转变，这位鬼婴的挣扎更加猛烈，柔丝费力地掌控着神志，翻了几个白眼，终究没有昏厥过去。 她汇集了些许的力量，掀起嘴皮开始吟唱一首歌谣。 有点像摇篮曲，但声音并不达实质，而是虚幻地漂浮在空气中，漂浮在地面之上。 腹内的鬼婴狰狞地扭动了几下，带着强大的破坏力，柔丝中间被迫中断一次，但她终究行使了自己作为母亲的职责，发动了圣杯序列的能力，把这个尚未出生的小家伙彻底压制住了。 他陷入了睡眠。 对于辩论学家序列的林来讲，目睹这一刻是一件神奇的旅途，这位母亲从孕育者也就是付出者，变成了一位索取者。 简单地形容就是，原本的孕妇是将自己的养分提供给婴儿，为婴儿的出生创造温床，是母亲；而现在的柔丝，转而从自己婴儿的身上汲取力量，如果眼前的这一幕能被具象化的话，那就是——这位母亲正在一口一口地吃掉自己的孩子。 林感觉到了不适。 生理上以及心理上。 并发誓以后绝对不要招惹这个女人。 他没有多长时间犹豫，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人正在靠近这栋森林别苑。来者不善。 不管是大祭司昌黎尔还是大祭司的不知名敌人势力，都不希望看到柔丝吞噬这股非凡力量，换言之，对转念想要活下来的柔丝，还有想要保柔丝一命的林来讲，不管是谁，来人是敌非友。 林看了一眼柔丝，她正在虔诚地、安静地“进食”，他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出了卧室。 来人只有一个，夜色下，他的黑色长袍随着走动扭曲着，整个人裹挟着浓郁的夜色，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林所在的位置。 很快的速度！ 林瞬间感觉到了压力，对方的序列绝不低于自己！这也是林瞬间做出的判断。 他在手中飞速凝成了一张手牌，几乎瞬间之内，一张漆黑的牌出现在他手中，并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不同于在序列23，林在序列4只获取了一张手牌，就是手上的这一张，这张手牌要强于之前的任意一张，以至于冰锥镰刃离场这些手牌他再也没有使用过。 因为这一张几乎是意念型的，他在某种层面上可以把自己的意念灌输到手牌之中，由手牌操纵敌方的行动和情绪。 如果命名的话，这张牌应该叫“说服”，这是之前林的自我总结，而如今，他更倾向于把这张手牌命名为“真理”。 牌面为黑色，即它已受墨汁污染，墨汁和辩论学家序列在某种程度上互斥，所以林每次战斗都像是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感觉整个人被撕扯。 手牌祭出之时，来人脚步顿住，像是突然忘记了家里煤气关没关似的，就那么愣住了。 林趁机发起了一次攻击，但对方思考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恢复了行动，从而避开了林的一道风刃。 受控时间很短，灵敏很高，林判断立下，非常熟练地拧身离开自己所站的位置，果然，几乎就在下一秒，那里的地面之下就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洞口，并且钻出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玩偶。 它确实很漂亮，如果不看它的脸的话。 林这时候倒是感觉柔丝所怀的鬼婴还是很可爱的，至少看完不会头皮发麻。 玩偶挥动她的手臂，想要抓住林的腿，只可惜林快了一步，她抓了个空。于是嘴里咕哝着“什么嘛，这就走了~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就又回到了地面之下。 地面还是那块地面。 这位是偶师。 双方互相试探一轮之后，对峙，都在观察对方。 林这时候才看清楚来人，这家伙各自比林还要高些，手臂和腿很细，无法支撑衣服，就算是说他衣服里面只有骨架，林也是相信的。 但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实打实的人类皮肤，只是脑子那儿做过手脚，丛林的透视角度，不难看出，他的颅骨缺了一块，后来又用皮肉或者类似皮肉的东西修补过，所以如果一个普通人来看，是看不出他头部的问题的。 不知何时，他抱起了那个“可爱”的玩偶。 “就是你，杀了我的人？” 第九十四章 真理之庭出现 “正当防卫。”林回。 听到林这个回答，偶师笑出了声，他怀里的小萝莉则是向林的方向呲了呲牙。 一副不太友好的样子。 “嘛~其实我也不太在意里面那位小姐的死活，这样吧，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就既往不咎，我们之间的恩怨全部一笔勾销。”偶师用手拍了拍玩偶，以示安抚，那小家伙就真的合眼不动了。 加入他们？加入组织？ “你们？你们指的是？” 林真的好奇，哪个不上台面的异端组织要和罗帕尔城的一哥银月教会叫板，真有点不知死活内味儿了。 不会是邪教之类的吧，或是不在王国登记的那种野鸡教会，或者是落日追逐那种纯cp粉的小组织。 偶师本来有些犹豫，想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真理之庭。” 怕林见识短，他还刻意多介绍了几句：“真理之庭是曾经和银月教会齐名的组织，虽然这几年遭遇了创伤，但是最近几年，所有的一切都在恢复正轨。” 说着他还挺了挺胸脯，仿佛与有荣焉。 “只要加入真理之庭，你想要的晋升材料，都可以找得到，不管怎样，都比你单枪匹马要好。” 这段传销用语说完之后，身为“传销头子”的本尊直接一个语塞。 林其实想说大兄弟你怕不是进了个假的。 如果林没记错的话，真理之主好像是前世的自己？而真理之庭几百个大佬全体献祭把他复活了，所有人死的透透的，只有梅恩以幻灵体的形态在他刚来异世时陪伴过他一阵，所以，真理之庭这组织该是没了。 那么眼前这位偶师说的真理之庭是哪个真理之庭，其他的不知名真理之庭？ 神奇的非凡界撞id事件？还是说冒名顶替？ 见林不说话，偶师以为他动心了，“银月教会门槛太高，不适合我们中序列发展，而在真理之庭，每个人都能有发展的机会，资源也会更多。” 林：“……” “你们哪个真理之庭？真理之庭不是全员覆灭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偶师有一瞬间的呆滞，“你从哪里听来的？” “曾经的真理之庭是辉煌过，诸神黄昏之后真理之庭就消失了，你不会这都不知道吧？” 不会吧不会吧。 林试图传达出“这是一条常识”这样的信息，又暗中加诸了一些辩论学家序列的影响。 果然，偶师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诸神黄昏，什么是诸神黄昏？”偶师下意识求教。 “……”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叹了口气。 “去图书馆人文专区应该能查到蛛丝马迹，这些不是以非凡者的口吻叙述的，我相信你能看懂。” “但是这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非凡领域的信息闭塞害死人啊，林叹息。 偶师略一沉吟，似乎对这个信息很惊讶，但并没有立刻质疑信息的真伪，显然他也认为自己所在的组织有诸多疑点，不像一个正统的教会组织。 可能是辩论学家的非凡能力也有奏效，偶师快速接受了这些信息。 一个真正的辩论学家扯谎都能成真，更遑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一个正统组织绝对不会用这么低端的手法对付银月，这只有野鸡邪教才会这么干。这件事情其实很好分辨。 偶师摩挲着玩偶，像是在思考确认着什么。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以他的非凡能力，序列5的高度，自然能感受到那个鬼婴逐渐弱下来的生命力，以及诡异的生命回流现象。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情。”林说。 啧。 “你这样做让我不好交差啊，我可是领了任务来的。” 偶师的态度变得很平和，显然林刚刚的那些话已经获得了他相当的信任。 “你就说你没打过我，我带着孩子逃了。” 偶师：“……” “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怀里的小萝莉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朝他呲了呲牙，这次偶师没有伸手安抚。 从正常人的角度，小萝莉的面容和表情十分可怖，但是林显然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 他甚至觉得这小家伙有点萌。 他一定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他们读取我的记忆，岂不是全部露馅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可能是所谓真理之庭里面，序列很高的了吧。” “梦中人问询你的记忆，以你的能力，避过他的勘察不成问题吧？”林又说。 偶师听到这个提议果然开始思考了起来，这种记忆处理显然是大概率成立的，只是他之前一直没往这个方向想。 此时，别墅内诡异的生命回流波动已然消失，看来索德曼小姐已经吃完这份独特的上午茶小点心了。 她从别墅的窗前一跃而出，停在了林的身侧。 她一身脏污，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林能感受到她血脉里流动的新的澎湃的力量。 “完成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还好。”柔丝·索德曼回。 “对面这人好像是来杀你的。”林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偶师。 对面连人带偶身形一僵。 他在做什么？队友一来就马上翻脸了吗？ 随后偶师看到对面女鬼一样的人物身上暴气，衣袂纷飞，刚刚食用的纯天然婴儿的力量 涌现。 下一秒就要突进过去将偶师撕成碎片。 “不不不，我已经放弃攻击你们了。” “我这就回去！二位自便！”说完一溜烟消失了。 逃跑姿势很喜感，全然没有来的时候那种优雅感。 林感到这家伙的有趣，笑了笑，对柔丝说：“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这座庭院马上就会被追踪到。” “我在你同小区有一个住所，如果你愿意，可以暂住那里。” 柔丝应承下并道了谢，她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两人飞速离开了森林庭院。 临走前，林召唤出了自己的手牌，在森林庭院留下了一滴墨汁。 他们离开的时候，整个庭院都被墨汁晕染，遥看像极了一幅山水画像。 第九十五章 热闹的别墅 雷恩从没在家里看到这么多人。 这个家从建立起，只有他和林两个人。 加上林也不经常在家，他经常感觉到孤零零的。一个人热饭吃饭，一个人背着书包去念书，一个人完成家庭作业，然后再学着大人的字迹，注上林·克里斯汀的大名。 而现在，这个家称得上热闹了。 虽然住进来的人在他看来，都很奇怪。 诺尔作为家庭教师住在了一楼，他看起来不是很擅长社交，但是对雷恩态度和善，但是带着些不懂与孩子打交道的笨拙。 昨天呢，家里又来了个血糊的鬼姐姐，雷恩一开始有被惊到，当然她现在已经洗白净了，露出了原本的美貌，所以雷恩又改叫她“漂亮姐姐”了。 “漂亮姐姐，你是来当我妈妈的吗？”雷恩问。 柔丝愣了一愣，对这个问题无法适从，她下意识想到自己那个未出生的婴儿，表情很不正常。 那是个还没开始愈合的伤疤。 “别闹索德曼小姐了，她是我们这里的客人，你要学会尊敬她。”林说。 “怎么，你觉得索德曼小姐像你妈妈？之前西米露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林笑了。 雷恩撅了个小嘴：“那不一样，西米露小姐她是自己非要来咱们家，而索德曼小姐是爸爸你带回来的。” “这里面的差别可大了。”雷恩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把一只毛绒熊抱进了怀里。 林笑了，“她不是的，索德曼小姐是爸爸的朋友。” 柔丝听到这个话题也不由得问道：“这位先生，你也认得西米露？” “嗯，她就住在附近。”林回。 “她是我的朋友。” “嗯，她是位不错的女士。之前她还提过，她很担心你的近况。” “可惜，我的境遇还是很危险，没有办法登门问候。甚至，我留在这里，对您来讲可能都是一种负担吧。” 林看着沙发上滚来滚去的雷恩。 “我们去书房里谈吧。” 柔丝点了点头。 林去理想主义者那儿接了杯咖啡，接到第二杯的时候，才想起对面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个刚失去孩子的孕妇，咖啡似乎不太好。 “要不，我给你倒点热水？”林想了半天，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是不够，只能想到热水。 柔丝摇了摇头，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卧了下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这样斜着躺一会。” “当然，你自便。”林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也舒展了一下身体，“你昨天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想必很辛苦吧，应该要多歇息一会儿的。” “还好。”柔丝眨了眨眼说，“我好像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 “还没有请教过您的名字。” “林·克里斯汀。”林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饮下一口熟悉的咖啡，馥郁的香气充斥着口腔，感觉五脏六腑回到了原位。 “克里斯汀先生，我是个麻烦人物，您这样大发慈悲地收留我，是有什么所图吗？” “我什么都没有。”她阖了阖眼，双手垫着沙发扶手，更舒服地躺了下来。 书房的采光很好，林给一扇窗拉上了浅白的纱帘，让阳光不那么刺目。 “我参与到这件事纯属偶然，不是我的本意。救下你，也是我临时做出的决定，原本我并不想掺和到这些大人物的争端中。” “但是我很欣赏你，这场糟糕的权谋争夺里，只有你让我觉得遗憾，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救下你，我会后悔。仅此而已。” “但你冒了很大的风险，我真的很感激。” “我继续留在这里，会给您带来麻烦吧，昌黎尔已经达到序列8巅峰，查找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只有序列8吗？序列8的话是找不到我们这儿的。”林说着。 他又想起天青色水幕下的那个神只，但他很快把自己的思绪扯了回来，避免同那位伟大再次碰面。 林对自己手牌上污染的墨汁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在森林庭院里留下了墨汁，几乎就断绝了他人窥探的可能。 除非，有人比那位的序列更高。 柔丝却是没能躺得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心惊地看着眼前的绅士。 难道目前的男人已经半步成神了？ 林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总之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养，不用多想。”林安抚道。 静默了几秒之后，柔丝从沙发上坐起，站了起来，面对着林，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我是圣杯序列4，母神庇佑我们而诞生的天生的非凡者，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使用我的非凡能力，一直作为一个普通的明星，这样生活着。” 一个普通的明星，林在心里默默重复着。 “直到我坠入了爱河，而我的爱人又被杀害……我才第一次动用我的能力，想要让昌黎尔付出代价。” “可惜，我终究还是太弱了，就算搭上这条命，也没有办法撼动这些大人物分毫。”说到这，柔丝声音细细的，头低着，金色的柔软头发挡住了面儿上的神情。 林却能清楚感觉到她的无助，于是出口安慰道。 “你是序列4，昌黎尔序列8。虽然你的序列存在优势，但总归是差的太大了。” “如果你是序列9的话，他绝对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柔丝被这个假设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她能在非凡道路上能走到序列9这样的高度。 “我很感激你，我来这世上一回，不应该这样终结，总之我很感谢您。” 柔丝恳切地说着，紧接着鞠了一躬。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愿意竭尽所能。” 林挑了挑眉。 “我对你的序列其实很好奇，你的履历很干净，是普通人的履历。” 如果不是普通人的履历，柔丝也不会获得昌黎尔的青睐。 “却有序列4的高度。”林暗地里啃了一口柠檬。 同样是序列4，一个血雨腥风，一个唱跳rap。 “这是因为，我天生就有序列4的高度。” 第九十六章 新的住户 柔丝将有关自己序列信息全盘托出。 林再一次感叹这个非凡世界独特的魅力。 圣杯序列在神之路径也是很奇特的存在，母亲生育女儿时，会把全部能力传给新生的女儿，而自己的非凡能力则会清零，变成一个普通人。 而生育儿子则不会有任何影响。 柔丝的能力就是从母亲那里完整继承来的，母亲是序列4，她继承下来时候一直没有踏入非凡领域，就那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啊，不，普通明星的生活。 这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柔丝只能寄望于自己不被昌黎尔找到，更别提继续做什么明星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林问。 柔丝略一思索，说道。 “虽然您出手掩盖了行踪，但我终究在这个世界存在过，还活在公众视野里，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终究还是会被银月那边报复，或早或晚。” “现在想想我活下来这个想法终究是太过奢侈了。”柔丝理了理自己肩膀上的头发，“只希望不要连累到您才好。” 失去部分非凡能力的昌黎尔绝不会允许她继续活着。而昌黎尔是序列8。 在罗帕尔城，几乎没有昌黎尔办不到的事情。 “我已经自顾自地掺和进来了。”林难得地笑了笑，长久不笑的人一旦有了这种表情，总是让人心动不已的。 “你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住下，只要不要过度打扰到我就好。” “我的孩子，雷恩，经常会觉得有点孤单，多一个人陪伴他，他总归是高兴的。” 柔丝眨了眨眼，她没想到林居然会想让她住下，毕竟自己是个大麻烦。 “克里斯汀先生……这……”她对这种过度的善意有点难以承受，一时间竟然想到另外的方向去了。 对方为男性，壮年，对一位长得还不错的女性多次施以援手，不图回报……那不就是恋爱前兆吗？在柔丝曾经的明星经历里，有的富豪粉丝送她昂贵的首饰和宅邸，无一不是想让她做情妇。 都是利己主义者，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林看见对面的女士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最后谨慎地缓缓地问出声来——“您，您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刚从一段恋爱里……”柔丝已经开始说一些婉拒的话，林却笑得更灿烂了。 “雷恩看起来很缺后妈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嫁给我。”这句玩笑一出，柔丝马上闹了个大红脸。 心里为刚刚自己僭越的想法脸红不已。 “我本来不想说的这么功利，因为我了解柔丝，你是一个善良且诚恳的女士。” “但是既然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我不得不详细说明了。” “我是个非凡领域的独行者，我没有势力，没有归属，缺乏朋友。”如果不算上劳伦斯医师的话，他也称得上没有朋友。 “你同样不归属于任何势力，你需要帮助，如果我此时帮助了你，当我有困难的时候，你必然会选择帮助我，我说的对吗？” 柔丝听完这一通言论，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会这么做。就算对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柔丝甚至也会考虑答应下来。而对方没有以恩挟报，这一点就足够让她高看了。 “没错，先生，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您在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一定倾力相助。” “这对我而言已经够了，说不好你会在未来的什么时候救我一命呢。” “所以，你大可以安心住下，雷恩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那是当然，再次感谢您，克里斯汀先生。” 接下来是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以墨汁的高位格，昌黎尔始终没有发现柔丝·索德曼的踪迹，整个人狂躁地像一头猛兽，林在罗帕尔晨报的社会板能直接感受到这些。 但柔丝有一点说的没错，她终究是会被发现的。或早或晚。 西米露小姐中间来别墅造访过，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抱着雷恩的柔丝·索德曼，先是笑了一瞬，问候了几句，最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打量着房间里众多女性的生活痕迹，最后是哭着跑走的。 采购了众多设备，雇佣了一些工人之后，诺尔·罗切斯特的工场顺利开业了，生意还不错，已经在主街的旺角开了一间小铺位，专门生产工场里产出的珍贵物品。 而在林的推荐下，另一间速运公司也开启了，但是诺尔不甚明白，为什么门上要修筑一个破洞，而且不允许填补好。 林又接了几单，谨慎地避开了所有官方的单子，只接一些非官方的个人单，但是他有意接触更高难度的悬赏，因为他不得不险中求升。 他在序列4呆的够久了。 他接了一个海上五星单之后，回到了别墅。 他同雷恩讲到，自己要出海几天，谈点“生意”，雷恩闹着不愿意放他离开。 “爸爸带上我吧，我最近很乖的，而且我还学会了游泳。” “带我嘛，带我嘛~~”雷恩摇晃着林的胳膊不肯撒手。 林位移之后，雷恩在地上直接拖出了一条雷恩线。 林没法对雷恩狠心，又把他抱回了沙发，随意揉了揉头，这就算哄过了。 柔丝看着两人的互动，手里是一本非凡图鉴。 柔丝恶补了许多非凡世界的理论知识，在日常也发现了雷恩的不对头，这会儿她坐在逆光位，才切实发现，这孩子周身萦绕着的，是非凡能量！ “克里斯汀先生，雷恩他……” 不需要柔丝多说，林也懂得了她的疑问。 柔丝看出来了，雷恩他是个非凡者。 林点了点头。 然后柔丝的惊讶更甚了。 柔丝清楚，林的序列不算高，最多是中序列，而眼前这个孩子，似乎不止是低序列这么简单。克里斯汀先生是怎么拥有一个和自己序列相当的孩子的呢？ 她知道自己的圣杯序列的继承已经足够反常了，这孩子该不会比父亲的序列还高吧？ 柔丝有很多问号，但她没有失礼地直接询问。 第九十七章 出海! 书房。 林在柔丝的书桌前点了点食指，表明了来意。 “我最近出海，是一个新的悬赏任务。”林对柔丝说。“评级5级，会很危险。” “有多危险？” “很危险。” “……”柔丝这个关头不想跟这位先生拐什么废话文学，她隐约感觉这个悬赏任务不同以往。 “如果只是普通的5级任务，你不需要额外托付我吧，之前的几次5级不也很顺利？” 柔丝也开始接触非凡领域的赏金任务，但是她更加保守，目前只针对2-3级，并不会接4级或以上的任务。 而克里斯汀先生已经几次接触5级任务了。 “因为我预感不好。”林还是说了出来。 “这个任务我预感不好，但我必须要去，所以这段时间里，我想把雷恩托付给你。” 林不得不感叹，曾经他刚入非凡领域，孑然一身，连遗书都不需要留，没想到短短几年，居然要临危托孤了。 林尽量把这个事说的轻飘飘一些，但是他内心里也明白，这个悬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序列5的契机在这里，他的噩梦也在那遥远的海域。 他要走向自己的噩梦。 等待它成真。 柔丝虽然能力不够出众，圣杯序列战斗上总是要弱些，但显然是个可靠的伙伴。 “为什么是我，诺尔他也做得很好。”柔丝问，她一直觉得林更倚重诺尔，但是在最重要的孩子的事情上，居然先托付给了她。 “问得好，我也不清楚怎么回答。他确实很好，但我的直觉选了你。” “而且他并不是非凡者，虽然有非凡的倾向，而且可能比你我都适合非凡，但我不打算培养他。” “当普通人很好。” 林没有说的是，诺尔给了他一种过于顺利的感受，在他有拓展势力的念头之后，以极强的羁绊，直接连接到了一起，这种偶然，背后的运转规律，令人恐惧。 他下意识同诺尔保持一定的距离。 “您说的没错。但如果这次任务很危险，不如让我同您一起吧，我们两个人总比你一个单打独斗要强。” 柔丝转而提出了另一个方案，她已经休养了很久，序列4的能力已经巩固，在林的帮助下，她的体能也得到了提升。 “雷恩可以先由诺尔教导，等你完成任务，就能回来继续抚养雷恩了。” 林险些被柔丝所画的这个美好愿景说服了，他嘴角微弯，而后想到了其他，抿了抿嘴，不出声了。 几秒的沉默。 “如果我时隔半年还没有回来，我是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半年的时间我还没有完成这次悬赏，那就说明我失败了。” “那我就该是没了。”林手指敲击的动作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后说道：“到时候你就不要继续在这等我了。” “你可以处置我的财产，包括这栋房子。” 林尽量把这一切说得云淡风轻。 “你过来。”林把柔丝召唤到一个组合柜前。 “这是一面灵性墙，里面有很多灵性空间。” 林缓缓取下中指上带了很久的银环，放进一个灵性格子中。 “那时候，你让雷恩取出这件东西，自己戴上。” “他就会恢复之前的能力了。”到时候如果没意外，瑞文他会回想起一切，又会是一个不死者，那时候他又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了。 恩情也算有了偿还。 “你不要亲手拿它，会遭遇不幸。” 林没忘记嘱咐这一点，赋予了柔丝灵性墙得使用权。 柔丝的思绪像是坐了一辆过山车，她觉得同样是5级悬赏，林这次的交付就像是笃定自己回不来一样。 “您是不是，梦见了不好的启示？” 林点了点头。 柔丝瞳孔地震，第一次感觉目前脆弱的平和生活随时会打破，眼前这个鲜活的男人，可能此去一去不复返。 “那我更要去了！圣杯序列的能力是修复和再生，倒时如果您遭遇危险，我在身边的话，至少能帮上您！” 林固执地摇了摇头，他不想任何一个人因他丧命。 海城最后的日子他迷失了，他不想接受那样的自己。 柔丝少见有这种很执拗的时候，她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也不管林的交代。 站在书房门口冲着雷恩喊：“你爸爸说他这次出海，再也不回来了，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雷恩湛蓝的大眼睛愣了一愣，然后嗷呜地原地大哭了起来，手里的炸薯饼都不香了。 捏着炸薯饼，仰着脖子哭了好长时间，怎么哄都不好。 林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 失策了。 女人真的是麻烦制造机器。 哭包雷恩哭的没劲了之后，没吃几口饭，就抱着林不撒手了，好像一撒手林就会消失一样。 林当晚是被雷恩抱着睡的。 梅恩·皮奥尔德，尊敬的红衣主教，曾经提过，非凡路径中辩论学家的序列5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转折，林不止一次地感觉序列5的灵感之光已朝他招手，很有可能同这次的出海悬赏相关。 他欣喜的同时，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地梦到一串呓语。 林查过，那是远古时代，把人绑上火刑架之前，所有人要高呼的咒语，今天的梦境里，林再一次感觉自己被烈焰之舌燎遍全身。 他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倏地坐起，看见的是雷恩湛蓝湛蓝的大眼睛在夜幕下一闭一睁地，困得不行，但是没睡。 见林坐了起来，小家伙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 下一秒又拉着林不撒手。 “不睡觉是不行的。”林叹了口气。 “做噩梦了吗爸爸？一定是屋子太冷才会做噩梦的。雷恩给你暖暖。”说着，雷恩往林的怀里拱了拱，还冲着林的肩膀侧边哈气。 “谢谢您，我已经很暖了。” 尽管两人以父子的身份相处了很久，但林依旧无法将雷恩同瑞文剥离开来，时不时就会想到，自己对待的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而是一个暂时遗忘了记忆的成年人。 “密歇特。”雷恩的声音传来。 第九十八章 苏醒迹象 怀里的声音闷闷的，也很稚嫩，属于幼童。 “michete.” 林以为自己听错了，有多久没人叫过他在海城的名字了？？ 正在林疑惑的当口，怀里困倦的雷恩又蹭了蹭，又喊了一声。 “michete.” “别去海上。” …… 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雷恩呼吸均匀，没过多久，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睡。 银月流淌，从窗外透了进来。 哈！这算什么……林失声笑了笑，然后发现自己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是眼泪。 林对这个世界，第一次产生了不舍。 来自这栋别墅里的墙面、墙上的壁纸、花园里的陈设，第一次如此生动，这里是他存在过的说明。 这是他生活过的地方。 林拍了拍雷恩，替他掖了掖被子。 雷恩的记忆有苏醒的迹象了，这说明，他很快就能找回之前的记忆，重新成为一位生命序列的非凡者，那时候，他将找回自己的能力。 那时候他就不需要监护人了。 就意味着监护人林·克里斯汀这个身份可以毕业了，那么之后的林会担任什么角色呢？辩论学家？ 林也可以放开手去做很多事情。 比如去追求充满危机的序列5。 曾经的感知告诉他，他序列5的契机在罗帕尔城，于是他来了罗帕尔城。现在的感知告诉他，序列5的机会就在这次的5级悬赏中，于是他在海岸酒吧接下了这次的悬赏。 那么他的感知从何而来？ 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林不敢细想。 就像一个猎人用猎枪生活了一辈子，突然有一位贤者告诉他，你的猎枪是一件错误的武器。 那么他能怎么做呢？丢掉猎枪？ 林有个可怕的念头，他的感知就是他的猎枪，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知，而随着自己感知的指向性越来越强，林开始动摇了。 林的感知很准确，从没出错。 只是到目前为止而已。 从考试里面的选项感知，到后来的危险预判，以及一些重大选项。林都下意识地倚靠自己的感知，林把感知凌驾于规则之上。 但是如果用思考着的头脑思考，就会发现，这甚至是一个绝对的陷阱。 属。就好像与诺尔·罗切斯特的相识一样，那是引力一样的极强的启示，催促着、拉扯着林，前往古林堡带回了这个忠诚的下属。 诺尔也在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没有任何谬误。 这本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就是因为过于顺利和从来没有摩擦，林反倒觉得对方是个被输入了准确程序的机器，一个被操控履行宿命的npc，总之，林开始起疑。 相反，他更依赖真实的柔丝。 她情感充沛，她有正常情绪，她同林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虽然林很明白这次的序列5很有可能是一个长线的陷阱，但林却没有其他选择，尽管他察觉到了某种古怪，但是踩入陷阱却是他唯一的选项。 队长虽然是个不成熟的哲学家，但他说的一点没错，非凡者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是没有退路的。 契机不是每人都有，一旦错过了，可能就是庸庸碌碌的一生。 这个领域不需要弱者，强者才有发言权。 强者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守护想要守护的一方净土。 林的退路，在他触及墨汁时，在他与那天青色天际下的祂碰面时，就已经封死了。他只能向前。 他每晚都在失控的边缘摩擦，自从那次与神只面对面接触后，林的精神其实就处在崩溃边缘。 林没有再入睡，不同于往日的噩梦缠身，呓语环绕，他今晚的状态算得上很好了。他难得安宁地想了很多事情。 他很庆幸自己身为探员的过往，能够让自己拨开许多迷雾暗示，从绝对理智的角度分析自己的现状，在长期的精神折磨下，林的神经其实一直在某种凌乱的边缘的摩擦，只待他行差踏错，就能把他带入黑暗的深渊。 林一直坚持记录一些自己的所得，用这个世界没人懂得的现代汉语。 接触越多的序列，越多的实战磨练中，他总结出了更多的规律，这些规律不见得近似于真理，但他们经常适用，这在现阶段，对林已经足够有用了。 比如灵感这种挂一样的金手指，极有可能是某种骗局。 如果他依旧怯懦，步步为营，也根本不会发现柔丝和诺尔之间的明显不同。 …… 次日。 林一天都没能摆脱雷恩这个小家伙，连上厕所，雷恩都要在门口跟着。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林甚至和柔丝打了个近距离照面。 …… 这两个人明显在对林严防死守。 林：“……” 你们赢了。 三个人最终一起踏上了出海的旅程，林也是看在雷恩即将苏醒的份儿上，才终于这样决定了。 租赁出海船只的时候，柔丝抱着雷恩在不远处等待，店家和林攀谈的时候，眼神时不时落在身后的一女一娃身上。 女人身材姣好，面容虽然被黑纱帽遮挡，但是难掩姿色，一看就是个绝顶美人。 那孩子还小，看起来不足十岁，这三个人就像是富豪一家，穿着体面，仪态得体。 出海带仆从者有之，带侍卫者有之，携军队者有之，带着老婆孩子这是什么套路？ 店家有意提示海上的危险。 “最近海上不太太平，如果你们去海上游玩，建议还是取消行程吧。” “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去海上有诸多不便。” “最近连海岸酒吧伟大的探险家们都不愿意出海了，连带着我这里的生意都不好了。” “你倒是实在，到手的生意你还往外推。”林说。 店家嘶了一声：“我有三艘船，都没能回来，我亏大了。” “最近海上有什么厉害的家伙吗？” “据说是，黑色漩涡，船如果触及到这些漩涡，就会被卷进去。”店家说起这事儿，显然很怕，“我的几艘船估计就是折在漩涡上了。” 那想必，目标就是这些漩涡了。 “啊……那确实是很危险。” “不过我一家也是猎奇的探险家，很想去海上见识一下。” “所以，请务必把船租给我们。”林笑了笑。 店家骂骂咧咧地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叫出了个高价。 第九十九章 上神会议 风暴洛狄斯一如既往地喜欢迟到。 果然，当他踏进会议室时，就发现所有该来的人都已经落座了。 神界的景象不同于凡间下界，就好像这个“会议室”，和凡间的公司会议室就有明显的不同。 这是个似梦似幻的场地，看起来只有桌子和椅子是切实存在的，桌子很长，共二十五个位置，四周都是萦绕的虚无。 整个会议室接近一半的座位空缺着，上首的位置也是，其他的位置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位上神。 自打诸神的黄昏以来，会议的人就没多过，只有这十来位。 风暴洛狄斯是个有着深邃蓝瞳的西方男人，身材偏瘦，不算魁梧，他轻飘飘地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风神，或被称为风暴之主的洛狄斯，风之眷属的统治者，圣风教堂的归属人。风神在上神会议的排名靠后，他的座位接近门口。 他有着风一样的性格，也崇尚自由开放，他以被钉在十字架的代价，拯救了一整座城的人，最终获得了神之路径的认可，踏上了第十个石板。 他是新神，诸神黄昏后才加入上神会议的后来者。 饶是他在诸位上神面前有些拘谨，但是碍于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见到上位有个在意的小姐没来，他还是开口询问了。 “月亮呢？月亮呢？” “我亲爱的月亮小姐怎么不在她的位子上？”他伸着脖子在会议室的位子上四处寻找。 坐在中间位置的宿命秋寂回勉强抬眼瞥了他一眼，终于尊口一张：“银月的神位将被更迭，很快会有新的成员加入我们。” “啊~~怎么这样~”风暴洛狄斯直接表示了强烈的不满。“银月她性格好，脾气好，身材好，简直是我的理想女神！” “下一个不会是个男的吧！这可不行。” 没人理会这家伙的埋怨。 银月是上位神，地位仅次于预言。她是个圣洁的美丽女人，总是身着一席白纱，她的信仰者很多，按说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替代下去。在座的绝大多数在能力上都不及银月。 只因为他们序列的竞争者发育较为迟缓，所以还在神位上而已。 上神更迭并不是稀罕事儿，在座的都是上神，听到自己曾经的同伴被顶下去，没人心里会真的好受，因为，说不好哪一天，他们也会被更厉害的竞争者拽下神位。 然后自己回到序列九，重新挑战序列十的石板。那也意味着，他们回到了下界。 这是比较好的情况，在更多的情形下，陨落的上神会被消灭。 果然听说银月神即将陨落的事情，众神神色各异。 尤其阿波罗，脸色很差。 是什么样的新神，居然以序列9的能力撼动了上神？ 还是一位强者？ 会议的主导者，坐在接近首位的第一个位置，他是预言，名为米未米。米未米是个一样材质的小团子，在位置上的时候，因为太矮，连头都露不出来，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会议的发起人到底今天来没来。 今天在脸上贴了朵梅花，不知道是不是预示了什么新的幸运风尚。为了方便大家看到它，它干脆从椅子跳到了桌面上。 预言米未米声音不大，在虚无之间碰撞回响，终于落到了所有上神的耳中：“会议开始。” “本次与会十三人，空余二十二人。风暴迟到，下次注意。” 风暴洛狄斯：“……”迟到了你也没法对我怎么样，谢谢。 在洛狄斯眼里，让这么个小作为上神会议的主导者，他难免会有轻视的态度，但是他隐约也知道，这么多上神强者，能选择服从米未米，那他的能力绝对不简单。 很有可能与过去，诸神的黄昏那场骚乱有关。 风暴坐在一边，陷入了思索。 上神的能量来源于信徒和眷属，上神的成长是一个缓慢漫长的过程。 但是说新神会吞噬旧神的力量，所以新神只会更加强大。顶替银月的人也是，只会更强。他隐隐感觉神之路径似乎在鼓励杀戮同类，但他觉得这太匪夷所思，所以一直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扶持新神填补空缺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预言询问。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更安静了，显然大家都没什么进展。 “这实在是太难办了。” 太阳阿波罗端着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预言你也知道的，我们晋升到序列十之后，就没有办法直接插手下界的运转了。” 这位金色鬈发的太阳神双手交叉于胸前，对这个指令显然有所不满。 “太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星象不太好，近期会有新的变故。” “星象？预言？真的星象？”阿波罗眼神冷冽，直接反问道。 米未米顿了一瞬，“这是当然的事情，我对我说出的每一个预言负责。” “预言，希望你真的负责得起。”阿波罗扔下一句。 太阳阿波罗作为旧神，他的地位也很靠前，位于第二排。作为诸神黄昏的经历者，他对于预言的感官一直极差，他几乎可以确认，百年前的那场诸神混战，预言“功不可没”。 他看了看空着的第一座椅，若有所思。 幸好，预言还没有能力坐上那把交椅，不然对于整个上神与会者，那都将是一场灾难。 宿命秋寂回显然更“服从”预言的命令，他慢悠悠地说道：“我对几位有资质的非凡者做了暗示，对他们的成长应该有所助益。” 预言点了点头。 坐在第三排的戏法猫头人摇了摇自己脖颈上的铃铛。 “如果真的出现了星象异动，我们更不应该继续听预言这个小丑在这里指点江山了。” “我们需要一位新的真理，不是吗？”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氛围陡然变了。 太阳和预言直接的争端和口角大家见怪不怪，可是猫小姐一直没有站边，这次她说的这样不留情，倒好像是她一直是忠实的日党似的。 风暴还一直以为戏法她不在意这些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激进。 这种踩着预言脸骂他的话，连阿波罗也不曾说过。 预言这次的沉默时间尤其长，但他终于还是说了：“我们确实需要真理。” 第一百章 出行运势 这次的出海尤其远。 要绕过元素大陆，再抵达红色海域，去那里的海底遗迹帮助寻找深海遗珠。 深海遗珠，一看就是晋升材料。 而且不是常规稀有材料，很难获得。 对于这份委托，当时在海岸酒吧，林·财迷·克里斯汀一开口就是五十万塔元的高价，没想到对方一点没还价，就这么答应了，然后林就感觉自己叫少了。 应该叫个八十万之类的…… 八十万才是正确的叫价，或者一百万，林从那之后常常想。 这是一次远途旅行，林索性放弃租赁，直接买下了一艘船。 船不算大，但船舷掺杂了龙骨材料制成，龙骨是稀有材料，十分坚韧，在非凡事物的攻击下，还能保持一定韧性，不会马上船毁人亡，这已经很难得了。 船家也隐约明白需要龙骨船的都是厉害人物，送走“克里斯汀先生一家”的时候尤为恭敬。 因为去往红色海域是一趟绝对的远途旅行，所以购入物资是必要的。 他们要从罗帕尔河顺流而下，途经海城，最后驶入大陆里海，然后花费两三天绕过元素大陆，中间补给物资，最后再花费两天左右，才能抵达红色海域。 上述知识来自于航海家的笔录。 所以接下来重要的事情就是采购。 往常家里的杂事都会由诺尔·罗切斯特负责处理，林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逛街了，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 雷恩则像炮仗一样窜来窜去，活像被放出笼子在家里跑上跑下的奶牛小猫。 林与柔丝并肩而行。 他们看着雷恩一会儿在一个蛋糕店的橱柜前舔玻璃，然后又被另一家玩具店的展示品吸引，去到了另一个店里。 “我们采购之后就出发吗？”柔丝问。 “或者明天。需要相当的食物和盐。我们也需要武器。” 林的心情比较轻松，他看着雷恩对着一个大型的机械玩具爬上爬下，然后受到了店员的强烈阻止。 “他好像很喜欢，可我们的船不够放下那个大玩意儿。”林又说。 “哈，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他一会儿又会关注别的了，不用担心。” 果然，雷恩很快跑到一个占卜店前，对着那些水晶发呆了。 林不太喜欢这些，这总让他想起库瑟尔·雷加，那个害他不浅的占卜师女士，她就总是摆弄这样的水晶。 出于好奇，一行三人最终还是进入了这家占卜店，或者说占卜屋。 因为这栋建筑在这一条街上实在是显得又小又破。 称为屋子更为应景。 占卜屋的主人头戴紫色斗篷，是位年长的女性，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 身上精瘦，从脖子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 桌上有一只黑色小猫走来走去，尾巴扫到了杯沿。时不时看着来客。 在雷恩好奇且亮闪闪的期待目光下，林扔出了一张20塔元的纸币，打算简单占卜一下出航的风水利好。 钱刚放到桌子上，对面的女士就抬了抬唇：“不够，先生。” “问那件事情，20塔元不够。” 柔丝在一旁为这位占卜师的狮子大开口略有不满，但她知道自家克里斯汀先生拥有相当的能力，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吃亏。 于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林看了看占卜师的面容，又看到了低垂的紫色帽檐。 她知道我要占卜什么？ 海城还真是个充满非凡的地方。 他又拿出了200塔元，放在了桌子上。 “那么，这些，可以吗？” 占卜师拿走了220塔元，开了口：“务必今天日落前出航，不要拖延。” 柔丝在一旁为这位的未卜先知震惊，而雷恩则在一旁拽着林，“今晚要出发的话，我可以买个玩具带上船吗？” “刚刚有个会飞的木盘，好厉害！” 林无奈摸了摸雷恩的头，上面的发丝软软的，还带着奶香气。 “我还可以占卜其他问题吗？”林问。 “我已经没法回答更多了，先生。”占卜师由衷地说道。 林致谢，随后离开了占卜屋。 离开后，紫色斗篷下的人轰然倒地，紫色斗篷堆集在她身上。 黑色小猫端起桌上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拿起220塔元，抓起斗篷，消失在了占卜屋。 …… 因为占卜师的建议，林一行人加快了采购脚步，必须物品都储备了不少，最终还是购入了雷恩心心念念的会飞的木盘。 下午，他们就踏上了船只的甲板，没过多久，他们就飘荡在无尽的海面上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日落前出海，日落后会发生什么吗？ 那位占卜师是什么来头。 这些问题萦绕在林的脑海，像是一团凌乱的线，思索不出是什么头绪，但是不管从何种方向考虑，这都像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因为就算不提，他也几乎会选择今天出海。 海上安全，那么陆地上会怎样呢？ 林并非没有知觉，最近银月的光芒减弱了不少，另一只绯红之月正在攀升。 双月同天。 银月始终照耀着这片大地，这样的银月教会的信条，似乎变成了一个笑话。银月教会显得尤为尴尬。 天象学家们纷纷臆测，这会不会是一种临时现象，随着时间推移，银月会重新回到主场。 也有新闻人士坚持，这将会是以后的常态，亚奇米特被新的伟大庇护着。 罗帕尔城作为银月教会的重要郊区，必遭波及，触发时间可能就在今天晚上。那么—— 银月教会，会是下一个真理之庭吗？ 林不禁想到这一点。 那么银月会像自己一样成为陨落神，死亡吗？ 她又会得到自己这样的重生机会吗？ 林思绪飘远。 …… 耀城，银月之都，月光照耀之地，珠宝的摇篮。 天空中一红一白两只月亮散发着光辉，分庭抗礼。 银月教会彻底陷入了内讧，原教皇，序列8的统治者被暗杀，新的统治者上位，要将银月教会中银月的成分去除，认为月才是根本，银只是表象，这种观点获得了相当一部分拥趸。 尤其随着绯月悬空，新派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耀城陷入了混战，各地的银月教会也迎来了大洗牌。 林望着天际，双月之中的银月，默默消失，只剩一轮绯月。 一百零一章 元素大陆 随着一开始的新鲜感消失，出海的航行变得枯燥了起来。 波浪，咸腥的风，摇晃的甲板，以及跟甲板一起摇晃的胃袋。 林：出海经验很少 雷恩：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柔丝：没出过海 在三人的“努力”下，船只多在海上漂浮了一天多，才终于到达了目标地点。本来两天的路程，生生走了三天。 在第三天傍晚，当动漫质感的浓郁橙红晚霞爬上天幕的时候，三人的双脚才踏上元素大陆的坚实陆地。 元素大陆的西北聚集着相当数量的猫猫族，这是一个崇尚浪漫和自由的种族，信仰戏法之神猫头人，在他们的古典传说中，猫头人是他们的始祖，用画笔构造出了猫猫族的先辈，数代繁衍，才有了当今繁盛的猫猫族。 林第一次阅读这个典籍的时候，觉得这个传说简直是女娲和神笔马良的糅合翻版，经不起任何推敲。想必是劳动人民，在不需要劳动的闲的蛋疼的时候，在自己的视角天马行空杜撰出来的。 前世的林是忠诚喜爱科学的无神论者，没有信仰，对于宗教自然是旁观者看热闹的态度，他看了很多历史典籍，读了历史上很多宗教以及因宗教产生的纠葛，只觉得无法理解。 因为他不会信仰某个宗教，也不会相信宗教背后的那些离奇的不符合理论的故事。 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很多几十年下来积累的理论，完全崩塌了，不适用了，课本上教导的知识也不再总是奏效，这让林不得不重新审视宗教的价值。 他看着天边的绯月，陷入了迷惘和思索。 事实证明，在其他种族的街道上，三个异族人的出现还是非常瞩目的。 雷恩一开始还十分兴奋，后来察觉到别人那种动物园里看大猩猩的目光，他也拘谨了起来，最后干脆窝在柔丝的怀里不动了。 林想，当初你把礼奇街区的猫猫人待会来这样那样解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家旅社样貌的建筑，打算先休息一阵。 身为中位非凡者的林和柔丝倒还好，雷恩确实是乏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这是一个夸张的建筑，好在林见多识广，对于这个屋顶都没有封上的多彩建筑接受度也颇高，还隐约欣赏出了几分美感。 牌匾上绘制着一个躺在床上的小人，他表情舒展，这也是林判断这是一间旅社的依据。 林带着柔丝进去了。 林带着柔丝出来了。 “是卖床的。”林汗颜，谁知道这里的人把专门卖床的地方修的这么像旅社。 柔丝发笑，“我去问一下吧，猫猫文我知道一点。” 林赶紧点头。 从林的视角，猫猫文是一个有很多“ai”音和“nao”音的语种，相对简单，所以沟通简单事情，往往需要比朗楔文更长的语句。 他虽然不懂语言，但是还是从旅店猫猫那里获取了信息。 比如，猫猫族的晚饭是集体供应的，只需要下楼去主街上用餐就可以了。 林把这些信息告知了柔丝，二人对旅社猫猫道了谢。 去往主街的路上热闹非凡，一路都有售卖的摊贩，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有，小岛无法言说的装饰品，大到带轮子的出行工具，一些都是新奇的，不同的。当然，林三个亚奇米特大陆人士再一次受到了瞩目。 他们身高更高，五官也不同，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耳朵。 雷恩已经重新欢脱起来，此刻已经围着一个和他同龄的猫猫，开始摸人家耳朵了。 猫猫即刻炸毛，对着雷恩就是一爪子，然后离开了街面，绕到旁边的小路去了。 林作为一个猫类爱好者和曾经的猫类饲养者，对这个地方的感觉颇感熟悉，也有点淡淡的好感。 又来了，莫名其妙的感觉暗示。林甩了甩头，不是很喜欢这种影响力。 林的脚步在一个书摊前驻足，眼神落在一本熟悉的画册上。 这里是一本水墨画风的画册，须臾两个字显着地印在了封面上，只不过它的标价显得有点可怜，只需要1个猫猫币，几乎是给钱就买的程度。 因为并不存在0.5猫猫币。 如果他认真看，就会发现其他的书籍或绘本价格也很低廉，1币到3币就可以买到很好的高质量书。 林的床头还放着这样一本《须臾》，虽然他后来也读过很多书，看了不少不错的画册，但这一本一直被放在他的床头，算是钟爱了。不知道是不是思乡情绪作祟，他又遍寻了同风格的画册，但都没有这本画册给他的影响深刻。 “和亚奇米特比起来，简直是白菜价。” 林压下了把这些书都搬回旅店的冲动，反复提示自己，这次出来有重要的事情，不能带这些书。 “先生喜欢这一本？”书摊猫猫头上别了个元素大陆十分流行的圆形饰品，看到眼前的异族人似乎有成交倾向，开口揽客。 “只需要1猫猫币。”他又说。 林不懂猫猫语，但是领会了意思，他点了点头，从手中拿出了一猫猫币，递给了书摊猫猫。 书摊猫猫看到林手里厚厚一沓猫猫币，眼睛都快直了。 他发誓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见眼前富得流油的外乡人转头欲走，他赶紧开口道：“如果您喜欢这一本，我还有很多这位作者的其他画册。” “价格都很便宜。”他听说很多有钱人很抠，越有钱越小气，于是赶紧补充。 果然，林驻足了，他目光在书摊间逡巡，并没有发现同样的好书。 “因为我这里书比较多，所以有很多都囤放在家里。而且这本画册的作者铃尔就住在我隔壁，我可以直接为您介绍他。” 林脚步果然走不动了。 他让柔丝带着雷恩先行干饭，决定自己见一下这本画册的作者。 书摊猫猫把自己的摊子很快收拾起来装车，然后带着林一路往偏僻处走。 书摊猫猫目光在林的口袋那儿停留了半秒，然后热情地和林攀谈了起来，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着。 路越走越偏。 第一百零二章 穿越者? 走到这里人已经很少了。 远离了主街的喧嚣之后，这里的街道愈发逼仄，书摊猫猫走在前面，从刚刚开始，他已经放弃了没话找话，也开始一言不发了。 林抬了抬唇角，对他即将上演的小把戏看破不说破。 两人一前一后，林亦步亦趋。 然后，书摊猫猫停下了脚步。 林也停下了脚步。 “到了？”林打量着对面的矮个子。 他对这种娱乐形式并不反感，晚饭前能看到这么一场演技尚可的现场show，对林来讲，没什么好埋怨的。 书摊猫猫转了身，眼神已经不再讨好，变得恶毒和凶狠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一声口哨，他的兄弟们纷纷从隐藏处蹦了出来，身上也带着或长或短的武器。 林被包围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大概是去小区喂流浪猫时候，簇拥上来的猫群吧。 林拿出了口袋里的猫猫币。 “要这个？”林挥了挥手里的一沓钱。 书摊猫猫左右晃了晃脖子，发出了清脆的咔哧声，他提了提手里的匕首，尖端指向林，威胁道：“识相点就把钱都交出来。” “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条巷子。” “别急，我这不是拿出来了吗？” “你过来取。”林心情不错。 碰上林这种不害怕的，这群打劫的反倒怂了起来。 书摊猫猫不肯过去，他眼神示意旁边的另一只拿着铁棍的猫猫：“你，你去。” “我？”铁棍猫猫没想到事情会落到他头上，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但作为职业打劫，他最终做了一番心理建树，才双手握着铁棍堪堪靠近了林。 …… 非凡确实比普通更为卓越，林几乎没动作几下，眼前的一干“恶徒”就全部倒了地。 如果不是不想贸然使用非凡，可能会更容易些。 几秒的功夫，自己的后援团就消失了，书摊猫猫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不是要来拿吗？过来啊。”林继续恶趣味地勾手。 书摊猫猫看着自己地上的兄弟，使劲摇了摇头，腿已经抖得不行，扑坐在地上。 “所以这本书的作者，真的叫铃尔？” “没错，是的，我真的认识他。” “他住这附近？” “不是，要……要往北边走一阵。” “带路。” “是。” 书摊猫猫这一路暗暗叫苦，这人绝对不是话少，刚刚来的时候不愿意说话，绝对是装的！ 林这一路打探的消息，铃尔猫猫是独居，为人孤僻，很少和别人打交道。他的收入基本是卖自己的绘本，偶尔有外面的商人来收，他就能赚一大笔。总体是一个神秘的人，听说家里堆满了各种看不懂的新奇小玩意儿。 除了须臾外，他的书还有十几本，都挺好卖的，是个不错的艺术家。但是浪漫的猫猫族从不缺艺术家，人人都是艺术家。 所以尽管天赋卓绝，依旧默默无闻，甚至可以说是贫穷的艺术从业工作者。 可能是因为害怕，书摊猫猫的脚程很快，几乎是快步跑到的。 最后这位书摊猫猫还好心叮嘱：“他脾气很怪，不愿意和人多说话，你如果说喜欢他的书，那是没用的，你最好说你想出钱买他的书，他就会很乐意聊天了。” 林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书摊猫猫可以离开了，书摊猫猫得蒙大赦，兔子一样离开了这条街。 站在这栋房子前，林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他一时也说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上下二层的设计，由一条设计简洁的铁质楼梯连缀而成，屋顶是红色瓦片，铁楼梯也用相近色调的红油漆漆成。 楼梯上用星状纹路敲击过，很有防滑的效果，自从林来到这边的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熟悉的防滑设计。 再走到门口，林发现了一丬更为熟悉的地毯，上面用当地的印刷工艺写了不少文字，以林的猫猫文见识，他辨别出了，毯子上最大的四个字是“来都来了”。 他脑袋轰的一声炸响了一簇烟花。 这……这是…… 华夏文化？ 接下来的所见所闻进一步证实了这种猜测。 很好，窗口挂的是一大串贝壳风铃，这个林在原世界的旅游景点见过，买回家之后遇到点大风，丝线经常会缠在一起，最后林就放弃解开了。直到养了猫，十六总伸手开挠，风铃才寿终正寝掉。 非常好，言明自己有收书意向，铃尔果然把仅有一条缝的房门打开了，并迎了林进去。 林一直说着购买这个猫猫词汇，虽然很蹩脚，但是意图应该相当明显了。 华丽端庄的现代客厅沙发三件套，沙发、茶几还有投影仪，这东西林已经许久没见过了，亚奇米特大陆根本没有茶几这东西，也许元素大陆这边有？林的思绪千回百转。 同为穿越者吗？这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现实依然无情冲刷着林的感官，入门是一个现代推拉收纳鞋架，衣柜也是镜面推拉式，不再是古老的拉取式。 最为实锤的是，凌乱的书桌上摆着的若干书本里，有一本的封皮上精准地写着“灵感集”，不是扭曲的猫猫文字，也不是朗楔文，也不是归属于这个世界的其他文字。 而是汉字！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林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掩饰自己的情绪。 铃尔已经开始翻找自己的绘本了，想必他已经和许多外乡人沟通过，并不觉得一个语言不同的人找上门有多么奇怪。 铃尔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看起来比林小一些，和林穿越过来的岁数差不多，身上应该有经常锻炼，弯腰找书的时候背部肌肉绷着，十分健硕。 林这才注意到，内容较多的小房间西北角塞着一个改良版的跑步机。 啊……床尾还有圈型蚊香，床铺上的被草被打理的很干净，设计了拆洗层，还有清新剂的味道。 林环顾一圈，确定了一点，这是个穿越者，和自己之前同一世界，而且动手能力很强，极有可能是理科生，和自己这个手废的百无一用的文科生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林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显然感受到了不便之处，但他并没有改变它，而是凭借强大的适应性，融入了！ 嗯……听起来不知道是喜是悲……文科生的悲哀吗？林感叹。 第一百零三章 新朋友 上门的生意并不常见，但有过。 铃尔从箱子里扒出来自己的几个绘本，一本一本递给了林，递出一本，就比划一番，表示这本一块，另一本两块之类的。 这个大老板怎么连个翻译都不带？铃尔下意识想挠头，但是考虑头上有耳朵，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搞得他想说明，如果大量收购可以打折，这样的说明都做不到。 这些画册风格一致，画风出色，故事新鲜，但林只看过《须臾》一本。 他颇为爱惜地翻阅了一下其他几本，脸上写满了“喜欢”和“想买”。 铃尔见过很多商人，很少有人会真正如此正视自己的绘本，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读者坐在对面，而非一个需要售卖书籍来获取利益的商人。 他起身给林泡了一杯茶。 林放下绘本接过茶的时候心情更复杂了。 “他居然烧了瓷器！！” “还印了花！”林心里活动十分愤慨。 林低头饮茶，发现对方茶艺居然也不错！ 他吹了吹茶叶上面的热气，想到自己不懂猫猫语，对方也不懂朗楔文，干脆使用了现代汉语。 “这茶不错。” 铃尔乍一听并没有感觉到特别不对，等到几秒后他体会到这四个字的真正问题所在，他整个人像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不是猫猫语，是汉语…… “我想我们这下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了。” 铃尔猫猫的颈部还有点僵硬，但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因此机械地点了点头。 “你……你也是？”他显然对这个信息消化不良，还沉浸在某种遭雷劈了的状态之中。 “我……你……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嗯，我还以为只有我穿越过来了。”林沉了沉声，他隐瞒了真理之庭献祭和复活的部分，只模糊地形容为穿越。 铃尔猫猫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他给林又倒了一杯茶，中间茶水撒出来不少。 等到他终于混乱完毕，成功落座在自己编织的竹椅上时，他才显得稍为镇静。 “不管怎样这实在是太惊喜了，很高兴见到你，一直没有询问你的姓名，真的不好意思。” “林·克里斯汀。” “我叫铃尔，虽然这里叫铃尔的猫猫有很多，但是旁哩街道这边只有我一个铃尔。”铃尔笑了笑，带着点真挚的天真。 “你好，我来自隔壁的亚奇米特大陆。我想我们至少可以成为朋友。” “那是当然！”铃尔站起身来，又开始搓手手。 “要不是遇见你，我都快要忘记汉语了，这里的猫猫语实在是太难学了！” 嗯……和自己直接借尸还魂，直接掌握朗楔文不同，铃尔可能是人直接穿过来的，所以什么事情都是从头学起。 林很想继续询问一些关于穿越的细节，了解一下世界转换规则，但他还是惦记着在主街上等着自己的雷恩和柔丝。 “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之后我们再聊，我有朋友在主街上等我。” “好啊！我也正好饿了！”说着，铃尔拎起自己的工装外套，十分耐磨的水洗牛仔服。 锁闭了房门。 这里离主街并不算远，两人出门之后就开启了“不允许说汉语”的封印，而各自又不懂对方的预言，所以只能是沉默不言。 出门吃饭的人很多，有些也明显认得铃尔，也对异乡人林·克里斯汀投以注目礼，但确实没人想要和铃尔打招呼，可见这人平常人缘极差。 倒是对同为华夏老乡的自己甚是热情，这反差萌…… 林暗戳戳脑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设，看着面前的宽敞的街道摆满了各色食物和葡萄酒，顶部缀满了气球。一派嘉年华的气象。 至于桌上的食物，主要包括了刺身生鱼片、烤全鱼、鱼肉沙拉还有鱼罐头等等…… 还好各种食物被一种类似薄荷叶的草类香料压住了，腥味不重，林跟着吃了一份烤鱼，才看到前面狂吃的雷恩和看起来对鱼类无感的柔丝。 其实林和柔丝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在来的路上已经吃了不少沿途的鱼了，这会儿他其实迫不及待想吃些牛羊肉。 “柔丝·索德曼，我的助手；雷恩·克里斯汀，我儿子。”林悄声用汉语向铃尔耳语。 铃尔不住点头。 “铃尔，我刚认识的朋友。”林又对着柔丝说。 柔丝对先生的新朋友倒是很感兴趣，毕竟先生并不是爱交朋友的人，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就领过来一个可以介绍亲友的朋友，刚刚还说悄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于是柔丝好奇这位有什么天生的社交吸引力，但看到铃尔好像也很高冷的样子，她不得不刹住了这个念头。 “你好。”柔丝说了句很勉强的猫猫语。 铃尔也礼貌回应。 铃尔显然对这里的晚饭更不满意，他避开了各种鱼类，反倒是各道菜里的配菜，比如胡萝卜什么，吃的不少，就连嘬一口太阳穴都透亮的薄荷艾草，他都吃了一大把。 于是当没有眼力见儿的雷恩拿起自己钟爱的一串烤鱼眼巴巴地递到铃尔面前时…… 林本想阻止的，但铃尔显然爱护小朋友，接下了烤鱼，默默吃完了，吃完之后还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一下。 雷恩为自己交到新的朋友表示很高兴。 饱餐过后，夜幕降临，这时候原本肮脏的餐桌像是被执行了某种清洗魔术，瞬间洁净到闪闪发光。 所以猫猫全部低下头来，向着主街中心的雕塑祷念： “最崇敬的神啊，请收下我们虔诚的祷告。” “赐予我们食物，帮我们渡过饥饿。” “给予我们天赋，让我们能触摸自然。” …… 这是一段漫长的宣告，所有猫猫包括铃尔都在认真地诵读这一切。 尚且不会背诵课文的外乡人只能行注目礼，看着雕像感谢这一顿晚餐的馈赠。 可这雕像依旧给林一种熟悉感。 对于戏法猫头人的形象，外界一直众说纷纭，甚至许多专业的宗教学人士开展过学术研讨。 但是没人见过，所以这一切还是个谜。 第一百零四章 对话 直到回程的路上，雷恩还陷入在刚刚“目见非凡”的兴奋劲儿里。 柔丝也显得颇为惊奇，这对于不常离开自己生活轨迹的她来讲，也绝对算得上奇观了，两人热烈地讨论着刚刚的所见所得。 林表示了某种无奈，铃尔则是同程，和柔丝表示自己要和林先生再聊聊关于画册的问题。 “那个雕像确实是一只猫诶，我都能看到它身上柔软的皮毛，虽然是一个雕像，但是我感觉到了它在动！” “我明明看到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嘛~哪里有什么猫咪，柔丝又在忽悠小孩了。”雷恩瞥了瞥嘴。 “真的是猫，我们雷恩看花眼了吧~” “哼，我怎么会分不清猫和人，你们怕不是看错了。” ”是猫！“ ”是漂亮小姐姐！“ …… 眼见着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林端着天平出来圆场：“文献记载，元素大陆的信仰是戏法之神猫头人，所以说是猫说是人都可以~” “看吧看吧~”听到这个结论，雷恩赶忙说：“爸爸说了是猫头人，那么就是人！绝对是漂亮小姐姐！我看漂亮小姐姐一看一个准。” “好好好，我们雷恩小朋友说什么都对。” 结果就是雷恩变得更气鼓鼓的了，远看像是一戳就爆的河豚。 一个比一个幼稚……林无奈。 那个雕像……林什么都没能看清，他只看见祂脖颈上的那只金色铃铛，还是亘古不绝的铃声…… 林抚着家养河豚睡了之后，才叫上一直无所事事的铃尔，决定好好了解一下穿越事宜。 酒店旁的一个餐馆里。 铃尔毫不犹豫地叫了个包间，然后见林掏出猫猫币付了包间费用心才安了不少，他确实没有什么钱。 这次林有所准备，先是在包间周围做了灵感隔绝，才安坐了下来。 在铃尔的视角，林在房间周围举动诡异地转了转，他不得不担忧起自己同乡的精神状态，毕竟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也很疯，还好自己凭借着坚强的意志挺过来了。 毕竟按照一众小说的路数，穿越自带信息高地优势，还常常附送各种强大的金手指，像他这种穿越就在海上飘了三天三夜，然后又差点被一群异族串起来烤了的并不多。 林见铃尔的目光带着怜悯，心理活动那么多样，不得不开口解释了一句：“我做了隔离，意味着我们在这个房间里的聊天不会被绝大多数人探听到。” 这里的绝大多数是指，如果一个序列5或者6非要在这里听墙角，他这个隔离的效果就几乎没用了。 铃尔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胡乱揣测别人，有些微的脸红。 “我在亚奇米特大陆呆了两三年，训练了一些特殊能力，你可以理解我会法术。”林把自己的能力本土化解释了一下，其实说完法术这两个字，他也觉得自己梗了一口老血，但是语文能力不允许他找到个更对的词汇了。 “那你真厉害，我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寻常之处，但我没有办法接触到那些特殊的领域。” 我只会一些我之前掌握的东西。 “如果在外面，不方便交流汉语的情况，你可以在心里说一些话，我全部可以读到。” “嗯……读心术……”铃尔对这个消息并不欢迎，他暗自捋了一下从刚刚开始，他有没有想一些特别失礼的内容。 “说不上多高兴，我突然发现我是个透明人了，这感觉真不好。”铃尔最后还是释然地笑了笑。 林放出了相当多的信息，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然后他开始解决自己好奇的问题：“你呢，你是怎么过来这边的？” ”做实验。实验没做完，实验室炸了，炸完我就发现我全须全尾地飘在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上。” “什么实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感觉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中微子振荡和黑洞融合演进模拟研究，我当时正在捕获经过的中微子，分析质量差异和混合角度，这样我就能再有一篇论文了，但是实验没有进行完，我就炸了。” “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当时的实验有什么纰漏，当然确实是比较危险的实验。” 丝毫不懂的林果然听了个寂寞。 看来铃尔的优秀能力绝不仅仅局限于手工制作方面，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能进行这种国家级实验，可见他前程不可限量。 科学家级别，绝对足够名留史册的那种。 但林在非凡领域浸淫了这么久，思维早就扭曲到奇怪的方向去了，一个看起来不应该出纰漏的实验，意外出现了事故，这种事件不可能没有非凡的介入。 尤其实验爆炸之后紧跟着一个穿越。 虽然说这个世界的各种科学学科已经崩掉，但基础逻辑并没有受到冲击，去除非凡之外的世界还在好好地以科学的形态运转着。 难道科学的边界之上，才是非凡？还是说科学发展到高阶层面会直接侵害到上位者的利益，所以高级科学家遭到了抹杀？ 林更倾向于科学和非凡是两条并不互斥的上升路径，只是科学在这个世界呈现出了某种弱势，因为这个世界的科学并不发达。 而假设有一个更强大的星际文明，那么科技完全有机会动摇非凡高阶能力者。 作出以上猜想之后，林似乎找到了某种自洽的平衡。 林说自己是睡觉睡过来的，铃尔对此表示惊奇，还说林的长相和亚奇米特大陆那边很像，有西方人的感觉，林只好扯谎说自己祖上有西方血统，才把这件事情忽悠过去。 于是铃尔像倒苦水一样说了很多自己过来之后的经历，说什么差点死在海上，猫猫族这边不承认没有耳朵的同类，所以他只好天天带着猫耳，假装自己有猫耳朵。 说到这个的时候他还将头上的猫耳摘下来，在地上踩了好几脚，最后还是带了回去。 林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和他一样，穿越到海上，又漂到元素大陆，可能活不到现在。 至少这仿真猫耳，他做不出来。 一百零五章 拍卖 林知道红色海域风险很大，但没想到这个地方已经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 问及林来元素大陆有什么计划时，林说出红色海域这个词之后，铃尔一开始还以为林在开玩笑，感觉到林的认真之后，他的椅子就开始烫屁股了。 他很严肃地劝阻林千万不要去。 在林表示必然要去的态度时，铃尔整个人差不多疯了，他抓过上菜的侍应生猫猫，也不顾对方表情，指着林说，林要去红色海域，让侍应生好好劝劝。 结果侍应生的餐盘掉地上了，后来又来了个比较年长的侍应生猫猫，最后领班猫猫也来了，先是致歉，愿意再做一份，听到传销头子铃尔说林要去红色海域之后，也加入了劝说林不去的行列。 林第一次感受到猫猫族的热情。 只不过这个滑稽的场面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因此获得了很多关于红色海域的信息，不明真假，但可传播性极高。 例如海域为什么叫红色海域是因为死去的人太多，是鲜血把海面染红了诸如此类。 还有更为诡谲离奇的厄运之说，海底巨妖会把疾病带给陆地上的生物，数百年前，猫猫族的一场大瘟疫就和红色海域密切相关。 再就是一个切实的信息，那就是信誓旦旦前往红色海域的探险家们几乎都没有回来，包括两个月前到处采买和大肆宣扬的着名航海家帕姆·斯图安特。 他采买了相当数量的水手和勇士，又进购了不少武器，这在当地无人不晓，但是确实没有回归。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才听出几分真来。 红色海域的危险程度毋庸置疑，在各种手札和手册中，都有这方面的描述。 虽然赏金目标深海遗珠的众多线索都指向红色海域，但这并不是一个确定的信息，因为没有关于深海遗迹的切实信息，这就像是亚特兰蒂斯的宝藏，只有传说，不见其真容。 也就是说，深海遗珠可能在红色海域，也有可能不在，两者的概率几乎对半分。 但是对于信息紧张的非凡领域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分外难得的信息了，无论如何值得一试。 劝说的结果就是铃尔终于还是屈服了，他发挥了本地人的语言精通优势，帮助林寻找店铺并且购买出航所需的商品。 他的心态很崩，刚刚获得“老乡*1”就要痛失老乡，这种痛是别人无法领悟的。 购买的结果就是，铃尔通过唇枪舌战帮林剩下一笔钱，然最后林因为懒得拿，还是付出了大量的跑腿费，让商家把货物送到他们入住的旅店。 铃尔：有句……不知该不该说。 其实林更多地需要非凡物品。 “铃尔，你知不知道哪里能买到十分稀有的物品？” “大拍卖场。” “不过那地方不是我们能去的，首先要有很多钱，因为里面的东西非常贵，然后听说那里拍卖的东西有些特殊，并不是我们普通人用得上的。” 铃尔侃侃而谈地说完，然后对上林，看到了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对哦，林他非常有钱，绝对称得上富豪级别，然后他还会读心术等等特殊能力…… 而自己贫穷，普通且蠢。 铃尔：“……” 林发笑，这位内里呆萌的属性他算是看明白了。 大拍卖场是附近难得一见的正统建筑，外墙以古典优雅的风格装饰，展现着浓厚的历史文化氛围。 高大的入口门廊上方是一座巨大的钟楼，钟声悠扬回荡在整个建筑中。 钟声之下还有众多风铃的清脆叮当声。 拍卖场的大门两侧是双排的石柱，每个石柱上都雕刻着不同仪态的猫。 林和铃尔一路走近，大门口的守卫伸出手臂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铃尔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或者需要林展示一些他的钞能力。 在大拍卖场门口撒币什么的……想想就……想想就够了。 铃尔还在yy，就看见林说了句，“我们是客人。” 然后就！进去！进去了！ 这里随便进的吗？铃尔陷入了思考。 大拍卖场内里也没让人失望，观众席是阶梯状排列，宽敞但能容纳的人数却不多。 这里的氛围活泼中带着庄重，林进来的时候，一个猫女郎正面走来，迎接他们入座。 拍卖正在进行中。 拍卖台上是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异色瞳的猫猫，他时不时撞击着牢笼，身上的血迹洒在地上斑斑点点，是牢笼上的尖刺导致的。 “异色瞳在我们族内十分稀有。” “我见过生下异色瞳的夫妻，把孩子高价卖掉的，原来是被卖到了这里。”铃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凉凉的。 “他们很值钱吗？” “从我的角度，异色瞳只是色素沉着的正常现象，他和其他猫猫没什么不同，偶尔的基因突变而已。” “可这里的人显然不这么想。” 铃尔说着就见到前排的一个人举牌竞拍，“三百猫猫币，这位先生给出了三百的价格！还有没有其他竞拍者？” “这只猫猫眼睛一金一蓝，在异色瞳里也是十分稀有的！” 接着又有其他人举牌，“三百五十猫猫币！价格来到了三百五！” 铃尔又以为林要仗义疏财，结果林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异色瞳被第一排的一位黑羽毛女士拍走。 下一个拍品是恶魔子弹，银色的子弹上面刻有纹路，纹路之间有隐约的黑气萦绕，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息。 在场的人兴趣寥寥，林没举两次，就拍到了恶魔子弹。 这东西在猫猫城已经实现量产，实属常见，但林既是远行，又带两个……，嗯，这类基础防身的非凡子弹有备无患。 很快主持人又开始介绍下一个拍品元素手杖，这个在猫猫族评级为甲等的武器受到了广泛欢迎，但林没多少兴趣。 接下来的拍品也有着强烈的本地特色，拍卖品几乎都和元素有关，而猫猫族大拍卖场的拍卖品则将他们的浪漫继续贯彻了下去。 在武器装备药水的功用性之外，还花了相当大的力气做外观做包装做艺术美化。 这些对于已经开启某种微观视觉的林来讲，并没有什么价值，元素其实是更为宏观的存在，林感兴趣，但无法操纵。 第一百零六章 深海遗珠 拍下恶魔子弹之后，林一直十分闲适地观看拍卖进行。 背靠椅背，两腿交叠，品着专供的美酒。 倒是铃尔显得十分兴奋，一会儿对元素瓶的美术性进行分析，一会儿又拿一些美术大家的风格进行比对。 林听不懂，已经处于信号屏蔽状态。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头上的红布被掀开。 这是一个夜明珠大小的蓝色珠子。它的外观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由无数层微小的珍珠质构成。每一层都反射着蓝色和翠绿交织的光芒，仿佛镶嵌了一片海洋的美丽。 这是一个夜明珠大小的蓝色珠子。它的外观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由无数层微小的珍珠质砌成。每一层都反射着蓝色和翠绿交织的光芒，仿佛镶嵌了一片海洋的美丽。 在这颗深海遗珠的表面，有微小的纹路和细腻的纹理，象征着自然的力量和岁月的洗礼。 这是一个高级的非凡物品，其中蕴含着的深奥能量，林不可能意会错误。 这是深海遗珠？ 林下意识脊背坐直，身体前倾，这是深海遗珠？ 不需要费力寻找，不需要战斗和掠夺，就在元素大陆的猫猫城，大拍卖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 饮着红酒，坐在舒适的卡座上，只要付出一些金钱，就能获得这个重要物品…… 拍卖员的声音进一步证实了林的猜测：“这枚深海遗珠出自深海遗迹，是一位出色的航海家在航行中获得的……” 没有惨烈的战斗，没有追寻真相的过程，就摆在了这里？ 林无法接受这些。 就算是他的好运灵魂突然奏效，也不该如此顺利。他浑浑噩噩地举了几次牌，最终以一千猫猫币的高价拍下了深海遗珠，但他的脑子始终运转着，思考着这件事到处出了什么问题。 思考最后的结论是，这件事以他的角度是他思考不出的。 等到他在后台领过恶魔子弹和深海遗珠本珠，那种不安感没有消散，反倒更加强烈了。 那么他现在按照命运的轨迹，应该打道回府，回到亚奇米特大陆？ 哈！这真的是…… 那他的序列5呢？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回到亚奇米特大陆应该会有更加温和的晋升契机…… 红色海域确实会死，会死……所以回去是更好的选择不是吗？没有人想死。 “密歇特，非凡之路没有退路。” “你只能相信你自己，有时候则连你自己都不要信。” “如果你不猎杀灰原狼王，或许你可以花费几天绕过元素大陆，去到红色海域，那里的极光水母也能让你晋升为序列2。” 啊……极光水母。 铃尔敏锐地感受到了林情绪的转变，从刚刚拍下深海遗珠起，他就很不对头。难道现在富豪在买下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会出现强烈的空虚现象？ 铃尔无法理解。 两人背靠绯色月光，回程的时候，林发现自己的影子和铃尔的影子各自拉长，像是两条不应该有交集的平行线。 他突然问：“你是从哪片海漂过来的？” “算是北面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离红色海域远吗？” “看到过一种会冒出七彩光芒的水母吗？” 听到红色海域，铃尔终究还是虎躯一震。 “靠，你别吓我，要真是红色海域我还有命漂过来？” “从漂流的时间和红色海域的距离来算呢？有没有可能你从红色海域穿过来的？” “这倒是……我算算。” 铃尔推算完洋流等等信息，可恶地发现，林的推测倒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那里都是人血，我如果真从血上游出来的，我总该知道吧。” “红色海域都是人血，这一说法有办法证实吗？” “没有。” “那就很有可能是假的。” “至于消失的那些人，会不会都穿越到其他地方去了。” 林说完这一信息，也被自己这个猜想惊到了。 同时受惊的还有铃尔。 他的仿真猫耳甚至竖了竖。 “靠，你当穿越是闹着玩的，还带批量穿的。” 林指了指自己，还指了指对面的铃尔。 意思我是睡觉穿的，够随意了吧，你的实验也很安全，按说也不该穿。 铃尔差点要掀桌。 最可气的是这个假说无法证伪，还带着点真相帝的预言气息。 “所以，你看见过水母吗？”林又问。 “没有，我没有看到过，但也不排除我当时很慌张，没注意到。” 林：“……” 铃尔：“……” 影子不断拉长，街道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昏暗的精致煤油灯，还有远处的钟楼鼓噪。 影子有时在前面，有时在侧面，有时也会跑到后面去。 铃尔脚步一停，头侧向背光的一旁：“我不是没有想过回家。” 顿住。 “但我不确定那个我是否还活着。” “所以我不敢想，不敢探究，在这异国他乡孤独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林瞳孔一阵紧缩。 回家？ 回到之前的世界？ 那里没有生存的威胁，不用担心死亡，那里可以安睡一晚没有任何梦魇惊扰，那里他有朋友有亲人，虽然他可能已经死了不是吗？ 如果他和铃尔找到了回去的办法，那么他们会变成两具死尸，洽当地意外地死去，有可能结局是这样的。 或者运气好点，他们真的回去了，安然度过一生，茶余饭后谈一谈异世界的经历，别人以为他们在讲故事，当做戏言一笑了之。 那时候这里的辩论学家，这里的非凡，这里的柔丝、雷恩，都会渐渐离他的生活远去。 他还可以晨起工作，晚上回家休闲，待到周末享受不加班的快乐日子。 有些想法一旦开了口子，就像是决堤的水一样。 …… 林回了旅社。 带着装有深海遗珠和恶魔子弹的匣子。 柔丝十分高兴地将林白天买回来的一应事物打包完毕，并且和林报备她和雷恩今天的游玩行程。 他对这些感到陌生。 不是对他们，是此刻心态微妙的自己。 他如果选择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么这里的自己，以及自己结成的羁绊，到底算什么？ 面对着暖黄灯光下另外两人的言笑晏晏，林甚至不敢抬头。 第一百零七章 一起走吧 柔丝分享着今天在图书馆里的查阅所得，她很高兴在一份地理图志上又一次发现了线索，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足够佐证深海遗迹在红色海域的事实。 “如果我们这次出海找不到，我们就返回，休整一段再去寻找，总能找到的。” “航海，进发！” 雷恩拿着个新的舰船玩具，十分中二地摆出了一个影视作品里的经典造型。 林情绪依然不高，本想说些什么，但他自己尚且没有做好决定，于是什么都没说。 把那个装有深海遗珠的盒子打开了。 霎时间，房间的墙壁上都流转着海洋的色泽。 “这是？”柔丝眼睛倏地睁大，序列4带来的直觉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珠子，一轮审视下来，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深海遗珠？我们本次出行的目标？” 林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到手了，我只花了一千。就好像，这东西是送给我的一般。” 这感觉林不陌生，当初在海城，混乱的影流之下，那次礼奇街区的自杀案，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个案件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这次的深海遗珠也是，他们已经为了这个高级非凡物品做好了葬身大海的准备，但这枚珠子就这么送上门了。 林很清楚，这不是幸运。 柔丝梗了一阵说不出话来，最后她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虽然看起来省了事，但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先生您的晋升际遇不是蕴藏在此次的悬赏任务中吗？这样一来，您的序列5是因此失去了线索吗？” 当年礼奇街区自杀案就是染色师的手笔，他作为低序列者只能察觉不妥，不能了解真相。 而现在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不妥。 “恐怕是的，有人在阻止我靠近真相。”林说。 “那么，先生，我们还要去红色海域吗？” 林沉默了许久，最后下定了某种决心：“去，而且还要带一个人。” …… 次日。 铃尔从自己舒适且合心的小屋子里起床，推开窗，决定在小厨房嘉奖自己一顿丰盛的早餐，就看到自己屋子外面，电线杆子似的杵了个人。 这人叫林·克里斯汀。 出手阔绰，性格阴沉，虽然和自己一样从同一个世界来，本应拥有同一个梦想，比如吃饭睡觉打豆豆之类的，但对方像是哪根筋搭的不对，非要去一看就很危险的地方送死。 十足十的疯子，啊不，说不上是疯子还是猎奇者，毕竟他在欣赏自己画作的时候是那么专注，勉强算是优点吧。 所以，还是远离一点避免传染比较好。 但是，与其这样造成不明真相的邻居围观，还是把人接进屋子里面便于处理一点儿。 于是林又喝上了茶。 “出海，你跟我一起去。”林饮了一口茶，直愣愣地说了这么一句。 铃尔觉得自己的耐受能力近几日提高了不少，在这样的可恶宣告面前还是听到了华点。 他说是”我们”，没错，“们”，这意味着他不光要一个人送死，还要带着一个同住的女人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是什么精神？ 难道有某种一家人就要死的整整齐齐的信念感吗？ 不，现在这个一家人里面，掺和进了奇怪的东西，比如自己。 铃尔用了不少的修养和忍耐力，才只问了这一句：“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我意思是，那地方很危险，我们同乡的情谊虽然可贵，但是也没有可贵到这个份儿上。” 值得我为你送命。 林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房间里很乱但存在某种凌乱的规律，他右边的黑色眸子漫不经心一抬，落在了铃尔身上。 “我觉得你也会想去的。”林说，“因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 铃尔冷不丁被一个硬邦邦的纯麦大饼轰了一脸。 “可这不是一个科学的世界。” 元素法师不科学，每日馈赠的晚餐不科学，穿越更不科学。这一切他都有切身体会，他也迷茫过，但在这个科技闭塞的年代，他能做的十分有限。 这里既没有加速器也没有目标探测器，没有数据采集系统，他甚至都没有获得用电自由。 “所有的事情必然是可以解释的，规律和规则一直存在，科学只是一种规则见地，并不等于规则。” “有些东西会失效，但不会毫无意义。” “在这个世界水也总是下流的，生命延续依靠生育，我们依旧可以用锅子把煎蛋煮熟。” “啊，我饿了。” …… 所以，铃尔现在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给林煎蛋，并且按照他的要求做成了焦香的全熟，还多切了一片熏制火腿。 他平时也总是不太舍得吃熏制火腿的。 他不是不明白，林先是给他带了高帽，然后又画了个大饼。但他不得不说，林说的很对，看的也很准。 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变淡，有的目标也会因为实际情况发生改变，但热爱永不屈服。 他确实喜欢科学，或者说他确实喜欢在探寻真实的路上踽踽前行。 “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林吃饱，又说。 合作……铃尔被这个饼又砸了一脸，隐隐感觉这是个大坑，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信，情感却先他一头作出了抉择。 “什么合作？”铃尔口渴地又喝了一杯茶。 “我提供你接触不到的知识、提供能够获取到的设备，你来帮我把这个世界量化。” “我需要世界观和方法论。” 在看到众多奇异的反科学现象后，铃尔不是没手痒过，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林提出的这些全部命中了铃尔的靶心。 有些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可思议，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摸索向前才是本质，停滞和后退都不是人类作风。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必要和你出海吧，我意思我在这个房间里就可以做研究。” 好吧，他怂了，他认了。 “如你所见，我是非凡者，已经序列4了，这次出海我有极大概率会晋升序列5.序列6很难，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命晋升序列6。” 第一百零八章 行程敲定 “这是很难得的观摩机会。” “而且你跟着我会看到更多的非凡生物，你可以实地观察，我打得过的，我也可以帮你抓。” 铃尔虽然不懂得序列，迷迷糊糊听了一通，他感觉自己被忽悠的差不多了。 “我考虑……我考虑一下。” 林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没有，没有，没有！你什么耳朵！ “我只是说我考虑一下，还没有答应你！” “好好好。”林连说了三个好，铃尔感到自己被敷衍了一脸。 “不过，你确定要带上女人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求放过！ 柔丝看起来一个适合待在大荧幕上的美女，总是在审美有所不同的猫猫族也是回头率很高的大美人儿，如果死在海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女人看起来都很麻烦，半路如果还要分心照顾她…… 林感觉铃尔好像忘记了自己会读心的事情了。 “柔丝是序列4，是和我同一石阶的非凡者。”林说。 铃尔：大意了，大佬身边果然不是凡人。 “那孩子呢？那孩子应该送到教会学校念书吧，和他们一群大人漂在海上算怎么回事儿？” “他救过我一命。” ”他岁数比我们加起来都大。” 铃尔眼睛瞪得圆溜溜地，闭上了嘴。 合着友谊的小船上就他一个凡人，他不说话了他闭嘴了还不行吗？ 前一世界的八十多篇重大论文，你们都随风去吧，在这个世界这些论文连个十岁小孩儿都打不过。 行程敲定之后，目标感一旦建立，人就都忙碌了起来。 林给了铃尔一大笔钱，让他采购他所需要的设备或者材料等等，总之他也不是很懂，索性直接给钱，让铃尔直接去办了。 本来林是打算次日出发，但在铃尔的强烈劝阻下，改为三日后。 铃尔劝阻的理由是：”这船太破了，我随便做做都比它强百倍。” 于是铃尔打算在三日内重新打造一艘新船。资金到位之后，自然可以雇佣到很多愿意卖力的工人。 当林看到设计图纸的时候，林很担心他会作出一艘航空母舰出来，不过一切进展地都很顺利。 等到两日后，林果然看到了一艘看起来中规中矩的远航船，如果不是他中间帮忙采购过炮车，他还真的以为是一艘普通商船了。 铃尔看柔丝和雷恩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在得知两位都比自己强很多的情况下，他有时候甚至不小心会冒出敬语来。 柔丝对先生的抉择从不多问，克里斯汀先生是位值得尊敬也值得跟随的绅士，铃尔加入了他们，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她不需要问原因。 只需要好好相处即可。 而雷恩更是对大船没有抵抗力，这可比他玩具店里看到的帅多了。 实干主义的科学家收拾了他的行李，锁上自己的小屋的时候，真心笑了笑，就这么上了贼船了，一切都很漂移。 新船并不需要人为操纵，预约航线就能自主驾驶，这一定程度上挽救了一船的方向眩晕症患者。 红色海域在元素大陆的东侧，偏东北，船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直接切了过去。 一路上，铃尔询问了许多非凡领域的事情，有时候是林有时候是柔丝，会解答他的疑问。 铃尔会将这些信息忠实地记录下来，并且时不时推断出一些大家都听不太懂的专有名词。 把这个世界量化只是林一个大胆的猜想，没想到铃尔真的在实行了，至于核反应高能物理还是量子力学，林连这些概念是什么都不太搞得通。 于是，他也开始抱着铃尔的一些汉语手记补充知识。 林看这些的时候，雷恩便也在一旁看。 “小家伙，你看得懂这些？” 雷恩摇了摇头。 “只要我好好看，总能看懂的！” 林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这是汉语，是我家乡的语言。”林说。 “家乡？爸爸不是和我一个家乡吗？朗楔文也不长这样啊。” “不是，我来自远方。” “我和铃尔都不属于这里。” …… 值得一提的是，路上他们遭遇了一次元素风暴，元素风暴外表上接近于黑雨，但极具腐蚀性，如果是原先那艘破船，他们可能在海上遭遇麻烦，但是铃尔的这艘新船刷了可以对抗元素侵袭的红色涂料，因此元素风暴并没有产生太多的影响。 但是后来他们又遭遇了一次。 后来又。 待到接近红色海域的时候，已经是元素风暴的天下了。 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青黑色的乌云遮蔽了天幕，明明还是正午十分，四周光线却十分黯淡，能见度很低。元素雨倾泻在海面上，原本结实的大船此刻像是漂泊的孤舟。 浩瀚无际的波涛似乎与天际融为一体。 越靠近红色领域，海面上的浪花就翻滚地狂暴一分，像是有巨兽在海底肆虐。 这样的天气里，人类显得尤为渺小。 “这里是红色海域？”铃尔穿着一身强化材料的雨衣，从船长室走到休息室这边来，手背脸颊还是被黑雨擦到了，留下来深深的红痕。 “还没见到海水变红就这么大阵仗。” “我让船只行进地慢些，这个风暴太大了。” 船身随着海浪不断颠簸，颠簸中木材轻微的碰擦声让人觉得这船不知何时就会解体。 铃尔刚脱下雨衣没多久，就感觉船身一震。 船剧烈晃动起来，然后另一波冲击又来了，铃尔没能站直，被雨衣一绊，摔了一下。 “bang！”又是一次撞击，林下一秒出现在了甲板上。 他看见船尾的水下有一只巨大的鱼怪，正在用它的脑壳和船较劲，好像在比拼孰硬。 这条鱼，啊不，这位，啊不，这头鱼，很快就被林用镰刃固定在了甲板上。 近看这条鱼就更丑了，鱼皮是脏灰色的，头很大，有很多很多胡须孔，牙齿也很锐利，刚刚如果它用牙对着船尾来一下，这只小船估计就需要修补了。 这只生物的非凡等级大致在2，并不棘手，算是航行的一个小插曲。 第一百零九章 进入红色海域 林身上的皮肤被黑雨淋过，不太妙，但船上有足够的药物，加上序列4出众的愈合力，这种程度的伤和被蚊子叮咬了几口差不多。 不消几时，就会完全愈合，连个疤痕都不剩。 铃尔则贯彻了自己出色的动手能力，他把灰头鱼的皮锯下，经过众多复杂的工艺，做成了很多件雨衣。 这种鱼皮抗黑雨的表现出众，穿上它几乎可以自由在甲板穿梭。 林和柔丝纷纷给出了大拇指。 有一个动手能力的伙伴就是如此便捷。 铃尔笑着挠了挠头，这里没有什么猫猫族，他也把自己的碍事猫耳摘了下来。 这样的元素雨又经历了一夜，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雨才停歇，众人重新活动在甲板的时候，才发现甲板的各个地方已经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损。 木板终究还是木板。 铃尔显然对此更不满意，念念叨叨地思考新的抗元素材料去了。 这片海域，海水已经呈现出了淡淡的绯红，就像是海底的一些红珊瑚透过无尽蔚蓝在同海面上的旅人打招呼。 这该是真正的红色海域了。 林见过很多的海，深邃的、蔚蓝的、一望无际的、波涛汹涌的，从来没有一片海能同眼前的这一片相比。 从普通人的视角，这里可能只是比其他地方的海水偏红了一些。 但从林，一个序列4的辩论学家看来，这片水域下，是比人类文明更为丰盛的存在。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进入了“其他某种东西”的地盘。 林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感觉到了某种兴奋。 从表象上来，一切很和谐，除了刚刚的元素风暴前来搅局，整片海域透着一股子度假的慵懒。 太干净了。 这种头铁一点就能进来的海域为什么会凶名在外？铃尔心有不解，但看在座各位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多了不少底气。 温暖阳光和暴打青柠总比狂风骤雨来的要好。 而实际上的情况是，林总体算是个面瘫，根本看不出瓤子，雷恩其实什么都还不懂，而柔丝则是同样感受到了不寻常，但她一直是柔韧派的代表。 她是个服从意志的人，不管多困难，她都不会真正畏惧。 于是日子真的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休闲度假。 船只在这片称得上美丽的海域上漂了一天，在傍晚时分，林凭借金边眼镜提供的高级视力，看到了远方的一处景象。 一些破旧的船板木板酒桶在呈线性漂往南方，林一开始以为是巧合，后来他注意到，这些木板太过整齐，且运动速度稳定。 朝着他们行船的方向靠拢。 等到近些的时候林才发现，是有相当多的小银鱼，在木板和水面之间，推动着这些木板行进。 很多密密麻麻的鱼头露出了水面，像是并不讨厌空气一样，顶着木板行进。 林本来只是感受到了一点不适，直到他看到在队列的后面，排列着一具又一具的人的死尸。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诡异。 鱼群翻动着细微的水声，运送着死尸。 海水泛着晚霞消散下的冷灰，一具一具尸体像是流水线上的货物一样，头连着脚，脚连着脚，头连着头，像是被黑袋子包裹起来的垃圾们一样被运送着。 海浪轻抚着尸潮，他们皮肤已经冷白，眼睛空洞而深邃，似乎记录着生前的痛苦和哀伤。身上没有伤口，衣服虽破，算得上整洁。 不是溺死。 林看一会儿，像是又知道了什么，就不看了。 雷恩出来的时候，林捂了他的眼。 于是铃尔跟着出来的时候，没人帮他挡住，所以把该看的全看完了。 “靠！”铃尔自己帮自己捂了眼，又诚实地把食指和中指之间留了大缝子，把一切看了个仔细。 “靠靠靠！” “这是帕姆·斯图安特的船队。大航海家，在猫猫城采购了很多水手和物资，两个月前就来了红色海域的那个。” “何以见得？” “以在下拙见，刚刚漂过去的这位仁兄，穿着红色软铠的这一位，该是住在我隔壁的图尔猫猫。” “这甲乃是鄙人所作，世间仅此一件。” “观察甚微。” “谬赞了。” 雷恩听着两人叽里咕噜对话了一通，说的是从没听过的语言。 他的身体扭来扭去，终于获得了视野。 死尸，成排的死尸，那么多的死尸。 “啊！”柔丝惊叫了一声，先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随即看到雷恩怔怔地看着海面。 她以为雷恩被这种场面吓到了，忙走过去想要安抚他。 就听见雷恩说：“他们的演出谢幕了。” “我们该为他们感到高兴不是吗？” 林摸了摸雷恩的头，柔丝想要过来的身体顿住了，被这番言论吓得不轻，而铃尔则是恶狠狠地看着林，这眼神就好像是在说：“看，你把孩子教成了什么样子！！” 一个神经病带着一个小神经病。 林其实很压抑。 他隐约感受得到，之前的瑞文·威廉姆特并不喜欢他的血脉永生，这是他的血缘，这也是他的诅咒。 只有在幼童阶段，他才如此诚实地把这种心情表达了出来。 林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非凡对正常人来讲几乎等同于不幸，这是可以划等号的两个东西。 随着石阶阶段的提高，林的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自打进入罗帕尔城以来，林丧失了睡眠权，整个人显得更加乖戾，他尽量让自己拥有普通生活，但是这几乎成为了奢望。 而瑞文呢? 他经历了数次普通生活到非凡生活之间的横跳，数次拥有了自己的位置，又很快感觉到自己是异类，而不得不放弃之前自己十几年，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信念。 林以自己的见地揣度了瑞文的心境，发现他们都缺少归属感。 迷茫，摸索，询问自己，如此往复。 以至于得出死亡会是个好的归宿的认知。 一段死寂的沉默。 死尸不说话，人也不言。 还是林打破了这种僵局。 “我们捞一个打开看看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章 海上城 船还在向着西北方向挺近。 这里的红色更加浓郁，看到这里的景象，林才明白红色海域这个名字的真正由来。 这里的海水很干净，澄澈的蓝，温柔的红，一如海水，一如阳光。 如果不是看过昨天列队离开这片海域的尸体，他们差点就信了。 这一片太安静，太干净，很不寻常。 船继续向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出现成群的白色鸟类，在阳光下身上的羽毛还有闪闪发亮之感。 “林，不得不说，跟你出来还是颇有好处的，我看到了鸟类图鉴上都看不到的活鸟。” “不知道是不是我出众的艺术细胞作祟，这鸟张开翅膀的时候，我看到了彩色的云，太美好了。” 一旁的雷恩不以为然，他说：“我也看到了。” “有彩虹翅膀的鸟。” 林扶了扶金边眼镜，对这些不甚在意。 船在向前，远远地能看到海里生长起来的树木，想必树根已经深植于海底，有的树冠很高，突出了水面，有的则在水底，叶片是晶亮的蓝色，质感比海水多了几分韧劲，还有一丝冰晶的冰冷感。 林想到自己的锥刺。 像是为了进一步坐实林的猜想，再往前，林还发现了不少极光水母。灰原狼王的替代品极光水母，就是当时林晋升序列2的时候可以捕猎的另外一个对象。 这里必然和林的序列有相当大的关联。 场面变得十分绮丽，色彩浓郁，海水是肆意的绯红，树木是惹眼的蓝。 可以用美轮美奂来形容。 铃尔甚至有支起画板临摹的冲动，不，他第一冲动是拍照发某圈，但是这种冲动是无效的，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纸张和双眼。 越深入晶蓝丛林，整幅画面越生动，水下游动的鱼群，天空飞翔的圣洁白鸟，树间的萤火虫，树冠上休憩的鸟儿。 但林始终感觉得到一种不正常的虚幻感。 以及不切实感。 因为太美了，所以不真实？林晃了晃头，不做多想。 再往前，树冠变成了实体，成为了切实的晶蓝陆地，而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王城。 下船步行。 一所漂亮的城屹立在眼前，高大的城墙，晶蓝色的陆地，穿着金色重凯的巡城勇士。 远远的高处还有一座十分恢弘的晶蓝色宫殿。宫殿外墙以晶蓝色的琉璃瓦覆盖，每一块都散发着明亮的蓝光，仿佛是从海洋中提取的宝石。 很多海豚“悬”游在宫殿上空，连缀成一条条螺旋状曲线，轻灵的竖琴声悠扬地回荡在主城，神圣而神秘。 柔丝的担心写在了脸上，同时还有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来之前想过惨烈的战斗，想过怪物，想过身首异处。 唯独没有想到现在的情形。 “这里有人居住？”柔丝看着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上？这么多人，在红色死亡海域？”她并没有看到相关的记载，这对于做了很多功课的她是不可接受的事实。 其实当然她也没有查到有关于海底树、晶蓝色陆地此类的文献，只是有同类这一点，让她整个人紧绷的神经彻底疯掉了。 “这里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没人能够活着出去，把这个显而易见的信息泄露出去。”林在这里顿了一顿。 那些漂浮而去的尸体好像佐证了林的这个观点，提高了观点的可信度。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这是一座‘新’城。” 在林抵达这里之前，这座城可能并不存在。 这是一个大胆的假设，但是依旧有很高的可能性，因为这是一个拥有非凡设定的世界。 铃尔则是把他大咧咧地表示进了再说，来都来了。 和船上人混熟之后，铃尔性格其实比较外放张扬，为人不计较，原来那种高冷的人设一去不返了。 林也是同样的想法，来都来了。 “不管怎样，进去看看。” “嗯。”柔丝自然不会反驳先生的决定。 虽然她感觉到很不对头，但是这座城还是很吸引她，圣洁的光、和平的氛围、舒适的空气，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来了天堂。 林本来一开始想试试直接进入，因此没有使用辩论学家的说服技能，发现看门的守卫油盐不进。 问他们，他们只会说：“城内不允许外人进入。”调子干巴巴地，一直重复这样的话，像是被输入了某种程序语言。 铃尔也来问，守卫一开始还回答一下，后来可能觉得铃尔太过于健谈，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林同样使用了辩论学家的说服技能，才搞定了城门守卫，进入这梦幻的海上城。 面对铃尔的满头问号，林解释道：“非凡技能。” 铃尔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 “这技能太有用了！我可以说服别人送我东西吗？” “一人给我一块钱，那我就能成为富翁了。” 林呵呵一笑，“那你也得有命花才行。” “啧。”铃尔大概知道一些非凡能力的危险之处，他没体会过，觉得轻飘飘的，反而对能拥有超常能力热衷不已。 “林，你的能力还有什么？读心术和说服术？不对，你刚刚难道上了他的身？” “你最好把之前的思路转变一下。” “原来世界的东西不适用，你可以用辩论学家来理解我的能力，这个世界的能力并不是一元论，也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那么，我呢，我也能成为辩论学家吧？” “能，如果你不怕反噬。”林说了一通，考虑到铃尔的接受能力，还是使用了反噬这个词汇。 “但我看辩论学家好像也不咋厉害，这里又没有辩论会，可以夺个冠，拿个奖什么的。” 铃尔撇了撇嘴，转而问起柔丝的序列：“那妹子呢？” “妹子的序列厉害伐？应该很温柔吧。” “她的序列是祖传的。” “啊~”得到不被欢迎的回答，铃尔兴致变得比较低，“祖传的比较厉害？” “妹子凶狠起来最可怕了。” “我劝你停止这些yy，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科学家了。” “嘿嘿嘿，如假包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海上城内 海上城，城内。 一行四人在街道上行走。 城内人还不少，街边也有摊位，虽算不上熙熙攘攘，也算得上热闹。只是他们的语言和流行文化明显不同，从衣饰上可以得见。 可能归属于新的文明形态。 “我怎么有一种进游戏副本的感觉，这些人都是npc吧，总觉得有点奇怪。” 铃尔的手在一个杂货妇人眼前挥了挥，收获【来自陌生人的白眼】*1。 林一行外来人并没有收获很多关注，但是如果他们去招惹路人，他们就会交流一番，但并不热络，很有终止对话的趋势。 “这城里的人太奇怪了。” “我险些都要以为我穿到游戏副本里了。啧，真没劲，还是真人好玩。”铃尔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队伍。 游戏副本？铃尔再次提及这个词汇的时候，再结合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些影视作品，林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性。 梦境？ 多人入梦？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入梦的呢？看到白鸟的时候吗？ 这是梦境师操纵的世界吗？看起来是真的，但是一切都很假，但是如果沉溺其中，就无法醒来，这样的设定？ 林正在愉快地脑补，就听见了一阵骚乱。 刚刚对他们理都不理的npc们，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一架华丽的马车自高处的宫殿行驶而下，几只海豚跳跃随行，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曲线。 马身披彩羽，宛如仙境降临凡间。马车最后降落在街道之上，就停在了林一行人的眼前。 铃尔在一旁晕乎乎地，一边说着“这趟不亏”，一边“握草”不停，林一边感叹年轻人的活泼，一边感慨还好另外的人听不懂这优美的汉语。 掀开坠着的珠帘，入目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美丽女子，头顶上的王冠彰显了她的身份—— 这座城的女王。 从一个游戏副本的角度来看，这位女王的制作精细程度明显要高于其他的普通路人。 简单形容就是，身材曼妙，若水无骨，坚毅果决，是个充满魅力的大美人儿。 这位看起来就相当重要的npc，接受着所有路人膜拜的同时，对林一行人发起了邀请。 看起来是某种非常牵强的主线任务触发了。 “尊敬的客人，欢迎来到潮汐之城，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请各位至潮汐殿一叙？” “为什么？” 女王好像没有想到客人会问到这个问题，想了几秒才说：“自然是出于好客。” “真的吗？” “没错。” “可是我刚刚差点没能进城？你们不允许客人入内，那里来的好客说法？” 林说完这些，终于看到女王完美的表情处理出现了一道裂缝，她像是不太明白这些，有点回答不上来。 过了两秒她才重提新的话题，“我在潮汐殿备下了很多美酒，还有我们这里的珍贵鱼类，希望各位能度过愉快的假期。” “这里叫潮汐城，这名字有什么由来吗？” 铃尔看着一向话不多的林，逮着一个主线npc问来问去，只觉得着画面滑稽至极，同时也不明白，林问的这些问题到底会有什么帮助。 女王涵养很好，继续说道：“我们是一座因海洋而兴起的文明，我们信奉海洋，我们崇拜海洋。” “我们把这座城叫做潮汐城，也是因为潮汐代表了海洋周期性的律动，我们希望我们人类的生活能顺应这种自然的律动，和谐共生。” “真是个美好的期许。”林顺应道。 “那么每一个进入城内的客人，都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我们并不常来客人的，您是特殊的，先生。我希望您明白这一点。” “我的特殊之处在？” 林主打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看的铃尔肾上腺素直飚，不过女王似乎并不喜欢这样被问询，或者说，她没有办法吐露更多的信息了。 “我想这些可以留到午饭后再了解，克里斯汀先生。” “当然好，我们去用餐吧。”林抬了抬嘴角。 女王听林应允之后，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指标一样，标准化的笑容又灿烂了不少。 她俏皮地说了句：“一定要来哦。” 说着，又掀开珠帘，钻进了她的马车。 稀疏的珠帘一盖上，马车里的情形就完全看不清了。 马车又伴着海豚的牵引，沿着原路，飞回了高处的潮汐殿。 女王听林应允之后，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指标一样，标准化的笑容又灿烂了不少。 她俏皮地说了句：“一定要来哦。” 说着，又掀开珠帘，钻进了她的马车。 稀疏的珠帘一盖上，马车里的情形就完全看不清了。 马车又伴着海豚的牵引，沿着原路，飞回了高处的潮汐殿。 开车来的，居然不载他们走？ 柔丝几乎算是愣了，这种热情又疏离的关系她只在小说里阅读过，常见于上一代的仇恨与爱情萌生之间拉扯的狗血桥段。 “我们怎么过去？”柔丝用的是朗楔文。 “天啊，她居然就这么开走了，我也想坐飞马啊。”铃尔对这个也表现得极为不满。 这两句抱怨入耳林就发现了不对头。 铃尔常用汉语，柔丝用的是亚奇米特大陆的通用语言。二者几乎没什么交流。 而就在刚才，他们都听懂了来自女王的邀约。 慢着，女王用的是什么语？ 林发现自己答不上来，只觉得这种语言顺利且正常，并没有刻意分辨语言种类，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最近几天，他在船上算是担当了翻译官的职能，铃尔和亚奇米特这边语言不通，他一直觉得比较麻烦，没想到潮汐殿女王居然能直接解决这种问题！ 高序列？ 不对，她绝对不是真实。 如果铃尔和柔丝他们语言统一就好了…… 林第一次有了强烈的目标感，他实在是不想再帮忙翻译了，而且他觉得爽朗的铃尔和善解人意的柔丝绝对可以合得来。 只因为语言问题隔开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们总不会要步行上去吧……看起来近，实际离得很远啊……” “我不想爬山啊，不想，我已经很久没锻炼过了……” 铃尔大发牢骚。 这时候柔丝发现了更加惊悚的事情，“锻……炼？什么是锻炼……”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规则 “锻炼嘛，你在这边世界不太清……” “握草！” 铃尔起了个话头，说到一半才品出来不对。 “你……我去，你特么，我靠靠靠……你你你听得懂？”铃尔一番语无伦次之后终于问出来了关键问题，中间还夹杂了优美的词汇。 “你不是说隔壁大陆的朗楔文吗？为什么听得懂汉语，难道你也是穿……！” 铃尔说到这件事情之后，发觉穿越是一件十分要紧的大事，不可以随便说出来，于是自己捂住了自己乱走的嘴。 “我也很好奇，我只会朗楔文，和一丁点猫猫语，我在船上确实听不懂你说话，但是现在我听得明白你的意思了……” 柔丝阐述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很迷惑。 “这么说来，刚刚我们也都听得懂那位女王说的话，对吧。”柔丝不太确信地征询铃尔的意见。 铃尔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实现了语言互通，在这个奇怪的城市？” 铃尔再次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中间又看了看林，林说：“你不用看我，你们的话我本来就懂。” 铃尔又说了一大通猫猫语，中间夹杂了许多难懂的专业术语。 “……这会你不会是想给我们补习吧？铃尔教师？” 铃尔愣住：“我刚刚说的是猫猫语。” “……” “我也听得懂喔。”雷恩在一边附议。 “那么现在就真的验证是语言互通的情况了。” 林心有疑问，因为进城的时候，柔丝对铃尔的碎碎念，以及npc这种言论还是毫无反应的。 显然那时候语言互通还没有建立。 那么这种语言互通就是从女王这个npc出现之后成立的，自女王走后还在生效，是这样的设定？ 林想了一下，突然有个更为大胆的猜想，他刚刚有意愿让大家语言互通，降低障碍…… 随后这样的想法就成真了…… 那么会不会是因为自己？ 林觉得唯心主义实在是有点愚蠢，在当初学习理论课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以已论理，未免荒谬，但这里是非凡。 他有意识地发布了一条，不想他们继续沟通的“指令”之后，就看到本来还在互相交流的两人，突然又断连了。 铃尔和柔丝又开始鸡同鸭讲了，只有雷恩好像有所感悟，眼睛看向林，好像看透了什么。 林心念再起，解开了语言壁垒。 “是林操纵的吗？” “语言互通这件事？”雷恩问。 “没错，我刚刚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没想到可以实现。” “那你想想别的试试。”雷恩又说。 铃尔还处在处理这些奇怪逻辑的乱线中，柔丝则是先一步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对先生的崇敬值又上抬了不少。 “比如，把我们带到潮汐殿。” 一行人望向潮汐殿，看起来并不远，但是行走也终究耗时耗力，林点了点头，打算做此尝试。 林不确定这样的尝试是否会成功，他在心念中默默构建一行人的形象，然后将人与即将去往的目的地联结起来，想要推动这件事情的实现。 就在林尝试这样做的时候，可怕的现象发生了。 海上潮汐城本来是个热闹的华丽的存在，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和普通的居民建筑。 却从眼前裂开了一个真实的虚空，随着裂缝的扩大，某种真实世界的一角开始显露出来。 所谓的真实是一片荒凉的土地，没有升级和植被，只有干裂的土地、灰色的天空，还有遒劲的蔓延的山石。 原本充满着人的街道，现在npc不知所踪，只留下荒凉和寂静。 还有被眼前的变故惊住了的一行四人。 “你做了什么？快停下！”铃尔被这些事情吓到了，高声喝止。 柔丝也面有改色，只有雷恩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林骤然惊醒，停止了自己的“指令”，眼前的裂缝才不再继续扩大。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那里有一个黑影，很快窜过去了。”作为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柔丝，这种已经算不得什么小场面了。 铃尔正在捡拾自己破碎的现代科学，并且陷入了视觉疑问之中。 林透过金边眼镜能看到的裂隙世界，则是汹涌的海水，堆叠的白骨，还有白骨上面建起的洞窟。 潮汐殿？潮汐城？这一些都不是真实，都是虚假。 他作为外来人，强行使用了非凡力量，似乎对原有的世界观产生了冲击，所以产生了空间裂缝，或者是时空裂缝，林只能作此分析。 其实林现在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构建规则，并在世界中推行，按说他并没有晋升迹象，而且已经在辩论学家呆了很久。 按说在序列成熟期不该有这么大的感悟才是。 规则的制定者吗？ “这很有可能是规则出现的碰撞，当这个小世界已经存在一套自洽的规则之后，我再向这个小世界加诸另外的非凡规则，就会导致这里的规则崩坏，出现塌陷。” 林侃侃而谈，正当铃尔打算认同地点头的时候，林又说。 “我猜是这样的没错。” 铃尔：“我信个鬼儿。”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继续建立规则吗？” “不我想看看，这个npc想引我去哪里。” “我们去潮汐殿。” 众人才重新又把目光锁定在了高处的潮汐殿，原来风景如画的小山，此刻山已经变成某种程度上的废墟，而山顶的潮汐殿依旧毫发无损，布灵不灵的很不寻常。 原来只需要步行过去的众人看着那些虚空的塌陷，再看看虚空中时不时冒出的黑影，陷入了沉思。 经过自己的努力，提升了副本的难度？ 嗯？中间那些看不出人形的东西真的可以打死吗？铃尔则是另一种想法。 “铃尔，你待会跟紧我。” 铃尔点了点头。 林皱了皱眉头，这里的景象又何尝不是刷新了他的认知，他一直以为怪物的来源是西南边陲，可能内陆有，但并不多。 如此看来，随便一个地方就有这种程度的怪物污染。 这个世界的稳定性不容乐观。 第一百一十三章 塌陷 踏进塌陷的感受就像是，从一幅浓郁美丽色彩充裕的画卷，跳到了一个黑白电视机里。 雪花闪动的屏幕伴随着滋啦的噪音，没办法让人感受到任何新鲜感。 这只是一个粗浅的比喻，实际上，当林踏入这里的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某种归宿感，好像他就属于这片虚无，而不属于那个缤纷的人类世界一样。 这种感受让他恐慌。 这让他过去建立起来的认知和意义变得毫无价值。 难道他和这些怪物无异，难道这才是世界的本貌？ 那么那些欢欣的、痛苦的、充斥着烟火气的世界是什么？是表象的虚无吗？ 林一无所知。他想知道。 塌陷是苍白的灰，一行四人一踏入这里，就成为了怪物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它们纷纷聚集过来，有十几只之多。 这里的怪物，有着鱼的尾巴，有点像人又和人关系不大的上身，他们的颅骨像是海底的礁石，缠绕着水藻和空气。 非凡生物图鉴，危险等级4，高危生物，没有很强的攻击性，但记载中没有取死之道。 也就是说——杀不死。 林用舌头舔了舔上颌，隐隐感觉有点兴奋。 铃尔的视角是看不到这些怪物的，他只是觉得冷嗖嗖的，下意识靠近了林，发现他好像也是空调体质，于是又站远了点儿。 其中一只怪物先游弋了过来，尝试发动进攻，他的手臂很柔软，对着小孩子就是一劈，速度很快！ 显然是瞅准了幼崽人类战斗力弱。 不过雷恩明显明白他的意图，只是往左边一闪，就避开了这道攻击。 一旁的柔丝的反应甚至比他还慢了些。 “柔丝，打起精神，这不是训练。” “危险等级四，不可杀死，迅速向山顶行进，不缠斗。” “嗯，明白了。” 柔丝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帮忙的，眼下虽然有点慌乱，但是绝对不能扯先生的后腿。 于是她回忆自己之前模拟战斗的一些技巧，把手枪举在了胸前，紧绷了精神，站到了雷恩的旁边。 一击不中，但对方也未还击，这群怪物变得更加骚动起来。 第二只第三只怪物扑向了一行四人！ 林和柔丝手中的手枪已经数次击发，并且各自背起一人向山顶冲刺。 怪物们穷追不舍，鱼尾在空气中摆动，像是踏着波涛而来，速度飞快。 铃尔看不到怪物，所以看到的场景就是林和柔丝很紧张，在对着空气不断击发特殊子弹。 场景稍微有点尬，铃尔本作此想。 直到他看见一根绿藻在漂浮着追着自己跑，就快追上的时候。 他吓得一直催促背着自己的林，自己抖得不行，快把林勒死了。 实际那根海藻只是挂在一个鱼怪头上的海藻。 林稍微有点后悔带着这个货了。 虽然有点用，但是很会添乱啊。 这边林的前进还算顺利，但柔丝那边就不那么好了，柔丝无法拉开与怪物之间的距离，已经陷入了战斗。 雷恩在柔丝背上。 按说雷恩没有开启石阶，是看不见这些怪物的，但林总觉得他似乎看得见，甚至下一秒就会变回原来的那个瑞文，喊他密歇特。 林没有急于施以援手，对于柔丝来讲，这是必要的试炼。 危险等级4的怪物没有什么大的威胁，怪物的危险等级是相对低于非凡者的非凡序列的，所以危险等级4的怪物对于序列4的他们来讲，算是简单。 柔丝也没有辜负期望，她只是略一停顿，就迅速找到了战斗节奏，并且跟上了林的步伐。 两人向前推进，前面的路变得很奇怪。 从视觉上像是断崖，但是沿着某种规律又可以继续行进，比如沿着断崖向下走。 很快就能重新获得平衡，这是一件很奇妙的旅程。 中途有一些蝙蝠类的飞行生物骚扰，所幸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麻烦，都被一一解决掉了。 林对于空间的解构其实并不熟悉，但是他的灵感很强，在刚刚获得规则制定者灵感之后，他对于路的认知变强了。 沿着悬崖向下走就是他的倡议，并且果断实行了。 其间铃尔的大嗓门不提也罢。 于是，他们沿着空气走了很久，林在前面走，柔丝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同时也要提防袭击的怪物。 于是他们踏过溪流，走上枯败的树干，钻入白骨堆，无视视觉提供的线路，也不惧踏空带来的危险，稳定地向前行走了不少。 铃尔只看着这两人不走寻常路，但是还能“脚踏实地”，不得不从某种震撼中醒神，开始正式这些奇幻事件了。 按照林的话，他在尝试构建这些非凡和科学之间的关系，很快地，他发现二者确实不是割裂的关系。 确实有迹可循。 在后来的行进中，铃尔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比如接下来要走上那个大石头，这一猜想得到了林的证实。 “看来已经明白了一些东西。”林赞许道。 他很敬佩科学家，也很高兴在变幻莫测风云诡谲的世界遇到了这样一个同伴。 很多事情他做不到，他需要助力，他需要有能力的人帮助他完成这些。 铃尔就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 在林的带路下，行进进展地很顺利，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中途铃尔口袋里的一个检测设备掉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旁边是“悬崖”，这黑色的设备直直掉入了悬崖，最后还能听到一些水声。 雷恩问：“我们现在走的是什么路？” “不走寻常路？”铃尔接。 “可能是正确的道路吧。”柔丝在旁边猜测。 林呵呵一笑：“这是……如果我不捣乱，这个世界本想让我们走的路。“ 柔丝又说：“这么说，这个世界是友好的，给我们指了一条正确的路？” “我想是这样的。” 柔丝还欲往前走，林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前面……没有路了。” 众人顿。 从普通视角上，前面只是一片平坦的陆地，再走上几步，就能踏进美轮美奂的潮汐殿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深沟 “要不我们跳过去？”铃尔转了转眼睛，提出了一个自己说完就觉得多此一问的问题。 这必然是跳不过去的，看起来只有几米，实际可能几十米，几百米，行差踏错就可能和他的检测小黑盒一起葬身海底了。 “啊，就差那么几步，这和加载99%有什么区别！” 柔丝知道铃尔又在说自己听不太懂的话了。 “为什么断了？”林心中有此一问。 这个世界除了守卫那里略加阻拦之外，一直在释放一种友好的信号，那么现在这个天堑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撕开裂缝，这里会是什么呢？ 难道这个天堑才是女王发出邀请的原因？让他们葬身此地？林摇了摇头。 这对于地形上是天堑，如果用辩论学家视角解释，这里是林看不懂的某种规则。 无知。 认知为零。 林每次遇到这样的事件，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他讨厌失控。 “怎么办，接下来？”柔丝问。 林的回答是“不知道。”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需要认真想一想。 冷静，冷静，先来理顺一下现有信息。 红色海域是危险的，探险者无人生还，这是已知且被验证过的信息。 造成这个危险的对象未知，为什么会出现运尸鱼群未知。 潮汐城进门筛选了对象，林使用了辩论学家技能才得以进入，而没有此技能很难进入。 强闯后果未知，或者也可以用其他手段进入城市，结果未知。 这种进城方式简直像一种身份确认。 辩论学家序列，可以进入；其他序列，基本劝退。林再次联想到极光水母翻车夜蝣，都在这片海域见过。 这里真的和他的序列密不可分，他的灵感指向不会有错。 也就是说，这里和他的序列晋升密切相关。 这潮汐城，必然是虚假的，像一个编织的梦境，就林的非凡阅读储备来讲，造梦人和幻术师序列都有类似的能力。 无论如何这么大规模的梦境建立都不是中低序列能够办到的，得是高序列的强者。 造梦人和幻术师林都知之不详，幻术师还接触过，毕竟统治者梅恩·皮奥尔德就是幻术师的杰作。 顺便提一句，这位很有实力的幻术师做出了梅恩这具幻灵体之后，也参与到了众人献祭复活头领的极度宗教活动中。 而献祭的对象正是自己。 他想必有此实力构建这样的幻境。 结合之前的进城筛选，林相信进入城内的是极少数人，而绝大多数进入这片海域的都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幸存者。 因为进得城来而幸存，那么幻境主人就极大概率是友好的。 一个大概率友好的人，邀请他们进入一个未知领域。 虽然不排除诱捕和杀掉的可能，但林反倒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契机。 眼前是深沟。 林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现在我选择跳下去看看。” “我觉得会有好事发生。” “林兄弟，咱们老乡刚见面，你这是要当着老弟的面儿跳崖？” “虽然知道实际上不是跳崖，但总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铃尔说了半天自己给自己说迷糊了。 “总之很危险？” “嗯，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林说。 林现在有点后悔，后悔之前把这个世界撕开了条裂缝。如果这个世界完好的话，这里应该会有个npc告诉他们，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道深沟，以及深沟的对面是什么。 哪怕是骗他们的信息，也是信息的一种。 于是在雷恩的撺掇，林的大胆执行之下，裂缝已经出现。 潮汐殿之前的剧情已经崩坏，如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回头了。 现在演变成，四个人面对一条深沟，啊不，一片平地的下场。 “我想了下，你们不必跟我冒险，这里的指向应该是我。” “城外很危险，你们不要出去。” “如果我过了三天还没有回归，你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林一气交代完之后，感觉氛围很不对劲。 “不然我们，回去吧。”这是铃尔的建议。 柔丝则不发一言，像是在隐忍者什么，头轻瞥在一边，金发挡住了她的面容，看不到情绪。 林摇了摇头。 他受梦魇困扰太久了，能晋升固然是好，如果不能，在这里死掉，也算干净。 雷恩指了指深沟：“我感觉到，那里，很远。” “非常远。” “我过不去。” “所以你不要去，爸爸。” 说完这句，他一下子抱住了林的大腿。 林矮了身子，蹲了下来。 柔丝用手蹭了蹭脸。 “我感觉那里有好东西，我是去挖宝去了。” “哪有宝贝。”雷恩不愿直视林，瓮声瓮气地回。 “有轮渡大船，有熊比尔，还有一整个荒野骑士团。”都是雷恩听到就会眼睛发亮的玩具。 “你这么大了，还想要玩具，丢死人了。”雷恩嫌弃地噘着嘴说。 “不许去。”雷恩薅住他的衣领。 一直整洁的衣领，突然就皱的不像话。要是平时，林一定会嘴上嫌弃小孩子真麻烦，然后去衣帽间再换上一套整洁的。 但是这次没什么衣帽间，也不在家里。 林看了看褶皱，难得高兴地笑了笑。 撸了撸雷恩有点长的头发，“放心，一会儿就回来了。” 接着林对柔丝和铃尔也交代了几句，最后纵身一跃。 黑色的身影融入了岩石，很久之后，带起了一阵水花的声音。 “他会回来吧？”许久，铃尔问了这么一句。 “会吧，回来是最好的。” 柔丝后来又说：“如果回不来，我希望这是他的解脱。” 柔丝说完这一句，感觉自己被一道仇视的目光锁定了，低下头来看，这道视线来自于一个小矮子。 小矮子不高兴地说：“会回来的。” “嗯嗯。”柔丝应。 柔丝和铃尔费了番周章，才离开了怪物乱走的世界塌陷处，回到了多彩的npc世界。 这是林进入未知区的第一天。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等与追 刚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还算淡定，他们携带了不少的口粮，这里的npc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相安无事。 他们有着舒适的落脚处，铃尔半途甚至出去“调戏”了一阵npc。 到傍晚的时候，大家话都有点少了，柔丝担心林回来是不是需要他们接应，傍晚还拉上铃尔进了一次裂缝，结果是林并没有回来。 林跃下的地方什么都什么，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柔丝和铃尔便回到了幻境世界。 过了一晚，第二天，大家聚头吃早饭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好。 都没睡好。 铃尔本来还在强迫自己做一些研究，后来他做不下去了，干脆又去调戏npc去了，这次他期望从聊天中获得一些线索。 可惜，幻境中的人知道这些知识的可能性本就不大，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柔丝又进了裂缝两次，第三次她甚至是独自去的，她已经掌握了行走技巧，对于里面的怪物也有了应对之策。 但，林还是没有回来。 这让她很消沉。 面对着静坐着看书的雷恩，柔丝摇了摇头，果然看到雷恩眼睛里的光熄了不少。 但他还是在看书。 雷恩安静地让人有点担心。 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两个大人都有点急躁了。 铃尔跟着柔丝又去了塌陷处，在林跃下的地方转悠了很久，确实看不到任何迹象，两人才迟迟回来。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铃尔并不是个冷静的个性，尤其相熟之后。 他把晚饭的桌子锤的哐哐响，连带着桌子上的杯具盘子都蹦了一蹦。 “说不好那东西就是怪物的嘴，他直接跳人家胃里去了，这会都被消化完了！” “说了不听，非要往里面跳。” 柔丝本来也很焦急，但是有另外一个更焦急的人正在发解情绪，她只得转而安慰。 “克里斯汀先生说过，这次出行和他的晋升有关，既然是序列5的晋升，不会那么顺利，也是预想之中的事情。” 烛火闪了几闪。 铃尔也开始意识到，面前的两人都不该是他发泄情绪的对象，也逐渐平息下来。 烛光摇曳，雷恩的神情起起伏伏，看起来一夜之间竟然成熟了不少。 “他走的时候说几天？”雷恩问。 “什么？”柔丝没太理解。 “林，他说，他会去几天？” “嗯……他没有说具体的日子，只说过几天，如果没有消息……” “就让我们离开这座城。” “好，现在是两天。” 夜。 转眼已经是第三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种生死未卜的等待竟然如此漫长。 一开始是不适应，平常在耳边说笑，时常在视野里面转悠的人不见了，接下来是不安和担忧居上。 而到了第三天醒来的时候，铃尔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生命里是否来过这样一个人。 他该是还在元素大陆猫猫城的一所破屋蜗居，坐着喜欢的手工，画画勉强维持生计。 他没有听信画饼，以为自己还能探索这个世界，寻得世界的真理，也没有来到陌生的危险的红色海域。 他有点希望，自己只是普普通通地睡了一觉，这样他就不用思考，那个和自己一起穿越过来的家伙，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 柔丝不喜欢这种感觉，被动的，毫无举措的。 林·克里斯汀先生对她而言是特殊的。 无关感情，甚至可以无所谓相处。先生是个不服输的人，聪慧、自强、值得信赖。 柔丝懂得他的一些脆弱之处，但是林并没有让那些情绪成为软肋或者伤疤，这让柔丝无比敬佩。 于柔丝而言，先生是她新生活的象征，也是先生带她迈入了如今的生活轨迹。 如果林一去不返，柔丝无法想象她接下来的生活要何去何从。 她喜欢结果，她在等一个好消息，或者噩耗。 就像她当年怀上大祭司的孩子，她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复仇成功，另一个是死亡。 她知道自己焦急，可能也会作出一些情绪化的举动，但这一切终究会因为一些结果而结束。 他们很快发现，在林离开的第三天，这个幻境呈现出了相当不稳定的态势。 表现为林原来撕开的缺口越来越大，塌陷面积更大了，山顶的潮汐殿摇摇欲坠。 还有npc，他们变得不愿意交谈，身影也渐渐虚无了。 待到傍晚，铃尔发现他们所处的地面都开始出现了裂纹，裂纹之下是和塌陷差不多的景象。 “这座潮汐城维持不了多久了。” “林还没有出来。” “得着手离开了，你们。”雷恩放下了手里的书，说了这么一句。 “你们？”柔丝锐利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对。 “我们。”雷恩改口。 他们身上携带的那些粮食已经吃完，铃尔回了趟船，回来发现守城士兵npc都已经不在了。 整座城都有消失的趋势。 吃饭的时候，铃尔提及了离开，说去看看裂缝里林还在不在，不在的话，他们就乘船离开。 柔丝和雷恩没有异议。 这是很合理的决定。 虽然他们很期望林能够很快回来，但时间已经推进到现在，回来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座潮汐城即将消失，他们必须要回到船上去。 一顿食之无味的简餐之后，柔丝和柔丝准备一起前往裂缝。 这时候雷恩跟了上来，表示他也要一起去看看。 雷恩这两天的表现有点冷静的过头，两人想了想也终于没有把他单独留在主城，还是带往裂缝比较稳妥。 潮汐殿下。 林·克里斯汀没有回来，所谓的深沟前，什么也没有。 柔丝和铃尔都没能说出什么。 这是不幸的事，却是预料得到的结局。 他们寂静地站了一会儿。 过了很久。 铃尔说：“我们走吧。” 柔丝点了点头。 之后然后两人看见了一动不动的雷恩。 他面朝深沟，没有回头。 “我去找他。” “你们回去。” 说着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裂隙的深沟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去 林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他坐起身，身下是柔软的蚕丝被，被单散发着他最喜欢的洗衣液的味道。 枕边是手机，窗前是厚实的棉麻窗帘，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正在挠门。 很吵。 林像平常一样开了门。 十六就这样钻了进来，对着林的裤腿蹭个不停，把林的黑色运动裤变成一条毛裤。 他就这样回到了之前的世界。 那道沟的对面，是原世界。 他不再是林·克里斯汀，而是苏洲。 林看了下时间，时间线没有推移多久，只过了大概三天而已。 猫的粮碗和水碗都空空如也，怪不得今天叫的尤其委屈，林看了看十六的眼睛，发现这猫就直直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到底知道些什么人事或者猫事。 林续了猫粮，坐在了电脑桌前。 他点开了浏览器，搜索了“程彬”的词条，看到了铃尔穿着一身正装，正在某个十分正式的场合领取奖杯的照片，还有一系列荣誉说明。 词条之后还有新闻，表明其实验爆炸已经身亡的消息，评论都是一路走好，蜡烛此类的评论。 他死了，在这个世界。 如果我不回来呢？我会死吗？ 林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突然又感觉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他有很多疑惑，关于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关于海上城，关于序列5，但是这些都被一种平静而淡然的生活感冲淡了不少。 他撸了会子猫，挂掉了两通无关紧要的电话，打了辆出租，来到了美林苑，他父母所在的小区。 两位长辈很高兴看见儿子回来，但是也并不热络，尤其是苏父，甚至有点谴责苏洲回来耽误了他奋斗了。 “今天不是周末，怎么回家了。” “嗯，请假了。” “然后，就是，想你们了。” 林想了很久，在亚奇米特大陆也是，想过很久，但是这话真的说出来之后，林倒觉得显得矫情了。 果然，苏父也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儿子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有什么事儿跟爸妈说，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没有，您想多了。”林想了想，冲父亲张了张臂膀，明目张胆地要了个抱抱。 苏父心惊胆战地抱了抱，声音有点抖：“儿啊，你跟爸说实话。” “是不是网贷了？虽然爸妈没多少钱，这些年下来也算有点存款，你需要你就全拿走，我们还能赚……” 林这会结束了拥抱：“真没借钱，都挺好的。” “工作呢？” “还在职做着呢。” “嗯，这就好。” “儿啊，你正常点儿，爸害怕。” 林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着这几年没怎么来看你们，也没孝敬什么。”林抽出了一张银行卡，“这是儿子的辛苦钱，爸妈买点喜欢的。” “有钱。用不着你的。” “倒是你没什么事就不用回来了，早点找个女朋友，或者和朋友多出去玩玩，年轻人围着我们这些老人转做什么。” “下次回来提前打电话，你妈啊今天打麻将去了，她最近天天都爱玩这个。” “行。” 林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盒馅饼。 他捏了捏饼，感觉很松软。 之前他就很爱捏这些东西，被数落了不少次。 留在这里吗？ 林冒出这个想法之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呢？这里没有莫名其妙的怪物，没有非凡敌人，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父母也在这儿。 好好地工作，掩藏自己的能力，普普通通地度过日子。 像个米虫一样有何不可。 林走出楼道的时候，看着世间芸芸众生各自的小心思，天桥上的行人，川流的行车，大厦窗口里忙碌的职员。 他去了公司。 算上今天，他已经旷工四天了，这份工作薪酬还不错，但是每周六天的工作，时不时晚上会有加班，公司文化有点斯巴达，是去工作才发现了，这些他都不喜欢。 林踏进公司，一个不怎么整洁的矮个子男人对着他一顿痛斥，指责他最近的旷工行为，以及细数他旷工对项目带来了多少损失云云，并扬言要解雇林。 “那就那么办吧。” 林站了几秒听了他一通废话，最后轻飘飘地说。 “什么？”矮胖的上司觉得自己有点耳背了。 他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林往综合办公室去了。出来的时候拿到了一封离职书和足额的加班补贴。 “真走了？”上司甚至不太确定。 “中彩票了？” 林难得笑了笑，“嗯，再也不用工作了。” “对了，你刚刚想解雇我？”林转头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用了一点辩论学家的能力，劝总经理把那个惹人厌的上司解雇了，辩论学家的能力虽然不是在这个世界获得的，但是依旧非常好用。 这种人过中年，实际没什么能力，全靠忽悠不懂行的上司获得工作的中级管理，失业之后再找工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出于私心用了能力之后还有点心虚。 等到离开公司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空虚感占据了他的心头。他可以运用他的能力做很多原来的他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些他已经不再想要了。 他开始在这个世界找寻非凡的痕迹，湖怪、瘟疫、灵异事件，结果令人失望，科学和唯物主义发育的太完善，非凡言论几乎刚发芽就被按住了。 而且这个世界的非凡能量太弱了。 只有晚上的绯月还在提醒着他，非凡还在如影随形。 但是这里的生活太普通了，普通的让人感觉，人庸庸碌碌的一生可能都是被注定好的，犹如程彬这种天才绝艳的人物，几乎被抹杀的差不多了。 很多无关痛痒的事件占据着舆论的风口浪尖，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圈，林却找不到自己。 他的梦魇还伴随着他，日日夜夜说些不知含义的耳语，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但他又不可能去精神病院，没人帮得了他。 苏洲很迷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归轨迹 在原世界又度过了几天之后，林发现自己整个人变得怠懒了起来。 这里没有非凡。 这里没有威胁。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常常能听到自己关门的声音，水龙头的流水声，还有整天和猫静静呆着。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如果这是他的本源世界，这个世界是绝对真实的，他此刻就该义无反顾地介入心理诊疗。 好让他感受到自己生存的价值。 而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在那个世界成了神，然后陨落，不知怎么才来到这里的。 他不属于这里。 他还记得红色海域，记得雷恩，记得柔丝和铃尔，记得自己在非凡路径上的摸索。 随着时间流逝，不知是头脑作用，还是环境影响，这一切变得模糊无比。 林有时提醒自己这可能是序列5的历练，更多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异世的大梦。 他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就好像这些就是他的生活。 本就该这样。 一辆列车乱走了很久，被重新扶回了轨道，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林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接触到非凡领域，也没有再遇到和自己情况类似的非凡者。 他很痛苦，但是有一双手始终在推着他往前走，如果他觉得不自由，那些人会告诉他——你看啊，别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而且你已经过得很好了……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之处呢？ 是啊…… 林被介绍了一位各方面条件都令人羡艳的女士，不久之后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开办了一家速运公司，雇佣了能干的管理者，而他把自己扔进了书海。 读历史，读天文，读铃尔会看的那些晦涩难懂的高能物理，以及他之前从未感兴趣过的天文学。 翻阅的纸张让他沉静。 尤其入夜之后，他喜欢夜晚的静谧。 这里的一切都很顺心，父母康健，妻子恭谨，他没怎么管的事业也驶上了快车道。 都快跻身世界百强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年。 他很好奇，条件那么优秀心性那么高的女士为什么会看上他，他领她回出租屋的时候，感到她和出租屋格格不入。 能力那么优秀的ceo，为什么愿意一直跟随他，还没有跳槽，明明他连分红都没分给他。 苏洲真是个好运气的家伙。 才怪。 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对现在的生活维持原判。 直到他家的猫开始说话了。 那天，林正在书房里盯着一本宗教书籍发呆，一旁盘成一团的猫开始口出人言。 它慢悠悠地坐了起来，舔着爪子。 舔着舔着，它突然不舔了，爪子就那么举着，歪着头问道。 “苏洲，你怎么还不回去？” 问这话的时候，它的头越歪越大，最后从猫身上拧了下来，当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是哪位？”林托了托金边眼镜，没在乎它的小把戏。 果然猫猫看林不怕，又把头捡回来安上了。 “我是猫头人，当然我不是猫，这里只是我的一个虚影。”转眼祂又舔起爪子了。 戏法之神猫头人，林是知道的。 那是存在于非凡领域的神，是另一个世界，元素大陆猫猫族的跟随者，那位赐予全鱼宴的神只。 “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又问。 “因为，我们需要一位真理。” 林看了看窗外的绯月，“我不是真理。” “我是苏洲。” 小猫抬起爪子摁了摁眉心，显然对林的冷淡态度倍感头痛。“你曾经是。” “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继续是。” “我们可以扶持你。” “把你送上神位。” 林像是听到了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序列4，成神，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事情很复杂，我没法一下跟你完全解释清楚，我能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也有限。” “你是之前上神会议的主持者，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目前我们面临着很大的难题，我们需要真理。” 林笑了一会，不想接着笑了，他给书夹入一页精致的书签，椅子在木地板上发出了滑动的闷响，他站了起来。 “你们需要真理，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猫头人第一次遇见比自己还难搞的对象。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三下，规则的两连加一。 猫头人听见敲门声变得焦躁起来。 “真理路径的序列5名为狂徒，也叫破坏者。”小猫最后又按了按眉头，留下这一条关键线索，赶在莎莎进门前离开了。 十六又窝在了地板一角，像是在安静睡觉。 林佯装起身取书。 虽然是背过身去，但林知道自己的妻子莎莎在书房里看了一大圈，最后才开了口。 “我切了些新鲜水果，苏苏。” 林转过头，带回了一本《犯罪心理学》重又回到了书桌前。 “不用总是照顾我。” “我自己有手有脚的。” “那怎么行～”莎莎笑容甜甜，“我是你的妻子，就应该事事为你考虑才行。” “还有啊，你不要总是看书了，太辛苦了。” “我们已经有很多钱了，不需要继续学什么，只需要享受生活就可以啦……我看欧洲有一个小镇风景很好，叫什么来着，我记在笔记里了，我们最近去玩好不好呀～” 林看了看自己的娇妻。 这是他学生时代喜欢过的女神，是懵懵懂懂的好感，人群中会多看看的那种。 现在李莎摇着自己的胳膊，好像在撒娇。 按之前他多半会答应，但今天他显然没有这个心情。 他用了一点能力，直接把她劝回屋子睡觉去了。 他默念着狂徒两个字。 破坏者，狂徒。 还真的是……跟前面的序列没什么关系啊摔！！ 这就像是大学报了金融学专业，结果发现第一门主修课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他注意到这次猫头人并没有给出材料或者击杀怪物的信息。 他有个猜测，那就是序列5其实并不需要常规的击杀怪物，汲取光球的过程。 应该是通过其他的方式获得。 当初自己去红色海域是出于灵感启示，去海上城跳下裂隙又几乎是必然，那么自己序列5的契机难道就是这里？ 自己的原世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序列5狂徒 戏法之神猫头人的造访，让林从浑浑噩噩的生活状态中清醒了不少。 这里的生活一直给他一种被支配感。 他更喜欢在亚奇米特大陆的生活，但他的确也没有方法可以回去。 所以他随波逐流地生活了这几年。 戏法之神留下了直接的讯息，一则祂想他成神，二则，序列5是狂徒。 狂徒，破坏者。 光是这个序列名，就足够让林头痛了。 他一直是顺应型人格，很难违逆或者破坏些什么，那些新闻里可以被称为狂徒的人，性格上就和他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既然神只只留下序列名，那么狂徒必然是能改变他处境的十分重要的信息。 破坏者，破坏什么？林首先想到的就是规则，他在海上城就尝试过规则制定，并且成功了。 他当时就猜测，他的序列5能力很有可能就是规则制定者，“ruler”一样的存在。 如今猫头人说是狂徒，说是破坏者，难道是规则破坏者…… 破坏什么规则，法律吗？不对，法律是面对普通大众的，和非凡直接的关系太弱了。 那么这个世界还存在其他潜在规则吗？ 不对，这个世界存在其他非凡吗？ 问完这个问题，林几乎锥在了原地。 是啊，怎么不存在，绯月在，猫头人能来，怎的就没有其他非凡了。 连铃尔在这个世界都能被抹杀。 只是这些非凡规格太高，他甚至没有知觉而已。 规格太高。 啧。 打破祂们的规则吗？祂们不会反过来打爆他的头？ 林想到这一步，才明白真理路径的序列5究竟是怎样的大坑。 说不好猫头人是批量投资，对所有序列4的辩论学家群发“我很看好你哦”，但实际是在拼概率。 因为这个序列5看起来是个必死命题？ 首先神制定一些规则，必然是因为这些规则对祂有利，而狂徒必须打破一些规则，那么，狂徒必然会得罪神。 狂徒序列5啊，神序列10啊啊啊啊啊，林在心中尖叫。 随后他想起来自己成过神。 有过忠实的支持者和信徒，但是死了，说明神圈也很乱啊。 贵圈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去啊…… 林放任自己想了些无关紧要的，然后真的开始审视，自己要如何做才能真正做一名狂徒了。 以他序列4的能力，放在这样一个世界，多大的乱子都能搞出来，但他担心这些乱子不够好，破坏不到上层规则。 用新的规则覆盖旧规则，也可以称为破坏者吧……林想。 林拿出一张纸，从非凡层面演算了起来。 他将原世界同亚奇米特世界进行了对比，得出了很多的差异项，不论是从常识逻辑层面，还是从非凡认知层面，这种不同都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序列4的视角有限，但他在尝试，通过自己的所见所得，以及辩论学家的特别视角，努力构建出一个有效的上层逻辑，也就是神级位面的结构。 林这时还没有知觉到，这就是真理被神需要的重要原因之一。 超前视角。 在所有的神之路径中，真理对于规则和规律的认知是最超前的，对于跨石阶战斗来讲，拥有真理是必要的，而没有真理的时候，跨石阶必将是死亡。 真理和预言的配合可以让推测无限接近于真相，但是二者如果选一，真理的重要性更为强大一些，而预言拥有着随机性，和点知性，几乎很难得到启示性和指引性的回答。 地球这边，所有人都被困在序列十已年久，这边的非凡能量已经很少了，不足以供养出一位新的十一高位神，故诸神的黄昏爆发也和这种矛盾有关。 当然，林目前无法得知这些，这是后话。 …… 在林陷入疯魔的第n天后，他发现自己推演的很多条方法，如果不去做的话，如果没有切实实施的话，就没有办法证实，也没有办法证伪。 所以是时候真正放手做一些事情了。 他走出了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猫头人的影响，十六最近在家里走路都带风。 做什么才符合我狂徒的身份呢？林感觉自己已经半只脚迈进精神病院了。 但林终究还是个偏向理性的狂徒，他觉得他可能侥幸有能力可以动摇上层规则，但他并不贪心。 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和亚奇米特世界时间流速并不一致，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极慢，大概一天抵得上亚奇米特的一年。 这是林通过换算自己穿越的时长计算出来的。 按照相对论的理论，时间可以随着引力场的强度和空间曲率而变化，那么他如果再次回到亚奇米特，那将是亚奇米特时间线的几百年之后。 这两个世界共享同一个绯月，之前共享同一个银月，也是这一猜想的重要佐证。 他打算为自己重回另外一个世界做一些尝试。 蜗牛速运的董事长苏洲难得一见地出现在了公司总部。 一辆劳斯莱斯停靠在了高耸的大厦门前，接着一位带着墨镜的助理从副驾驶下来，动作规范且迅速地给后座的董事长开了门。 一双人字拖的脚从劳斯莱斯车上迈出，往上是一件宽松的大裤衩子，再往上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t恤。 “董事长好。” 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董事长，号称商界传奇，但是因为他学历不算高，也不经常在公司露面，所以即使生意做到这么大，也是毁誉参半，他雇佣的ceo都比他有号召力。 今天来了公司总部，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司各路精英也只管他是一日游，过来“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土，待会兴许就回去了。 总经理秘书一路把他迎到董事长办公室，态度不冷不热，让董事长稍等，总经理在忙，稍后就来。 “在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五分钟后召开公司会议，他也不必来了。”苏洲翘着个二郎腿，倚着沙发。 “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公司是谁的吗？” “还是说你堂堂一大公司秘书连会议召集都不会？” “那你也给我滚蛋。” 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的秘书第一次看苏洲这个样子，一时有些怕，应了声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略版图 公司大会上聚集了所有的高层管理和部门负责人。 只除了最常主持会议的总经理，ceo。 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拥有着，苏大老板此刻脚板翘在昂贵且十分洁净的办公桌上，旁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咖啡。 会上窃窃私语声不停。 “苏董今天怎么来了，他不是不管事的吗？” “可能因为太闲了吧。” “啊……看他穿的……” 一群西装革履的被雇佣者，对苏洲的观感都不算好，他们其实底子里看不太上空有资本的资本家，比如此刻蹬着人字拖的苏资本家。 “今天把大家聚集起来，有两件事要说。” “第一，我们蜗牛速运能有今天的成绩，在座各位功不可没，我相信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才能在我们集团总部就职。” 林说完这句，顿了一顿。 “第二，拜各位的努力所赐，我有很多钱，接下来我要把这笔钱尽量花出去。” 苏洲确实很富有，这几年来，他的公司像开了挂一样膨胀发展，如今他也算得上数得上号的富豪了。 “我们公司之前的业务一直聚焦于物流，但我并不满足，接下来我将做一大笔投资，用于创办各类新的公司。会后，战略开发部留一下，你们要忙起来了。” 会下一片讶异。 公司你想开就开，还“各类？”，真当开公司是过家家？ 不过是不太懂管理的老板罢了。 “然后我要宣布另一条福利条款，对于蜗牛上下全体适用。” “我将实行每周两天的工作制度，以后每周二周三为工作日，周一周四周五都不用来了。” 看着会下自己的打工人精彩的表情，林很满意自己的这场表演。 “苏董，这个决策会不会太草率了。”一旁头发不多的副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要不等一下刘总回来，他对员工管理更有经验。” “你好像没认清形势，我承认刘总的能力，但他的职责就是为我办事。” “就算我这个决策会导致公司破产，你们所有人也只有执行的份儿。” 副经理的小手绢都快湿了。 “白总，如果您能好好休息，头发至少比现在多一倍。”苏洲精准命中。 副经理：“……”虾仁猪心啊。 “人事部在哪，马上把这个决议执行下去，明天按新的考勤核算。” “啊，对了，每天工时改为5小时。” “我们公司不需要摸鱼的闲人。” 人事总监也一头冷汗，您不需要摸鱼的闲人，您直接解雇啊，在座的基本都是勤勤恳恳的员工啊，这样搞公司要倒台吧。 “不想执行就直接离职，自己给自己办离职手续。” “没有没有，马上就通知下去。” “嗯，不错，希望大家合理安排工作，我们公司的产值太高了，不需要你们给我赚那么多的钱，每周做十个小时就可以了。” 一群高管心情缤纷地出了大会议室。 战略部的两位管理人员感觉椅子不是很合屁股。 很快，战略部全员聚集在了大会议室，有十来号人。 接下来是一段极限推拉，苏洲把纨绔二世祖的形象表现得很到位，提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当然他也不算什么二世祖，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职员，苏洲能有今天的成就，可谓是运气爆棚。 从非凡角度来讲，苏洲并不觉得自己这些运气是空穴来风。 倒像是……想让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某种讨好。 苏洲的商业能力有限，但他的目标就是一个，尽可能地扩展自己公司的版图，把最先进的管理模式批量推行下去。 这是他制定新规则的举措之一。 他原来打算应用辩论学家的一些在规则方面的非凡能力，去构建新的规则，以达到破坏的目的。 但是他目前掌握的规则只是小范围内的，并不显着的，也难以大范围应用的。 所以，他结合自己目前的金钱优势，采取了这种方案。 战略开发部的部长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他应对这些资本菜鸟有自己的一套，先是不着痕迹的奉承，然后夹杂一些高端的词汇，显得自己很专业。 然后这些资本家多半会听他的。 但苏洲这个菜鸟木秀于林，刀枪不入。 苏洲想办很多很多的新公司。 “餐饮、酒店、mall这些都要办起来。你们就对标千科就行了，或者我再多出些，你们直接把他们收购下来。” 战略开发部的各位眼光见地都是极强的，同时他们都是务实主义者，苏洲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他们实在是头秃。 “那么旅游业可以安排上吧。” “……” “我觉得可以直接办连锁。或者收购，我看那个星运咖啡不错，要不去买了吧。” “……” 战略开发部的部长一开始是用言语应付的阶段，但看苏洲没有放他们走的打算，只得选了几个应了下来。 但是选择了几个之后，苏洲还是没有放他们走。 还在提出更多的规划。 “老板，你不能想一口吃个胖子啊……”哪有扩张得这么迅猛的公司。 就算是五百强也不能这么玩啊。 苏洲本来打算使用一点辩论学家的说服能力，但是自己在商业眼界上确实远远不如人家，胡乱施令可能直接把公司搞黄，所以他选择正常说服。 “我希望你们明白，我们苏氏集团并不打算止步于百强，目标也不是十强，而是最强。” 就在会议室一屋子快要疯掉，强行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之后，苏洲终于撒了手，把自己战略开发部的众多“大臣”放走了。 就在这个点儿上，蜗牛速运的总经理“忙”完回来了，听着女秘书的汇报，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去了一趟战略开发部，最后的结果是和部长抱头痛哭。 把这么大一件事交给自己得力的助手们，苏洲颇有成就感地回了家，他很少如此张扬行事，也算是向狂徒迈出的创新一步。 但他总觉得这种狂太浮于表面，他还没有得到狂徒的精髓。 第一百二十章 时间走廊 今天的梦不太寻常。 那些熟悉的、不明意义的耳语像往日一样蔓延开来，整个梦境被黏腻的黑色墨汁充斥着，林满身汗水，在床上不安地闭着眼，难以醒来。 这种痛苦本来应该持续到天亮，但今天夜里的某个时刻，那些深沉的似从远古而来的窃窃私语骤然停止了，梦境变成了一片苍茫和安静。 林深深地喘息着，他还在梦里。 但是他渐渐拥有了自己，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情况，繁杂且混乱的梦境里，他看得到自己了。 像是一个终于有了第一人格的枪战视野游戏。 青色的广域之下。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臂，看到了自己的手，看到了自己的脚，这三件要紧的物件都和自己现在拥有的很不相同。 皮肤偏白，小臂似乎更长了，但是皮肤像是一层幕布一样，软黏黏地落在了骨骼之上。 手指的指甲更长，虽然它们依旧好看，但是指甲太长了，不对，指甲太长了…… 这不是我的手，这不是我的手臂。 林不可置信地翻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不是人类的手掌，从某种角度上，一些非凡怪物才有这种感觉，这太怪异了，这太不合理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手掌…… 但他很快就没时间关注自己了，因为眼前出现了更不可思议的现象。 一个走廊，不知何时，静静地出现在了林的面前。 四周还是一片荒芜，只有这个狭长不知尽头的走廊，静静伫立着，像是引诱着来客，去探寻它，去走进它。 林迈开了脚。 这里的墙壁都在摇晃摇摆，地砖也是，像是一个并不稳定的空间。 走廊的两侧排布这一些游动的线条组成的壁画。 左手边的第一幅是一个婴儿，他用襁褓包裹着，正在大声啼哭，两侧应该是他的父母。 这幅壁画背后的家具陈设很久，房间墙面还有些发霉，显然是普通家庭。 他们背后燃烧着的蜡烛只使用了简单的底座，这让林确信了，这是一幅来自于历史的图像。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他会看到这个？ 林又看了几眼，“父亲”手上老茧的位置应该是长期从事海上劳力所致，“母亲”应该是个浆洗工，从一旁漏出一角的木盆和衣物能够推测出来。 林怀着疑问继续向前。 第二幅壁画上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这幅画的主角看起来很年轻，可能只有十三四岁前后，算是半大孩子，他坐在一个高高的树干上，用弹弓和悲伤的一包石子攻击树下的狼群。 有几只狼已经倒下，显然这位少年准头不错。 这是……灰原狼群？虽然和林见过的灰原狼有所区别，但是看体型和特征很是想象。 灰原狼？ 林有个大胆的猜测，他加快了脚步，走到第三幅壁画面前。 这幅画似乎印证了林的猜想。 第二幅画中的少年长的更加魁梧，他正在水中捕猎，对象是……翻车夜蝣。序列4，翻车夜蝣…… 壁画里的主角至少和自己同序列，这是林目前得出来的结论。 如果前三幅分别是“他”的出生、进入非凡、序列4的跃迁，那么下一幅会包含序列5的提示吗？ 林想到这里，手有些颤抖，他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但是下一幅，林甚至不得其意。 还是之前壁画的主角，坐在了一个巨大的宫殿的主位，面前是层层叠叠的向下阶梯，再往下是乌乌泱泱的……信徒？ 林震惊于这幅画背后暗藏的意义，在非凡路径攀登，会有众多信徒？ 这和亚奇米特世界林立的众多宗教对应上了，银月、圣风、戏法……每个教会都对应一个神明？ 林猜测过这一点，但是他的猜想被眼前的壁画直接印证为现实，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被这幅画背后暗藏的信息震撼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又找回了某些自主思考的能力，继续向下一幅壁画走去。 第五幅。 这是一幅更令人感觉到遥远的场景。 四周是虚幻的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会议桌，分布着很多椅子。主位上坐着那位少年。 人数不少，但林只能依稀辨认到其中几个，绝大部分的面容都隐藏在虚空之后，看不真切。 一位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坐在上位，林看见祂就看见了每天晚上陪伴他的皎洁月光，祂是……银月神？ 坐在中游的一位面容还可以辨认，祂脖子上的铃铛被她摇了摇，这声音让林心神摇曳。祂是戏法，是猫头人。 出现在书房里，说祂需要真理的那一位，想到这一点之后，林在壁画上看到了一对毛茸茸的猫耳。 还真是猫头人啊…… 意识到这是一次神之会议之后，林看向上首的主角之后，不由得肃然起敬。 原来自己瞻仰的是神王的成长经历，失敬失敬。 上一任神王走了真理路径，看来自己选了个不错的路径，林在潜意识里这样想。 既然第五张壁画就成神了，那么之后的壁画还会是什么呢？ 林想象力有限，又驱动自己向前走。 这一张林看到了满壁的鲜血，再看时才能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场神明的混战。 在一片荒垠的灰黑土地上，两方大军陷入了苦战，一些已经倒下，另一些还没有。 刚刚的神王手持一个银杖，冲锋陷阵。 紧接着，林看着他倒下了。 如果给这幅壁画命名的话，林愿称之为“神王之死”。 虽然已经登上最尊贵的位置，依然深陷于纷争，神王是这样的吗？林不禁好奇。 他心中各种情绪翻涌上来，他甚至能够感同身受。 思及此，他注意到壁画中的一个细节，神王的右手中指上，套着一枚—— 银色指环。 瑞文。 不对，瑞文是不死者。 神王是真理路径，这是……自己？ ！！！！！！ 林支撑不住自己的站立，向后悠了好几步。 前世，神王。 …… “我们预知到一场灾难，只有你能拯救一切。” …… “尊敬的真理之主，啊不，林先生……” …… “hey，我们需要真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宿命 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下一幅画前的。 正如林所料，这一个壁画和他的生命轨迹重合了。 棕黑色的运动线条先是模糊，后来组成了勾勒出了一幅熟悉的图景。 是林目前所处的世界，是苏洲的世界。 一个红顶的瓦舍，院落里种植着许多的常见蔬果，一颗有年头的杏树，还有一辆摩托和自行车停在杏树下。 这是林幼年时，父母租住过的房子。 院子里的小童开心地疯跑着，他忘记了前世，忘记了所有，重新活过。 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但他很快乐，不是吗？林呆呆地抚摸着这一幅壁画，当手指穿过线条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些已经过去了。 是自己的“历史”。 他们经常把一些食物放在东边的矮墙上，因此那边经常聚集着一些小野猫。 这时，小野猫们正在隔着壁画，远远地看着他，冲他喵喵叫。 林看了一会，走向了下一幅。 这就是像是一个场合、风格都不对的相册。 他的少年和青年时期，像个普通人一样，念书、考大学、挂科然后毕业，成为了一名打工族。 直到下一幅壁画，风格又一转。 林听得到那些遥远的祈求。 “伟大的真理之主，星河之上的隐秘存在，请聆听吾等微末的请求，收下吾等微末的献祭……” 一处遗体前，真理之庭的数百位非凡者聚集着，十指交叉置于额头，用未文齐声歌颂着，他们的曲调逐渐扭曲的不成样子，有的低序列者甚至血泪暴毙。 但歌颂并没有停止。 “……吾等祈求您的回归，帮我们抵御即将到来的灾难……” 说罢，位于首位的统治者梅恩·皮奥尔德率先自爆，他身上析出一颗虚无缥缈的光球，垂直向上升起，后而几百位非凡者都引发了自爆，他们身上或大或小的光球汇聚成一条河流，直冲天际，汇聚到浩瀚的星河之中。 …… 紧接着是完全预料之中，和脑海中的记忆完全一致的场景。 奥数森林非凡者小队和墨汁灰原狼的苦战，林的序列1。 海城决战里队长库里尔·伦德的献祭，林的序列4。 再往前的壁画。 林突然迈不开步子了。 这个时间走廊还有很长，壁画还有很多，林却走不下去了。 林一时没法动弹，下巴微微战抖，这算什么？ …… “为什么邀请我加入小队？” “因为梦中人得到了你会加入我们队伍的启示。” “那么，如果你不邀请我，是不是我就不用加入了。” “这就好像，一个……” 一个莫比乌斯环。 林很想大笑，他感受得到一种命运之线的操纵，自从他返回苏洲的世界后，这种支配感就更加明显了。 从娶妻，从创业成功，在旁人看起来一帆风顺、羡艳不已的人生，在林这里，都是命运对他的戏耍。 如果是未曾去过亚奇米特、未曾参与过非凡的林，会很享受着一切，这是他世界观内的“想要”。 美满的家庭，十分漂亮性感的妻子，成功的事业，用不完的金钱，完全的时间自由。 这些是曾经林所追求的，他努力学习，考上了喜欢的大学，一次一次修订自己的简历……就是为了这些。 而这些都不是林想要的了。 前面是，自己的未来。 被画好的未来。 没错，里面确实蕴藏着非凡石阶的线索，但是同样也是某种宿命的暗示。 他如果看见了未来的自己，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价值呢？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毫无意义，你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脑海中一个暗示响起。 他现在只是个噩梦缠身的旅人。 他跳下深沟的时候，想过死亡，但他并不是很讨厌这种走向，他并不讨厌死亡。 尤其当雷恩已经表现出某些恢复记忆的倾向后，他知道自己的一些重要的使命以及救命之恩已经卸下了。 在现代世界，他不相信幸运，但当一切顺理成章的时候，他也不由得跟随着容易的道路前进了。 他娶了妻，拥有了成功的事业。 戏法来过之后，林发现了回到亚奇米特的可能，他又开始变得积极筹谋。 而现在他看过回廊的壁画之后，他的观念又发生了细微的偏差。 自己曾坐上第一把交椅，死于背刺，三百六十七人怀着重大的期望重塑了他。 队长用生命成就了他的序列4。 真理之位空缺。 他感受到了身上切实的沉甸甸的责任。 林想了许久，然后思路豁然开朗，时间回廊又怎样，那又不是自己经历的真实。 神的境界，他也不介意上去看看。 也不知道神王的陨落，哪些神在添砖加瓦。 林信步向前，就当看一个关于自己的连环画。 接下来的画风逐渐崩坏。 与其说是画风，不如说是剧情。 精神病院？白质切除手术？ 这就是命运给他写好的故事？ 堂堂一任神王被捆在精神病院像麻花像话吗？像话吗？瑞思拜吗？ 不过听说很多天才都被判为精神病，然后关了进去。 再结合铃尔的遭遇，林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非凡回收点不会是精神病院吧！ 林都给自己气笑了。 时间走廊没有给出他晋升序列的任何信息，林的算盘落空了。 在“被画好的未来”里，林没能在非凡路径的石阶上更近一步。 因为被医师诊断为病情十分严重的患者，所以做了白质切除手术之后，就在精神病院一直这样度日，直到死去。 接着，林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自己作为序列4，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几乎没有非凡的世界里，在精神病院中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精神病院=非凡？？？ 当林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苦苦不得寻的非凡所在，竟然是精神病院。 他脑内窜过一阵电流，像是找到了某种突破口。 他坐起身，看到旁边坐着的妻子李莎。 “送我去精神病院吧，莎莎。” 眼前漂亮的妻子听到这句话，一幅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林。 “苏洲，你疯了？” 对，我疯的不轻，林心想。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院 林成功入住了cz市精神病院。 这是家口碑不错的医院，拥有市内最好的医疗和配套资源，俗话有云，当你家里有一个神经病人的时候，你就要送到这家医院来。 家里人体贴地帮他安排了豪华单人间。 林住过来已经四五天了。 一切都很顺利。 之前有心里诊疗师上门做心理治疗，起初那位诊疗师还很拘谨，因为毕竟这是沧州首富苏大富豪的家中，而且被诊疗人正是苏洲本人。 但当他切实聊过并且了解了病症之后，他的态度完全变了。 他不得不认真起来，因为苏洲是个完完全全的病人。 这位苏姓富豪表现出了绝对的焦虑和抑郁倾向，情感障碍，在苏洲自己的描述里，他还有自杀意念。 还没有付诸具体的计划，但是拥有自杀意念已经是超级严重的事情了。 而在和富豪夫人的聊天中，苏洲的失眠情况进一步坐实了。 “他晚上的睡眠如何？”医生问。 “他晚上……几乎都在书房里看书。并不怎么回到卧室里。” “那么他白天，白天时间会补眠吗？” “不，他白天不睡，连午睡都没有。” “那么你是在说他几乎不睡觉？” “很多个晚上，我醒来，发现他还是醒着的。但他好像不困。” “这是不对的，夫人，人都需要睡眠。” “遇到这种情况，您应该早日联系心理干预才是，他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 李莎确实没有想到，她震惊地捂住了嘴。 “他前几天和我说他需要治疗，我还不信。” “是的，他有严重的焦虑症，还有自杀意志，我想家属应该重视起来，并且积极关怀他。” “是是。我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些。”她几乎快要哭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积极地接受治疗，这是非常好的信号。” 后来医生把两人叫到一起，提出了住院治疗的想法，当然他说的十分隐晦，用了“换个地方调节心情”这样的话术。 后来还说了一些精神方面的知识，医生表示让这么严重的精神病流落在院外，实在是一笔损失。虽然那位医生的措辞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林完完全全地get到了这个意思。 于是林如愿以偿住进了精神病院。 林表现地很安静很正常，只除了话少，看起来完完全全是个正常人的表现。 加上待人还算好，所以护工和医生都很喜欢他。巡视的护工路过时，有时候还会和他攀谈几句。 但听说了胡博士对他的评价后，顺便说一句，胡博士就是去家里家访，并且作出让林入院的那位心理医生，他认为林的精神状态相当危险。 非常糟糕，可以说糟透了，随时都可能会作出危险举动。 因此最近两天，林发觉护工们巡视他病房的时候都会尤其小心。 药物他照常吃，话疗照常进行，林只要稍微透露梦境中的一些令他不安的内容，就会让医生紧张不已，认为他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重点病人。 在精神病院的这几天，林也不算安稳，因为，他摸遍精神病院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失望地发现——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神病院。 普通的医疗水准很不错的精神病院。 没有任何非凡迹象。 这让林的计划在某种层面上落了空。 难道这一家精神病院完全普通？还是因为自己的精神病程度和非凡程度都摸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是我入院的姿势不够风骚吗？还是我病的不够严重？ 林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用这个世界的很多量表来看，都远超正常人的标准，是个合格的精神病人。 他对此表示了疑惑，感觉自己可能采用了不对的方式。 于是他从精神病院出去了，他打算跟进一下自己的事业线是不是进展顺利。 出去的方式其实很简单，他的瞬移、他的说服能力、包括小范围内创造规则的力量都能让他出院。 但是考虑到摄像头的问题，他直接pass瞬移方案，说服了看门人，直接把他放出去了。 他穿着病号服在街上晃悠，直接导致了他半径十几米之内空无一人，直接营造了真空领域。 这还是第一次拥有领域力量，林自嘲。 值得高兴的是，这种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做派总算和“狂徒”靠得上边了！林自我激励道。 苏氏集团的ceo正和战略部部长探讨一个关键性的战略层面问题，那就是—— 当一个公司的老板被诊断出严重的神经病，并且闹得沸沸扬扬时，他曾发布的指令，还要不要继续执行。 抛开最初的疑惑之后，其实ceo和战略部部长已经找到了一些不错的切入点，去执行苏董事长扩充战略版图的计划。 苏董关于解放劳动时间的提案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很有可能迎来一场商业变革，这项提案说不定会载入史册，作为一项成功的尝试。 正当ceo和战略部部长接受苏董的意见，并且已经开始大展拳脚之际，两人从快推上得知了苏董住进了cz市精神病院的消息。 而且不是轻症，是重症。 严重的神经病。 难兄难弟两人坐在战略研讨室。 “这……”ceo几乎在抠头了。 战略部部长翻阅着手上的方案，表示一些项目组已经开始行动了，且补充苏总决策的一些金融和软件开发的行业他们也开始涉足了。 看起来是一个苏氏帝国的开始。 ceo手摸了摸自己头发不多的头，烦躁地问：“虽然在精神病院，应该能继续给我们注资吧。” “虽然是精神病人，应该是完全责任行为能力者吧，该死我不是很懂这方面。把法务叫来！” …… 林步入苏氏集团的时候，被路过的每个人用怀疑、震惊和各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洗了个澡，才推门进到了战略开发室。 当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董事长坐在主位，胸口口袋还印着“cz市精神病院”的红色字样的时候，他说什么话最好先听他的。 ceo和战略部部长几乎快木了。 又怕又好奇。 精神病院看守这么松的？看守吃干饭的？ 这位会咬人吗？精神病会做什么？不对，精神病都会做，而且不用付完全法律责任！ 该死，ceo在心里大声咒骂，这种法律条文不用记得这么清楚啊喂！ 第123章 出院 公司常驻法务是一位精干的女士，她敲战略开发室门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咚咚咚。” “咚咚。” “进。”ceo吞了口口水。 法务一进来就看到噤若寒蝉的ceo和战略部部长，还有一旁脚翘在桌子上、穿着病号服的苏董事长。 她也瞬间意识到了，事情不一般。 但她维持着很好的职业素养，“请问，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咨询吗？” ceo眼前一黑，他叫法务来，本来是询问精神病人能否继续注资之类的问题，但是苏董事长人就在这，这事情就不能问出口了。 ceo眼前一亮，胳膊肘拐了拐，“是战略部部长找你。” 战略部部长人在旁边坐，锅从天上来。 “我？啊……我，是我，我找你来是……关于那个南海度假施工问题，有一些政策问题想要和你确认。” 战略部部长发动智慧，很快接过黑锅，并且真的找到了一个法务疑问，打算发问。 一旁穿着病号服的苏董事长突然出声。 “找法务来，不是为了问我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苏董事长说笑了，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有一些法律方面的问题。”战略部部长强撑着镇定，大笑否认。实际他心里都要哭了。 “你知道的，我和刘总的专业领域都不在这边，在做一些重要的决策的时候，需要询问专门的法务评估项目法律风险。” “哈哈哈。”林也跟着笑了几声，紧接着发问。 “你们不是为了问精神病人是不是能支配自己的财产？才把法务小姐叫上来的吗？” 林一语道破。 难兄难弟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苏董怎么这也知道，精神病难道都开了天眼不成？ 还好，林并没有让尴尬持续很久。 “你们放心，我的病情不严重，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财产。” 难兄难弟心里补充“才怪”。除非他们看到的报导是假的。 “而且可以随时出院。”林说。 “这才是我们最担心的。”ceo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现在应该做什么？报警？还是喊精神病院把自己的病人接回去？ 他会杀人吗？ 精神病杀人不偿命的。 “放心，我杀你做什么。” ceo：！！！ 他在心里疯狂：“他听得到！” “对，听得到。”林粲然一笑，“我想我可能被精神病院的电椅，激发了某种特别能力？” “那么，既然你们三个知道了我有特别能力这一点，那我就不会轻易放你们走了。” “接下来，你们要认真为我办事。” 林了解了一下项目推进的进度，以及自己策略的实施情况，就离开了战略开发室。 留办公室三人在风中凌乱。 他们一定是也病了。 他们被一个精神病人挟持了，当然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挟持，只是需要帮助苏董事长继续工作而已。 电椅会帮助人获得特殊能力？每个人心里都有问号，但是苏董事长的的确确能看透他们心里所想。 这位大佬不一般，这是他们得出的结论。 次日。 cz市精神病院的一些壮汉员工进入了苏洲苏大富豪的宅邸。 发现了一栋几乎全空的房子，和在书房使用电脑的苏洲。 胡博士很无语，精神病院的防卫很完善，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是金钱的力量？ 查过监控，发现居然是做了几十年没有出过问题的老韩把人放走的，难道是人格魅力？胡博士想不通。 他们进门的时候按了门铃，但是没人开。 进到屋子里面来，发现女主人和众多仆役都不见了，只剩下男主人一个。 书房的门半掩着。 苏洲身上还套着他们精神病院的病人制服。 这样看来，回家之后甚至没有换过衣服。 “咚咚咚。” 胡博士把带的一众保全拦在了身后，自己敲了敲书房的门。 “苏先生？” 苏洲没有抬头，还在笔记本前打字。 没有回应。 “很抱歉擅自进入您的宅邸，也是很大程度上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您之前也有接受治疗的意愿，为什么又从院里离开了？”胡博士小心组织着语言，尽量不让病人的情绪起伏过大。 很多病人在入院后都有比较强的逆反心理，会抵制治疗，认为治疗没有意义，这也是医生最不乐见的情况。 林敲下最后一串文字，把自己“照抄”的论文发表了出去。 这是铃尔之前给他看过的文章，林只是将他们复述了，但是为了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他恬不知耻地冠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洲。 这篇文章的发出，一定能引发学界的震动。 林做完这一切，“走吧，回去。” “我只是回来办点事儿。” “不介意的话，我想带上我的书和电脑。” 胡博士怎么会拒绝这样的建议，实际上，苏洲的态度太过柔顺和正常，胡博士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例，不由得感到棘手。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我们只是提供治疗。”胡博士说。 随后苏洲就又众星捧月般地回到了cz市精神病院。 当然这事也没能瞒过记者的耳目，这件事又在cz市的头条版面挂了好几天，才被撤了下来。 在苏氏集团就职的职工，从上到下都对这个消息感到无语，老板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又被抓了回去，这让他们一众以进入苏氏集团为荣的职工哭笑不得。 只有法务女士、ceo和战略部部长因为经历过老板的读心洗礼，所以对这件事接受度还颇高，依旧淡定地推行着苏洲之前交代的任务。 苏洲的论文发布没多久，就引发了热议，而这种甚嚣尘上的舆论没过多久就有销声匿迹的趋势了。 这是，科技压制。 林没有猜错，这个世界存在绝对的科技压制。 科技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停滞，发展缓慢。对于科技有突出贡献的人，更有可能早夭，或被判定为疯子。 这个世界不接受天才。 所有人都被压制在愚民阶段，不允许接触上层建筑，真是个可悲的世界。 第124章 特别院区 林发表论文，就是为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所谓“天才”。 苏同学在cz市精神病院的豪华病房安逸地躺了两天，就在医院见到了一个陌生面孔。 那天阳光很好。 是个很适合晒被子和海滩平躺的日子。 林的在病床上伸了个懒腰。 剥着橘子的林看着自己vip室里的陌生面孔。 “苏先生，这是从首都来的宋嘉宋医生，是业内最顶尖的专家。” 胡博士向林介绍着这位医学前辈。 宋嘉是一个很年轻的医生，从面庞上看，甚至更像个医院实习生。 看年龄不过三十出头，胡博士对他十分殷勤，点头哈腰的。 一看就是大人物。 林看着宋医生，打量了两眼后，突然笑了，笑的一旁的胡博士心里发毛。 终于要有临床症状了吗？终于了吗？ 这位苏老板从测评指标上，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严重的病人，但他看起来很正常，这就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他宁愿苏洲不正常一点儿。 而当苏洲露出这副样子，胡博士却感觉身后一凉，像是被什么未知生物盯上了一样。 甚至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鉴于他还要做病历交接，他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宋医生摆弄着林床尾的鲜花，手指刚碰到一支雏菊，花茎就变得枯败和黑黄。 宋嘉收了手。 胡博士还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推介。 “苏先生，宋医生是比我要优秀很多的大夫，他在临床上面的成就远高于我。” “如果有宋医生的帮助，您一定会康复地更快的。” 林假装没看见花瓶里的变故，转而垂了眸子，把一瓣橘子塞进了口腔。 宋嘉转过身就像是个热情严谨的大男孩，结合年龄，颇有点学霸毕业走上事业巅峰的意思。 对生活和事业充满憧憬的年轻人……才怪。 “你好，苏先生，我是宋嘉。之前已经仔细研究过您的病历，我有信心可以帮助您从目前的困境中走出来。” 宋嘉粲然一笑，好像刚刚的敌意只是错觉。 “有心了，就这样办吧。”林低垂着眼说。 “那就拜托你了，宋医生。”林也扬起唇角笑了笑。 “胡博士，这段时间多亏了您。” 胡博士摆了摆手，表示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二位可以简单熟悉一下，我去c区那边，看一下那里的病人。” 剩下的两位均点了点头。 胡博士转身离开了，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咔哒。 门被关上，豪华病房里就剩下林和宋嘉两人。 病房里阳光很好，宋嘉身上的白大褂白得亮眼。 他找了个圆凳，自顾自地坐在了靠近林病床不远的地方。 …… 一番“亲切”的会谈结果就是，林同意了宋嘉医生的提议——搬到特别院区进行治疗。 宋嘉如释重负，一般来讲，病人不会接受前往特别院区。 院方往往需要出具特别声明，表示病人已经丧失自主行为能力，并且有极大危害性，这样的病人才会进入院区。 至于病人到底真的有没有危害，用些药之后，没有危害也可以变得有危害。 最后，病人的家属几乎会选择把病人送进特别院区。 不过令宋嘉没想到的是，林居然如此配合，他的手段还没有用上。 这次见面，林几乎可以确认宋嘉宋医生就是一名非凡者，至于他的路径如何，林还无法获悉。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他的序列还不高，林没有感受到来自高序列的威胁性。 特别院区不允许持有通讯设备。 林只得给自己的ceo去了一封长书，并给出了一大笔拨款。 至于他的合法妻子不知道是不是对精神病太过畏惧，一次都没来看望过。 林想来这个婚姻大抵和爱情无关，更多的是顺势而为。 他们共度了不少悠闲时光，但这些记忆流淌在林的血液中，逐渐变淡，随着时间拉远，很难再被赋予意义。 林不止一次感觉得到自己的淡漠。 他很多时候都尝试着让自己更有人情味儿一点，但是很多事情，他确实不算在意。 所以人情味儿几乎都是他自己给自己装扮上的。 他可能并没有太多感情这种东西。 他怀着些许“我可能真的需要治疗下下”的疑惑进到特别院区后，他才发现，自己来对了。 自己的计划没有落空，精神病院确实链接着这个世界的非凡。 …… 所谓的特别院区，是一幢孤零零的平板楼，它就像一块站起来的豆腐那样存在在那里。 院区说是在沧澜度假区旁边，实际上和度假区几乎隔了一座山，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绿之中，没有什么人烟。 林看这建筑简直像一座坟。 浅看有个十层高，但林没法数清楚楼层，有个比数学还精妙的法则阻止了他，林只觉得这建筑像坟的同时又令他头晕目眩。 breaker，规则破坏者，界之狂徒，拨弄规则时钟的指针，滑动命运之轮，永恒的真理守护者。 林看到这幢建筑，就联想到自己的序列晋升方向。 他猜测自己只要毁掉这幢建筑，就能在能力上进一大步，随后这个猜测得到了他灵感的认同。 林精神随之一震。 他本该为此兴奋一阵儿，但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件事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那是一个逃跑的病人。 事情不算起眼。 尤其运送林的专车到时，天空已经降下暮色了。 那人从通风管道爬出，掀开通风口和外部之间的网格后，他显得很兴奋，但兴奋很快就被一种极致的恐惧替代了。 林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但林看得到，那人正张着不可置信的眼眶，整个人逐渐流逝在空气中。 林明白这种感受，就像当初序列4金边眼镜弗兰·霍特在荒野上对他所做的那样，让他不着痕迹地流逝掉生命。 不过还好当时人蛇希尔挽救了他的性命，那种灵魂索命一样的感受，林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最大的恐惧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虚无。 会被规则消灭么？ 林扯起一个笑，径直走进了大门。 第125章 入住须知 院内的光线比外面要昏暗得多。 明明门外晴空万里亮如白昼，室内的处境与黄昏垂暮无异。 待到完全进入这座坟一样的建筑，窗外就只余下混沌的橘黄色暮霭了。 就好像是，这里是另外的世界。 另外的一个空间。 地板像是常年没整修过，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宋嘉的黑色皮鞋迈向前台，和值守的枯瘦老头打招呼。 “给他一间房。” 林默不作声跟在宋嘉身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整个院区都很旧，大面积使用实木，空气中都飘荡腐朽和陈旧的味道。 所幸各个区域都被打扫地很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破败之下的整洁。 吧台后的老头看起来只剩一把骨头，堪堪支棱在椅子上，嘴里不知道咕咕哝哝说着什么，递出一沓用破夹子固定好的申请表。 “填入住信息。” 老头张着嘴说了这话，沙楞楞的不似人声。 林浏览了这张表，发现正常入职表需要填写的信息，比如姓名、联系方式、联系人，这上面一个都没有。 转而被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所替代了。 1.入睡时需要灯光吗？ 2.能接受和他人同住吗？ 3.是否学习过格斗、散打等竞技体育？ 4.睡眠质量如何？会不会被异动吵醒？ 还都是简答题，并不提供选项，不喜欢做问卷的林默默吐槽。 这些题目就好像林在悬崖峭壁上买了一栋别墅，别墅的售卖人认真询问他会否跳伞一样。 令人非常不舒服。 毫无疑问，在这里睡着的时候会有异动，至于是什么类型的异动，什么东西导致的异动，尚未可知。 不过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格斗、散打……林这方面的技能已经相对纯熟，归功于非凡者小队肯·威斯特的教导。 至于精神病院为什么需要询问格斗技巧，林不愿多想，他只想扶额。 同住这个问题就很灵性，方便病友交流？不怕互相伤害？ 好吧，按照“天才扼杀论”，这所精神病院甚至是鼓励厮杀的。 至于第一个灯光问题，他并没有获得更多的有效信息，只得暗暗记下先。 他略一思考，写下了自己的答案。 需要灯光，希望同住，不只会一点格斗技巧，睡眠质量一般。 待林签下他的名，文字渗入纸张纹理，最后消失不见。 这种非凡基础操作林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林没有忘记自己此刻是苏洲。 一个没有接触过非凡的普通人。 他指着纸张上的墨水，嘴巴哆嗦着。 “怎么……上面的字怎么不见了……” 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宋嘉宋医生看见林这个样子讥讽地笑了笑，敷衍地安抚道：“是纸张材质的问题，我们用这样的方式保存档案。” 林看起来还不能接受这个理由，神情一直呆愣着。 直到跟着宋嘉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林似乎才从晕晕乎乎中回神。 他怀里被扔了一本病人需知手册，门被当的一声关上了，并从外面反锁。 锁链上锁时传来了细碎的碰撞声。 宋嘉的脚步慢慢走远。 病房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病房进门后是左右布局，除了右侧的卫生间，左右是完全对称的，就像是在中间立了一面镜子。 一张床，床头柜，床头柜上的雏菊装饰，小衣柜，一张书桌和几个本子。 窗外依旧是混沌的橘黄色暮霭。 这位舍友穿着一件藏蓝色布衣，在床上盘着腿，对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桌上有许多草稿纸，上面横横斜斜写满了公式，散乱地铺在桌面上。 他看起来比林更加沉默寡言，林来时，他也只是抬了眼，看了林一眼，什么都都没说。 林在书桌前开始阅读起入住须知。 第一条，请病人不要死在走廊里。 第二条，午夜十二点前进入睡眠。 第三条，不要在白天攻击其他病人。 第四条，食物只有一种获取办法，那就是使用能在权威期刊上发表的先进论文兑换。 第五条，不要尝试贿赂工作人员，因为那是无用的。 第六条，不要擅自离开，那会招致严重的后果。 …… 林感受到这里满满的恶意。 字里行间透露着规则制定者的恶趣味和恶意。 嗯？规则的归属者会是谁？ 同序列的前辈？ 其他序列在高石阶阶段也会获得规则制定的能力吗？林更倾向于这一点。 入住手册上面罗列看起来荒诞不经，但是在非凡领域已经呆了数年的林，心里也清楚—— 这些都是或真或假的规则，林明白这一点，除了这些规则之外，应该还有很多探索规则没有被列入手册为人所知。 至少，不要擅自离开，这一条是完全成立的。 但规则里面有一点林格外注意，那就是第四条，先进论文这一条。 难道这家精神病院的缔造者需要先进论文？ 扼杀天才的同时，把天才收拢起来为他服务？ 那铃尔为什么没机会进到这个精神病院来，直接死于“意外”事故呢。 林暂时还想不透。 室友的社交壁实在太高，林只得保持沉默，不做交流。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间。 宿舍的墙上刻有一面圆盘时钟。 待到晚上九点之后，林发现整栋楼显得分外寂静。 可能是因为十二点前必须睡觉的宵禁。 如果不照章办事，后果可能会非常可怕。 但是当一个人非常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林躺在床上，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天花板。 他失眠了。 尽管九点时他已经用热水把自己弄得分外慵懒和温暖，待到十一点的时候，整个院区一片寂静，他还是睡不着。 他好像能听得见，时钟嘀嗒的声音。 嘀嗒。 嘀嗒。 嘀嗒。 不对，时钟是无声的。 林刷地睁开眼，发现此时时钟正指向十一点五十六分。 而声音的来源确实不是时钟，而是屋顶。 这里的天花板漏水？ 但林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正常猜测，因为他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腥气。 屋顶上滴落的不是什么水，而是血。 嘀嗒。 嘀嗒。 嘀嗒。 第126章 减员 血水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床上、脸上。 林发现时间已经抵达十一点五十九分，他的室友早已进入深眠，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血水的嘀嗒声在诡异的静谧下格外清晰。 本着谨慎的观念，林心念一动，创建了一个规则，仅把自己容纳其中，让自己睡了过去。 秒针绕过了一圈，抵达12的时候，血水停止了滴落。 本来被锁闭的205病房门被从外面轰地推开。 外面的家伙看了看房中沉睡的两人，扭曲的脸上竟流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退了出去。 不久后，四楼传出奇怪的喀拉喀拉的声响。 …… 次日早。 林是被闹声吵醒的。 外面闹闹哄哄的，本身院区的隔音就不好，当很多人大声说话的时候，足够吵醒任何人。 林悠悠转醒，夜他又去天青色的梦魇中游历了一圈，睁眼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身处另一个梦魇一样的小世界，不由得觉得自己那个苏洲越来越远了。 平凡的生活，再见了。 “苏洲”从床上坐起身，他的耳力已经得到了非凡强化，纵使隔着一层天花板，他能听得到楼上的攀谈细节。 楼管老头显然也在楼上，他粘腻沙哑的声音，每次听到都让林很不舒服。 “你们一个宿舍，你说他这样你不知道？”老头质问。 另一个听起来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声音说：“我已经睡熟了，梦里我听到了什么动静，但是我没敢醒。” “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最近你们不太愉快？”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杀了他吗？我疯了吗？还是你疯了！” “你们前两天还为了卫生的问题，吵架，我在楼上都能听到。”另一个声音说着。 “吵架怎么了？吵过架我就要杀人吗？后半夜楼道里有那些东西，谁会选择不睡觉！” 这话一出倒是缓解了激烈的争吵，转为较为温和的议论声和嘀咕声。 显然楼道里那些东西让他们畏惧。 同寝的郑思齐翻了翻身，至于郑思齐这个名字，林也是看床头的名牌才知道的。 郑思齐整副面容淡淡的，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林就是有种，眼前的人什么都不太在乎的知觉。 包括楼上的死人意见也没有对他的情绪产生多大的影响。 “你好。”林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好。” 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礼貌还是有的。 郑思齐这会儿才真的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室友。 “上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没什么事，就是死了个人。” “这里死人很平常吗？” 郑思齐斜着眼睛睨了林一眼，似乎觉得眼前这人过于淡定：“谁知道呢，每隔一两天总有人要死的，有时候是一天几个。” 林点了点头。 林这个反应倒让郑思齐好奇了。 “知道死人了，你不害怕？” 林摇了摇头。 “也许你能比之前的人活的久一点吧。”郑思齐神神叨叨地说道。 “这里的一切不能用你原来的世界观推测，你最好尽快适应进来，少和那些医院的人打交道。”郑思齐在工作台前坐了一会之后，对林说道。 “医院的人怎么了？”林问。 郑思齐就又闭口不言了。 洗漱完毕，大致是七点的样子。 病房门被外面打开的时候，林没有听到打开金属扣链的声音。 看来昨晚，病房门被什么东西打开了，林不自觉地想到了楼上对话中的“走廊里的东西”。 “运气真好啊，看来你们昨晚都睡了个好觉。” 林隐约感觉到昨晚他让自己陷入睡眠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他讨厌这种无法预知的危险。 院区餐厅环境还算整洁，总算摆脱了雨后木质地板的霉味儿，采用了大片的大理石。 很多人路过餐厅，选择不进去吃饭。 他们没有足够的点数，去获得这顿餐食。 还是有些人，能够获得足够的餐食，比如林的话少室友——郑思齐，此刻就坐在餐厅的一角，食用着一份奶油面包。 还有一位老兄显然混的更好，还是大清早，他的餐盘里就有一份西冷牛排了。 只是牛排的颜色看着就不大对头。 看起来更红。 林进到院区还没有书写过论文，想必他的点数应当是零，所以在写出论文之前，他不会有任何食物进入胃部，温暖他的全身。 他虽然之前阅读过铃尔的论文集，但不确定那些观点是否被发表过，且，他只记得几篇，必须谨慎使用。 实际上，林并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而当他没有办法吃到早饭的时候，他倒真的有点饿了。 哪怕一份黑麦面包……林咽了咽口水。 林本可以使用辩论学家的技能为自己博得一份黑麦面包，但他暂时并不打算这样做。 在这样的环境，非凡能力的使用同样是风险项。 他饿着肚子，随波逐流，跟着病人群体沿着走廊朝着小厅走去。 用餐时间内，病人们拥有相当的自主时间。 这里的人，和林原来预想的很是不同，除了个别新人慌张无措的插曲外，大多数病人情绪都十分平稳，像是熟悉并接受了这里的规则，安静地等待着未来。 林这样的新人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相反，另一个吵嚷着要吃早饭，然后被餐厅盛饭大叔胖揍一顿的家伙，反而更吸睛一些。 除了短暂的用餐时间外，林的时间都是在病房203里渡过的。 铁门一关，病房里连跟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郑思齐又是沉默系室友。 林花了几分钟，把铃尔给他看过的一篇论文背诵默写了下来，打算在午饭时，用这项研究成果，兑换一些基础的食物。 他确实是饿了。 从某种习惯上来说。 不过林没想到，在午饭之前，他还拥有了一次出病房的机会。 诊疗室内。 这里的灯光很好，甚至放置了许多绿植。 医生就是那位宋嘉宋医生，把林送过来的那位年轻专家。 “这是日常的问询，来了解你的病情，请不要过分的担忧。” 他又扯出了职业的微笑。 第127章 天才的偏爱 宋嘉真是个不错的医生。 冷静细致，循循善诱。 如果不是诊疗内室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林几乎都快相信这一点了。 “你的状况还算稳定，不需要进行额外治疗。” “我们会采取最专业的治疗方案，稍后我会同专家组进行会诊。” 在这样痛呼声的伴奏下，宋嘉医生的笑容依旧不见裂缝，完美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内室的帘子并没有完全遮住。 里面的人是郑思齐，正在一个电椅上接受所谓的“特殊治疗”。他表情痛苦，本来就白的面色，现在看起来宛如死人。 墙上地上还有各种奇怪庄重的设施，想必也是同样的特殊治疗的用途。 林畏缩地瞟了几眼内室，尽量让自己显得十分害怕。“我……我也要做那种治疗吗？” 宋嘉医生笑的更和煦了，“如果你的病情比较稳定，是不用接受治疗的。” “郑先生他有很强的反抗个性，所以我们对他要采取特殊手段。” “这也是为了他的病情着想。”宋嘉又说。 林点头，又点头。 “只要不接受那种治疗，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么，就请写出更多的先进论文吧。” 林装作晕晕乎乎地走出了诊疗室，在他出来的时候，被治疗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郑思齐也被拖了出来。 两个壮汉把人拎出来之后，郑思齐就掉在了走廊里，像被抽干了气的气球。 林看着郑思齐，郑思齐颇为凶狠地看着林，像是不希望被别人看见这幅样子。 “你确实不害怕。” “你在伪装。” 过了几秒，郑思齐缓缓吐气道。 “对。” “我带你回去？” “不用你。”郑思齐别扭地说道。 林掉头就走。 郑思齐：“……”你还真走…… 中午时刻，林用“自己的”论文成果换取了150点数，成功在食堂使用10点数，获得了一片厚面包，他也避开了那些诡异的肉类，选择了素食。 这样的话，这里的人需要15天便出具一份论文，这样才能保证每天都有一片面包吃，确保自己不太饥饿。 尽管这里的都算是天才，但是这样的论文频率也是很难的。 林又一次确信了，这里创始人的初衷和目的——那就是获得更多的论文。 论文代表着先进知识。 这里的创始者需要科学知识，非凡需要科学。 这一点同林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在三天之内，林没有采取任何过激的行动，更多时候他都是在观察，观察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人，观察尽可能准确的运转规律，以便有机会创造自己的规则，并与之对抗。 林愿称之为“革命”，随后他笑了笑，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感到些许羞愧。 他没有什么拯救的愿望，他只是自私地想要晋升到下一个石阶而已。 尽管这几天里，林察觉到了一些人的不幸，一些狂乱的欺压，一些弱者的呼救，他通通只是旁观，审慎地记录了下来，并没有真实地参与进去。 他不知道这里的弱者，是否是真实的弱者。 他观察到一些奇怪的点，有些带着他引向一些臆想的结论，有些则不能。 郑思齐自上次“气球”事件之后，对林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林发现他接受精神治疗的频率比其他人更多，像是受到了额外的偏爱。 这位室友每天只食用一顿早餐，想必只是维持着相对缓慢又不至于饿死的频率而已。林看到过他的草稿，那是很激进的研究领域，如果他愿意，他应该能写出更多更好的论文才是。 可是他没有。 看来自己的舍友，也看出了一些关于论文的问题，并不打算那么容易地让上位者得逞。 林不得不高看郑思齐几眼。 这种欣赏，在林第一次接受精神治疗的时候达到了顶峰。那称不上是任何意义上的治疗，简直是一场纯粹的折磨，林怀着“自己序列还算高”的自我安慰进去，结果过程依旧让他感觉到痛苦万分，恨不得下一秒中就从这场治疗，这件治疗室，甚至是这场精神病院的空间游戏里解脱出来。 林从治疗室中蠕动而出，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之前码出来的论文拿出来，开始注水。 这是林在大学时期学到的方法，虽然无耻，但是有用。 他眼前的一篇，是他提前写好准备提交换取点数的，整篇都是精要，没有任何水分的，能推动天文观测更上一步的先进论文。 林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篇论文拆分为十份。 每一份都涵盖一些新兴的观点，足够令人眼前一新，围绕着各种眼花缭乱的实验论据、理论依据，以及引用现有论文的即有观点作为辅证，就是一篇还算不错的论文。 但如果是足够聪明的人细读，就会发现这论文注水严重，整篇下来的观点浮于表面，并不能作为一篇优秀论文发表。 郑思齐在背后看着林拿出若干份纸张，开始奋笔狂书，刚刚想要慰问治疗过程的心思全没了，看着林正在进行的“神奇操作”。 “你这是做什么？重新誊抄一遍吗？” “不，我正在注水。” “什么是……注水？” “就是把一篇文章的论点拆开，分成多个论文，这样我就能获得更多的点数。”林呲牙一笑。 “虽然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是这样，论文的质量就会变低。”郑思齐若有所思。 “那又怎么样，这些论文会交给谁你现在还不清楚吗？他们会让你的论文在社会上发光发热吗？” 郑思齐不说话了。 等了一阵，他也默默回到座位，拿出了更多的纸张。 …… 在林的说服下，每天进入餐厅的人明显变多了，大家有了注水大法，不再需要饿着肚子，那种萦绕在院区内的死寂感冲散了不少，但是每日供应的新鲜肉排，总归能提醒大家，这里并不是令人高兴的归宿。 自林过来之后，除了第一天的淌血事件，还出了两次死亡事件，都是次日清晨发现人死了的，都被啃得面目全非。 第128章 红手印 林的日子很平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周，他每天定时去餐厅投喂自己一些素食，去阴阳怪气的老头那儿兑换了两次点数，然后就整日宅在自己的寝室。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死亡事件还在发生，不过数量较之前更为克制。 也就是说，整个精神病院区的减员频率降低了。 林认为，这和送进来的人才越来越少，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些都是他从其他人的思维中获得的信息，同时获得的信息还有一些死亡节点的关键信息。 只有一起明显是人为，发生在午夜前，因为一些口角，一个病人把另一个病人杀了。 符合入住手册上第三条注明的“不得在白天攻击其他病人”。 而其他三例，则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其他病人嘴里的“那位”，几乎等同于一只鬼魅。 被害的病人几乎被啃得面目全非。 林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前台老头，曾经他总喜欢坐在摇椅上睡觉，最近也不常出来了，整日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闷着。 只有等到有人叫他的时候，他才会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人前。 还有餐厅的厨子，跟林刚来时的印象也有相当地不同，切菜的手法更加娴熟，不像之前那个好像要把厨房连同灶台一同点燃的那位。 宋嘉宋医生肉眼可见地脾气暴躁起来，这表现在他难以维持的完美医生形象，以及焦急感。 论文品质受损之后，林的心理“治疗”的强度加大了许多，中间还夹杂着论文之类的暗示。 林自是不受这种低等影响，并对治疗室施加了“其他人也不受暗示影响”的规则。 “革命”斗争进行得很顺利。 其实理论很简单，当一群人拥有相同的行动意志之后，法就无法责众。这种事情一旦成型，上位者就很难对下层的所有人进行斗争和惩罚。 而这个意志是源于所有人不够充足的食物，以及论文可以兑换点数这个矛盾点的，因此所有人都有这个意志。这是很容易掌握的事实。 这就好像一辆运钞车路过一个路口，路人一哄而上，每个人都拿走了一些钱，这件事就极难处理，很有可能就不做处置。 规则也是这样，可以被打破，而且有时候甚至很脆弱。 只是林尚且有怀疑，这个规则既然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得手了，那么这个院区难道是个低级副本？只要水一水论文，依照法不责众的原则，而自己对惩罚和监控这一环降低影响，就会打断运行循环，招致毁灭？林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他可能只是迈出了关键的一步而已。 林的生活轨迹平静地像是度假，直到那一天清晨，他洗漱完毕准备前往餐厅食用早餐时，在自己对门寝室的门上看到了一只血手印。 血迹还很新，在这样清爽的早晨显得格格不入。 住在对门的是两位年龄相仿的生物学家，都是四十岁前后，其中一位发量稀疏，姓傅，林每天早晨都能通过他的头检查自己仪容仪表是否妥当。 他们的宿舍宛如一个微缩实验室。只是空间狭小，实验器具尽可能地有序但杂乱地堆在一起。 另外一位在则十分有名，名字是卢昌平，林在学术杂志上和新闻上都见过。 是生物学界唯一一个在世，但是名望已经能和历史课本里的生物学家相提并论的那种传奇人物。 傅博士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自家”门板上的“异样”，就要往外走。 林好心提醒：“傅博，你门上有东西。” 傅博士回过身，见到一个红手印出现在眼前。 他捋了捋自己额前为数不多的头发，哆哆嗦嗦地进门喊了卢大师出来。 他指着门上的血手印，说：“您看，这……” 卢昌平也被吓得脸色白了几白，向后退了小半步，但随后他就扶着自己的眼镜，凑近门板仔细观察了起来。 “手掌比普通人类偏大。” “尤其是dip和pip这两部分，明显长于人类。” “指纹较深，可见手掌上的肌肉组织，手掌应该非常有力。” “这凝血情况……” 卢大师念念叨叨，很快迈着长腿走进了寝室拿出器皿，提取血液。 然后忙不迭地投入到科研试验中去了。 血手印吸引了很多人的驻足围观。有的看了一眼，冷漠地匆匆而过，有的则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这件事情引发的恐慌是显而易见的。 至少在林的视角里是显而易见的。 那位头顶稀疏的傅博士已经在四处借宿了，他明显不想继续住在那个遭受诅咒的房间。 而其他人似乎也不太想接纳他，因为他离死亡条件真的很近，不愿意承担风险也是人之常情。 林的日子变得真实而枯燥。 病床上枯坐的光阴堆叠沉淀，日光照不进的昏暗病房，连心跳、呼吸、轻脚的走动都清晰可闻。 郑思齐怕不是个慢热，就是乍一看贼拉高冷，冰山之巅一样的冷清人物，但当他和林熟络起来之后，冰山就塌陷了，一整个人设朝着话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严谨地讲，是郑思齐“自以为”熟络之后。 晚九时，按院区这儿不成文的规矩，所有人都该准备入睡了。 原本还听得到些许嘈杂的院区，这会儿好像陷入了死寂。 林也开始直盯着天花板躺尸，他其实不需要酝酿什么睡意，只需要把自己包裹在“必睡”的规则中即可，但他还是从众地这样做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这样会比较安心。 他需要这种朴素的安全感。 身旁隔着一条过道的郑思齐，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还是主动和林攀谈了起来。 “对门的血手印是非常不好的预兆。” 郑思齐眼睛直直地瞅向天花板，也不知道思维飘到哪个国度去了。 “你说今晚会出人命吗？” “会的。”林说。 “嗯。” “如果血手印是出现在我们门上呢？” “那么，血手印的主人可能就危险了。”林又回。 第129章 可疑的前台 “哈！呵呵呵呵……”不知道这种黑色幽默戳中了林思齐的哪个笑穴，他笑了足足半分钟，连带着床板都在晃。 “好的，林勇士。”郑思齐显然不信林的这句“玩笑话”。 林当晚终究没自己入睡，对面寝室的人也没睡，相对高频地在潮湿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哒哒。 哒哒。 咔哒。 分针慢慢略过十二。 卢没事。 午夜入睡是假的规则。林飞快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郑思齐睡相不佳，一张床不太够他发挥。林越过他的床尾，打开了自己寝室的房门。 吱呀—— 脚步声一声一声落在狭长的走廊上，由远及近，一声一声逼近，终于在浓郁的沉雾里露出了脚步主人的形貌。 林认为此类怪物，总归可以称为人形怪物了。 在众多非人形怪物的衬托下，人形怪物还是容易理解得多，同人类文明中末世生物改造人的荧幕形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抵达序列4之后，黑夜视物的能力已经超群，在正常的夜里，能见的范围足以支持百米之远。 但这栋建筑中的夜雾显然比正常世界更加浓稠。 化不开的橘色尘霾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基本单位。 这一发现让林再次认为自己是个凡人。 这个碎片世界存在着非凡，林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直立的，高的，腰细，大腿粗壮，头部周围是蓬松的毛发。 林隐约可见它粘腻的黑色皮肤。 这样的“东西”从狭长漆黑的走廊尽头走来，带着更为浓重的雾气。 林能听见“它”喉咙里的呼噜声。 对面寝室的门禁闭着，那枚血手印还在门板上，一片漆黑中黯淡的红。 那位四处“求收留”、“求带走”的傅博，最终还是用大量的点数换到了今晚的一个去处。 现在寝室内只有卢昌平卢大师一人。 且兴奋于要见到血手印的主人，现在还没入眠。 林很少把自己放在“冲锋者”的位置上。 因此他在接受到序列5是狂徒时，一度认为这是次极难的，和他本性相悖的晋升。 比如今晚，他没有入睡，选择出门，就是一个相对“出格”的举动。 那个高大的家伙还在一步一步靠近。 林没来由地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感受到了某种快意，林没法解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种没法解释的感觉让他分外不安。 雾气还在向林所在之处靠拢。 但当林即将看清来者面貌时，这种压迫感突然减弱了。 人形怪物脚步一顿，突然不再向前，而是掉了个头，向走廊深处，它来的方向折返了。 胆怯。 这是林读到的情绪颜色。 它在怕自己？ 林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并没有保守观望，而是朝着走廊深处追了过去！ 那怪物的速度则更快，更像是一种空间穿梭之类的能力，只用了几秒，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也消失在了林的“感知视野”之中。 之后东半区的病区爆发出一声短促的男声尖叫，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然后就是野兽进食般的声响。 林停住了了追逐的脚步，转而去了一楼。 前台老头正从东半区的过道拐出，携了一身雾气而来，手里提着一盏不合时宜的油灯。 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儿。 “怎么还不睡，年轻人。”老头沙棱棱的声音，他的头像猫头鹰一样歪着，可能是角度太大，歪着歪着就掉了一下，只得用手迅速扶正。 林也同方向歪着头，观察起对方来。 “睡不着。” 老头用眼神扎了林一眼，嘴里咕哝着：“晚上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屋里入眠得好。”他转过身，拐向前台，把手里奇奇怪怪的油灯挂在了挂钩上。 挂钩附近的沉雾被驱散了几许，照亮了一小片黑暗。 这灯的材料不一般，林想。 东半区的病房一阵骚动，惊叫的人声夹杂着拉动桌椅的声音。 “哦哈，天……这是什么？！” “他怎么了，还活着吗？” “这怎么可能还活着。” …… 林静静地听着这些动静，前台的老头行动一顿，继续蜗牛一样缩回自己的休息空间去了。 林分明看见，他的脚底是一串从东半区延伸到前台的血脚印，待他重新看向地板之后，那串鲜红的脚印又不见了。 好像适才所见都是幻觉。 次日。 傅博士从自己寝室出走，借宿到他人房间，但终究没能逃脱魔掌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在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地方，唯有生命的流逝这一信息在某种程度上是对所有人绝对公开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人们看到卢昌平从印有血手印的房间毫发无伤地出现后，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卢昌平本人甚至为没有见到“怪物”真容而略感遗憾。 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黑眼圈，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朝着食堂去了。 “卢大师，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吗？” 卢昌平摇了摇头，他晚上兴奋地等了好久，最后才勉强睡了一阵，这会子精神正不好。 “我也想碰见点什么，可是没来。” “好像有什么动静，但是什么都没有。”他说。 还有他好像听到对面寝室的门开了，吱呀一声，但是他看了看毫发无损的林，还有甚至有点活泼的林思齐，这两个年轻人，把这句猜测的话吞了回去。 餐厅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还有着消毒水的味道。 厨师是个矮胖的，拿着个大勺子，凶神恶煞地给人盛饭，好像随时都能抬起勺子给人做个开颅。 林拿着餐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后厨燃烧的火光，和灶上咕嘟嘟的盖着盖子的锅子。 今天素材供应的是，一些奶香馒头，普通的南瓜粥，不知怎的，林总想来点切达起司，喷香的鳗鱼饼，他要了点馒头和粥，付出了15点点数。 “今晚会很忙吧？”林和厨师搭了这样一句话。 厨师下意识想搭话，不知道是不是顾及自己凶狠的人设，最后还是把抬起的唇角掖了回去。 旁边没有其他人，林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餐盘里的馒头，缓声说道：“不管你和ta签订了怎样的协议，这份协议最终都无法兑现，离开这里的办法只有一个，而我已经找到了办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板是精神病怎么办 公司常驻法务是一位精干的女士，她敲战略开发室门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咚咚咚。” “咚咚。” “进。”ceo吞了口口水。 法务一进来就看到噤若寒蝉的ceo和战略部部长，还有一旁脚翘在桌子上、穿着病号服的苏董事长。 她也瞬间意识到了，事情不一般。 但她维持着很好的职业素养，“请问，有什么法律问题需要咨询吗？” ceo眼前一黑，他叫法务来，本来是询问精神病人能否继续注资之类的问题，但是苏董事长人就在这，这事情就不能问出口了。 ceo眼前一亮，胳膊肘拐了拐，“是战略部部长找你。” 战略部部长人在旁边坐，锅从天上来。 “我？啊……我，是我，我找你来是……关于那个南海度假施工问题，有一些政策问题想要和你确认。” 战略部部长发动智慧，很快接过黑锅，并且真的找到了一个法务疑问，打算发问。 一旁穿着病号服的苏董事长突然出声。 “找法务来，不是为了问我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苏董事长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咳。我们只是有一些法律方面的问题。”战略部部长强撑着镇定，大笑否认。实际他心里都要哭了。 “你知道的，我和刘总的专业领域都不在这边，在做一些重要的决策的时候，需要询问专门的法务评估项目法律风险。” “哈哈哈。”林也跟着笑了几声，紧接着发问。 “你们不是为了问精神病人是不是能支配自己的财产？才把法务小姐叫上来的吗？” 林一语道破。 难兄难弟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苏董怎么这也知道，精神病难道都开了天眼不成？ 还好，林并没有让尴尬持续很久。 “你们放心，我的病情不严重，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财产。” 难兄难弟心里补充“才怪”。除非他们看到的报导是假的。 “而且可以随时出院。”林说。 “这才是我们最担心的。”ceo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现在应该做什么？报警？还是喊精神病院把自己的病人接回去？ 他会杀人吗？ 精神病杀人不偿命的。 “放心，我杀你做什么。” ceo：！！！ 他在心里疯狂：“他听得到！” “对，听得到。”林粲然一笑，“我想我可能被精神病院的电椅，激发了某种特别能力？” “那么，既然你们三个知道了我有特别能力这一点，那我就不会轻易放你们走了。” “接下来，你们要认真为我办事。” 林了解了一下项目推进的进度，以及自己策略的实施情况，就离开了战略开发室。 留办公室三人在风中凌乱。 他们一定是也病了。 他们被一个精神病人挟持了，当然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挟持，只是需要帮助苏董事长继续工作而已。 电椅会帮助人获得特殊能力？每个人心里都有问号，但是苏董事长的的确确能看透他们心里所想。 这位大佬不一般，这是他们得出的结论。 次日。 cz市精神病院的一行壮汉员工，进入了苏洲苏大富豪的宅邸。 结果一群人的武术功底都没有派上用场，就被富豪家雇佣的保姆阿姨恭恭敬敬地全部请到了会客室。 不久后，苏洲也来到了会客室。 看起来十分舒适地坐在了上首的椅子里。 看着对面一身黑色丝质睡衣的苏洲，胡博士很无语，精神病院的防卫很完善，他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是金钱的力量？ 查过监控，发现居然是做了几十年没有出过问题的门卫老韩把人放走的，难道是人格魅力？胡博士想不通。 “很抱歉上门打扰，也是很大程度上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一群看着粗里粗气的人，这时候被以礼相待塞在会客室里，都显得很拘谨。 胡博士接着说：“您之前也有接受治疗的意愿，为什么又从院里离开了？”胡博士小心组织着语言，尽量不让病人的情绪起伏过大。 很多病人在入院后都有比较强的逆反心理，会抵制治疗，认为治疗没有意义，这也是医生最不乐见的情况。 “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这……这样啊。”胡博士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冷汗。 “不过，我现在可以跟你们回去。”苏洲微笑着，眼神扫过一众壮汉。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员工，苏洲遗憾地摇了摇头。 胡博士大大舒了一口气，请佛一样把苏洲请了回去。 苏洲众星捧月般地回到了cz市精神病院。 住到了环境优美的病房里。 当然这事也没能瞒过记者的耳目，这件事又在cz市的头条版面挂了好几天，才被撤了下来。 在苏氏集团就职的职工，从上到下都对这个消息感到无语，老板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又被抓了回去，这让他们一众以进入苏氏集团为荣的职工哭笑不得。 只有法务女士、ceo和战略部部长因为经历过老板的读心洗礼，所以对这件事接受度还颇高，依旧淡定地推行着苏洲之前交代的任务。 林在精神病院寻找着非凡。 结果让人很遗憾，没有任何发现。 只有或暴乱或安静的病人，像地下室里的困兽一样，被这座精神病院的规则支配着。外面是明媚的阳光，好像空气中的灰尘都清晰可见，桌上是新鲜的水果，恒温的饮用水，医生虽然不够温和，但是足够尽心。 林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在时间走廊里，他看到了这一世在精神病院中死亡的自己。虽然很容易得到精神病院同非凡有关的结论，但这个结论本身就不够严谨。 首先，他可能不会在短期内遇到非凡，可能是死前才遇到，也可能会顺着剧情线走，最后被非凡力量致死，这是完完全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且，时间走廊是梦境中的事件，但是并不一定等于真实，历史的真实不等于未来的真实，这一点也有待商榷。 梦也是有欺诈性的。 林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陷入了误区，他的灵感先于头脑有了感知，但他想不到，记不起，说不透。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私生子 雷恩·克里斯汀走在两边都是路灯的大马路上，看着一辆一辆私家车呼啸而过。 汽车尾气和脏污扑面而来。 他衣衫不洁，饥肠辘辘。 雷恩跳下裂隙，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 从其他路人的视角，看起来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他的父母走散了。 “是混血吧，还是蓝色瞳孔。” “看着确实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 “你看那边的孩子，今天周五，他不用上学吗？怎么在街上晃……”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快走了。” …… “打什么电话，救助站，救助站电话多少来着？算了打幺幺零吧。幺幺零应该好使。” …… 行人时不时投来怜悯或奇怪的目光，还有人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雷恩闭着嘴，摇着头拒绝了。 他不懂这里的语言，他不懂街上流动的车水马龙，他只隐约记得，林说过，他并不属于亚奇米特大陆，而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铃尔也是。 这就是你的世界吗？ 雷恩看了看天，都是蓝的，看了看地，是没见过的特殊材料。 他真的饿了。 便利店是一些封装得奇奇怪怪得食物，那些需要钱购买，他没有。 这个世界没有非凡波动，他的能力也没有一丁点反应。 雷恩叹了口气。 银环给出了林位置的提示，很远，也许再走几天会到，但是雷恩实在是太饿了。 警车呼啸而来，用一份小面包，把雷恩成功带到了警局。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哪？”警局的警员轻声细语地询问。 “小朋友？” ……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警员蹲的腿都麻了，最后还是小声问了问自己同事。 不管警员说什么，雷恩始终一言不发，他的语言库里没有汉语，只能通过灵感感受到一些不确定的信息。 他低头默默吃着小面包，直到小面包变成一个空的空白包装袋。 他拿过桌上洁白的纸张，用从没见过的碳素笔，非常熟稔地画下了一个人。 …… 苏洲又要出院了。 看门看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员工老韩看着苏洲穿着病号服往门口晃悠，心口就疼。 他也想不明白，上次他怎么会把这个病人放出去的。 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上的污点，不过鉴于他是老员工了，医院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只是罚了款并没有辞退。 并提醒他高度重视病人以及别人的安全问题，不要再放人私自离开院区。 只见苏洲他敞着个领口，拖踏着印着精神病院的拖鞋，一副逛自家后花园的闲人姿态，向着岗哨这儿曲线接近。 老韩面色紧张。 不过还好，这次苏洲并不是空手来了，通过窗口，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临时出院许可，在老韩面前扬了扬。 老韩接过去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问题，“胡木”胡博士签字字迹也像真的。 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放人，而是打了个电话给胡博士，得到了“允许苏洲出院”的口头确认。 老韩打开门的时候，对苏洲是带着极大敬意的，点头哈腰地送走了苏大佬。 殊不知胡博士马上就要遭殃了，出院许可是从他的手上给出去的，而在非凡能力的操纵下，他本人对这一切还毫无知觉。 …… 蜗牛速运总部。 苏洲不是第一次穿病号服造访了，保镖、前台一众人等倒也见过这场面，所以迎接董事长的流程混乱而不失流畅。 一行人正打算把病号服版苏洲簇拥上楼，大厦门口停了一辆警车，苏洲心有所感，回过头看着门口的动静。 警车上下来了两名警员，穿着淡蓝色的警服便服，其中一位警员牵着一个十岁的孩子。 大厅此刻正是上班的时段，周围的人很多。 “警察带来的孩子，谁的啊？” “该不会是私生子什么的吧？” “说不好哦……” …… 警员在前台出示了证件，用中气十足但略显拘谨的声音问道：“我们想找苏洲苏董事长了解一下情况，他人在吗？” 警员看完雷恩画的素描，就觉得很眼熟，后来网页一搜，这不就是沧州本地的金融大鳄吗？这孩子…… 前台：“……” 苏洲感觉人群的视线瞬间都不对了。 他拨开人群，看到了警员牵着的小萝卜头，不是雷恩还有谁。 他跳裂缝，雷恩也跟着下来了？这不是胡闹吗？苏洲已经很久没感觉到这种脑子里嗡嗡叫的头疼感了，他扶了扶额。 默默把孩子牵走了。 “两位警察……同志，你们跟我到办公室细谈吧。” …… 林头疼。 关于孩子母亲，孩子户籍等等一系列问题，他一概答不上来，最后只得把自己辩论学家的特长用上，把两位警员“安抚”并“送走”了。 警察走后，他还是揉了揉太阳穴。 他看着雷恩小手指上套着的微缩版本的诅咒银环，此刻除了头疼还是头疼。 “你跟着过来做什么，不是告诉你很危险的吗？” “而且这个世界，我甚至不知道怎么离开。”林看着坐的十分板正的小孩，后来还是叹了口气，放软了声调说。 雷恩站起来，看了一周，用朗楔文一板一眼地说：“michete，我饿了，找点东西给我吃吧。” 雷恩被带到了公司的休息区，那里有温暖的茶饮和松软的烘焙点心。 “不愧是董事长的私生子，虽然饿了，但是吃饭还很优雅。” “看相貌，孩子他妈好像是国外的。” “董事长夫人我记得也是沧州人，这么说还真是私生子？” “孩子这会被送过来，夫人又没有孩子，苏洲又进了医院，这么说这孩子是未来苏氏集团的继承人？” …… 这些信息苏洲完全能get到，而雷恩的非凡能力虽然受到限制，但是灵感也很高，意思还是能懂一些，只是他并不明白集团、私生子的详细含义，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他们说的含义。 苏洲觉察到语言不互通的问题，很快就对雷恩施加了一道精通现代汉语的小规则。 “毛助理，给我儿子买些舒适的衣物，一套送到公司，其他送到别墅。” 苏董事长有孩子这件事，很快在集团内部传开了。 也传到了别墅。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狂徒的意义 李莎看见苏洲抱着这么大的孩子回去，是哭着离开别墅的。 苏洲先是嘱咐司机把李莎送回娘家，之后又让毛助理草拟了离婚协议书。 “这里是你的原世界？”雷恩问。 苏洲顿了顿，“是。” “不一定是。” 这下换苏洲迷惑了。 “曾经有个高序列告诉过我，世界是由很多的小世界构成的，在某些极窄的规则下，是可以实现互通的。” 嗯……穿越的概念嘛…… “我初始的记忆就是从这个世界开始的，之后才去了亚奇米特，我也没想到我还能回来这里。” “我觉得太过巧合了，所以让我觉得很不对头。”雷恩又说，“你穿过去是因为真理之庭的献祭，这返回原世界，返回得是不是太容易了点儿。” 两人也知道这个话题已经讨论充分，并且得不出什么切实的结论，只得作罢。 苏洲将序列5的线索，和猫头人的遭遇如实托出，并且说明了自己在时间回廊看到自己死于精神病院的结局。 “所以你觉得，抓住狂徒的精髓，可能是序列5晋升的途径？”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非凡。” “我要驾驭更高序列，我得找到非凡，这是必不可少的。” …… 于是苏洲带着雷恩，频繁出现在精神病院。 或者说他在精神病院内外，来去自如。 院方也很无奈，大到院长副院长监事，小到门卫送货的装修队都着过他的道儿，所以最后院方紧急讨论的结果就是，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又没有办法处理，不管苏洲就行了。 精神病院依旧一无所获。 一丁点儿非凡的影子都没。 要不是雷恩和诅咒银环的出现，苏洲就快忘了，自己除了苏洲，还是别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雷恩有天坐在精神病院的舒适沙发上，冷不丁问。 “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结婚。” “对象又不聪明，你甚至不算喜欢她。”雷恩说，“我之前只当你会喜欢柔丝那种。”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我们在罗帕尔，突然有一天我回到家，你说你和西米露小姐突然领证结婚了一样。” 苏洲听了这类比，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西米露小姐，死都不可能的。 而莎莎，啊不，李莎，其实和西米露小姐有很多的相同之处……比如……比如喜欢穿张扬的红，比如其实很喜欢撒娇，没什么主见，不够机敏，还有点恋爱脑。 想到这一点的苏洲浑身不适，索性不敢继续想了。 苏洲只能说自己不知道，一般来讲，他确实不会选择结婚，前世也没有结婚，他是那种不会主动把别人置于险境的性格。 结婚还真的是违反性格的一项操作。 而之前结婚的过往，那场婚礼，对他来讲就像是蒙了一层记忆的原调，他现在看不清，也不想多想，做都做完了。 “如果非要说理由的话，这边文化如此，人到固定年龄不结婚生子，即为不孝，我父母还在，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你总被惰性拉扯，来了这方小世界之后。” “在各种方面，你都和亚奇米特时期完全不同。” 苏洲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真的，但他想不透，弄不懂，这就是没有非凡的时候，他应该要过的生活吗？ 他想不透，弄不懂，时常无奈，感觉一些事情并非本愿，但是还是做了。 这是这个社会的畸形？ …… 苏洲的狂徒计划开始了。 从各种大胆的商业策略，到迷惑的个人行为，乃至动用非凡能力去改一些现有社会的基础规则。 每天都在出格，每天都近乎于作死。 胡博士看他的眼神更加病入膏肓，甚至带着神性的怜悯。 苏洲却没有感到序列的任何松动。 方向错了？ 突然有一天，苏洲在房间里打算入眠，脑内闪过自己经历的一些事儿，亚奇米特的，还有这里的，突发奇想，难道说，他真的是精神疾病，只要接受治疗，就能痊愈？ 亚奇米特的种种只是过客，一场浓墨重彩的梦。 这个想法冒出之后，他吓得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吱呀—— 雷恩抱着暖黄色的抱枕，推开了苏洲的卧室门。 “做噩梦了？”雷恩揉着睡眼问。 林宁肯自己做的是噩梦，而不是这种离奇的、真实的、以及这种自己随时会认同的可怕想法。 自己病了。 治疗就会痊愈，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是的，只要接受了治疗，相信医生，相信科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对的，是被病情影响的，只要病情痊愈，那些幻象、那些噩梦统统都会消失的。苏洲……你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你不想睡一个好觉吗？ 而时间走廊里，自己接受了全方位的精神治疗，做了白质切除，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什么人？ 谁？ 谁在执掌我的命途？ 林陷入了深沉的恐惧，比天青色天幕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剧情正在铺展，他一直以为精神病院是非凡的入口，有非凡能力控制了他，但是他从没想过，把他自己送往灭亡的，会是他自己。 “我病了，我真的病了……” “他们说得对，只要我治疗，我就能痊愈。” “我病了。” “送我去住院吧，莎莎。” “我……我对不起你们……我我，我只是病了，会好的……” …… 林胡乱抱着自己的头，只不断重复这些话。 雷恩给了他一巴掌。 一手湿润。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早已满脸泪水。 “我知道你很痛苦。” “序列5不是一个容易晋升的路径，困难会很多。” “你现在正在经历其中一种。” “你在这里经受的一切，你在跳下裂隙的时候，难道没有做好准备吗？” 林闹钟警铃大作，他似乎被打醒了一点，重拾了一些散乱的思绪，并为刚刚自己的软弱感到非常后怕，脊骨冰凉。 只需要一点，再迈一步，或者刚刚雷恩没有把自己打醒，自己就会如时间走廊预示的结局一样，踏上毁灭的路途。 还好醒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宿命与陷阱 睡是不可能睡的，林感到了无尽的后怕。 如果今晚雷恩不在，他可能真的就er的一下过去了。 照着时间走廊连环画上画的那样，安安心心治病，明明白白等死。 他重启了自己思考着的脑子，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跳下裂隙之后发生的这一切。 卧室里充斥着灯光，林拉开了窗帘。 绯月之光照进了卧室。 雷恩用托盘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左右也不会睡了，喝点提提神吧。”说着，雷恩用小手抱起一杯，打算一品咖啡豆的香气，却被林按了回去。 “小孩子长身体。” 雷恩撇了撇嘴。 “我不会热牛奶。”那个方形的盒子不知道怎么用。 林只得下楼营业，给他搞了一杯热牛奶上来。 这一通日常操作，让林完全清醒过来，密密麻麻的恐惧总算有所消散。 雷恩抿了一口牛奶，嘴边沾着奶沫，但这也不影响他成年人的思维。 “我想你自己也明白了，你刚刚产生了服从精神治疗的想法，如果按照这条路子走下去，你就会和预示的结局一样，死于精神病院。” 或者说算是死了，但肉体活着。 “是，我走错路了。”林沉声下了结论。 走了一条宿命推着他前行的路。 这是一个陷阱。 林这会儿才真实地感受到序列5晋升的凶险，以及非凡领域真正的“魅力”，随之而来的是细细密密漫天而来的恐惧感。 非凡领域是个知识缺乏的领域，或者说是个认知缺乏的领域，也就是说，当自己死的时候，很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林突然想起玫瑰骑士幽默的费奇·路易斯，他曾经说什么“如果我们能正面看到敌人是什么就好了，那样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竞争”。 费奇怕不也是个哲学家。 林从未如此深入体会到了非凡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要相信任何，包括你自己。 他嘬饮了一口咖啡，浓郁曼妙的香气充满了口腔。 他和雷恩详细说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刚刚他有的那种，很强烈地，想要接受精神治疗，并睡一个好觉的想法。 林知道这些想法很离谱，软弱，愚蠢，也觉得有点丢人，但雷恩听到这些话，竟然嗤笑了一声。 用一个十岁孩子稚嫩的脸。 林好像找到了某种熟悉感，果然是瑞文。 “你这样就很过分了。”他继续说，“难不成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你觉得我是假的，是你精神不正常，幻想出来的吗？”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假的呢？” 这话就比较有赌气的成分了，两人一个随口一说，另一个随耳一听，但是林在这话的启发下，不经意间触发了某种灵感。 林开始了头脑风暴，不断举出现存的实在。 “我认为时间走廊上的壁画是真，我的命途是白质切除，而我自己有非凡能力，这个世界未见非凡，故此我认为精神病院与非凡相关。” “但是我目前理解中狂徒的行为，却让我自己产生了接受治疗的念头，恰巧印证了时间走廊为真。” 林找了个沙发舒适半躺着，脚尖点地。 “因此，时间走廊为真的情况被进一步证实了。”雷恩在一旁补充。 “是这样没错。”林搓了搓手。 “我认为你的初始推理并没有明显漏洞，但是我觉得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更为复杂，维度更高。”雷恩想了想说。 “我们在精神病院没有收获，你也没有任何松动这一点，佐证了我上面的结论。” “是这样的。”林说，“我们没有分歧。” 雷恩继续提出自己的观点。“有两件事你必须注意到，其一是这个世界，你很不像你，一开始我以为是世界的影响，或者你变了，而我现在更倾向于你的决策被‘染色’了。是非凡能量影响下导致的变化。” “我推断为近似于染色师那样的非凡能力，只是这个非凡能力太过高序列，我们的阶段感知度极弱。” “我一度，以为我认错人了。” “我和指环都被欺骗了。”雷恩转着手上银色的指环。 林一时不知道怎么自处，他感受到了很多失控和离奇的部分，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马上质疑自己的思维。 但是他的思考，确实引向了和雷恩相似的结论。 他在这个世界，大量的时间都在荒废，起初没有非凡的时候，他选择了庸碌地度过了很多年，娶妻，营办企业，吃饱穿暖，好像在书房里不断读书就能让他好受一些。 但这些都很不苏洲，就算是之前他也不是这种无作为的被动性格。 尤其刚刚冒出的接受治疗的想法，这太荒谬了，亚奇米特的非凡，他至今还携带着，还拥有着辩论学家的能力，他怎么可能认为那是一场纯粹的梦境。 他怎么可能会如此软弱。 确有蹊跷。 “很好，看来你听进去了，这也是我之前最担心的地方，你连思考都放弃了，一味沉溺在陷阱里。” “那你，那我，都会死在这里了。” 林站起身，眉头紧锁，背朝着雷恩，“我一直不赞同你冒险跟来。”序列5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需要帮助。”雷恩突然沉默了起来。 而后又补了一句，“前一世一开始你也需要帮助，需要合适的人对你施以援手，我很弱，帮不了你很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林说，如果刚刚不是雷恩在…… “是是是，你连上一世发生的事都不记得，在这儿扯什么呢……我有时候真佩服你。” “总之很感谢你。” “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上一世你身边虽然有了越来越多的信徒，但我感觉你很孤单。”雷恩今天的话有点多，不知道是不是醉奶。“这一世你选择了柔丝，选择了铃尔，我为你高兴。” “然后，我要说正经事了，既然你刚刚已经出现印证死亡路径的征兆，那么我们要重新认知这个世界的非凡了。”雷恩板着严肃的面容。 “我想说，除了推断出来的精神病院，还有一处切实的非凡一直存在，只是我们一直忽略了祂。” —— “猫头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的欺诈 “还有一处切实的非凡一直存在，只是我们一直忽略了祂。” —— “***” …… 这三个字并没能付诸于现实，因为神的名讳不可直呼。 雷恩知道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同样也笃定，林绝对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唯一的非凡，是一位神明。 戏法猫头人。 房间中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认为这是个大胆到僭越的猜测，但是同样都想到了这种荒谬但合理的可能性。 其实从逻辑上看，这是个非常明显的线索，但鉴于戏法猫头人身处高位，没人会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可能会害自己。 但是，某些疑难案件，使用排除法排除了其他可能后，那么最不可置信的答案便无限趋近于真实。 戏法猫头人，上位神之一，拥有大量的信徒教众，却在序列5的路径上，给林释放了错误的信息。 或者说，对当前的林来说，绝对错误的信息。 …… 林竭力让自己继续思考。 回过头来盘算猫头人的行为，首先祂出现在了没有源生非凡的世界，作为一个非凡的高位序列者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身就很离奇。 其次祂认为林有机会坐上真理之神的宝座，并愿意施以援手，这也是非常值得推敲的一点。只是之前林的思维纠结在另一个问题之上，那就是——一个神到底为什么要向自己一个低序列透露这么重要的信息。 但却从没想过，这个信息可能是假的。 这是一个致命的思维误区，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讲，走进这种误区几乎必然的……谁会去质疑一位神，尤其是在猫猫国看过神迹的盛况之后。 而“狂徒”这个信息，从当前结果上看，实质作用则是在助推林“服从”命途。 猫头人出现在林的面前，指出了“狂徒”这个与精神病无限趋近的词条，如果真按照猫头人所说从头做到尾，林没有在雷恩的帮助下了解到自己认知问题，认同了这方世界给予他的规则和命途，那么，他就注定会死在这方小世界。 就像时间走廊里预演的那样。 其实这是非常明显的线索，回过头来看的话。 回过头来看的话。 是的。 只有战略总结的时候，众多贤者才会站出来指指点点。 林继续巩固自己的思路。 现代华夏社会没有非凡，辩论学家遇到了一位神只，祂说我希望你成神，这是你序列5的信息——狂徒。 在序列4耽搁了许久一直没有突破线索的林，极大概率会信任神，并从词条的意义上无限放大自己接近狂徒的可能性。 但成为狂徒之后，荒唐超格的行为在华夏文明标签中，和精神病的行为刚好重合…… 他会死。 那么，神在欺骗他？ 神会欺骗众生吗？ 神为什么要欺骗？ 林已经没法在原地站立，他在卧室有限的空间里打着转，想要尽快地消化或者质疑这个信息。 但都无果。 林不太想得明白问题关键，自己猜测了几个方向都觉得惊世骇俗。 最后他还是选择询问：“如果以神的能力，祂想杀掉我，在我梦里多说几句，让我疯掉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处心积虑地过来谋算我一个序列4。” 就好像天青色天幕下的那位伟大，神难道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吗？动动手指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选择费力使用其他方式？ 雷恩也在盘算这些问题。 虽然作为生命序列已经活了几世，但是他获得的信息都和他的序列相称，同高序列接触的机会不算多。 神位的事实在是爱莫能助。 “我们不了解神，我们没法了解神。” “但是如果简单分析这件事情，我们同样能得出结论，那就是祂无法直接杀死你，所以选择了其他的方式。” 林点了点头，认同了这观点。 “那么狂徒也就很有可能并不是我的序列5.” “但也有可能是。” “是的。” “猫头人为什么杀我。”林又问。 “不知道。”雷恩这次回答的很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想了一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扶着自家的立式台灯笑了起来。 台灯被压得一踉跄，不过还好林在它倒之前，又把它扶了回来。 “我想我已经没有疑问了。”虽然看起来自己什么答案都没得到。“就只有一个很现实的情况。” —— “这下，我们是真的没有线索回到亚奇米特了。” “嗯。”雷恩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舔了舔嘴角。 “正常情况下，我有永生血脉，又不会死，我总能回得去。”雷恩浑不在意这个话题，时间对他来讲，并没有多少意义。 “你就不一样了，你现在三十多了吧。按照序列4的寿命，你自己算算，你还有多久可活。”雷恩用还奶着的声音说着地狱笑话。 “嗯……大概还有两百岁可活。” 非凡者的寿命比普通人要长很多，但是活的质量好坏与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但是前提是，没有因为非凡而死。 话题突然转向轻松不费脑的领域，林灵感一动。 “瑞文，你说，是跟着我来到这方世界的，我的离开会不会导致这方小世界坍塌？” “到时候你就算再能活也没用。” 林正想接着笑，但是低头看见雷恩盯着自己空了的牛奶玻璃杯，气质沉静，显然都开始动起了脑。 “世界坍塌的可能性……” “我们是从虚假的海上城跳到这里的……” 那么…… “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方世界也可能是虚假的。” 林为瑞文的推断感到新奇的同时，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观被刷新的不适感。 他今天思考的太多了。 林以为今天不会入睡了，相反地，他今天睡得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咖啡帮助了睡眠。 他久违地没有做梦，没有在噩梦里沉浮，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会，而后看到了一处云海上的神殿。 这里的场景他似曾相识。 在上次序列4晋升的时候，他在这里汲取了如文件夹一样罗列的光球。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过去的自己来信 奇迹云海之上。 这片云海林很熟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前两次分别晋升序列3“法官”和晋升序列4“辩论学家”的时候。 晋升序列时候才会在识海里出现的云海，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刻的梦境中？ 神坛还是那个神坛，云还是那片绚烂铺展的云。 宁静而旷远。 每次来到这里，林都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没有太多存在的实感，也因此，他每次来到这片空间之上，都觉得分外地清醒和舒适。 林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就看到神坛中央空白的地上逐渐具现出一个古朴的木盒。 林一步一步朝着神坛中央走去。 盒子并不大，差不多只够装一些小物件。 他本想弯腰看看木箱里都有些什么，但是只消他想到这个行为，木盒就已经自己打开了，接下来一张羊皮卷出现在林的手中。 林倏然意识到，自己处理规则的能力，在这片云海之上，似乎又被强化了。 这片云海是什么？ 接下来，羊皮卷的内容解开了林的疑惑。 羊皮卷看起来很有年头，和它的木箱一样，都像是亚奇米特上世纪的古董级文物。 里面的文字是朗楔文，不是通过书写，而是由一种神秘力量隽刻到羊皮纸上的。 这是一封信。 信的第一行是——“你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吾已经写完了。” 林：“……”你这不纯纯的废话吗？ “呵呵，开个玩笑，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吾的的确确已经死了，死于诸神的黄昏。” 诸神的黄昏……林细细琢磨对方在这封信中透露出的信息。 “吾知道和你说一些无用的信息只会让你生疑，吾很了解你，因为吾即是你，你即是吾，我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对方是神……而且和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联系到时间走廊里面的壁画，林隐隐约约地有了猜测。 虽然是个很大胆的猜测。 林抓紧时间继续往下看。 “吾想你还没有序列5的信息，不妨直接告知你。真理路径的序列5乃是‘失序者’，晋升的路径只有一条，那就是在一方小世界中创建新的规则。” 失序者吗？这才是真实的序列5吗？失序者，狂徒，规则破坏者……看起来是近似的描述，但细细品来，还是有相当明显的差别…… “接下来的内容你可能没法完全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懂得其中利害。吾曾在真理路径石阶上摸索之时，小世界之间的转换成本并不高，是可以达成的。意味着，曾经，真理序列晋升序列5并不是无可能。” “而吾的密友，伟大的预言家斯通·布鲁在一次占卜中，看见了未来的碎片，碎片上明确展示出，比上位神更加伟大的存在，封锁了小世界的各种转换路径，让序列4的辩论学家触碰到小世界的概率无限降低，趋近于零。” “意味着，以你的情况，晋升序列5再无可能。但这不是吾想见的结局。” “小世界的封锁不可解，那是无法接触的伟大力量，甚至不在吾的能力范围之内，但小世界可以创造。没错，戏法路径的序列10的特殊能力之中，有一种名为‘创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吾让梦境师绘梦师助了你一臂之力，给你提供了以一幅海上城画卷，将你送到了戏法之神的面前，送到了戏法之神创建的世界中。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虽然有点让你送死的嫌疑，咳。” “对了，差点忘了，这片云雾海是吾遗留的主神空间，既然你即为吾，那吾便勉强赠予你罢。吾还有些私心，便多留一句话给你——早点脱单。” 林：“……” 林本来还在头脑高速运转，消化这些信息，但看到最后一句忠告，终究还是没绷住破了功。 自己前世怕不是个逗比？ 林看到信的末尾，署名是用未文书写的——“伟大的真理之主，星河之上的隐秘存在，光与暗的神王。” …… 林向瑞文·威廉姆斯转述了离开世界的方法。 其他的信息，并不是他有意藏私，而是发现，这些内容他确确实实没法宣之于口，像是被某种枷锁或者禁制限制了。 瑞文也并不多问，只是也同样没想到，昨天随口一说的“世界坍塌”的情况，居然真的会发生。 “所以，林，这不是你之前的世界吗？”瑞文问。 “不是，这是被创建的世界，虽然在我的意识层面和我之前的世界完全近似，但二者并不是同一个。” 这一点他其实早有所觉。 当有切实明显的目标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林开始大规模地使用规则变更的手段，进而发现自己的序列4确实有了松动的空间，对于规则的控制力也更加娴熟。 蜗牛速运已经垄断了全球的运输行业，苏氏集团也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快速占据了各国的各大行业的经济命脉，这还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是科技的大革新，恒温衣物、避雨系统、智能助手等一系列高科技产物，更快革新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印有“苏”字商标的商品受到了大家的广泛欢迎，就连苏洲穿着沙滩裤带着墨镜的某些社死名场面也可能在街头的led大屏上滚动播放。 苏洲差不多成为了现代社会的一个图腾。 代表着众望所归，代表着先进与新的理念。 其实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从非凡者的角度来说，而如果回归了普通人的视角，他们可能通过几百年几千年的发育，流血革命，无数的内部消耗，才可能迈进文明的一小步。 ……在现代社会的日子过得飞快。 林在一步一步地搭建着社会机器，缺少什么就补齐，哪里不对就改正，一度，他成了那片社会的王。 林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方世界是假的，是戏法神的把戏。 自己作为普通人，一个世界可能很大，而自己现在是非凡者了，不能再沉溺于这些。 可他面对亲人、面对好友、面对自己熟悉的事物，那些铭刻在dna里的东西，他现在要一件一件抛弃掉，这并不是什么快活的经历。 还好，他终究还是成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好，亚奇米特 正是面目橙光的下午时刻，慵懒明媚的光线透过洁净的玻璃窗，落入了咖啡店里。 这家店的桌椅被擦的发光。 咖啡豆的香气飘散了一整个咖啡店。 林·克里斯汀先生，一位衣着整洁体面的绅士，正在享用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的对面坐着另外一位非凡者。 一位偶师。 偶师的身边则坐着一位“可爱的”小萝莉，小萝莉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她今天穿着红扑扑的草莓裙，上面还坠着不少小蝴蝶结。 如果忽略她一口尖利的獠牙和难以形容的可怖面庞之外，她还是很可爱的。 林已经get到了某种萌点。 当然，这位非凡造物在普通人的眼中并不存在，因此，在咖啡店店员的眼里，咖啡店的角落里，只有林和罗两位男士相对而坐。 罗显然有些不自在，他的咖啡还好端端地在那，一口也没尝过。 可能是感受到自己“主人”的不适，小萝莉冲林呲了呲牙，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林并不在意。 罗则十分拘谨，他是序列4的偶师，在“真理之庭”这个组织内，他算是序列比较高的了。 明明上次森林庭院一战，自己还能和这位克里斯汀先生打的有来有往，而现在，克里斯汀先生就这么坐在自己对面“喝咖啡”，明明没有流露任何恶意和威压，就已经让罗有了丝丝缕缕的畏缩之意。 对方可能已经晋升了到了下一级石阶，晋升了序列5了。 是的，罗的猜测没错。 林回到亚奇米特大陆世界之时，就已经是序列5的“失序者”了。 在戏法之神猫头人的利用“创世”能力构建的小世界中，林推翻了原有的规则模式，创建了自己的规则，成功晋升了序列5失序者，当然这次晋升，几乎是前世的自己，也就是“神王”安排好的，林只是顺势而为。 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序列。 只见序列5的新任失序者品了品咖啡，只觉得还不够甜，自从林从小世界那边回来之后，口味就发生了明显变化。 他只得又扔了块方糖进去。 杯壁与咖啡杯相碰，叮！ 林又搅拌了几下咖啡，汤匙碰撞，又是一阵轻快的交响乐。 这下，一直绷着的罗终于坐不住了。 “克里斯汀先生。” 林闻声抬了抬眼，看了看这位和自己一面之交的非凡者。 随后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嗯……果然还是甜一点，更合适自己。 罗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您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他不知道为什么直接用了敬语，但好像当前的情形下，使用敬语才是合理的。 就好像……如果用词不够恭谨就会触怒对方一样。 林似无所觉，指了指咖啡：“来咖啡店当然是——喝咖啡？” 罗：“……” “或者你喜欢瑞丽红茶？蘑菇屋那里的冰饮也不错，都可以。”林盘算着自己的美食图鉴，这次回来他真的打吃好喝好，当个亚奇米特的美食家。 回头可以再点一下卷饼王，听说他家开了外卖业务。 罗：“……” 正当罗以为聊天已经结束时，林由不紧不慢地继续开了尊口。 “我们又不熟，克里斯汀先生这时候请我出来喝咖啡，又不说是什么事，难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罗脸色精彩，这正是他此刻真实的心理活动。 但是这些话却是从林的口中说出来的！ 心里所想被别人这样说出来，罗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归还是忍下了离席的冲动。 “他能明白我心里所想？” “他好像比我厉害一些，待会不会打我吧？” …… 林又饶有趣味地读了几条罗的心理活动。 冷汗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罗只感觉自己的椅子已经不合屁股了，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去确认，因此他的屁股还牢牢地钉在椅子上。 “不继续开玩笑了，克拉维先生，我确实有事找你。” 罗·克拉维听完不禁坐的脊背稍直。 “你知道的吧，之前在森林庭院我营救了那个孕妇，就是怀有鬼婴的那个，我现在惹上了麻烦。” “需要你的帮忙。” “人是你救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罗明显不想掺和这回事，和高序列者对着干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的指尖轮换扣动着桌面。 “你当天确实出现在了森林庭院，这件事只要被人知道，银月教会那边，啊不对，现在应该说绯月教会那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林说。 “他们要知道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还没找上我。”罗不以为意。 林指了指自己，“我说的。” “靠。” 这天没法聊了。 罗不相信面前的人这么无耻，平静了很久，反将一军说道：“你在威胁我？不怕我去告密？” “哈哈哈，我只是想说明，我们其实是一个战线上的。” “遇到什么事情应该互相帮助。” “是吗？我只感觉你在拖我下水。”罗一脸不屑。 “哈哈哈哈哈哈，聪明人办事，有时候是这样的，看的太透，快乐就会少很多。”林说，“不过，我还是喜欢聪明人。” 罗撇了撇嘴，认命地说：“自从柔丝·索德曼‘拿’走了大祭司的一部分非凡能量，大祭司的石阶疑似下滑了，当然，这个都是各方的猜测，我不确定他的实力是否真的衰减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真的，他满世界找那个厉害的情妇，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林惨淡一笑，这也是他目前最担忧的，也是他找到偶师的原因。 黑色手牌有神秘的力量，确实阻隔了森林庭院的探索，但柔丝·索德曼的身份始终是透明身份，没有做太多掩饰，无论如何，找到柔丝，对绯月教会而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还要继续保那个情妇？”罗看林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不知死活的精神病。 不知道是不是“假真理之庭”的信息，让罗对林有了些好感。 罗又多说了几句：“在这里，高序列的人随便哪个我们都惹不起，你偏偏挑了个难度最高的。” “是的，我还要继续保她。” 第一百三十章 偶师的故事 “看啊，那些工人真脏，向我行礼的时候我都能闻到不好的味道。天神啊，他们为什么不洗澡，让自己更整洁一些呢？” ——出自《森林伯爵语录》 …… 医院的洁白床单上，躺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病床边。 “医生，茜茜她情况怎么样？” 罗·克拉维坐在病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茜茜住院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劳累伤神，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暴瘦了下来，脸上只看得到骨头了。 “克拉维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摇了摇头。 罗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晕。 妻子生产时去世，只留下襁褓中的女儿，茜茜很乖，很听话，罗一度以为，虽然命运带走了自己深爱的妻子，但茜茜是他的救赎，是妻子换一种形式陪在了自己身边。 但不幸的是，茜茜天生不足，身体始终不好，幼时便多病，这下更是病重直接住到了医院里来。 她才不到五岁。 医疗费用已经掏空了罗的积蓄和家产，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女儿这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也正在一点一点一片片地流逝。 许久，他声音哽咽地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医生看起来也很不忍，叹气说：“茜茜的情况我们做了很多努力，但是目前我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各个脏器都已经开始丧失功能，您还是早做准备吧。” 活不成了。 罗把脑袋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臂弯，这就是他的劫，死劫。 茜茜如果离开了，那真是要了他的命。 他在病床前枯坐了很久，看着自己的孩子，握着女儿的小手，就那么看着，坐着。 等到茜茜醒来，眼看着天光暗淡暮色四合，他才如梦醒般，从医院飘了出去，打算给孩子弄点晚上的吃食。 …… 他晃悠在大街上，一开始还想着先去粥店，搞点蔬菜粥，突然又惦记着女儿总喜欢吃那家彩色的罐装糖果。 就又拐去了糖果店。 她的病，饮食上需要非常注意，罗从不给她买。 这下，茜茜该笑得露出她的小虎牙了吧。 拿着糖果罐出来的路上，罗看着手里漂亮的糖，一颗一颗不同颜色的彩虹糖，眼泪突然埋了眼。 走了几步，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拐了几条街，脚步慌乱地来到了一所教堂前。 这所教堂很有年头了，恐怕在时间长河里呆了一个世纪。 被人们遗忘在了角落。 罗的祖父在世时，总是说自己曾受过神恩，才得以挺过当年的一场饥荒，活了下来。大部分人只当他是老糊涂或者看花眼了，只当听个故事。 在那个年代真理之庭还非常主流，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整个教会在罗帕尔城一夜之间蒸发，这些事情，罗都是从爷爷的壁炉故事中得知的。 小的时候，他因为贪玩，还总来真理之庭这个破败的教堂里玩，只需要翻过高高的围墙，从东南方那个碎窗户钻进去，就能到主殿里去。 长大之后，他便没来过了。 先翻过围墙……再钻过狭窄的窗户……沿台阶而下…… 真理之庭的主殿还和记忆中里的一样，高高的穹顶，一踏入就有一种踏入神域的渺小感，多彩的琉璃装饰了窗户，带着古朴的美感，黄昏的微光照进的时候，折射出了梦幻朦胧的光芒。 只不过许久没人打理过了，显得破败不少。 正中是一尊破败的神像，众多光的交织下，罗看不清祂的面庞。 罗·克拉维的心绪从未如此平静，他跪在神像面前，紧闭了眼，双手合十置于头顶。 “伟大的真理之主，星河之上的隐秘存在，光与暗的领主。” 罗没有看到，神像微弱地闪了一下光。 “请聆听吾等微末的请求，信徒罗·克拉维愿意作您永远的信徒侍奉您。我的女儿病重，请您务必救她一命，我只有她了……” “如果茜茜走了，我也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 …… 罗在这里膝盖跪麻了，一顿输出也没有什么回应，走的时候，不禁怀疑自己是真的太异想天开了。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来这里求神拜佛。 不过他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复又购入了青菜粥，回到了医院。 他在陪护床上做了个奇异的梦。 那是非凡石阶的第一阶。 召唤师序列的第一石阶的仪式构建方法。 梦里的声音说：“吾给你指的路会让你变得不幸，但如果你已经走到了绝路，那就不妨一试吧，罗。” 罗醒来时头脑一片混乱，他又去找了医生，再次获得了“你女儿死定了”的委婉版回复。 罗想到了梦中的情形，把女儿带回了家。 鲛人泪两滴，狂化纤维一份，初级歌颂试剂一份，罗又借了很多钱，拜托了大量的人脉，费尽周折也花了一周才搞齐了仪式所需的材料。 罗没想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罗帕尔城居然真的有。 非凡仪式什么的，对于罗来讲，完全是未知的，甚至是无法理解的领域，但是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看着茜茜日渐憔悴下去，脸上的死气一天比一天明显，材料一到，他就开始了仪式布置。 他用血红的歌颂试剂，在大片地面上绘制出了一个不详的图腾，之后用匕首割断了自己的手掌，用自己的血液催动了仪式的开始。 茜茜已经几乎无法清醒了，罗把茜茜抱到了仪式中心，说了一串不明意义的咒语。 紧接着，罗听到了模糊的怪物的呢喃，木地板的血迹也开始剧烈抖动。 他恐惧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很快，图腾的位置蔓延成一个无法描述的黑洞，茜茜被卷了进去！ 罗吓得跌坐在地上。 黑洞另一端传出了茜茜的哭声，起先是呜咽，然后声音逐渐撕心裂肺起来。 最后演变成了不似人声的尖锐鸣叫。 “茜茜，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爸爸不知道……会这样，爸爸不知道……” “茜茜你说点什么啊……” …… 罗不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后悔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忠实的信徒 之后，总而言之，在神谕的帮助下，非凡仪式成功了，罗·克拉维成为了非凡者，成为了序列1石阶上的“召唤师”。 茜茜没有死掉，只不过丧失了一些意识，变得有点人不人鬼不鬼。不过好在，当罗发动召唤时，茜茜就会被召唤到罗的身边。 而罗还能时时刻刻感受到茜茜还是茜茜，只是相貌发生了重要的变革，她的一些口头禅、小习惯还在，对自己还有依赖之意，有些瞬间造成的熟悉感都会让罗得到救赎——茜茜依旧是他的女儿。 这对于罗来讲，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起初罗没办法长时间召唤，所以他选择了提升序列石阶。 待到序列3后期，茜茜总算能长时间陪伴他了。 其间罗也一直在努力找寻真理之庭组织的消息。这个上世纪笼罩半个亚奇米特大陆的教会组织，最近一百年来，颇有些销声匿迹的趋势。 罗不明白为什么它突然消失。 他又去了很多次真理之庭的教堂，后来就逐渐变成了一种周期性的习惯，最后他干脆把破败的教堂打扫了一下，还亲自修补了一下建筑破损的地方。只可惜真理再没给过他什么回应，但罗知道，自己已经是真理忠实的信徒了。 罗查阅了很多典籍，只得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甚至加入了一个所谓真理之庭的组织。当林·克里斯汀先生透露出“真理之庭早已覆灭”、“诸神的黄昏”这类消息时，罗不消多想，便能明白其中可信度。 而且这位林·克里斯汀先生还有一点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他位于真理之庭最主流的辩论学家序列，而罗近些年见过、听过不少辩论学家，却从没有一位晋升到序列5的。 哪怕在序列4辩论学家摸索了十年二十多年，都只能在原石阶踏步。 有辩论学家曾说：“这条非凡路径是一场绝对的欺诈”。 而克里斯汀先生如此年轻，却已经晋升了！而且他还知道这么多真理之庭相关的知识！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他冒险去参合一件高序列的事情中去。 谁知道掺和完还有没有命在？ 但是现在他被对面这个克里斯汀先生笑着威胁了！ 罗给茜茜点了一块蛋糕，这是他这些年的习惯。 只可惜，茜茜是召唤类的非凡造物，接触不到蛋糕这种实物。 她显然很喜欢这块蛋糕，伸着自己短短的小手，一直在够着，身体不断往前用劲儿，最后总算够到了，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指直直地穿过了蛋糕，没能对蛋糕产生任何影响，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茜茜垮着个批脸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到处嗅嗅，然后在一边对着这块慕斯蛋糕流口水。 林看到此状，施加了一份“她可以短暂食用蛋糕”的规则。 茜茜手又伸了一下，这次她竟然碰到了奶油！她看着手上的奶油愣了一阵，最终还是咧着嘴乐了起来，把一小块一小块的蛋糕往嘴里送。 罗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抬起头，又看到了林·克里斯汀先生“善意”的微笑。 只听见林幽幽地说道：“这是你的女儿吧？” “你很爱她？” …… 林本来只是普通的询问，想要拉近关系，但是这番话在罗的耳中，完全是另一番意思了，他可没忘，对面这位刚威胁过他，指着自己说“我说的”。 威胁他要把他掺和森林庭院的事儿，告诉绯月教会那边。 一般坑货干不出这事儿，这得是坑货中的极品才行。 罗战战兢兢搂着自家女儿，一脸戒备地看着林。 林这下真的被罗的心理活动搞得笑了出来。 “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的女儿做什么的。”林扶着额头说着这话，身体还在笑得直抖。 罗信了几分，问道：“是你，让她吃到蛋糕的吗？” “是，她看起来很馋。”林答道。 这下罗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他说：“如果你回答我两件事，我愿意在我能力范围内，去保那位索德曼小姐。” “请注意，我意思是我能力范围内，送死的事情免谈。” “那是自然。”林说。“你先问问看。” “第一个问题，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之前是序列4的辩论学家，如今已经是序列5了是吗？” 林听到这个眉毛一挑，他没有同罗掩盖自己序列5的身份，也是为了谈判更顺利一点，而现在对方却问出了这个比较明显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吗？居然要浪费珍贵的条件二次确认？ 他明明不是真理路径？知道真理路径的事情有什么用吗？ 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说：“是的，我已经晋升了。” 罗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把你知道的真理之庭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呃……”林听到这个问题，顿了好一阵儿。 全部告知？ 真的吗？ 这些都是可以全部说出来的吗？ “比如真理之庭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还有你之前提及的诸神的黄昏，究竟是什么回事？” 嗯……诸神的黄昏，总体说来就是前世的我死了，至于真理之庭消失，那是因为三百六十七位核心人员全部献祭复活我了啊…… 可以说吗不可以吧？ 林抹了把自己的脸，这个问题，他很难说。 包括梅尔·皮奥尔德，包括真理之主是自己这个事儿，还有预言家幻术师梦境师这些高序列的事儿，他都知道。 “你真的很敏锐，关于真理之庭我确实知道很多，但是只能告诉你其中一些，足以你感觉满意。” 罗倒吸一口气，不由得精神集中。 “真理主神陨落了，这就是真理之庭全员消失的原因。诸神黄昏则是一场中序列接触不到的神级战争。” “你现在所处的真理之庭，是个切切实实的假货。” “这些信息，够吗？” 罗则有点迷惘，甚至都没有追究林为什么知道这么高层次的信息，很快问道：“真理主神，祂……祂不在了？” “可以这么说。”或者说真理的转世其实坐在你对面？ 林诡异地看到，对面的青年男人，一个孩子的父亲突然泪流满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 空间的使用法 真理之主已经陨落了，所以整理之庭也不复存在了。 神死了，信仰也就消失了，非常精准的闭合逻辑。 罗也知道这也该是最正确的答案。 只是他之前序列不高，虽然知道自己踏上的是所谓的神之路径，却没有真的想过成神。 那么，神也会死吗？ 强大如斯，也会消逝吗？ 罗沿着一条熟悉的路来到教堂。 教堂东南侧的窗户业已被修葺完整，罗直接推开了主殿厚重的门，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吱呀一声的响声。 教堂各处都被打理得很好，俨然很像样了。 罗心情颓丧，他不想相信自己所信仰的神只已经陨落，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了。 他是来做最后的祷告的。 罗跪在神像前，十指相扣置于额头处，轻轻颂念道—— “伟大的真理之主，星河之上的隐秘存在，光与暗的领主。” …… 林正在一家茶饮店门口等候一杯冰红茶，就感觉有人在叫自己。 他环顾四周，只看到了步履匆匆的行人，并没有人喊他。 但是呼唤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伟大的……主，星……” “伟……，……存在。” 这样的呼告重复了四五次。 声音模糊不清，像断断续续的电台节目。 林灵感一动，神思链接了主神空间，果然在浩瀚飘渺的云海之上，听到了完整的祷告。 “伟大的真理之主，星河之上的隐秘存在，光与暗的领主。” “今日得到您陨落的消息，我无法甄别其真伪，但真理之庭已沉寂多时，无法同曾经的荣光相较。” “我想您已经离世的消息大概率为真。” “曾经如果不是您，茜茜早已经离开了我……” 罗又说了很多肺腑之言。 从云海的光影间隙之处，林看见，适才同自己见面的非凡者，偶师罗·克拉维，正在虔诚地长篇大论地祈祷。 …… “无论如何，感谢您当年的救助，我才能和茜茜继续相伴。” “纵使真理之庭不复存在，我也永远记得您的恩情，永远信仰永恒的真理……” 林心念一动，一道虚幻的影子出现在了整理之庭的主殿，漂浮在老熟人偶师罗·克拉维的身后，远远地注视着一切。 “真的吗？” 林说这话的时候，很随意，但声音输出之后却如同神谕一样，像是经过了多重加工，回荡在真理之庭高耸的空间内。 林没想到自己已经转了一世，又活了这么久，还能如此碰巧遇到曾经的信徒。 这算是铁粉吗？ 罗则被“真的吗”这三个字切切实实地吓到了，他急忙环顾四周。 在他的视角无法窥探神，故他看不到林的存在，但是他发现神像闪着微光。 似乎有所感应。 罗连忙上身匍匐在地，以最健全的礼仪和绝对恭敬的态度。 林似乎知道主神空间的那片云海，有何用途了。 云海可以创建神与信徒之间的联系！ “是的，我永远忠诚于您，伟大的真理之主。”罗欣喜之余赶忙说。 “很好。”林故作高深道。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是，您说。” “帮我重建罗帕尔城的真理之庭。” …… 罗是个绝对的实干家，他很快寻找了工匠，重新修葺上个世纪的这座恢宏大气的教堂。 在工匠的描述下，罗才了解到这座教堂究竟有多昂贵。 罗曾以为绯月教会就已经足够奢靡，不料真理之庭才是真的财大气粗。 原来整个建筑，是一个庞大的乐器，可以理解为类似鼓风琴那样的乐器，乐器和建筑的肌理完美地融为一体。 每天清晨，这座建筑的开关启动，真理之庭就会传出低沉厚重、令人震撼的神乐，涤尽世间铅华。 让人对这座教堂产生向往之感。 当罗散尽家财，让这件庞大的乐器重焕光彩后，第一次听到那恢宏的交响乐，罗感觉自己与神的距离又无限接近了。 林本来对自己这个“小粉丝”好感明显，甚是亲近。 但无奈罗总觉得林在“真理之主陨落”这件事上骗了他，所以对林的态度极其冷淡疏离，就差把“你不要过来啊”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林也不好直接去解释什么，就这么不尴不尬的。 真理之庭开始拥有祭祀者和信徒，附近的居民开始来这边做礼拜。 但都是些普通人，没有吸引到非凡者。 林知道很多事需要循序渐进。 自打拥有信徒之后，主神空间的云海之上发生了变化，多了一池清泉，阿不，更准确地说，是说了一个人装水的池子。 而每当他获得信仰或者祭祀后，池子里的水就会变多。 从林的视角，这些水都是十分有灵性的活水，林愿称之为“生命圣水”。 林一开始被各种各样的祷告声搞得头疼，但后来他已经学会了通过各种规则帮自己筛选大量的无用信息。 因此他只需要很久一段时间，上一次云海，查看新消息即可。 和现代华夏某些通讯app的用途一致，林感觉有趣。 听着芸芸众生的小烦恼，他难得有这样的视角去悠闲地“看”他人的人生。 他感叹，这就是神的工作？ 而后他发现一个普通人视角十分悲哀的事情，那就是——拥有主神空间的他可以选择完全不处理这些信息。 听而不闻，察而不动，无动于衷。 信徒为他提供了大量的“生命水”，但他属实不需要为信徒做什么，就能享受到这些。 一开始林以为生命水只有滋养和扶助的效用，无非是帮他滋养一点体魄。 但后来随着信徒越来越多，直到……一池水满了。 林才发现云海上发生了质变，水池里的水清空了，转而在水池上方出现了一片光幕。 一张透明的卡片悬浮在纯净的光幕之中，不停翻转着。 林盯着卡片上的金色流光。 嗯？橙卡？ 浸淫网络游戏数年，抽卡非洲常住民把手伸向光幕。 只见卡片以诡异的细胞分裂般的姿态分裂成两块。 两张卡被不同颜色烟雾萦绕着，一紫一橙，等待着林挑选。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中序列手牌 神圣的橙色手牌，名曰“亚利索斯的战矛”，远古战神亚利索斯之兵器。 用鲸脊神经打造而成，锐利异常，拥有绝对穿透。 亚利索斯…… 这不是海城半神级封印物的主人吗？一位上古战神的兵器仅仅被拿来当做手牌使用，会不会太浪费了…… 觉察到这枚手牌的不寻常，特别是在攻击能力方面十分出众，林把视线转向另一枚紫色手牌。 光明的紫色手牌，名曰“凯瑟琳的日记”。 林看着这个充满非凡讽刺意味手牌名，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手牌上的描述非常灵性，和林预感的一致。 “凯瑟琳是个小女孩，有一天她写了本日记。” 就一句。 没了。 emmmm…… 然后呢，日记是干嘛的？功用能力全没说…… 一个明牌，一个隐藏款，非常好。 赌徒肯定选隐藏款。 这个日记全无线索，还有可能完全是个废柴，虽然非凡暗示很强，但是作为非酋中的非酋，次次保底的抽卡玩家，林几乎没有多想，就选择了前者。 神圣的橙色手牌——“亚利索斯的战矛”。 场景变幻，“凯瑟琳的日记”破碎，一柄入手冰凉的战矛出现在了林的手中。 他挥舞了几下，战矛划过风声，落在林耳中犹如动听的节奏音符，林仿佛能听到大军过境是战旗飘动的振奋感。 非常趁手，确实是一把不错的兵器。 非酋对此非常满意。 矛身呈铁黑色，鲸脊神经是连典籍中都不曾出现的非凡材料，触感很滑，但不至于脱手。 战矛的尖端寒芒阵阵，还能感受到些微的生物系电流，林毫无怀疑，它“绝对穿透”的介绍并不是空穴来风。 至于这个绝对穿透，绝对则透露着相当的非凡意味，林对此也很满意。 林意念一松，仿佛看到了这枚战矛的历史：同亚利索斯的相遇、亚利索斯大败边陲怪物、蛮荒时代的混乱、亚利索斯战胜归来全城相迎的风光、以及亚利索斯的死亡。 最后是无尽的化不开的血腥和执念。 英雄气短。 …… 林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儿，烩完最后一盘本地嫩笋，今天晚餐的菜色才算是齐了。 林往餐桌上端着菜。 家庭教师小罗切斯特先生已然搬离别墅，因为商务活动需要耗费的晚上时间比预想要多。 小罗彻斯特不打算把时间都花在通勤上，已经在他的商业梦想上前进了，现在人几乎住在工场里。 柔丝·索德曼小姐，自林和瑞文回归后，倒也跟随回到了别墅居住。 鬼知道，罗第一次造访克里斯汀府邸时，看见林把大祭司昌黎尔的情妇“包养”在家里，两人还“有”了孩子，心里究竟有多惊讶。 当然，罗后来发现三人并不是一家三口。 瑞文是林的孩子，孩子母亲不详，柔丝算是客人。 只是普普通通的同住关系而已。 今天别墅的晚餐人口还是很热闹的。 一桌子的菜肴散发着食物的香气，餐桌上4个人整整齐齐地码着，罗和三人都不算熟，带着那么点拘谨。 但这种拘谨在热腾腾的饭菜和饥饿的肚子面前，被冲淡了不少。 这一桌子，无一例外，都是非凡者。 序列6生命路径瑞文·威廉姆森，序列5失序者林·克里斯汀，序列4圣杯序列柔丝·索德曼，序列4偶师罗·克拉维。 桌子上码着的也是整整齐齐的华夏菜式，酱烧排骨、辣炒嫩笋、白灼菠菜、和鲫鱼豆腐汤，这些小炒和汤菜在这个世界几乎闻所未闻。 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尝了尝这些菜色，发现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是口味是真的好。 罗发现瑞文这孩子非常懂事，后辈这种小家伙们作为亲友聚餐的调和剂，罗为了缓解尴尬，把“友好”的矛头指向瑞文。 罗问：“孩子还在念书吗？” 林随口答道：“被学校辞退了。” …… “请了家庭教师吗？” “家庭教师出去创业去了，孩子自己学习。” …… 就在罗以为就要冷场时，最后还是瑞文板着张婴儿肥：“吃饭。” 罗只见当父亲的的克里斯汀先生和当阿姨的索德曼小姐都没有什么反应，心想这家小孩怕是过于早熟，不如自家茜茜，一直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想完这些，罗又突然想起，这栋别墅的主人能看破自己心中所想，于是连忙心虚，又投入到干饭队伍中去了。 林顿了顿，咀嚼完一大块猪肉，之后说道：“如果你想让你女儿出来透透气，你就把她喊出来吧。” “不过人类的食物她应该不能吃很多，所以让她去客厅去玩吧。”客厅那边有柔软的沙发，还有电视机。 罗苦着脸，自己的想法果然是透明的，这个序列太逆天了。 随后他想到一个问题，立即问道：“不过茜茜属于非凡召物，对普通人来讲是有害的，您的孩子还在这，还是算了吧。” 小孩子挺懂事的，别被什么不祥沾染到。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里全部都是非凡者。”林说道。 罗听到这话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乐透中奖一个亿。 “您是序列5，索德曼小姐在森林庭院的生命回流我也见证过，她也在神之路径，但……但……但是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是非凡者……” “他还不到10岁吧？” 林淡淡地说：“他是我们之中，序列最高的。” 罗 刺啦—— 罗从餐椅上弹起，椅子脚在地面上刺啦一声，非常刺耳。 克里斯汀先生是序列5，这位小克里斯汀先生居然已经是最低序列6的强者了！从出生下来一岁一级石阶吗？ 自己的晋升已经是所知圈子中比较迅速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小天才。 罗被这缭乱的世界花了眼。 而且，这位克里斯汀先生为什么对自己毫不设防，序列的消息属于非凡领域经常保密的信息，为什么愿意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把事情告知了他。 事情的结果就是，瑞文和茜茜在客厅肩并着肩，各自看着一本书。 前者看的是《森林伯爵语录》，后者看的是《塔罗牌鉴赏》。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谓生死 看着那本《塔罗牌鉴赏》，林先是轻笑，想起了之前在塔罗牌俱乐部的遭遇，想起那位未成年金发小姐，和使用水晶“容器”手段作为攻击方式的水星小姐。 继而想起来预言家此路径。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得到预言家序列非凡者的帮助，无论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对于任何突发情况的应对都是有利的。 之前海城的非凡者小队，拥有一位有预知能力的同伴也是必要的。 当然罗帕尔城内，森林庭院看过的梦中人小姐，才序列2是明显不够格的，至少要是中序列的预言家才行。 寻求“预言家”，林不是没想到过，只是此刻他才真实感受到这种需求的迫切感。 自己目前拥有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四人，瑞文的双序列，生命序列可以无限继承，但梦魇却已经消散远去，也就是说瑞文目前只是单序列，他现在也已经恢复记忆，如果他愿意，可以继续“辅修”另外一条序列。 柔丝的圣杯序列，专用性上颇强，目前在少量实战中也只呈现出部分战时辅助的能力，想来应该有更强的威力，但是尚未被开发出来。而罗·克拉维先生，则是真理之主的信徒，林虽然继承了主神空间，但是总有一种自己和前世神王并不是一个人的割裂感。 因此只是用神谕让罗帮助自己，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 当然，罗是完全可信任的。 至于，铃尔，自裂隙事件海上城崩塌之后，柔丝便和他走失了，现在属于失踪人口，可以说甚至生死未卜。如果有可信任的预言家，还可以尝试找一下这货。 …… 餐后总是慵懒的。 尤其是当林的别墅有大大的落地窗这样的情形，外头阳光正好，草绿花红。 柔丝无数次提及离开，在这样的午后，她还是提起了此事，她站在沙发后面，对着林说：“先生。” 只消两个字，林便完全知晓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瑞文支棱起耳朵，想看看林这次又要说什么，况且柔丝这次看起来去意已决。 “昌黎尔已经序列9，半步成神了，他是决计不会饶恕我的，也不会放弃置我于死地。” “无论如何，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柔丝语速偏快地说完这些，脸都有些红了。 嘴巴抿着，死死盯着林的反应，并且好像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反驳的话，就等着林回复，然后自己好继续反驳。 罗收拾着餐桌，也没有放过吃瓜的机会，身子都快斜成塔了。 这时候，放弃这个女人才是最优解吧，罗在心里想着，尽管这个女人非常漂亮，但有什么比狗命更加珍贵的呢？ 林用脸蹭了蹭温暖的抱枕，从小世界回来之后，他觉得他更加喜欢体会真实的生活了。 “你提了这么多次，我也和你说说心里话吧。”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重感情的人，甚至无所谓你死还是活。” 林不管这句带来在场所有人怎样的震惊，自顾自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很不近人情，而且我们的关系自打建立来一直不错，你是个绝对的好人，而且真诚忠实于我。但我选择继续带着你并不是因为这些。” “我只是不希望你死。至于原因嘛，我说不清，我不介意缠身于大的麻烦，尽管之前很怕，但我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情绪了，不知道是不是序列提升给我带来的洗礼。” 林很少这样长篇大论，包括之前几次的谈话，林也只是用一些逻辑，去硬撞柔丝的决心，比如上次柔丝提出离开时，林便说：“你贸然独自离开，会让我们陷入险境”，“我们没有准备，而非凡领域又不存在时间线和地点上的秘密限制，我相信你懂得”。这样绝对的逻辑往往是有说服性的。 柔丝因此消停了一阵子，没想到这次提出来，林竟然“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些。 你死不死我无所谓这种话都能说得出……瑞文看了几眼林，不算高兴地继续看森林伯爵的长篇大论，当做笑话集来看。 柔丝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心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先生这是什么行为，什么思路？她一时不太明白先生究竟是人设崩坏，还是说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位先生。 “您……” “您救我不是出于道义？” “不是。” “不是因为热心肠？” “不是。” “我理解不上来，先生。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尊敬你，以为你是出于怀柔的心态，从地狱边缘将我拉了回来，您现在告诉我，这些都是我的臆想，那我真的不明白了，我想不明白。” “既然我的死活无所谓，为什么您选择救我？”在她即将被婴儿吞噬时，亦或是现在，两者都是。 “为什么？” 林知道自己这番言论惊世骇俗，也明白自己其实偏冷情些，这些他没有刻意表露过，甚至有在小的细节上遮掩自己的这点特性。 但是他一直明白自己是什么，时间走廊里的那个长手软身的怪物，海城血亲离去并没有太多动摇的也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太过坚硬了些。 他会为一些事动摇，比如梅恩·皮奥尔德的离世，比如队长的献祭，他有过犹豫，比如信徒的喜欢，他欣喜，柔丝真诚的依赖，他为之满足，但是这些对他而讲，刺激感都很弱。 这些事情对他很重要，但是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高于这些常见的情感，而自己更应该关注那些事情。 感情和情绪好像在林的心里好像一直蒙上了一层尘埃，只要他不去碰触，永远不会苏醒。 他不想承认这些，这让他像一个异类，一个怪物。 “我愿意和你说实话，柔丝，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但是在我心底，确实不介意任何生死，我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我们人类作为个体，被舍弃，被抛弃，都是正常的。包括我自己的生死，我也并不甚介意，我亲人死去的时候，我没法掉下一滴眼泪。” 这下换柔丝哽住了。 “留下吧，我想让你留下，别让我想个究竟出来，我也很痛苦。” “留下吧，柔丝，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就算有什么，我们一起。”林把脸埋进枕头。 阳光照进客厅。 第一百三十五章 蓝德家族 时间过的很快。 两三年的时间在忙碌的行程中流沙一样过去了。 自两年前的讨论之后，柔丝没再提及离开团队的话，别墅里那天下午发生的对话被重重拿起，又被所有人轻轻揭了过去。 生活还在继续。 绯月教会寻找柔丝的行动还在继续，但因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逐渐变成低优先级事项，但是还未放弃寻找。 墨汁确实是无法估量的高阶能力，仅在“借用”的前提下，竟然就能阻止一个高序列的搜寻行动。 林他们一行人，现在或者可以称为一个不知名的非凡者小团体，或秘密社团，每个人都很忙碌。别墅变成了一个变相的训练营，很多房间被改造一新，专门用以训练用途。 每个人都期望在非凡路径的石阶上更进一步，尽管那并不容易。 那是两年后一个普通的下午，阳光穿过明亮的窗户，照进室内的时候，室内的所有物件和人都像镀上了一层暖和的滤镜。 柔丝·索德曼刚从射击训练室出来，身上浮着一层薄汗，此时她穿着一件无袖紧身衣，手臂的线条异常优美且富有力量感，头发利落地扎起。 她看了一眼客厅，只看到了在客厅一角翻阅古籍的瑞文，随着年龄增长，他的身形越发挺拔，只不过他本就不苟言笑，少了婴儿肥之后，眉宇间生人勿近的那种感受就更明显了。 “今天就我们两个？”柔丝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有些饿了。 “对，只有我们。”瑞文答。 厨房里有新鲜的豌豆苗，还有土豆和牛腩，是罗切斯特先生采购回来的。柔丝的中式厨艺已经有模有样了，她表示自己喜欢厨房的事情，并且主动揽过了下厨这项任务。 柔丝给自己系上了围裙，这时坐在椅子上的瑞文突然从书籍中抬眼，问道：“柔丝，你是蓝德家族的吗？” 听闻此言，柔丝系围裙的手一顿，随后回了句“好像是的”，把自己的围裙系上，转而去清洗肉类。 “齐安娜·蓝德，绯月那边已经锁定了你的身份，正对蓝德家族施压，你的非凡特性有遗传性，这下我们的麻烦真的来了。” “我觉得我们既然是一个集体，不管怎样的原因聚到一起，你都不该隐瞒这件事情。” “这对我们很不利。”瑞文一字一句阐述着这个事实，他的话一直不多，这次说了这么多可见是生气了。 “有占卜师寻梦人这样的序列，找到你的亲缘之后，找到你只是早晚的问题。”瑞文语气冷冷地分析完这些，静静打量着柔丝。 一时间客厅静默，只能听见流水的声音。柔丝也愣愣地，好像对这些信息感到陌生。 生肉上的血渍被水冲洗后，没有办法完全去除，就还附着在肉上。柔丝把水流关上了。 瑞文感受到柔丝的迷惘之后，冷硬的表情也有了松动：“你不知情？” 柔丝手上的工作没法维持下去，她双手撑着流理台，试图给自己一个支点。 “我母亲确实提起过，柔丝·索德曼不是我的本名，也跟我提及过蓝德是我应有的姓氏。原本我一直没有概念，因为母亲从未让我了解过非凡领域的事。” “自我了解到蓝德家族起，我本想过我是不是那里的人，但是蓝德家族有明显的非凡路径倾向，那就是炼金序列，而我是圣杯序列，二者可以说是没有丝毫关系。我就认为只是姓氏相同而已。” 柔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想到一件事——绯月教会的决策不太可能出现这么大的错误，那么柔丝的圣杯序列竟然和炼金序列同源。 不光柔丝想不到，瑞文也无法理解这二者为何会同源。一个是生育和孕育相关，还有可怕的生命回流，另一个则是某种造物能力，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同源。 他只当柔丝的圣杯序列和自己的不死者序列都是血缘继承类的天赋型选手。 非凡的不同寻常之处再次给他们上了一课。 晚间人比较齐的时候，柔丝再一次交代了一些母亲曾经跟她说过的细枝末节，生怕自己的不以为意影响了一些关键信息的获取。 其实总体没有更多的信息，母亲也只是提供了一些圣杯序列的实用知识，以及蓝德这个姓氏而已，反复嘱咐柔丝不能泄露自己是非凡者的这个身份，希望她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偶师罗·克拉维的思路依然很清奇：“那么你是实实在在的贵族小姐啰？”，此言一出四下皆静，罗是那种一遇到尴尬场合就喜欢开玩笑的人物，但是玩笑开的太僵硬，他自己也很尴尬。 只能生生地把严肃的话题再掰回来。 “我这边消息，绯月教会已经锁定了你的身份，即为齐安娜·蓝德，可能是通过序列信息的手段找到的。” “现在，家族的詹姆斯·蓝德已经下了狱，可能采取了残酷的逼问手段，没意外的话，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罗皱了皱眉，“通过父亲找女儿什么的，对那些狗鼻子一样的序列，不要太容易，我们真的要做好准备了。” 柔丝的情绪复杂，她既没有齐安娜的认知，也没有父亲的认知，更没有做好“素未谋面的父亲因我正在接受审讯”的心理准备，那是一种相当的不契合感。自她出生以来，她的母亲就尽量为她筹谋，用尽各种手段，吃过苦，但是有母亲在身边她就不怕。 母亲离世是有遗憾的，她不需要父亲，但她也不明白什么情况下，父亲要抛弃自己的母亲，让母亲独立一个人面对这些生活艰辛。 而这个父亲出现了。 但是这些愁绪很快就被另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挤没了。 那就是既然注定要被高序列找到，那么自己要如何生存下去。 怎么才能不死。 林·克里斯汀这两年来愈发沉默不语，他安静地坐在桌前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究竟在盘算什么，越发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瑞文也逐渐发现，林拥有着比其他非凡者更丰富的信息，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点他们一下，但并不会说太多。就好像他表现出的渊博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柔丝，蓝德家族当时抛弃你的母亲，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被期待的血脉 在遥远的过去，有一个被群山环抱、雾气缭绕的神秘国度——埃斯特拉。 在这个国度的心脏地带，隐藏着一个古老而尊贵的家族，被名为“炼金之心”的蓝德家族。 他们世代掌握着一种接近神迹的能力——炼金术，能够将自然界的元素与生命本源的力量相融合，创造出神奇而强大的物品，甚至能把忠诚的动物转化为拥有智慧与人类形态的生灵，成为他们忠实的伙伴与守护者。 当时的蓝德家名极一时，很快家族里就迎来了莉娅娜的诞生。莉娅娜·蓝德生来就和其他孩子不太相同，她的面色更冷白，不像父亲母亲或任何一位兄弟姐妹。等到她7岁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她并没有继承到家族的炼金血脉，而是有着其他的能力。 她手握“生命之泉息“，能治愈受伤的士兵，让快要死了的马驹重焕生机，甚至影响他人的孕育和重生，这份能力让人既欣喜又不安。欣喜在于这能力足够有益，对家族的名声也有帮助，但他们也一直无法忽略莉娅娜和他们的不同之处，小心提防着。 莉娅娜的性格就像小鹿一样温驯，就算有人对她怀有恶意，她也不会在意反而会用善意继续包容他，就像她持握的生命泉息一样。 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莉娅娜的母亲突发恶疾，生命垂危，任何手段都无济于事。莉娅娜心急如焚，动用了她从未使用过的禁忌能力，试图挽救母亲即将逝去的生命。 然而，这次尝试不仅未能成功，反而引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性洪水，导致无数生灵涂炭，人口锐减，蓝德家族的领地也遭受了重创。自此，家族内部开始流传起关于莉娅娜所在的生命序列是“不祥之兆”、“诅咒之血”的说法，认为莉娅娜的存在是对家族乃至整个国家的威胁。 莉娅娜最后死在了火刑架上。蓝德家族本以为这份不幸即将逝去，但他们很快又发现了类似能力的孩子。他们的血脉中，确实有较小的概率还会诞生“生命之泉息”的拥有者。 对当时的蓝德家族来说，这就像是一场血源诅咒。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耀与稳定，蓝德家族的长老们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的规矩，将圣杯序列的后代视为禁忌，秘密隔离或流放，以防他们的能力再次引发灾难。 他们研制了一种特殊的草药混合物，在满月之夜，在月光下，这种草药会释放出微弱的蓝色光芒，并与生命之泉息产生共鸣。 他们会将后代放置在阵法中心，点燃草药混合物，如果产生的蓝色烟雾同测试者产生异常强烈的反应，那么就会被认为是圣杯序列，而不被欢迎的血脉就会被蓝德家族流放。 …… 蓝德家族的这些事，只要用心去查，还是很容易打探到的。 “那么，圣杯和炼金术居然是双生序列，同源同籍。”知道这些信息的罗·克拉维先生双脚搭在茶几上，身体舒展，在客厅躺出了一个慵懒的一字形。 “间接说明了，圣杯序列可能与所描述的‘生命之泉息’有关，而且应有治愈能力方面的倾向。”柔丝锁了锁眉头，她感受不到生命之泉息，也感受不到治愈类的非凡，她的石阶似乎有松动和吐纳知识的倾向，但她直觉不是。 “但我并没有类似的感知。”她说这话的时候也在思考。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反倒是柔丝询问起了偶师的序列情况：“你买到序列5的线索了吗？” 别墅内大家的非凡信息都是共享的，没有什么不能说。 “海岸那边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得亏克里斯汀先生出手阔绰，帮我解决了。”说到接下来的石阶，罗对此也很兴奋，神采都张扬了起来。 “其他材料至少听过，有两种听都没听过，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罗继续念，“一个是深渊菌丝，什么菌丝，我只知道鱿鱼丝……还有怨念细沙，你说我去东海岸黄金沙滩度假的话，能找到这种沙子吗？” 柔丝听着脸上也多了笑意。 这时候林恰好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伞还滴着水，林身上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水汽，他第一句就是“柔丝，圣杯序列5的线索拿到了。” 柔丝表情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序列线索来的这么容易，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难道是治愈系的？生命之泉息。”罗也对新序列非常感兴趣，身体坐直了些。 “生命之泉息……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一些蓝德家族的事了。消息很快啊。”林的脸上隐约带着点笑意，但是随后又消失不见，因为他有很严肃的话题要讲。 “序列5为生命编织者，晋升方式是……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林也清楚这段话带来的效应大致是什么样子的，罗肉眼可见地尴尬了起来，他看了看柔丝，又看了看林，一向喜欢调侃气氛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果断地把自己的嘴闭上了。 反倒是柔丝的表现十分平静。 她声音软软的：“……听起来是个比较简单的晋升途径，很容易就能办到。比罗的深渊触手丝容易多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只要柔丝和男性正常发生关系，以她女性的身份，怀孕生产只是十个月水到渠成的事情。 从某种程度上说，尤其对于卡在序列4的众多非凡者来说，这方式简单地不能再简单。 林轻叹了口气。 “除了怀孕，应该还有其他选择，我尝试去打听一下。”林宽慰道，他虽然没有很多手段，但是非凡世界讲的就是一个不讲道理，未尝没有其他孕育生命的方式。 不料柔丝果断拒绝了，“没有必要寻找了，先生，这已经是，很好的晋升路径了，不难，没有必要为我浪费资源，也不见得会有其他的方式了。” 她眼神沉静，直直地看在林的眼里。 “我会尽快按线索说的办。”柔丝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镜面双生 柔丝自己既然接受了最直接的方案，林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只不过这场晋升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依旧非常棘手。 首先孩子的父亲谁来担任，有没有泄密风险，如果父亲是非凡者，那么非凡特性会不会继承？是儿子还是女儿？女儿的话柔丝会不会失去非凡者身份？孩子出生之后如何抚养之类云云。 基础的感情问题似乎被放在了不起眼的位置，谁都没有提及。 是男是女这个问题，现代医学倒是能预防，林在心里想，但就是不合法……不过这个世界占卜师有类似技能，林又想。 至于孩子父亲的选择，柔丝现在没有伴侣，这两年在别墅里从未外出，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如果外出又增加了被找到的风险。 林和罗两个人阐明利弊之后都感觉到这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都不由得刹住了话头。 反倒是柔丝，是唯一能开启这个话题的人，“我想你们都知道，我在乎的伴侣已经死了，目前我只想快点晋升，这是存亡的问题，不由得我多考虑。” “我和你们比较熟悉，虽然说这个有点不太对，如果先生或罗是孩子的父亲，你们可能会面临序列回退的情况。如果我选择其他人，别墅之外的人，很有可能暴露我的行踪，给我们带来风险。” “而且这还是一个双向选择的问题。”接着她又抛出了一个十分刁钻但居然很合理的方案，“我们可以搞来一个杀人犯，然后留子去父。这样比较干净，且不会留下线索。” 林：“……” 罗：“……” 女人狠起来还真是…… 话题聊到这儿，就有点聊死了的意思。客厅的其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林此刻不太对劲的状态。 林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但对方在多人环境下，这么叨扰他，还是令他非常不满。 对方一直在说：“柔丝是个好女孩，我建议你把握住。” “先把孩子生了，再培养感情，很多情侣都是这样的。” “你听到没？是我声音太小了吗？听——得——到——吗？喂喂喂？喂！sir？？are u ok？……” 脑海里的声音还在聒噪，林意念回了一句“闭嘴”，也匆匆结束了话题，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脑海里的声音是他的前世。 也就是给林写日记的那名已陨落的神王人格。 也就是让林早点脱单的那个神王。 倒也是将林送去小世界，让他顺利晋升序列5的神王。 两年前这声音出现之后，就一直试图干扰林的判断，当然，他终究只算云海上的一抹意识，无法参与任何现实的事情。 当然，这种干扰的反面，神王也给了林很多有用的情报，知识对于非凡者总是异常宝贵的。 宝贵归宝贵，林这两年不止一次地体会到自己的前世怕不是一个傻子，头脑不怎么连接身体反而会到处飞来飞去的那种欢脱的二哈。 神王对真理之庭的建筑风格指手画脚，说现在的建筑缺乏美感，和几百年前完全不能比，林又着人修缮了一番，在神王嘴里依然是差强人意，说不出一句好话。 这样的“关怀”还体现在午餐食谱、外出穿搭、洗澡顺序等奇奇怪怪事无巨细的方面。 总之是个非常烦人的人物。 “我希望没什么重要事情的情况下，你可以闭嘴，我都要被你搞聋了。”林对神王的态度十分不客气。 林心念一动，他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了云海之上。 云海的空间此刻被一个垂直的结界一分为二，林在一边，神王在另一边。 对望的时候，像在照着一面镜子。 两人长得极为神似，但从表情穿着姿态还是很容易分辨二人之间的差别。 林愈发沉稳忧郁，神王则闲散肆意，两个共享一个镜面世界。 不知其因。 林虽然对神王的一些幼稚行为无法认同，但他也明白，神王只对柔丝的事情抱有相当固执的观点，这对林来讲一直是个不解之谜。 “柔丝·索德曼有什么特别之处，你不妨直接和我说。”林开门见山。 “我虽然尊重你，但你无来由地让我如此‘偏爱’一个序列4，如今又让我和她生儿育女，你不觉得太滑稽了吗？” “我并不是别人让我做，我就会做的人，我必须思考。”林试图端正地抛出他的想法。 扶持柔丝并不是他的想法，没错，从一开始要从绯月教会手里生生保下柔丝，就是神王的指示，或者说林存在这样的人格暗示。 来自云海另一方的意识影响下的操控。 林问题说了很久，对方神王岿然不动，像一幅非静止画面。 许久，神王叹了口气，“我刚刚说了，说不出来，存在石阶限制。” 林：“你就不能委婉点？” “我委婉了，委婉了很多版本，很多个版本都说不出来。” “我猜想我能说出让你把柔丝留在身边，多半是规则可怜我是个单身狗，认同我的脱单执念吧……” “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不如你再升升？序列8说不定就可以了。”神王眼神带着戏谑。 林：“……” 林一时噎住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么看来，自己确实没法获取神王的意图了。柔丝很重要，最好和柔丝结婚，是蓝德血脉、治愈之力还是诅咒一样的圣杯序列？ 林思索这些的时候，神王则在那边说我不会害你的，我们本一体，等等等等，滔滔不绝。 林适时提出了一个问题，打断了神王的碎碎念——“但是，你已经失败了，你如果非要我按照你的思路再走一遍，极有可能再次失败。” 这话其实非常严厉，林还是说了出来。 神王能为神王必然不算蠢，但是他依旧死了，戳人伤疤不是林的爱好，但他不介意这样做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神王愣了愣，不知怎的神情突然变得阴鸷，一步一步走到了镜面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非凡石阶上从来没有胜者。” “所有的我们都是载体，想在非凡石阶上继续走，你最好适时放弃思考，那会让你活得更久。” 林同神王的争执没什么结果，次日的早餐依旧要为瑞文准备牛奶，似乎成为了一个惯例，林将牛奶倒入杯中后，突然嘴里念叨起来：“放弃思考，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入时间走廊 关于柔丝的问题上，林想不出什么答案。 从林自己的角度上讲，他并不想和一位没有感情的女性绑定伴侣关系，更别提共同培育后代了，他的思维里，应是先有感情再交往，繁衍是后来的事情。 而且后代牵涉的问题就更广了，最现实和紧迫的问题是——他可能会从序列5失序者一下子跌回序列4辩论学家，甚至再严重一些，回退成序列3法官什么的。 届时他的序列5晋升条件估计能卡一辈子了。 而另一边则是神王的意旨，神王已经脱离了低级石阶的视角，拥有了十阶非凡的高度，他的选择虽然称不上金手指，但也绝没有害林的意思，只会是对林好的建议。 如果二者之间的违和感并没有那么强的话，林倒是不介意直接按神王说的来。 林没有任何抉择，反倒是傍晚时候，柔丝找到了林，表达了愿意同林共同培育孩子，共同承担责任的想法，也同时说了两人不必有什么牵绊，如果林不愿意有负担，便可以不履行任何父亲的义务。 林静静听着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和浆糊一样，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 太不对了。 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即便踏上了非凡路径，舍弃了平和的梦境，在一个个噩梦中醒来，和亲友的感情变得淡漠，能使用那些看似邪异的能力，以及高得离谱的死亡率……这些对他的冲击远没有这次子嗣交易给他带来的冲击更大。 就好像是，他找不到自己了。 他被石阶的规则裹挟着下陷，对他未来所做之事，他无力改变什么，也无力坚持什么。 而柔丝也能放弃很多事情，以最理性的脑子，来思考繁衍这件事情，也是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柔丝也只是提了自己的意见，她认为林是更好、也是她更加信赖的人选，但也并不代表，她真的希望与先生生儿育女。 她也表达了序列降级的忧虑，表示她会尽力不损害序列，但是她对此的把握也不是太大。 林表示自己需要思考，让柔丝最好选择其他人，柔丝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并没有多少选择”。两人的谈话无疾而终。 当晚，林坠入了梦境。 梦很深，以至于做到一半的时候，林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再次醒过来。 一开始是充斥着鬼魅的可怖场景，不明意义的怪物尖叫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向林俯冲而来，整个梦境压抑黏腻，令人喘不过气来。 林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泛白，他的精神被压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擦地。 不过这种痛苦很快过去，从某一刻开始，耳语和嘶吼消失了，墨迹渐渐消融，梦境变得寂静和旷远。 林惊魂未定，看着眼前的变化，他很快发现，他梦见过这里。 青色的天域下，一切都有些飘忽不定，但一个走廊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 等待着林去探究。 这是时间走廊。 林第二次来到这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好像怪物的蹼掌，上面蒙着一层黏腻的皮，而自己有着长长的指甲…… 这次林低头看去，看到了一双人类修长的手，没有奇怪的皮肤，没有怪物化，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林像上次一样抬脚踏入了走廊。 这里的墙壁都在摇晃摇摆，地砖也是，像是一个并不稳定的空间。 走廊的两侧排布这一些游动的线条组成的壁画。 开头的壁画和之前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林对这些既定事实本不感兴趣，只希望看看自己序列6的线索，或是他能否在同大祭司的斗争中存活。 如果能够在壁画中提供一些信息量能供给他避开危险就更好了。 像上次的白叶切除手术一样。 林的脚步略快，他的视线掠过婴儿时期、猎杀灰原狼、捕杀翻车夜蝣……这些画都同之前见到的一致。直到他走到那张众多信徒的壁画面前，这也是他目前正在经历的阶段。 “林”正坐在一个巨大的宫殿的主位，下面是数百位信徒俯首叩拜，甚至更多。不过不知是上次没有注意到，还是壁画本身发生了修正，林关注到了上次没有关注到的细节。 比如这座巨大的宫殿，也就是壁画的背景板，同改良后的真理之庭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神王令他下令修缮过的更加富有艺术性的那一款装潢。 林没来得及细想，随即发现了一个更加细思极恐的点——宫殿主位上落座的那个人，随着线条的跳跃拼凑，面容逐渐清晰，那人有着和林十分近似的面庞，但并不是林。 他穿着一袭利落的黑色战衣，头发堪堪遮住眼睛，头顶是一个金色的王冠……这身装束，正是云海上的那位神王所穿。 林的思维再次遭受打击。 他死死盯着壁画上的那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真相。 …… 我不是我？ 不不不…… 林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一壶快要烧开的水，在林的思维里，他就是他，神王就是神王，两人的思想虽然能在云海之上共存，并不代表两个人能共享这具身体。 在他的潜意识里，神王大概会像梅恩·皮奥尔德，那位统治序列的红衣主教一样，完成了他的使命过后，就归于尘埃。 那既然是神王占据了自己的时间线，那自己呢？林·克里斯汀、密歇特·林乃至原世界的苏洲呢？我算什么？？一个异世界提供容器的过客吗？ 那么今天对于柔丝的纠结，对于自己尚且能控制自己行为的那份轻微的“骄傲”，如今看来也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我会消失吗？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不留痕迹地消失吗？ 林知道这种思路很不冷静，反复思考这一点只会让自己浑身发冷，但他没办法让自己思考着的脑袋远离这个逻辑点。 此时间走廊的壁画，就是未来。 林开始试图宽慰自己，例如自己也曾改变过未来，避免了死亡的结局。但是他不得不更加消极地考虑未来被篡改的可能性很小。 他无法接受失败的可能性。 那不仅仅是一种死亡，一种终结。那意味着自己从未存在，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另一个人无缝继承，自己的记忆、过去、财产、身体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将属于胜利的鸠。 而雀归于永寂的灰暗，没有墓碑，甚至没有自己存在过的证据。 林再次阖了阖双目，眼前真的一片漆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原初神 遥远的星际之外，无人知晓的领域，生长着一株幽蓝色的参天藤蔓。 两根粗壮的藤蔓根系交错扭曲向上盘旋，互不相让。 “时。”低沉而旷远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领域，并非任何一种人类语言，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语言体系，如果周围存在第三者的话，祂就会发现发声点居然在其中一颗藤蔓身上。 藤蔓上似有筋骨，蜷曲遒劲，阴暗扭曲地蜿蜒蠕动，像是一种警告。 “我们不能干预游戏的进行，你说对吗？”空之藤继续施压。“你要因为一个尚未入神的凡人打破我们的协定，怎么，你就那么相信他，有能力与我抗衡？” 时之藤似乎并未被对方的戾气影响，祂平缓地描述道：“很不幸，我们依然观念相左，父神那托斯已经逐渐融于混沌，无法控制祂的力量，祂力量失控的代价我们谁都无法承受。” “那托斯尽岁月天幕之精气，凝成了十三条非凡路径，只有在路径上登顶，才有机会颠覆那托斯，击败祂，避免那托斯成为灭世之灾厄。” “那托斯如此煞费苦心，不惜牺牲祂自己，我们作为子嗣，不能拖祂的后腿，空。尽管成功的代价也同样是你我灰飞烟灭。” 这番话说出来算是惹怒了空，“你是在说让我赴死？” “我用了千万年努力存活，构建秩序，功绩本可永生，能生为何要死！父神的过错，那托斯自己去担，为什么让我们陪葬！” “你看中的是那个叫林·克里斯汀的家伙？啊哈？一名人格破碎的序列5，我好像听到了这个纪元最大的笑话。即便是他的前世星河，也甚至不知道我们高位的存在。” 时并不欲和空多做口舌之争，他本不应出手帮助林，因为帮助林本身也是将他置于了危险之下，但祂就是有一种知觉——前世的林，星河之上的真理之王，是最有可能触及双子和那托斯构建的人物。 时提供了时间走廊，这已经是祂能给予那个层面最大的影响了。时知道神之路径虽然给予了途径，但是并未给予方法，星河今生能获得多方助益，打通参天藤蔓，未尝没有一线可能性。 …… 林在时间走廊里继续前行。 神王已经占据了他的所在，今后发生的一切似乎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同时也将暴露很多信息，林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如此朝前看去。 那是上神会议。 会议中的很多人依旧模糊不清，已经见识的猫头人等倒是愈发灵动，仿佛随时都能活过来。只不过这次，上神会议上首的中心位置坐了一个人。 是林无比熟悉，但又陌生至极的一个女人。 ——柔丝·索德曼。 一些关于柔丝、关于生命之泉息的信息在林的脑中轰然炸开，一些零散的知识游动拼接，却无法形成真实的链条。 …… “hey，我们需要真理。” “我可以控制生命回流，让婴儿的非凡力量回到母体内……” “高序列对非凡的流失是敏感的，可以知晓的……” …… 林的脑子凌乱，画面里柔丝笑靥如花，是林从未见过的样子，只是没过多久，这份甜美却逐渐扭曲，变得嘲讽讥笑，充满着恶意，林只看了两秒就不适地挪开了视线。 走廊还在铺展延伸，林怀着十分崩坏的心情继续向下一幅走去。 是灾难、饥荒和随之而来的流血和暴力。 像是世界末日。 绝望和终结，灰败的最后纪元。 世界毁灭了。 这该是真理之庭预言家预示的那场灾难，林知道，在时间走廊中，这场灾难应验了。而梅恩·皮奥尔德这位令人尊敬的主教说过，林本有能力避开这场劫难。 林被这些壁画震撼后，不禁迷惘，“我要怎么震动翅膀，才能阻止海啸呢？”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放弃了大脑，他站在最后一张图前先是悲伤了几秒，之后突然开始大笑，笑到后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他停不下来。 “预言家怕都是胡编乱造吧。” 他笑累了之后这样想道。 前面没有多少路了，最后有一幅十分抽象的画，和之前所有的画风格都不相同，似乎是水墨图，林刚想走上前去看个仔细，没等他看清楚，走廊最后的这段就坍塌了。 林突然醒来，他很希望醒来之后自己能忘了走廊所有的见闻，忘掉那些令人陷入癫狂的线条画，但很不幸，他记得非常清楚。 甚至可以复制绘画并默写全文剧情。 至于最后一幅画，林却记不清了。 林·克里斯汀之后的心态又一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既然神王会取代自己的位置，那么他就多半有异心，随后林开始认真地思考起神王为什么会存在，根据理论，前世今生的同一个人为什么会重复精神存在呢？ 林来到了云海，来到了双生镜面面前，他看着对面的神王也在向他走来，二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林突然灵光一现，伸出手指按了按镜面，对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指尖接触之时，林感觉自己身上的装束发生了变化，原本身上的风衣变成了一袭玄色战袍，结界镜面轰然炸开，而神王则原地消失了。 云海也恢复了曾经的样子。 很多记忆涌入了脑海，屈辱的、失败的过去在他心头辗转，最终还是像羽毛一般轻盈落地，林知道，他终于真实接纳了过去的自己。 林记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当然也包括知识。生命之泉息作为顶级回复辅助类容器，属于出生巅峰的序列，柔丝这种资质极佳，出生即序列4的必然是非常珍稀的资源，作为伴侣的话，对于存储一部分非凡能量也有很大的裨益，虽说从孩子手里取回非凡力量是否人道和人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是作为实用主义序列，圣杯十分便捷有效。 林回忆着自己序列5-序列10的情况，发现自己并非知道一种路径，反而知道得非常详细，可以列举出很多个方法。这就非常奇怪了，等到林想到这儿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真理路径他可能已经走了成千上万次了。 甚至自己成功踏上过全部十三级台阶。 他沉默许久，拿出了那张很久未使用的沾满墨迹的黑色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