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西施她,干活比杀猪还丝滑!》 第1章 末世重生 头疼得厉害。 疼得甘明兰,睡梦中都在龇牙。 迷迷糊糊间,有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调笑声传来。 “啊......啊......” “不要,不要.......” “滚开,滚......” “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吧......” “呵,你们可别把少夫人吓着了!这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名府三姝之一!” “嘿嘿嘿......老大,这个三姝果然是绝色!” “刺啦!”布帛碎裂声响起。 “啊.......” 女子的高分贝尖叫声,穿透了耳膜。 刺激得甘明兰,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远处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幕: 四个高矮胖瘦的男人,赤裸着上身。 正在对一个穿着汉服、梳着复杂发型的女子施暴。 女子的外衫已经扯破,抹胸眼看着就要不保,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 另一边,还有一群同样古装打扮的女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甘明兰懵了:都末世十年了,哪里来的剧组? 不对!不对! 刚吸进鼻腔里的空气,没有那令人作呕的丧尸味! 些许的血腥味中,还混杂着屎尿臭。 木系异能者,五感都是非常敏锐的。 在没搞清楚状况前,她只能继续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 同情、怜悯心什么的。 她可没有那种奢侈的玩意儿! 待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勤勤恳恳忙活了好几年,才将异能提升到十级。 现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型! 一级木系异能,顶多就能催生个豆芽菜! 这顶什么用? 不对,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这具身体,好似很年轻。 脑袋后面,却有一个让她头疼到炸裂的血包。 肚子上,还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那般大小的硬包! 当她把手放在硬包上,仔细感受了一番后。 傻眼了! 夭寿哦,这哪里是什么硬包! 谁家硬包里有心跳? 末世后,全球就再没有过新生儿。 男人,是比丧尸还危险的存在。 母胎单身三十多年的她,哪里来的娃?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一个惊吓。 只听那个快被脱光了的女人,右手死死的捂着胸口,左手指着她躺着的角落,大声嚷道: “你们找猪肉西施去,她比我长得更好看,她才是真绝色!” 啥玩意儿? 祸水东引! 这娘们儿,就不是个好人! 甘明兰沉着脸,鉴定完毕。 高矮胖瘦四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来了几分兴致。 其中一个问: “真的假的?还有比大名府三姝更美的女人?” 地上的女人高声嚷道: “是真的,是真的!她娘家在我们乐元县有一个猪肉铺子,全县的男人为了去看她,都挤死过人的!” 听她这么一说,四人中的那个胖子就拎着一盏油灯,大步向角落走来。 甘明兰抚着肚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灯下看美人,柔三分! 胖子只觉得呼吸一滞,讷讷说不出话来。 不同于大名府大部分女子的小巧玲珑,眉清目秀。 这个猪肉西施! 她有着不输于普通男子的身高,身段不胖不瘦,女性特征很是抢眼。 乌压压的青丝,只简单的梳了一个髻。 长脸,面部硬朗中带着些柔和。 额头饱满,眼窝深邃。 一双狭长且眼角上扬的猫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 昏黄的灯光下,她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太,太美了......” “我滴娘哎,这等绝色就是宫里的娘娘都当得吧?” 高矮瘦三人越走越近,嘴里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见她到了如今地步,仍是不动声色。 胖子眼中的兴致又多了几分。 他摸着下巴道: “囚房这等腌臜之地连个床都没有,实在是唐突美人了!” “嘿嘿,头儿,曹婶白日才给值夜房的大通铺换了干净的寝具。” “那还等什么?今晚值夜的兄弟们都有艳福了! 只可惜,这左家九族在内的三百六十人,过几天就要被流放去边城了......” 甘明兰的长睫毛,微闪。 脑子里闪过几个关键词:古装打扮的女人,囚房,流放,九族...... 人话,她听了。 就,没懂几分! 右手紧了紧,刚从大腿处摸到的一柄锥状小刀。 还不等着男人们上来拉她的胳膊。 就有一个健壮的婆子,从过道里走到了这间牢房外。 她虎着脸,低沉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不满,对几人道: “喻二,你再混不吝也该有个度,平日女牢里发生的事,我老婆子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算了! 若是把人带走,出个好歹,算谁的? 再说,人家左家的姻亲们也是花了银子打点过的,咱们上下几十人可没少得好处! 你们总不能拿了人家的银子,不办人事吧?” 被唤作喻二的胖子往地上“呸”了一口痰,不屑道: “你个老虔婆少管爷的事,平日也没见你这般聒噪! 我们不过才带走一个,剩下的这些都不碰行了吧? 再说,爷也不是那种不懂林香惜玉的人,天亮之前准把人给你送回来。” 婆子却不依: “哼,过了你们哥几个手的女人,有几个得好的? 旁人不提,就眼前这一位,邱医官说她肚里的孩子还没满三个月。 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一尸两命的祸事,我可担不起!” “啥?” 高矮胖瘦四人盯着甘明兰的肚子,直运气。 “真他娘的晦气!” “头儿,我们被那个臭婆娘给骗了!” “头儿,要不,还是换刚才那个三姝吧,我们两个可没个好爹帮我们平事。” 老婆子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家里还没生出儿子的,还是忌讳些的好!损阴德啊!” 美人固他们所爱,但也比不得生儿子的重要性! 几人只得偃旗息鼓,暂且放过到嘴的肥肉。 转头就将未出的欲火,对准了刚祸水东引的女人。 再顾不得牢狱里的腌臜,又将她从女人堆里提溜了出来。 “畜生,你们这几个畜生,快放开我!” “来人啊,救命啊,相公快来救我......” 甘明兰又缓缓的坐在角落里的草垫子上,一声不吭。 就这么看着那个女人的抹胸,被抛到了半空,又掉落在她跟前。 嗯? 上面的石榴花,还怪好看的呢! 第2章 神木传承人 不管那个女人是如何的声嘶力竭,顽抗抵挡。 四个成年男人的体力,对上这种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 得逞,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 还因为气愤,他们下手一点都不轻! 伴随着女人的呜咽声,甘明兰用了半个时辰,才消化完原身脑子里大致的记忆。 邶国。 这个邶字她好似认识,但与国字组合起来,却又没有什么印象。 京城是商都。 离她们所在的大名府,中间隔了三个府。 原身与她上辈子同名同姓。 嫁的是乐元县的左家。 今年春满的二十二岁。 婚龄五年,儿子四岁。 左家,是大名府的排名前三的百年世家。 势力主要集中在大名府辖下乐元县。 原身那个便宜相公家,是左家出了五服的旁支。 左文康,三岁丧父。 有几分读书的天赋。 七岁就被寡母罗氏,送去了左家族学里开蒙。 左家族学规模颇大,对所有愿意上进的学子都免去了基本开销。 念书念得好的,甚至连笔墨纸砚都不用自己买。 罗氏孤儿寡母的日子,还不算太难捱。 等到左文康十七岁那年考中秀才后,罗氏就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说的,自然就是原身了! 甘家在乐元县也算一号人物。 有个全县城独一份的猪肉铺。 其父甘洪真,做买卖是十年如一日的厚道。 从来不卖病猪和隔夜肉。 价格公道,给的肉量十足。 剔骨、切肉这样的售后服务,哪怕就是客人买半斤也能办到。 原身十四岁去猪肉铺帮忙后。 “猪肉西施”的活字招牌,就响遍了全县城。 别的屠户,一天能卖一头猪都算不错的了。 甘家猪肉铺,每日卖光七八头猪都不过午的! 罗氏靠着接浆洗衣裳的活计拉扯大了儿子,是真的吃够了缺银子的苦。 从秀才到举人,还不知道要考多少次呢。 猪肉西施虽然不太机敏,但长得是真好看。 而且甘洪真早早就放出了话来。 除了十六台嫁妆,他还会将甘家猪肉铺每年三成的利,给宝贝闺女做陪嫁。 一天能卖七八头猪的猪肉铺,三成的利润是多少? 是个人,都会算这笔帐! 反正甘明兰十五岁及笄后,家里的门槛都被媒人给踏破了。 打听到这些消息的罗氏,动了些心思。 她将自家儿子打扮一新,还让他去甘家肉铺买了好几次肉。 终于在一次买猪肉的时候,遇到了甘明兰。 幸运的是。 甘明兰还真看上了这个,高高瘦瘦,长着一双荔枝眼的小白脸。 甘洪真纵然万般不情愿,也扛不住傻闺女吃人家小白脸的颜。 等到罗氏使了媒人来说亲,他权衡了好几日才终于点了头。 在乐元县范围内,甘洪真就是对上左家嫡支也不发憷。 他为人豪爽又仗义。 上至衙门官吏,下到三教九流,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再说,就左文康那细胳膊细腿的,他傻闺女一只手都能把他收拾明白。 谁成想。 都出了五服的旁支,也被朝廷算在了九族之内。 在官兵来拿人的时候,原身心急之下与官兵们发生了冲突。 混乱中。 后脑勺被官兵的刀柄给敲了一记,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 就换成了,从末世而来的甘明兰。 甘明兰止不住的兴奋。 只有真正经历过末世的人,才知道没有病毒污染的古地球,环境有多珍贵! 连牢狱里的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晰! 唯一的可惜的是,她的神木空间。 那是她上辈子在末世苟活了十年,最大的倚仗。 说起这个空间,她前世的身份也是个谜。 打小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 是村寨里的族人将她抚养长大的。 她左手虎口上,有一块鹌鹑蛋大小的心型的叶状红色胎记。 这个胎记也是族人口中,神木传承人的标志。 神木是什么? 族人们未知。 长大后,她去了村寨外面的县城读书。 大学毕业,又留在了大城市里工作。 一直到末世来临。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那个生养她的古村寨。 城里的丧尸,是变异得最快的那一波。 末世第二年,也是甘明兰觉醒木系异能的第一年。 她虎口的心型叶状胎记,终于有了变化。 在一个红月之夜,开启了神木空间。 空间里也有黑夜与白昼,春夏与秋冬。 唯一的住客,就是一棵神木——桑树。 树高九十多米,树身直径十五米,树冠占地面积有三亩。 树上长出来的心型桑叶有脸盆大,桑叶通体呈墨绿色。 当年她第一次进空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桑树上挂着的七彩蚕。 数万条彩蚕,同时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就如同在下雨。 站在树下,就能受到蚕沙(蚕屎)洗礼。 在它们没有结茧的之前,甘明兰每次进空间都要打伞。 后来,她发现神木的树身是空的。 就在里面造了一个三层的树屋。 一层是厨房和卫生间。 二楼整层都是练功房。 三楼是杂物间。 一半装了她在末世的战利品。 另一半是用七彩蚕蚕丝加工出来的丝绸。 丝绸照着紫、红、蓝、橙、银、绿、黑的色系,整齐排放在货架上。 不用印染的七彩丝绸。 不仅色彩绚丽永不褪色,光滑凉爽且轻薄透气。 做睡衣和裙子穿,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要不是在末世,她的族人们就是靠养这些彩蚕都能发家致富! 神木只在每年春天养一季彩蚕,并在夏季结一次桑葚果。 黝黑的果子和成年人的手指头一般长。 汁水十足,甜中带着一丝清香。 是她家阿土(一只金系异能旱獭)的心上果。 想到这里,甘明兰咽了咽口水。 习惯性的,往左手虎口摸去。 一摸一个不吱声。 啊!啊!啊! 她想学着阿土,发出直击灵魂的尖叫声。 心形树叶胎记,原身也有。 而且,神木空间跟来了! 她用精神力查看空间,还能看见阿土就在洞穴里摊着四肢,睡得打呼噜。 末世的其他异能者,想要升级全靠吸收丧尸的晶核。 神木的木系能量却比晶核里的能量更纯,更强大。 是木系异能者最强大的外挂。 甘明兰美滋滋:大不了,她重头再升级一回! 第3章 灵慧魄回归 甘明兰调动了体内那一点微弱的木系异能。 缓缓的引导着,给自己后脑勺鼓起的血包做马杀鸡。 木系异能,一般都兼备疗伤属性。 才上手,痛感就缓缓的开始消失。 直至将体内所有的异能耗空,她才停了下来。 血包消失后。 记忆,如电影一般一帧帧的在脑子里回放。 原身的情况,有些特殊。 话,还要说到她十岁那一年。 甘洪真在一次杀猪的时候,失了手。 一头三百多斤的黑猪王,被捅了一刀后,疯狂的反击。 直直的奔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六岁的甘明福和三岁的甘明寿。 小明兰在紧急关头,冲过去推开了两个弟弟。 自己却被这一头黑猪王给撞飞了。 倒地的时候,她的后脑勺磕在了磨刀石上。 全家当时都被她流的那一地的血,吓得面无人色! 以往伶俐的小明兰,三天后醒过来,变得木呆呆。 夫妻俩把县城和大名府的医馆都跑遍了,治不好。 无计可施后,就带闺女去了一趟邶国的京都——商城。 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才请来了皇宫里给皇帝看病的老太医。 老太医用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和针灸等手段,也没有把她给治好。 最后,还是乐元县慈悲寺的大和尚给批了命。 说,甘明兰的七魄被那一撞,丢了其中的灵慧这一魄! 倒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机敏就再不能够了。 大和尚劝夫妻俩平时多做些善事,给闺女积德。 只要积到了一定的程度,灵慧这一魄自然会回归。 此后,杨氏每年都要给慈悲寺添一大笔香油钱。 两个弟弟更是粘她得紧,姐姐说什么是什么。 小姑娘受此大难后,就迷上了一件事——杀猪! 杀猪其实也是一门有点技术含量的活计。 哪怕是甘洪真这个老屠户,杀猪的时候也是需要帮手的。 傻明兰却是不用。 甘洪真给闺女特意打造了一柄,小巧的杀猪刀。 只有巴掌长,外形像锥子,锋利无比。 她的杀猪的方式,自成一派。 前一刻还在给猪挠痒痒、顺毛。 后一刻,她的另一只手就游走到了猪脖子处。 稳稳的从袖子里掏出她的锥刀来。 瞅准猪脖子上最粗的一条血管,捅下去。 动作那叫一个:快、狠、准! 甚至连猪血,都不带往衣裳上溅的! 甘洪真夫妻俩这辈子,拢共就生了一女两子。 本就对长女疼之入骨。 闺女现在也就这么一个爱好了。 那能怎么办? 只能纵着她! 甘洪真不仅教她杀猪。 还教会了闺女,他少年时期从师父那里学来的“解猪绝学”。 “解猪绝学”傻明兰前后也就学了半个月。 一头猪。 从剥皮到骨肉分解完毕,仅用半盏茶(五分钟)时间。 刀法快得让甘洪真都咋舌。 还夸她天生就该吃这一碗杀猪饭。 此后。 甘家猪肉铺每日的杀猪和分解猪肉的活计,都是她。 几年后的某一个夏日。 甘洪真去乡下收猪,遇到持续下暴雨。 赶着几十头猪可不敢冒雨回家,差人给家中带回了信。 为了不让甘家猪肉铺的生意开天窗,年仅十四岁的甘明兰决定替父站台。 她站台的第一日。 乐元县最大的菜市场,就挤死了两个人。 “猪肉西施”的名号,真不是盖的! 引发的轰动,创下了甘家猪肉铺前十年的卖肉记录。 也曾有好色之徒,打过“猪肉西施”的主意。 伸出来的爪子,被她一刀削掉了五根手指头。 官司,打到了县衙里。 “猪肉西施”被大和尚批命丢了灵慧魂魄的说法,也随之传了出来。 邶国律,傻子伤人,可用罚金抵罪。 甘洪真赔了一大笔银子,轻易就了却了这一桩官司。 至此,“猪肉西施”就成了甘家猪肉铺的镇店之宝。 一刀定乾坤。 顾客说要几斤,一刀下去就是几斤。 她剁出来的排骨,每一段,尺寸大小都别无二致。 切的猪肉丝,丝丝匀称又分明。 下锅只需要几铲子就能炒熟。 双刀剁馅儿的那一手功夫,更是了得! 认真干活儿的甘明兰,将力量美学诠释得淋漓尽致。 旁的小娘子,别说成天和生猪肉打交道了。 就是抛头露面,被那么多男人围观都会被臊得抬不起头来。 傻明兰就跟没事人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她嫁人后,才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回忆看到这里。 甘明兰感受到了,从内到外发出的一股子愉悦感。 只觉得自己和这一副身体莫名的契合,前世种种仿佛只是一段旅程。 一颗在末世早已麻木的心,找到了些许的归属感。 此刻,囚室里的活春宫并没有结束。 高矮胖瘦四人尤不满足于大名城三姝之一,给他们带来的快感。 又把魔爪伸向了其她女人。 还在那群女人里面,挑挑拣拣。 女人们叫得越厉害,他们越兴奋。 这一间囚室,关押的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 两刻钟后,两个受辱了的女人就撞了墙。 四个男人被这个突发情况吓了一跳。 瘦子颤抖着上前。 他摸了摸两个女人的鼻息,长舒一口气,对其余人摇了摇头。 其余三人飞速提上裤子,仓皇而去。 邶国的狱卒,都是推荐制。 喻二的爹,就是大名府府衙牢狱的牢头。 一年半载的,府衙的牢狱里也关押不了几个女囚犯。 大多还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子。 遇上左家这样的九族案,可把这群混不吝的狱卒们乐坏了。 况且。 左家犯的可是“资敌罪”。 在不可赦之列。 左家的当家人,将一百多年累积的家业全都上缴了朝廷。 最终,三族之内只保住了一个成年嫡孙的命。 女人和十五岁之内的未成年男丁,倒是在免死之列。 他们就是笃定左氏一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性。 今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未成年的小女孩,能有什么滋味? 作为风月老手,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一帮风韵已成的少妇们。 喻二临出牢门之前,又看了甘明兰蜷缩的角落一眼。 甘明兰冷冷的与他对视。 心里已经想好了挖他眼珠子的姿势...... 第4章 阿土:我叫大王! 妇人们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一阵阵的雷鸣电闪,悲悲切切。 直到了丑初。 累了,困了,才消停下来。 寅初,雨下得更大。 待同室的人都熟睡后,甘明兰进了神木空间。 耗空异能的身体,在坐到树屋二楼的那一刻。 桑木那浓郁的木系能量,就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体里钻。 之前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小腹,此刻就如同浸泡在温泉中。 暖洋洋,热乎乎。 一级......二级......三级...... 甘明兰一口气将木系异能提升到了三级。 还没等她高兴三分钟,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那些异能如同猫儿闻到了鱼腥味,都疯狂的往她小腹汇聚,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小漩涡暴风式打劫。 肉眼可见的,她的木系异能又从三级回到了一级! 甘明兰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到三个月的小甜瓜,在娘胎里都能消化这些能量? 照这个速度。 她想要将木系异能稳定到五级以上,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呢! 正无语之际,一道银光闪过。 以往都是飞扑到她怀里的阿土,飞到半空忽然拐了一个弯。 一头撞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停顿了十几秒,它才奋力的扭着圆滚滚的屁股,晃头晃脑的站了起来。 待认清眼前这人的确不是它熟悉的主人后,傻眼了。 高亢的尖叫声响起: “啊......” “啊......” “啊......” 甘明兰捂着耳朵,赶紧出声道: “阿土,阿土,是我呀!” “吱!你是谁?你居然敢叫我阿土!看我挠不死你!” “阿土,你给我冷静一点!除了我还有谁能自由的进出这里!” “唧!你休想骗鼠,我家主子以往都叫我大王的!” “呵呵!看来阿土你最近吃胖了,是不是皮子紧得慌?要不要我给你松一松?” “哼,本大王才没有吃胖!你喊我一声大王,我就还当你是主子!” 甘明兰可不惯着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揪住了它的小尾巴。 这个小东西。 上辈子遇到她之前,正被一只变异的阿拉斯加犬追得屁滚尿流。 一路尖叫着逃窜的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被她救下后,吃了一口神木空间里的桑葚,就彻底的赖上了她。 一人一鼠,朝夕相处了八年多。 沟通,倒是没有了障碍。 就是吧,它一直对自己的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阿土,阿土,看你还敢不敢在老娘面前充大王!”甘明兰边说,边rua它的毛毛。 体长近五十厘米,体重二十斤的旱獭阿土。 有着一身银白色的皮毛,唯有鼠尾有一截黑毛。 空间里的神木太霸道了。 树荫下除了狗米草(一种和狗尾巴草类似,种子长得像小米的植物)什么都种不活。 狗米草倒也合阿土的胃口。 它每天进空间吃一餐自助草,就把自己养得毛光水滑的。 刚刚还是傲娇脸,才被主人rua了两分钟,就摊成了一张鼠饼。 还舒服得直哼哼,胖乎乎的小短尾一摇一摆。 阿土:这个挠痒痒的手法,除了它家主子也就没谁会了! 哼!也就本大王才这般好脾气,换旁人叫本大王那个土掉渣的名字,早就被挠得见骨了。 真不是人家阿土王婆卖瓜。 在磕了数千颗金系晶核后,它的战斗力相当于金系异能者四级左右。 尤其是它的两只前爪和牙齿! 对付丧尸,一爪下去都能掏掉对方的半个脑子。 甘明兰和它玩了一会儿,感受到它的异能没有掉级后,彻底的安心了下来。 阿土的小脑瓜子里,有大大的疑惑: “吱吱,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嘿嘿,是不是被我的美貌闪瞎了眼?” “呜呜,才没有!” “阿土,我要敲掉你的大门牙,看你还嘴硬不!” “吱吱,就知道威胁鼠,你顶多就比以前好看了一丢丢。” “不诚实的鼠,没有桑葚果吃!” “哼哼,本大王自己爬上树去摘!” “啧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爬得动树么?” 阿土被主人的这句话,气得小短尾又炸毛了! 圆滚滚的身体,跑出了残影。 它非要爬个树给主人看! 才爬了不到两米高,沉重的身体,就阻止了它前进的步伐。 它用四只爪子,死死的抠着树皮。 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都这么狼狈了! 它的无良主子,还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阿土气急败坏,嘴里也不闲着。 发出了一阵长长短短的叫声。 “阿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骂我呢!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今后可不会帮你摘桑葚哦!” “唧唧......” 又被成功的威胁到了! 一主一鼠正在空间里斗智斗勇。 囚牢走廊的尽头,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数排男囚室,每间塞了十来人。 关在这里的左家男人们,死罪虽免,活罪难逃。 已经平等的享受过,五十大板的笞刑! 屁股上皮开肉绽,都趴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 寅正。 十几间囚室都有人先后有了:高热、打摆子等症状。 “来人,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小子们惊慌失措,爬到门前高喊。 眼见着,就有一个堂兄全身抽搐并呕吐不止。 同室的,大多都是未成年人,以往可没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值夜的狱卒被吵醒,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喊什么喊?哪个府衙的囚房每天不死几个人?医官不值夜!病了?且扛着吧!” “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左家少爷呢?要不要哥几个进来给你们捶背捏腿、端茶递水啊?” “给你们端水也行,一两银子一碗!你们要几碗呐?” “嘿嘿,爷就不稀罕银子了!左家的少爷们若是给爷磕头,磕十个,爷就赏你们一碗水喝。” 小子们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但,生死面前,银子与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都是从族学里被带走的,大部分人身上还真有几两碎银子。 当下,就凑了五十两银给狱卒。 收到银子的狱卒喜笑颜开,指挥着资历最浅的给少爷们打水去。 不多时,半桶井水就被送了进来。 “文康哥,你快喝一口水,快醒醒......” 第5章 打人专打脸! 甘明兰在神木空间里呆了三个小时。 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囚室。 出来之前,她还在小厨房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宵夜。 末世这些年,树屋里囤的生活物资早就被吃干净了。 好在赶上了夏历五月。 正是七彩蚕结茧和桑葚成熟的季节。 她就在小厨房的烤箱里,烤了两斤孜然味儿的蚕蛹,还摘了一小盆桑葚果。 勉强吃了个半饱。 之所以没有吃全饱,是她还想留了肚子吃牢饭。 牢饭是个啥滋味? 没吃过。 就很好奇! 左等右等。 等她半个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完了,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才放饭! 两个放饭婆子的动作颇大。 一个敲锣,一个高喊: “哐当,哐当......” “放饭了,放饭了!” “今天吃杂面大馒头咯!“ “老婆子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想吃的咱也不勉强,大名府府衙的囚牢,一天可就只管这一顿的!” “咕噜......” 饥肠辘辘的甘明兰,听到馒头二字,就馋得吞口水。 都十来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想得慌! 旁的女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第一个冲到了栅栏门前。 她眼里对杂面馒头的渴望,深深的取悦了那个发馒头的老婆子。 老婆子得意洋洋: “瞧瞧!这才是个聪明人,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了。” 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还任由对方双手抓走了四个黑乎乎的杂面馒头。 昨晚被狱卒欺辱过的那四个女人还躺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受到惊吓的那一群,也是毫无食欲。 就眼下这光景。 别说杂面馒头了,就是大鱼大肉她们也吃不下啊! 唯有甘明兰,干饭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只见她,四个大馒头举到嘴边。 左右开弓。 一口下去,就炫掉了三分之一个。 嚼吧嚼吧,三两下,口中的馒头就被吞进了肚子里。 还别说。 这陈面粉里参杂着一大半新高粱面,蒸出来的馒头还怪好吃的呢。 除了有些剌嗓子,没什么大毛病! 放饭的婆子可能也是头一次,见世家贵妇吃杂面馒头都吃这么香的! 站在栅栏们前,看得津津有味。 等了半晌,还不见旁人过来领。 婆子索性就把剩下的半筐杂粮馒头,全都给了甘明兰。 还对缩在角落里的其余人,大翻白眼: “哼,这是嫌弃我们招待不周了?饿个三天,看你们吃是不吃!” 甘明兰将衣裙一撩,半筐馒头全都倒了进去。 她还扯下了耳朵上的两个金耳钉,塞到了婆子的手里。 悄声对其低语: “大娘,这个馒头真有嚼劲,我还有个实心的金镯子,想麻烦你再帮我蒸上五百个......” 一个实心金镯子,换五百个杂面馒头? 也只有囚室里,才会有这么离谱的买卖了! 婆子怎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也低声回她道:“放心吧,今晚丑初,我悄悄的给你送来!” 甘明兰点点头,兜着杂面馒头就坐在草垫子上继续干饭。 接连吃了七个杂面馒头又灌了两碗凉水后,总算是饱了。 吃饱喝足,倒在草垫子上睡得香。 放饭婆子之前预言,饿不过三天的女人们,仅捱到申正(下午4:00)就扛不住了。 争先恐后表示愿意吃杂面馒头! 可,这会儿谁搭理她们啊! 有气无力的喊了半天,也喊不来人。 有人想起来: “放饭那会儿,我瞧见猪肉西施她领了大半筐馒头,那原本可都是我们的口粮啊!” “对,人家肯定是按人头发的,凭什么让她替咱们领了!” “大半筐她能吃得完?快让她把多余的交出来!” 就有那急脾气的,上来扒拉甘明兰。 找来找去,馒头渣渣都没瞧见一点。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别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就是来上七八个男人都不见得能干掉大半筐馒头的! 邶国人做馒头,用的都是老面发酵法,发出来的面松软度一般。 做出来的馒头可扎实了! 一个就有半斤重! 她们奈何不了栅栏门外的狱卒,还治不了猪肉西施这个傻子么? “起来,你给我起来,快把我们的杂面馒头还给我们!” “文康家的,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哦,那么多馒头总不会都进你肚子里了吧?你到底藏哪儿去了?” “睡什么睡,你给我起来说话!” 她们心里有气,动作上就带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还有人手掌拍到了甘明兰的肚子上。 甘明兰的手,比她的脑子反应得快。 拍她肚子的女人,瞬间就被她掀翻了。 被掀的妇人疼得直唉哟,怒斥:“你个疯婆子,你敢再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疯婆子.甘明兰,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开干。 女人们被关进囚室后的紧张、恐惧、愤怒等情绪,彻底爆发了。 二十多人一拥而上。 什么名门淑女,什么世家贵妇。 女人打起架来,都一样。 头发和脸,是首选目标。 尤其是猪肉西施那一张盛颜脸。 男人看了走不动道,女人见了只会嫉妒得头上冒烟。 可惜,她们哪里是甘明兰的对手! 甘明兰滑不溜秋,在她们奔过来后几个闪躲,衣角都没被碰到。 “啪......啪......啪......”打人先打脸! “刺啦......”夏日的衣裳单薄,还没怎么用力就给扯破了! “嗷......”让你们发量多又长,一抓一个准! 女人们只觉得身子一凉,脸马上就肿了起来,头发还被薅走了一大把。 惨叫连连: “放手,放手,谁扯我头发了。” “我的脸,我的脸!” “......” 她们懵了:明明她们冲着猪肉西施去的,为何脸上挨巴掌的是自己? “嘶......” 一个愣神的功夫,又被人挠了一下脸。 这还得了? 必须给挠回来! 打着打着,真火都被打出来了。 甘明兰却早就离开了这个混战圈。 双手抱着胳膊,站在不远的角落里看热闹。 心里还在吐槽这些战五渣:就这点小鸡子力气,居然还敢来围殴她! 只不过才打了一盏茶的功夫。 蓦的。 就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第6章 首杀 结束后的战况,还是非常惨烈的。 刚才叫的那个,小腿骨都被生生的踩断了。 其余二十几个女人的脸上,也挂了彩。 鸡窝头上,隐隐还能看见她们被薅秃了的头皮。 脸上的血印子一道又一道,鲜血糊了一脸。 到了晚上。 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还青紫一片。 身上,更没一个人的衣裳是完整的! 整体形象,看着就和大街上失智了的疯婆子,一个样! 最惨的是,她们在混战中打翻了囚室内的屎尿桶。 发酵了一个晚上的屎尿桶,臭得熏眼睛。 裙裾上都沾染了浊物的味道。 闻着令人作呕。 夜里。 还想来占便宜的几个值夜狱卒,看到此情此景都下不去手。 满脸嫌弃着离开了。 福兮祸兮,福之所倚。 女人们相互对视后,曲腿抱着自己的身体默默不语。 丑时(01:00)刚过。 白日送饭的那个婆子,担着两大筐的杂面馒头悄悄走来。 甘明兰受不了那帮臭气熏天的女人们。 离得远远的。 这会儿正靠在栅栏门口打盹。 听到了脚步后,睁开了双眼。 没有油灯照明。 一切交易,只能在微弱的月光下进行。 所幸,这样的买卖也不是正大光明的。 甘明兰利索的将手里的金镯子,递了过去。 对方验完货后,又默契的将大筐里用布口袋装好的杂面馒头,轻轻的往地上堆放。 很快,就钱货两讫了...... 待婆子远去,确定没吵醒同室的女人们后,甘明兰将所有的馒头收到了木屋一楼的厨房里。 神木空间没有那些逆天的保鲜功能。 但她有几大冰柜! 晶核能发电系统,永不缺电。 加上白日里得来的半筐馒头,把一个大冰柜塞得满满当当。 忙完后,她想给自己加个宵夜。 刚买的杂面馒头还带着点余温。 啃了一大口,就发现还是个带馅儿的! 蔬菜馅儿也是馅儿。 她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口馅儿。 酸酸滑滑,令人胃口大开! 仔细一品,应该是马齿苋! 这是独属于她童年里,夏天的味道。 看来还是金镯子的魅力大,那个婆子对这一桩买卖上了心。 把个杂面馒头升级了! 说起马齿苋,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记忆。 古村寨的接生婆,曾经接生过一个不足七个月的婴儿。 她给村寨里的妇人们科普说: 引发孕妇早产的罪魁祸首,是她上一餐吃掉的那一斗碗的凉拌马齿苋。 马齿苋,是一种寒凉的食物。 普通人吃它,有清热解毒、利血消肿的作用。 但孕妇大量食用后就会引起子宫的收缩,造成滑胎或早产的现象! 回忆至此,甘明兰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可是个怀孕还不满三个月的孕妇! 要她真的一口气吃了十个八个菜馒头。 没有早产,只会滑胎! 馒头里包什么野菜不行? 非得是马齿苋! 她可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见多了末世那种真刀真枪抢夺资源的,这般隐晦的手段她还头一次见。 甘明兰可不是那种只会吃闷亏的人! 当下就在空间里给自己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运动服。 用了点科技手段,轻易就打开囚室的门锁。 走走停停,遇门开锁。 没有监控,牢狱对她而言就如同到了无人之地。 很快,就摸到了值夜室。 值夜室内点着油灯,七个狱卒赤裸着上身在大通铺上摇骰子。 边玩,边闲话: “甲七号房的那二十几个女人也太邋遢了,还是什么世家贵妇,差点没把哥几个给臭晕了!” “大,大,大!我押大!” “听说她们昨儿下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打了一场群架!还把马桶都给掀翻了!” “开,哈哈哈,我赢了!”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初五!别以为这点手段,就能逃脱喻二哥的手心!” “此话怎讲?” “嘿嘿,喻二哥已经漏过口风了,他要带哥几个跑着一趟远差!” “啧啧,喻老二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可是去边城,年前能不能走到都还两说呢。” “可不是嘛,去边城的路可不好走!要是遇到鞑子来扰关,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他看上那个猪肉西施了么?人没弄到手,心痒痒!” “不对啊!不是说那个女人怀孕两个多月了么?” “嘿!这流放路上可是要走大半年的,谁知道她肚子的娃能怀几个月呢? 孕妇不好下手,不是孕妇总可以了吧!错过这样的绝色,岂不是会徒留一辈子的遗憾!” “我看他不止好色还贪财,走这一趟,都能买上十顷地了!” “好说,好说,哥几个要是愿意陪喻二哥去边城吃一趟沙子,好处也是少不得的......” 听到这里。 甘明兰已经判断出:那个叫喻二的胖子,应该就是祸首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确凿。 反正这样的人渣,多活一天就是污染一天的环境。 小啰啰们,就当是个开胃菜了! 锥刀的刀口,过于显眼。 她的木系异能没到八级,也无法驾驭植物做攻击武器。 当然,这也难不倒她。 甘明兰从杂物间里掏出了一根一米长的,银色桑蚕丝绳来。 丝绳两端,缠绕在两个晶核打造的手柄环中。 收缩与拉伸,相当方便。 吃神木桑叶长大的彩蚕,吐出来的蚕丝的韧性可不一般。 五十根蚕丝揉合在一起,也就和男人的发根一般粗细。 但它做为凶器,却有了钢刀刀锋的锐利! 瞧瞧眼前。 只用了两成的力气。 那个帮喻二做宣传的狱卒,颈部动脉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蚕丝绳给割破了。 他仰躺在炕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脖子上喷涌出来的鲜血。 喉咙里发出,“嘶吼……嘶吼……””的声音。 眼睛瞪得大大的! 其余六个值夜的男人,都被这个突发情况吓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同伴又倒下了一个。 同样的手法,一样的干净利落。 待他们挣扎着发软的双腿,想要下炕去拿家伙什。 已经晚了! 喉间一痛,有什么东西抹过,旋即栽倒在地。 十分钟之内,七个狱卒皆毙命! 死的悄无声息。 死不瞑目,死有余辜...... 第7章 借尸还魂 次日,大清早。 大名府的知府大人还没起床,就被下属敲响了家门。 今儿,他摊上大事了。 那个杀人凶手,实在太猖狂了! 竟然在牢狱的值夜房里行凶! 置他这一府之首为何地? 还,连杀了七人! 那可是七条人命啊!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最让他心惊的是: 哪怕是最有经验的仵作。 验完七具狱卒的尸体后,都判断不出,凶手杀人所用的凶器是何物! 如此整齐又细密的伤口,又没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他做官二十几年都闻所未闻。 府衙的衙役们,倾巢而出。 将这七个狱卒的日常生活,调查了一个底朝天。 忙活了一个白日,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出来。 他们喝酒赌钱或嫖妓等毛病,是有。 能上升到惹出人命的事,却没有一桩。 初步判断。 凶手不是这几人的同僚,就是牢狱中关押的囚犯了! 想到后者,人心惶惶。 衙役和狱卒们上班期间,去哪里,都要结伴而行。 甚至,连上茅房都不敢一个人去。 大名府府衙的牢狱中,现在关押了八百多号囚犯。 从每间囚室挂在外面的铁锁来看,一点被暴力开过的迹象也没有。 况且,囚室离值夜房还隔了好几道门呢! 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知府大人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让下属们地毯式排查。 首当其冲的是死囚犯。 死囚们没想到,死之前还迎来了一波毒打。 那些身强力壮还未被判决的男囚,被打得更惨。 刑具套餐大礼包,来了一整套。 狱卒们的凶残样,还真吓到了不少人。 都陆续吐了口,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看到他们认罪书的知府苦着脸。 加班,连夜加班。 轮到审问左家那一群屁股开花,还趴在地上发热的读书人。 狱卒们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爬都爬不起来的文弱书生,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七个年轻力壮的狱卒? 再到关押老人、孩子的囚室。 更是一问三不知,满脸的迷茫。 别说对人用刑了,就是拉着脸,语气凶狠一些都能给你来一个水漫金山。 甲字七号房,是他们怀疑的目标之一。 可是,打个群架都把自己打成那个鬼样子的妇人。 两个受辱后,连自杀都没死成! 一个是失了半条命的孕妇。 还有个少夫人被轮后,直接挺尸了。 就是把她们全加起来,也没连杀七人的身手吧? 遇上这等规模的凶杀案,今日的牢饭是没得吃了! 凉水也没得! 知府大人:是要让凶手吃饱喝足后,有力气接着杀人么? 凶手,就藏在这些囚犯中! 但,就是找不到合理的怀疑对象来! 就显得府衙的官员们格外的无能了。 闹心的是,再过两夜,左家这三百六十人就要上路了。 流放的具体日期,早就呈报给了朝廷。 耽搁一日,他可是会被问责的! 甘明兰所在的囚室,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两昼夜滴米未进。 昨日那一场群架,又耗费了不少的体力。 现在一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扒着栅栏门上直哼哼。 “馒头,我要吃馒头......” “官爷,给口水喝吧,嗓子都冒烟啦。” “没有馒头,给口清粥也行啊!” “......” 就连三姝之一的吕氏,都挺不住尸了。 撸下来身上的饰品,想找人换一口热饭吃! 大人的忍耐力,稍微强一些。 甘明兰四岁的便宜儿子左驰隽(小名肥仔),可没那个耐力。 他有气无力靠在罗氏的膝盖上,吮着指头道: “祖母,其实那个杂面馒头也挺好吃的鸭,这回窝指定不说剌嗓子了嗷。” “祖母的心肝儿哦,等咱们出了这个鬼地方,祖母一定让你把馒头吃个够,还配着你外祖母做的杀猪菜吃。” “吸溜......”小肥仔听到肉,荔枝眼都瞪直了。 “昂,窝外祖母做的杀猪菜还是配米饭香嘞,肥仔能吃三大碗!” 罗氏着他有些沙哑的小奶音,心疼得直抽抽。 这孩子打从娘胎生下来,就是一个小胖墩儿。 儿媳妇坐月子期间,一顿要吃两个大猪蹄子或者半只鸡。 奶水是又多、又好。 乖孙吃到一岁半才断的奶。 之后,家里的鸡蛋羹和肉糜没缺过。 都四岁的娃了,身上的奶膘都还没有掉。 手背和脚背都胖得起小窝窝。 胳膊跟藕节一样,洗澡的时候还要掰开来清理。 谁不赞一句她家孩子养得好? 这才两天时间,小心肝的圆脸都没那么圆了。 昨日的杂面馒头,祖孙俩勉强分吃了一个。 要知道今天半个馒头都不给,昨日怎么都得藏一个。 人老经饿,小心肝可扛不住啊。 也不知道儿子关在哪里了,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她儿子的现状,其实还行! 左文康没想到。 年仅三十岁的他,前脚刚死,后脚就借尸还魂了。 继承了原身的记忆。 他只觉得,积攒了一世的好运气全用在了这一辈子。 妾夫的身份,是他上辈子最大的伤痛。 明明被爹娘照着正夫养大的,却阴差阳错做了凤朝战王爷的妾夫。 温柔小意的伺候了战王爷十五年。 对方殉国的消息才传回京都,他就被殉葬了! 还是这个邶国好! 原身不仅是明媒正娶的正夫,还已经有了一个胖儿子。 这里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反倒是在家相夫教子! 原身的秀才身份,代表的可是当今最受人尊敬的读书人。 记忆里的四书五经,与凤朝的别无二致。 不过是将男权与女权颠倒了而已。 昨夜,他被堂弟灌了一碗凉水后,高热已经退去。 人早就没事了。 只不过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姿势来迎接这泼天的富贵。 流放不流放的,倒也不要紧。 只有环境巨变,才好解释他的性情大变。 就原身那万事不过心,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设。 恕他办不到! 哪个当家爷们儿,不操心家里的柴米油盐? 哪个有孩子的男人,不将大半的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这辈子妻主的宠爱,他就不奢望了。 只要对方给他足够的尊重,把亲儿子养大就可以当老太爷啦...... 第8章 夜审女囚室 在邶国,能做到一州知府的人。 至少也是个两榜进士的文凭。 智商在线,且还不低。 持续不间断的审讯,直到到当晚子时(夜11:00)。 总算是筛选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比如,喻老二等四个狱卒,前天夜里去过甲字七号间。 还轮了四个妇人,并致其中两人自杀未遂。 又比如。 那个长得最美的猪肉西施。 不仅在当晚安然无恙。 人家第二日还用了一个金手镯,就请灶房婆子帮忙给蒸了五百个杂面馒头。 这是一个傻子能干出来的事? 更奇葩的是! 一场群架下来,二十几个世家媳妇子将自己往疯婆子的形象上装扮。 甚至还把屎尿涂了一身。 她们为的又是什么? 赵知府阴沉着脸,看着手里的这些情况汇总。 当猪肉西施跪在他跟前,也没得到他一个和颜悦色。 他的声音,冷冷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甘氏,本官问你,你昨夜丑时在作甚?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有半句谎话,本官就要让人打你板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十个大板子下去就保不住了!” 甘明兰学着原主说话的神情,直愣愣的回到: “本官大人,我昨儿夜里买了好多馒头,婆婆相公和儿子还饿着肚子呢,要给他们吃馒头。” “那你买的馒头呢?” “不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馒头全都不见了!本官大人,我要告她们,她们偷吃了我的馒头。” “呵,五百个馒头,那二十几个妇人一个晚上就给你吃光了?” “她们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了,都说饿得能吃下半头牛!” 她那一副我可没有说半句慌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赵知府,还使劲的点了点头。 赵知府只觉得脑子突突的疼: 你说她傻吧,你问什么人家答啥,从表情里看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 要说她不傻呢,她能当别人夸张的话当真话来听。 还一口一个本官大人,本官都要被她气笑了。 要不是顾忌她是个孕妇,都忍不住要对她上刑了。 赵知府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咬着牙接着问: “你不是买了五百个馒头么,怎么一个都没吃呢?” 对方一听他这句话,就懊恼的猛拍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神情满满的肉痛: “气死我了,要是知道馒头会被她们偷走,就是把肚子撑破也要再多吃几个的!” 赵知府看了都只能感叹一句:傻人有傻福。 喻老二让那煮饭婆子办的“好事”,包括马齿苋的功效,早就被赵知府给问了出来。 之所以笃定甘明兰没有吃馒头。 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以她白日里吃了那么几个大馒头的饭量,没道理看见五百个馒头不动嘴啊。 想到这里,赵知府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放肆,你居然敢转移话题,本官问的是为什么你拿到馒头没吃!” “本官大人,那个婆子白日里可给了我半筐呢,我藏了一半起来!昨夜吃的就是这个,新买的要留给婆婆和相公他们。” “你还怪孝顺的!” 甘明兰挺了挺胸脯: “我爹说,嫁人后就要孝顺公婆,公公早逝,我只好把公公的那份孝顺一起给婆婆了!” 赵知府:“......”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又起了一个新话题: “听说前头夜里,有几个人想欺负你?” “他们没欺负我,他们欺负文轩媳妇儿!本官大人,为啥做了坏事的人不被抓起来打板子呢?我相公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地薯。” 赵知府:“......” 问了一盏茶的功夫,啥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出来。 还接了一桩五百个馒头盗窃案! 在审问起甲字七号囚室其他妇人的时候,赵知府只觉得自己的仕途岌岌可危。 “青天知府大老爷,民妇要状告那四个狱卒玷污了我! 民妇夫君区区学子的身份无足重轻,但我亲爹是青山书院的夫子!民妇恳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青山书院在大名府,除了官学可是名声最响的书院了。 朝廷里有几个三品大官,就是出自于青山书院的。 地方官的除了怕民变,就怕这种能直达天听的读书人了。 赵知府神色肃穆: “本官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稍后自然会派人查证,若情况属实必定为你等做主。 不过,昨晚的值夜室里出了一桩命案,死了七个狱卒!你们囚室昨天夜里可有什么异常?” 只见那妇人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语气里说不出的激动: “青天大老爷,那四个欺辱过民妇的畜生死了吗?这是哪个英雄好汉出的手?” 赵知府嘴角直抽抽,遗憾的告知她:“喻二等人昨夜没有值班!” 跪在地上的妇人,气得双手捶胸: “那几个天杀的,死得怎就不是他们几个呢! 好汉啊,下回你可认准点吧,他们长得可好认了。 一个身高有七尺,一个瘦得根麻杆一样,还有一个身量不足妇人高,最坏的就是那个二百斤的胖子了......” 赵知府恨不得堵上这个妇人的嘴。 再死几个人,他头上的官帽就要不保了。 想到后日一早,这群人就会被流放。 说不定,青山书院的山长就等在外面。 他决定将喻二几个先关起来,坚决不让人抓住把柄。 普通的囚室现在很危险。 连天窗都没有,耗子都进不去的死囚室,总该是安全的吧? 这么想着,赵知府也是这么安排下去的。 在亲自审讯完甲字七号囚室的所有妇人后,他步履沉重的离开了审讯室。 一个个的,真当他是青天大老爷。 左家那个嫡系少夫人,只字不提自己被玷污一事。 居然口口声声为左家家主喊冤! 历数左家为乐元县铺了多少条路,架了多少座桥。 简直是不可理喻。 皇帝金口玉言定下来的“资敌罪”! 主犯都认罪伏法了! 他一个小小的正五品知府,还能为他家翻案不成? 但凡眼睛不瞎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朝廷如今的吃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赵知府抬头看天: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觉得浑身冰凉。 这个朝廷,它还有救吗? 第9章 二号目标 今夜,大名府府衙内灯火通明。 上夜班的衙役和狱卒们都打起了精神来。 赵知府白日才从都(行)指挥使司处,借了六百驻军。 只差没把整个府衙,尤其是牢狱,给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赵知府有一种玄之又玄预感。 今晚,有大事会发生! 杀人凶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所预料的一点都不错。 照着甘明兰的性子。 要害她肚子小甜瓜命的罪魁祸首。 让他多活了一天,已经是自己相当无能的表现了。 报仇不过夜,过夜就得加利息! 在察觉到了牢狱走廊里,有数十道粗重的呼吸声后。 甘明兰知道,今晚她没有机会亲自动手了! 做大事的人,也没必要事事躬亲。 她如是安慰自己道。 寅时。 正是普通人,一天当中生理最困的时间段。 牢狱中的囚犯们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漆黑的夜里。 把桑葚果当主食吃,吃撑了肚子的阿土,这时候被主人从空间里拎了出来。 甘明兰已经将它此次的任务目标,给画了出来。 虽不能达到相片的效果,但阿土自有一套识别目标的方式。 以它过去八年与自己的合作经验来说,错误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土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它对主人这次生活的新环境,很是满意。 空气中没有臭臭的味道,也没有危险的气息。 感觉自己在这里,就是实至名归的大王! 眼前这一道栅栏门,可关不住它。 看了门缝的宽度后,阿土侧着身子,贴着门缝挤了进去。 脑袋和上身,很容易通过。 轮到小肚皮的时候,不出所料被卡住了。 人家也不见着慌。 就这么顶着胖乎乎的小肚皮,四肢咕涌了十几下,才顺利的通过。 站在门外,还给甘明兰做了一个挥爪子告别的动作。 可爱到爆炸。 外表可可爱爱的小家伙。 一出牢房,表现出来的可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眼里的凶光外露。 它将异能的感知力外放,开始地毯式的搜寻起任务目标来。 比起成年人的体型,它这个二十来斤的身板,只要速度够快,根本引不起值夜驻军们的注意。 黑夜,就是它最好的保护色。 一间间,一排排的房间找了过去。 就这么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喻二等人被关押的死囚室。 死囚室,位于大名府州府牢狱的地下室中。 四周墙壁厚重,门窗紧闭,常年不见光。 就是名副其实的地牢。 喻二他爹作为整个牢狱的牢头,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吃苦。 探明知府大人的打算后,也觉得让儿子呆在地牢里更安全。 让下属们,在地牢里铺了厚厚的草垫子、棉絮和小桌子。 还给高矮胖瘦四人张罗了一堆吃喝。 只叮嘱几人,老老实实的坐牢,不要给他惹事。 一般人进了地牢,多少会有些害怕。 可喻二这种打小就在牢狱里长大的家伙,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往厚褥子上一仰躺,嘴里遗憾道: “不见光正好睡觉!要是能把猪肉西施和我们关在一块儿,就是让爷坐一辈子牢,爷都愿意。” 瘦子溜须:“头儿,听说猪肉西施没有吃你特意给她准备的菜馒头,人家肚子里那块肉还好好的呢。” 喻二气闷:“哼,算她运气好!看我过些时候怎么收拾她!” 高个子男人担忧的问: “老大,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啊?押运的活儿还有我们的份么?” 喻二闻言,得意洋洋的表示: “我爹说了,顶多关我们七天,待左家的人先走,我们骑马去追。爷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矮个子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嘿嘿嘿,说不定到达边城之前,那个猪肉西施的肚子又得大起来了!她长得那么美,生的孩子也肯定好看。” 喻二给了对方一脚: “旁的女人都好说,猪肉西施在爷没有玩腻之前,你们可不许碰!她要是有本事给爷生一个儿子,爷就想法子把她给弄回来。” 几人喝着小酒,畅想着今后有女人有银子的好日子,由内到外的那叫一个惬意。 幽闭的死囚房,自然听不见门外传来的“刺啦”声。 声音不大,效果却是惊人。 阿土的小爪子一爪下去,一块青砖就碎成了粉末。 也就三五爪的功夫。 一个可容纳一只鼠的洞口,就被掏了出来。 阿土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还是本大厉害,挖的洞,从来都不会卡肚子! 两分钟后,地牢里响起了几声惨叫。 只可惜。 地牢离头顶上的牢狱还有些距离。 加上门窗紧闭,值夜的人听不太真切。 完成任务的阿土,嫌弃的将弄脏了的爪子,在喻二等人的衣裳上擦了擦。 直到擦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阿土:它可是全世界最干净、最讲卫生的鼠! 完成任务回去的路上,它无意间还看见了一个和刚才的胖子长得非常相似的人。 就是比胖子稍微瘦了一点。 脸上的五官一模一样。 阿土的小脑瓜子有了困惑:难道它刚才找错目标了? 那可不行! 阿土出马,一个顶俩。 宁愿错抓一个,也不能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不然,它今后还怎么在主人面前耀武扬威? 打定主意后,它就悄悄的尾随在了二号胖子的身后。 喻牢头右眼已经跳了一整天,这会儿又觉得后脑勺有些发凉。 当了十年牢头的他,要不是这几年身体出来些状况,可比自家儿子玩得花多了。 玩不动后,他现在只剩下黄白之物这一个爱好了。 银票什么的他用不惯。 知道他喜好的人,只会给他送现银或金锭。 喻牢头是个狠人。 再穷的犯人,在他的地盘上,都能从骨头里敲出二两骨髓来。 囚犯进监狱前的那一顿板子,可是相当有讲究的。 别看左家那群书生个个皮开肉绽,但骨头可都没有被伤到。 仅这一波,他的私房钱就增添了一千多两银。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一转,往府衙给自己分的官房而去。 作为一个牢头,他在府衙内的官房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 家里孩子多,早就搬出去住了。 他也就有事的时候才回来住一夜...... 第10章 惨绝人寰 卯时,天还未亮。 连夜看卷宗,才趴在桌案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赵知府。 又被属下叫醒了。 “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 “大人,喻二他们几个全死在地牢里了!” “报告大人,刚才属下去通知喻牢头,发现他也死在了自家炕上......” 赵知府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晃了晃脑子,不可置信的问: “死了几个?怎么死的!发现凶手了没?” 衙役:“......” 与此同时。 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的阿土,又从栅栏门里侧着身子,咕涌进来了。 一主一鼠将情况汇总,放进了神木空间里。 阿土它伸出了一只小爪子,给甘明兰比划: “吱吱,本大王可能干了,一共抓了五颗脑瓜和十颗眼珠子!” 甘明兰不解: “我给你画的目标不是四个人吗?怎么还无中生脑瓜了?” “唧唧,本大王没有认错人,你画的那个胖子,我看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那个人渣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他穿的什么衣裳?也是狱卒么?” 阿土的鼠脑容量有限。 嗓子都叫哑了也没说清楚,那个二号目标的衣裳和一号目标,有什么本质区别。 说不清楚,它索性就不说了。 扭着屁股,气哼哼的躲进自己的洞穴中睡觉去。 忙活了这么久,它也很累的嗦。 一小盆桑葚果也就值这点活儿,不能再多了! 出了空间的甘明兰,很快就知道了它干的好事。 一个能养出人渣儿子的牢头,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都说坏人变老后,只会是老混蛋。 她家阿土真是好样的,挠得好! 甘明兰的心情大好,恨不得给室友们每人发一个菜馒头庆贺一下。 比她早一步得了消息的赵知府,在凶案现场被吓晕了过去。 比起前天晚上,那七个狱卒被割断喉管的死法。 今晚这五人的死相,称得上是惨绝人寰了。 哪个变态杀人,会把死者的整颗脑仁和眼珠子,都完整的挖出来! 挖就挖吧。 还把战利品都整齐的摆放在,几人之前喝过酒的小桌子上! 这是几个意思? 要用这些来祭天? 就是验尸经验丰富的仵作,见到此时此景也是怕得很。 手,抖得厉害。 和尸体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场面过于残忍。 不止是知府大人在县城晕厥了过去。 胆子小的官差,裤子都已经湿透了。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地牢之上的牢狱走廊就有人扎堆。 被请来临时看场子的驻军们,瑟缩着凑在一起说小话。 这些小话,源源不断的传进了囚犯们的耳朵里: “我滴嘞个娘哎,悄无声息的在兄弟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五个人,该说这个凶手胆子大,还是要夸他武艺高强?” “哎哟哟!我觉得眼睛发痛,后脑勺也凉飕飕的!到底这几人都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 “这谁知道呢,都是第一次来府衙,谁又比谁的消息广?” “咱是粗人一个,只觉得这牢头的父子俩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指定就是仇家报复啊!说不定那几个狱卒,也是被这父子俩给连累了。” “不好说啊,听过仇家报复连累亲戚的,杀同僚的闻所未闻啊!” “嘶,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出这样的狠手!” “我觉得这个牢狱里的阴气好重!明日换班,我就直接回驻地了,这半两银子的差事,咱真干不了!” “同回,同回!再多的银子也要有命花啊......” 人就是这样的。 一旦有了心理暗示,就是几百个壮汉抱在一起,都觉得这个牢狱里头煞气重。 一个个的都等不及天亮,就嚷着要回驻地去。 赵知府晕厥后,查案的工作就由同知与警巡使主持。 查案,本就是警巡使的主要职责。 死去的还是自己的同僚,警巡使对案更加重视。 他们很快就在地牢门外,发现了那个被阿土掏出来的洞口。 让警巡使官员想不通的是: 洞口的那一堆青砖粉末是人为的,还是什么动物造成的? 用的又是什么样的工具呢? 照着这个入口,他们在脑子想象着凶手从这个洞里进入地牢的场景。 人,哪怕是和猴子一样大的人,这样的洞口应该都钻不进去吧? 换成动物的话,又是被谁指使的? 什么样的动物,能将人的脑仁和眼珠子完整的挖出来! 还有,死者的衣裳上明显有被擦拭过的那些脑渍。 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 总之,案情很烧脑...... 乐元县。 甘家肉铺已经好几日没开了。 甘洪真天天都在宴请友人。 好不容易才打通了州府衙门里的关系,找到了关照闺女的婆子。 当闺女怀了二胎的消息传来,甘洪真和杨氏商议后做了决定。 夫妻俩打算让女婿写一份放妻书,要在流放之前将闺女和大外孙给接回娘家来。 至于那个便宜女婿,给他准备些银票就是了。 可今日,风向好似不对。 甘洪真忧心忡忡: “老婆子,这都正午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怕是出了什么事。” 杨氏眼窝子浅,听男人这么一说,当下就红了眼: “当家的,你倒是赶紧想想法子啊!平日的狐朋狗友那么多,关键时候得派上用场啊! 怀孕前三个月胎儿最小气,就牢房的那种环境,睡不好吃不饱的,我闺女怎么受得住?” “想,想,我这不是天天在找人想法子的么?不行我等下就亲自去一趟大名府,在家也是干着急。” “这个好,你把家里的银票都带上,打听消息可不要吝惜银子。” “你个老婆子,我冤不冤啊!闺女的事上我这个当爹的啥时候吝惜过银钱?” “怪我,我嘴快了些,你可是咱们乐元县第一好爹!” 夫妻俩借着拌嘴的功夫,舒缓了一下紧绷的情绪。 “爹,我同你一块去大名府,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门外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甘家长子甘明福,推门走了进来。 杨氏惊喜的迎了上去:“阿福,你怎么回来了?青山书院今儿休沐?” 甘明福满头大汗:“听说昨夜州府衙门戒严了,心下着急就请了假......” 第11章 救不了的人命 查不明案情的警巡使官吏们,急。 打听不到牢狱里具体情况的家人们,也急。 唯有那造成这等慌乱局面的人,没事人一般。 同知大人在发现,牢狱中所有的囚犯们已经被饿了快两天一夜后,赶紧让煮饭的婆子们生火。 今日姗姗来迟的牢饭,还不错。 每人分得了一碗小米粥配两个杂面馒头。 甘明兰一口馒头,一口粥,吃得有滋有味。 要不是限量供应,她都想再来两份套餐。 同室的其他女人比起她的进食节奏,就狼狈多了。 她们以前家中最下等的粗使婆子们,一日三餐都比这牢饭好。 但此时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让这些人已经学会了闭嘴。 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把吃不完的馒头给藏进怀里。 甘明兰见了,直摇头: 熬过今晚,明日一早就能见到亲人们了,亲人送行不得拎点好吃的来呀? 这么热的天,可别把馒头放怀里捂馊了! 关于这一点,她的便宜爹就没想到。 甘洪真一门心思都在琢磨,要如何找机会把自家傻闺女从牢狱中捞出来。 什么流放路上吃的、用的东西,他的脑子里就没有这一根弦。 下午。 父子俩驾了骡车急慌慌从乐元县,在城门关闭之前才到了大名府。 来得匆忙,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一身。 只找了间离州府衙门最近的客栈,办理了入住后就出了客栈。 直到宵禁前,两人才疲惫不堪的回了客栈。 甘洪真皱着眉头问:你同窗的叔父怎么说?” 甘明福苦着脸: “爹,我同窗的叔父还在衙门加班,已经一天一夜没回过家了。他家人传出来的消息说,前天夜里府衙内出了一桩惊天命案,死了七个狱卒!” “你可是听清楚了?是狱卒不是衙役?” “就是狱卒,在值夜的时候被人抹了脖子,我同窗的叔父就是给仵作打杂的。” 甘洪真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情况不太妙,涉及到狱卒。 他们传递消息的路子,恐怕要断了! 消息都传不出来,还怎么见女婿? 见不到女婿,如何让他写放妻书! 明日一早,流放队伍可就要上路了。 越想,越焦躁。 甘明福被他爹转得头晕,只恨自己不能代他大姐受罪。 舍身救过自己一条命的大姐,对她怎么好都不为过!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天还未亮。 甲字七号间却响起了一声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快来人啊!” 沉浸在升级异能中的甘明兰,被空间外的动静惊到了。 原来,前头晚上那两个自杀未遂的女人,偷摸着自挂横梁了! 她只觉得胸口气闷得紧。 她家阿土白忙活了? 仇人已经死,不是该重获新生么! 这么个死法,也忒窝囊了! 显然同室的其他女人,就和她的脑回路不一样。 她们就这么看着悬梁的死者,边哭边叹气: 这个说:“呜呜呜,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活着被人羞辱还不如死了清净!” 那个道:“嘤嘤嘤,没了贞洁,她们就是活到边城日子也不会好过。” 还有人:“她俩昨夜睡觉之前可高兴了,说老天爷见不得她们受罪,那四个畜生的死法深的她们的心。” 甘明兰: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这俩人的自尽,一点水花都没起。 一人一床凉席,就这么被卷着拖了出去。 赵知府得了消息也只不过在签发令上,将三百六十人改为了三百五十八。 众人边吃馒头,边等出发。 卯时刚过。 府衙外就有了的动静。 喻牢头家的母夜叉。 就领着婆母、大儿子全家,二儿子媳妇儿、孙女,小儿子。 还有家族中的三叔六婆,八十多口人。 披麻戴孝的堵在了府衙门口。 一百六十多斤重的母夜叉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地,嚎啕大哭: “我的儿呀,你今年才二十五啊!你可心疼死我这当娘的了,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家的,你死的时候痛不痛啊!咱们邻居街坊的,谁不夸你一句和善,你这辈子帮了多少人,少受了多少痛?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民妇的当家人和儿子,就是我喻家的顶梁柱。 他们上有老人未送终,下还有小子未成家。 家里谁都离得,就是离不得这爷俩啊......” 喻牢头家七十多岁的老娘,直接躺在了地上不起: “大老爷要不给老婆子一个交待,我就撞死在你们府衙前!” 一群半大的孩子,就那么直愣愣的跪着,不停的对着大门磕头。 “梆梆梆.......” 那血肉与青砖地面磕碰的声音,听得人,心尖直颤。 其他闻讯而来的狱卒家属们,也是有样学样。 老的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小的齐齐磕头卖惨。 妇人们或嚎啕大哭,或悲悲切切红着眼。 主打一个,要把这事往大里搞。 一时间。 州府衙门,被这群死者家属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天亮后,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百姓们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吃瓜都能吃到撑。 赵知府几天时间,就沧桑了好几岁。 巡警司与同知昨天的调查工作,进入了一个僵局。 没有实质进展,要如何给死者家属们交待?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 死者家属们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被株连了九族的左家人。 尤其是喻牢头家的母夜叉。 她扯着嗓子对围观的百姓们高声嚷: “我儿做狱卒七八年,从未与人结过仇! 要说有人报复他,除了因为‘资敌罪’被抓进去的左氏一族,谁家有这一口气杀了十多个官差的能耐? 他们左家拿朝廷没有法子,就知道迫害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不是说世家都养了什么死士么?肯定是左家的死士干的! 杀人凶手的主谋就藏在这些人里头,青天大老爷你可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老婆子要他们给我儿子和当家的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跟着喊了起来...... 第12章 狼狈不堪 赵知府刚走到衙门口,就觉得自己的双腿有千斤重。 民变? 他真的要回家自己吃自己了! 搞不好,他也要跟着左家人一起去边城吃沙子。 他也是个豁得出去的。 府衙大门一开。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躺地上的喻家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啊!喻牢头的死,我等万分悲痛!从此我大名府就失去了一个好牢头。我们这两天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喻二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可惜了!地牢那种地方,别说死士了,就是一只苍蝇它都飞不进去啊,凶手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他的声音高亢有力,百姓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啥情况啊?他家儿子不是做狱卒么?怎生还被关进地牢了?” “哎哟,百年的世家肯定有些保命手段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喻牢头是怎么得罪左家人的。” “左家今日不是就要流放去边城了么?他家搞出这一档子事情来,到底图个啥?” “左家图啥我不知道,喻牢头这一家图啥,我大概能看明白!” “别的我不管,反正这犯‘资敌罪’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 不管府衙门口的百姓们,是如何的义愤填膺。 也不论喻牢头一家闹出了多大的阵仗大。 没有确凿的证据,知府大人也不能草菅人命。 况且,皇命大于天! 流放的囚犯什么时候上路,朝廷一早就定下来的。 就是天上下刀子,出发的时间也拖不得。 赵知府郑重的将出发令,交到了从各县衙抽调上来的七十四位押送官吏的手中。 牢狱的大门,缓缓的打开。 夏日清晨阳光照在人脸上,暖呼呼。 刚走出牢狱的众人,都有些许的恍惚。 原来,自由是这般的珍贵! 过去的四天四夜,仿佛是在地狱中过了四十年。 还没等大伙儿呼吸到几口新鲜的空气。 “啪”一声脆响。 一颗臭鸡蛋,打破了宁静。 紧接着。 无数的臭鱼烂虾、烂菜叶子和泔水之类腌臜物,向他们飞来。 那些人最先攻击的对象,是脖子上戴着木枷,手和脚被铁链子锁住的男人们。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开了花。 而甘明兰等年轻妇人露面后,喻牢头家的母夜叉更激动了。 她挥舞着手里的长柄勺,疯狂的从一只木桶里头舀金汁。 “哗啦啦......” “啊......” “呕......” 心神不属的少夫人吕氏反应慢了半拍,就被浇了一个正面。 看清楚被浇的东西是什么后,她再也崩不住,扑向泼她的母夜叉,要与对方拼命。 衙役们捂着鼻子赶紧拦住了她,可不敢放任这些囚犯与人互殴。 还强行拉起了一个隔离带来。 这种偏架一拉,更方便母夜叉等人的物理攻击了。 一时间。 牢狱后门的空气中,弥漫着村里集体施绿肥的味道。 还是没被发酵过的那一种。 就连一直以为丧尸是最臭生物的甘明兰,都甘拜下风。 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心里想着: 杀了人家的当家男人和儿子,这波生化武器攻击,她不冤! 这个阵仗,把最后出来的老人和小孩们都吓懵了。 和肥仔一般大小的小孩子,还不懂什么是流放。 只知道自己已经走出那个阴深深的牢狱里。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见识到了人心之险恶。 甘洪真和甘明福就挤在人群里。 看到自家闺女\/姐姐受的这个罪,眼圈都红了。 甘洪真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络腮胡下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拳头邦硬。 “爹,你冷静点!知府大人已经签了令,我们已经没机会让姐夫写放妻书了!要趁他们出城前,帮姐姐准备一点路上用的。”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都成浆糊了,阿福,爹把家里的银票全都带来了,你看着你姐需要什么,尽管去置办!” 大势已去,总也要为闺女做些安排。 爷俩低声商议了一会儿,分头行动。 却说这一头。 百姓们总算是扔完了手里的垃圾。 看人家老弱妇孺的哭得那么惨,悻悻的收了手。 头上顶着几片烂菜叶子的肥仔,看见他娘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爆发了。 指着扔他烂菜叶子的路人,奶凶奶凶的吼着: “娘,娘,他们欺负肥仔,你快打他们鸭!” 想他肥仔,以前可是乐元县响当当的一霸。 遇到欺负他的,只要提起他娘“猪肉西施”的大名。 不管是街溜子还是淘小子,谁会不害怕? 打小就知道,亲娘就是他的靠山。 他就没真正怕过谁! 这几天糟心的经历,让肥仔越想越委屈。 小孩边告状边哭,哭得差点断了气。 甘明兰看着他一抽一抽的小身子,心也莫名跟着疼了起来。 只想抱着肉乎乎的小家伙,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慰安慰。 学着原身的口吻给他拍着背: “肥仔不哭,不哭,娘帮你打坏人!” 哭泣中小奶音顿了一顿,想起什么又急忙劝阻道: “娘,肥仔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你可别乱打人鸭!他们那么多人,会把你打晕的!你要是醒不来,窝就没有娘了!” 这是什么牌子的小天使? 听得甘明兰心窝子发软。 小家伙把脸埋在她的肩头,蹭了又蹭: “娘要好好活着,以后帮肥仔打坏人的机会多着呢。” “等你长到五岁,娘就教你杀猪吧!等你学会了抓猪,会用刀,就再也不怕被坏人欺负了!” “娘,你都老到打不过坏人了吗?” “遇到坏人欺负你,亲自打回去不是更痛快吗?” “你......你不是窝娘!” 肥仔挣扎着从他娘的怀抱里下来。 双手插着小肥腰,瞪着乌溜溜的荔枝眼指控道。 甘明兰二话不说,学着原身以前的小动作,撸他的锅盖头下面的短毛毛。 大名府的百姓喜欢给十岁以下的男孩子剃头。 肥仔是个有想法的小孩,死活不留光头。 锅盖头是他最后的倔强。 被撸顺了毛毛,他有咧嘴乐了。 娘还是那个娘。 又好似不一样! 边乐边撒娇:“娘,娘,你就是老到七老八十,也要帮窝打坏人哦!” 第13章 亲人相见,只为送别 甘明兰手一顿:“儿子,你娘的脑子都好了!” 肥仔的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大。 他娘小时候被猪给撞傻了的故事,两个舅舅经常讲给他听。 还说他娘不会一辈子傻下去,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变聪明了。 原来,舅舅说的不是骗小孩儿的话。 天大的好消息,让小家伙激动不已: “娘......娘......你真好了?那你以后还会给窝买糖人吃吗?” “怎么,知道你娘我现在不傻了,不好骗我给你买零嘴了吧?” “嘿嘿......嘿嘿......” 肥仔不好意思的傻笑着。 以前,傻傻的娘很好。 会不问缘由的帮他打架。 别人家的小孩,大人是这也不给吃,那也不给吃。 他娘就不会这样,什么都愿意买给他吃。 他可是他们那条街零嘴最多的崽! 变聪明后的娘,瞧着也不错。 这样有脑子又有武力值的娘,让他更有安全感! 以后,他再不用担心,那么好的娘被人骗走了。 呜呜呜...... 想他肥仔活了四岁多,今天是有生以来,最最快活的一天了。 小家伙激动得哭成了一个小花猫。 哭累后,就在甘明兰的怀抱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目睹了全过程的罗氏,张了张嘴,小声的问儿媳妇: “文康媳妇儿,你的病真好了?” 甘明兰指着自己的后脑勺: “那会儿被官差打到的地方,就是我当年磕到磨刀石的位置,可能还把我当年旧伤里的瘀血给撞开了。” 罗氏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大和尚的嘴真的开过光,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文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确实很高兴。 左文康见到这辈子妻主的第一眼,心肝都颤了颤。 他之前的妻主,女尊国凤朝的战王。 身高八尺,体重一百八十多斤。 常年在外面征战的她,风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饭。 黝黑的皮肤和手上的厚茧,是她的功勋。 五官平平,声音中性。 虽然凤朝的女子,都不靠外表吸引夫郎。 他还是有正常审美的男人。 左文康没有想到。 这一世的妻主,她长得比记忆里看到的还要美丽。 不过,记忆中的妻主眼神一直都是呆呆的。 和原身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总是低着头,不停的在干家务活儿。 现在的妻主。 那双猫儿眼,星眸微转间,灿若星辰! 同样是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睛会说话。 只一眼。 他那一颗心就开始沦陷了。 之前的那些打算,马上被他抛之脑后。 什么敬而远之,什么有子万事足。 他可是正夫! 他要的是夫妻间: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对此,左文康很有信心,毕竟他可是有十五年争宠经验的! 打定主意后,他再看向妻主的眼神火热得能拉丝。 甘明兰不知道远处那个小白脸便宜相公,眼睛在抽什么筋。 抱着肥仔,转了个身。 心里琢磨着: 对方那个身子骨,能不能走到边城都要打一个问号。 儿子有了,感觉肚子里这个是闺女。 到了边城,以她的能力也不愁活不了一对儿女。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做一个子女双全的寡妇,好像也挺不错的呢。 从府衙走到外城,步行需要半个时辰。 加上被百姓们闹腾了两刻钟。 三百五十八人走到外城的十里长亭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此地了。 他们有一刻钟与家人的告别时间。 “闺女,闺女!肥仔!肥仔!” 一个中年男子,老远的就对着甘明兰挥舞着双手。 目测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魁梧结实。 满脸的络腮胡,和原身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确认过眼神,亲爹是也。 这具身体从内心向外散发的孺慕之情,骗不了人。 甘明兰就抱着肥仔向他走去。 肥仔挣扎着要从他娘的怀里下地。 外祖父,他的另一座靠山来了。 小家伙倒腾着小短腿,跑动间,全身的肉都在发颤。 甘洪真几个健步上前,一把就将宝贝外孙抱进了怀里。 习惯性的用他的络腮胡,去扎小胖子的肉脸。 “嘻嘻嘻......” “哈哈哈......” 祖孙两见面那叫一个亲热,脸贴脸玩得高兴着呢。 甘明兰的脸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笑意。 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犹疑的看着他姐的神情。 半晌,才唤道:“姐,你......” 甘明兰转头浅笑看着他:“阿福,姐这回喝不到你的喜酒了!” 甘明福瞪着满是血丝的眼,指着她的脑袋,激动得大叫: “姐,姐,你是大好了吗?” “因祸得福,被人在后脑勺敲了一记......”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甘明福已经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十八岁的小伙子,不同于一般的白面书生。 他身材修长有力,棱角分明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除了眼睛,五官和原身有个五分像。 甘明兰的后背,被快被他的泪珠子给烫伤了。 扎着手,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说古人的情绪,都是很内敛的么? 刚被弟弟熊抱,又被她亲爹揉脑袋。 甘洪真的络腮胡一抖一抖的,问话也是语无伦次: “新伤在哪里?闺,闺女,还,还痛不痛啊?你肚子的孩子怎么样?” 哄她的语气,就和刚才哄肥仔的一模一样。 “好了,全好了!你外孙女好着呢,一点反应都没有。” 得到闺女的反复确认后。 父子俩在油锅里煎熬的心,才算是降了降温。 正当父女、姐弟闲话彼此的情况时。 远远的,就有一群乡绅模样的男人,抬着数块牌坊状的东西迎面而来。 所有在十里长亭送行的人,都被这个阵仗吸引了目光。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先是对着周围的人拱了拱手。 直直的走到一个妇人的前面。 指着他身后的牌坊高声道: “佘氏,你既然出生于我佘家,为何夫婿被斩后不随后自尽?凭你之能流放到边城,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我们佘氏一族近百年来,一共有朝廷褒奖的十二座贞洁牌坊,不管是佘家妇还是佘家女,就没有一个给佘家抹黑的。 你是要置佘家百年的清誉不顾了吗?你还是不是我佘家女!” 此话一出,那妇人的身体摇摇欲坠。 第14章 贞节牌坊 甘明兰认出了此人。 是左家嫡支和她同辈的一个堂嫂。 看年龄也就比大她一点。 但没和她们一块关在甲字七号间。 估计是之前的婚姻生活很幸福,显得年轻且姿色上乘。 只见她跪在地上,对那个中年男人恳求道: “族叔,我家瑕儿还未成年,待我为他娶妻后我自会去地下陪夫君的。” 她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身体有些瘦弱。 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他也乖顺的跟着他娘一起跪下: “外叔祖,瑕儿已经没了祖父祖母,又没了爹,娘现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瑕儿会保护好娘的!” “就靠你这小身板,要如何保护你娘?”男人的语气中很是不屑,没把小男孩放在眼里。 那个叫左驰瑕的小男孩捏紧了拳头,嘴里放着狠话: “瑕儿打不过就咬,瑕儿和他们拼命。” 中年男人却是丝毫不动容,对着佘氏下了最后的通牒: “今日你若撞死在此,就还是我佘家女!我们会将你的尸骨送去左家祖坟埋葬。 若你执迷不悟,就怨不得族叔我代表我们佘氏一族,将你与你娘家全部除族!” 佘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年头,除族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不想连累娘家的爹娘,和尚未娶妻的弟弟们。 但左驰瑕却是紧紧的抱着他娘的胳膊,拼命的摇头,死也不松手。 此情此景,闻者无不动容。 甘洪真是个好打抱不平的,平日就最见不得这种欺负妇孺的。 他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 怒骂道: “你个老匹夫,少拿你们家的贞节牌坊来说事! 现在她还没被外人侮辱,就先被你们这些娘家人给辱了! 退一万步说,就是遇到外嫁女失贞。 不知道找欺辱她的恶人算账,还逼着她去死,是个什么道理? 也就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小人,才能说出这么寡廉鲜耻的话来! 再说,你们逼寡妇殉葬,又将已逝的太后娘娘置于何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已逝的太后娘娘,是皇嫂改嫁皇弟的? 佘氏族长,被甘洪真一顿抢白,差点气了个仰倒。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对上甘屠户,佘氏一族的男人们还真不敢上去硬刚。 有太后娘娘的先例在前,再也不敢提殉节一事。 甘洪真怼完人,还嫌不过瘾。 举着自己双拳,眼神犀利的看向押送囚犯的官差们: “有敢欺辱我妻女者,我甘洪真就是追到地狱也必将他阉之!” 他的狠话一放,众位官差只觉得裤裆处发凉...... 狠人前一秒才威胁完人。 后一秒就低着头,对着闺女温声道: “《孝经》里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闺女,你可记住了,不论是在何时何境下,只有先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爹活一天为你做一天主,爹不在了,还有你的两个弟弟!” 甘明福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姐,等我年底娶了媳妇就去边城看你! 今日实在是太仓促了,我就在早市上给你买了四个水囊,一百个肉包子、几斤果子、一匹适合孩子用细棉布和几套给你换洗的成衣。” 甘洪真闻言从怀里掏出六张,五十两面值银票来: “还是银钱最实用,闺女,这些银票你拿着,明年,爹和阿福再给你送银钱去!” 三百两银? 这得杀多少头猪才能赚出来! 这几年没有猪肉西施站台,甘家猪肉铺的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 甘洪真却是不容她拒绝,快速的把银票塞进了她的手中。 又道: “爹还请了一个镖师,就赶着咱家的骡车走在你们后面!他会护送你们到边城再返回,有事你尽管使唤他!” 不过才半个时辰的功夫,父子俩就做了这么妥帖的安排。 就说,有这样的亲人,谁会不动容? 甘明兰的眼睛有些不得劲,好像进了沙子。 看她不停的揉眼睛,甘洪真又是一阵子心酸。 闺女她是真好了。 自打十年前变傻后,可就再没流过泪。 这下,七情六欲和机灵劲儿齐活了! 老怀大慰。 他们这一边,是父慈女爱。 只恨与闺女话别的时间太短,把个便宜女婿忘在了一旁。 那一头。 佘家那些抬着贞节牌坊的男人们,被骂得灰溜溜离开后,又有许多左家的姻亲们补位。 有那真心疼爱闺女的人家。 不仅吃喝用品准备了一堆,还帮着打点官差。 也有做面子功夫的,拿了好些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来。 不知情的妇人当场打开后。 才发现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些旧衣服,顿时引来旁边人的白眼。 更可气的是。 嫡支三族内仅剩的独苗左文轩的老丈人,一来就与出嫁女吕氏断绝了关系! 一刻钟时间,众人就看尽了人生百态。 甘洪真,成了今日所有左家媳们心中最想要的亲爹。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流放的队伍,终于正式启程了。 官道上。 男人们走在前面打头。 十人共享一根铁链绳。 妇人们的待遇稍微好一些。 被一根绳子绑住了左手,串成了一长串。 没有木枷与铁链,但她们身上都背着大包袱,手里还牵着自己的娃。 上了年纪的老人,走在队伍的中间。 他们没有被捆绑,也都空着手。 照理说,老年人才是最轻松的。 奈何老年队伍里有一半的小脚妇人,根本走不快。 但是,他们每日的任务是五十里路! 哪怕是龟速,也得走这么远的距离! 七十四个官差押运官差: 九人在队伍前面领路。 十八人走在队伍的两侧。 还有九人在后面断尾。 官差们还自掏腰包雇了四辆骡车拉行李,分两班轮流歇脚。 甘父请的镖师,也赶着骡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此时,空气已经炙热了起来。 走了两个时辰到了正午,就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不动了。 浑身湿漉漉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中间的不走,后面的就堵住了。 官差们见怪不怪。 能一口气坚持这么久,已经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两个头目商量了一会,就高声宣布:“沿地休息一刻钟......” 第15章 家庭地位 罗氏忍着脚上火辣辣的疼痛,颠着小脚走向儿媳与孙子。 她之前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累得背都有些弯曲。 头上的发髻都湿透了。 肥仔坐在装着成衣的包袱上,对他祖母招手: “祖母,你快来鸭!舅舅给我们买了大肉包子,闻着可香呢。” 罗氏闻言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儿媳妇,嘴上回着肥仔的话: “包子可还多?你爹爹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他身上戴着三十斤重的铁路呢,可得紧着他吃饱先。” 甘明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婆婆之前把原身孝顺的脾性,拿捏得死死的。 家中有什么好东西。 秀才公是第一位享用人。 其次是她这个婆婆。 接下来是肥仔。 原身不但要提供银子养家,还承包了大部分家务活儿。 却是家中食物链的最底端! 现在,甘明兰可不愿再惯着这个老婆婆了! “娘,我现在怀着老二还要背包袱,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这么热的天,肉包子也留不住!谁也别让给谁吃,早吃完早拉到。” “啥?你又怀上了?”罗氏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眼神发直。 “嗯,两个多月了!”甘明兰示意她摸了摸硬硬的小甜瓜。 肥仔在一旁美滋滋的接话道: “窝马上就要当哥哥了,窝娘要给窝生一个妹妹,和娘一样好看的妹妹。” 香喷喷、软乎乎的妹妹,他做梦都想要。 再次当祖母,罗氏自然是高兴的。 多子多孙才多福。 她儿子就是一根独苗,没有亲兄弟依靠。 但一想到这是在流放路上。 就是好好的一个人都要走掉半条命,况且肚子里还踹这一个。 心中的担忧多过了欢喜。 想到什么,马上又道: “娘上了年纪了胃口也不好,这么大的包子吃一个就饱了,你和肥仔多吃几个吧。” 说完还用自己的手绢包了四个肉包子,给她儿子送了去。 队伍的前头。 左文康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颜色泛黄的手绢。 迟疑着不想上手去接。 罗氏直接往他手里塞: “儿啊,你快吃!大肉包子香得嘞,吃完我给你说两个好消息。” 一开始,左文康没把罗氏的话听进去。 原身记忆中的这个娘,惯会小题大做的。 饥肠辘辘的他,强迫自己忽视包包子的脏手绢。 嘴里加快了吃包子的速度。 大名府这家的大肉包子,在早市上很有名气。 面皮发得好,比一般的馒头要宣软些。 里面的馅儿,选的是猪前腿上的瘦肉和肥膘肉。 七三的比例剁成肉馅后,加上调味料再拌一点香葱末。 猪前腿肉的筋道和化成肉汁的肥肉,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甘明福就是看到有不少食客在抢购。 好不容易挤进去给人包圆了好几笼。 成人拳头大的白面包子,甘明兰三口就能干掉一个。 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连吃六个后,在喝水的时候还想着。 她愿将这家肉包称之为,天下第一包! 肥仔身上的肉,也不是白来的。 小家伙的胃口那叫一个顶呱呱! 和小仓鼠一般,两只肉爪子捧着大肉包一口气吃了两个。 看他挺着小肚皮打着饱嗝儿,还以为他会吃撑呢。 结果,他居然还吃完了一个蜜桃和一把桑葚。 蜜桃是她弟弟买的,桑葚来自空间偷渡。 肥仔被桑葚染黑的小嘴巴鼓鼓的,举着肉乎乎的巴掌: “娘,娘,大舅舅买的果子真甜鸭......窝......窝还能再吃一把!” 甘明兰:我要收回一个人养娃的疯狂打算...... 左文康在亲娘关爱的目光中,吃完了四个大肉包后。 就听她娘说: “咱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你媳妇儿的机灵劲儿好全乎了!肚子里还怀了娃,你也是个粗心的,都两个多月也没发现么?” “什么?好......好全乎了?还怀孕了?” 惊得他打了好大一个嗝儿。 就说早上看到的妻主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原来如此! 在眼下的环境中再次当爹,他又心急如焚起来。 一着急,荔枝眼眼尾就染上了红晕。 左文康抓紧了罗氏的手: “我娘子她还好吗?有没有孕吐反应?肚子里的孩子闹腾不?” 搁在凤朝,女子怀孕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虽然他没有那个好命,让妻主给他生儿育女。 但他亲娘的几次孕期、生产他都是经历过的。 尤其是照顾初生的婴儿,他可谓经验丰富。 好容易轮到他有孩子了。 空有十八般武艺,现在却没个条件给他发挥! 罗氏难得见自家儿子对儿媳妇这么上心,拍着他的手: “你媳妇儿的身子骨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把心都放肚子里!娘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她怀的可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放心?刚才的肉包子,娘就不该给我拿这么多,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罗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好大儿,嘴里呢喃道: “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她吃的可比你多多了!” “那怎么能一样?我妻......娘子之前怀肥仔的时候,老丈人天天给咱家送肉吃,现在又是个啥条件?” 要不是和其余的族弟绑在了一根铁链绳上。 左文康都恨不得去队伍的后头,给媳妇儿当牛做马。 娘子这个称呼,比妻主好听多了! 今后可别再喊秃噜了。 再次启程。 罗氏神思不属。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儿子不过是在牢狱里呆了这几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那副好相公,好爹的模样。 怎么看,怎么刺眼! 甘明兰可没她婆婆的心思多。 四岁的孩子上午跟着大人走了四个小时,也算是极限了。 她把细棉布撕下了一截。 两米长,一米三四宽的棉布,做一个背衫绰绰有余。 要是抱着四十多斤重的小胖墩,走一下午还跟没事人一样。 别人该怎么看她? 水囊、包子和果子(水果)被她放进了空间的厨房里。 剩下的棉布和几套成衣被她卷成一个大包袱,挎在胸前。 右手就彻底被解放出来了。 肥仔在他娘的背上,乐得见牙不见齿。 布衫兜得稳稳的,晃悠得他好瞌睡啊。 第16章 献殷勤 夏日的午后。 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浪。 喝进嘴里的水,只一会儿又变成汗水流了出来。 受过笞刑的男人们,屁股上的伤口还未结痂。 汗水在股间滑过,火辣辣的,又痒又疼。 小脚妇人的脚,也走出了血泡来。 走一步,就钻心的痛。 半大的孩子们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叫苦。 年轻妇人们也不轻松,或背着孩子或驮着包袱。 整支队伍里中,最舒服的还得是小肥仔。 甘明兰全程将木系异能外放。 小家伙的鼻尖闻不到一丝汗味。 只觉得凉悠悠,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木香。 娘亲的背和家里的凉席一样,舒爽又惬意。 出发还不到一刻钟,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这一次,他们从未时(下午1:00)走到戌初(19:00)。 才走到了今日要投宿的驿站。 大名府管辖范围内的驿站,规模颇大。 只要给押送的官差和驿丞塞够银子。 还能以家庭为单位,安排住进一个单间。 活在当下的甘明兰,自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 她要洗漱更衣,她要吃热汤饭,她还要睡一个好觉。 将异能一路耗尽的她,却在浴桶中泡个澡的功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左文康在浴室门口急得团团转。 孕妇可不能久泡。 万一在里面晕倒了可怎么整? 低声唤了甘明兰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情急之下左文康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冲进了浴房之中。 刚一进去,就再也挪不动步了。 昏黄的油灯中,女子泡在浴桶中的酮体若隐若现。 她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肩膀上。 紧闭着双眼,睫毛还挂着水滴。 左文康不由得看痴了...... 他的视线实在过于灼热。 在陌生环境中始终没有放松整个心神的甘明兰,感觉到了异样。 一睁眼。 就看见了她那个便宜相公的花痴状,鼻尖还有不明液体在流。 看自家媳妇儿沐浴流鼻血,还被抓了个正着。 左文康的尴尬无与伦比! 脸上红霞飞起,捂着鼻子结结巴巴道: “娘,娘子,孕妇不能泡太久,你小心一些可别摔着了。” 甘明兰挑眉。 这个男人,之前在原身面前的定力可是相当可以的。 两人都坦诚相见五年多了。 怎么可能见她洗个澡,又是脸红,又是流鼻血? 但他的好意与关心不是作伪,她倒也不惧。 很是自然的吩咐对方: “我这是累着了,现在还腿发软,相公你过来扶我一下。” 听了这话,左文康的鼻血更澎湃了。 他只说了一句:“你,你等我一会儿......” 就一溜烟跑出了浴房。 甘明兰:就这?难不成对方穿来之前还是个未成年? 之前还不敢确定,这下敢断定。 这个便宜男人“换芯”无疑了! 左文康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识破了。 他在天井处洗了几把冷水脸,好不容易才将鼻血止住。 再回到浴房。 他家娘子已经穿好了衣裳,回到了客房内。 驿馆的每间客房都是大通铺。 娘子与老娘各占一角,已经睡了过去。 只有胖儿子一个人坐在炕桌前,稀溜溜的吃着面条子。 边吃还边悄声道: “爹爹,娘和祖母都太累了!她们说要睡醒了再吃饭饭,让你等会儿帮我洗澡鸭。” 奶声奶气的孩子话。 一声“爹爹”,都把左文康的骨头给叫软了。 他脚下软绵绵的走到肥仔身旁,声音中有些许的哽咽: “哎,哎!乖儿子!等下爹爹帮你洗澡,你的面条够不够吃呀?” 肥仔猛然抬头看了一眼亲爹。 亲爹之前可不是这么好亲近的! 一直说什么抱孙不抱子。 今天不仅想抱他,现在还在哄他。 别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 长辈们哄娃的语气,他熟着呢。 肥仔的荔枝眼眨呀眨。 得寸进尺道: “爹爹,清水面不好次,窝要次肉肉面!” 左文康:“......” 再是亲儿子也不能惯着! 这一路走到边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现在就吃不下清汤面,之后可要怎么整? 他对上那双遗传自他的眼睛,认真道: “驿站里没有肉肉面,你要不吃清汤面就只能饿肚子了!” 肥仔瘪嘴:哼,你就是这么哄娃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肥屁股一扭,再也不想搭理他爹。 左文康摸了摸鼻子。 转头就看见了他家娘子露在枕头外的,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不由得皱眉。 湿着头发睡觉,老了是会偏头痛的。 他赶紧从包袱里把新棉布给找了出来。 一摸棉布的柔软度就知道,是老丈人买给未出生的外孙用的。 眼下嘛,外孙要在七个多月后出生。 但外孙他娘,可以先用用。 棉布吸水性好,用来擦干头发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动作轻柔,也擦得仔细。 假寐的甘明兰享受了一会儿他的伺候,就再没管他,安心的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她没看见。 头一回当爹的左文康,干活儿竟然出奇的利索。 肥仔那个已经打结了的锅盖头,还有胖胳膊、胖腿儿缝里的藏着的汗泥,都被他洗得干干净净。 被亲爹这么温柔的伺候,肥仔表示很满意。 在路上睡了一个下午的他,洗白白后,精神好得不得了。 睡不着,还愿意找这个以往关系不太亲密的爹聊会儿天。 “爹爹,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边城鸭?” “嗯,可能要走到妹妹生下来的时候才能到。” “那妹妹什么时候会从娘的肚脐眼里爬出来?窝的脚脚不听话,它走一会儿就痛痛。” “唉哟,我家肥仔已经相当厉害了,才满四岁独自走了一上午都没有哭。” “嘿嘿,窝可是要当哥哥的人,怎么能随便哭哩?” “那你明儿也不能哭哦,要是走累了就上前面来找爹,爹背你!” “可我喜欢娘背,爹你身上都是骨头还臭臭的!娘身上香香软软的,一点都不热!” “你个臭小子,咱可不能把你娘给累着了,不然娘肚子的妹妹就要闹腾她,你还想不想当哥哥了?” “那,那好叭!爹爹,白日你脖子上戴的那块木板,是做什么用的鸭?窝也想戴!” “......” “爹爹,爹爹,你怎么不说话?是舍不得给窝吗?” “......” 第17章 苦命鸳鸯 左文康是恨不得,把怀二胎还要跟着他流放的娘子给供起来。 隔了几个房间的左文轩,却脸色阴沉得厉害。 左家老爷子在嫡支三代成年男丁中,只保下了他一个。 盖因他是嫡支三代内,最有希望中举甚至中进士的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最近几十年,左家的子孙们在科举上缺了些天赋。 三代内无一人中举,更没有人在朝廷里做官。 到了左文轩这一代,家主直接花重金给族学请了举人出身的先生坐镇。 左文轩不负重望,十六岁就已经中了府试案首(秀才)。 之后,去了大名府的青山书院继续读书。 二十岁那年,下场参加乡试。 那一年的乡试期间,恰逢下暴雨。 左文轩的考号,在他睡着后漏雨了。 不仅将他辛辛苦苦写好的考卷淋湿了,还将他浇了个浑身湿透。 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烧得晕晕乎乎,失去意识了。 为此又准备了三年。 本打算在今年的乡试中一鸣惊人的。 结果,遇到这个所谓的“资敌罪”。 现在不仅没有科举资格,还成为了阶下囚。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左文轩如何能接受? 时至今日,他都还有些恍恍惚惚。 就在他已经试着接受命运的安排时,老天爷又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吕氏,你刚才说甚?” “呵,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反正这些风言风语总会传到你的耳朵里,索性由我亲自告诉你!” “你......我要休了你这个荡妇!”左文轩咬牙切齿,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我是荡妇,那你就是窝囊废!我被人欺辱的时候你在哪里?到底又是谁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休妻,哈哈哈!你倒是休啊! 趁现在我们还没离开大名府,你赶紧找人去问问赵知府,现在写的休书算不算数。” 左文轩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清醒了不少。 “你想得美!哼,就算我放你走,你娘家早上才和你断绝了关系,你有家可回么?” “无家可归也比跟着你去边城,修城墙吃沙子强!” “那我更不能让你如愿了!你且等着,到了边城,我再娶一位平妻就是。” “哈哈哈,你以为到了边城谁还认识你是案首秀才公啊?就你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有能力娶平妻?” “你......” 夫妻俩成亲七年从未红过脸。 这一晚,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吕氏有一对六岁的龙凤胎子女。 她的娘家在大名府,也是和左家地位差不离的世家之一。 以往,龙凤胎和娘家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她可是乐元县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全族人夸赞的贤妻楷模。 如今两个家族,做出了断交的举动。 怕是已经被牵连了。 吕氏摸着炕上女儿柔软的头发,默默的将泪水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但她不能卑微的活,她不能认错。 但凡她将那晚的屈辱化为良心不安,后半辈子就别想在男人面前抬起头来。 躺了这几天,她算是想明白了。 幸好,幸好一年前给女儿买的贴身嬷嬷是个忠心的。 在所有家奴都离开左家后,她还不离不弃。 没男人可以,没有嬷嬷帮衬。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带大两个孩子了! 商都。 一只信鸽飞进了惜花殿。 宫人见了这只信鸽,赶紧给它撒了一把粟米。 见它吃得欢快,才轻手轻脚的将它绑在脚上的竹筒取了下来。 双手捧着,毕恭毕敬的送至一个美人榻跟前。 “娘娘,大名府来信儿了!” “拿给本宫瞧瞧,左家人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娇媚入骨的声音响起。 那美人榻上,一位美人正懒懒的半躺着。 只见她一双桃花眼微挑。 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 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 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 只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发间。 正是花信年华,明艳得不可方物。 就是每日伺候她的宫女见惯了她模样,也会偶尔失了心神。 这位,就是当今后宫荣宠长达十年未衰的玉贵妃! 玉贵妃本名玉玲珑,也是大名府当年的三姝之一。 邶国传承七代人,国祚至今两百五十年。 彼时,皇权已经没落。 几乎被文官集团与世家架空了权利。 国库空虚。 邶文帝无论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为此,他痴迷于过大寿、炼丹、修皇陵、选秀女。 过寿,就能光明正大的收礼、敛财。 炼丹嗑药,只为长生不老。 他的帝陵,从登基那年就开始修起。 三十多年还未完工。 年年要工部为此拨款。 选秀,却是他对世家和文官集团的挑衅。 五六十岁的帝王,哪个世家和豪门会将疼爱的嫡女送去伴君? 况且,还是那么一个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天天嗑药,以各种手段折磨妃嫔为乐的疯批皇帝! 玉玲珑的娘家,是需要依附于主家生存的弱小旁支。 她也是嫡支家主,早早就为女儿相中的“替代品”。 既然要入宫,名声越响自然是越好的。 玉玲珑当年就是大名府的三姝之首。 其美名,不仅吸引了来大名府为皇帝选秀女的掖庭丞。 还吸引来了玉面俏郎君。 俏郎君他貌若潘安,人才风流。 祖上是皇商,颇有些家资。 以他的出身和条件,与玉玲珑还算是天作之合。 一次偶遇,两人一见钟情。 却不知,玉家家主得了消息后。 对这个差点坏了他好事商人之子,恨得咬牙。 用了手段使得对方家破人亡,还投毒让其终身不能人道。 玉玲珑苦等不到心上人来提亲,还被掖庭丞带去了商都。 一入宫,果然得了老皇帝的青睐。 老皇帝越喜欢她,就折磨得她越惨。 好好的一个美人,入宫第一年差点就没活下来。 而那位被留在大名府的商人之子。 在经历了半年求医问药无果后,只得放弃治疗。 打听到心上人成为了老皇帝的宫妃后。 索性狠心净身入了宫。 他那不凡的相貌,加上想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只花了不到十年时间。 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太监,混成了今日的御前大总管。 谁见了,都得尊一句,年大总管安! 第18章 轻松挣外快 玉贵妃荣宠不衰多年,自然是年大总管出了十分的力。 经营了这些年,他的耳目早就遍布了整个后宫。 甚至还掌握了老皇帝的龙影卫。 大多数时间,他都能代表邶文帝发号施令。 邶文帝想要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全由他出的面。 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老皇帝养在跟前最听话的狗。 尤其是最近几年,老皇帝作得更厉害了。 朝廷里的文官集团,早就苦不堪言。 只要他们不高兴,老皇帝就龙心大悦。 越发的依赖年大总管。 想要办成事,手里就得有人、有钱。 加上玉贵妃的枕头风一吹。 左家这类有钱无权的世家,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小肥羊。 只不过。 左家家主主动上缴的这些“赃款”,落到国库里的,竟然还没有送到年大总管私库里的多。 之所以瞄准了左氏一族,除了没有权势。 还因为玉玲珑在偶然的机会得知,左家有一副藏宝图! 那个传言说,若是能将此图中宝藏取出来,将超越这片大陆所有的财富。 她与心上人这些年忍辱负重。 谋划的,自然不是区区宠妃与御前总管的职位。 要做,就要做那人上人。 所以,藏宝图必须要找到。 年大总管的心腹,在来乐元县抓人的时候。 第一时间就对左家家主刑讯逼供了,结果对方宁死也未吐口。 搞得他们将左家祖宅里里外外找了数十遍。 甚至都掘地三尺,还把人家祖坟都给惊动了。 就是没有找到什么藏宝图。 给他家嫡系留了一线生机,就是打着钓鱼的主意。 在收到左氏一族已经出发上路的信息后,商都的信鸽又带来了指令。 次日,驿站中的众人醒来。 不少人刚下炕,就摔了一个狗啃屎。 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 全身酸痛! 走路都打晃。 官差们可不会给大伙儿多几日休息时间。 辰时未到。 三十斤重的铁链和木枷,就已经给打头的男人们安排上了。 左文康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胖儿子。 前一刻还和他脸贴脸,后一刻头也不回找他娘亲去了。 他捂着胸口:这个小白眼狼,昨夜的天白聊了! 小白眼狼.肥仔,趴在亲娘身上卖乖:“娘,娘,肥仔最喜欢娘!” 声音里的糖分,严重超标。 甘明兰:“你爹昨晚给你洗澡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肥仔胖嘟嘟的肉脸上荔枝眼滴溜溜的转,被拆穿后也不尴尬: “帮窝洗澡的爹爹,窝也喜欢!” “哼,你倒是个懂得端水的!是喜欢给你肉包子和甜果子吃的娘,还是喜欢背你走路的娘呀?” “嘻嘻,都喜欢,都喜欢!” 小家伙捂着嘴巴,眉眼弯弯的模样可爱到爆。 反正甘明兰对上他卖萌,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咱们先说好的哦,晌午的肉包子和甜果子管够,但是今日上午你也要一个人走,等到下午天热后娘再背你。” 她凌晨才进的空间,抓紧一切时间提升异能。 出来后,还顺带帮肥仔梳理了经脉。 不然,小家伙哪里来的精力在这里撒娇卖乖。 大肉包子和桑葚果子的滋味实在太好了。 肥仔毫不迟疑的应下了娘的要求。 他必须还能走! 老天爷仿佛就是和他们这行人过意不去。 今日的气温更比昨日热。 走完上午的任务,已经是掉了半条命。 到了下午。 走在中间的老年人队伍,就陆续有人倒地不起了。 疑似中暑。 官差们见状,却也不恼。 他们挣外快的机会来咯。 在前面领队的官差大声宣布: “中间的听好了,你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为了不给大伙儿拖后腿,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边城。 现在我们腾出两辆骡车来给你们代步! 二两银子一个时辰,两辆车仅有16个位置! 概不讲价,先交银子先得!” “哗......” 此消息一公布,老年人欢喜异常。 两个小头目在一旁得意洋洋。 黄姓头目: “啧啧!咱们一天要步行五个时辰五十里路,十六个位置一天就能赚到160两。你我一人8两,再给兄弟们每人分2两刚合适!” 毛姓头目: “兄弟,咱还可以步子迈大一些!路上可不会一直有驿站,露宿的时候,吃吃喝喝,御寒之物什么的,自然也能卖个高价的。” “嘿嘿,我今后再不嫌弃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们是拖累了!人家就是妥妥的财神爷啊。” “老话不都说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左氏这一族可是百年世家,连个旁支都肥得流油呢。” “实不相瞒,兄弟为了抢这一趟差,至少给我们头送了这个数......” 不出两人的意料。 人家只商量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决定搭他们腾出来的骡车。 还让最先倒下去的几人先上车休息。 其余的,可以轮流乘车。 十六个位置。 老年组有实力搭车的共计四十五人,每日每人至少可以少走两个时辰的路。 罗氏就是在这个组里少数没有实力搭车的人。 左文康的曾祖是个庶出,没分到太多的祖产。 几代人下来。 左父名下财产,就剩下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和一百多亩良田。 这就,也没守得住。 左父死之前就是个药罐子。 一百多亩田,几年下来卖了看病还剩下了不到六亩。 罗氏为了生存给人浆洗衣裳,一个月只得半吊钱。 也就儿媳妇嫁进来后,她才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穷过的人,更看重钱财。 甘家猪肉铺每个月的分红银子,放在家里,罗氏怎么都觉得不安心。 除去日常开支,她每年年底就会悄悄的将银子换成小额银票。 此时。 五张五十两面值的银票,就藏在她贴身里衣的暗袋中。 她不止一次的庆幸。 庆幸自己有将银票带身上的习惯。 要不然,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衙役们抄家那会儿,就没给过她们收拾行李的机会。 你要让她现在拿银票去坐骡车? 那还不如杀了她干脆! 她还没满四十岁,也不算太老。 接下来一路上的吃吃喝喝,没银子怎么能行? 这个家没有她,准得散! 第19章 再杀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 鹿县驿站,静悄悄。 白日里暴走了五十里路的众人,早就累得人事不知了。 借着月光,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如鬼魅般在穿梭。 有人将迷烟隔着纸窗户,吹进了驿站的客间内。 还耐心的等了一刻钟后,才开始陆续开门开窗。 进屋后,也没把那些个摆在炕桌上大包袱看在眼里! 直接奔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而去。 不多时。 男人们藏在身上的银票,找到了。 老妇人们枕头边上放着的空心木簪,不见了。 年轻妇人们手上戴着的玉镯子,也被撸走了! 就连臭气熏天的鞋底,都被掀起了看了看。 那专业的架势,可不是一般小偷该有的脑回路。 找着找着。 就有人心痒痒了。 那是摸到了年轻妇人丰腴的身体后,下半身不受控。 四处张望,发现同伴们在其它房间忙碌。 一般中了他们门内特制的迷烟,是轻易不会醒过来的。 邪念一起,就去脱对方的衣裳。 他不知道。 有一个每日都会把异能消耗殆尽,一有空就进去空间里狂薅神木能量的女人。 她幸运的躲过了迷烟。 此时,阿土正在躲在厨房里偷吃桑葚果。 就这两天,它在主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陌生崽的气味儿。 让它生出了危机感。 是本大王之前表现得太高冷了么? 一个没看住,她又有了别的宠! 不让它出空间不说。 每晚趁它睡着了才进来。 进来也不知道叫醒它,就知道去练功房里升级! 厨房里装桑葚果的那一只水果盘,一直是不让它碰的! 那她打算把里面的桑葚果给谁吃? 哼,外面的野崽子吃得! 本大王也吃得! 阿土一吃一个不吱声。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刚刚又被肚子里的小甜瓜打劫了一轮,好不容易才将异能稳定在二级的甘明兰,听到动静就觉得好笑。 “啪......啪......啪......” 笑着笑着,笑不动了。 这不是阿土的咀嚼声。 这她娘的,明明是在为爱鼓掌! 她在空间内,是能听见空间外百十平米范围内动静的。 听声音,应该是在隔壁屋! 难道隔壁房的吕氏和左文轩,在玩深夜游戏? 真不要碧莲。 他家的龙凤胎要半夜起来尿尿,看到这个动静该如何收场? 白天戴着三十斤重的铁链子,走了五十里路。 就那个左文轩的弱鸡样,还能有体力在晚上交公粮? 不对! 为了吕氏在大名府牢狱里的那一遭,夫妻俩昨天夜里不是还大吵了一架么? 看来,是她狭隘了! 左文轩竟是个肚子里能撑船的! 就是这动静听着实在是有些烦人。 甘明兰恨不得捂着耳朵,将这些杂音排除在外。 正在杂物间寻她的耳塞,就听见了两声响。 “吱嘎!” “嘭!” 这是从外推门的声音。 还碰到了挡在门口的椅子! 呵! 大半夜的,还遇到了鬼敲门不成? 不管是什么鬼。 胆敢摸进她的房间里,她都得让对方揭下一层皮! 这么想着,她迅速换了一身末世出去做任务时穿的作战服。 从头到脚都武装了一遍。 再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大通铺上。 空气中残留的迷烟味,让她神色一凛。 看来,今晚遇到来驿站求财或害命的了! 原主那把锥形杀猪刀,她还没有用过呢。 有些兴奋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的杀心随着异能的升级也暴涨了! 对方可能也没有想到。 这间屋子里的人,睡个觉防备心都这么强。 强行推开门后,还特意在门口停留了十几分钟听不到里面有动静,才进屋。 不等他摸上大通铺上,甘明兰的锥刀已经捅到了他的腰子上。 “啊......” 寂静的夜里,这声惨叫格外的瘆人。 还在忙活的其余四人,都吓了一个哆嗦。 “淦!”隔壁屋鼓掌得正欢的人,软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老大,是老二的声音!” “老二,你怎么了?” 被捅到腰子的老二痛到无法呼吸,就着伤势往地上一蹲 躲过了对方的第二刀,也随即把别在腰间另一侧的短刀摸了出去。 待他站起身,不由分说,就砍向了刚才袭击他的人。 甘明兰手上动作不停,脚下暗自发力。 几脚把横躺着的左文康、罗氏和肥仔踢到了大通铺的最里侧。 就着原身杀猪的手法,与对方过了两招,就利落的划过了他的颈动脉。 为了区别于用桑蚕丝绞杀的伤口,她还故意将这次抹脖子的刀口加大、加深了不少。 大动脉血,立即呈喷状射出。 甘明兰刚闪身躲过,就听见了屋外有脚步声跑了过来,与她碰了一个正着。 黑影有二。 一个就是从隔壁屋出来的。 另一个是敌非友。 根本不需要废话。 二对一,很是默契的直接开干。 “叮!” “铛!” 对方的用的也是短刃,比甘明兰的杀猪刀长上两三倍。 二级木系异能者的力量、速度和敏捷度,对付这两个有些功夫的人,还是占了上风。 不知道对方还有几个同伙,甘明兰想要速战速决! 一个虚晃,故意露出破绽来...... 十秒后,又收割了两个脖子。 两人躺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想明白。 对方是个什么门派路数? 怎就这般诡异? 明明刀是往她身上砍的,却连连砍空。 脖子好疼啊...... 意识涣散间,就听见了老大一声“风紧扯呼”的撤退声。 几人死前之遗憾,在一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大晚上的,甘明兰自然不会一个人去追穷寇。 她也就比普通人厉害一丢丢,可没有以一敌百的超能力。 拖着第一个被杀的贼人,将他的尸体仍在了门外。 还不忘把这三人身上的钱袋子都收刮了一遍。 只当是今晚的辛苦费,笑纳了。 紧接着。 她回空间的浴室中洗漱并换了衣裳,又从天井里打了冷水,一间屋一间屋的走去。 不多时。 “哎呀!” “谁?谁泼我水!” “天,这是怎么了?” “还不快起来,驿站来贼人了!” 半刻钟后。 “唉哟,贼人抓着了没?有谁看见我的木簪子?” “啊!天杀的贼子,我的银票,我藏在裤脚里的银票不见了......” 第20章 天八门之盗门 白天累成狗,晚上吸迷烟。 半夜被泼醒,醒来家财丢。 这是今晚大部分人的遭遇。 最惨的还是吕氏。 她是今晚唯一被贼人鼓掌的那个女人。 在左文轩要吃人的目光中,她光着身子一件件的将衣裳捡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穿在身上。 冷冷的看向对方: “这也怪我?怪我什么?怪我倒霉?” “啊......” 左文轩双手抱头。 脑袋“咚咚咚”的往墙壁上碰。 他的头上长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但他满心的委屈却无处可发泄! 大通铺的角落里,嬷嬷搂着还未醒的龙凤胎一动也不敢动。 离他们不远的三间上房。 被泼醒的官差们正暴跳如雷。 这可是在驿站里! ps:驿站,相当于现在的国营快递站、政府招待所、高速公路服务区以及社会服务机构。 它们的主要功能包括: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为来往官员和商旅提供食宿和换马服务...... 在大名府管辖下的驿站里,他们居然被人偷了家。 被偷的银钱包括了: 他们这一路上四百多人生活开支的公款。 官差们的私房银子。 还有出发前,左氏姻亲们打点关系塞的辛苦费和白天挣来的高价车费! 所有的加在一块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粗略统计有八百多两。 全没了,统统没了! 官差们嚷嚷着,要去找驿丞算总账。 出来就看到了院子里躺着的三个黑衣贼。 也顾不得他们被割掉了小半个脖颈的惨状。 扑上去差点就把贼人的衣裳扒了个精光。 找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有找到。 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发现这三人右手的小指头,都明显的少了一截。 齐齐整整,人为切断的那一种。 黄姓头目神色一凛:“居然是天八门的盗门!” 毛姓头目无语望天: “盗门?他们不去挖坟也不去偷劫富济贫,来偷我们这些穷官差作甚?” 黄姓头目若有所思:“我们是穷官差,可我们押解的这些人不穷啊!” 毛姓头目无言以对。 好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个传说中很厉害的盗门,他们的三个弟子被杀了。 谁杀的? 谁有这样的本事连杀三人? 不是说天八门的人,都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么? 两个头目看向甘明兰的目光,变了又变。 难道是她?! 甘明兰双手直摆: “不是我,是我爹请了一位朋友护我安全,这些人摸到我房间里来就被对方发现了。我还想问问,杀了他们犯不犯法呢。”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对猪肉西施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人家有一个好爹呐! 毛姓头目还给她解释: “邶国律:私闯民宅并有犯罪意图者,皆杀之无罪。驿站这种场地也同样适用。不知你爹请的是哪位好汉?” 黄姓头目有心结交: “是呀,烦请夫人给我们介绍一下。” 甘明兰摇头: “在这一行行走的人轻易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可能会在我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不过,他出一次手要收五十两银。” 两个头目咋舌:这也忒贵了吧?猪肉西施的命,和他们这等贱命就是不一样! 甘明兰:凭空杜撰出来的高手,她上哪儿给他们摇人哦。 那个镖师也被迷晕了。 还让他跟着,只是为了安甘洪真的拳拳爱女心。 最后一个被泼醒的驿丞。 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眼神中的惊恐不似作伪。 看来,这个盗门不太好惹! 但是,为大名府知府办事的官差,他也得罪不起。 左右为难,最后决定连夜报官。 此时。 除了没被浇醒的孩子们睡得摊手摊脚,大人们就受大罪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只觉得头重脚轻,心碎了一地: 他们大部分人的棺材本(养老钱)都被偷光了! 这才出发两天时间,今后的路上没了银票开路可要怎么活? 就每天那五个时辰的路,都能要了他们的老命。 该死的盗门! 藏在臭鞋底下的银票,居然都被他们找到了! 罗氏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后怕得嘞。 要是亲家公请来的高手,没有及时出手杀死进她们房间里的贼人。 她和儿媳妇,不仅会被男人全身上下摸一遍。 她抠抠搜搜这些年才省出来的两百五十两银,也会被贼人偷走。 不远处有人在哭诉。 说是缝在小孙孙衣服里的银票,都被摸走了! 丧心病狂哦,竟然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那她的银票要藏在哪里才是安全的? 罗氏心里慌得一批。 左文康在黑夜里看向自家娘子的眼神,崇拜之情溢满。 以前,只知道自家娘子杀猪厉害。 今日才知晓,她杀人比杀猪还丝滑。 什么老丈人请来的高手,他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娘子虽然洗漱过,但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前世跟了战王爷十五年。 战场自然不陌生,他也是动手砍过敌军的。 没有娘子出手,他们这行人估计裤衩子被偷干净了都不知道。 最怕的还是图财又害命! 他很有诚意的双手合十,再次将天上的诸神谢了又谢。 这一世娘子的大腿,他抱定了! 一个时辰后。 鹿县县衙来了八个衙役。 捕头在问明案情后,就将三具尸体带走了。 还能怎么办? 这么多人的口供。 指向的,都是蓄谋的入室抢劫却被人反杀。 人家没要求他们抓捕其余逃犯,就很够意思了。 鹿县还在大名府管辖范围内。 县令大人得知他们失了公款,还借给了他们三百两银。 这个账单,随后自然是要送回大名府府衙的。 比起他们失去的八百多两,这点公款也就只能是勉强支撑他们完成押送任务。 官差们苦着脸。 还有人小范围内低声传起了迷信来: “不吉利,昨日早上我就觉得不吉利,哥几个都被那个泼妇泼的金汁沾到了身上!” “别人出远门还要焚香沐浴求个好兆头,咱大清早就触了个霉头!看看,果然是集体倒霉了吧?” “那可咋整啊?还有三千里路要走呢!咱们要不要去给路过的庙宇上一炷香?或者请大和尚给开个光啥的?” “提议得很好,你还是别提议了......” 第21章 借钱 官差们对未来要走的路很是忐忑,怕霉运如影随形。 甘明兰闲了下来躺在大通铺上继续假寐。 心里琢磨起了这些盗贼来。 听那两个官差头目的意思。 如果贼人偷盗财物,甚至盗人祖坟。 只要不伤人,不使用武器威胁劫夺,一般都是不处死刑的。 他们受到的处罚力度,也比流放罪要轻得多。 那个什么盗门组织的人,县衙或州府衙门里的普通衙役,估计轻易都抓不到。 就盼着这些人下一回还能碰到她。 甘明兰:咱不是为了那些银票,咱是为普通百姓伸张正义。 还有个问题,她没有搞明白。 她从三具死尸暗袋里翻出来的银票,都有三千多两。 这些,明显就比他们此次偷来的散碎银钱多。 偷比自己穷的人,难道只为了练习功课? 谁来给她解惑! 解惑是没有人的! 官府的人好似对天八门的信息,讳莫如深。 两个押送头目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鹿县县令不是给他们补了差旅费么? 难道是给的不够多? 左文康见娘子在大通铺上辗转。 还以为她肚子里的娃出了什么事,很是紧张。 问明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殷勤的给她讲解起来: “也不怪官差们这般的气苦。各县、州府的衙役大体分为:捕快、皂班、壮班。 捕快,负责抓捕罪犯、传唤被告、证人等。 皂班,是长官的随行护卫,还兼开道、升堂站班,在公堂上执行刑苔等职责。 壮班,就是守城门、守牢狱、库房等。 这些人中,只有库丁、民状是良民身份,狱卒、门子之流都是贱籍。 他们的俸禄也不是朝廷发放的,一年仅有六两银。” 甘明兰:“一年才六两?那怎么够养家的!” “自是不够的,我娘以前给人浆洗衣裳,一个月也有半吊钱呢!他们养家也不靠这点子俸禄,还得‘捞偏门’。” 说道“捞偏门”,甘明兰就理解了。 灰色收入嘛,什么年代都有。 不过人家这个行为是被允许的,合法的。 左文康没说出口的是。 所有“捞偏门”中,油水最多的差事,就是押送流放犯人。 在皇权的统治下,从衙役手里劫囚犯这种事,两百多年都没遇到过几次。 现在的人都连宗连族的,九成九的都是顺民。 官差们出这种远差,顶多就是吃一点路途遥远,风餐露宿的苦。 但是走上一趟的所得的钱财,能抵得上他们如今五年全部收入的总和。 说不定还远不止。 就拿他们这些流放犯的身份来说。 基本就没一个是真正的穷苦百姓。 为了让他们在路上日子好过一些,亲朋好友们可没有少打点这些官差们。 从大名府到边城,这一路上少不得会求到他们时候。 不拿银子敲门谁会理你? 还有就是,州府衙门会根据流放犯的人数给他们拨款。 朝廷一般规定,犯人每人每天有八两米\/面的粮食份额。 规定是规定。 但谁又会真给囚犯吃那么饱? 他们现在是还没出大名府的地界儿。 加上之前打点的银子还是热乎的。 现在给他们的待遇,就是每人每天能吃上两顿二两量的热汤面。 以上这些认知,是左文康通过原身的记忆和上辈子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他推测的完全没有错。 鹿县的县令调拨的三百两银子,只有赵知府拨的三分之二。 三百两公款。 哪怕一天就给囚犯们吃二两米。 挤出来的钱,分到74人身上才多少? 本来,还指望着从左家人手里大赚一笔。 现在可恶的盗门,又把他们的财路堵死了。 没钱途的差事,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公差们不高兴。 丢了棺材本(养老钱)的老年人们更是如丧考妣。 唉声叹气,哭哭啼啼了大半夜,才算是熬到了天亮。 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告知马上要赶路的肥仔。 乖巧的穿上衣裳,出门四处张望后。 捂着小嘴,压着小奶音:“娘,怎么肥事鸭?” 甘明兰苦着脸:“仔啊,今后咱们可能就再没有免费的热汤面吃了。” 娘听听你说的是神马? 吃面里不放肉肉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素面都没得吃! 肥仔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荔枝眼转呀转,欣喜道:“那窝们次大肉包子吧!窝不挑嘴。” 甘明兰:你确实是个不挑嘴的!只挑自己喜欢的吃! 那一百个大肉包子,现在还剩了不到四十个。 且给小崽子留着,做哄他听话的胡萝卜吧。 她给小家伙手里塞了一个温热的馒头:“没有大肉包子,只有这个!” 肥仔看到杂面馒头,肥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牢狱中的回忆又浮上了心头。 这个玩意他一开嫌剌嗓子,后面饿得想吃都没有。 他现在要是不吃,不会再和之前一般饿肚子吧? 犹犹豫豫,纠结不已。 甘明兰哄着他: “吃吧,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的娘给放起来,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再吃。” 这些杂面馒头,还是左文康早上在驿站里自费买的。 他本想让驿站煮上十个鸡蛋,给娘子补补身体的。 但驿丞告之,他们的鸡蛋都送给两位官差头目赔罪了。 就是杂面馒头也是有数的,想买多的都没有面! 反正官差们至今都没有管饭的意思。 扛不住饿的人,也只能自己花自己的钱去买。 罗氏这个没被偷的,就被人围了起来。 围着她的人,七嘴八舌: “罗氏,你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族叔我,饿死在路上的吧?我和你公爹可是同一个曾祖父的。” “文康他娘,你先借婶娘一百两银子吧,等到了边城我让人写信给我大闺女,到时候加倍还你。” “侄媳妇你好好想想,你能顺利把文康拉扯长大,左氏宗族有没有庇佑过你家?就是文康从启蒙到现在,族学里可没收过他的学费吧?” “他嫂子,你可要为你家文康多想想,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雪中送炭是不是比锦上添花强?” “你可别在我们跟前装穷啊,谁不知道你家情况,甘屠户一年少说也要分你家百八十银吧?你可不能昧了良心,见死不救啊!” “......” 第22章 罗氏卖惨 好赖话全被这些人说完了。 罗氏一个寡妇把儿子养大,让他读书科举还给他成了家。 岂是个活菩萨? 她过去三十多年做事的原则只有一个——图实惠。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让儿子娶了脑子不太灵光的儿媳妇。 这些人还想道德绑架她? 门没有,窗也不给开。 她承认,她家确实沾了左氏族学的光。 但,那也是她儿子自己有读书的天赋! 儿子成亲前,她浆洗过的衣裳放到一块儿都能堆成山。 那些年怎就不见嫡支家主送点银子给她花花? 她敢笃定,要是她敢松口借给哪个族叔或婶娘十两银子。 剩下的那二百四十两,绝对留不到明日。 反正她已经把这些银票都给了儿媳妇。 她确确实实身上没有半文钱。 这些人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心里很是不耐烦,面上做出一副穷苦样。 抹着眼泪给人回话: “三叔公哎,我亲家公每年确实都给我儿媳妇分红。 但我家一年到头,三大一小四口人,柴米油盐全靠它! 我就是把一个铜钱掰成两半来花,也省不出几两银来呀! 我家当天被带走的情景,还有人记得吧? 官差把我儿媳妇敲晕的那一下子,我都吓傻了! 后来就抱着我家肥仔和婶娘们一块入了狱,还关进了同一个囚室里的! 昨晚我们屋子里确实没被偷,那是我全身上下也没甚么可以给人偷的啊! 我这个年纪,连棺材本(养老钱)都还没有开始存哩。” 卖惨这题,罗氏会得很。 边说边捶胸顿足,哭得那叫一个真切。 仿佛整个左氏九族,就她家的日子最难捱。 众人随着她的表演,思绪被带偏了。 罗氏也没说错。 众所周知,她在给儿子娶了媳妇儿后,就再没接过浆洗衣裳的活计了。 儿子成亲的第二年,就给她添了一个孙子。 秀才公一年四季都得有体面的衫袍穿,稍微好点的料子一身置办下来也要几两银。 文人最爱参加诗会,听说还要交什么会费来着。 她家就没一个是挣钱的! 都指着傻子媳妇儿带去婆家的嫁妆分红养活呢。 他们这些人,昨日至少还坐了两个时辰的骡车。 罗氏可是自己硬走下来的! 要真是手里真攥着大几百两银子,谁愿意吃走路的苦? 大部分人沉默了。 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哼!罗氏你就是个藏奸的!搁家里银钱咱就不提了,我记得你那个有钱的亲家公,前天早上可是来给你们送行了的!” 罗氏摊着手:“人家送也是送自己亲闺女,你见着我和他说过半句话么?” 对方阴阳怪气道:“你哄谁呢,他给你儿媳妇的不就是给你的么?” 罗氏连忙叫屈: “婶娘啊!这话你得问我儿媳妇去!她要同意你说的才能作数。要我说呀,你们最好也别去找她,让她留点银子买多几次平安吧。” 啧啧,五十两银子救一次命! 谁敢借这个买命钱? 一时间,众人还真拿罗氏没辙。 甘明兰站得远远的,就看着她那个婆婆“唱念做打”。 咂摸了半天。 就觉得吧,手里缺一把瓜子。 看现场的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就没这样的“才华”了。 估计要真有人问到她跟前,她也只能硬邦邦的回一句:“不借!” 说到银钱,她还有些牙疼。 甘父杀猪的挣的血汗钱,她没原身那般花起来心安理得。 昨儿劫获的贼赃,也不能大喇喇的在这些失主面前用。 可气的是,盗门那些人自己的银票,都是千两一张大额的。 甘父以前告诉过她。 一般五百两面额以上的银票,上面都是有“密码”的。 别看印刷在上面那两句无关紧要的诗。 里面的每个字,都对应了特定的数字或日期。 持大额银票的人丢了,还能去挂失! 真要有傻缺敢拿着去钱庄兑现,人家一抓一个准儿! 所以,她空间里放着几大千两银票。 安心用的,居然没有! 也不对,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婆婆才把所有的家当二百五十两的小额银票,都给了她。 终究还是太穷了! 甘明兰又叹了一口气。 要是让旁的百姓听到她的心声,非得啐她一口。 邶国一个正七品的县令,每月的俸禄才十石粮或者五两白银。 以大名府的物价为例: 一两银可以买2石大米。 也可以买60斤猪肉。 或者买50斤羊肉。 上等棉花,一两银子也能买到18斤! 可以说这个朝代,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坚挺的。 罗氏用了五年时间存下来的这二百五十两银,已经超越了全国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家的存款了。 甘明兰这个贫穷的错觉,还是被官差们的高价服务给影响了思维。 今日起,每日五十里路就只能是靠腿走了。 哪怕是官差们已经把骡车的价格砍了一半,也没人去乘坐。 如是三天下来,所有人都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惨状。 官差们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不耐烦。 时不时还要甩一甩手里的鞭子。 每日仅在晌午饭的时候,给大伙儿发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杂面馒头。 扛不住饿的,只能是在驿馆里自费购买。 今日午后,室外的温度体感已经超过了四十摄氏度。 大伙儿机械着前行,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走着走着,队伍后面的堂嫂佘氏就一头栽了下去。 脸朝地、背朝天。 浑身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上露出来肤色青白一片。 左驰瑕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他娘拉起来。 原地高喊:“救命啊,官差老爷们快来救救我娘吧!” 本该在后面断尾的官差们,都挤在骡车里不想动弹。 又听他喊了好几声,才有一人下了车。 只去瞅了一眼,就草草的下了结论:“估计是饿的,还有些中暑气!”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回车里了。 官差:别说晕倒,就是这个女人现在死了,他们也没奈何。 这刚出大名府的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们也不是大夫。 除了凉拌还能怎地? 再说,人家小孩儿的九族全在这里呢,干他们何事? 第23章 人性如斯 官差老爷不管?! 左驰瑕连忙向队伍前面的左文轩跑去。 直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左文轩跟前。 “噗通”一声,跪地磕头道: “轩叔,求你救救我娘吧!我娘就是饿的,只要有半个馒头她就能活过来。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个? 遐儿到了边城就去给人写信抄书挣铜板,到时候加倍还你!” 一天一个二两重的杂面馒头,他这个小孩子都不够吃,更别说他娘一个大人了。 娘之前还说自己食欲不振,每天死活都要把自己的那个馒头,掐一块塞他嘴里。 他就是个大傻瓜。 他娘哪里是什么食物不振,就是为了让他多吃一口啊! 只有借来粮食才能救他娘,左驰瑕满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左文轩哪儿有什么馒头,他是有苦说不出口! 现在,他家的银钱全都被吕氏握在手里。 那晚的贼人忙着采花,无暇他顾。 族人们之前见他头上撞墙受的伤,还以为他家也被盗了。 他现在想要吃饱肚子,每天还得给吕氏那个贱人说好话。 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往队伍的中间看了过去,人群里的吕氏头也不抬,更不提与他眼神交汇了。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走在前头队伍里的男人们,都很窘迫。 他们拿到口粮的第一时间,都是先吃到肚子里。 早上一般吃的是自费粮。 晌午饭官差发个杂面馒头。 这才刚吃完晌午饭没多久,百十来号人竟然没一个有余粮的。 在族弟\/侄儿面前,太丢脸了! 左驰瑕可能以前从来没有这般求过人,再抬头对上了族叔的眼睛,对方面露难色朝他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爬起来。 又掉转头往中间的队伍跑去。 族里的叔祖们应该比堂叔们可靠的吧? 他又是一个噗通跪地,“嘭嘭”的磕起了头来。 嘴里哀求道:“叔祖们,我娘饿晕了,遐儿求你们借我半个馒头吧!遐儿明日晌午领了馒头就还给你们......”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心智长了一截。 边城实在太远,今日的承诺如镜花水月。 那他明日兑现,可还行? 谁成想,之前还想要道德绑架罗氏的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眼神躲闪开来。 这些人想得有点远: 这就不是半个馒头的事! 让一个小孩饿着肚子还他们馒头,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 但他们确实也不富裕,还借了外债呢。 出发那一日,这娘俩在众目睽睽下与娘家人断绝了关系。 估计现在是身无分文的。 今日救得了她的命,那今后的三千里路,谁有能力对这母子俩负责?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日的,怎顾不上旁人的死活? 叔祖们嘴巴张张合合,硬是没发出声音来。 左驰瑕从一开始满脸希冀,到被拒后的难堪,最后是满满的绝望。 小脑袋耷拉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 他该怎么办? 还能求谁帮忙? 他娘会不会死? 他好害怕啊...... 在末世过了十年,甘明兰早就姐心似铁。 哪怕吕氏今日就是死在她跟前,她都不带眨眼的。 但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幼崽。 弱小又无助的幼崽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她的心被揪住了。 似被人用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她连忙把背上的肥仔放了下来,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小家伙颠颠儿的跑到队伍中间,蹲在到左驰瑕的跟前。 递给了他一个水囊: “暇哥哥,你给伯娘喝水吧!窝娘在水里放了盐哩。” 左驰瑕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用袖子混乱的在脸上擦了几把: “谢谢,谢谢隽弟弟,谢谢婶娘......” 他和娘没有水囊,每日只能在出发前喝上一肚子的水。 这么热的天,喉咙都渴得快冒烟了。 没有馒头,让娘喝一个水饱也比现在强! 忙不迭的抱着水囊,踉踉跄跄朝他娘奔去。 肥仔也跟在他的身后跑,边跑边懵圈:隽弟弟是谁?哥哥怎么谢错人了? 小家伙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名! 罗氏白了队伍后面的儿媳妇一眼: 就她烂好心,要是被这娘俩赖上了可怎么整?几日前才卖过穷,可不能被人打脸了! 被左驰瑕紧紧抱在怀里的水囊,里面装的可不是普通盐水。 这是甘明兰给一家四口人准备的功能饮品。 她在每个水囊里,都滴了七八滴从神木桑叶里提取出来的汁液。 含有微弱的木系能量。 喝起来的口感是,微鲜中带着一丝清凉,还有微微的桑木香。 比末世前她喝过的所有品牌功能饮料,都要好喝十倍。 她如今的身体,喝这个水倒是没啥大反应。 小肥仔连着喝了三天,现在都能自己走上三个时辰的路。 哪怕夜里不用异能给他梳理经脉,第二日起床也不会嚷脚痛了。 罗氏和左文康都以为,是自己的身体习惯了每日行走的强度。 丝毫没有怀疑到水囊里的盐水去...... 队伍后面。 佘氏被儿子灌了几口水后,下意识的加剧了吞咽动作。 一直吞下七八口水,才停了下来。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上儿子红肿的双眼,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娘没事,娘没事了......” “哇......” 刚才还勉强镇定的左驰瑕大哭了起来,扑上去紧紧的抱着他娘。 和之前的无声流泪不同。 七八岁大的孩子,他的嚎啕大哭甚是让人心酸。 此时此景,左氏族人们的脸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那些动不动就端着长辈架子的族叔们。 肥仔围观了左驰瑕救娘的整个过程,也是一脸的傲娇和激动。 甘明兰:她儿子不会救人上瘾了吧? 事后,她试探道: “暇哥哥他们没钱买馒头,婶娘今后可能还会经常饿晕的。” 肥仔黑白分明的荔枝眼中满是疑惑: “婶娘的钱钱也被贼人偷了吗?” “暇哥哥的外祖父不要他和他娘了,就没有给他们准备银钱,他们以后只能吃官差叔叔发的馒头了。” 肥仔四岁的人生中,还没有见过不喜欢亲外孙的外祖父。 理解起来有些费解。 小家伙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那怎么办鸭?窝也没有钱钱!” 第24章 左一一和左乙乙 甘明兰继续诱导儿子: “你不是说官差叔叔这几天发的黑馒头,比牢狱里的那个馒头还难吃么?要不把你的馒头分点给伯娘?” 肥仔立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娘肚子里还有妹妹,窝吃不下的留给妹妹,娘帮妹妹吃!” 甘明兰:孩子年岁虽然不大,远近亲疏还是有点数的。 刚想夸他。 肥仔就兴奋道: “没有馒头,那窝们就给伯娘喝盐水吧!娘兑的盐水,喝了可有劲儿啦。” 甘明兰:这个崽子是个懂败家的! 我那一水囊加了好东西的盐水,可比官差那发的黑馒头价值高多了。 又不得不承认,还是肥仔的主意好。 三两天的给这母子俩送一囊水,比借钱或送馒头给他们隐蔽多了。 肥仔也觉得圆满了,继续爬上他娘的背。 今日他们已经完全走出了大名府的范围。 从平原往丘陵地势走去。 官道也变得崎岖起来。 同样的五十里路,走的时间要比之前多出四分之一来。 夜幕降临后,他们有了此行的第一次露宿。 荒郊野岭的,官差们担心有人作妖。 让这一行人照着队伍之前行走的顺序,围成了三个圈子。 不让他们以家庭为单位聚集。 每个圈子中心燃起了火堆,作照明和驱野兽用。 男女老少再顾不得仪态,一屁股坐地不起。 没到驿站是无法补充食物和水源的。 手里没有余粮的人,此时是又累又饿。 黑了几天脸的官差们,终于露出了笑脸。 他们的捞油水的机会又来咯: “一两银子十个馒头!一两银子一桶水!咱可不做那零碎的买卖,你们自己找好人筹齐银子再来。” 这个物价,全国第一! 还是独家生意。 有人小声嘀咕着:“半吊钱都能买一石面了,那能做多少个馒头?” 馒头和骡车车位不同。 一个是生活必需品,一个属于奢侈品。 离谱的价格自然让人非议。 官差们横眉怒目: “嫌贵?那就饿肚子吧!咱们可都没走过这条路,谁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光景?我们带的馒头可是有数的!”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爱买不买! 扛不住饿的,自然是舍钱饱腹。 有这能力的还不在少数。 还怕官差们把馒头卖完了,明天的公粮都没得发。 甘明兰不打算当这个冤大头。 她给胖儿子灌了一肚子加强版的功能饮料,又塞了一把新鲜的桑葚果给他做晚餐。 小家伙只知道,果子是大舅舅买的。 哪里知道鲜果子在包袱里捂了几天还没坏,是多不正常的事。 反正娘和他说过,今后给他什么就埋头悄悄吃什么,不许嚷也不许问。 问就是:多嘴的孩子什么好东西都没得吃! 甘明兰勉强把小屁孩的肚子给糊弄饱了。 刚用包袱里的衣服给他在地上铺了一个窝,佘氏就带着左驰瑕挤到面前来。 两人郑重的给她行礼: “他婶娘,大恩不言谢,甘叔几日前救了我一条命,今日又得你再次相救,以后若有需要我们母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左驰瑕拍着小胸脯保证: “婶娘,我已经熟读三百千了,今后可以教隽弟弟识字,等婶娘肚子里的弟弟出来,我也能教。” 甘明兰连忙拉着母子二人起身: “嫂子,就一句话和一口水的事,用不着这般客气!遐儿真厉害,今后婶娘就指望你教隽弟弟和婶娘肚子里的妹妹读书了!” 佘氏惊讶于她的应答。 认真观察了她的神情后,犹疑的问:“他婶娘.....你......你这是好了?” 甘明兰只得再解释一遍:“嗯呐,因祸得福在牢狱里走了一遭,还把陈年留下的血块给撞开了。” 佘氏拍着手笑道:“真好,真好!都说好人有好报,你们全家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大福报的。” “嫂子,咱们都是有福报的,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看你家遐儿是个顶顶孝顺的孩子,你今后一定可以享他的福。” “嗯嗯,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能看着他长大,再给他娶上一门好媳妇儿。” 都是有儿子的人,两人倒也能说到一块儿去。 之后,甘明兰表示还会继续送她盐水喝。 佘氏母子的感激之情,自是不提。 唯独肥仔兴致不高,望天长叹一口气:“窝才四岁哩,窝爹都是七岁才启蒙的鸭!” 他那苦大仇深的小表情逗得几人哭笑不得。 左驰瑕:“隽弟弟,文康叔可是秀才公呢,你是他的亲儿子!” 肥仔:“窝也是窝娘的亲儿子,窝五岁以后还要和窝娘学杀猪!” 小家伙对读书是真的有些心理阴影的。 甘明兰笑着对惊呆了的左驰瑕道: “你隽弟弟有一次见他爹摇着头背书,也跟着摇了一会。就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给摇晕了。之后见着书,就跟见仇人一样。” 众人失笑不已。 左驰瑕不打算放弃这个弟弟。 还兴致勃勃的拉着肥仔,想教他学写自己的名字。 “隽弟弟,你的大名叫左驰隽,前两个字和我是一样的!” 借着火光,肥仔看堂哥写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大名给写完。 瞅了一眼地上的名字。 他扭头找甘明兰:“娘,窝不想叫这个大名。” 甘明兰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想叫什么名儿?” 小家伙为难得直挠头,转头又问:“暇哥哥,你学过的字里头,哪个字最好写?” 左驰瑕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一、乙、了。” 肥仔催促道:“那你写给窝看看鸭!” 等到看清对方一笔成字后。 肥仔的快乐回来了,兴奋的宣布:“那窝就叫左一一吧!” 甘明兰被他的创意惊着了:“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爹,他可能对这个名字有意见呢。” 小家伙浑不在意道:“要是爹爹不同意,窝就叫左乙乙!” 左驰瑕目瞪口呆,还能自己给自己改名字的吗? 还改得这般简单和随意! 他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为甚不叫左了了呢?” 肥仔对这名字是一脸嫌弃: “了了好像尿尿哦,这个名字不好听!” 不好听的名字,好写也不能要! 第25章 交易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没有漫天的繁星,却有蛙声一片。 篝火堆里。 偶有柴火棒被烧得龇花儿。 “噼啪”作响。 除了万事不操心的孩子。 没有几个成年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能睡得踏实。 哪怕是已经过了子夜十分,还有人在辗转反侧。 四肢累得抬不起来,身体里却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恨不得将一切作为食物吞噬下去。 饥饿的滋味让人苦不堪言。 也让人无视尊严。 白日里才有为救自家亲娘,四处磕头借馒头的左驰轩。 今夜就有身无分文,却想要活下去的左家妇。 左家妇,是官差们对这群流放女囚的统称。 这个女人嫁人后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认识她的人都叫她穆氏,今年还未满十八。 她家婆母早逝,公爹是个大掌柜,帮着嫡支管着大名府所有的粮店。 婆家也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地主,有良田五百多亩。 嫡支被冠以“资敌罪”后,公爹就是那自绝的第一波。 庆幸的是,照族谱来看,婆家与嫡支的关系刚刚出三服。 所以,她的男人左文君还活着。 其实,还不如死了的强。 成亲之前,左文君就把红颜知己养在了外头。 成亲当晚就对她说。 娶她,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反对无效只能奉命。 还道,她的容颜与才情比之他的红颜,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新婚燕尔,这个男人借口去书院读书就再没回过主宅。 出事前,公爹大概是有了预感,还将家里钱财全都兑换成了银票,并全都给了左文君。 要不是伺候公爹的老姨娘露了口风,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一茬。 结果呢,这个家伙他进牢狱前就已经身无分文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把这些都给了那个外室! 哪怕就是到了如今地步,他每日还要强行分走她半个馒头。 吃了她的馒头,还口口声声指责她不够贤惠! 不以夫为天! 可去他的大娘的以夫为天! 她早就不该对这样的男人抱有幻想。 幻想和他共苦难就能得他真心相待。 穆氏今晚是彻底的想通了! 她想要报复这个狗男人! 她想要他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女人一旦豁出去了,一个眼神就能让旁的男人看懂。 不远处,骡子卸下来的车厢里。 先是有一阵细细碎碎的咀嚼声,偶尔还有喝水的声音。 饿肚子的,听着声音开始想象着以往自己吃过的所有美味佳肴。 代入进去,更饿了! 加餐的人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死活,细嚼慢咽吃了小两刻钟。 就在以为他终于消停了。 车厢中又有了新动静。 歌声,咿咿呀呀。 你方登罢,我方上场。 又或是男女二重唱。 声声扰人! 车厢的车帘晃呀晃。 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合唱很快就进入了副歌部分。 就在大家以为车厢都要被摇散架之际,歌声骤停。 竖着耳朵听声儿的,都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车厢内。 女人哑着嗓音问:“黄爷,妾身刚才可还用心?” 黄姓头目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媳妇子虽然是中等姿色,但胜在年轻。 只需好好调教一番,就比教坊里的女子强。 况且,她求的不过是一日两顿饱饭而已。 他算是占大便宜了。 想到刚才那销魂的体验,又将她拉进了怀里。 “乖乖,你要是听话!爷保证接下来再不让你饿肚子!” “黄爷,你想要妾身怎么听话,你倒是提点提点呀?” “这就提点你,这就提点你......” 女歌手继续卖力的唱着歌。 微微低哑的嗓音别有一番滋味。 离骡车最近的官差,迷失在歌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有那性子急的,还频频探头看向车厢的车帘。 没有头目的允许,他们是只能看,加入不了这场令人身心愉快的游戏。 官差甲:“啧啧!要不是亲耳听见,谁敢相信这里面的之前还是个世家妇?” 官差乙:“嘿嘿,要是那八十多个年轻妇人早日想开就好了!咱们七十个兄弟,还有富余的呢。” 官差甲:“你想什么美事呢!那里头有些是头儿吩咐过,不能轻易招惹的!” 官差丙:“啧啧,咱们不招惹她们,到了边城她们就能有好日子过?” 官差乙:“就是,就是!既然注定都是要去伺候那些边军的,让她们提前适应适应,岂不是更好?” 官差甲:“没看出来,你个臭小子还挺愿意助人为乐的,你家里的母夜叉知道你这么好心吗?” “嘿嘿嘿......” 这些官差的议论声,并没有刻意压低。 不少年轻妇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原来,她们的命运是这么被安排的么? 难道步行三千里活到边城,就是为了去做这个? 她们不敢往深里想。 甘明兰自然也听见了,她对此不发表意见。 末世是强者为王。 强者可以掌控弱者的命运。 她私以为,就是到了离战场最近的边关,也是同一个道理。 以她的能耐,就是用手里的这把杀猪刀,都给挣出一条生路来。 当然,她也不会觉得用身体当筹码的女人错得有多离谱。 不都是为了活下去么? 打铁还需自身硬,异能必须升满级! 不少人都在装睡,不敢发出抽泣声。 左文康思绪复杂。 在凤朝,女纨绔们也有风流的,还有惯会逢场作戏的。 哪怕是身份尊贵如战王,都对男子保持了足够的礼遇。 家中再有权势的男子染指了平民百姓家中的女人,都是会被处于宫刑的。 哪怕女人触犯了律法成了阶下囚,也不可能自甘堕落如斯。 三十年的女尊男卑思想,这一刻被当头一击。 边城有修不完的城墙等着他们。 边城还有无数个老光棍,在打着这些年轻妇人的主意。 娘子的武力值他倒是不担心,到了边城应该更有她的用武之地。 但他娘子说,肚子里的大概率是个闺女。 难道他的闺女就要出生在,那样一个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环境中? 左文康自借尸还魂以来,头一次嫌弃起了原身的身体。 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该如何强大起来? 第26章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上半夜,预知了命运安排的妇人们辗转反侧。 下半夜,刚合上眼就妖风阵阵。 妖风将篝火吹得东倒西歪,还伴随着一阵电闪雷鸣。 “咔嚓......咔嚓......” “哗啦啦......” 暴雨,说来就来。 大伙儿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找个隐蔽处躲躲。 男人们被身上的木枷和铁链限制了行动。 女人们慌忙将包袱里的衣裳掏出来,往孩子身上套着。 年纪小的孩子淋雨后极容易生病,如今上哪儿去给他们寻医问药? 动作慢些的才把衣裳从包袱里拿出来,暴雨就随风而至。 “哎哟!”陆续有人惊呼出声。 待有人摸了一把砸他的东西后。 高声嚷道:“不是下雨,是下雹子啦!” 随着他的大呼小叫,和黄豆一般大的冰雹就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甘明兰暗叫糟糕。 这处野岭野草丛生,根本找不到可以藏身之处。 黑灯瞎火的,乱跑更容易受伤。 但是,等在原地也有可能被冰雹砸到。 她都差点想带着肥仔,一起进空间躲躲。 想到空间,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柄手作的竹骨绸伞。 绸伞用的绸布,还是彩蚕吐出来的黑蚕丝加工的。 末世后,她每日除了完成任务,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 就学了存在视频里的西湖非遗工艺。 不会刺绣,她就做了素面的。 从伞骨加工到上架、刮胶、装杆等十几道工艺,都一丝不苟的亲力亲为。 直到做废了十几柄,才算是大功告成。 这伞以前在空间里用来隔蚕沙,出空间防紫外线用。 现在被用来挡冰雹,正合适! 唯一的遗憾就是伞面太小。 肥仔睡眼惺忪的被他娘抱进怀里。 听着头顶绸伞上“嘭嘭”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问:“娘,又有坏人扔窝们臭鸡蛋吗?” 孩子那日都被砸出心理阴影了。 他娘看了看那从黄豆逐渐变成乒乓球大小,还在慢慢变大的冰雹。 答到:“不是臭鸡蛋,是老天爷在下冰球呢。” “冰球是什么样的鸭,窝还没有见过冰球......” 好奇是好奇,但困得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他含糊几句又睡着了。 小小的绸伞为他撑起了一方天地,替他遮风挡雨。 还因为窝进了娘的怀抱中,睡得格外香甜。 那四头骡子,就没有小崽子这般好运了。 被鸡蛋大小的冰雹,砸得“于于”直叫唤。 官差们卸下车厢后,把套在它们头上的缰绳拴在了一丛罐木根部,固定得死死的。 骡子们哪怕是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官差们手忙脚乱,四处找着身边可以遮挡的物体。 有往骡车车厢里钻的。 还有躲到了车厢底下的。 更多的人就跟无头苍蝇一般,抱头鼠窜。 反正是没有一个官差,对三百五十八个流放犯的现状操心。 且自顾不暇呢! 慢慢的,冰雹从兵乒球变成了鸡蛋,又从鸡蛋滚成了鹅蛋。 砸到身上的力度加大。 “嘭.......” “嘭.......” “嘭.......” 甘明兰举着绸伞的手,都被震麻了。 刚刚头顶上的那三个冰雹,最大的得有碗口大! 要是砸到脑袋上,就是碗口大的一个疤。 她只恨自己没多出一个水系或者火系异能来。 对付这样的极端天气,木系异能就是渣渣。 好在冰雹来的快,也去得快。 前后就下了一刻钟。 篝火已经全部被浇灭。 漆黑的夜里,男女老少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有喊头被砸破了的。 也有求人救救自家孩子的。 听到小崽子有生命危险,甘明兰站起身来。 右脚刚踏出去,就踩到了一颗颗冰冰凉、滑溜溜的东西。 探了探路,发现整个草丛里全是球形冰雹,堆了厚厚一层。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抬腿出去就会摔个四仰八叉。 救人不成,她和肥仔估计也会摔个半死。 她赶紧朝着众人高喊道: “小心地上的冰球子,能不动的最好就留在原地。” “伤口流血的莫要怕,用衣裳包了雹子压在伤口上一会儿就止住了。” 她怕这些人没被冰雹砸死,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这里头还有她的便宜婆婆,和那个换了“芯”的男人呢。 她的话听进去的人不少,乱糟糟的人群开始了自救。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抱着肥仔的两只胳膊都被冻僵了。 夏衫哪里扛得住这样的骤冷? 肥仔把下意识的他娘抱得更紧了,本能的吸取娘身上的热度。 甘明兰只得将她空间里的长款防寒服,拿了一件出来将他圈住。 好不容易才熬到寅正,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趁着黎明前的黑夜,甘明兰又进空间忙活了起来。 用异能提取了约莫500ml的桑叶精华。 还烤了蚕蛹、蒸了包子和馒头。 顺便洗了一个热水澡。 空间里有一年四季,自然也是有刮风下雨。 树屋的屋顶修了一个蓄水池,常年都是满的。 这些雨水比末世前的矿泉水滋味还要好几分。 甘明兰打算烧一大桶水放凉后常备着。 刚经历了冰雹砸伤,又是骤然低温,正是缺热能的时候。 “叮”她的蚕蛹已熟,满屋飘香。 阿土自打她进空间后,就在她的脚边绕啊绕。 要不是知道这个家伙是个素食主义者,都以为它想吃蚕蛹了。 “吱吱,你说,你不是在外面养野宠了?” “什么野宠?没有的事!” “哼哼,你休想骗本大王,你身上味道的味道就是证据,和头几回一模一样。” “不可能,上回你出来不是见到了么?你主子我可惨了,先是被关进了牢房,现在还在做囚犯呢。” 阿土的小短尾又炸毛了: “你放本大王出去,本大王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这个味道本大王不可能闻错。” 甘明兰嗅了嗅那一身穿了三天的袄裙,上面只有微微的汗味。 哦,还有肥仔印在她肩膀上的口水。 恍然大悟: “原来你说的野宠是他啊!他可不是野生的,是我这具身体亲生的崽,今年已经四岁了。” “啊!啊!啊!亲生的,难道本大王是野生的?” “对啊,难道你不是我捡回来的么?给了你一口吃的,你就巴巴的赖上来了。” 阿土:“......” 第27章 伤与亡 野生的在闹情绪,亲生的肚子咕咕叫着求投喂。 老母亲的一颗心,自然是偏的。 趁着天还没亮,饿醒的肥仔躲在娘的怀里,美美的吃了一顿早早餐。 两个大肉包子配桑葚果汁。 满满一水囊的果汁儿,喝一口赛神仙。 其他人就没有这般幸福了。 天色能看见人影时,就有人四处求救。 “我儿高热,快来人啊!” “醒一醒,你别睡啊,别睡啊......” “嗷......脑袋砸出大坑了,死人了,死人了!” “差爷,差爷,快来啊,这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啦!” 官差们哭丧着脸,顶着满脸的血查看这一回的伤亡情况。 一刻钟后统计得知。 左氏九族共死了三十八人。 这里包括了二十五个45岁以上的老头,十个40岁以上的妇人,还有五个年轻妇人。 被亲娘护在身下的孩子们基本无事。 男人们也安然无恙。 他们都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左文康。 是他将所有人聚到了一起,以木枷为隔档,扛住了这一场冰雹。 其他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官差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亡四人,轻伤三十人,重伤十一人。 最可惜的是那四头大青骡子,全都被砸死了。 大名府的骡马市价,一头骡车带车厢,少说也要十八两。 这还是他们在车马行里租的,赔付只会更多。 黄姓头目和毛姓头目顶着满头的包,商议道: “这场冰雹不一般,咱们的伤亡太惨重了!再不让他们接受救治可能走不到沙城就会全军覆没,须得呈报给成安府知府大人。” “你说的对,兄弟们的伤势也拖不得,有两人至今都还昏迷着!” “骡子,骡子肉虽然不好吃好歹也是一口肉,给带去成安府卖了吧。” “也是,能卖几两是几两,多少能补贴一点。” 两人看着那不足三百两的公款,欲哭无泪。 这么多伤患的医药费,可都得从里面出! 剩下的银子,还能不能走到边城啊? 愁死个人! 最后选了十个伤势最轻的官差,拖着四头骡子去成安府求助。 其余人只能是就地等着。 此时,天已经大亮。 重伤患者需要帮忙照顾。 官差们自己不想帮忙,倒也不拘着老年组与年轻妇人组来回走动。 甘明兰带着肥仔找到罗氏的时候,她还坐在地上晕头转向。 前额上青紫一片,发间还能被血染红了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娘,你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罗氏看到儿媳妇和大孙子关切的目光,慢吞吞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的头上被砸了,现在还在冒金星,不是被砸坏了吧?” 肥仔担忧不已,举着他的窝窝掌:“祖母,祖母,你看这是几根手指头鸭?” 罗氏现在的视力,看人都是重影的。 开口就是她的小心肝伸出的肉爪上,长了十根手指头。 肥仔捂着嘴仰着头看娘:“娘,祖母得了你之前的傻病嗷!” 话落,小屁股遭殃了。 罗氏可见不得有人在她跟前打娃。 她急着澄清:“祖母没傻,祖母没傻。” 落在肥仔的眼里,这个祖母就是已经傻得不轻了。 甘明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带回了她之前给肥仔铺出来的安乐窝。 让她坐在有些蓬松度的包袱上,喝着加强版功能饮品先缓解下饥渴。 不是甘明兰舍不得给她吃包子或馒头。 大人可不像四岁的孩子那么好糊弄。 人家罗氏活了这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 反正万金油功能饮料能强身健体,多喝多健康。 安顿好便宜婆婆,甘明兰又差了肥仔去给他爹送水。 家里的四个水囊都是她保管的,肥仔干送水工正合适。 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左文康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忙不迭的问:“儿子,你娘还好不?娘肚子里的妹妹咋样?祖母呢!” 小人儿噘着嘴:“爹爹怎么没有问窝鸭?” 左文康好笑道:“你不是就站在爹跟前的么?看你这个样子就应该没事呀。” 肥仔这才一副我原谅你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娘和妹妹都好好的,可素,祖母又傻了!” 说着,他把祖母犯傻病的症状给他爹学了学。 左文康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脑袋里头的伤可大可小,他娘子的病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时间,还真有些担心他的便宜娘。 一大一小交流了半天。 肥仔还接受了他爹爹的委托,让他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给娘和添乱。 肥仔嘴上不说,心里不服,他可没给娘添乱。 他还要接着帮娘给暇哥哥送水呢! 佘氏身体本就不好,昨夜又伤得不轻。 左驰瑕担心得嘴里都起了血泡。 婶娘送来的盐水,是仙露,是救命良药...... 等到成安府的大夫被带回这片荒郊野岭,已经是下午申正(16:00)时分。 官差们还算是顾及了伤员们的死活,每人给发了两个馒头。 昨夜成安府也下了冰雹。 城里的屋舍毁坏严重,牲畜死伤大半。 全城的医馆都满为人患。 要不是拿了知府大人的名帖,就这一个大夫都抢不来。 好在都是外伤,大夫大概看了一遍伤员,就让两个学徒动手给伤员清理伤口并上药。 大夫忙了一圈后,给两位头目建议道: “外伤好治,内伤难疗且用药时间较长。要是这会儿不根治,就怕拖个十天半月会成重症......” 据邶国律的相关司法解释: 官差在押解囚犯的过程中,如果犯人生病,需要报给地方官员或巡抚,停留医治(不能超过100天)。 如果犯人在押解途中突然死亡,解差需要报官,并得到官方认证后才能免责。 若是死亡比例超过半数,解差也会受到惩罚。 大夫显然是常年和官府打交道的,怕这些人死在路上解差们交不了差。 如此一来,伤势严重的全都被送去了医馆。 轻伤和未受伤的被转移到了,成安府府衙牢狱。 甘明兰,就很无语! 他们自己出钱住驿馆不行么? 自然是不行的! 朝廷有朝廷的规定。 且把犯人转移到牢狱中,官差们才是最轻松的。 第28章 带刺的美人 同样是监狱。 不比不知道。 大名府是乐元县的州府。 姻亲们打点起了也方便。 那四天四夜,所有男女囚犯都是被分别关押的。 成安府是个地处丘陵地带,农商都不怎繁荣的下等府。 整个府衙,一年也接不到多少起案件。 牢狱里自然就没那么多囚室了。 单独女囚房,压根就没有! 除了重伤患者其余轻伤的族人,不分男女都被塞入了囚室中。 很不幸的,甘明兰与左文康、肥仔分开羁押了。 她和四女三男被关押的这一间,已经有五个男囚了。 “嘘.......” “哇.......” 刚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囚们,见到来了五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眼神都直了。 嘴里发出了各种长嘘短哨。 狱卒对着领头的男囚眨了眨眼,对方回了他一个了然的神情。 穆氏捋了捋衣摆,在男囚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她的男人左文君进了对面的牢房,正盯着她的背影直瞪眼。 昨晚骡车车厢的那一场男女二重唱,让他成为了整个左氏家族男人中的大笑话。 他得罪不起那个黄姓头目。 只能恨家里这个贱妇,是她不守妇道。 还在心里想着:等到了边城,他一定会将她亲自送去红帐中! 甘明兰是第二个进去的。 尽管她面无表情,但她那张脸实在太能打了。 还因木系异能的淬体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上了一个层次。 这间囚室因为她的到来,蓬荜生辉。 男囚们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咱们兄弟今后可不能再骂知府大人是臭虫了!瞧瞧他给咱们送了啥福利?这是我们这等粗人能享用的艳福吗?” “啧啧啧,不得了!这张脸,这身段儿,当属咱们成安府的第一美人啊!” “美人儿,你和哥哥说说,都犯了什么事?在咱们成安府牢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哥哥还是能护你周全的。” “美人儿,咱们鲍哥可是成安府数一数二的人物,伺候好他,亏不了你!” “......” 甘明兰无视这些地痞流氓的污言秽语,走到囚室左手边的角落。 后背靠墙,双手交叉环胸站立。 无声的拒绝,让还在滔滔不绝的男囚们,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她身上。 以至于后面进来的几人,都被无视了。 那个叫做鲍哥的竟也不恼,对待大美女他还是非常宽容的。 甚至还觉得性子越烈的女人,越有征服的快感。 “有意思!新来的几个,谁给哥哥介绍下这个美人的情况?你们且详细说说,说得好,哥哥有赏!”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穆氏率先开口道: “哥哥们,哪有看着秃子打听和尚的道理?那人她就是个傻子,你们可别轻易惹她,杀人都不犯法的哟。” “唉哟,这是个上道的!美人看着挺正常的呀,如何是个傻子?” “妾身可不敢骗你们,我们是大名府左氏族人,哥哥随意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哈哈哈,傻子好啊,哥哥还没有玩过傻子呢!” 几人把穆氏往旁边一推,饶有兴致的走到了甘明兰跟前。 那个叫做鲍哥的,伸手就想去摸美人脸。 手离甘明兰的脸还有两公分。 甘明兰就已经出手了。 她举起左手做出一个三角形的保护状,迅速将对方伸出的爪子格挡在外。 然后右手手肘弯曲,直接与对方的心窝相撞。 很简单的一个防狼招,带上她五分的力气。 毫无防备的鲍哥就被击倒在地,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其余四人见状,都朝甘明兰扑了过来。 甘明兰早就防备着这几人呢。 想要来拉她手,直接顺势就“咔嚓”一声给折断了。 袭胸的那个最惨。 裤裆被狠踹了一脚,身体如大虾一般弯曲蜷缩在地。 剩下两个傻眼了。 连连后退,双腿紧夹。 鲍哥生忍着胸口上涌的血腥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你......你......你是个武者?” 武者,在邶国就是指那些习内家功夫的人。 在江湖上,这些人的武力值越高地位就越显赫。 他们这种地头蛇,还真不敢轻易招惹江湖人。 看向对方的眼里,惧意甚浓。 甘明兰只回了一句:“谁敢伸手,我就要谁半条命!” 这,这是哪里来的煞星哦。 开口就是半条命! 关键是,人家还有这个实力。 鲍哥等人相互搀扶着退回了先前的角落里。 点头哈腰,表示今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对面囚室的男囚们,全程围观了傻子美人出手制敌。 兴奋得嗷嗷叫。 带刺的美人,她也是美人啊! 倒也不敢出言挑逗,只图过个眼福。 他们这屋可没人家鲍哥他们的好运气,新来的没一个妇人。 在牢狱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小半年。 别说是人家还是大美人,就是母猪都赛能貂蝉了。 当下,就有男囚隔着栅栏门,调戏起对面除甘明兰以外的其他女人来。 穆氏昨夜才靠着身体给自己挣了一顿饱饭。 如今倒是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尤其是左文君就在对面囚室中! 她那一声声夹着嗓音的哥哥长,哥哥短,哥哥英武不凡。 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听得那几个男囚心神荡漾,言语更加露骨了。 左文君实在忍不住了,他怒喝道: “贱妇,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左家妇的自觉?你当我是死人吗?” 他不骂还好,一骂穆氏一屁股坐在囚室里,双手拍地: “我他娘的倒八辈子血霉,才做了你们左家妇!你个道貌岸然、厚颜无耻的狗屎男! 你明明有相好的,自己不敢违背父命还三媒六聘的把我娶了回去! 成亲当日就让我绝了对你的念头,谁家相公只在婚房里住了三个月? 你以为你打着去书院闭门读书,我就不知道你与你那外室在外以夫妇之名,经常宴请你那些狐朋狗友么? 我都这般忍耐了!外室得了你的钱财与宠爱,左家被抄之后,我却苦求不来你一份放妻书。 哈哈哈,既然外室是你的真爱,为何不让你的真爱陪你一同去边城吃沙子? 左文君你个烂心烂肺烂肠子的,路上的野狗都比你有良心.....” 第29章 女人的报复 左文君被这一通谩骂,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贱人,贱人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你且给我等着!” 穆氏继续疯狂的哈哈大笑。 忽而,她对对面那刚和他调情的几个男人道: “哥哥们,我早就想揍这个狗男人一顿了,只可惜没有那个能耐。今日,你们谁替我揍他,我便好好伺候他一回!” 对面块头最大的那个男人眼睛一亮,赶紧接话道: “唉哟!你们大家可都听见小娘子的亲口许诺了,今儿这揍人的活儿哥哥我接了!我这就小娘子你出一口恶气。” 心甘情愿的伺候可比强迫来的痛快,他们也不是那不讲究的。 还有人大声嚷道: “小娘子,这等男人留着他作甚?哥哥我也愿意替你揍他!你想让他哪里开花?你指哪儿,哥哥打哪儿。” 其余几个起哄道: “哎哟,动动手的事,小娘子你想咱们单打还是混打?” “是啊,是啊,咱哥几个啥也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 穆氏笑得更加猖狂,她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栅栏门口: “哥哥们别急啊,妾身估计在这牢狱里还要呆上好几日的呢,你们且排着队吧。一个晚上,我最多伺候一个哥哥哦。” 她这一句话简直就是一个火药包,瞬间就把对面囚室里男人们给激疯了。 为了谁第一个去揍左文君,都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 左文君被这个阵仗吓怕了。 他开始认怂。 且认得极快。 再顾不得膝下有没有黄金,跪在地上开始不停的扇自己。 边扇边求饶: “娘子,是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只听声音,就知道用了十成的力。 穆氏还在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错了,这会儿知道你错了!晚啦,你给我接着打,今日要是打得让我满意了,就不劳哥哥们动手了!” 听他这么说,左文君扇得更狠了。 手都扇脱力了,也没能让穆氏吐口满意。 于是乎。 他喜提了入狱后的第一顿暴打。 他以往自诩风流倜傥的俊脸,被打了一个面目全非。 成安府的狱卒们,还是很好说话。 主打一个见钱就眼开。 给个女囚调换一间囚室这样的小事,只需二两银。 左文君不仅身体受到了摧残,还被人按着脑袋看了一场现场活春宫。 穆氏是懂得如何戳心的。 边高声吟唱还边给众人宣扬,狗男人在床笫之间是如何不中用的。 杀人又诛心。 左文君生生的被气晕了过去。 穆氏在对面囚室中众星捧月。 男囚们只恨她身娇腿软,不然都想一天三顿揍左文君。 左氏一族的男人们离左文君远远的,没人为他说半句好话。 不敢说,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有能力如甘明兰,又怎会去维护这么一个渣男? 自己酿的苦果,只能是他自己吞了。 在成安府牢狱中的第一夜。 汗臭味混合着墙角处散发出来的尿骚味儿,成功的把甘明兰给熏吐了。 就是用了异能安抚,都没能压住的那种。 吐得惊天动地,吐得一塌糊涂。 总之是折腾了一夜都未合过眼。 一大早,看见有狱卒在过道里走动,她就坐不住了。 招来他们的小头目问: “有没有干净一点的囚室,我想和我相公、孩子单独关押在一间屋。” 收了她二两银子的小头目笑嘻嘻的摇头: “小娘子,这点银子可不成呐。” 甘明兰:“这是请官爷喝茶的消息费,若是囚室环境好,自然是有重酬的。” 一听重酬,小头目的眼睛都亮了,马上去给她安排。 半个时辰后。 她就被带到了一间有一扇窗,面积只有五六个平米的小囚室前。 小头目推门,指着囚室室内的炕,得意道: “这间屋是咱们这里采光最好的一间,以往关押的可是咱们成安府有钱的老爷们。 小娘子要是每日肯出十两银子,我们吃什么,你们就能吃什么! 每日冷水热水一应俱全,垫子什么的全给你换一套新的。 还有婆子一日给你倒三次马桶!” 甘明兰夸他:“你们倒是挺懂生财之道的,这个单间确实不错,一日十银子我出了!” 小头目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得嘞,小娘子且等着,我这就去将你相公和儿子带过来。你们一家三口住一块儿,美得很嘛。” 这小单间与只有稻草的混居囚室一比,确实高大上了不少。 最完美的是应该好几个月都没住过人了,里面没有汗臭和屎尿味。 她现在最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不能想,只想想都能吐。 左文康听说能和甘明兰单独关押一室,那是搬去地牢都乐意的。 父子俩很快就被带来了小单间。 肥仔扑上去抱着娘的腿,眼泪汪汪:“娘,肥仔昨晚被咬了好多包包。” 可怜的娃,那一身细皮嫩肉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 两只眼睛的眼皮都被蚊子叮肿了。 看起来又可怜又搞笑。 甘明兰:“那娘先给你呼呼,再给你抹点口水,等会儿就不痒了。” 口水止痒,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左文康无奈的看着胖儿子在他娘身上撒娇,发出灵魂质问: “为啥你娘的口水你就愿意抹脸上去,爹爹的口水就不行呢?” “哼,爹爹的口水臭臭!” 左文康一个踉跄,这臭小子! 牢狱中哪有条件给他好好洗漱,有点口臭不是很正常的么? 在娘子面前,他的面子全被这小子给丢光了。 臭小子刚踩完亲爹,又把胖脸捧到娘跟前:“窝娘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甘明兰:说得倒也没错! 她每天都有偷着刷牙的,遇到实在不方便的时候,也会嚼桑叶清口。 口气清新,是她为数不多的洁癖之一。 左文康对儿子的区别对待也不恼。 看着这张不大的炕心里都乐开了花: 哼哼,臭小子能在他娘跟前撒娇的时间,也就这两三年了! 等他努力争争宠,香香的娘子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 再过七个月,奶呼呼、香喷喷的小闺女也是他的。 第30章 一场乌龙 甘明兰不管这父子俩的眉眼官司。 作为一个钢铁直女,对争宠这种事情,她压根就感受不到。 还在感叹自己花了十两银子高价服务,立竿见影。 几个狱卒带来了两床新的草甸子和一张炕桌、马桶之类生活用品。 还热情的帮铺在了炕上。 热水与早餐供应随后也送了来。 一家三口轮着洗了脸、净了手。 今日的早饭吃的是,菜糊糊、小咸菜和油馍头。 两个斗碗装得满满的,小咸菜用的是小碟。 油馍头,就是一种类似油条的食物。 球形状有小孩的巴掌大小,油炸的。 在早餐里算是个顶配。 左文康殷勤的给娘子夹了一个。 甘明兰一下就被豆油的油味儿,给腻味到了。 “呕......” “哇......” 呕吐感完全控制不住,急忙躲开了炕桌,往房间角落里的马桶跑去。 又如同昨晚那般的翻江倒海。 她在等父子俩来之前吃了两把桑葚果。 谁知就这么华丽丽的吐了出来。 左文康跟在后面小心的给她拍背,头上急得满头大汗。 她只顾着吐了。 没有看见左文康见到她的呕吐物后,脸色大变。 紫黑色的桑葚果,吃进去的时候是什么颜色,吐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颜色。 人家狱卒送来的马桶是全新的,木料偏白。 屋子里的光线还行。 那一堆黑漆漆的呕吐物,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别提有多恐惧了。 左文康看得腿都发软了,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了浆糊。 磕磕巴巴追问: “娘......娘子......你昨夜都......都吃了什么?肚子有没有痛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甘明兰自己都嫌呕吐物的味道大。 转身回到炕上趴在包袱皮上直哼哼: “我昨夜什么都没得吃啊,还吐了一夜,除了饿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那这些是什么?” 左文康也不嫌赃污,把马桶拎到炕前,指着里面的一堆黑色的物体问道。 甘明兰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乌龙,有些心虚。 脑子转得飞快,嘴上漫不经心道: “哦,这个啊!我昨晚吐了一整夜,今儿早上有个狱卒婆子见我饿得很了,就给了我两把她刚买的桑葚果。” 肥仔一听桑葚果就坐不住了,早饭都没心思吃。 一个劲儿的喊着:“娘,娘,窝也要吃,窝也要吃。” 这一路上他吃了好几回,对这个果子爱得深沉。 甘明兰无法,只能去扒拉了下包袱,又从空间里偷渡了一大把出来。 左文康上辈子就出生在江南,吃过的桑葚果何其多? 这么长又这么大颗的果子,还是头一回见。 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没有,还以为是人家成安府的特色。 肥仔是吃惯了的,抓起一个就往嘴里丢。 黑紫色的果汁随着他的咀嚼,从嘴边溢了出来。 他又吸溜了一下给吸了回去。 见孩子吃得香甜,果子数量也不多,左文康一颗都没舍得吃。 想到娘子说到的孕吐,又挂心了起来: “不是都已经满三个月了吗?为什么还会孕吐啊?” 甘明兰无奈: “我之前住的那间囚室里已经住了几个男人,他们在囚室里随地小便,这么热的天,里面的气味能好么? 我闺女乖得很,这三个月都没折腾过我,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大的反应。” 听她这么说,左文康提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孕吐这种现象,有一就有二,一般人是前三个月反应最强烈。 他娘子这种后反的,也不是没有。 想了想,他低声道: “咱家现在你的身体是第一位重要的,既然这里的牢狱花银钱能办事,娘子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甘明兰没好气道:“那还用你说?现在这个小单间十两银子一日呢。” 她想看看这个外来户对银钱的态度。 边说边觑着他的脸。 却见对方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十两银子就和十文钱一样,还一个劲儿的夸她这事办得好。 “我和儿子都跟着娘子沾光了!你也莫心疼银子,相公今后给你挣更多的回来。” 肥仔也含糊不清的表态: “娘,娘,嗯......窝也能挣钱,窝五岁以后就去杀猪卖钱!” 在孩子认识的所有人里,就他外祖父是最有能耐的。 外祖父的能耐是啥?——杀猪啊! 所以,他已经打算弃文(读书)从武(屠户)了! 甘明兰:“好好好,娘等着你和你爹爹给家里做贡献。以后你爹爹在边关给人写信挣铜板,你满了五岁就和娘学杀猪。” 她的嘴角微弯,边说边rua肥仔锅盖头下的软毛毛。 上扬的猫儿眼,看向孩子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左文康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只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对于娘子所说的写信杀猪挣银钱什么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的本事多着呢,不愁养不活妻儿。 儿子就是不去参加科举也必须要读书识字的,到时候他亲自给他启蒙。 杀猪是不可能杀的! 巴巴的等着甘明兰舒缓下来,用清水漱完口之后。 才将那一海碗菜糊糊,放到她跟前。 “这个里面应该没有油,娘子吃吃看!刚才我吃了一口咸菜,除了咸,没有怪味道。现在的条件也就只有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委屈娘子了!” 末世后就没吃过几天好饭菜的甘明兰,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这可是粮食啊! 菜糊糊就是用小麦面粉做的。 有点像后世的疙瘩汤,里面还放了些碎菜叶子。 她吃了一口,微微的咸。 吞下去后没什么恶心的感觉。 然后,就这么就着咸菜一口接一口的吃光了一整碗。 那可是人家狱卒给他们一家三口人早饭的份量。 她只吃了个七分饱,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左文康和肥仔都被她的吃相给馋哭了。 菜糊糊而已,有这么香么? 家中以前的日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大米白面也是轮着吃的。 有老丈人这个屠户在,家里也没缺过猪肉。 什么时候,娘子把个面糊糊都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左文康不解。 他娘子,受了大委屈! 第31章 师生 一家三口换了小单间后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左文康还是个闲不住的。 找了细棉布,要给未出生的闺女做小衣裳。 就他那穿针引线的模样,甚为娴熟。 甘明兰对他的来历有了些猜测...... 于此同时。 离成安府府衙仅隔了三条街的东城的醉月楼中。 天八门的三个副门主,正在起争执。 其中一个副门主满脸憋屈,强压着怒火: “洪副门主,此桩买卖可是我盗门接的单!请你们索命门来是为做辅助的。” 洪副门主浑不在意对方的怒气,语气十分嚣张: “还不是你们盗门的人功夫不到家,明明如此简单的一个任务,损失了三个内门弟子竟然还未成功。照我们索命门的办事风格,何须这么麻烦?” 三人中唯一的一个女门主,火气也有些冲: “烦请索命门行事之前,也稍微考虑一下我们兰花门的安危。 你们前脚杀了人,放完火就跑了,我的醉月楼可还在府衙监管范围内的! 一旦出了命案,我们就是被重点检查的对象。 天天查案,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们做的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盗门副门主忙不迭的点头: “不敢扰了醉月楼的生意!本来这桩买卖只为盗取不为索命,不过是想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便为我们三位内门弟子报仇而已。 对方有一个隐藏很深的高手,可惜未见到其真面目。所以才想请索命门为我们将此人找出来。 他们如今大多都转入了成安府的牢狱中,不知花副门主能不能打通牢狱里的关节?我想送几个脸生、还未行断指礼的兄弟进去探探底细。” 花副门主一脸的傲娇: “那有什么不能的?咱们成安府府衙最是有趣,只要给知府大人足够的银钱,死囚都能给你搞个移花接木。” 洪副门主翻了两人一个白眼。 这两门的人做事就喜欢搞迂回,不如他们索命门直接了当。 他们内门弟子本就不多,调一个乙字辈高手给盗门听用就是了。 三人总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翌日黄昏,就有几个地痞流氓跑去了醉月楼闹事。 他们不仅扰了成安府一些豪商们的好事,还将知府大人最喜爱的诗诗姑娘好一顿惊吓。 醉月楼的老鸨,将这些流氓全告到了州府衙门。 知府大人见不得红颜知己受委屈,当天就下了全城追捕令。 仅一个下午,主要的闹事案犯就被捉拿归案了。 进了州府牢狱,先打上一顿板子。 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家伙,分到了左文轩所在的囚室中。 左文轩等五男两女早一日进来。 两个妇人,当晚就被囚室老大收用了。 现在躺在哪里寻死觅活的。 左文轩等男人正被囚室老大立规矩,战战兢兢不敢违抗命令。 见到又来了一个新人,几人暗自舒了一口气。 囚室老大的小弟上去,一脚就把新人踹翻在地: “新来的,赶紧将你的情况报上来!多大年纪,家是哪里的,犯了什么事?” 新人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道: “小的曹六,刚满二十,成安府府城人士。 有一个兄弟看上了醉月楼的诗诗姑娘,在姑娘身上散尽了家财,一心想要赎人,谁知她收了我兄弟的银钱却不同意出楼。 我等兄弟自是气不过,打上门去搅了诗诗姑娘的好事。现在,现在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囚室老大很是不屑的看了此人一眼: “我还当是个什么英雄好汉!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兄弟竟然相信一个花楼女子的诺言。” 对方满脸懊恼:“哎,现在悔之已晚!我等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在关键时刻弃我等而去。” 闻言,其余人看他的目光就跟看傻子似的: “啧啧,原来还是个背锅侠!” “我呸!这是什么狗屁兄弟?” “哎哟哟,瞧他那一副可怜样......” 一个仗义又可怜的背锅侠,在囚室这样的环境中倒也不惹人厌。 加上这个叫曹六的家伙还挺有眼力见,主动花钱给大佬们的晚餐中加了鸡腿。 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他也是头回进牢狱,对这种男女囚混居很是新奇。 就有人告诫他:“不该问的就不要乱问,那是我们老大的新宠,你该叫一声大嫂子和小嫂子。” 他很是识趣的闭了嘴。 转身和左家的几个男人套近乎,还表现出了对读书人的敬重。 “我就是在骡马市上长大的,父亲只教会了我看骡子看马的本领,只认识三字经里的前三行! 曹六最敬佩的就是你们这些,寒窗苦读数十年如一日的读书人了。 要是我能多认识几个字,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人利用了。 只恨现在进来容易出去难,我上有五十岁的老母亲,下有两岁幼女嗷嗷待哺。 我悔啊,我肠子都悔青了......” 左文轩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曹六。 他犹疑了半晌,才问对方愿不愿意跟他学认字。 还鼓励他道: “一本三字经全部加起来,才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你每日只需认五十字,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学完了。” 曹六闻言岂有不乐意的道理,连忙对他行礼:“夫子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左文轩连连摆手:“当不得,当不得......” 囚室老大等人看在曹六请他们吃鸡腿的份上,对这两人的行为倒也没有干涉。 这里没有笔墨纸砚,读书识字的条件有限。 左文轩思索了半晌,决定先教学生背书。 于是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牢狱之中居然传出了郎朗的读书声。 粗通文墨的囚犯,还能听出内容就是《三字经》。 附近囚室议论纷纷,不知这两人吃错了什么药。 人家师生二人却是充耳不闻,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用心...... 其余人与曹六相比,表现各有不同。 有人对那左氏一族的“资敌罪”很是好奇,闲聊中总是忍不住打听。 也有人进去后几句话没说对惹了众怒,被打得半死不活的。 白天各自精彩。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行动了起来。 第32章 漏网之鱼 他们带进来的独门迷药,还是很好用的。 只要提前吃了解药,捏碎了往空气中一撒。 数到十息,方圆百米内的人全都得趴下。 药量也计算得巧妙,被迷晕的人第二天醒来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只会以为自己是一夜好眠。 前后用了两个晚上。 就把左氏家族在牢狱中的男男女女孩童们,全部摸查了一个遍。 在寻找任务目标的同时,也在找隐藏在这些人里面的那个高手。 他们先是自行摸查了一遍,又交叉摸排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没有一点有用的收获。 最后只能将消息送回盗门。 让再派人去接触,在医馆里治疗的那些个伤员。 所有的混居囚室,都被他们查了一个底朝天。 但猪肉西施一家三口人住的小单间,暂时没法安插人进去了。 稍微有些打脑壳。 这天夜里,几人开了个碰头会。 曹六首先发言: “我把这几日汇总到的左氏九族关系,重新捋了捋!他们嫡支二十岁以上的男人,全都自绝谢罪了。 族长在自绝之前,将家中五万亩良田、一百家粮店和十二家银楼,三百多万两银子上缴给了朝廷。 他用这些家财,唯一保下来的直系成年男丁就是左文轩。 旁支嘛,说白了其实就是嫡支的家仆,不是帮着管田亩租子就是管铺子。 所以我推测,左氏族长最信任的人,一定就是左文轩!” 他的同伙们连连点头,又挠头。 “可是,这个家伙全身上下的衣衫、鞋袜,边边角角都被我们查了几轮了。” “是啊!咱还把他全身扒光了,连屁眼都查了!莫说什么图纸,就是半两私房钱都没摸到过。” 曹六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越找不着,才越说明问题啊!” 还有人问:“那个傻子西施一家三口怎么说?她家也很是不正常,居然花高价住了小单间。” 当即就有人补充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傻子西施怀孕了三个月,被囚室臭吐了一个晚上!” 也有人不屑道: “如果在用了迷烟的前提下,一个孕妇还能轻轻松松杀死我们三名内门弟子,那盗门可以关门大吉了!” “也是,那个左文康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抬的书呆子。” 曹六摆手:“罢了,现在还是把重点都放在左文轩身上吧......在他们离开之前若还是没有进展......” 甘明兰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成了漏网之鱼。 她现在严重质疑这幅身体出了啥问题。 木系异能可是一种有疗愈功能的异能。 再重的内伤,甚至癌症中期都能治。 却治不了,区区一个孕吐! 孕吐,现在一天总要来那么一回。 不是在用饭前,就是在用饭后。 搞得一向吃嘛嘛香的甘明兰,如今吃饭都不积极了。 为了让自家娘子吃一口顺心的,左文康也是绞尽脑汁。 还贿赂了给他们送饭的狱卒。 成安府这个季节出产的新鲜果子不少,有蜜桃、甜瓜、樱桃、青杏等等。 甚至是,小娘子或孩子们最爱吃的小食,酒楼里的招牌菜都让狱卒往小单间里送。 给出去的赏钱,都比食物原本的价格要多出好几倍。 结果,辛辛苦苦折腾来的这些食物,甘明兰每样顶多也就能吃那么三五口的。 剩下去,大多进了肥仔的肚子里。 左文康看到娘子这样也发愁。 愁得吃不下睡不香。 才几天时间,眼袋肿得跟金鱼眼一样。 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的颜值下降了一大截。 甘明兰看了都有些辣眼睛。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肥仔了。 小吃也好,招牌菜也罢,每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会儿,小嘴油汪汪的。 边啃烧鸡鸡腿,边对着他娘的肚子叨叨: “妹妹,小孩子挑嘴长不高!这个烧鸡辣么香!娘都吃到肚子里了,你怎么能把肉肉吐出来鸭?” 娘以前的胃口有多好,他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作怪的一定是娘肚子里的妹妹。 左文康无语:“妹妹挑嘴不就便宜你了吗?我看你的下巴,又长出一层肥肉来了。” 肥仔得意洋洋:“娘说窝这不是胖,窝这是可爱到膨胀!她还说见窝吃的香,她都能多吃一口哩。” 甘明兰也被他逗乐了: “小可爱你接着吃,咱们顶多还能再住三四个晚上!等回头在路上啊,又是一天一个黑馒头了。你那身上膨胀的肉肉,很快就会缩水啦。” 听娘这么一说,肥仔顿时觉得手里的烧鸡腿都不香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快些走到边城吧,到了边城窝就满五岁啦。” 左文康没好气道: “你个五岁的小豆丁能干啥?都还没有三块豆腐摞起来高!” 肥仔拍着小胸脯昂着头:“窝满五岁就能学杀猪啦!” 看着娘子那一副后继有人欣慰的模样,左文康欲言又止。 甘明兰无视他哀怨的小眼神,帮着肥仔擦了擦油爪子和小油嘴。 兴致勃勃的规划着: “等咱们到了边城就把甘家肉铺给开起来!不过,边城那边的人可能更喜食羊肉。儿砸,你到时候从杀羊开始学吧。” 肥仔表示无所谓,只问: “娘,是羊好杀,还是猪好杀鸭?” “自然是杀羊容易得多,一头羊也就几十斤重,杀羊就跟杀个小鸡崽似的。” “嗷,那窝就不怕啦!” “只要把你娘的真本事学到手,杀猪、杀羊、甚至是杀牛都一样的,还不都是一刀毙命!” “牛......牛也能杀?” “咱们中原的牛要用来耕地和拉车,自是不能随意杀的!但边城的牛不同,养它们是用来产牛奶的,不产牛奶的牛就要被杀了吃肉肉。” “娘,牛肉好不好次呀?” “那必须好吃呀!我以前听你外祖父说过,边城的牛和羊肉都有一股子奶香味儿呢。到时候咱们搞个全牛宴......” “滋溜......”肥仔被他娘描述的美食给馋到了。 捏着小拳头,发下了豪言壮语:“窝以后不杀猪,就杀牛!” 左文康:...... 你们母子俩,怎就杀心那般重? 能不能放过人家边城的牛和羊! 母子二人表示:不能,不能...... 第33章 消失的夫妻 五日后。 医馆里的外伤主治大夫宣布:包括罗氏在内的,被冰雹砸伤的七十五名重伤患者可以出院了。 痊愈,是不可能痊愈的。 只不过让患者将外伤养到了结痂。 内里好了个五六成,不会轻易死在路上而已。 之所以这么快让这些人出院,不是他们就差这几日赶路时间。 而是两位头目手里的公款,马上就要不够用了。 七日不到,小三百两银就只剩下一百五十两了。 再不走,这一百五十两也要不保了。 显然,这些银子也不够三百三十名囚犯与七十名官差走到边城的。 两人被逼无奈,只得再次代表大名府府衙从成安府借了一次款。 黄姓头目捂着胸口: “我都没脸回去见上官了!别人押解囚犯出一趟远门不是升官就是发财!就我们俩,一再往回送借款条。” 毛姓头目的脸色也比之前沧桑了一大截。 哆嗦了一下:“总不会让我们倒贴的吧?” 这,谁敢保证? 左氏族人的油水,经历了这些事估计都没多少可榨了。 那他们该如何生财? 生财的路子还没想好。 刚把这些人从监狱里接手出来的次日清晨。 他们又摊上了大事! 左文轩夫妻俩和他们的龙凤胎,在清丰县辖区内的驿站里消失了。 当押解官差发现,一家四口人不见了的时候,只觉得六月的艳阳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黄姓头目哆嗦着,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人.....人是何时不见了的?可有什么异常!” “头儿,估计就是昨夜!怪就怪在这儿,他们人不见了,但屋内的包袱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儿的。 哦,那个嬷嬷至今还未醒。屋里气味有些不对,可能又用了药。” 两个头目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赶紧让人打来冷水,将那个三十多岁的嬷嬷给泼醒。 嬷嬷睁开眼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她,吓了一大跳,紧紧的揪住自己的前襟: “官爷,这,这是要做甚?” “你赶紧起来,爷问你,昨夜睡觉前你家主子们可有什么异常?” 嬷嬷茫然:“异常?并未有啊!” 说完下意识的就要去看主子的眼色,只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她的瞳孔扩大。 高喊:“夫人,小少爷,小小姐?” 见她这幅模样,官差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毛姓头目一挥手:“把这个婆子关起来,好好审审!” 现在他们也是抓瞎,逮谁咬谁。 还有与左文轩一家血缘最近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先将左文轩一家所住的大通铺,查了一个底朝天。 室内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 也没有留下血迹之类的。 夜里,他们也是有人值夜的。 如何在不惊动值夜官差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离开? 驿站很快就被搞出了公堂的架势来。 官差们都是大名府各县衙抽调上来的在职人员。 捕快和狱卒什么的,对审案子的套路熟得很。 驿丞最先被找来问话。 可惜,一问三不知。 流放犯们一个个的被叫去问话。 问话的主题。 一是问明和嫡支是几服哪一族的关系,二是问是否有发现左文轩一家人的不平常。最后是问昨晚子时在哪间屋,有何人作证。 官差们表示,对提供有用信息的人,他们会优待之。 被问话的人,个个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轮到甘明兰的时候,她一进去就察觉到了官差们的焦急。 几个问题下来,大概明白这一家子估计出了什么幺蛾子。 脑子里想法很多,回答问题却是慢吞吞。 官差们对这个傻子美人的耐心也不多,见问不出什么来就让她走了。 折腾了一大圈,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做过捕快的某官差结合现场与审问,对两位头目道:“属下认为,他们应该是被人劫走了!” 其实大伙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估计就是那个什么盗门了。 有实力,有作案动机! 黄姓头目的cpu都烧干了: “可是,他们上回是为了行窃,且已经盗窃了数千两银。这回掳人又为的是甚?” “会不会是为了那三个被杀的同门复仇啊?” “复仇不是应该找猪肉西施么?” “有没有可能,他们认为那个江湖好汉是为了保护左文轩一家呢?” “照你这么说,直接杀死这一家四口不就了事了?为啥费那个功夫掳走活人?” 是啊!图啥? 从盗门来盗窃他们这些穷人开始,就处处违和。 他们以往听来的江湖小道消息,这些人出手,哪次不是惊天大案? 区区几千两银子,派了那么多人来! 两个头目商量着是否要报官。 他们的人手仅有七十人,还要看管三百三十个囚犯,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去寻人。 想到那个处处透着诡异的盗门,又想起猪肉西施她爹请动的那个江湖好汉。 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被找来商量大事,听了事情来龙去脉的甘明兰,就很无语子。 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会,问: “人家看在与我爹的交情上,出一次手要五十两银子,你们打算出多少?” 毛姓头目大怒: “甘氏,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敢要钱?左文轩一家要是跑了,你们这些人可都要被追责的,说不定就会原地被斩首!” 甘明兰两手一摊:“官爷们使唤我自然是不用花钱的,可我也没有那个追凶的能耐啊!” 对方气鼓鼓:“他不是你爹请来的朋友么?” 甘明兰好笑道:“是啊,救我一次要五十两银的朋友,不是朋友收费可不止这个数。” 众官差被堵的哑口无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四人已经失踪了三个时辰! 两位头目商量后决定,愿意出重金一百两银请江湖高手出马。 当然,只有高手给到切实可信的消息他们才会给银子。 甘明兰代表他们与对方交易。 被委以重任的甘明兰欣然应允,她还拿走了某样贴身用品。 只道:“这里面有汗味,或许能给江湖朋友一点帮助。” “可,可,多带几件!” “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求尽快找到这一家人,死活不论......” 第34章 师生对答 阿土在看到那一只能熏死鼠的臭鞋子,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还捂着鼻子嫌弃道:“啊!啊!主人,你是掉进粪坑里了吗?” 甘明兰煞有其事道: “大王,有一个能让你大显神威的机会来了,就看你能接不接得住。” 阿土鼠眼滴溜溜的转,双爪抱胸: “唧唧,用得着本鼠的时候就喊我大王,用不着的时候就是阿土!” 甘明兰点头承认: “阿土大王,你得庆幸你还有用!听说边城那个地界到了冬月会下大雪,要是有一件鼠皮围脖肯定很暖和!” 阿土吓得打哆嗦: “嗷嗷,主人你怎能说出这等无情的话?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阿土都给你办到!” 甘明兰:“......” 好好的鼠,非得见天的给它紧紧皮子。 她的目光看向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心里只叫可惜了。 阿土被她打量得小短尾又炸毛了。 再也不敢嫌弃那一只臭得让它窒息的鞋子,一步一挪的靠近她。 还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来。 甘明兰这会儿可没时间撸鼠。 飞快的将左文轩一家四口人的素描画了出来。 最后指着那只臭气熏天的鞋子道: “不要嫌味儿大,还不知道这四个人被劫持到哪儿了,这个味道能帮助你顺利的找到他们。” 阿土:“哼哼,等本大王把这些害我闻臭鞋子的恶贼找出来......” “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你的爪子到达边关之前不能再用了。不然,你主子我可能全家都会被杀头。” 阿土: 这个叫邶国的地界儿,可比丧尸遍地的末世好多了,主人一定不能死! 哎,它这么一个爱干净的鼠,闻一口臭鞋子真的不知道要做多少夜的噩梦。 心里骂骂咧咧,屁股后面小短尾巴摇得飞快...... 官差们看见猪肉西施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返回后,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甘明兰不由得好笑。 她的婆婆、相公和儿子都在这儿,还能往哪儿去? 只对两个头目点了点头,表示对方接单了。 黄姓头目还没来得及咧嘴,想到他们从大名府借来的公款,马上又会缩水了一百两,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心痛得无以复加。 今日的伙食,差得没边儿了。 一人一碗薄粥。 上了年纪的老头们直皱眉: “官爷啊,我们一天要走五十里路,这个喝下去一泡尿就没了!人没力气可走不动道啊。” 给他们打饭的官差,横眉冷对: “走什么走,今日不把左文轩一家找回来,你们就等着就地处斩吧!说不定过两日就要给你们做断头饭了。” 啥?断头饭! 大伙儿都被这话吓得不轻。 流放罪也就比死罪次一等。 他们不会是要受两重罪吧? 此时莫说是薄粥,就是大鱼大肉摆在他们跟前也食不下咽啊! 罗氏抓着刚为官差办事回来的儿媳妇的手。 紧张的问道:“人家答应了没?” 甘明兰悄悄把,凌晨进空间蒸热放凉的马齿苋馒头,递了一个给她。 又给了肥仔一个。 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已经出发找人去了。” 罗氏的眼里这才有了光。 她只以为这个馒头是儿媳妇为官差们办事,人家赏的。 紧紧的握在手上,又悄声问:“有几个?” 甘明兰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给相公留了一个,找机会给他......” 不提左氏族人,为左文轩一家是如何提心吊胆的。 却说阿土大王这一头。 它被放到驿站外面后,懵逼了。 这处驿站就建在一个十字路口,附近没有小镇或村庄之类的。 臭鞋子主人的味道在这样开放的空间里,一阵风就给刮没了。 阿土气得在空气中挥鼠鼠拳。 啊!啊!啊! 主人实在是太为难鼠了。 它要诅咒她这一胎生个小魔王出来,闹死她! 惨兮兮的阿土,哀嚎连连。 最后不得不将异能感知力释放出来。 企图抓住空气中还残留的那一点点人味儿...... 与此同时。 离驿站约莫有六十里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五人扛着四个麻布口袋,悄悄进入了村里最好的一座建筑物——祠堂。 他们都顾不上疲劳,潦草吃了几口干粮后,立即展开了刑讯。 被迷晕的一家四口中,夫妻俩同时被冷水泼醒。 吕氏睁眼就看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她的相公左文轩像一只被退了毛的猪,浑身赤裸的被双腿分开倒挂在祠堂的横梁下。 头离地面有三尺高。 有人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还好心的问:“夫人,你家夫君这般瘦弱,在床笫之间可能让你满意啊?” 吕氏早就被吓得四肢瘫软在地,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左文轩醒来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还听出了几人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六,曹六可在此?” “呵呵,和先生朝夕相处七日,先生应该此生都很难忘记曹六的声音了。” “你既唤我一声先生,为何还要这般对我?快放我下来!” “门主有令,曹六只能得罪先生了!想问先生一句,可否让学生顺利完成任务啊?” “你,你想干什么?” “不做什么,只想借先生家的秘图一用!” “秘图?什么秘图,我没有听说过。” “先生,曹六劝你最好识抬举,早日交出你们家族的秘图来,我也好让兄弟们早点放你回去。” 左文轩头颅充血,人却是万分清醒: “曹六,你信我,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说的秘图是甚!” “先生莫要哄我,作为左氏一族唯一的一个嫡支子孙,你的家主祖父不将此等秘图交予你,还能交托给谁?” 左文轩急忙喊冤: “我祖父在自绝之前,已经与我们有三个月未曾见过面。现在我们全家的小命现在都在你手里,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你半分啊! 我可以用我们左氏一族的祖宗十八代来发誓,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秘图是什么......” 曹六等人听他诅咒发誓了一刻钟。 耐心告罄。 协助盗门几人作案的索命门门徒,迫不及待的捏着手里的刀。 先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堵上,然后对着他的大腿就割了下去...... 第35章 杀即是救 左文轩的嘴是真硬。 索命门的高手把知道的刑讯手段都用了一轮。 硬是没有问出秘图来。 哪怕是用上吕氏的清白和龙凤胎的性命威胁,都没用。 等到阿土找来的时候,这一家四口都人事不知了。 要不是左文轩脚上的味道,和那只臭鞋子能对上。 阿土都要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索命门的人大多擅刀。 技艺高超的,能将人的皮肉挖去而不碰到大血管。 今日左文轩等人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用刀高手。 他的胸前、腹部、大腿上都被削了不少皮肉,浑身就跟血葫芦一般。 可能是失血过多,加上惊吓,眼睛紧闭着。 吕氏半掩的衣裙里青紫一片,躺在地上也一动不动。 龙凤胎两人的右手手指头都齐齐被砍掉了一截,疼晕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们遭遇到了非人的虐待。 而虐待他们的人还在不远处商议着: 盗门门徒甲: “六哥,我们大概是真找错方向了!这个左文轩贪生怕死的模样不似装出来的。” 盗门门徒乙: “要么,我们得的消息有误根本就没啥秘图,要么,人家家主还留了一手,将这等机密交予了旁人。” 曹六先点头后又摇头: “消息不可能是假,雇主已经给了十万两银的定金!” 其余四人激动了: “什么?十万两!” “所以,秘图是真,一定还在左家人的手中。” “那有何难?左氏如今也就剩三百来人了,咱们隔几日掳几人来问问。我就不信,全刀一遍还得不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曹六赶紧制止道: “若是那样做,朝廷该向我们盗门发全国通缉令了。我们昨夜所为,那些官差们应该也反应过来了。 且,盗门门主有令,我等行事切勿轻易取人性命!” “我们索命门可没这样的规矩,出手非死即伤,你们就说还要不要继续掳人吧?” “六哥,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上次在牢狱里排查的时候,不是没有排查到那个猪肉西施么?要不,今晚我们将她一家掳来?” “哼,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了头!那个猪肉西施可是孕妇。” “嘿嘿嘿......男人不风流枉为人嘛......孕妇又如何?她要是不配合,咱们玩完后就把她送到醉月楼接客去。” 他们要不提到猪肉西施还好,反复提到这个名字,就引起了阿土的注意。 甘明兰自爆有一亲生儿子后,已经将这个世界和原身的情况给阿土说了一遍。 阿土曾经就狠狠的嘲笑过,它家主人这个“猪肉西施”的绰号比它的名字“阿土”土上天了。 阿土大王大怒! 你们把我的寻找目标搞成这幅鬼样子,也就罢了。 竟然还狗胆包天的计划着掳走它家主人! 鼠可忍,本大王都不能忍。 主人不让用爪子? 它表示问题不大。 这五人商量完今晚的行动后,困顿了。 就取了村民们放在祠堂里磕头垫膝盖用的草席,铺在地上,合衣仰躺了上去。 不多时,有两人就打起了呼噜来。 阿土等的就是这一刻。 它微笑着露出了两颗,又长又大的门牙来。 金系异能加持过的门牙,曾经在末世基地上测试过的咬合力高达1000公斤。 混凝土和钢筋都能轻易被它咬穿。 现在么? 它飞扑上前。 “咔嚓......” 一口就把一个喉结,轻轻松松就连皮带骨给咬了下来。 气管也顺带咬断了! 阿土最先击杀的,就是索命门那个用刀高手。 此人身上的血腥味最重。 在刀尖上舔血谋生的高手,生前对他们干这一行大多死于非命的宿命,是有过心里准备的。 但做梦都没想到,死于一只旱獭之口。 曹六等人比之他的身手和警惕性弱了不少,更察觉不到死神降临。 等阿土大摇大摆离开祠堂的时候,五人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每人的喉结处,都露出了一个鸭蛋大小的血洞。 鲜血汩汩的从洞口里流出来,染红了一地...... 出了祠堂阿土不敢再逗留,飞速返回。 半个时辰后,它独有的叫声传到了甘明兰的耳朵里。 “唧唧,主人,目标已经找到了,在东南方向60里路外的一个村子里,坏人也被我杀光了,那个臭鞋子的主人再晚些去估计小命都快没有啦......” 甘明兰就很上火,说好的不杀人呢? 此时也不是给这个家伙立规矩的时候。 她假装出去接了一个消息,回来找到了两位官差头目。 “赶紧点上十人随我去寻人,再晚,左文轩一家怕是......” 黄姓头目急得满头大汗:“消息确切吗?” 甘明兰:“可信!他给了我大致位置,我可为你们带路。” “好,好!你若是将他们一家平安带回来,在不违背规矩的前提下,我可允诺你一个要求。” 甘明兰大喜,让他们召集齐了官差,即刻出发。 阿土隐在暗处,通过特有的声音给甘明兰领路。 为了赶时间,他们还借用了驿站里的传信马。 “驾......” “驾......” “驾......” 甘明兰暗自庆幸,甘家的孩子都学过骑马。 不然,她前世可没机会学这个。 左文康很想反对,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 牵涉到所有族人的性命,他咬紧了牙没吭声。 左氏族人们:甘屠户真是个好人,又救了他们一命...... 一行十一人,骑了半个时辰就到了该村庄。 幸亏他们赶来得及时。 祠堂里浓郁的血腥味,引起了村民的关注。 有那胆子大的,结伴打开了祠堂的大门。 然后就看见了一地尸体。 村民们炸了: “夭寿啊,这是哪儿来的瘟神,为何要死在我们杨氏祠堂内!” “此事非比寻常,赶快把村长和族长都请来商议一下。” “唉哟,这两大两小还有气呢。” “没死正好,这个男人肯定就是凶手了!” “......” 待大家赶到祠堂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浑身赤裸的左文轩,被村民们五花大绑的一幕。 他惨状让甘明兰等人都吓了一大跳。 村民们看见官差来得这般快。 连忙将他往地上一丢。 “官爷,官爷,我们要报官,这个男人在我们杨氏祠堂里行凶。” “对,对,对!他杀了五人,还伤了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 第36章 心理障碍 在被官差们告知,被他们五花大绑的男人是受害者后,村民们半信半疑。 七嘴八舌的问着: “哪有有受害者活着,害人凶手死了的道理?” “是啊官爷,说不定他就是隐藏的高手呢,不可不妨啊!” “对对对,你们可被看走眼了!那五人的死状惨得很哩......” 官差们不欲与村民们做过多的纠缠。 只道: “让你们村长去县衙报官吧!我们押解的囚犯在驿站中被劫走后,受重伤是事实。到时候请县令大人追查这五人的死因。” 问案,其实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问被害者。 左文轩的外伤看起来实在可怖,加上人还晕厥状态中。 官差们就请了村里的老郎中来给他做急救。 老郎中诊脉的结论是对方失血加惊惧过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并用银针扎醒了左文轩。 他睁开眼认出营救他的官差们,就抱着对方的大腿不撒手: “是盗门,是盗门掳我!官爷救命,官爷救命啊......” 官差们:“盗门的人死了五个,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什么?死了!全都死了?怎么死的!我不信,他们的手段那么狠辣,谁能轻易杀得了他们!” 在没有亲眼见到这五人的尸体之前,左文轩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官差们只好带着他去祠堂的案发现场走一遭。 左文轩顾不得行走过程中身上裂开的伤口,和满头的大汗。 当他亲眼看见五人的惨死状后,先是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 还上前分别摸了摸几人的脉搏。 指尖感知到对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直后,才仰头大笑: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此等恶贼都不得好死!” 他边笑边哭,之后就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那个刀客太监了...... 吕氏醒来后,抱着龙凤胎儿女的右手哭得呼天抢地、肝肠寸断。 真真是: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痛彻心扉,无语附加。 还在昏迷中的龙凤胎情况有些不妙。 身体高热不退,还时不时的痉挛。 睁开眼就会大闹哭喊,还见人就抓挠。 不折腾到自己晕厥不肯罢休。 如此反复几次,被请来的大夫都摇头:“重度惊吓后的反应,须得有亲人陪护,让他们安心......” 其实就是急性应急障碍心理问题。 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无法根治。 大夫的建议就是,好生陪着,并慢慢养吧。 连药方都没有留下一个。 大夫离去后,吕氏就把两个孩子死死的抱在怀里,任谁劝说都不肯撒手。 一行人回到驿站已经过了申时(下午3:00) 关于这一家四口被掳走的缘由,官差和族人们都有问。 左文轩给的官方答案是这样的: “他们就是为了报复,报复上一次杀了他们三个内门弟子,左不过因为我是嫡支现存者,就以为杀他们之人是护我者。” 边说,还边拿眼睛觑着左文康。 左文康被他这种避重就轻的甩锅大法,气笑了: “堂兄这是怪,那晚我岳丈的朋友坏了盗门想将所有人洗劫一空的好事? 还是怪,今日我娘子又请这位朋友出手寻找到你们一家人? 我也想问问兄长。 为何江湖门派要三番五次,为难我们这些流放之人? 左氏如今还有甚可图谋?” 听到两人对答,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 能毫无声息的掳走人,说明这些人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全部杀死。 为何不杀,而是掳人呢? 左文轩被问得瞠目结舌,两眼一翻又来了个原地昏厥。 不过,这一回可没人同情他。 甚至官差们都懒得为他寻医。 甘明兰搂着肥仔,日常劝学: “儿砸,明年你一定要和娘学艺啊,咱们从童子功开始!不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 肥仔的小脑瓜,有大大的疑惑: “可素,爹爹说轩堂伯是案什么的,嗯嗯就是脑子,是第一名的意思!很腻害的鸭。” “你堂伯遇到的是一群恶贼,他就算有秀才案首之才,也没人同他讲理。” “娘,做恶贼就能不讲理嗷?” “对呀,对方只认拳头,你比他的拳头大比他的拳头硬,他就听你讲理。” 肥仔看着自己胖得起窝窝的肉肉手。 双手握拳对对碰:“窝的拳头也很硬。” 甘明兰伸手就把他的小窝窝按下了,“嗯嗯,硬得都找不到骨头了......” 黄姓头目对江湖人士此次找人的效率,还是挺满意的。 左文轩一家活到边城,可比半路死亡的价值高。 忍痛将承诺过的一百两银,交予了甘明兰。 左文康见娘子挑眉的模样,就知道这个银钱多半是落到了她手里。 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轻松。 他找到黄姓头目打听: “盗门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们过不去,现在又死了五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官爷对他们门派了解多少?可有甚么化解之法?” 黄姓头目叹气: “江湖传言天八门人数不可估量,其中还以盗门内门弟子最广。 其余七门分别为: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幻门、索命门。 他们平时倒也不正面与官府为敌,但盗门这两次出手确实不同寻常。 化解之法却不在我们身上,唯有给他们下达任务的客人取消了订单,他们才算是任务中止......” 左文康越听越头大,这个邶国国主也太无能了! 竟然让江湖组织游走于律法之外! 不由得质疑道:“这些江湖门势力出来作恶,朝廷为何不发兵剿之?” 黄姓头目苦笑: “上哪儿去剿?索命门养的就是顶级武者,能以一敌百;蛊门的起源地在苗疆,据说那里山高水长瘴气丛生;而机关门在墨家,散于民间......” 两位头目都想哭了。 这桩差事的走向越发的诡异。 不仅要赔钱,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送命。 毛姓头目眼巴巴的问: “你家岳丈的江湖朋友确实有几分本事,不知下次可否给我们一些预警?” 左文康:“......” 你们居然想把三百多人的安全问题,托付给我家那个怀孕刚满三个月的娘子? 这是在想屁吃呢! 第37章 死因 当清丰县县令已经着手开始主理,这一桩连杀五人的惊天命案时。 成安府的醉月楼才收到了消息。 盗门的人之所以把掳人后刑讯的地点选在了清丰县,就是不想连累他们的分舵。 这也导致了这五人死亡的消息,传回盗门和索命门又滞后了一天。 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个任务,就像是去给人送菜的。 连续死了八人,其中还有一个刀客。 听说这次的死因还很离奇。 盗门门内的高管们都惊动了。 当天夜里。 副门主亲自带队,去义庄把五人的尸体的给偷了出来。 六月的天,不过才过了两个晚上,尸身都已经开始尸变了。 副门主先让人取了数十盏油灯,点亮了整间屋子。 然后让下属将五人身上的衣物全部去除。 最后,恭恭敬敬的请出了一个身披黑色帽袍的男人: “七长老,您请!” 被唤作七长老的男人,是索命门排名第七的长老。 年轻的时候,据说是扬名商都的大仵作。 后来不知怎的,就离开了商都,入了索命门。 他除了接杀人的活计,还喜欢专研各种毒药。 做到长老职位后,已经不参与索命门的买卖了。 还是盗门门主送了他几株稀有药材,才请了他出了山。 七长老很有大佬的派头。 不疾不徐的围着尸体转了一圈。 他伸出来的那双手,却比那绣娘的手还要细腻。 说话的声音却是有了年岁的味道: “嗯,清丰县县衙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伤口被捣碎的葱白抹了,还被蘸了醋的白纸覆过! 这伤口处有的痕迹......有些蹊跷......不似刀具......” 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他,在看清五人喉结处一模一样的伤口后,真来了几分兴致。 他的手在翻弄伤口的时候,格外的轻柔。 甚至还将几人的掌心和指甲看了一个遍。 只可惜这几人的尸身已被人经手了数次。 想要还原案发当时的情景完全不太可能。 最后,他动用了一柄用精铁打制的小刀。 抬手就割开了其中一人伤口的切面。 一刀下去! “呕......” “哇......” 掌灯的几个人待看清伤口处涌出来的蛆后,都忍不住吐了。 七长老很是嫌弃:“灯给我稳住,怕就别看......” 他自己丝毫不受影响,还在沿着伤口的切面继续下刀。 直到看清伤口的整个深度和形状后,才停下了动作。 一连剖了五人。 掌灯者皆面如死灰,胃里的食物都被掏空了...... 七长老最后的定论是: “对方可能有一种类似动物牙齿咬合的暗器,上面的机关锋利无比,能一击毙命!不过,也不排除他们遇到了鼠、兔类啮齿目的凶兽。” 盗门副门主:“七长老,这里面可还有一位索命门乙字辈的刀手,您觉得鼠和兔能伤得了他?” 七长老思索了半晌才道:“据我所知,苗疆蛊门的大老张可用蛊虫驱大象。” 言下之意: 正常情况下的啮齿目动物没有攻击性。 非正常情况下,胆小无害的兔子都会伤人性命。 副门主:“可是我们与蛊门没有过交集,也无交恶,他们也从未在中原出现过。” 七长老放下帽子遮住了眼睛,声音嘶哑低沉: “那就是你们该去调查的事情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人应该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你们之后小心些。” 就是他不提及,盗门所有人都戚戚然。 上回那个高手抹脖子的招数虽然与这次的不同,但同样都喜欢在人的脖颈处下手。 他们确实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套路。 既害怕对方有致命暗器,又怕惹到了能驱使动物袭人的蛊门中人。 蛊门的手段,谁能不惧? 外八门不过是普通百姓们对他们这几门的统称。 实际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共同的信仰或者联络人。 平时都是各自为政,单打独斗的多。 盗门与索命门和兰花门的合作也不常有。 要不是这次雇主定金的大手笔,他们也不愿意将肥肉分些出去。 现在,该考虑使人去蛊门问问情况了。 反正照左氏九族一天五十里路的行军速度,他们只稍微留意一下就能找去。 盗门的人暂时都消停了下来。 商都,得了消息的玉贵妃却兴奋的在惜花殿中走来走去。 夜里,她将白日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了年大总管: “念郎,你看,本宫就说百年世家的实力都深不可测吧?谁还没有点家底子呢?” “娘娘聪慧无双,他们左家的那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接下来您是如何打算的呢?” “可不能三两下就将人弄死了,既然知道有人在护着他们一家就好办了,说不定藏宝图不藏在明面上的呢。盯紧了嫡支这一家子,总有能抓到他们家暗卫的时候。” “娘娘安排的极为妥当,反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您的监视之中,咱们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的耗。” “是极,是极!对了,那位最近的丹药练得怎样?” “天师已经炼出了一炉延寿丹,说是服用一粒可延寿十年,陛下大喜。现在正请太医院院子辨药性呢!” “太医院那边?” “娘娘把心放回肚子里,我都打点妥当了,不会让他一命呜呼的,咱还得给你肚子里的皇儿九个月的成长时间不是?还要做好另外五成生下公主的可能性!” “哼,要不是那老东西,本宫早该当娘了,说不定已经为念郎你生了七八个小郎君呢。只可惜,肚子里这个不是你亲手的种,生下来你不会不待见他吧?” “玲珑,只要是你生的我必会视如己出!待我今后亲自将他抚养长大,他敢不认我做爹?我只是嫉妒,嫉妒那个龙影卫能真正的拥有你!还能让你做母亲......” “念郎,你摸摸我的心,没有你,它都不能跳动了......” “呵呵,给我听听,它里面有没有装着我......” “来,念郎你快来......” 须臾后,响起了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隔三差五就要在惜花殿的寝宫中响彻半夜。 外面伺候的宫娥和太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第38章 男人们的心思 搅浑一池水的阿土,此时正在空间里昂着小脖子与主人对峙。 甘明兰指着它的脑袋: “不是说好不伤人的么?我发现你现在有点不服从指挥啊!” 阿土大王梗着脖子不服气: “哼哼!他们是大坏蛋,他们说今夜要绑走你,和你做完游戏就要送你去醉月楼!” 甘明兰一改刚才的苦口婆心,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八个度: “啥?他们真那么说的?你可听懂了是醉月楼!” 阿土被主人质疑,急得原地跳脚: “本大王可是天底下最聪明的鼠,醉月楼,他们说醉月楼里的小娘子最会伺候人!哼,你都还没伺候过本大王呢,凭什么要去伺候要些丑八怪。” 甘明兰脚底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给它解释“伺候”的意思。 也不好再揪着人家大功臣不放。 赶紧出了树屋,去给它薅了一大盆桑葚果。 哄着它:“阿土大王可要洗洗爪、刷刷牙?容我好好伺候伺候你用餐?” 阿土抖了抖鼠皮上的疙瘩,直觉让主人伺候不会是件好事。 搭着一点台阶边边,下得飞快: “唧唧,不用你伺候!本大王可是主人最贴心、最能干的鼠,下次遇到坏人还咬他们。” 甘明兰撸了撸它肚皮上的软毛毛: “对对对,阿土大王是天下第一能耐鼠,谢谢你保护我。” 哎哟哟,好难得主人说这么多好听话,阿土的小眼睛都快笑没了影...... 左文轩一家作为证人,需要等侯清丰县县令的传唤,一行人又在驿站了停留了两天。 直至凶手们的遗体被盗,这桩人命官司才告了一个段落。 再次出发,依旧是酷暑难耐。 因为左文轩外伤面积过大,无法长时间步行,需要人抬着担架前行。 官差们是不会干这个体力活儿的。 他们现在连骡车都没了,只能和流放犯一样腿到边城。 抬担架,就给戴着三十斤重铁链的男人们增加了新负担。 左文康趁机提出了,给抬担架的四人去掉枷锁的建议。 看在甘明兰的面子上,两位头目商议后还是同意了。 这才让抬担架的男人们,每日有了两个半时辰的轻松。 连人带担架的重量,平均到四个人身上也差不多三十斤。 但比起捆手捆脚锁脖子来,明显还是要舒服得多。 原本有很多不待见左文轩的堂兄弟们,都还抢着去抬他。 可把需要迈着腿亲自走路的老人和孩子们,羡慕坏了。 不过,左文轩在担架上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普通的外伤药对付这种大面积的伤口,药效甚微。 他的伤口一直红肿,还有发脓的迹象。 疼得死去活来。 失去了五截手指头的龙凤胎,每日闹腾完就昏昏欲睡。 把个吕氏折磨得,几天时间就掉了十斤肉。 一天一个馒头的定额伙食,有孩子的妇人还要掐半个给孩子吃。 在成安府男女混住牢狱里,被男囚凌虐过的妇人们。 又陆续有七人,加入了穆氏伺候官差换口粮的大军。 公婆看见了会怎样? 相公听见了会怎么想? 孩子知道后会不会抬不起头来? 她们压根都不去考虑这些! 甚至有些男人吃着,自己娘子靠自己身体换回来的馒头,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看到左文康眼里对他们的鄙视。 男人们为自己辩解: “我家娘子不如弟妹有那样一个好爹!清白,在牢狱里走了一遭,还有几人在乎这些个?要是有官差好龙阳的,我也愿意去伺候他!” “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不管用什么换来的粮食,都能让我儿子吃饱肚子!只要不让我亲儿子在路上饿死,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哼,那些人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现在还有一个馒头,要是妇人们再不主动去伺候,估计接下来就是每天半碗米汤了。” “也不知道他娘的哪有那么多的精力,每晚的动静都搞得那般大!” “哼,还不是从我们身上榨不出油水来,对这趟差事不满着呢!那些邪火可不就冲着妇人们发了么?” “......” 是夜,又是露营。 此次露营的地点,离官道仅有一里地。 才过亥时。 露营地最外围临时搭起了的棚子中,就迫不及待的响起了高高低低的男女二重唱。 远远的,官道上走来了一队私盐贩子。 私盐贩子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买卖,行动轨迹基本都是昼出夜伏。 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 此处地势平坦,还有一条小溪流经过。 他们以往也有过在此地露营的经历。 待私盐贩子们走近了才发现,自家看上的露营地已经被人占了去。 正欲离开,就听见了在夜间尤其刺激人感官的歌声。 这下,有小一个月没进过城的汉子们都挪不动道了。 这也是一群胆子大的,还派了人前来打听这群人的来历。 待押解官差解释完他们的来处和去处后,私盐贩子们乐了。 “差爷,差爷!这些罪妇们看来还是很懂生存之道的嘛,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与我们这些粗人耍耍? 嘿嘿,我们有银子,也不白耍......” 私盐贩子的话,一下就打开了押解官差们的思路。 这,这是生意送上门来了? 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找到了穆氏。 穆氏如今愈发有老鸨的潜质了,天天给那些还放不开的妇人们洗脑。 听到有人愿意花银钱找乐子,她只问了问官差们要如何分钱。 谁也没干过这等买卖不是? 官差:“穆娘子,要不咱给这些人定个价,得来的银钱对半分吧!我们负责你与这些人交涉和安全,你们只需伺候好这些人就行。” 穆氏:“都依官爷的,不过,我等每日蓬头垢面也不是个事,能否在下个镇上为我等置办一些衣裳和胭脂水粉?” 官差:“自然可以,自然可以......” 以前是自用,邋遢美丑都不重要。 如今能给他们带来一条新财路,适当的包装一下准没错。 穆氏带着这个利好的消息,找到已经下海了的几个妇人。 “伺候这些押解官差一夜,咱们也只得一日两餐的饱饭。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多挣一些私房银子,官差们愿意与我们对半分......” 第39章 新的生路 穆氏劝人的同时,还身体力行。 她就是接待那群私盐贩子的第一人。 因为她放得足够开,也伺候得足够用心。 私盐贩子的领头人不仅给了嫖资,还给了她十两银子的赏钱。 生意开张后,官差们笑眯眯的为私盐贩子们腾出了帐篷来。 还一个个守在外面,低声商议着这门生意一路做下去的可行性。 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甘明兰的身上。 甲:“咱们到下一个府城,让穆氏去探探那个人的态度。只要她松口,就不怕在府城找不到一个肥羊。” 乙:“是啊,头儿,人家那些财主老爷们一夜春宵值千金,猪肉西施的美貌不说千金,千八百两银子总值的吧?” 丙:“你们是不是忘了,她那个爹有多不好惹?还有,她还是个孕妇!” 甲:“都说让穆氏去游说看看嘛,咱们不干那强迫人的事,你情我愿的买卖更好。” 丙:“呵呵,你们有那能耐你们自家去,我反正是不敢的!” 乙:“嘿嘿,我也不敢,说不定她爹的那个江湖朋友就在哪里蹲在看呢。” 甲:“哎哎哎,我也就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乙:“谁说没有猪肉西施咱就挣不了大钱?不是还有大名府三姝之一嘛,那位少夫人最近都魔怔了,见天求黄爷给她请小儿大夫,银子也是大把大把的花。” 丙:“我看她这些天都不带搭理她男人半眼的,应该有点戏......” 押解官差们的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 这一夜,没几人得安眠。 这伙私盐贩子忙碌到了天明,消费了一百两银。 分了五十两的官差们,情绪一下就激昂了起来。 难得都有了几分笑脸。 对上年轻妇人们,很是和气。 黄姓头目对上其余的左氏九族很是坦诚: “不是我等故意克扣大家的伙食,实在是在你们伤员身上花掉了大笔的银子。 接下来这一路,我们的公款要是花光了,可再找不到借银子的地方了。 好在今日手头宽裕了些,我已经派人去了附近的镇上买粥、买馒头。 当然,功臣们自是不同,她们可以吃肉包子和鸡蛋......” 罗氏翻了一个大白眼,低声对甘明兰道:“咱家不吃那亏心的粥和馒头,肚子饿了,花高价钱从他们手里买!” 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成日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只恨自家不是聋子或瞎子。 对于自家这个儿媳妇,老太婆们是既羡慕又嫉妒。 谁能不羡慕? 同处淤泥中,你不嫌我,我不嫌你才能是同类。 甘明兰这么一个貌美的女人,居然企图出污泥而不染。 确实戳了部分妇人的心。 明面上倒也不敢得罪于她,就隐隐的排挤。 离她远远的。 唯有佘氏和左驰瑕,一有机会就往甘明兰母子身边凑。 左驰瑕已经成功的教堂弟,学会了“左”字的书写。 肥仔与他爹商议改名这事,得了一顿胖揍。 厌学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浓。 看着自家儿子拿小堂弟无可奈何的表情,佘氏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的笑容如同夏日的清风,颇有几分潋滟。 对甘明兰,有的是打心底里的感激: “若不是你隔天送一次盐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在我家遐儿能否活下去这一件事上,啥样的委屈我都能忍。” 甘明兰摇头:“只要想活下去就有一百条路可以走,她们不过是选了一条最捷径的路而已。” 佘氏楞在当场:“女人还有什么路,是可以填饱肚子?” 甘明兰下巴点了点那群官差: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要吃喝拉撒!难道他们不需要浆洗衣裳,在外头露宿又没地儿可以买饭食的时候,有个煮饭婆子是多省心的事?” 佘氏激动的站了起来,“这些我都能干,我都能干啊!” 对啊! 一日多给两个馒头,就能让你们穿上干干净净的衣裳。 官差们能不乐意? 问到头上,果然是乐意的。 谁愿意天天穿汗透了的衣裳! 天气这般炎热,当天夜里浆洗干净,第二日就能穿。 佘氏还道: “官爷,人多了买现成的馒头和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不若我们置办一些锅具,买回米粮自己煮着吃如何? 小妇人别的不成,就灶上手艺还有几分,也识得一些野菜......” 过日子得会算账,开源节流就是中心思想。 越往西北方向走,离城市就越远。 自己埋锅造饭,倒是个长久的法子。 关键是,省银钱。 两个头目商议后,同意让佘氏先试上一试。 于是,甘明兰也领到了一个烧火的活计。 大热天的,厨房里唯独烧火这个活儿最不好干。 但甘明兰有异能在身,可以让自己身体保持清凉舒爽。 她抢着烧火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干点私事。 人不能长期不吃肉,尤其是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 甘明兰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将阿土从空间放出来,使唤它去外头打猎。 这种丘陵地势,大型野物是很难遇见的。 阿土大王抓兔子的手艺却是一绝。 它不仅能感知到兔子藏在哪个洞里。 还能直接去兔子洞里,把兔子全家最壮实的都给拖出来。 一个晚上不杀死十只八只的不肯罢休。 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得了兔子的甘明兰也美滋滋。 在空间里一顿收拾。 兔子皮可以扒下来,揉捻成兔皮。 兔子肉处理起来很是简单粗暴。 她在桑木精华液里加了盐兑成调料汁,给兔子肉做马杀鸡。 然后抓把狗米草的根部揉成一团,塞进兔子的肚子里。 如此这般腌制一个晚上,兔子肉就能吸饱调味汁。 再用锡箔纸将这些入了味儿的兔子包裹起来,放入大冰柜里冷藏。 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就掏一只处理好的兔子出来,埋进灶里。 炭火烤肉。 密封的锡箔纸,能很好的锁住兔子肉的香气。 空间里。 甘明兰狠狠的啃了一大口兔子肉,对阿土道: “我就说用炭火烤出来的兔子肉,比烤箱里做出来的香得多吧?” 阿土捧着它的本命果,吃得头也不抬: “哼哼,本大王亲自抓的兔子能不香吗?鼠可是挑了最肥美的抓!” “可惜阿土你没有吃肉的命,你都不知狗米草根的汁液进了兔子肉里有多鲜,我的舌头都快被香没了。吃了这等美味,我的孕吐都消失了.....” 第40章 梦里吃肉 肥仔在半醒半梦中,被他娘悄悄的拉起来加餐。 迷迷糊糊啃了一口后,脑子被肉香得更迷糊了。 只剩下一张嘴巴,下意识的咀嚼和吞咽兔子肉。 根本分不清是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第二日醒来。 小家伙还吧唧着嘴巴回味。 在给他爹送水的时候,小声同他爹叨叨: “爹爹,那个兔子腿可肥美了,咬上去都滋滋冒油哩!娘还说牛肉好次,窝觉得兔子肉才是天下第一好次。” 左文康看着他砸吧着嘴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 “你在梦里头,一个人就吃了两只兔子腿?小肚子没被撑破吧?” 肥仔瞪着乌溜溜的荔枝眼:“那有甚么,兔子的腿腿又不大鸭!” 旁人光听着父子俩说梦话,口水都被馋了出来。 这个逗他:“肥仔,你给堂叔说说,兔子腿肉是怎么个香法?是怎么做出来的!” 那个说道:“不是有两个兔子腿么?你怎生不孝敬你爹爹一个呢?” 肥仔摆手,又吧唧了一下小嘴: “哎!不提也罢,我怕告诉你们,你们馋得吃不下馒头了哇!反正兔子肉很香、很滑嫩,很好很好次。嗯,下回做梦的时候就给爹爹留一个腿......” 左文康:“......” 我儿是个大孝子,梦里也不忘孝敬他爹。 官差们如今对佘氏的安排,也很是满意。 每天都能吃到现熬的咸菜米粥,与野菜包的菜馒头。 味道比之他们之前沿路买的还要好几分。 关键是这几日用掉的米粮,折算成银钱比买现成的要省下一大半! 佘氏等人每天早上,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发面。 路上用一辆骡车的车厢拉着大缸里的发面团。 这样的天气,还没等到晌午的时候就发好了。 只要他们停下来歇脚。 就有一组人去寻找当日吃的野菜,一组人选背风口的位置搭灶台。 他们只需躺在阴凉处等上大半个时辰,就能吃上可口的饭食。 几日下来。 所有官差,都默许这二十个妇人的活计。 有以罗氏为首的,专门给他们浆洗衣裳的十个老妇人。 还有十个变着野菜花样给他们煮饭、洗碗的年轻妇人。 衣食住皆有人伺候,还有源源不断的偏门捞。 官差们自是心情飞扬。 这日,穆氏在甘明兰烧火的时候来找她。 看着灶前她红扑扑的脸颊,假意心疼道:“这烟熏火燎的日子,你还真能过下去啊?” 甘明兰昂着头挺胸自豪道:“我烧一顿火,就能得两个馒头!” 穆氏的嘴皮子抖了抖:“你家可是杀猪的,天天吃惯了肉的人,能不馋肉?” 甘明兰用意识看了下,空间厨房冰柜里冷藏的那二十多只兔子。 瞎话张口就来: “天天吃肉,我都吃得够够的了!这种杂面馒头以前就没吃过,吃习惯了还觉得挺好吃的呢。” 穆氏一口气,被堵得上不去下不去来。 见肉的诱惑不管用,眼珠子一转又道: “黄爷说,等到下个府城要给我们做新衣裳呢。” 甘明兰一个劲儿摇头: “一天要走五个时辰的路,穿新衣裳有啥用?走一天下来都被汗给湿透了!我觉得还是旧衣裳穿着舒服呢。” 她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让穆氏恼火。 索性就挑明了道: “你现在三个多月还能走得动,今后的肚子会越来越大,难不成,还想着靠自己的双腿走到边城去?” 甘明兰给了她一个白眼:“我不自己走,你还要背着我走啊?” 穆氏的故意提高了几分声量: “差爷们说了,到了下个府城会再买几匹马,今后上路我们就不用自己走了! 她们几人的孩子也能跟着沾沾光!都说你的脑子已经大好了,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甘明兰嫌弃道: “马车那么颠坐里头都不舒服,我家肥仔不喜欢!我娘说妇人生产前就是要多走路才好,你个没生养过的不懂!” “呵呵,我倒是要看你能坚持到多久!” “嗯,我坚持久一点给你看!” “......” 待穆氏甩袖离开,佘氏神色复杂: “左文君如今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听说在成安府的牢狱里被打出了内伤,文君家的现在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甘明兰双手一摊: “各人有各人的命,咱管不了旁人只管得了自己。官差们要是吃到了甜头,今后少不得给她们拉皮条。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这里带,要是不小心得了脏病,我看她们朝哪个方向哭去......” 帮厨的其他女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她们不想得脏病,听说那种病死前可痛苦了。 穆氏气哼哼的调转头,又往吕氏母子三人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她是如何游说的。 反正到了下一个驿站的时候,官差们就开始布置起了房间来。 不仅给吕氏安排最好的一间房,还为她买来了绸缎的新衣裳和胭脂水粉。 黑了几个色号并瘦脱骨相了的吕氏,在胭脂华服的衬托下,勉强有了昔日三分的容颜。 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那弱不禁风的细腰,很是惹人怜。 当即就吸引了,同住在该驿站里的一个肚子大似七月孕妇的五旬员外郎。 员外郎年岁是老了些。 但出手异常阔绰! 一夜的嫖资,就给了一百两银! 尤其是知道吕氏世家大族贵妇的身份后,对她的满意再上一层楼。 要不是她如今的囚犯身份不能被买卖。 员外郎都恨不得,将她纳回家做第十一房小妾了! 黄姓头目数着白花花的银锭子,喜笑颜开: “真不愧是大名府三姝之一,这样的姿容合该伺候老爷们。” 毛姓头目连连点头: “之后咱可要把这位姑奶奶给伺候好了,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一双儿女么?之后每到一个地儿,就给她请小儿大夫来问诊。 日常吃喝用度都往好里养,出手低于一百两银的,咱都不让她接待!” 黄姓头目挥挥手: “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对了,她那个男人也让人去敲打敲打,就用在他身上的药材银钱最多!他要敢闹事,就让他自行下来走......” 第41章 西施解猪 一夕之间,三百三十个流放犯就被分出了个三六九等来。 那些以前当家的男人们,被尊称为老太爷和老太太们成为了最底层。 官差们动不动就斥骂他们,还呼来喝去大小声。 浆洗衣裳和煮饭洗碗的,是二等人。 官差们只管差使她们干活儿,不骂也不给笑脸。 既不愿意以身伺候,又不愿意干这等苦力活儿的妇人们,排在了倒数第二位。 官差们惯爱用打量货物的眼神盯着她们看。 穆氏还时不时去游说这些妇人加入她的团伙。 一等人,自然就是那些能给官差们带来收益的年轻妇人们。 吕氏当属这些人中金字塔尖尖的人物。 她已经创下了三夜吸金三百八十两银的记录。 官差们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怕她晒黑了皮肤,还担心她磨坏了脚。 白日都让她与她的双胞胎坐在骡车车厢中。 官差们轮流给她当骡马拉车。 躺在担架上养伤的左文轩都被敲打了几次,敢怒不敢言。 看向吕氏的目光阴恻恻的。 吕氏对上他,毫无惧意。 需要她接待客人的夜晚,吕氏就让嬷嬷去陪着龙凤胎。 龙凤胎如今的状况时好时坏。 他们手指关节的伤口结了痂。 就剩下心里的创伤还在折磨人。 这日上午,当他们路过一个村庄时。 吕氏提出,要从村里买一头猪给族人们改善伙食的想法。 她依在骡车车厢的门口,懒洋洋的开口道: “买猪的银钱我出!我倒是想看看,有骨气不吃肉的人有多少个!对了,猪肉西施不就是屠妇么......” 于是,这日中午埋锅造饭的时候。 两个官差就将一头一百来斤重的黑猪,拉到了甘明兰的跟前。 大半的猪,瘦得都能看见排骨了。 官差搓着手: “甘氏,这是大少奶奶特意买来给你们族人补身子的!杀猪剔骨的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甘明兰: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摊开空空的双手:“我也没有杀猪的家伙什呀。” 对方还是个有备而来的: “我们黄爷说,有大少奶奶在,今后免不了常有杀猪宰羊的时候!我们就从村里屠户家,花高价买走了他那套杀猪刀呢。” 一群小豆丁听到要杀猪、吃猪肉,盯着那头黑猪的眼神都直了。 甘明兰:“......” 她知道吕氏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用这一头猪堵住所有人的嘴。 你们不是瞧不起我么? 吃了我买的猪肉,看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坏话! 出钱的和吃肉的都不介意。 那她有什么好为难的? 从容的接过了官差们递过来的杀猪刀。 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刀锋和刀尖。 还成! 前任主人应该是个爱刀的,保养得挺好。 她右手拿着杀猪刀背在身后。 嘴里发出“噜噜”的声音,向半大黑猪靠近。 也许是她发出的声音很是友好。 刚还在狂躁的黑猪停下了乱跑的脚步,抬起头看着她。 “噜噜噜......噜噜......” 她的脚步不紧不慢,就那么一步步走到了黑猪跟前,还伸手撸起了它的猪头。 黑猪仿佛被定住了身形,任由她撸。 等到她的手游走到猪脖子位置的时候,黑猪还舒服得半眯了眼。 舒服不过两分钟! 甘明兰背着刀的右手也悄然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 她举着杀猪刀对准了黑猪喉咙上的大动脉,一刀就捅了进去。 捅对位置,即刻收手。 黑猪不解的歪了歪头。 仿佛在问:好好挠痒,你闹啥哩? 再然后,猪血喷涌而出。 黑猪后知后觉到了疼痛,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两脚兽。 踉踉跄跄才走了不到十步,就颓然倒地。 两个送猪来的官差和做饭的妇人们,都被甘明兰这一手镇住了。 个个呆愣在原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可怕啊,这等杀猪不沾血的手法!又快又狠! 猪肉西施的绝活儿,不止这一茬。 她让人在薅了不少引火柴来堆在黑猪的身上。 一把火,就把个黑毛猪烧成了黑炭猪。 空气中,那种带着焦香味儿的猪皮味儿蔓延开来。 二十多个五岁以下的小豆丁,不怕热的围坐在火堆附近。 嗦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盯着猪。 哪怕昨晚三更天,才在梦里吃了一顿烤兔子肉的肥仔。 都没能扛得住猪肉的诱惑!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关于吃猪肉的美好回忆。 此时此刻,最怀念的就是外祖母做的杀猪菜! 待到引火柴全都化成灰烬后,甘明兰就捏着杀猪刀刮起了猪身上的黑炭来。 一刀刮过,黑炭褪去,金灿灿的猪皮露了出来。 也不知她是怎样把握力道的。 刀刀去净碳灰,刀刀不伤猪皮。 两盏茶的功夫,整头猪都给收拾了出来。 黄灿灿的猪皮,很是诱人。 甘明兰叫上了佘氏和另外一个妇人,把猪抬到了一口大簸箕中。 她要在这口簸箕里分解猪肉。 此时,不仅小孩子的眼珠子跟着她的身影转动。 十几个官差都被吸引了过来。 官差们眼中的那个大美人,正一脸严肃的在挑选趁手的刀具。 一般的屠户解猪,杀完猪后还需要用到:开边刀、砍刀、剔骨刀和切肉刀。 刀的作用不同,长短大小和重量都不一样。 原身显然是与众不同的。 一柄杀猪刀,从杀猪到解猪都用它。 继承原身绝学的甘明兰,就从整套工具里挑了一把三指宽的切肉刀。 万众瞩目之下,她手中的割肉刀就在猪脖子某个位置稳稳的落了下去。 眨眼的功夫,不大的猪头就被整齐的割了下来。 再揉揉眼,四只猪蹄又轻松被卸下。 不知怎的,官差们就觉得手掌关节处隐隐作痛。 不等他们砸么出滋味来。 猪肉西施又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刀划开了猪腹。 莹莹玉手还伸进了猪颈处。 摸到了猪的喉管轻轻一拉,就将猪肚子的所有内脏都扯了出来。 冒着热气的内脏,完整又新鲜。 她手里的动作不停,从猪背一刀切下去,猪脊骨就被分成了两瓣。 再下来。 前腿肉轻松拿捏; 腹部五花肉被切成了比例一样的豆腐方块; 后腿的扇子骨剥了出来; 两扇排骨完完整整...... 割肉刀游走在肉与骨之间,丝滑得像德芙巧克力。 第42章 吃肉风波 不多不少,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 所有的肥肉、瘦肉、骨头都被分得明明白白。 看完猪肉西施整个解肉过程的官差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是又可怕,又过瘾! 不敢想,那把割肉刀用在人的身上会怎样! 以前对猪肉西施还有点旖旎想法的男人们,全都打了退堂鼓。 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唯有左文康,看他的娘子的眼神更热烈了。 认真干活的娘子最美丽! 忍不住想为她的刀工喝彩! 这门手艺,要是搁在女尊凤朝都能自成一派。 甚至可以开门收徒了! 不惧怕猪肉西施刀法的除了左文康,还有小孩子们。 他们也不是不害怕,是顾不上。 所有孩子的眼神看进鲜红的肉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还围着那两口煮肉的大锅,嗷嗷嚷着要吃肉。 肥仔就像一只刚会打鸣的小公鸡,骄傲的昂着小脖子。 跟着哥哥姐姐们嚷了几句后,又忍不住显摆起他家腻害的亲娘来。 孩子们的声音叽叽喳喳,活泼热闹。 不远处。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吕氏,恨得咬牙。 她才是那个出资买猪的人! 一个个的,怎就把个屠妇当成了宝? 吕氏想象中的晌午饭场景是: 男女老少都抢着吃肉,然后对她说一些恭维的话。 现实情况有些诡异: 年岁比较小的孩子们倒是捧着碗,吃得头也抬不起来。 稍大一些已经懂事了的,看着自家大人的面色不好,也不敢朝肉里下筷。 老年人与那二十个浆洗衣裳和煮饭的妇人,只安静的吃着手里的馒头。 左文康之类的喝着米粥,目不斜视。 仿佛那小米粥比肉汤还有滋味。 最讽刺的是,左文轩居然捧着一个炖得稀烂的猪脚,啃得津津有味。 吕氏气笑了。 扬声对黄姓头目道: “黄爷,看来有人不识好人心呐!既然大人看不上我买的肉,他们家的小孩子也别吃了!一家人怎么能吃出两锅饭? 从明儿起,咱们半个月杀上一头猪,今日不吃的,以后也休想吃我买的一口肉!” 她话里的火药味甚浓。 黄姓头目也把脸跨了下来,呵斥众人:“大人不吃肉的,小孩也别吃!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嘴巴有多硬!” 刚还吃肉吃得欢的小家伙们,才吃完一块肉就被叫停了。 大人们干的这是什么破烂事? 就有那馋嘴的娃儿,开始躺在地上双手双腿不停的划拉,大哭大闹了起来。 一个孩子开了头,一群孩子全都加入了闹剧中。 只把大人们的脑袋闹得嗡嗡响。 肥仔被他娘捞进怀里的时候,哼哼唧唧: “娘,为什么不给窝们吃肉肉啊!小猪不是娘杀的吗?锅里的肉肉还有辣么多哩。” 甘明兰悄悄在他耳边低语: “你要是这会儿吃饱了,晚上可就吃不下兔子肉了!阿娘在灶火里埋了两只兔子呢,四只大腿都给你吃好不好?” 肥仔一下就捂住了嘴,同样压着嗓子问: “窝,窝真的吃过兔子肉吗?娘,娘,窝不是在做梦嗷?” “真的,是真的!你还记得烤兔子的味道不?是不是香喷喷又美滋滋!你都吃过两回了,怎么还觉得是在梦里呢?” 小家伙这下高兴坏了。 别过头去,再不看那两锅猪肉。 哼,伯娘的杀猪菜做得比他外祖母差多了。 娘烤的兔子肉,又比外祖母的杀猪菜还香! 他才不要学那些两三岁的小屁孩,躺在地上打滚。 埋汰得很哩! 没兔子肉吃的小孩子们,可不如肥仔那般的好哄。 有那脾气急的亲娘,巴掌已经呼在了小孩子的屁股上。 “哇哇哇,娘,你坏,你坏!我想吃肉,我要吃肉!” “啊啊啊!你打吧,就是打死我,我今天也要吃肉!” “我不要你这个娘了,我想要少夫人当我娘......” 来自亲生孩子捅的刀,扎到心口,痛彻心扉。 吕氏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吧,看吧,为了一口肉,你儿子都能放弃你们这个亲娘了,你们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穆氏等人优雅的啃着肉骨头,在一旁煽风点火: “还是少夫人的魅力大,要是再杀上几头猪,估计那二百四十个月大的儿子,都想唤你一声亲娘咯。” “哼,咱们都是从牢狱里出来的,谁也别嫌谁身子脏!这会儿你们矜持,等到了边城可就容不得你们做主了。” “就是,就是!还不如多学一些如爷们儿的手段,可别到时候进了红帐讨不了军爷们的欢心。” “我们听说啊,人家边军红帐里头也是有规矩的!听话乖巧的能伺候将领们,那些贱骨头只配伺候大头兵们!一个人一个晚上都停不下哟......” 有几个就是为了孩子才一再隐忍的妇人,被这几个女人的阴阳怪气一激。 心里的怒火彻底点着了。 她们不想去面对那个,关于到了边城被送到哪儿的问题。 气愤加上绝望,很想毁天灭地。 直直冲着几个女人奔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对方的头发。 “哐哐”的,大耳瓜子一顿猛扇。 这波操作猛如虎。 被打的,围观的,都懵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官差们。 穆氏等人可是他们的摇钱树。 要是抓破了脸蛋,还如何伺候老爷们? 他们赶紧上前伸手去阻拦。 发疯了的女人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作天作地。 可不是他们伸伸手就能拦得住的。 见势不妙,官差们急了。 一下就从几个女人的战争,变成了男女混战。 老婆婆们可不愿意自家儿媳妇们吃亏,也冲了过来。 她们不敢打官差,就只能打女人了。 穆氏几人多方受敌,惨叫声时起彼伏。 刚刚还在地上撒泼打滚闹情绪的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打架的情景吓住了。 相互对视一眼,发现没有人搭理他们。 只得乖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战争已经打到白热化了。 长头发一把一把的在空中飞舞...... 黄姓头目暴起大喝: “都给我住手,住手!谁敢再动手,爷让她三天都没得饭吃!” 这个威胁有点大。 三天不让吃,不就是变相要饿死人么? 第43章 无敌的阿土大王 好好的一顿杀猪饭,闹到最后没几人真能下咽。 大部分肉都进了那一帮官差们的口中。 肉饱汤足之后,恭维吕氏的话好一通输出。 只不过,背地里的小话也不少。 官差甲: “他娘的,真当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少夫人呀!要不是看在她能挣银钱的份上,谁愿意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官差乙: “你这就不懂事了吧?说几句好话是要你命还是要你的钱?今后还想不想隔三差五吃一顿肉了?” 官差甲: “嘿嘿,说的也是哈!黄爷叮嘱过,就是要把她捧得高高的,最好是找不到北的那一种。时间一长,那些妇人们自然就会被同化了。” 官差丙: “都靠过来,再近一些!兄弟我之前在驿站里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你们想不想知道?” 众人:“赶紧说说看!” 官差丙: “我们即将要路过的禹洲府了!听说他们府在七日后,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花魁争艳大赛! 参加这次盛会的青楼都有数十家。 届时,整个禹洲府甚至周围几个府的达官贵人们,都要在此地集聚一堂!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完全赶得上此次盛会呐!” 官差甲:“哈哈哈,那我们挣大钱的机会岂不是就在眼下?” 官差乙:“所以,咱必须得把少夫人这棵摇钱树给哄好咯......” 摇钱树.吕氏,今日并没有多高兴。 左氏族人的反应脱离了她的预期,还让她恼怒愈甚。 从甘明兰刚穿来那晚上就被她祸水东引一事中,就能窥探出她的秉性。 说白了,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做人做事,皆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以往做左氏家族的宗妇,她也不吝做一些面子功夫。 到了如今,就是花几两银子买头猪都有着自己的小算计。 可惜,想让猪肉西施亲手杀猪分肉达到羞辱她的目的,失败了。 甚至还让以前对她们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直接站到了对立面! 这让她如何能痛快? 今日不痛快的人何其多! 晌午只尝了一下肉味的孩子们,一路都是泪眼婆娑。 哄娃的妇人们心力交瘁。 瞪向始作俑者的目光,很是不善。 族里的那些老年人心里哪怕再想吃肉,也拉不下这个面子来。 这吃的不是肉。 吃的是,他们对左家妇集体背叛的妥协。 还没到山穷水尽之际,他们的老骨头还能再坚持坚持...... 肥仔按捺住了对猪肉的渴望。 中午饭只吃了一个没滋没味的黑馒头,灌了半水囊的功能饮料进肚子里。 为了晚上能清醒的干一顿兔子肉,下午就在他娘的背上整整睡了两个时辰。 甘明兰对吃货的毅力佩服得不行。 夜幕降临后,明明已经饿得肚皮咕咕叫,还因露营地里的大人们都还没有睡,就贴着她不吵也不闹。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时(晚上11:00)。 肥仔的手里突然被他娘塞入了一个兔子腿。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脑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左右张望了半晌,做贼似捧着兔腿肉躲进了甘明兰的怀里。 背对着人,前额抵在她的胸口上,低头小心翼翼的啃起了肉肉来。 不同于前几次半睡半醒中的滋味。 小家伙还是头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吃这个烤兔肉。 金黄脆嫩的兔腿肉,一口咬下去。 那满满的肉鲜味儿与微微的桑木清香,占据了整个口腔。 好吃到让孩子想高声尖叫。 外面一层的肉质微微有些嚼劲,但完全不塞牙。 啃到内里的肉时,不仅入了味还鲜嫩多汁。 对牙口没有成年人好的小孩子来说,兔子肉相当的友好。 肥仔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快速干光整根兔腿上。 娘刚才悄悄告诉他,只要他吃得下,四条腿都是他一个人的。 小家伙也是个机灵鬼。 他会大剌剌的和人分享,梦里吃过的兔子腿是何等滋味。 一旦在清醒状态下吃到肉,嘴巴只会闭得紧紧的。 哪怕是亲爹,也不会告诉他! 肥仔:这可是娘夜里出去抓到的猎物,还要把兔子身上大部分的肉分给值夜的官差们。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以后就没得兔子腿肉肉次啦。 母子俩心照不宣的维护着偷吃肉的小秘密。 还把肥仔的作息时间调了调。 每日下午让他在背上睡上两个时辰。 这样就能坚持到夜里吃夜宵。 甘明兰一般都是在他吃完睡着了后,才会进空间里抓紧时间升级。 来到这个异世界都小一个月了。 她的异能才堪堪稳定在了三级。 木系异能要升到四级,才能有质的飞跃。 可以将一亩地面积的一年生植物,从种子催生到其成熟。 现在她的肚子就好比一个漏斗。 她吸收多少能量,孩子就能给她抢走多少。 随着小家伙的慢慢长大,对木系能量的需求肉眼可见的增多。 甘明兰白天徒步五十里。 夜里忙着投喂俩娃并升级异能。 还要收拾阿土带给她的猎物。 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官道,几里之外是一大片起伏延绵的山脉。 最高的山峰,海拔有近千米。 林子里的猎物种类,也肉眼可见的丰富了起来。 除了甘明兰已经吃腻了的兔子,还有野鸡、野猪、狼、狐狸之类。 在大名府出道还不到一个月的阿土,在这些山林之间就是名副其实的大王。 末世里变异的植物都有攻击性。 它以前都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鼠。 现在,请称呼邶国为快乐老家! 这不,又是收获满满的一个夜晚。 阿土昂着小脑袋求表扬: “哼哼!今晚的那一头豹子被本大王杀狼的英姿吓跑了!主人你想不想吃豹子肉呀,想的话我给你抓去!” 甘明兰赶紧制止: “阿土啊,你一个食草动物,最近怎么都放飞自我了呢? 让你抓点小东西,你连三百斤重的野猪都给我拖了回来。 还想猎豹?搁在末世之前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咱可别去祸害它了!” 阿土歪着它的小脑袋,眼神蠢萌蠢萌哒。 假装听不懂! 心里想的是: 主人厨房里的那几个冰柜实在太小了。 本大王才打了几天猎,就给塞满啦! 第44章 贤惠的男人 甘明兰其实是有些嫌弃野猪肉的。 没有煽过的野猪肉,肉质又腥、又柴、还硬。 也就是她这个在末世过了十年苦日子的人,舍不得浪费新鲜的食材。 为了肥仔的乳牙考虑。 她从里面挑了野猪身上最嫩的里脊肉、梅花肉等约莫十斤。 还在神木精华液与狗米草草根汁里,泡了二十四个小时。 最后,这十斤嫩肉就折腾出了不到四斤肉松。 焦香甜咸口的肉松,还残留了一丝丝野猪的猪味儿。 舀一勺进嘴,不需要怎么嚼咀便能在口中化开。 甘明兰决定今后喝米粥的时候,就挖两勺子拌在肥仔的米粥里。 实在是佐粥神器呀! 心里还有些可惜,不方便给便宜男人加餐。 这个便宜男人如今是越发贤惠了。 不仅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好几身,针脚细密的衣裳。 还给她和肥仔各做了一顶帷帽遮阳,怕两人被烈日灼伤。 左文康倒不认为,女人只有皮肤白皙才是美。 凤朝好一些贵女,就以小麦色的肌肤为荣。 主要还是这母子俩的肤色过于娇嫩,太阳一晒,就容易脱皮。 他不得不主动操心起两人的皮肤保养问题来。 左文康的巧手除了会做衣裳、配饰。 现在一家四口人脚上穿的草鞋,也是他编的。 每日规定要走五十里路,消耗最快的可不就是脚上的鞋子了么? 他编出来的蒲草鞋。 鞋头微微翘起,就像一只小船,鞋正面为镂空状,还带有整齐的鞋带。 精美得就像是艺术品。 穿在脚上轻便又跟脚。 一双照现在的磨损程度,能穿三个月! 他已经带动了十几个未婚的族弟、侄儿跟他学。 还天天给这些人洗脑: “咱们如今都指望不上科举出仕了,你们同我一样又没一把子力气,到了边城修城墙可担不起青砖哟! 要是靠干苦力活儿生存,啥时候才能存到娶媳妇儿的银子? 男子汉大丈夫,技多不压身!别觉得这些都是女人才会的手艺! 难道你们在娶媳妇儿之前,衣裳破了就扔,还要花钱去买草鞋穿? 就算是有小娘子愿意嫁给你们,陪着你们吃苦,甚至还会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生儿育女! 那别人都用命相酬了,难道你们只会坐享其成? 贤惠是男人最好的聘礼,不仅小娘子喜欢,今后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和你们亲近......” 边说,他还以自己为例。 别看他以往在外面人五人六的,背地里他可是个贤夫来着。 这个证据,实在是过于强大了! 猪肉西施的美貌与财富,是所有未婚男人娶妻的理想型。 以前,可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和他们聊过家庭分工问题! 他们好似除了读书,家务活儿啥也不会干! 族弟甲喃喃道: “边城军营里的光棍那么多,未婚的适龄小娘子数量肯定十分有限,我等有什么可以超越这些人的能耐?” 族弟乙忧心忡忡: “莫说娶妻生子,咱们光养活自己可能都艰难!” 一想到他们要打一辈子光棍,都开始焦虑了起来。 虽然离成年还有两三年时间,但也是很快了呀。 族弟丙: “反正我们每天夜里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就和文康哥学着缝缝补补,再学学编制蒲草鞋啥的?” 族弟甲: “我看可以有,文康哥编出来的鞋子如此精致且实用,就是放到县城里面,高低都能卖上半吊钱。” 那可是半吊钱! 自己亲手挣的哟。 于是乎。 男人最好的聘礼就是贤惠这话,很快就在左氏一族的未婚的男人之间传开了。 有人嗤之以鼻。 也有极尽讽刺的。 左文康只教愿意接受他洗脑的人。 以他为中心的十九人小团伙,很快就形成了。 年纪最大是他。 最小的是左驰瑕。 是的,人家左驰瑕也加入了这一支队伍里。 他正是好学的年龄,且双手异常灵敏。 在一众十六七岁的族兄中,是学编制蒲草鞋最快、最好的那一个。 左文康当即收了他当亲传弟子。 佘氏高兴得直抹泪。 自从她接手了灶上活计后,母子俩总算是能吃饱饭了。 如今她的遐儿又能学到些实用的手艺,无异于又多了一条生路。 罗氏对于儿子的言行颇有微词。 找到左文康的时候,他如是这般说: “娘,你看左文轩的娘子是如何对他的?再看看我娘子又是怎样做人的!我要是再不改改我之前的脾气,怕是留不住人家哟!” 罗氏捂着胸口: “那也不用给她做衣裳做鞋子的吧?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难不成以前你们屋里这些活儿都是你做的?” 左文康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你儿子我这般聪慧,这么简单的手艺还要特意学吗?草鞋是我之前翻看过的一本杂书上印出来的图册,我瞧着挺有意思就编过两回。 我们房里的啥事儿能逃过您的眼?我如今不是为了挣表现嘛!” 罗氏将信将疑,觉得自家儿子委屈大发了。 左文康却是浑不在意: “娘,我这般做的好处还不止这一桩! 您也看见了,现在族里的风气都成什么样了?我就怕这些小子学那没骨头的男人,走上了歪门邪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左字来,教他们一点能养家糊口的手艺不比甚都强?” 罗氏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儿子就长成了她理想中的模样呀。 翩翩君子,就该是这般的风光霁月。 之后。 当一个族老跳出来,用教训的口吻,责怪左文康带偏了左氏家族的家风时。 罗氏不干了: “你们左氏家族,如今还剩下什么优良的家风了? 是恬不知耻吃自己女人的卖身肉的男人,值得在后代子孙学习? 还是嫡支宗妇上赶着为娼为妓的行为,可以在左家妇中传承? 我家康儿就是心灵手巧!会做衣裳会做鞋子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遇到其他人,会一点能养家糊口的手艺都恨不得捂得死死的。 我家康儿愿意无偿教族里的兄弟子侄们学,是他心善。 男人怎么就不能贤惠了?贤惠的男人疼媳妇儿! 他老娘都没意见,你们还有啥说道的?” 第45章 花魁大赛 罗氏那一场无差别的攻击。 不仅把想要教训她儿子的族老气晕了。 把每天还要人抬担架的左文轩,彻底的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也彻底得罪了以吕氏为首的九个左家妇。 总之,是一竿子下去打死一群人! 甘明兰倒是对这个婆婆的护犊子行为,刮目相看了几分。 在给她准备的功能饮料里,又加多了一倍好东西。 只把她喝得,那一个面色红润,腰不酸腿不疼。 一双小脚走起路来,精神抖擞。 只让老太太感叹,她现在浆洗衣裳都比年轻那会儿有劲儿多了! 官差老爷们最近的手头相当宽裕。 继吕氏买猪之后,隔三岔五的也会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尽管如此。 队伍里的气氛仍旧有些诡异。 干苦力活儿的,彻底与夜里出工的九人划清了界限。 不干活儿的主打一个两头不得罪。 但他们一天一餐,只能吃个半饱。 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徒走,所有人都得到了锻炼。 每日走完五十里路,再也不是噩梦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一行人这日在酉初(下午5:00)走到了禹州府。 禹洲府是一个商业异常繁华的州府。 有大大小小数百座钧瓷民窑。 钧瓷以其变幻莫测的釉色和精湛的工艺,闻名于邶国瓷器界。 每年吸引着无数的商人汇聚于此地。 就连州府城外的大车店,比其他州府的普通客栈看着要阔气许多。 之所以这次没住驿站,还是因为驿站离州府内城太远了些,不方便他们办事。 大车店的大通铺,成年人都能轻松躺下十五六个! 因为房间数量有限,花钱也没单间给他们提供。 遂,分成了男、女、老三组。 在安排好住宿之后,黄姓头目就通知所有人: “我们要在禹洲府购买几匹马,需要在此地停留几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在房间里好好呆着,不经允许莫要出来。” 毛姓头目还在一旁补充:“要是有享不来福的,我们就继续借住禹洲府的牢狱!” 有驿站住,谁还愿意再进牢狱? 哪怕在屋里出不去,躺着睡觉都比在大太阳底下暴走强啊! 肥仔蔫蔫的跟他爹去了另一间屋。 虽然他和暇哥哥玩得挺不错,亲爹待他越发的好。 但,娘可是他每晚吃宵夜的投喂人啊! 肥仔心里委屈,还无处哭诉。 左文康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儿砸,听说你现在都学会写你的大名啦?这两日,爹爹亲自教你读书写字怎么样?” 肥仔觉得,不怎样! 他都立志要学杀羊、杀牛了,干啥还要学认字? 没娃在身边,甘明兰还有些怅然若失。 明明她前世一个人睡了三十多年。 才来这一个多月。 就养成了,晚上时不时要摸摸胖儿子在不在的习惯。 要是没有捏到他肉乎乎的脸或者手,她都睡得不安心。 佘氏笑着劝她道: “男娃还是要和亲爹这类的男性长辈多相处才好!肥仔他爹那么贤惠,肯定能带好他,你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嘛。” 得,看来便宜男人这一顶贤惠的帽子,短时间内是摘不掉了。 甘明兰索性放开老大,给肚子里四个月大的老二做起了胎教来。 现在她的身形变化仍旧不明显。 腹部只有一些轻微隆起,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加上她平时走路,也没有普通孕妇那般的小心翼翼。 若不是胎儿最近几天有微微的胎动,她都常常忘记自己还是个孕妇。 孕吐现象总算是过去了。 现在的她,吃嘛嘛香! 烤兔子肉、烤蚕蛹、叫花野鸡、清炖猪蹄等轮番上阵。 每晚都要在空间里,加个半斤肉量的孕妇餐。 在吸收木系能量的时候,身体同时也被淬炼着。 就是到了今日,她全身一点长胖的迹象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一点变化,是四肢变得更结实了! 太阳能将她的脸晒脱皮,就是晒不黑。 脱皮的地方,只要用神木精华当面膜敷敷,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熟悉她的人,都夸她的气色就比流放前更加红润、更加健康了......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 黄姓头目就领着几个能言善道的官差,离开了大车店。 他们刚进到禹州府内城,就赶上了花魁争艳会开幕式。 只见府城那条又宽阔又笔直的主街道上,有数十辆花车缓缓经过,正在游行。 几乎是全州府的百姓都来了,只把街道两旁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原来,那花车上的,正是此次参加花魁争艳赛的参赛选手们。 选手们皆是盛装打扮。 那舞衣如花、身姿轻盈如燕的女郎,在花车上跳着舞,眼波流转间尽是万种风情。 前面一车刚过,又见载着两名女子的花车缓缓而来。 只见两人中身着白衣的美人纤手轻拨琵琶,悠扬的旋律如泉水般流淌。 而她身旁的小娘子作男装打扮,背着手、摇着玉扇站,应和着琵琶声唱起了小调...... 男人们见到这般盛景都快乐疯了。 官差们就听到,挤在他们附近的几个男人嚷嚷着: “我觉得今年怀月楼的月华娘子最有可能夺冠,听说她排了半年的霓裳羽衣舞与传统的霓裳羽衣舞很是不同,看过她预演的魏公子都赞其绝美呢。” “魏公子的审美,咱们自是信得过!但我更看好鸳鸯阁的双人舞《吕布戏貂蝉》中貂蝉的扮演者娇娘!” “呵呵,各花入各眼,你们爱舞我偏喜听曲,必须投我青云公子成名曲《花木兰》一票。” “我说你们......” 眼见着几个男人为了给自己心中的花魁拉票,吵得差点都动手了。 直把黄姓头目这些外地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很是认真的看了一轮,从眼前经过的花车上盛装打扮的美人们。 待回到他们在府城内定下的客栈后,才关起门来说闲话。 官差甲: “我左看右看,怎就觉得那些展出的花魁们,不管是脸还是身段,都不如猪肉西施好看呢!” 官差乙: “莫说和猪肉西施比美了!就是我们少夫人装扮起来,也能进入前十美的吧?就这点姿色也能成为花魁!” 官差丙:“可惜了,可惜了!她们要是未嫁之身就好了。” 黄姓头目: “说的是甚屁话?人家要是云英未嫁还能在咱们手里讨生活!不经人事有不经人事的好,少妇自然有少妇的妙!咱们这样.......” 第46章 食物过敏? 全城热议的花魁争艳赛,其实在禹洲府已经举办了三十多届。 算得上是禹洲府的一张名片。 整个赛事一般会持续三天。 游客们花上一两银子,就能购得一张花票。 参加花魁争艳赛的青楼,会在比赛期间,十二个时辰的开门迎客。 赛事期间,要参加比赛的花魁们会不间断的表演才艺。 任由游客观赏、品评,投票。 最后得票最多的,自然就是魁首。 大赛结束后的最后一夜,也是赛事的高潮——新晋魁首的初次拍卖会。 据说那个场面,才叫人长见识。 去年就拍出了白银三万两来。 可见,这样的盛会有多吸金。 直接拉飞了禹州城的gdp。 黄姓头目等人已经感受到了。 他们在内城入住的客栈,普通房间一夜都要十两银。 还有酒楼和茶馆,消费也比平时要贵上好几倍。 尽管如此,他们都没有抱怨半句。 每个人领到任务,马不停蹄的出去忙活了两天...... 两日之后的戌正(晚上8:00)。 毛姓头目突然通知所有人,让大家等下去驿站的大堂集合。 “黄爷他们已经顺利的买到了马匹,我们明日早上就能出发了!白日里黄爷他们买到了上好的本地黑山羊,今晚请大家吃烤羊肉。” 佘氏高兴得连忙去梳洗了一番,还道:“已经两天没见到我遐儿了,也不知他瘦没瘦?” 因为大车店不允许客人自己开火,大伙儿又恢复到以前一日一馒头的伙食标准。 佘氏才有此担忧。 左驰瑕已经满九周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一直忧心儿子吃不饱,会影响以后长个子。 边梳头,边和甘明兰絮叨。 甘明兰这两日和肚子里老二互动之余,也愁过肥仔会不会掉膘。 她觉得小孩子还是有奶膘才可爱。 隐隐察觉到自己竟然还是个捏脸怪! 和两人一样迫切想要见到儿子的妇人,还有不少。 官差们却要求他们,进大厅后分男女老少来坐。 肥仔和他娘隔了几桌人遥遥相望,眼泪汪汪。 呜呜呜,娘呀娘,没有兔子腿做宵夜的夜晚真的睡不着。 左文康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巴掌。 媳妇儿给他的二两应急银子,这两天可都全给这小子加餐了。 想要让人家多认几个字,没点好吃的哄着,根本学不进去。 就这,居然还用小眼神告他的黑状! 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荔枝眼,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盯着甘明兰。 甘明兰扯了扯嘴角,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自己没觉得怎样。 但就是那一个浅笑,仿佛雪域高原的雪水融化。 惊艳了同样在大厅里用餐的一行人。 待到今晚的宵夜上场后。 别的妇人是小口小口的送进嘴里,再慢慢的咀嚼。 甘明兰的吃相虽不粗鲁,却是带了几分豪迈与快速。 当她吃到孜然炭烤羊肉的时候,眼角都飞扬了起来。 撇见她表情的人能明显的感受到,她对这道菜的喜爱。 这羊肉烤得确实不错! 禹州的黑山羊,肉质很好。 厨子在烤之前还用了孜然、胡椒等许多香幸料腌制过。 羊肥油和羊瘦肉间隔穿在一起。 烤熟后,羊油融化到了瘦肉里,瘦肉吸饱油分,味道别提多美了。 这是甘明兰来邶国后,第一次吃到如此重口味的菜肴。 如何叫她不惊喜?! 尤其是今晚加餐给的肉量也不小气。 大人有四两,小孩二两。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赞美,这一道菜的好滋味! 那个据说是禹洲府烤肉第一人的大厨,还来大厅内领了一次隔壁桌客人的打赏。 看他们这行人吃得喷香,有几桌衣裳华丽的行商也买了些烤羊肉来吃。 他们吃着烤羊肉,还喝了不少自己带来的烈酒。 馋得左氏族人里的酒鬼们直吞舌头。 好在他们的加餐很快就吃完了,在大堂里拢共呆了不到两刻钟。 直到回了房间,大家的情绪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羊肉美味中。 佘氏: “遐儿他师娘,你说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吃过烤羊肉,怎人家的羊肉就烤得如此美味呢?” “无外乎舍得用香幸料而已!你要是有孜然、胡椒、八角等大料也可以做得这么好吃。” 说到这里,甘明兰察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来。 这两天,吕氏等九人貌似没有接客! 没有收入,为何两个头目还这般舍得呢? 他们今晚吃掉的羊,至少有五只! 而且孜然和胡椒的价格可都不便宜! 他们要是专门为犒劳吕氏、穆氏等摇钱树也就罢了。 她们这些人立场那么坚定! 也值得被优待? 难道,这个烤肉里有什么文章? 甘明兰仔细回忆了一下。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们每桌都坐了几个官差。 在给众人分肉的时候,这些官差们也没少吃! 她想不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貌似没啥异样。 不由得自嘲起自己,就是爱把人心想得太坏! 又到自己有神木空间和异能在手,倒也不畏惧。 大伙儿在屋内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消了消食。 然后就排队开始洗漱了起来。 能嫁进左家的妇人,基本就没人是穷苦人家出身。 但凡有条件,都习惯擦洗完身子再上床。 甘明兰每晚都排在了最后一个。 不是为了瞎谦让,只为了方便躲进空间里洗淋浴。 没料到她的无心之举,倒是让同屋住的几个族嫂和侄儿媳妇,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 小小的浴房就在室内。 只要给到足额的小费,大车店的活计就会不厌其烦的给拎来热水。 今晚轮到甘明兰的时候,已经是亥正(晚上10:00)了。 她进入空间后,又是照例一番疯狂吸收能量。 吸着,吸着。 她感觉身体都燥热了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 心里慌慌的。 从发现异样开始还不到三分钟,她的脸颊就热得发烫。 拉开裙衫一看,全身上下都成了粉红色。 甘明兰的第一反应是,食物过敏! 末世前就有一个同事酒精过敏的症状,就和她此时差不多。 但,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对某种食物过敏的记忆! 第47章 药性 随着身体的热度上涌,甘明兰再顾不上去思考过敏源了。 她跑到木屋一楼厨房里,抱着密封罐里的神木精华液就焖了一大口。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体温回到原状,格外的神清气爽。 没有兑水的神木精华液,就是这么霸道! 而空间外,屋内的女人们正发出一阵阵压抑的闷哼声。 原来不是过敏! 是给她们集体下了春药! 想想今晚吃羊肉的人数,甘明兰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但,现存的神木精华已经被喝完了。 她赶紧催动异能再次萃取起来...... 同一时间。 其它几间住着左氏年轻妇人的房间,门,陆续被人从外面强行推开。 不久前在大厅里点了羊肉吃的行商们,竟然还做起了采花贼。 他们显然事先就知道了,哪些人住在哪间屋子里。 很快的。 吕氏、穆氏等九人住的那间屋子就领衔唱起了歌来。 其它房间内的年轻妇人们,却惊恐得大喊大叫。 世人有好女色的,自然也喜男风者。 左家的男人们,就没一个面相丑陋之辈。 有六个隐藏在某个角落里,偷窥了他们许久的壮汉也行动了起来。 左文康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并听见了隔壁房间有人在破门,就迅速将屋内所有的人召集起来。 然后。 众人合力,将屋内所有的桌子、椅子、箱笼之类的重物,全都搬到了门后堆着。 他说: “我们应是被人算计中了某种春药!就是不清楚外面来了多少人! 要是现在推门出去,说不定就是给外面的人送菜上门。 为今之计只有死死的守住这道门不让人进屋,若是扛不住的给我说一声。 对付这种下三滥的药,放血是最好的法子!” 说完,他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摔碎了房间里的一个瓷壶。 并从碎片中挑了一块最尖锐的瓷片出来。 就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来了那么一下子。 “嘶......” 族弟们:文康哥确实是个狠人,对自己都下得了手! 肥仔和左驰瑕等小孩尚未成年,他们吃的羊肉份量也不算多,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孩子们也看出了大人们的不对劲。 肥仔被他爹大腿上流的血吓住了。 小家伙不敢作怪,只小小声的央求他爹:“爹爹,窝们一起去找娘叭!” 关键时刻,他觉得只有和娘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左文康忍着疼痛,耐着性子哄儿子: “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咱们爷俩可不能去给你娘添乱,她现在正在保护你伯娘她们!” 左驰瑕也是急得团团转,听师傅这么说,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左文康将碎瓷片递给其他人,拍了拍徒弟的脑袋:“你师娘比你师父有能耐,你娘和她一起更安全。” 他以为的安全,其实也不竟然。 已经有人闯进了甘明兰她们所住的房间。 佘氏等人的尖叫声陆续响起: “啊!你们......你们是谁?” “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你们走错房间了......” 甘明兰在空间里,清楚的听见了有男人的声音在问: “西施娘子,快,把西施娘子给我找出来......” 还有几道异常猥琐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爷是谁,爷是买了你们烤羊肉吃的受害者。” “对,我们是受害者,说到商都金銮殿上我们都是受害者!” “啧啧,你们瞧瞧!小娘子们也同我们一般吃到坏东西了,她们可比咱们难受得多。小娘子别着急,哥哥们就就来帮你!” “快,把油灯给我掌起来......” 甘明兰一心两用。 几乎耗尽了她体内所有的异能,才终于收集到了够十几人解毒用的神木精华液。 再不敢耽搁下去。 急忙的换了身衣服。 还是末世出去做任务时候穿的那套,武装到牙齿,亲妈见了都认不出人来的装备。 这一回,她不准备直接杀人了。 就刚才那十几分钟时间,足够她想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决定给始作俑者们,带去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室内。 七八个男人,如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扑向了大通铺上的妇人们。 妇人们死命的挣脱。 她们尖叫的声音越大,对方就越激动。 甚至已经有五六个男人,脱光了全身的衣物。 各种淫荡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 还有人还没忘记他们的终极目标。 “说,你们把西施娘子藏在哪里了?” “嘻嘻,爷看这个小娘子比西施娘子也差不了多少!哥哥们,要不,我先耍?” “你先耍,你先耍......” 后者话音未落,就感觉被一只钳子捏住了嘴。 然后,有一颗滑溜溜的小圆球就被塞进了嘴里。 小圆球根本不用咀嚼,遇到唾液不到两秒钟就融化了。 十息不到,这人就浑身发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同伙们和尖叫着逃跑的女人们,也陆续被招待了一颗滑溜溜。 看着一屋子昏迷过去的人,甘明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心疼坏了。 不是心疼这些女人,而是心疼刚被她们吃进去的好东西。 这个滑溜溜是末世用来狩猎的一种麻醉药丸。 她当时所在的南海基地,经常受变异的章鱼海怪袭击。 变异了的章鱼海怪,智商一点都不弱于二级丧尸。 它们的触角坚硬,且再生能力强。 为了对付它们。 基地的药剂师们就从原产地在非洲的木菊花中,萃取出麻醉来。 经过反复试验。 这个剂量的滑溜溜只要用异能打入章鱼怪体内,药效立竿见影。 中了麻药的章鱼海怪,完全不能动弹的时间大约有五分钟。 这就已经能给猎杀者留下足够的时间。 后来有人不小心误食了该麻药。 滑溜溜在普通人的身上麻醉药效,能持续十来分钟。 但却有一个后遗症! 就是药效消失后,人的大脑会缺失被麻醉前一小时左右的记忆。 对很多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无忧丸了。 南海基地的领导们就怕有人拿迷药当好东西嗑,严格限制了它的流通。 她们这些异能者出去做任务,还得拿自己的积分去兑换。 甘明兰现在的库房里,存货还有不到三百颗! 真是用一颗少一颗呐! 第48章 那一夜,你伤害了我! 眼下,甘明兰的异能已经耗尽。 不借助阿土大王,她也没有把握能杀光所有的罪魁祸首。 仔细一想,若是真把这些人干掉。 接下来。 要么,她带着全族人亡命天涯。 要么,就等着被原地杀头。 甘明兰没有察觉到,她的心境微微有了变化。 除了肥仔被她放在了心上。 那个换了“芯”的男人,也不声不响的刷到了存在感! 佘氏等人天天围着她转,并待她以诚。 她自然也做不到刚来时那般,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去。 撇开心里的千头万绪,她深吸了一口气。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出了房间后的第一时间。 她就急忙奔向了,胖儿子和便宜男人他们所住的那一间房。 跑到门口才发现。 这间屋子的房门紧闭,门内还能听见十几道紊乱的呼吸声。 她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妥了,里头有人懂自保。 估计肥仔问题也不大。 接着,甘明兰就开始了江湖救急。 无需过度思考,直接往那些男男女女尖叫的屋子奔去。 谁喊救命的声音最响亮、反抗得最激烈,她就先去救谁! 吕氏等人组成了一个合唱团,正在兴头上高歌。 她才不会讨人嫌的去败坏人家的兴致! 不仅不打扰,还很好心的帮她们从外面锁住了门。 接着唱,接着舞,不要停! 给我锁死在里头! 低阶晶核时间锁,时间没满二十四个小时,就是把门从屋子里卸下来都打不开它。 其外形是透明的,不戴特制的眼镜根本看不见。 时间一到,自动消失。 这玩意儿在末世,是科学家们在研究晶核过程中的产物。 十个一级丧尸晶核就能兑换一把。 阿土大王自己亲爪从丧尸脑子里抠出来的晶核,可都是很珍惜的。 甘明兰把它带回来的低阶晶核,都换了这种锁。 以前还嫌弃人家是鸡肋。 没想到。 放着放着。 破烂玩意儿,也有用武之地了! 甘明兰就在混乱的偷袭过程中,用掉了半数的滑溜溜。 接着,她又利用空间,将这些行商打扮的家伙们运走了...... 大车店前院。 押解的官差们此时也在狂欢。 黄姓头目等人进城的时间也不长。 但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群,从外地来禹洲府做钧瓷买卖的大行商。 他们主动上前攀谈,并把他们手里那八十多个犯妇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当他们吹嘘说,里面有一个比这届花魁都长得好看的西施时。 就是见过世面的行商们,都忍不住侧目。 禹洲府的青楼,他们都去得够够的了! 女囚犯,此生还没有玩过哩。 对方还有那么一层百年世家贵妇的身份在,不用想都知道比那千人骑的妓子强! 当下,想去玩耍的行商都给了黄姓头目一笔定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狼狈为奸的商议了半天,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好计划来。 得了三千两定金的官差们都乐疯了! 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况且,这只是定金,大头还在后面呢! 挣了银子,他们也得好好享受一回。 大手笔的从禹洲府的花楼里,请了十几个花娘来大车店唱曲儿。 他们昨晚和大家一起吃羊肉。 一是想降低左氏族人们的警觉、摆脱自己下药的嫌疑(毕竟猪肉西施她爹那个神出鬼没的江湖朋友,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第二层目的嘛,还为了给自己助兴。 撒在烤熟了的羊肉串上的那些春药,就花了他们一百两银子。 据卖药给他们的老鸨说,再不行的男人有了这个玩意儿加持,都能夜御三女。 贵了贵了些,但该药完全不伤身。 官差们住的外院,离左氏族人住的大通铺隔了一个院子。 这个点儿,也是一片春意盎然。 黄姓头目有一间独立的屋子。 里面,有两个小娘子正陪着他三重唱呢! 他刚唱到了副歌部分,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破防了。 竟然有三个牛高马大行商未着寸缕,不省人事的被丢到了他的屋内。 此时此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了一路上见到的死尸。 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们是被谁丢进来的。 黄姓头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人要死在他的房间内,他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衣裳也没穿,也顾不得去看蔫头耷脑的小老二。 屁滚尿流的爬到这三人身前,去摸他们的鼻息。 好巧不巧的,就那么对上了刚刚麻药药效消失的三人。 三人的麻药药性虽然消失了,但他们体内春药的药性正浓呐。 压根儿不记得是要来干嘛的! 这三人,是甘明兰从左家男人房间里拖出来的龙阳君们。 他们看见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在眼前,唯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其扑倒。 三人同时从前、后、左的方向对黄姓头目发起了攻势。 懵逼的黄姓头目一个不注意,就着了道。 屋内顿时就响起了两个女子的惊呼声。 还有一个女子想跑出来喊人。 结果,自然是用尽全力都打不开门了。 甘明兰又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很是满意! 拍拍屁股,悄然离开。 紧接着,她就如法炮制,也给那位毛姓头目送上了同样的重礼。 毛姓头目住的也是个单间,屋内有一名美娇娘作伴。 他是个身形高瘦的。 很快就被清醒过来三个壮汉,像拎小鸡仔一般的扔到了炕上。 没过一分钟。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 某人假惺惺的为他的菊花默哀了三秒...... 其余的官差们,自然得到了甘明兰的平等关爱。 不管行商们以前的性取向有多笔直。 如此情况下,自然是抓着谁,算谁倒霉啦! 甘明兰争分夺秒的,把脸打了回去。 还回了空间里换回了衫裙。 又拎着装有神木精华液的水囊,朝大通铺上快醒来的妇人们走去。 佘氏等人因为滑溜溜的原因,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小时内发生过什么事。 她们体内的春药,也都被神木精华液化解了。 迷迷糊糊中,就以为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醒,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甘明兰擦了擦头上的汗,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49章 人财两空 这一夜,身心愉悦的甘明兰睡得格外踏实。 天亮后。 大车店的老板,却是察觉到了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话说,昨晚的他也是这场闹剧的帮凶之一。 还收了黄姓头目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 在烤羊肉最后撒调料的环节,他就让店内的烤肉师傅就睁一眼闭了一只眼。 晚饭结束后,又叮嘱过店里值夜的活计们。 让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前去看热闹,也不需要他们帮什么忙。 他也是笃定了,这些女囚们被押解的官差们控制得死死的。 就没想过这些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哪里想到,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 时间已经过了辰时(早上7:00) 官差们住的前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伙人明明昨晚还告诉过他,今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就要离开的。 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老板决定亲自前去黄姓头目的房间,搞一个温馨的叫早服务。 哪里知道,他的脚步声刚走近。 黄姓头目所住的屋内,就响起了“梆梆梆”的撞门声。 这个声音碰撞得很用力。 听着觉得骨头缝都疼! 他赶紧问道:“黄爷,黄爷,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又是一阵激动的撞门声。 还有......求救声。 求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车店老板也急了,“哐哐哐”的砸门。 高声嚷道: “黄爷,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让开些,我让人从外面推门啊!” 喊完,他赶紧唤来了几个店小二,一通用力的推。 “唉哟!” “呼哧!” “东家,这门怕是从里面锁住了,咱力气都用光了,根本推不开啊!” 老板急眼了,恶狠狠道:“你们给我踹,所有人一起使劲儿踹往门上踹!” 他家门锁是什么质量,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七八个伙计都推不开,不是撞邪了吧? 手不行,脚上还没力气么? 结果是,脚也不好使! 伙计们脚指头都踹肿了,真没把这一扇门给踹开。 里头的人听到外面两轮动静,也愤怒了: “别白费力气了,赶紧找人把门板卸下来,钱由我们出!” “再不赶紧把爷弄出去,爷出来后叫你们好看!” “......” 大车店老板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得照办。 一开始没找到撬门的技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门板完整的卸了下来。 当屋门一打开,屋内的情况把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们都惊呆了。 只见昨日还意气风发的黄爷,如今赤条条的趴在炕上,一动也不动。 某些地方的伤势很是惊悚。 只那么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挪开了视线。 房间的角落里,两个花娘面色发白,搂着一块儿瑟瑟发抖。 心尖尖都在颤抖。 三个行商大汉恨恨的瞪了老板一眼。 嫌弃他们卸门的动作太慢。 最后只扔下了十两银子给他,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没等大车店老板回过神来,又接到了隔壁屋卸门的请求。 两刻钟后。 大车店老板和活计们,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这家祖传了四代人的大车店,可真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啧啧,他们哪有资格去同情人家官爷和富商们哟! 大车店老板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店小二快速请来了全府城医术最好的男科大夫。 黄姓头目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说哈都不怎么利索。 还没等老大夫为给他看伤势。 就有二十几个行商怒气冲冲的闯进了他的屋子。 开口就要求他退定金。 行商甲:“这都是什么事儿?骗我们来找小娘子,却把我们和你们这些臭官差们关到了一块儿!” 行商乙:“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劳资把昨夜吃的全都吐了!就你们这些睡觉前都不洗澡的臭官差,竟然还敢收我们五十两银子的定金!” 行商丙:“说,这是不是你们的自己搞出来的阴谋?” 行商甲:“爷把话撂这儿了,今日你要不退我们定金再为我们补上汤药费,你们休想走出禹洲府的地界儿去!” 行商丙:“没错,我等一定要将你们的恶行告知禹洲知府大人!咱虽然不是什么排面上的大人物,却还是能与知府大人攀上几句话的!” 面对这些指责,黄姓头目不能也不敢继续装死。 趁他们说话的空挡,他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痛得冷汗直流:“各位,各位请听我解释.....” 行商甲:“爷不想听你狡辩,退定金,退定金!” 行商丙:“你今天就是说出一朵花来,我们也不能饶过你!” “......” 黄姓头目百口莫辩,心里惊恐交加。 谁不知道官与商的那一层必然关系。 他这个小小的囚犯押解头目,在这些贵人眼中,屁都不是。 得罪不起,根本得罪不起。 正想趁机卖卖惨,行商们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行商们: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他们私以为,这些官差们应该不是算计他们的黑手。 却又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到这般田地的! 尤其是大车店的那几扇,怎么都打不开的门! 简直是太邪性了! 他们现在只想拿回定金和赔偿,赶紧离开这个想起来就会做噩梦的地方...... 最后的最后,黄姓头目不仅退了昨晚收到的大部分定金。 还把吕氏、穆氏等九人之前挣的卖身银子,大都赔给了这些客人们。 结结实实落了一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一大早被请来问诊的胡须花白的老大夫,安静的蹲在角落里,看完了整场闹剧。 这会儿正艰难的做着表情管理。 泄露他心情的是,下巴上那微微颤抖的胡须。 老大夫疯狂的在内心吐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作为某方面的大拿,平时看得最多的就是不孕、不举或花柳病之类的。 这等走旱道,并玩到肠子都掉出来的重伤,他也是头一回见呐! 也就是看在诊金丰厚的份上,他今日也豁出去了。 老大夫麻着胆子,颤微微的,把那一截肠子给患者塞了回去。 “啊......痛......痛......” 第50章 小产 黄姓头目的惨叫声,吓醒了隔了一个院子的左氏族人们。 这些人中,就有熬到卯时(早上5:00)才闭了一会儿眼的左文康。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 先是摸了摸怀里睡着正酣的胖儿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和他一样没有吃滑溜溜药丸的同族兄弟们,自然对昨夜那一场集体中春药记忆犹新。 他们是每个人都放了一碗血,才缓解了药性。 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明。 除了几个孩子,屋内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傻子。 左文康甚至都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打算今日要代表这些族人,和官差们来一次谈判。 虽然他们目前是被流放了,但族里还有不少姊妹是嫁到高门的。 胆敢如此算计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不成想,刚才那几声惨叫,竟然来自于他们熟悉的黄姓头目。 难兄难弟们,面面相觑。 族兄甲: “不会有人把黄头目打了吧?叫得这么惨,一定很痛!” 族兄乙: “哼!他们昨夜如此对待我们,就是被打死也不为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谁有这样的本事!” 他边说还边看左文康的面色。 男人里谁有这个本事他们不清楚。 妇人里头,最有希望的可不就是猪肉西施么? 左文康翻了个白眼:“我娘子现在已经不傻了!” 以他对他娘子一个多月的了解,对方就是个爱下黑手的,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揍官差? 他们猜来猜去,也没有猜中事情的真相。 陆续的,又隐约听见了拆门的声音。 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离前院比较远的佘氏等人,却是得了一夜好眠。 吵醒她们的人,不是前院的官差们。 而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就是吕氏她们那屋子人。 行商们上半夜很激动,后半夜就后继无力了。 一张大通铺睡九个女人还好。 他们来了十一人。 且个个大腹便便,体积不小。 就在大车店订了上房,正欲回房歇息。 结果,十一个行商齐齐上阵,却是怎么都打不开门。 下半夜把喉咙都吼破了,也没人搭理他们。 最后,有个大聪明也想出了拆门的法子来。 但大车店的门框是从外面镶进去的,从里面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加之,他们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使用。 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亮。 他们将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往门上砸,这才把吕氏等人给吵醒了。 就这动静,也没影响到甘明兰。 昨夜她的体能透支严重,用精神力给自己下了一个深度睡眠的暗示。 不睡足,是根本醒不来的。 果然。 等到甘明兰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太阳都已经高挂天空了。 听到了她的动静。 挤在门口看热闹妇人们,齐齐转过头来。 一个个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没退却,眼里的八卦都快溢出来了。 甘明兰揉揉眼睛,装作不解的问道: “我睡过头了吗?天都已经大亮了,官差们怎还没喊出发呢?” 妇人们猛扑到她跟前,语气里有掩饰不在的幸灾乐祸。 佘氏: “遐儿他师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昨晚上吕氏她们牛掰坏了,九个人伺候了十一个行商一整夜。 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弄的,还把这些贵客们关了一个晚上!半个时辰前,他们才被放了出来!” 族嫂甲: “还有,还有,刚刚行商走的时候还嚷着他们倒了血霉,好像搞出了人命来呢!” “什么情况?弄出人命了!不可能吧!”甘明兰震惊脸。 “你听我们分析分析......” 可惜官差们不让大家串门子,吕氏等人只能通过零星对话和里头的动静猜测。 还别说,真让她们拼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话要说到被穆氏第一批拉下水的妇人中,有一个成亲五年都未有过身孕的林氏。 夫妻俩以前看过几十个大夫,都说她和她男人的身体没毛病。 她的男人左驰淮是左氏的旁支庶孙,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性子却是有些懦弱。 林氏姿容不俗,进门三个月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哪怕她现在被穆氏等人拉下了水,左驰淮都没敢放一个屁。 流放路上颠沛流离,她的月事晚了两个月也没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摇钱树们的待遇自是不同,烤羊肉不限量供应。 春药发作后,孕妇的反应比普通人更为敏感。 别人是一对一。 她连着伺候了三个! 这些行商老爷们嘴上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其实根本就没拿她们这些女人当人看,动作颇为激烈...... 就在两刻钟之前,大车店老板带着人来卸门。 门板子还没有被卸下来呢。 林氏突然就大出血了! 出血量之汹涌,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行商们害怕得很,撂下一叠银票就逃之夭夭了。 大车店老板却是跑不了的。 前院的官差们还未上完药,胡子花白的男科大夫又给拽到了后院。 老大夫能怎么办? 这朝代,医者可以有特别擅长的领域,但基本都是全科大夫。 六十多岁的年龄,医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上手一号脉,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赶紧从药箱里取出了银针,为大出血的林氏止血。 直到收针后,才告知穆氏等人,对方是小产引发的大出血了。 还道:“得吃上半个月调理身子的药,最好是能卧床一个月......她的宫体受伤比较严重,今后可能很难再有孕了......” 说完,他看向其余八人叹了一口气: “老夫有现成的避子丸,药性还算温和,你们......” 穆氏急忙表态: “老大夫您是医者仁心,我们如今是阶下囚,今后这样的场景可能还会持续到边城,也许,到了边城会更变本加厉。 曾经,我们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女子,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实非我等本意,求您一定多卖一些避子丸给我们......” 其余人也是后怕得连连点头。 她们正是容易受孕的年龄段,说不定此时肚子里就揣着孽种了呢。 一个个的,恨不得将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买避子丸。 老大夫所在医馆的避孕成药,都被她们清空了。 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关乎人命的事,官差们也来看了两趟。 正好借着林氏小产的身体需要静养为由头。 官差们宣布:还要在此大车店停留三天。 第51章 有神论 官差们受伤的消息,被控制在了前院。 他们身上痛得紧,但在流放犯面前一丝情绪都不敢外露。 伤势较轻的几人,今日就来传了一次话。 中心思想就是:不能串门,不能出后院,出发时间待通知。 除了吕氏等人,其他被行商骚扰过的族人们吃了滑溜溜后,情绪很是稳定。 晌午饭,就各自在屋里吃了一个黑馒头。 与她们的轻松愉悦不同。 前院此时的氛围,有些凝重。 官差们聚在黄姓头目的屋内,将之前十二时辰内发生的事情,方方面面的回忆了一遍。 黄姓头目趴在炕上的姿势没变,用了老大夫的药伤势缓解了一些。 他说:“行商们都是我们随缘找到的,而且,这事终究他们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他的难兄难弟毛姓头目被人扶着,不敢落座。 龇牙咧嘴道: “兄弟们同进同出的,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可能砸了自己的碗,问题绝对不在我们自己人身上!” 一个下属怎么也想不通: “那加了好料的羊肉,我们可是守着左氏族人们吃的!就是两岁的小丫头都没让她少吃一口!” 黄姓头目: “这药吃下去后须得一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发作起来,手脚都发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二十几个商们打晕、并塞到我们房间里来?你们说,这是一个人干的,还是一群人所为?” 他的疑问,也是很多人的疑问。 大伙儿恨不得把昨夜的记忆一幕幕回放,效果甚微。 “头儿,我们几个当时都是背对着门的,猝不及防啊!” “我们听到动静的时候,对方早就跑没了影。” “对啊,对啊!夜里屋内的光线也不怎么好......” 忽然,人群里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光影,身高约莫九尺,脑袋上没有头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和嘴巴......” 官差们集体怒斥他:“好你个吴蛋子,竟然讲起了鬼故事来!” 吴蛋子委屈巴巴: “是......是真的,我以我全家的性命发誓,我真没有骗你们! 那个光影他......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 接......接着,七个行商全都赤裸着身体,凭空出现在了我们屋内。 他们当时的样子就跟死人一样。 我的胆子你们是知道的,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谁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 呜呜呜......我正被一个行商压着......啊......啊......啊......” 这个外号叫吴蛋子的官差,哭得那叫一个涕泪横飞。 男人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呢! 家里的老娘已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 就等着他赚上一笔银子回家就能成亲。 现在的他,都已经无颜回去见未婚妻了。 越想越伤心,吴蛋子哭得愈发不可收拾。 他是个老实孩子,平时和不熟的人说话都会脸红的那一种。 同室的哥哥们和花娘玩得飞起。 他不敢、也不想,就蹲在一个角落里装鹌鹑。 所以才有幸看到了他刚才说的那一幕! 小部分熟悉吴蛋子的人,都相信了他说的话。 大部分的人却是半信半疑。 还没等大伙儿消化完他说的这个九尺黑影。 他又哭嚎道:“报应啊,都是报应!你们这是害人不成,反被人害!” 在场的人本就心里毛毛的,听到他揭了大伙儿的遮羞布,也恼了。 官差甲:“别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鬼话,当务之急就是要将你说的这人给抓住。” 官差乙:“上哪儿找去?一个光影,还身高九尺,那还是正常人么?” 官差丙:“就......离了个大谱......我宁愿相信,是猪肉西施她爹的那个什么江湖朋友干的!” 官差甲:“如果那个江湖人士真和吴蛋子说的这厉害,还会接这种救一次人才挣五十两银子的买卖么?都能进皇宫做龙甲卫了好不好!” 议论到这里,思路卡了壳儿。 半晌后,黄姓头目忽然问:“猪肉西施她们那屋昨晚是个什么情况?” 下属们赶紧汇报: “您昨晚不是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干涉么?除了她们自己,任谁也不知道昨晚她们都经历什么了。” “反正今早我们去点人头的时候,那个猪肉西施都还没睡醒呢。 对了,头儿!她那间屋里的妇人对我们还是毕恭毕敬的,好似对昨晚的事一点都不介怀的。” “是的呢,除了穆氏她们那屋,昨晚行商们本打算去的那几间屋的妇人们,都没甚情绪......” 毛姓头目语气凉凉道: “呵呵,总不能她们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吧!十个八个的能绷得住算她们厉害,六七十人怎么可能都集体装瞎装聋?” 黄姓头目:“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些被扔进前院的行商们,好似也不记得他们来之前的发生的事情了!” 是啊,行商们可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事情,似乎朝着玄学的方向发展。 神秘莫测的无面黑影人。 有乾坤大挪移和将人脑子里的记忆清除的本领。 不是正常人,更像是个神。 是人还好办,谁敢得罪于神?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身体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六个时辰内经历的那一场噩梦。 此刻,他们巴不得也来一个失忆。 更不敢找上甘明兰寻根问底。 黄姓头目咬牙切齿: “路还远着呢,要是只狐狸,尾巴终有露出来的那一天!咱们且走着瞧! 你们商量一下排班,给我将她盯紧了! 要是看到她和那个江湖人接触,就直接将两人给我扣下来! 咱们先审问一轮再说......” 他们确实很想探探这个江湖人的底细。 这么久了,都没露过面。 总让人有一种“我在明,敌人在暗”的不安全感。 甘明兰是谁? 木系异能者的五感可不要太敏锐了! 察觉出有人在暗处偷窥她,面上的情绪稳得一批。 在大车店大通铺上的松弛感,就和在自家炕头一样。 一天一个杂面馒头不够吃,她直接花了一吊钱请店小二帮她买了一只老母鸡来炖。 美名其曰:要给肚子里的孩子补一补。 第52章 午夜惊魂 好事不出门,坏事吹吹风都能传千里。 时隔一日。 盼了五年都没当上爹的左驰淮,终于知道了林氏怀孕不足三月并小产的消息。 当时,大车店的两个店小二正抬着装馒头的大筐,挨着房间给大伙儿发放。 在给左驰淮所住的房间发完馒头后,两人出了门,就议论开了: “啧啧啧,就是刚才最后领馒头那个男人吧?我敢打赌,他肯定还不知道他娘子流产的事!” “就是他!五大三粗的,哪有左氏其他男人们的斯文样?你说,他要知道自家娘子今后都不能生了,会怎样?” “还能怎样?要是我,早就把那妇人给休了,到了边城,咱再娶一个黄花闺女,不香吗?” “呵呵,那可是边城!边城什么最多?当然是大龄光棍了!哪个清白的小娘子愿意嫁给一个流放犯?” “哎!造孽啊!说来说去,还是怪那妇人怀着身子,行事也不忌讳!” “听说昨儿那屋里的血流了一地,都把那群行商都吓跑了,要不是咱们老板心善还给请了大夫,她都活不到今日的!” “可怜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屋内用餐的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皆是一静。 稍微回味了那一番对话后,对左驰淮皆报以同情的目光。 遇到这种事,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 也有一些族人不以为然: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媳妇儿,那肚子里的种谁知道是谁的? 左驰淮的反应,好似比大家都慢了半拍。 他慢吞吞的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塞进了嘴里。 似乎忘记咀嚼就咽了下去。 噎得他得直翻白眼,差点没被噎死过去。 就这,他还拒绝喝水。 硬扛过了那个难受劲儿。 再之后。 他整个下午就那么躺在大通铺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无尽的沉默。 沉默的左驰淮第二日终于有了动作。 他先是求着官差们,带他去探望了一下还在坐小月子的林氏。 看到对方元气大伤且白得跟鬼一样的脸,他没有说出一句责备的话,又默默离开了。 是夜。 他一直装睡到寅时(后半夜3:00),才悄悄的溜出了房间。 期间。 还避过了值夜的大车店伙计和官差,去大车店的灶房里偷出了一把砍骨刀...... 两刻钟后。 “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女人声尖锐的求救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把刚出空间的甘明兰,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 哪个家伙这么虎? 明目张胆的杀人? 杀就杀吧,居然还被发现了! 佘氏等人很快也都被惊醒了。 大家仿佛已经习惯了,夜里总有坏事会发生。 睁眼,先看看自己和周围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然后相互打听消息: “刚才是谁在喊救命?” “到底什么个情况?” “谁杀了谁,谁又被杀了?” “......” 甘明兰已经在门口占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三分钟之前,值夜的大车店伙计拿着擀面杖冲了进去。 她正感叹对方生猛呢,又见他迅速退了出来。 还捂着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啧,池鱼。 两个值夜官差拿着铁尺闻讯而来,他们拎来的灯笼照亮了室内的情景。 看清是官差后,屋内的妇人们迅速跑到了他们身后躲了起来。 “快,差爷!他杀了他媳妇儿,还杀了穆嫂子!” “他疯了,他是个疯子.......” 就在她们抓住官差们告状之际,左驰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跑得最慢的一个人。 “啊......救......我......” 两个官差的齐齐咆哮:“住手,你赶紧给我住手!” 杀红了眼的左驰淮,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吼声极尽疯狂与绝望: “我为什么要住手,我还没有杀够呢!她们都是害了我孩儿小命的刽子手,我要她们都给我孩儿陪葬! 不都喜欢逼良为娼么?不都喜欢拉皮条嘛,我让她们下地狱去拉! 哈哈哈......我先杀了这个给我们左氏家族抹黑的贱人来祭祖,杀多一个婶子刚好保本,再杀个少夫人就是血赚......” 吕氏跪坐在大通铺上,头上的发髻被左驰淮的左手牢牢的揪住。 左驰淮边嘶吼,边拿着右手上砍骨刀在吕氏的脖颈处比比划划。 他满头满脸都是血,看起来异常狰狞。 吕氏已经吓得失禁了。 求饶的好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只能用眼神向官差们求助。 官差们见左驰淮的情绪很不稳定,就怕他一不小心划破了吕氏的脖子,两人拿着铁尺也不敢靠近他。 已经有人,把左氏家族年纪最老的一个长者请了来。 六十多岁的老头,须发花白。 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他,希望他能镇住那个疯子。 当老头看到屋内那两颗被砍下来的妇人头后,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左驰淮的神情更疯了: “哈哈哈,你们不会以为找个叔祖来叱骂我几句,我就能放下菜刀立地被俘吧? 我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想继续苟活。 呵呵呵......死罪有什么可怕的?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 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我死后一定会化成厉鬼,日日来找你们算账的......” 话音未落。 他的砍骨刀跳过了吕氏脖颈,落在了她的右脸上。 直接划拉出一道五指长的刀口。 接着,手往内一回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砍向了自己的脖子上的大动脉...... “啊!” “嘶!” “娘哎!” 在场的人,都被他那两刀吓傻了。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脖子上的血,如天女撒花一般的喷洒出来...... 别说左驰淮死之前放的那要做厉鬼的誓言。 就是看过他自杀的人(包括两个官差在内),都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吕氏从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脸上那道深可见骨刀口,就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清醒后,被官差们请来给她看脸伤的几个外伤大夫,都表示自己的医术不到家。 不仅不能帮她把脸恢复如初。 还感叹这样的天气,刀口能不能顺利结痂都还是个问题! 听到这些诊断,吕氏差点没被气疯...... 第53章 翻脸 左驰淮用最惨烈的方式,替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复了仇。 穆氏的男人左文君,听闻穆氏被砍了头,大笑三声,气绝。 这人在成安府牢狱中持续被毒打好几日。 一根碎裂的肋骨戳破了体内的脾脏。 在没有得到任何医治的情况下,活到今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和他同处一室的左文轩,刚拼命上扬的嘴角卡住了。 啥玩意? 笑,也能笑死人! 那他,还是在心里偷得乐吧。 吕氏那个贱妇,不就仗着那张好脸到处卖高价么? 看她今后还怎么浪! 哎呀呀,这个大侄子干了他想干又不敢干的事,真是好样的! 两位头目得了消息后,是又气又怕。 没想到左氏那群软蛋男人里头,还有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都摸着自己的脖子,后怕不已。 这是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毁了三棵摇钱树呀。 没有了穆氏这个老鸨给他们穿针引线,他们的摇钱树队伍应该很难再添新成员了。 不,不,不。 剩下这六个妇人,也都是有相公的。 要是她们的男人经此一事受到某种启示...... 那下一个被砍头的,就该是他们这些官差了! 如果说几天前被人狠狠的摆了一道,是震慑了住了官差们的行为。 今夜的砍头案,却是真的吓破了官差们的胆子。 他们商议到大天亮,最终决定割舍掉这一桩皮肉生意。 实在是怕了,怕挣了银钱没命花。 被迫断了财路的火气,自然就要发泄在这些囚犯们的身上了。 五日后,重新上路。 左文轩再没了担架可以躺。 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所有人(包括吕氏等人)的脖子上都被戴了木枷,双手和双脚也被铁链子捆住了。 如此大规模的负重前行,速度比之前又慢了些。 可官差们全然不在乎。 甚至一天之内,就用马鞭抽了好几次走不动的人。 肥仔看到娘的脖子上也套了那个大板板,也不让娘背他走路了。 小家伙坚持要自己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亥时(晚上9:00),才走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刚停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满是血泡的胖脚丫子,嗷嗷大哭。 “娘,娘!窝痛,窝好痛!呜呜呜......” 肥仔以前撒娇卖惨,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人家的眼泪珠子可是金贵得很。 今晚的金豆豆,就跟不要钱一般大颗大颗的往地上落。 惨兮兮的哭成了狗。 只把甘明兰哭得,心尖尖儿发疼。 这种情绪,真是过去三十多年,从未有过的体会! 她把小家伙的胖脚丫子抓到手里,从脚脖子处慢慢的给他梳理着,声音缓缓道: “我家肥仔真了不起!你今日可是七岁以内唯一一个,自己走完五十里路的娃娃呢。 娘给你好好揉揉,等下帮你把这些血泡都挑了,再给你摸上一点香香的水水。 娘给你保证,明天早上就一点都不痛啦。” 小家伙的眼睛里还包着一汪眼泪,仰着小脑半落不落,委屈巴巴道: “娘,窝都这么能干了,能得两个兔子腿和很多很松松(肉松)做奖励吗?” 甘明兰很是无语。 别看崽子年纪小,在吃这件事儿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估计痛是真痛。 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哎,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的? 自己的娃,当然是无条件的宠! 她低头在肥仔耳边轻语: “等下娘给你挑了血泡,就给你吃两把香喷喷的肉松垫垫肚子。要是你今晚能坚持到子时,兔子腿还是可以有的。” “行叭......” 能吃到香喷喷的松松(肉松),受一点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娘给抹的药,味道好闻得紧,还凉悠悠的舒服得很呢。 就是肉松才吃完一把,小家伙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实在是体力透支严重! 不过,有甘明兰这么一个开外挂的亲娘在。 肥仔第二日早上又活蹦乱跳了。 要说上了木枷和铁链后,最痛快的还是罗氏这等小脚妇人。 她们都有裹脚的习惯。 脚上之前才磨出来的老茧,在负重一日后又添了新伤。 裹脚布和血泡粘在了一块儿,钻心的疼。 但她们的忍耐力,比孩子强上百倍。 直到次日深夜,她们露宿在一座荒山山脚的土地庙里。 罗氏脚上的伤口经过两天一夜捂着,发脓发炎引起高热并惊厥。 甘明兰与左文康被叫值夜的官差叫去的时候,两人隔着草鞋,都闻到了老太太脚上的腥臭味…… 左文康虽然打心底没法对这个老妇人,代入原身那么强烈的母子情。 此时也是心头发紧,鼻子发酸。 洁癖如他,亲自为罗氏除去裹脚布,认真帮她清理起脓血来。 甘明兰想了想,向官差们表明她要去给婆母采药。 采的啥药? 庙外的草丛里的马齿苋长得不错。 采了一大把回来,用石头凿成了糊状物。 并偷偷在里面加入了神木精华。 她对便宜男人道: “这个有凉血消肿的效果,你给娘厚厚的敷上去,明早起来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要是娘用了效果好,明日我再给她做。” 左文康默默的接过了药膏: “辛苦娘子了,辛苦你怀着身子吃这么多的苦,还要照顾儿子替我娘操心......” 甘明兰最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摆摆手朝土地庙庙前黄姓头目的车厢走去。 官差们在禹洲府订制的马车,比之前在大名府车马行里租得强上百倍。 不仅车厢的面积宽大结实,内饰也做得精巧。 如今他们的菊部伤势还没有全好,夜里都是纯休息。 甘明兰找到两位头目想要对方兑现承诺,让罗氏伤好之前搭几日他们的顺风车。 谁知,这两人竟然翻脸不认账! 甘明兰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再没有多言。 看她一副憋屈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黄姓头目心中很是得意。 这个有亲爹护着的女人,他不想招惹也不待见。 虽然从下属们十二个时辰监视她的结果来看,她的言行举止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她身上的嫌疑,还未全部洗清。 黄姓头目:就想看看,把这个女人逼到绝境会如何反击?那个幕后的江湖高手会不会主动现身为她分忧。 甘明兰:.......安排! 第54章 召集令 山神庙所在的荒山山顶之上。 阿土大王正叉腰仰天长啸:“啊啊啊......嗷嗷嗷......” 它用上了异能。 发出的啸声异常尖细。 却能将鼠界通用语里的“召集令”,送进每一个耗子洞里。 作为一只,经常和主人并肩战斗的土拨鼠大王。 除了有锋利的爪牙,它的鼠格也是很有魅力的! 不管是在末世还是在邶国。 阴沟里的、大山里的、稻田里的、水里的各种鼠类。 阿土大王不管走哪儿,都能在哪儿收一帮小弟。 主人说了。 让它照着一只耗子两颗桑葚果的打赏,去号召小弟。 阿土可以保证,世界上就没有任何鼠鼠,能拒绝这种神仙果! 虽然它也可以用它的鼠格魅力(武力)征服这些小弟们。 但有这样的神仙果做奖赏,它在小弟们面前是很有面子的。 它要做鼠界扛把子,永远的yyds! “唧唧唧......吱吱吱......” 光秃秃的荒山山腹中,山耗子们吓得瑟瑟发抖。 何方来鼠? 威压,竟然是这般大! 不是它们怂。 实在是同类最了解同类。 它们的耗子洞,根本防不住外面的那个厉害鼠。 “召集令”还在继续,而且对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陆续续的。 有胆小的山耗子哭唧唧的从洞里爬了出来。 它们四条腿匍匐在地,对着阿土大王行礼。 “吱吱......尊敬的白鼠大王,您可是我们见过最最威武霸气的大王!” “吱吱......不知大王召唤我等有什么事吩咐?” “吱吱......” 阿土得意于自己的魅力无双,右爪指着山脚土地庙的方向: “唧唧......有乘坐四脚兽拉车的两脚兽欺负了我的主人,本大王需要你们的帮助。” 搞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找它们帮忙的? 胆小鼠们这才如释重负。 好说,好说! 仙果什么的就不用了,大王您头一次找咱们帮忙! 咱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吱吱吱......大王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很快的。 整片荒山山洞里的成年山耗子,都被集结了起来。 阿土大王看了看它们的数量,心里不甚满意。 “唧唧唧......怎么才这点鼠,都凑不齐一百只!” “吱吱吱......大王有所不知,我们都以偷吃山脚上那座土地庙的贡品为生,这片荒山荒得鸟都不来拉屎......” 阿土:好吧!没有以往动辄上千个小弟簇拥,本大王今晚就算是微服私访了! 它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就是那些睡在车厢里的两脚兽们。 阿土大王给山耗子们下的命令是:咬车厢中那些两脚兽的手指头,务必每根指头都要照顾到。 山耗子们有了大王的撑腰,鼠胆都膨胀了。 心跳加速。 刺激! 以往的它们见了两脚兽都躲得远远的,那些两脚兽可是会剥鼠皮吃鼠肉的。 今日它们还能反击!!! 一只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在阿土的身后飞快的跑下了山坡。 然后就在阿土的指挥下,分成了五只小队爬进了车厢。 未几,五辆车厢里陆续发出一阵阵惊呼。 “唉哟,刚才是什么东西咬了我的手?” “我滴娘哎,是耗子!哪里来的耗子啊?快起来给我打耗子!” “啊,啊,啊!我的老二,我的老二被咬了......” “......” 甘明兰:就很无语,她给的指令里明明没有这一个。 阿土大王:怪我咯,我的王令是,一根一根的长长硬硬的指头...... 山耗子们咬中目标后,撒丫子就跑。 耗子的命,也是命呀! 黑漆漆的夜色,掩护着它们有秩序的撤退\/逃离。 只留下五辆车厢里的官差们一片哀嚎。 五指连心! 这些坏东西,也不知道在他们的指头上咬了几口。 疼得,今夜在车厢里睡觉的二十几个官差们都龇牙。 这些伤口看着不深、出血量也不大,但伤口多了也很痛的啊。 两个头目更是菊部未痊愈,又添新伤。 今晚值夜的三十几名官差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幸好今晚是他们值夜! 他们一致把同情,都给了那个被咬了一口老二的官差。 这倒霉催的,找谁说理去! 黄姓头目让所有官差们都点亮了油灯:“给我好好找找,不要放过车厢里的每一样物件。” 他严重怀疑有人故意在他们的车厢里投了,某种能吸引耗子前来的药物。 毕竟人生三十年,他也是头一回听说山耗子敢主动袭击人的! 下属很是担心: “头儿,你们的伤怎么办?我小时候就被耗子咬过,当时没有处理好伤口,后面还红肿发热了好些天!” 后果如此严重? 二十来个被咬伤了十个指头的官差们,都慌神了。 黄姓头目最为惜命: “快,你们找两个人骑马回我们昨日歇息的驿站,让驿丞帮我们请一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来,诊金给得足足的!” 官差们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十几个未受伤的举着手里的油灯,把五辆车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 有那嗅觉灵敏的,把每辆车的车帘布都闻了一遍。 但,里面除了汗臭味儿和脚丫子味儿,什么异常物品都没有找到。 土地庙外点起了篝火,闹哄哄的。 守在土地庙门口的官差们,虎视眈眈的看守着里面的囚犯们。 左氏族人们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为不能亲眼看官差们的热闹而感到遗憾。 孩子们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恨不得蜷缩在娘的怀抱中。 甘明兰轻轻的给肥仔拍着背,还轻轻的哼起了,原身以前哄孩子睡觉惯爱唱的童谣来: 门搭吊儿,哗啦啦! 谁来嘞?客来了! 做啥饭?杀您哩小鸡儿吧? 小鸡儿说,我哩皮儿薄,杀我不胜杀您哩鹅! 鹅说,我哩脖子长,杀我不胜杀您哩羊! 羊说,四条腿儿,往前走,杀我不胜杀您哩狗! 狗说,我给您看家看哩喉咙哑!杀我不如杀您哩猪! 猪说,就吃您二斗糠,拿个刀儿见阎王...... 肥仔在梦里吧唧吧唧嘴,含含糊糊:“娘,窝还要吃烤羊羊......” 甘明兰笑意盈盈: “睡吧,睡吧,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我家肥仔吃了鸡腿儿啃羊腿儿,羊腿吃腻了来碗大骨汤......” 第55章 大王巡山 小孩子在梦里,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美食。 山耗子们吃到第一口桑葚果的时候,就炸窝了。 “吱吱......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果?那我们吃了这个果子能不能活个七八年?” “吱吱......大王您是天界掌管人间凡鼠的神吗?” “吱吱......大王您收小弟不?您指哪儿咬哪儿,绝无二心的铁杆小弟!” “吱吱......我是大王的铁杆小妹,能暖鼠窝的那一种!” “......” 阿土大王:谢谢,我还没有找跨族群找对象的打算。 不过,它对这一群小弟们的慧眼识鼠还是很满意的。 它可是从末世来的大聪明鼠,小弟们的忠心和决心,还需要考验考验: “唧唧......我们还要一路往西北的边城而去,听说那里的风沙大得很,冬月就要下大雪,两脚兽还得靠抢夺才能吃饱肚子......边城的日子可不比你现在好过!” 普通的鼠类,还是很怕冷的。 在低于零下十度的环境中,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是很容易被冻死的。 一大半的山耗子,听到边城一年要下几个月的大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它们的鼠生也就一到两年。 要是半生都用在了路上,实在太不划算了。 但也有三十几只成年两个月,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的山耗子。 “吱吱......大王,我不怕路途远,冬月之前我们就把过冬的食物准备好,然后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穴,躲在里头不出去。” “吱吱......我想去吹吹西北的风沙,看看那塞上的风景!我要跟着大王去长见识,我不要做那寸光鼠!” “吱吱......反正守在这片荒山也没啥大出息,我家鼠娘说,两脚兽冬日缺粮缺肉还会来挖我们的洞穴!我相信跟着大王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吱吱......大王大王,我要为你生为你死,还要给你生小耗子......” “......” 阿土大王最终败在了山耗子们的甜言蜜语中。 被一声声的“大王”捧得晕乎乎的。 最后还正式收编了这三十六只鼠。 有了铁杆小弟的它,领导情绪上头。 打算带着它的小弟们,去了荒山十里外的林子里浪。 哦,不是浪,是觅食! 山耗子又名山地鼠。 成年的体长能长到近二十厘米,尾长短于体长。 它们喜欢生活在丛林中,善打洞,性情凶猛。 为了活命,山耗子们每日都奔波于四处觅食中。 又因为担心被黄皮子、狐狸、苍鹰、猫头鹰、蛇等天敌吞食。 它们总是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四处分散后再逃回洞穴里。 实际上,它们就是一种杂食动物。 除了泥土沙石不吃,喜欢吃谷物、各种植物根茎和果实,甚至是动物尸体也能果腹。 实在是它们住的这片荒山太贫瘠了,成年耗子的个头都发育得不像正常山耗子那般大只。 小弟们的惨状看得阿土大王都心酸。 这不,马上就带着它们巡山去啦。 大王巡山的姿势,简直帅呆了! 一爪就拍死了一只黄皮子。 几只狐狸远远的看见了黄皮子的惨死状,吓得掉头就跑没了影。 就连那条能一口生吞完它们全家鼠的大蟒蛇,都被大王几爪下去撕成了好几段。 大王还贴心的帮它们把蛇皮给扒了,招呼它们吃了一顿新鲜的蛇肉自助餐! 鼠生四个多月,今夜三十六只鼠的命运被彻底改写了。 阿土大王昂着脖子: 瞧瞧,瞧瞧,它就用了一点点主人以往用在它身上的手段,看把这群小弟迷糊得都找不着北了。 这片林子里不仅各种小动物多,野果子也不少。 虽然大部分野果子还没到成熟的季节,但山耗子们也不挑嘴呀。 只要毒不死鼠的,它们都敢吃! 山耗子会爬树,但爬的高度有限。 四肢太短,在树梢摘果子的风险很大。 阿土大王就没有这等烦恼了。 这货上天入地,就没有去不得的地儿。 自己嗖嗖往树上爬,然后逮着果子结得比较密集的树枝,直接把整根枝丫都咬断了。 树下的山耗子们如同在过年,一个个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这一夜,这片山林里就留下了阿土大王的传说。 传说: 有一只,个头比山耗子大上n多的披着银色皮毛的鼠。 它杀翻整个山头的猛兽,包括那一条活了三十年的大蟒蛇。 今后但凡有点眼力见的看见它,最好是躲得远远的..... 小弟们差点被撑死在山林中。 它们一直浪到天际微微泛着青光才收工。 “唧唧......你们回去好好与兄弟姐妹和鼠娘告个别,然后就远远的跟在那群两脚兽的后面,我每晚都会出来找你们的。” “吱吱......好的大王!” 甘明兰感受到了阿土的靠近,眼睛都没有睁就把它收进了空间里。 本想和主人分享一下它今晚的风光,可惜等了半晌主人都没进空间来。 阿土:嘤嘤嘤......我的快乐减半了! 官差们折磨囚犯们的快乐也减半了,昨晚给大夫支付的医药费令他们心疼得紧。 熬到天亮,还让大夫帮他们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又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任何会招耗子的气味才肯罢休。 两个头目能白日里躺在马车里继续补觉。 昨晚值夜又轮到今日白班的官差们,心火就有些旺。 “啪......”马鞭声响起。 “你个老东西要是再走不动,爷就要把你绑在马尾巴上拖着走了!” “官爷,行行好!你容我缓一口气,我还能走,能走!” “哼,你们这些拖后腿的,实在不想走了就吱一声,哪里的黄土不能埋人?大不了哥几个辛苦一点帮你们挖一个坑!” “哎,哎,哎!我这就走,这就走......” “啪.......” “唉哟......” 暴躁官差这一日抽了好几个老头子。 小脚老太太们吓得小脚都走出残影来。 罗氏受益于儿媳妇昨晚给的草药药效好,早上起来那些血泡都结痂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儿子没有嫌弃她这个娘! 还亲手为她处理伤口并给她上了药。 这让最近一直感觉和她隔了一层心的儿子,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好大儿。 罗氏心里美滋滋,爬走山路来都感觉不到痛了! 第56章 祥瑞or天厄星? 半个月前。 商都,皇宫。 年大总管在惜花殿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玉贵妃贤良淑德,端庄娴雅,自入宫以来,深得朕心。今闻玉贵妃怀有龙嗣,此乃国之祥瑞,朕心甚慰。为彰其德,显其荣,特加封为皇贵妃,享皇后之礼遇,位同副后。望皇贵妃继续恪守妇道,母仪天下,为后宫之表率。钦此!” “谢陛下隆恩!” “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 “赏,本宫的惜花殿这月每人赏三倍月钱,待本宫顺利诞下皇儿还会有厚赏。” “谢皇贵妃娘娘......” 整个皇宫,都被玉贵妃这一胎打了个措手不及。 邶文帝的子嗣不丰。 大婚至今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八百,却只得了六位公主和两个皇子。 公主们倒都顺利长大成人,成为了他笼络世家的联姻工具。 但先皇后生的大皇子在五岁那年早夭了。 邶文帝三十五岁那年,醉酒后宠幸了一个宫女。 这个宫女倒是好命的,一次就怀上了龙嗣。 宫女就是个没有后台的普通宫女。 怀孕期间,无论有多小心谨慎还是屡遭暗算。 二皇子也只在她肚子里呆了七个月,就被生了下来。 宫女完成生子使命的当天就大出血去了。 可怜的二皇子,还不会吃饭就喝起了汤药。 三岁之前都没离开过乳母的怀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也没有能养好的迹象。 太医院院正给下的诊断,说他难活过三十岁,子嗣更是不可能留下的。 也正因如此,他还能活着。 大臣们每年都要上无数条谏言,请求邶文帝从宗室过继子嗣。 老皇帝一旦被逼急了就嚷着要广开后宫,要选妃。 还指名就要嫡女。 谁家嫡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大家族的嫡女,联姻也是需要权衡利弊的。 双方博弈了好些年,都未能如愿。 五年前,老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 把出嫁的公主们,亲生的儿子(他的外孙)都接到了宫里读书。 文官们和世家都被他的骚操作镇住了。 这是要从公主们的子嗣中选继承人? 公主的血脉,也是世家血脉呀! 可以说这五年时间,世家在明面上对老皇帝的容忍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同时,在私下打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都想让下任皇帝,名正言顺出自自家。 也是在这五年时间内,年大总管把老皇帝的龙影卫和后宫牢牢的抓到了自己手中。 当他羽翼丰满之后,才敢策划这一出“借种生子”的戏码。 玉玲珑怀孕,最高兴的还是邶文帝本人。 谁会心甘情愿的把皇位传给,只有一半世家血脉的外孙啊? 皇贵妃还能怀孕,说明什么? 说明他吃下去的延寿丹有奇效! 只要他勤耕耘,皇儿还能多生几个! 他殷殷叮嘱年大总管:“调五十个龙影卫给皇贵妃听用,一定要确保皇贵妃顺利诞下皇儿。” 年大总管恭敬回道: “陛下请放心,奴才定会将惜花殿保护好,若是娘娘的龙嗣出了半分差池,奴才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夜壶!” “哈哈哈,好好好!!!” 宫里的老皇帝因为老来得子,高兴疯了。 赏赐是如流水一般的流到了惜花殿。 公主府、各世家的当家人们这下坐不住了! 他们这几年就好比几只狗,围着一块肉骨头又是打又是闹,争来争去谁也没啃上一口肉。 结果,主人突然把盆给他们端走了。 这谁能忍? 一时间,商都风起云涌。 灵安公主对那些上蹿下跳的世家,很是看不上。 对自家驸马道: “生下来还有八九个月呢,多少人盯着皇贵妃的肚子,咱可不能当那出头鸟!” 驸马附和道: “公主说的是!再说了,谁说生下来的就一定是皇子呢?一个婴儿要经历多少才能长大成人?咱们的镒儿眼见着就要娶妻了,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文武全才。” 提到自己的嫡长子,灵安公主眼中满是骄傲:“镒儿从小就得祖父言传身教,学问和武艺自是极好的!” 灵安公主下嫁的商都杨氏是老牌千年世家,家族底蕴深不可测。 杨氏一族出过的能臣干吏不计其数。 他们也没有其它世家那种清高不可一世,很懂得变通。 选了家族中相貌和情商最佳的子弟尚公主。 公主生下来的孩子,刚断奶就抱给了家主亲自教养。 杨镒被送进宫的时候都已经十二岁了,什么都懂的年龄,心里更是以杨家利益为上。 比起其他几位公主的儿子,他的文化素养、心计见识与武力值都是出类拔萃的。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杨氏一族越不敢乱了阵脚。 就怕一不小心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刀。 他们不亲自动手,但煽风点火的事却没有少干。 这不,皇贵妃才升职不到半个月。 商都就下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雨,一下就下了十几天。 雨势越来越大,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最让商都百姓们忧心的是,距离皇城不到一百里远处就是浊河。 浊河,也是历代王朝最为头疼的一个水利工程。 年年决堤,年年修。 就是商都也有被水淹过几次城的历史。 可,那些都是一百多年的事了。 百姓们心忧,想的也多。 “百年都未下过这么大的暴雨,该不是遇到了灾年吧?” “谁说不是呢,今年春就没下过几场雨,上个月大名府那片还下过冰雹子,砸死了不少人和牲畜呢。眼下又是暴雨连连,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哟。” “你们没听说吗?天厄星已经入世了,命数贵不可言,每逢天厄星降生,就一定会伴着天灾出现......” “啥命才是贵不可言?天呐,那,那不是......” “原来皇贵妃娘娘肚子里的是天厄星投胎,就是他带来的冰雹和暴雨!那他要是生下来,咱们老百姓可还有活路?” “呵呵,咱们这等贱民的命怎能和皇子相提并论?就是我商都百万居民为其陪葬又如何?邶国的江山,总不能落到外人手中吧!” “公主后裔怎就是外人了?那也是有皇族一半的血脉啊!” “一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怎能重于一国百姓?” “是极,是极......” 第57章 被困石猴山 整个中原大地,天仿佛被捅破了一个洞。 不分黑夜白昼的电闪雷鸣。 哗啦啦的,暴雨下个不停。 小河涨水,大河满。 田地里的庄稼,都被埋进了泥水中。 老皇帝都愁得都不想造人、也磕不下丹药了。 钦天监每日都要给他传好几次小纸条。 回回都是不吉利,大凶之兆。 厄星的谣言,从百姓家中蔓延至各官员的耳中。 皇宫被年大总管捂着了双耳,老皇帝被蒙在了鼓里。 离河堤比较近的百姓们,连夜冒雨往地势高的地方搬家。 也有不少大臣请皇帝移宫。 皇帝移宫不是件小事,准备工作也要好些天。 大暴雨却是不等人! 浊河,终究没能躲过决堤的命运。 这日的上午正式宣告了它的崩溃。 得亏商都的城墙足够结实。 洪水倒灌进内城的时候,城墙挡住了洪水带来的各种横梁柱子等。 内城的水势,很快就从人的脚背蔓延到了小腿肚。 家宅进水了! 商都都城的百姓们披着家里的雨具,把孩子和老人都往自家的屋顶上送。 把各路神仙都骚扰了一遍,只盼自家屋子在洪水中能挺住! 皇城内地势最高的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老皇帝耗费百万两白银,用汉白玉砌的揽月楼。 八角九层的揽月楼高九十九米,飞檐斗拱,巍峨壮丽。 人登顶阁,可观整个商都全景。 每逢满月,月光洒在汉白玉上时,有天上人间之实感。 这地界儿平时都归老皇帝一人独享。 此时,皇贵妃还有在皇宫里读书的公主家的孩子们,都汇聚在了此...... 这一场大暴雨就像是点燃了暴雨病毒。 暴雨从商都开始下。 几天后传染到了大名府。 再然后是禹州府...... 现在又到了茹州。 茹州现在是汪洋一片。 甘明兰她们现在就被困在了茹州,一座叫石猴山的山林之间。 石猴山因主峰之巅,有一尊形似猴体的巨石高耸入云而得名。 主峰海拔两千多米,凌空耸立各种奇形怪状的巨石。 此处山环水流,水贯山行,沟谷纵横。 官差们担心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达到边城。 原计划沿着沟谷穿过这片石猴山,抄个近道。 谁知就是这么倒霉! 才进山几个时辰就赶上了特大暴雨。 沟谷中的溪流突然暴涨,无法继续穿行。 他们只能在这个怪石嶙峋之地的半山腰,找了一个被蝙蝠废弃了的大山洞。 两个头目看着雨帘洞发愁。 黄姓头目: “这雨要是再这么下几日,沟谷里的溪流得汇成大河了!这是逼着我们绕山改道啊。” 毛姓头目挠头: “不改不行啊,要是山间的泥土滑坡是会死人的!” 负责一路上采买物资的下属,苦巴巴的汇报工作: “头儿,我们的手推车丢了三辆,进山前采买的杂面被冲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不够吃三天了。” 再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遇到这样的大暴雨天灾,还能怎么办? 只能勒紧裤腰带,少吃一点呗。 黄姓头目:“别蒸什么馒头了,一天就煮一顿面糊糊吧,多摘一些野菜回来煮在里面混着吃。” 领到任务的佘氏,也很为难: “官爷,现在这个天气我们找不到干柴火呀,而且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上哪儿找野菜去?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在山间迷路了可咋整?” 传令的官差把眼睛一横:“你要是干不了这活儿,就换人干!” 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左文康主动请缨: “官爷,这漫天大雨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停,山洞里现在的湿气也很重。 我们不仅需要煮饭用的柴火,还需要在洞里燃起火堆驱寒和驱赶想进来避雨的猛兽。 必须抓紧时间上山砍柴火,要不然,等到天黑就更危险了!” 甘明兰也夫唱妇随:“找野菜的活儿交给我们几个,我们有经验。” 她都打算好了。 要是在山林里找不到野菜,到时候就沿路撒一些空间狗米草的种子,然后用异能催生成苗。 这玩意儿土拨鼠喜欢吃,人也是能吃的。 左文康本欲阻止他媳妇儿出去找野菜的。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一不小心摔打了可怎么整! 甘明兰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默默的闭上了嘴。 没法子! 服从妻主的命令,是他上辈子十多年的习惯。 一时半会儿,这具秀才身体的腰杆还真硬不起来! 三百多号人的生活和安全问题,自是不容马虎的。 两个头目商议后,同意了甘明兰夫妻俩的方案。 然后派出了两队二十人官差,去协助他们。 说是协助,实则是为了监视。 两组人里的成员,选的都是上有老或下有小的那种。 没有雨具。 大家就这么硬着头皮迎着风雨,出了山洞。 左文康领着的那一队男人,往树木比较繁茂的南山坡去了。 甘明兰则领着佘氏等人在沟谷两侧的草丛里,找起了一种叫做地曲莲的东西。 地曲莲,又叫地木耳、地软、地踏菜、天菜、雷公屎等。 因其在雷阵雨后的田间草丛长出而得名。 一般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暗黑色,有点象泡软的黑木耳。 这个季节的山间地里,下过雷雨后随处可见。 不一会儿。 城里媳妇儿佘氏,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声嚷道: “快来看,还真有啊!遐儿他师娘,这个玩意儿真能吃么?捏上去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放心吧,能吃!没有什么怪味道!” 甘明兰当然是吃过的,洗干净后和鸡蛋一块炒,滋味很是不错。 偶尔也能看见草丛里的其它蘑菇,模样看着就“毒里毒气”的! 几个妇人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捡满了一筐地曲莲。 回去的路上,又拔了两大筐甘明兰用异能催生到十寸长的狗米草。 今日份的维生素足以! 满载而归! 此时的山洞中,一群男人正在围观左文康生火。 只见他用砍菜刀,将一根湿透了的碗口大的枯枝从中间劈开。 然后将相对干燥的那一小半木材挑出来。 继续劈,直到把木材都劈成了一堆筷子粗细的小木棍。 最后。 他抓了一把黑漆漆的“沙子”扬在了小木棍上...... 第58章 不平静的雨夜 当左文康举着火折子,靠近那些挂在架起的小木柴上的黑沙子时。 “呼啦”一下,火苗窜出来老高。 半干半湿的小木柴,也很快就被点着了。 所有围观他生火的人,都被这个神奇的现象惊呆了。 纷纷询问: “文康哥,这是什么东西呀,一点就着?还有点臭!” “文康叔,你这是用沙子给我们变幻术么?你好厉害呀!” “不对,不对!这些不是沙子,沙子做不了燃料!” “......” 左文康拢了拢正在燃烧的木架子,给族人们科普:“它叫夜明砂,也是一味中药。” 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左文轩在一旁做呕吐状: “呕,名字说得再好听,不也是蝙蝠屎么!你这生火是为的是煮饭,怎么能在里面放屎?” 左文康可不会惯着他,毫不客气的回怼: “夜明砂烘干磨成药粉都能入药口服,为何不能做燃料?你要有更好的法子,那换你来生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个!”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左文轩最近老是对着他阴阳怪气的. 随意回他几句,又会被堵得哑口无言。 真是又菜、又爱玩。 左文康没时间和他掰扯。 他们眼下是缺医少药,得了风寒,是真会要人命的! 找回来的干柴大多都被雨水泡透了。 还要堆放在火堆跟前烤烤火才好烧。 这些野外生存技能,也是他上辈子跟着战王学会的。 有一次,他们被敌军追进了某处深山老林里。 那片山林到处瘴气丛生、悬崖峭壁,甚至还有机关重重。 是敌军为了对付凤朝,为他们精心准备了多年的陷阱。 战王带着六万人进林子里杀敌。 三个月后,只活了五千多人出来。 回想起那三个月的种种经历。 左文康真心觉得,如今的日子不算苦! 一个篝火堆彻底燃烧了起来。 很快,又有十几个火堆被点燃。 大伙儿身上被雨水浇透了的衣裳,正烤得白烟缭绕。 孩子们把手拢在火堆上,也不再冷得瑟缩发抖。 这个巨型蝙蝠洞里的气温,比起外面要低个十来度。 因为常年不见光,阴暗潮湿得紧。 甘明兰她们带回来的地曲莲,上了年纪的妇人都是识货的。 提供了n个该菜的做法。 最后一致认为,焯水后放盐拌一拌当咸菜吃最佳。 那两大筐狗米草,大家一开始没看上眼。 甘明兰指挥着佘氏等人,把洗干净的带根根的草茎、嫩叶都切成了一寸长短。 在杂面糊糊快熟的时候,一股脑儿的倒了进去。 又在里面加了一把粗盐调味。 狗米草不耐煮。 丢进去不到三分钟,就化成了碧汪汪的蔬菜汁。 把原本黑乎乎的杂面糊糊都染绿了。 几大锅糊糊,看起来就像是道士炼丹的失败品。 大伙儿你瞅我,我瞅你。 无人敢以身试毒。 甘明兰把肥仔和左驰瑕唤到跟前。 这两个小孩子,各盛了一大碗。 对于亲娘给的食物,肥仔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烤箱烤出来的蚕蛹,他都能眉头不皱的吃得喷香。 小家伙也不等糊糊凉透,很有经验的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圈。 瞬间,他的大脑就被口腔中食物的美妙滋味,冲击到久久不能回神。 “呼噜噜......” 接下来,就是一顿吸溜菜糊糊的声音。 左驰瑕有样学样,呼噜了一口后比肥仔吃得还要猛。 官差们半信半疑:有那么好吃? 半信半疑的把碗递了过去。 接下来的是左氏族人们...... 大伙儿都顾不上刚盛出来的糊糊,烫嘴不烫嘴。 一个个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只想往嘴里扒拉。 直到把几大锅吃完,才有心思交流起意见来。 这个摸了摸火辣辣的舌头: “哎哟喂,这都是些什么品种的野菜,滋味怎就这般鲜美?” 那个捂着至今被烫得发痛的胸口: “口感鲜嫩、清香鲜甜!光吃这个野菜我都能干三碗!与这个杂面一起煮是绝配啊!” 甚至有人称:“顿顿吃这个,拿肉我都不乐意换!” 小孩们不言语,只一个劲儿的舔碗...... 左氏族人们大多可都是吃过山珍海味的,如今也是被这野菜糊糊鲜掉了舌头。 官差们是后知后觉,没待他们抢到第二碗,几个大锅都已经空了。 意犹未尽,还想让佘氏再给做一锅。 佘氏无奈摊手: “官爷,这个野菜我们也就发现了一处有,连根都给拔了回来,一顿就给造没了,明日再出去寻寻看吧。” 狗米草,其实还有的。 甘明兰断后那会儿,又在沟谷左岸催生了一片。 阿土大王昨夜提过,今晚要带它的小弟们去吃个自助草。 喝完了热乎乎的野菜糊糊,大伙儿身上的湿衣裳也烤干了。 围坐在篝火旁边,一个靠一个,就这么打起了盹来。 稍不留神,就睡到了丑初(凌晨2:00)。 甘明兰趁儿子尿醒的功夫,偷偷的将阿土放了出去。 她美滋滋的想着:今晚的狗米草,一定能让阿土在小弟们面前倍儿有面子。 哪里知道。 她白日催生出来的狗米草,实在是太招食草动物们稀罕了。 一个个的趁着夜色出来偷吃。 先是来了一大群兔子,后又吸引来了野猪一家子。 接着是鹿群,黑熊...... 各种草食动物汇集于此。 那些在夜里才会出来的大型猛兽们,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也伺机而动了。 “哇呜.......” 不远处的一声老虎怒吼,惊醒了众人。 “这是什么叫声?” “天......不会是老虎吧?” “它好像很狂躁,很生气的样子......” “呼呼......”又是另一种猛兽的声音响起。 “我滴嘞个娘哎,这是熊瞎子,我绝对没听错,就是熊瞎子!” “一猪二熊三老虎,一下就遇到了俩!该不是老虎和熊瞎子在附近的山谷里打架的吧?” “快快快,快把火堆都移到洞口来!” 官差们听到左氏族人的议论声,彻底乱了阵脚。 他们这七十人,实在是没有对上老虎和熊的勇气。 洞里的男人都在四处寻找趁手的工具。 老人和妇人们只觉得手脚发软。 小孩子们抱着亲娘瑟瑟发抖...... 第59章 痛死个熊了 肥仔的肉肉手,把他娘的衣襟攥得紧紧的。 圆溜溜的荔枝眼,眨呀眨。 他对山洞里大伙儿的害怕,很不理解。 萌哒哒的问:“娘,老虎和熊瞎子好杀吗?它们的肉肉好不好次鸭?” 甘明兰的脑子停顿了几秒: “娘以前也没有杀过老虎和熊瞎子,不知道好不好杀!虎肉和熊肉应该不好吃,你外祖父倒是提过熊掌非常美味,比大猪蹄子还要糯叽叽。” 她家好大儿吸溜口水的声音,不要太明显了。 刚把一只母老虎拍翻在地的黑熊,四处张望了一下:总觉得手爪子有些痒痒...... 甘明兰想了想刚被她放出去的阿土,心里为那头黑熊默默的点了一排蜡。 确实如她所料。 阿土大王刚与它的小弟们汇合,就听到了老虎和黑熊打架的动静。 它仔细闻了闻雨中那熟悉的味道,顿时大怒! 居然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偷吃主人为它特意催生的狗米草? “嗖”的一声。 山耗子们眼前一花,它们的大王已经消失在雨雾中了。 再然后,就有很多四脚兽的惨叫声传来。 “吼吼吼......” “呼呼呼......” “嗷嗷嗷......” 光从这些震破天际的声音中,都能听出来它们有多痛苦! 阿土大王真是一点没客气的。 但凡偷吃了狗米草的,全都被它赏了一个大逼兜。 越大只的,被打得越惨。 比如野猪一家。 又比如那只黑狗熊。 黑狗熊是只贪心熊,吃草都把自己的肥肚子撑成了球。 这只显眼包,就成了阿土大王的重点攻击目标。 阿土大王的体型和个头比起黑熊来说,就是个小不点。 但,就是这个小不点,它的爪子竟然比刀还锋利。 且因为个子小,身形更为灵活。 倒霉熊的熊掌挥舞间,掌掌落空。 阿土大王一个纵身就跳到了黑熊的熊背上,紧紧的抓住了熊皮。 “嗖嗖”的往熊脑袋上爬。 然后坐到了黑熊的后脖子上,左右开抓,精准的挠在了黑熊的眼睛上。 这下子,黑熊真的成熊瞎子了。 疼得它撕心裂肺的“嗷嗷”叫。 黑熊想用它的爪子,把脖子上的那个坏东西薅下来。 但,它的动作怎能比得上阿土大王敏捷。 眼睛看不见,几个回合后,脖子又被抓破了。 只把黑熊痛得,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吼吼吼......” 整个沟谷岸边都被它掀翻了。 那是有将近半小时,惨痛、痛到炸裂,最后到痛死的哀嚎...... 不远处,被黑熊之前拍晕那只虎,早就不见了踪影。 留下了野猪一家的尸体。 方圆十里的兔子、野鹿、孢子、狼群等动物们,顶着暴风雨连夜搬了家。 此地有凶兽! 大大的凶猛! 野猪和黑熊都遭了它的毒手! 山洞里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火堆上半湿不干柴火,偶尔发出炸裂声。 直到再也听不见黑熊的喘气声,大伙儿才算是活了过来。 又有那奶乎乎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 “娘,熊熊是不是死了鸭?” “这么半天没有动静,应该是死了吧!” “嘻嘻,窝们是不是有熊掌次啦?” “鹅子,那还得看杀死熊瞎子的大王,乐不乐意呐。” “大王是脑斧吗?” “大王可能是老虎、也有可能是豹子,总之它是能将熊瞎子打败的厉害角色,你要不去同它商量商量?” “窝......窝不敢,窝怕......” 能杀死熊瞎子的猛兽,谁会不害怕? 洞口,官差们握着砍刀的手指都发白了。 就怕猛兽不满足于区区一只熊,闻到了人味儿就跑过来凑热闹。 阿土大王在暴雨中洗了洗抓过熊瞎子的爪子,对着一片狼藉的山谷怒吼: “啊!啊!......你们这些可恶的偷草贼,给本大王等着!看本大王,下回不把你们打出屎来......” 它那又尖又细的声音,把正在搬家的动物们吓得屁滚尿流。 只想把家搬得再远一些。 阿土大王余怒未消,主人催生出来的那片狗米草全部被啃成了秃头。 它是看一眼,上一次火。 好在,那些偷草贼们不知道。 狗米草全身最精华的所在是它们的根根。 这玩意儿,它的主人可稀罕了。 还称之为“自然界浓缩的鸡精”! 不管煮什么肉都爱往里头丢上一把的。 它赶紧指挥着小弟们刨土...... 这是大王从熊瞎子嘴里,给它们抢回来的食物。 山耗子小弟的心情可太激动了。 等到将草根吃进嘴里,直接鲜飞了魂。 迅速开启了暴风式吃草根模式。 直到吃到肚子涨到了身体一倍大,它们才算是住了嘴。 “吱吱吱......这是继仙果(桑葚果)之外,鼠这辈子吃过的最甘甜的仙草。” “吱吱吱......大王,大王,今后我们还能吃到仙草吗?怪不得那些大型四脚兽都要来偷吃,实在是太太太美味了!” “吱吱吱......大王,主人还要不要我们帮它咬两脚兽?只要偶尔能给我们吃一口仙草根,我们什么两脚兽都敢去咬!” “......” 山耗子甩着毛发上的雨水珠子,争先恐后的给大王表决心。 阿土大王:瞧这些小弟们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鼠样! 它望着远处野猪的一家四口很是得意,这都是肉肉。 又看了看五百多斤重的熊瞎子尸体,有些犯愁: 这玩意儿的皮毛太厚了,身上还有一股子腥臭味,主人能喜欢么? 甘明兰她们被黑熊惨叫吵醒后,发现山洞似乎比白日还要潮湿。 坐地上的,屁股都湿透了! 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山洞外的雨势,似乎又大了几分。 “官爷,我们要是不把山洞洞口的排水沟挖出来,再过几个时辰,雨水估计就会倒灌进来了......” 左文康在仔细辨别倾听完山洞外的雨势后,给官差们提出了建议。 两个头目面面相觑。 如今他们是进退两难。 山谷里的溪流已经变成了野河。 大暴雨又让他们不能马上绕道。 唯一的庇护所外头是猛兽,内里也有可能遭水淹。 真真是,生存不易啊! 既然有人懂这些在野外生存的道道,他们自然还是能听取他建议的。 第60章 石头寨 老话都说夏日的雷雨天,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今年的老天爷,却是格外的不开眼。 大暴雨哗啦啦的下了一整夜。 隔日辰时(早上7:00),天色仍旧不明朗。 还因气温骤降,山洞外面是一片雨雾蒙蒙。 男人们连夜修整出来的排水沟,后半夜是真派上了用场。 黄姓头目已经开始给大活儿安排起了今日的任务: “还是分成两组,一组去砍多多的柴,一队继续去挖野菜。 咱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多准备一些柴火和野菜准没错。 昨晚后半夜还是很冷的,篝火一直就没停过,砍回来那么多的柴火也被烧光了! 这么多人,每日的食物消耗量也低。昨天一半糊糊一半野菜的吃法,就很好嘛!美味又省粮......” 虽然大部分衙役是贱民身份,还是从各县衙抽调上来的。 但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 野外生活经验也是这次押解才学到的。 现在就是学以致用! 分到任务的砍柴小组,能有啥意见? 林子里走着。 甘明兰在天亮之前,已经得了阿土大王的提示。 说是有好多肉肉要送给她。 让她往昨日种狗米草的地方去。 她只能继续领了今日寻野菜的任务。 左文康昨晚一夜都没合眼。 在挖完排水沟之后,又照着甘明兰的身形,用一路上收集的干蒲草给她编了一套蓑衣。 还别说,大师傅出品必然是精品。 昨夜编出来的那一套蓑衣,不仅能遮风避雨,外形很是精致美观! 甘明兰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对便宜男人的殷勤来者不拒。 她现有的衫裙,只有两套可以换洗的。 昨天回来后里衣和外衫都湿透了。 蝙蝠洞里是个封闭环境,也不方便进空间换内衣。 她只能围着篝火堆旁烤着。 前后烤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湿漉漉的衣裳烘了个半干。 讲真,整个过程很是不舒服。 要不是她天天用异能淬体,又拿神木精华液当功能饮料喝,普通孕妇体质可扛不住这么造的! 为了不淋雨,莫说便宜男人给她做的蓑衣如此精致。 现在就是让她把干草披在身上她都乐意。 甘明兰美滋滋的穿着蓑衣,在前面带队。 佘氏看她今天挖野菜的方向,就是昨晚闹腾的那片山谷,赶忙劝道: “遐儿他师娘,咱要不要换个地儿寻野菜啊?昨夜那群猛兽可是打了一个晚上架的!” “要不是它们在那儿打过架我还不去呢!咱们的杂面不是不够吃么?你们不想给孩子们添个荤菜呀?” “哈哈哈,你居然想从凶兽口里夺肉,可真敢想......” 佘氏的话还未说完,就定在了原地。 前面不到一百米处,那一大三小只黑乎乎的玩意儿是什么? 甘明兰的眼力见好得很,她仔细辨认一番后高兴道: “是野猪,野猪一家子!估计昨夜的凶兽不爱吃野猪肉,正好便宜咱们了!” 她边说边快步奔野猪而去。 奔到跟前,伸手就往回拖拽。 野猪们的咽喉都被阿土大王撕开了,猪血放得很干净。 死亡时间还没有超过两个时辰。 肉质还算比较新鲜! 佘氏等人和一路跟着她们的官差见状,也赶紧上前来帮忙。 官差甲:“好家伙,这一家子不得三四百斤肉?我们这都是啥运气呐!” 官差乙:“快快快,我们先把野猪拉回山洞去,趁着这肉还新鲜赶紧都收拾出来!你们也别闲着,多寻点野菜去!” 官差丙:“就是,就是!这个天气野猪肉也留不得,今儿就得全吃掉。光吃肉多腻啊,野菜做成小咸菜最解腻了!” “......” 一块儿来的十个官差,就留下两个做监工。 八人拖着野猪,往蝙蝠洞的方向跑得飞快。 甘明兰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阿土大王给她留下的标识。 很是顺利的,把它特意藏起来的大黑熊收到了树屋的厨房里。 甘明兰:啧啧,小崽子昨晚肖想的熊掌可以给他安排了! 边城的寒冬腊月天,有这么一床熊皮褥子应该不会冷的吧?! 当下她满脑子都是解决温饱问题,再没有心思考虑物种危机。 野菜,还是要继续找的! 看大伙儿昨天对盐拌地曲莲的热情,再吃几餐问题应该也不大。 为了拯救野猪肉的本味,她还拔了小半筐,昨晚山耗子们没啃完的狗米草根根...... 一个时辰后。 满载而归的挖野菜小组与砍柴小分队,相遇在蝙蝠洞口。 洞口正热闹呢。 原来在一刻钟之前,从隔壁山头下来了一群山民。 山民中领衔的,是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七五,须发花白、身板魁梧的老头儿。 他正和洞口的两个头目在说话。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愁苦: “官爷,老汉姓钟!我们都是左边最高峰上石头寨的山民,昨夜的大暴雨将我们村寨冲毁了...... 如今这几片山脉中,也就石猴山这个蝙蝠洞最坚实。能否让我们也进洞来避避雨?” 官差们刚刚已经打量过这百十来号人了。 这群山民中,二十到四十左右的成年男人占了七成。 剩下的人里面。 有二十来个,年龄大约在十八岁与三十岁之间的年轻媳妇子。 还有七个五岁到八岁左右的男孩子。 钟老汉对上两位头目戒备的目光,给他们解释道: “我们石头寨都是从北地逃荒来的山民,数代都是打猎为生。大山里没有大夫,生病了只能硬抗。 妇人们最容易死在生孩子那个鬼门关上。 石头寨的小子们想要娶个合适的媳妇儿太难了! 最后只能是几个兄弟几个共娶一个媳妇儿,久而久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般阳盛阴衰了......” 还有男人愿意共妻? 官差们:出门还不到两个月,稀奇事又见到了一桩! 钟老汉详细的给官差们介绍着石头寨的情况。 十几个牛高马大的青壮汉子就冲着官差们直咧嘴。 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两个头目商议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石头寨全员进蝙蝠洞避雨的请求。 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呐! 第61章 馋哭了 官差们怕左氏族人与山民们起冲突。 还在山洞里拉起了一道隔离带来。 山民们进蝙蝠洞时的模样,比囚犯们还惨。 仅孩子们身上有蓑衣穿。 其余人就跟从河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男人们都穿着短打,打着赤脚,全身都湿透了。 也不知道他们离家的时候走得是有多着急。 就带了几张皮子和几罐盐巴出来。 米面也好,肉类蔬菜也罢,啥也没有。 前一刻还很是安静的山洞,因为石头寨山民们的加入马上就热闹了起来。 幸亏这个蝙蝠洞,够大。 被隔离开来,也不拥挤。 隔离带就是从昨夜搭的灶台那处拉开的。 此时。 六个灶台上的大铁锅中,正咕噜噜的煮着肉汤。 官差们没有猪肉西施解猪的手艺,又等不急她回来再收拾。 很是简单粗暴的把野猪一家剥了皮、掏空内脏后,砍成了小孩子拳头大小的肉坨坨。 没有冰块的鲜肉是不易保存的,必须尽快吃掉。 两个头目就让把剔下来的大骨头和着这些坨坨肉,一块儿煮了! 山民们进洞的时候,野猪肉都已经煮变色了。 野猪肉滋味也就那样,猎户们并没有多喜欢。 他们都没往锅里看几眼。 就在隔离带对面,把兽皮往山洞的地上一铺,商量起出去砍柴与狩猎的分工来...... 甘明兰和佘氏等人带了两筐野菜回来后,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地曲莲照样是清洗干净,焯水后凉拌。 她们今日还寻到了一些野葱和野蒜,拌在地曲莲里面又能多些风味。 前后忙碌了小半个时辰。 当野猪肉煮到筷子能穿透的时候,甘明兰就把在河谷里淘洗干净的狗米草根根,一口锅里扔了一大把。 待到草根在肉汤里融化,只轻轻的拿着勺子扒拉了几下。 一股浓郁的猪肉鲜香味儿,就弥漫在整个山洞中。 石头寨的孩子们闻到这个味道,鼻子都抽搐了起来: “大爹!我要吃肉,你去给我舀一碗肉回来!” “祖父,祖父,狗蛋要啃大骨头!他们有大骨头!” “爹,爹,这片林子里的野猪都不是咱们石头寨的么?他们居然敢宰了我们的野猪!你快去把我们的猪要回来......” “......” 官差们和左氏一族的成年人们,忙着分肉。 没有怎么注意到石头寨孩子们的叫嚷。 他们的方言口音有些重,不讲官话外地人是听不懂的。 孩子们的感受就不同了。 本就是护食的年龄。 虽然也不知道对面那些小孩子在喊什么,但他们的神情和语气让孩子们直觉不善。 之前和官差们打过交道的那个老汉,用了本地话一通高喊,情绪颇有些激动。 不难猜都知道,应该是让大人们管好各家的娃。 当下就有好几个闹得凶的,喜提了自家亲爹的一顿巴掌! 那些笑起来憨憨傻傻的山民汉子,打娃的动作相当用力。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听声音,都疼! 肥仔等娃瞪了眼睛: 对面小哥哥们犯浑的场景,他们好熟悉哟! 不就是,前不久嚷着要吃肉的他们么? 想想那会儿他们的馋嘴样,再看看对面还在吞口水嗦手指的家伙们。 同道中人呐! 就有几个半大熊孩子计上心来。 等到开饭后他们就捧着自己的碗,蹲在离石头寨最近的公共区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边吃边咋舌: “这哪里是猪骨头汤,分明就是神仙汤嘛!可比我以前喝过的人参鸡汤、乳鸽汤、羊肉汤都要美味多了!” “吸溜......喝一口肚子里热乎乎的,身上都发汗了!我还分到了两大块巴骨肉呢,这个肉好有嚼头!越嚼越觉得香!” “啧啧,香,石猴山上的野猪肉,香得我的舌头都快失灵了!” “......” 他们这么一通故意显摆,又把人家石头寨的娃娃们气哭了一轮。 要不是七十个穿着制服的官差在现场维持秩序。 孩子们的亲爹,都恨不得冲到跟前为自家娃儿抢上一碗骨头汤。 不怪他们如此沉不住气。 实在是这几口锅里散发出来肉香味儿,太勾人了! 闻着这个味道,嘴里哪怕吃的是龙肉估计都吃不出好滋味来。 小家伙们的吃相中又带着几分浮夸。 对山里娃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山民们很是不解:什么时候,这片山林里的野猪肉炖出来是这个味道了? 不!不!不! 一定是他们料理野猪肉的方式不对! 又或者是这群人在肉里放了什么神仙水! 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 再说今日的肉确实不少,他们就是放开了肚子吃也吃不完。 黄姓头目很是大方的表示,给山民们分上一锅解解馋! 石头寨是男人们迅速将那一大锅,连肉带汤的包圆了! 钟老汉代表山民们,一再表示了感谢,并称赞道:“老汉我这一辈子的野猪肉算是白吃了,你们这里头是有御厨传人呐!” 不要钱的好听话说了一箩筐。 只把两个头目夸得心情飞扬。 就和老汉在火堆前拉起了家常来。 毛姓头目:“你们可知现在山上和山下,是个什么情况不?” 钟老汉:“这片山脉的树木不多,每逢大暴雨泥巴和山石就会被洪水从山顶或半山腰给冲到山谷中。 看样子,这片峡谷里的山道一年半载的是不能再用了! 我们那个山头能看到茹河水暴涨,山下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莫说村子,附近的几个县城都被淹了,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早就做了绕路准备的两个头目傻眼了:“县城......县城都被水淹了?” 钟老汉摇头:“茹州山高河也多,不止是县城,府府城的地势更低。” 黄姓头目心急如焚:“我们之前本欲穿过这片峡谷走近道的,听老汉你这么一说,岂不是绕道也不好绕了?” 钟老汉眯着眼点头:“现在到处都是水茫茫一片,你们就是下山也是找不到路的!还得等,等雨后天晴洪水退却,才能有道可寻。” 一想到还不知要被困在这个洞里多少日,两个头目就越发的如坐针毡。 但是干着急,也没啥卵用。 又是齐齐叹气,苦瓜脸。 第62章 逃荒躲徭役 集体emo了好半晌。 毛姓头目问道:“你们石头寨被泥石淹了,还能住人么?” 问到这个问题,钟老汉却是一扫之前的愁苦。 眉眼中还有几分高兴:“不住了,不住了!那山高坡陡的还回去干啥?我们打算躲过这一阵暴雨后,逃荒的去哩。” 两个头目齐齐惊呼:“逃荒?你们要往哪里去?” 钟老汉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照这个雨势,越往南走,洪涝就越厉害!我们打算回祖籍北地,北地人少土地多,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分点荒地种种。” 黄姓头目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茹州的这一场暴雨该是冲垮了不少的河堤和路段,官府接下来肯定要大征徭役。能让你们离开茹州去逃荒?” 钟老汉却丝毫不惧: “因着官爷们都是从外地来的,老汉才敢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咱们朝廷,如今是年年变着花样为难老百姓啊! 田税去年都征到了十取一! 山下那些有田有地的富农们,日子都不见得有多好过。 除了土地税、算赋和口赋(人头税),徭役和兵役更是一年两征。 别的地界儿服徭役是个什么规矩我们不清楚,反正我们茹州这片服徭役的,是体力越好的,死得越快! 我们就是想花银钱抵徭役都寻不到门路,石头寨年年都要死上五六个壮劳力! 眼看着今年的秋粮都被暴雨淹没了,还不知道这会儿州府里一两银子能买多少斤米面呢。 我等就是想着趁徭役没摊派下来之前离开,谁要当傻子留在此地等那三五斤救济粮活命,肯定就走不脱啦!” 徭役话题有些沉重,官差们自是知道其中的蹊跷。 大名府这等富庶的中原之地,世家、富户们都是用银钱找关系抵徭役的。 贫民家庭一年存的铜板,都不够抵一个名额的。 修路、修城墙、修河堤之类的都是苦力活,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全国各地估计都差不多。 谈话的三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尴尬之后。 黄姓头目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到你们茹州这个地界儿,山是真险真多,爬完一座又一座,没完没了!” 钟老汉:“茹州位于南河府与阳南府之间,地形上就是两山夹一川,最是易守难攻,也是自古兵家的必争之地。” 毛姓头目忍不住吐槽: “易守难攻也不全是好!外敌进不来,你们茹州人出去也难啊!” 钟老汉哈哈大笑: “官爷此话一语中的,茹州归阳南府管,每年收到秋税粮都要往阳南府运,往返都要走上千里路! 咱们这地儿的民谣就有‘阳南送回粮,小孩会喊娘’的说法哩。” 这是要走几个月?小孩都能喊娘了! 毛姓头目也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老汉,我们今后下山,若是绕开这片山脉去南河府的阳城,还要走多少里?” 钟老汉掰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儿: “绕着走,那就不好说了!你们要是方向寻对了,能走个二百里,要是走岔道或者遇到山洪堵路之类的,估计能走出四百多里来。” 又比原计划多出了好几倍距离! 两个头目耷拉着脸。 钟老汉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他道: “去阳城也要路过南河府,我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不若结伴而行如何?老汉年轻的时候,年年都要去南河府卖皮子,对附近的山路还是很熟悉的!”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两个头目连连点头。 他们想的是: 石头寨的壮劳力多,今后可以帮着一块儿开道。 钟老汉识得去南河府的路,还可以做活地图用。 有他们这些官府衙役在,山民们也能免去很多被盘查的麻烦。 互惠互利! 三人正在为合作一事进行友好的磋商。 山民小孩们啃了大骨头,又喝完美味的骨头汤后就坐不住了。 在大名府府关押期间,左氏九族中所有十岁以上的姑娘们都提前嫁人了。 大家族的女孩子普遍定亲都早。 人祸之际,嫁人是最好的出路。 故而,这一支流放队伍中。 十岁以内的男孩子有五十多个,小姑娘仅有十八人。 且年龄都低于九岁。 哪怕这两个月流放路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个个都晒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 但石头寨里阳盛阴衰的情况太严重了,男娃子们从未见过这么多小姑娘。 还是穿着粉嫩衣裙,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 一时间,竟都看呆了。 惹得石头寨里的汉子们各种打趣: 这个逗自家侄儿: “鹿三,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不是想娶媳妇儿啦?城里长大的小娘子是不是比山里的好看?” 那个笑话家里幺弟: “哎哟哟,刚刚不还跟抢猪食一样么?现在怎么都变哑巴啦?” 还有单身汉嚷着: “哈哈哈,瞧他们那不值钱的样子,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劳资当年要是和他们一样开窍得早,还愁娶不到媳妇么?” “......” 山里的男孩子都很皮实,被嘲笑了也不恼怒。 甚至还有那胆子大的,故意跑到小姑娘面前打转转。 惹得左氏一族的男孩子们直瞪眼。 在大人们没有看到的角落里,双方的未成年男孩子们已经用眼神掰头了一轮。 等到甘明兰她们从河边洗好了碗回来,肥仔就颠颠儿的跑到他娘跟前告状:“娘,他们坏!” 甘明兰将一个黑透了的桑葚偷偷塞进儿子的嘴里,问道:“他们是谁呀?” 小家伙不满的情绪,马上被甜甜的桑葚果抚平了。 狠狠的咀嚼了几大口,吞咽下去才有空回他娘的问话。 他的胖手指往对面那行人比划:“奏是......他们!他们对着姐姐们怪笑......” 巴拉巴拉。 肥仔口齿伶俐的把山里娃围着族里的姐姐们打转,和哥哥们相互瞪眼的事,给他娘学了一遍。 总结陈词:“他们都是坏孩子,再欺负姐姐,窝就要打他们了!” 甘明兰哑然:“你个小人儿居然还挺护短的嘛,帮亲不帮理哟。” 小家伙的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他们欺负人!窝帮姐姐,就是和他们讲理!” 人家还记得上回他娘讲的,有些人只认拳头不认理。 他的拳头硬得很! 甘明兰:“行,他们要是再招惹姐姐们,你也不必客气,给我狠狠的打回去,打不过就跑......” 第63章 飞刀 甘明兰哪里知道自家儿子那么听话。 她的叮嘱,还没超过十分钟。 蝙蝠洞的洞口,就上演了一场群殴。 参与双方分别是:石头寨全体小孩儿,左氏一族以左驰瑕为首的十四个男娃娃。 别看人家山里娃人数少了一倍,平均年龄也比左驰瑕他们小。 可他们的身板壮得跟小牛犊一样。 动起手来,还颇有些章法。 几十个回合下来,十四个城里娃就被人家山里娃按在了地上摩擦。 左驰瑕他们,竟然连一点回手之力都木有。 一边倒的战况,很是了然。 还围着旁边拍手看热闹的肥仔等小屁孩们,瞪了瞪眼。 看明白是自家哥哥们吃亏后,倒腾着小短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当发现他们的拳头打不过那些大孩子,四五岁的崽子们就使出了一个大绝招——咬! 专挑人肉多的地方下口。 一瞬间。 洞口就响起了山里娃们杀猪般的惨叫: “嗷......痛,谁咬我的屁股!” “松口,你给我松口!” “......” 被咬到屁股的山里娃,边喊边把咬人的小屁孩儿推倒在地上。 小屁孩们看到比他们大那么多的孩子都被自己咬哭了,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顾不得自己的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冲上去抱着山里娃就是不松口。 “啊!爹!爹!你们快来!” “......痛死了,痛死了!” 眨眼的功夫,山洞口就乱成了一锅粥。 大人们好不容易才将二十几个娃给拉开了。 左驰瑕等大点的十几孩子最是狼狈。 他们之前都被人压在地上打的。 此刻,脸色发白,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还顾不得自己,把肥仔等小屁孩护在了身后。 七个山里娃们的胳膊上、屁股上、甚至脸蛋上的牙印十分明显。 有两个的脸蛋都被咬出了血印来。 本来吧,孩子们打架大人就不该掺和。 但是,人家石头寨的山民们不是这么认为的。 有四个之前看着很是憨厚老实的汉子。 激动的围着一个很是强壮的小孩儿转圈圈,还扒拉下他的裤子看他屁股上的伤口。 然后就冲到前来维持秩序的官差们面前,比划着自己的拳头。 嘴里还在不停的用方言叫嚣着什么。 要不是这十几个官差们手里都拿着铁尺,这四人就要去打孩子了。 钟老汉见状,赶紧上前为双方说和。 说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四个大汉的怒气镇压下去。 他很是为难的对官差们道: “官爷们见谅,这几个是我们石头寨出了名的浑人!他们的爹娘去的早,大的三十出头,小的去年才满二十岁。 几兄弟靠打猎攒了好多年银子,才娶上那么一个媳妇儿! 那个媳妇儿嫁到石头寨七年多,就生了山狸子这么一根独苗苗。 平日里,我们石头寨里的其他娃们都惹不起他,同他打架,要是山狸子要打赢了还罢,打输了准要讹人好些银钱的!” 黄姓头目皱眉,有些不解:“这点子伤,一两天不就好了么?我们还有些外伤药,给他们抹一抹就是了。” 钟老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四兄弟都是这里不好使,只认银钱不认理的!” 竟然遇到了浑人? 官差们也有些发憷。 三个咬了山狸子屁股孩子的家长被找了去。 听完钟老汉的翻译后,左文康很是无语的问道:“他们想要多少个铜钱?” 钟老汉对着浑人兄弟一通吼,几人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 最后,钟老汉很是无奈的给了左文康报了一个数:“十两银子!” 不等左文康开口,刚冲过将自家乖孙抱得紧紧的罗氏,就大声叱骂道: “他们怎么不去劫匪?他们家的山狸子是用金子做的么?从未听说这么一点小伤就要赔十银子的?咱家半个铜钱都没有,要命就让他们几兄弟来取我的!” 要钱=要命! 十两银子的赔偿,直接让罗氏破防了。 她的情绪带动了另外两个咬人娃的祖母们,老妇人的骂架的战斗力非男人们可比。 大名府的方言和官话很接近。 山民们都能听懂。 四兄弟马上印证了老汉对他们浑人的评价。 那个最高最壮的四弟,直接绕开几个官差直直往罗氏等妇人跟前冲。 什么尊老敬幼? 敢骂他们几兄弟的,就是老妇人和小孩都照打不误! 他一把将罗氏怀里的肥仔扒拉了下来,接着伸手就是一个拳头打在了罗氏的太阳穴上。 罗氏被打得头冒金星。 侧身就砸在了山洞里。 左文康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此人推开。 一个踉跄扑倒在罗氏的跟前。 看着她眉骨磕碰在了山洞口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上,皮肉凹了进去。 瞬间就有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整个脸很快就被染红了。 只吓得他双手捂着罗氏的伤口,对官差们嘶吼:“干看着做甚?伤药,快,止血的伤药给我拿来!” 两个头目对视一眼,赶紧往马车车厢中取药去。 浑人四弟可不认为这点子伤口伤得有多重。 才打倒一个老妇人怎会罢休? 瞅了一眼吓傻在原地的肥仔,竟伸出一脚朝着孩子的胸口踹了出去。 “嘭”的一声。 肥仔的小嗓子,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山洞。 “娘......娘......” 时间就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众人只觉得洞口一阵风刮过。 电光火石间。 一柄菜刀,从山洞里某一个角落飞了出来。 直直飞向了刚收回脚的浑人四弟。 “唰......” “哐当......” 菜刀砸到石洞墙壁上,发出了一阵火星。 浑人四弟先是觉得头皮有些发凉,紧接着好像又有些发痛。 他伸出手往头顶上摸了一把,再低头看了看手心。 颤抖着高声喊道:“血,血......” 他的三个哥哥迅速将他包围了起来,待看到四弟被削掉的头发和头皮后,顾不得害怕。 齐齐转头面向山洞里,狂怒:“谁!到底是谁?刚刚是谁在搞偷袭?快给我出来受死!” 众人跟着转头,往刚才那柄菜刀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光线不甚清晰的山洞角落中,急急奔出来一个女人。 是.....是她! 是......猪肉西施! 只见她面沉如水,带着满脸的杀气,冲着那个被扔飞在地上的崽子而去。 哪怕是暴怒中的兄弟四人,看到她那如罗刹般的神情都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失声ing...... 第64章 报仇哪能隔夜? 肥仔那几声“娘”,喊得甘明兰那叫一个心神俱裂。 她好不容易,才在山洞里面寻到了一个死角。 躲进树屋中洗一个战斗澡。 不是她洁癖发作。 就她们这又是淋雨又是烟熏火燎的。 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不用仔细闻,那股子馊臭味就相当明显。 就在她换里衣的时候,孩子们打架的动静已经传进了耳朵里。 起初,她没还太在意。 刚刚迈出空间还不到三分钟,就听见了自家崽子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甘明兰脑子里的弦“嗡”一下,全断了。 只想拎着菜刀上去和人拼命。 手上的动作,更比她的脑子还快。 牛高马壮的浑人四弟踹飞孩子的动作又是那么的显眼。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那一记飞刀..... 肥仔看到娘奔到跟前的那一瞬间,委屈和疼痛叠加。 “哇哇哇......娘......” 看到奶呼呼的团子就那么软软的躺在地上,朝她伸手。 甘明兰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她也不敢随意挪动孩子。 坐在地上,轻轻的捧起他的脑瓜子。 声音中有些许的颤抖,尽可能的温声道: “仔仔先别哭,等下娘给你报仇!你,你先告诉娘,你摔着哪里了?你全身哪里最痛?” 小家伙大大的荔枝眼中泪水就像没有关闸的水龙头,长睫毛都被粘成了一片。 看一眼,就让当娘的心碎不已。 可能是刚才那几声惨叫喊破了嗓子,小嗓子有些个沙哑:“窝......窝是木头人......” 木头人? 这是最近半个月,肥仔和娘玩得最多的一个游戏。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小家伙想表达的是:他现在动弹不得! 也许是痛麻了。 也许是伤到了脊椎等重要的骨头或神经...... 之前还嫌弃木系异能不如火系异能有用的甘明兰,又感谢起了各路神明和十八代祖来。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小家伙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 右手伸进他的衣裳里,从脖颈沿着脊椎缓缓下行: “1、2、3、木头仔仔现在不许动哦,动你就输啦!输了就没有甜果子和肉松松吃啦......” 肥仔发出哼唧唧的声音,没有强行动弹。 在转移他注意力的同时,甘明兰的四级木系异能也开始发力了。 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的下行。 异能所过之处,肥仔的经脉、骨骼都得到了洗礼。 最后在他的骶骨处,异能停留的时间最长。 “呼.......” 甘明兰长舒了一口气。 得亏小家伙被养得好,全身都是上下都是肉。 厚厚的脂肪在他落地的时候,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也得益于她每日都帮他用异能梳理。 小家伙的骨骼和经脉比普通孩子数十倍。 刚还没有知觉的小家伙,只觉得现在全身都是暖乎乎的。 肥仔:娘的手手会仙法。 他舒服得直哼哼,边哼唧边告状: “坏哥哥的爹爹是坏叔叔,他们打祖母,祖母这里流了好多血......爹爹推他们没推倒,坏叔叔就踢窝......窝飞飞......” 刚用了大半瓶外伤药才帮罗氏止住血的左文康,满头大汗的跑到母子跟前。 就听见了儿子说到他被人踢飞。 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小心翼翼的问:“儿子,儿子你哪里痛?快告诉爹,脑袋上有没有流血?” 左文康只恨自己一百斤的皮肉没长出两百斤的力气。 就在他眼皮底下,亲娘和儿子被人打成了重伤。 要不是娘子的那一记飞刀,后果他不敢想。 肥仔很是享受被他娘捏骨揉经,嘴上冲他爹嚷嚷:“窝还不能动!” “甚?是不是伤到骨头了?”左文康都快急疯了。 小孩子要是伤到了骨头或经脉,那不得残疾一辈子? 越想就越崩溃。 恨不得现在冲下山去寻大夫。 甘明兰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刚才他们被人打的经历,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心无力。 况且,对方还是四兄弟呢。 她连忙叫住了睚眦俱裂的左文康,将小崽子抱起来塞到他怀里: “放心,刚才就是把他摔懵了,仔仔身上这么多肉肉,哪会那般容易伤到骨头!他这是和我闹着玩木头人的游戏呢!娘的伤势如何?” 左文康吃力的接过胖儿子,盯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媳妇儿。 “娘没事,已经止血了!就是失血过多有些个眩晕,娘子,你可别动气!他们几兄弟都是混不吝,脑子有大毛病的!” “混不吝算什么毛病?我可是傻子!杀人不偿命!” “娘子,娘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悠着点,悠着点......” “我又不是君子,报仇哪能隔夜?自然是现场报了最爽快!你管好自己和儿子,给我瞧好了!仔仔,娘现在就帮你报仇去!” 肥仔欢呼:“娘,娘!打坏叔叔,把他打出屎来!” 甘明兰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打出翔? 咦! 太恶心了! 她才没有这样的嗜好! 背着父子二人挥了挥手,就朝着刚才那把菜刀的方向寻去。 可怜的菜刀,削掉一层头皮后就撞在石壁上。 都豁口了。 甘明兰用手摸了摸没豁的刀锋,表示问题不大。 浑人四兄弟一刻钟之前,确实是被猪肉西施的煞气镇住了。 待他们回过神来,又被钟老汉给劝住了。 正打算就坡下驴。 就看见刚才那个玉面罗刹,手里举着那把给老四剃了个头的菜刀,冲他们兄弟几人而来。 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就和他们平时看猎物一般,有嗜血的冰凉。 好家伙,这是要动真格了? 但,当他们看清楚了那一张俏脸时! 热血翻涌。 他娘的! 玉面罗刹她,实在是太美了! 四兄弟对视一眼:可得把这娘们儿给收拾住了! 他们天生就有一把子力气。 四人联手,能轻易打败石头寨的七八个壮劳力。 区区一个妇人,会用刀又如何? 他们一把将试图阻拦他们的钟老汉推开。 呈包围状迎上了甘明兰。 黄姓头目和毛姓头目就站在一旁,没有阻止。 他们也想看看。 这个猪肉西施除了杀猪,还有什么能耐! 猪肉西施很快就给山洞里所有的人上了一课。 让他们知道:人和猪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她手里有刀! 想砍哪里,砍哪里! 看似疯魔一般的胡乱下刀,没有一丝章法可循。 却是刀刀见血,还不致命...... 第65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猪肉西施砍人的时候,那张让男人看一眼就能失魂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她的后脑勺仿多长了一双眼睛。 总是能精准的避开四兄弟挥出来的拳头,并还能回敬一刀。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浑人兄弟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沾到,自己却被砍得如行走的四个血葫芦。 几人的胳膊上、大腿上、屁股上,全是豁刀口。 他们从一开始的志在必得,接连受伤的不可思议,最后是痛到不能自已、吱哇乱叫。 真是没天理! 谁家好人打架,专挑肉多的地方砍?! 石头寨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天呐,这是哪里来的煞星哟? 七个山里娃,吓得跟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嘤嘤嘤,山下女人真的比大山里的老虎还可怕! 在一旁看热闹的官差们,也是不停的抽着冷气。 疯了,疯了! 这个女人杀疯了! 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实在太疯魔了! 他们以前怎敢打她主意的? 想想过去的他们的作死行为,还真是命大啊! 左氏族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颗鸡蛋。 猪肉西施的傻病,不是说已经好了么? 难道是还没有断根? 不得了啦! 她家崽子还能激得她,旧病复发! 肥仔=傻子的逆鳞。 敲重点,记下了! 左驰瑕等十四个刚被山里娃狂揍一顿的小子们,心潮澎湃得厉害。 在甘明兰砍人的时候,都捂着嘴不敢尖叫出声。 哇哇哇,西施婶婶是女中豪杰! 哈哈哈,西施婶婶砍人和杀猪一般威武霸气! 浑人兄弟要是和其他人出去打群架,打不过早就跑了。 现在上阵的是亲兄弟。 都想为亲兄弟分摊一些煞星的注意力。 况且,山洞外头又下起了滂沱大雨。 逃,是逃不掉的。 他们是真是的被这个妇人那疯魔的乱砍,砍怕了。 对方肆无忌惮的样子,是真真动了杀心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们纷纷用官话喊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再不敢了,我们再不敢了!” “十两银子的赔偿我们也不要啦,求你别杀我们......” 甘明兰没有因他们求饶而放下菜刀。 甚至挥刀的动作,更凌厉了。 “敢拳打我婆婆,踢飞我儿子!现在不是你们不要赔偿的事,而是你们要赔我五十两银子!” 四兄弟还是头一回做这等赔钱买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慌乱之间,伤势最重的四弟一个趔趄,扑倒在了煞星的跟前。 啧啧,送菜上门! 三个哥哥就见那女煞星眼睛一亮,手里的菜刀就往四弟脖子的方向砍去。 他们厉声高喊:“我们赔钱,我们赔钱!” 浑人四弟直接闭上双眼,吓尿了! 离战斗圈最近的黄姓头目,也被甘明兰这一个动作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厉喝一声:“甘氏,你给我住手!” 胆子小的围观者都捂住了双眼,不敢看砍脖子血溅一地的惨状。 豁口菜刀却在离这小子脖子还有两厘米距离的时候,拐了个弯。 “呼......” 吓死个人了! 十几个官差在两个头目的示意下,一拥而上。 迅速从猪肉西施的手里,把那柄豁口菜刀夺了下来。 甘明兰甩了甩右手手背上沾染的血珠子。 看了看衣裳前襟,也是一片红。 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 四兄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甘明兰的视野,几人离开的地面上都有不明液体,散发着阵阵臭味...... 左文康牵着,激动得浑身小肉肉都在颤抖的肥仔走到甘明兰跟前,打量着她微微泛白的面色。 担忧道:“娘子,你衣裳上的血不是自己的吧?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甘明兰避开了他关切的眼神和啰嗦的话语,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才道:“我和肚子里的老二一切都好,用惯刀的人是不会让手里的刀伤到自己的。” 肥仔的荔枝眼中星光璀璨,挥着紧握的小拳头呐喊:“窝娘打架,天下第一腻害!” 呜呜呜,这就是他娘鸭! 是他打遍乐元县小朋友无敌手的亲娘。 一向以左文康为傲的罗氏。 此时竟也觉得,会杀猪的儿媳妇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更可靠! 她眉骨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儿子只能为她上上药。 儿媳妇却是能以牙还牙,当场就给打了回去。 甚至还能活学活用,赚到了一大笔银子。 是的。 四兄弟已经派他们家那个,走路都不敢抬头的媳妇子,送来了五锭银子。 罗氏堵着胸口的那一股子闷气,随着四兄弟满身的血和这五锭银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还道:“肥仔他娘,你肚子里还怀着老二呢!今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娘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咱们肥仔没受伤,什么都好说。” “不能委屈娘,谁也不能欺负我儿子!” “人家可是眼里没有老幼的浑人呐,那拳头打人可痛了。” “我爹说过一句话,叫做: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浑人算什么?我就是那个疯起来不要命的!” 甘明兰将婆媳对话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八度。 最后那句,我就是那个疯起来不要命的,在山洞中回荡了许久。 不少有小心思的人,心尖尖都颤了颤。 就比如,毁容后就再没受到过优待的吕氏。 她在心里将浑人四兄弟骂了无数遍。 都是什么软脚虾? 看着那般的身强力壮,四个还打不过一个孕妇? 他们就该像打那罗氏那般,一人给她一拳头啊! 要是能将她肚子里那块肉打下来,才好呢。 枉她刚才白激动了一场...... 界线的另一边。 石头寨的山民们手忙脚乱的翻找着止血的药材。 大山上除了猎物,最多的就是各种药材。 四兄弟的身上的伤口就是看着吓人,只要能止住血,倒也不致命。 对外伤很有经验的钟老汉等人看完几兄弟的伤口后,给出了结论: “要是那媳妇子的力气再大一些,用的菜刀没豁口,你们四兄弟最少要躺俩! 刚刚我已经去官爷那儿打听过了,那个媳妇子就是个傻子! 以前在大名府重伤过人,都没有被抓去坐监,你们要是嫌命长就尽管去挑衅她......” 第66章 粮店无粮可售 甘明兰的暴言暴行不仅震慑住了石头寨众人。 众官差对他们一家人,也多了几分客气和小心翼翼。 大暴雨离开茹州,却是在三日之后。 官差们看着山洞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唏嘘不已。 “这片山上能用的柴火和木枷板子,都被烧光了!这雨要是再不停,我们就只能吃草根啃树皮了。” “哎,草根和树皮也不能放开吃,头儿说不能饿着那五匹马!你说奇不奇怪?这些天,莫说大点的猎物了,石头寨的山民们就是野兔子都没逮到过一只。” “让你说得我又馋肉了,那顿白捡的野猪肉,滋味实在是太难忘了!” “也不知晓山外的粮食是个什么价,我们下山后能不能顺利买到口粮。” “我们这几百人才能买多少粮?涨价是必然的,倒也不至于买不到。” “但愿吧......”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了两日,洪水总算彻底退却。 左文康一众男囚加上石头寨的所有的壮劳力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下山的路给清理了出来。 持续多日的大暴雨将山道上的土层浸泡得异常松软,好些石头上都长出了一层青苔。 正常行走都困难,官差们只能除去流放犯们手脚上的铁链子。 继木枷被烧后,左文康等人第一次觉得减负走路是这般的轻松。 绕过这片山脉,走了六十里路都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所有的良田,几乎都被淤泥覆盖了。 村庄中,大半的房屋被冲毁得只剩下了地基。 随处可见正在腐败的家禽。 嗅觉灵敏的人,恨不得整日将鼻子堵住。 饥肠辘辘的他们,寻了一处用大块青石板铺建的晾晒场,露宿了一夜。 大部队已经断炊。 左文康和罗氏,全靠甘明兰作弊的功能饮料喝了个水饱。 肥仔舔了舔嘴角上残留了肉松,双手交叉心疼的抱着胖乎乎的自己:嘤嘤嘤,娘说肉松已经吃完了,接下来他又要过苦日子啦。 翌日,寅正(凌晨4:00)。 众人就被官差们叫醒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到了最近的补给地——陆山县县城。 本该冷清的城门口,数千个浑身是泥浆的百姓们,正围着城门呐喊着。 “门郎官,你们都关门四日了,今日总得开门吧?” “我们只想进城买点米粮,买到粮后不在城里多停留一刻钟,成不成?” “门郎官,县令大人什么时候才给我们发赈灾粮?我家八十岁的老娘和七岁的儿子都快饿死啦!” “开门,开门!我们要买粮,我们要吃饭!!” “门郎官,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是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啊。我数到十,你们若是还不开门,休怪我们撞门了。” “开门,开门!” “撞门,撞门!” 数千人的呐喊声震天响。 城门仍旧紧闭。 不久之后。 就有一百多人抬着一根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梁柱,往城门口而来。 黄姓头目看得心惊肉跳:“他们这是要作甚?想造反不成?” 挤到人群前方打听到最新情报的下属,赶紧回来禀告: “头儿,听说陆山县的县令大人在决堤当天就带着家眷跑了,昨日之前是主簿大人在掌事! 这位主簿大人是个胆小的,怕百姓们灾后去县衙闹事,就让人关了城门!听说几日前,城内倒灌进去的水也有人腰部深。 那群人是打算撞开城门进去抢购米粮的!” 黄姓头目连忙叮嘱:“带上银子去十个人跟上他们,要是限购就赶紧派人回来说一声......” 他们一天有三百多张嘴要吃饭,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可怎么整? “咚咚咚......” “咚咚咚......” 不远处传来了撞门的动静。 在一百多人的合力下,陆山县县城那两扇百年巨木做的城门吱呀作响。 撞门的人一轮累了,又补上一批。 守门的兵卒们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再也阻拦不住,竟悄然退场。 一刻钟后。 “哐当......”一声巨响。 百年巨木门终于被撞开来,就连顶门的石狮子都被梁柱怼翻在地。 “呼啦啦......” 流民们一个个拎着麻布口袋,就往县城最大的几个粮店和杂货铺子里冲。 第一家粮店,大门紧闭。 几十人上前拍门,门板很容易就被他们给拍开了。 只可惜,里面空荡荡! 第二家粮店仍旧没有开门。 好心的店主出了一个告示。 告知前来抢购的人,店内的粮食已经售罄。 他们甚至都没有锁门,任由大伙儿进他家仓库里参观。 第三家,售罄! 第四家,无粮可售...... 流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 愕然发现:不仅十多家粮店里没有粮,就是几十个杂货铺子都关了张。 点心铺、肉铺就没一家正常营业的。 有那银钱富足的,赶紧往大酒楼或饭馆跑去。 酒楼的东家表示,他们的巧厨也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这城门关闭的七日,城内的百姓们已经将他们酒楼所有的米粮、菜肉都买了个精光...... 流民们傻眼了。 带了半辈子的积蓄,在整个县城都买不来救命的粮食! 那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强行撞开城门又有何意义? 性子急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骂起了老天爷来,还数次问候了父母官的爹娘。 全家等着买米回去下锅的急哭了,哭得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有人满怀希望进城来,这会儿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突然。 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 “哭甚哭,愁甚愁?咱们县衙还有常平仓!我们这就去开仓放免费的粮!” 邶国各县城的常平仓,是朝廷为了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 每个县都建了好几个。 本地人很容易找到仓库所在地。 再饿几天,全家都要饿死了! 流民们哪里还顾得上朝廷律法? 只想跟着带头大哥去抢上十斤粮。 他们犯法活该被斩首。 死之前,能让全家吃上一顿饱饭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开仓放粮的呼声越叫越响。 带头大哥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常平仓奔去...... 第67章 劫富济贫 陆山县,最大的一个常平仓外。 乌压压的流民们,正摩拳擦掌。 他们惊喜的发现,常平仓因为修建的地势颇高,没有洪水倒灌的迹象。 且,平日看守仓门的官差们也见不着人影。 难道是听到他们要来的消息溜走了? 带头大哥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本想给大伙儿立立规矩。 告诫所有人哄抢也要有个度。 最好能给陆续赶来的其他人留一口汤。 早就饿得晕头转向的流民们哪里听得进多余的话,嗷嗷叫着扑向仓库大门。 常平仓的院门不是城门口那两扇百年巨木门,十几人稍稍用了点力气,就轻松推开了。 很好! 一切都很很顺利。 一眼就看见了粮仓就在门后头。 带头大哥也激动了:“冲呀,快把这些粮库都打开,你们把麻布袋子准备好!” “来咯,来咯......” “咦?粮在哪儿?” “不好了,这个仓库是空的!” “你说甚?隔壁也是空的,一粒麦子都没见着!” 带头大哥擦着头上的冷汗,试图稳定局面: “莫急,莫急,我们陆山县的常平仓有四个,我马上领你们往二号仓去......” “好,好,好!大哥快带我们去!” “大哥,二号仓也没有粮食!” “天呐,三号仓里都进水了,得亏里面是空的,不然好好的粮食还不得泡汤了!” “四号仓里全是泥沙,刚刚找了一遍,沙子里面也没有粮......” “苍天啊!到底是谁动了我们的陆山县的常平仓?” “那能是谁?铁定是那天杀的贪官,真是不给我们留一点点活路呐......” “......” 陆山县城门口。 两个时辰的空腹等待,实在难熬。 在大伙儿的翘首企盼中,两个被派去买粮的官差们先回来报信。 告知众人第一个坏消息:整个县城都没有粮食可买。 时隔了半个时辰。 十几个跟着带头大哥,去常平仓分粮的石头寨山民们又气鼓鼓的回来了。 看他们空着手,脸上的情绪很是愤慨就知道事情不妙。 钟老汉上前与他们交流了半晌,耷拉着脑袋前来与两个头目汇总消息。 “四个常平仓里都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刚找去了县衙,才听说主薄和衙役们都跑了......” 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来还打算去一趟县衙求助的两个头目,顿住了脚步。 两人商议着。 是马上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兴武县,还是在陆山县再找找门路。 钟老汉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第一个方案: “陆山县的地势比兴武县低、良田多了数倍!如果我们在陆山县搞不到粮食,去兴武县就更难了。” 县衙里都没人,这让他们上哪儿找门路去? 官差们还未想到去哪里门路,带头大哥却是已经想好了。 他站在县衙门口对着同样愤恨的百姓们,高声道: “陆山县的官爷们已经弃城而去,还把我们常平仓的粮食也贪墨了,咱们可都是年年足额纳税的顺民呐! 就问大伙儿就这么善罢甘休回去等着饿死,还是跟着我给家中挣来几顿饱饭来?” “我不想饿死,我还没有活够哩。” “吃饱饭,我们都要吃饱饭!” “大哥,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好,都听我的!我这就领你们去拜见咱们陆山县的地主老爷们去,求他们赏咱一口饭吃......” 一听要去讨饭,刚才无精打采的人都振奋了。 哎哟哟,陆山县的地主老爷们,个个都肥得流油呢。 说书先生平日说得最多的,不就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侠盗么? 以前给他们吃个熊心豹子胆都不敢有这等歪心思。 现在有这么多人响应,还怕个鸟? 当即就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年轻,从人群里跑出来做推荐官。 他告诉带头大哥,自家亲戚就是陆山县刘姓地主老爷家的佃农。 “我表哥说刘老爷现有大小庄子八个,最大的有一千多亩,最小的也有二百亩良田! 别看他家粮仓里年年烂掉的麦子都有几十石,对佃农们很是苛刻。 别的地主大多都是六成地租,他偏说自家庄子的产量高,只给佃农们留出了三成粮来! 就连佃农们在庄子里自己养的鸡,下的鸡蛋都得分他一大半......” 什么是为富不仁? 刘地主是也! 流民们觉得去这样的地主老爷家讨饭,都不带有一点负罪感的。 带头大哥当即下了命令:先去拜访刘地主! ...... 听完跟了带头大哥一路的某官差汇报。 毛姓头目瞪眼:“所以,刘地主家真的招待了这三千多人?” 下属点头: “三千多人去喊门,他还能怎么办?! 刘地主家有五个粮仓泡水了,共计有五百石新下的麦子。 他的管家说:明日一早,会以两成的市场价对外销售。 现在已经有好多人在他家门口排队了,这也是我们最快能买到便宜粮食的门路了。” 黄姓头目震惊脸:“低于市场价八成?” 下属挠了挠头: “刘地主家泡过水的麦子这几天都长芽了!他要不贱卖,那些麦子再放几天更是没用了。估计也怕那三千多人一直赖在他家不走。” 原来如此! 佘氏等几个煮饭的媳妇子,都被官差们找来问话。 “麦子发芽了还能不能吃?” “连续吃个十天半月的会不会中毒?” “若是能吃,买回来又该如何处理才能长时间保存?” 城里人.世家媳妇子们都什么家庭出身? 她们哪有机会吃发芽的麦子哟。 一问三不知,面面相觑干瞪眼。 甘明兰:发芽了的麦粒? 那不就是做麦芽糖的原材料之一么! 前世古村寨的老人们哄孩子,最常做的就是这个了。 她自己不嗜糖,全是为了自家小崽子。 甜甜的麦芽糖,妥妥的哄娃神器啊! 便宜的麦子,必须买! 对此,她有话说: “发芽了麦子还能吃!但必须经过仔细的清洗,把麦子表面的杂质去除,并将麦子煮熟或蒸熟后再食用。 不过,这样的麦饭吃多了会腹胀,不宜多吃。 若想保存时间久一些,可以在清洗干净后放进锅里翻炒,把麦子全都炒熟了再磨成粉......” 第68章 趁火打劫 关于发芽的麦子有哪些吃法,民间自有高手在。 两成的市场价,最是动人心。 陆川县有便宜粮待售的消息,如一阵狂风吹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 连夜赶来刘地主家门口排队的流民,越聚越多。 他们相互激动的确认着收到的消息,眼巴巴的坐在露天地面上盼着天明。 等粮回去下锅的,天还没亮就冲着刘地主家大门高嚷。 “开仓,开仓!” “售粮,售粮!” 刘地主的管家被吵得一夜未合眼。 只想赶快清完库存,让这些流民离开。 寅正(凌晨4:00)。 刘地主家的仓库大门缓缓拉开。 没有零售。 没有限购。 整袋起卖。 五百石粮食,太阳还未升到半空就被抢购得干干净净。 隔壁兴武县的流民赶来的时候,啥都不剩。 流民们哭了: “呜呜呜,我们半夜得了消息摸黑就赶了来,紧赶慢赶终究还是错过了!” “嘤嘤嘤,我们三天都没吃过一口粮了。刘地主行行好,再给我们开一仓粮吧!” “啊啊啊,两成市场价实在太香了,发芽的麦子我们也爱吃啊!” “......” 看这些人实在可怜,一旁看热闹的陆山县流民,就给他们出的主意。 “你们莫要在刘地主家门口纠缠啦,人家刚都放了五百石粮出来,算是仁至义尽了。” “领头大哥法子多,最见不得咱们这些人受苦!你们赶紧找他想法子去!” 兴武县的流民赶紧抓着领头大哥,就开始疯狂的吹彩虹屁。 只把领头大哥捧得晕乎乎、美滋滋。 带头大哥能怎么办呢? 兴武县的山体垮塌更严重,还不知道被埋了多少条人命。 本就不多的良田还都遭了殃。 流离失所的百姓只比陆山县还多。 总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领头大哥责任感油然而生,大手一挥: “走,我领着你们讨饭去!咱陆山县除了刘地主,还有张地主、马地主、赵地主......” 兴武县流民们一呼百应。 兴冲冲的随着带头大哥去敲门。 就是吧,其他地主家的粮仓没有进水。 好好的粮食,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两成市场价销售呢? 傻子都知道全国大范围洪涝的情况下,各地的粮价会暴涨。 这样的机会,十年难得一遇。 他们得抓住时机发大财。 大地主们将所有的家丁、佃农们都叫来了家中。 粮食最多的两家,还请来了忠威镖局的所有镖师。 本意是防着流民们趁火打劫。 但全部加起来才百十来号人,如何能与数千流民抗衡? 两日时间不到,领头大哥麾下就已经集结了五千多流民。 这些人。 上午去张地主家叩门讨饭,下午又跑到赵地主家求留宿。 妇人和小孩们在地主家门口哭诉:哭自己的家园被洪水冲毁,田地绝产云云。 青壮们搬来了大石块,一个个的摞起来。 然后站在石块上,和围墙内的地主家丁们打招呼,发出一阵阵的怪叫。 这种阵仗,谁家不憷? 家丁和请来的镖师们向主家请罪,他们是真的拦不住。 拦不住,那就进来吧。 可五千多流民一顿饭就要吃掉,一千多斤粮食和几百斤蔬菜肉类等。 三两顿的还罢了。 流民们专挑那好说话的欺负。 伙食越好,去得越勤。 身家再厚的地主,也抗不住这般造啊! 直把整个陆山县的地主们,折腾得苦不堪言。 最先松口的是张地主。 他同意以高出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卖掉一百石小麦,换流民们再不去蹭饭。 高出市场价三成,还在兴武县流民们可接受的范围内。 再多,他们也吃不起了! 才买过市场价两成麦子的陆山县流民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还指望着人多,将市场价给打下来。 如何才能师出有名呢? 带头大哥新收的狗头军师,就出了一个好主意。 在甘明兰等人吭哧吭哧挥着大铲子,不停的炒着发芽小麦时。 一首民谣,在陆山县的流民队伍中传唱着: “洪水滔天白茫茫,百姓哭嚎无家当, 县衙常平仓应开,救急粮米盼如光。 谁料仓中粒粒无,贪官污吏心真毒, 粮入私囊换金银,不顾民间生死途。 大地主们笑哈哈,囤积居奇待高价, 洪水过后民更苦,他们却把黄金抓。 仁义道德抛脑后,为富不仁人人骂, 呼唤正义来归位,惩治恶霸与奸诈......” 黄姓头目等人听明白民谣的内容后,催促众人: “快,加快速度,今晚熬夜把那些炒熟的麦子磨成粉!陆山县怕是要乱了......” 石头寨这两天也买了不少发芽的麦子,同样忙得团团转。 他们还置办了锅碗瓢盆和手推车若干。 终于凑齐了逃荒路上所用的家当。 带头大哥是个急性子。 还未等民谣往外县发酵,就迫不及待打响了陆山县民变的第一炮。 他们直接杀了两个,不肯开仓卖平价粮的地主来祭旗。 并振臂高呼: “民以食为天,地主断我天,正义讨公道,还我活路权!” “......讨公道,还我活路权!” “还我活路权!” 五千多流民喊完口号,在带头大哥的率领下冲进这两个地主家中。 既然不卖平价粮,咱也不买了! 抢吧,白抢的都不用花银钱。 遇到粮仓,抢粮食。 开了库房,见啥拿啥。 五千多个流民如蝗虫过境。 两个地主家的耗子们,连夜搬了家...... 以上是三十六只山耗子小弟,从第一现场发回了报道。 阿土大王自打杀死那只倒霉黑熊后,已经在彻底放飞自我了。 好些天都不回空间。 到了陆山县后,每晚都领着小弟们去地主家偷嘴。 不吃到嗓子眼都不肯罢休。 山耗子们鼠生五个月。 从未听说,山耗子能过上躺在粮食堆上打滚的日子! 跟对了老大就是不一样! 对阿土大王的崇拜之心绵绵不绝。 什么?大王的主人想要糯米! 虽然陆山县种稻子的不多,但它们翻遍整个县城也得找出来。 费尽心思,方不负重托。 阿土大王一次就给人家包圆了。 凭着自身巨力,连拖带拽扛回了一袋五十斤重的糯米! 甘明兰给了它好一通表扬: “阿土大王真厉害,这么多糯米,要全部做成麦芽糖,肥仔吃到边城都吃不完呐!” 阿土:“吱吱吱,终究是错付了!” 甘明兰:“大王,咱要做一只有格局的鼠,有句人话叫做,爱屋及乌!” 阿土:“本大王是独生鼠......” 第69章 关卡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官差们再次让流放犯们轻装上阵。 刚还未亮就出发了。 得亏他们跑得快。 抢疯了的流民们不满足于眼下的温饱。 他们还想住那,靠自己努力三代人都买不起的大宅院。 当天上午就与县城居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那些二进、三进院子的青砖大院,很快就被这些流民给强占了。 主家几乎都被“净身出户”,还找不到人伸冤...... 这个时间点。 流放队伍,已经跑到了三十多里之外。 太阳当空照,热得不得了! “呼哧......呼哧......” “官爷,不行了!老婆子是真走不动了!” “唉哟,我的脚,我的草鞋磨穿啦......” 大部分的男囚身上或挂着全家人的包袱,又或背着孩子。 急慌慌的赶了这么远的路,都累得不轻。 上了年纪的小脚妇人们,好多人脚上的茧子又被磨破了。 汗流如瀑布,衣衫尽潮湿! 只想歇息片刻再继续前行。 左文康把胖儿子从背上放下来的那一刻,差点没闪断老腰。 被颠得不怎么舒服的肥仔,嚼碎了嘴里还剩下的一点点麦芽糖,又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嘴。 看他爹一副累瘫了的模样,小胖子微微有些心虚。 小声嘀咕道:“娘说窝还没有一个倭瓜重嘞!” 娘背他的时候可是走得又稳又快,身上也不出汗。 嗯嗯,不是他太胖,是爹爹不太行。 左文康受到了胖儿子的鄙视,揉着老腰无语道:“你娘背的倭瓜是金子做的吧?” 肥仔嘟嘴。 听爹爹的语气,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金子比银子贵,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爹到底是甚意思鸭? 某人也不管这父子俩的言语官司,只招呼他们赶紧喝浓缩版的功能饮料。 之后又让肥仔给罗氏和佘氏等人送水去。 跑一趟腿能得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麦芽糖,小家伙现在帮他娘干活的积极性暴涨。 甘明兰逮着机会就问便宜男人: “陆山县的流民怎就没人管?县令跑了还有衙役,再不行还有地方驻军呐!他们这么多人继续这般劫富济贫下去,陆山县都不够他们折腾了。” 原身过去二十来年的生活常识不缺,但对国情和地方政府、驻军的认知,就没多少概念了。 甘明兰穿来这两个多月不是在牢狱中,就是流放路上。 同样对邶国的国家机器了解不多。 左文康左右看了看,低头小声给她解释到: “卫所制,在邶高宗元年开始确定并执行。 除了九关重镇,从京城商都到十三个布政司(行省),分别设置了都司(省军区)、卫(市军区)、所(县武装部)。 都司指挥使掌一方军政事务,各率所属卫所隶属于五军都督府,而听命于兵部。 正常情况下,一个布政司(行省)的驻军约莫有两卫。每卫统兵五千左右,下设千户所,千户下辖百户所。 陆山县的驻军也就百户,普通驻军,非战时状态三分守城七分还要屯田......” 听到这里,甘明兰总算了然:“所以,这一百户驻军里面大多都是种田的,能打的没几个?” 左文康点头,声音压得更低: “这还没算那些吃空饷的,真正的兵丁有个七成就不错了!只盼那些流民赶快把事情闹大,茹州府的卫军就有机会平乱了。” 甘明兰粗略了解了一遍。 发现处于架空历史的邶国,其行政制度和前世的明朝很是接近。 邶国之前的历代王朝利用天险修筑起了万里长城,并给中原汉地的边境上设了九个关口。 有效的将外族挡在长城之外。 邶国的天子却不似大明帝国,不守国门。 京城商都,就设在了中原腹地。 甘明兰很想多了解一下邶国的军政体制,只可惜左文康回忆完原身的记忆,知道的也不详细。 人就是那么不经念。 第三日下午,她们就在甜水县遇见了南河府卫所的驻军。 甜水县离南河府的府城还有一百多里路。 是茹州入南河府的必经之县,驻了一个千户所。 此时官道上,就有一个关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关卡位置也很绝妙。 左边是甜水江,右边是秃鹫山。 甜水江是一条自然河流,也是南河府的主要漕运要道之一。 宽约百丈、深不可测,水势湍急。 前几日的持续强降雨,甜水江的水位又高出了好一截。 秃鹫山是远近有名的光山秃岭。 该山岭海拔一千多米,山上全是悬崖峭壁,且寸草不生。 想要绕过这个关卡,只能翻山或逆流而上。 正常人自然不需要去犯这样的天险。 他们这四百多人抵达关口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十几个行人在排队等候了。 这个卫所的府兵们,貌似工作的效率也不高。 一个行人从进棚到出棚,目测要十到十五分钟时间。 甘明兰大为不解:在邶国出门能证明自己是自己的,就是路引,上面有名有姓还有身高体貌等描写,这还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押解官差们自是不怕与地方驻军打交道的。 两个头目下了马车。 招呼起大家:“禁声,照之前行走的顺序排好队列,做好被检查的准备。” 男人们站在了前面,老人居中,甘明兰等人带着各自的娃靠后。 石头寨的汉子们一改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样,一溜烟都躲到队伍最后方去了...... 左文康觉得最近一个月他的身板越来越结实,耳力与之前都不能同日而语。 他竟然能清楚的听到,五十米开外排队行人们的抱怨声。 “不知怎的,这几日过关查得特别严,太耽搁咱往返于南河府做买卖了。” “误时就不说了,刚才我听到前面的行商带了半车的咸鱼都被罚了五两银子呢。” “甚?难道咸鱼都成违禁品了?” “倒也不违禁,但要缴渔盐税。估计那行商的咸鱼没纳税,就被罚了呗。” “啧啧,半车咸鱼都要纳税,这不就是变相那啥么?” “嘘,小声些,府兵们的官田这次洪涝也绝收了,就当行商们为驻军做贡献了......” 第70章 送礼 南河府的府兵完美的诠释了,一视同仁这个词。 前面的行人是怎么查的,对黄姓头目等人也没有放水。 身份文牒一一看了。 就连他们的几辆马车也被翻了一个遍。 这班值守的百夫长,指着刚刚被翻出来的那套杀猪刀。 语气很是不善:“你们带这么多刀做甚?” 黄姓头目好言好语解释道: “军爷,我们经常会在荒郊野岭露宿,遇到过好几次野猪扰人,这套杀猪刀就是买来杀野猪用的!” 百夫长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怒喝: “爷管你是杀野猪还是家猪,你们又不是在册的屠夫,这都属于违禁品!刀具没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罚款五十两银!” 毛姓头目犹如吃了一嘴的黄连:“五......五十两!......这也太多了些!” 百夫长:“多什么多?爷没有没收你们的菜刀,就已经是给你们体面了!” 什么玩意儿! 老百姓出门在外,都不能带菜刀了? 好似看出了两人心里在蛐蛐。 一个兵卒给两人解释了一通: “陆山县的流民已经失控了,他们杀了好几个大地主,强占了县城的豪宅,还叫嚣着要分地主家良田。 那首民谣已经传到了附近几个县,流民眼看着就要过万了。 布政使大人昨晚才给我们卫所下了死令,不能让这些刁民出茹州府搞事。 现在任何与刀具有关的都是违禁品,兄弟们可不要有怨言呐!” 两个头目对视一眼,连称:“不敢,不敢,军爷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官差们两刻钟就走完了安检流程。 接下来,轮到流放犯们了。 木棚之中。 百夫长坐在椅子上,左右各站了一个兵卒。 其中一个兵卒大声喝问: “这个犯人,你叫甚名?多大年岁,犯的什么罪?” “回军爷的话......” “哟,还是百年世家嫡支大少爷呢!大少爷可要打赏我等一些碎银子花花?” “......” “怎,你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军户吗?” “.......” 不多时。 离棚子比较近的,就听见了木棚里面传来了几个响亮的巴掌声。 接着有人怒骂:“哼!什么世家大少爷,爷看你还不如叫花子,给爷滚出去!” 之后,左文轩就捂着脸出了棚。 他披散着头发,满脸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众人连连后退了几步,都把希冀的目光看向了左文康。 左文康现在已经成为了这群族弟和侄儿中的领头羊。 领头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步走进不足十平的木棚中。 一套简易的桌椅就摆在木棚中央,刚刚那个没有收刮到油水的百夫长不耐烦的斜倪了左文康一眼。 不等他的下属开口,亲自问话: “你,左氏那支的?” “军爷,我家是出了五服的旁支!” “哼,听说你们大名府世家旁支都富得很呐!” “也分人的,如果帮嫡支管铺子或田庄能领到相应的月利银子,管事能力不强的,日子顶多就比普通百姓家好过一点点。” “哦,看你还是个谦虚的!你家是个啥情况啊?你若敢欺瞒半句,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不敢!家父在我七岁那年就病逝了,全靠寡母浆洗衣裳每月的半吊铜钱养家,好在左氏祖学免了我等束修,才勉强考中秀才!” “......” 邶国科举难上天,一个秀才的功名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夫长,对读书人多多少少有些滤镜。 好好的秀才如今被断了青云路,可怜的哟! 再一想到今年秋粮颗粒无收,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百夫长唾弃自己的同情心泛滥。 给了下属一个眼色。 他右手边的兵卒就道: “这几日还怪热的,我们十二个时辰守在这里,每日都要中暑好几个!秀才公要不要请我等喝碗茶水呀?” 左文康差点被气笑了,邶国的府兵索取钱财都这么明目张胆的? 嘴里却道: “若是流放之前路经贵地,不用军爷开口就该孝敬的!只是我等所有的家财在流放之前都被充公了,实属有心无力。 不过,我们族里的读书人都是心灵手巧的,最擅长编蒲草鞋!军爷们若是不嫌弃,我们可将前些时日编出来的都献给军爷们。” 草鞋有什么好稀奇的? 百夫长有些恼怒。 待看到左文康从衣袖里掏出来的鞋子后,瞪着眼吭哧了半晌:“倒......倒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精致的蒲草鞋。” 左文康很有眼色的将草鞋递到他的下属,自豪的介绍道: “这种编织手法来自于一本失传的古籍!这个样式在大名府卖半两银子绝对没有问题。 若是再用彩线在鞋子上绣出一些风雅有趣的图案,一双都能卖到几两银呢。” “这双值半两银?” 百夫长两眼放光的捧着这双草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左文康继续王婆卖瓜: “大名府不少文人夏日就喜欢着布衣草鞋,还称这样的搭配是风雅!南河府文风更甚,这双草鞋卖上一两银子也没问题的!这样的工艺,我们还有七十多双。” 言下之意,能换个七十几两银子。 够请你们喝茶的吧? 百夫长大喜:“不是要送我们草鞋么?余下的都拿进来看看吧!”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左文康自然照办。 他转身出了木棚,找到族弟们,让大伙儿把那些新编的草鞋都交给了他。 “大家莫要多话!是好事!军爷们守关口辛苦了,我等身无长物不能请军爷们饮茶,只能奉上亲手编织的草鞋略表心意!” 族弟们:“......” 七十多双草鞋很快就摆在了桌子上,任由百户长和兵卒们查看。 “不错,真不错!” “这也编得太精巧了。” “哈哈哈,这双我能穿,我能穿!” 尽管族弟们编织草鞋的水平参差不齐,但和兵卒们脚上穿的一比,工艺水平高低立见。 左文康心想,这份礼物该是送到你们心坎上了吧? “你且等着!”百夫长话音刚落,就一阵风跑出了棚。 左文康:总有一种不太美妙的感觉...... 第71章 母猪赛貂蝉 不多会儿,左文康就知道自己没想多。 那个百夫长把自己的上封叫了来。 看对方的服饰,应该是个副千夫长之类的。 三十岁上下,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 副千夫长喜怒不显,直接从一堆草鞋中挑了双自己的尺码,现场就脱下了自己的步履麻鞋给换上了。 邶国被官员们的服饰鞋履管理制度很严苛。 低阶军官哪怕做到了副千户,脚上穿的也是布履麻鞋。 就是吧,您这脚丫子是不是太黑了些? 好歹洗洗再换新鞋啊! 左文康正在心里吐槽。 副千户长在棚内走了十几个来回。 才对他脚上的草鞋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穿着很轻盈也不磨脚,就是比不得麻鞋耐穿。还真是只能便宜那帮文人骚客了! 那个秀才公,听说你还能编带图案的?我们脚上的麻鞋都是军户家属们做的,你们这个编鞋的手艺可以外传的吧?”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才见识过府兵们索财的嘴脸,干出强行学技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左文康只能满口答应: “只要军爷提供蒲草和染料,包教包会。我们族内二十多个小子都会编,军爷可以多叫些人来学!” 精瘦的副千夫长高兴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秀才公你是个好的!让那些会编草鞋的小子都别排队了!言三,你赶紧给他们安排一个地儿......” 三十来个小子,稀里糊涂的跟着左文康脱离了大部队。 黄姓头目和毛姓头目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上前询问。 当得知他们要去教南河府的军户家属们编草鞋时,都无语了。 显然,他们的细胳膊拧不过府军的大粗腿。 又要耽搁一两日! 可能是有了比直接索要银子更好的敛财手段,兵卒们接下来的检查效率提高了许多。 年轻男人和老人们很快就通了关。 轮到年轻妇人的时候,又慢了下来。 就连副千夫长和两个百户长都坐在木棚里不动弹了。 十平不到的木棚内,被挤得满满当当。 都说,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 他们的军籍是终身制,远不止三年。 哪怕守在这个关卡,往来的行人九成九的也都是男人。 养在闺阁小娘子轻易不会抛头露面。 已婚的妇人们,讲究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年轻的妇人,府兵们只觉得这辈子见过的女人都不如今日的多,也不如今日的美。 眼睛冒出了狼光..... 那几个一路卖身的妇人,被这些狼人看得身子都软了几分。 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就连右脸那么长一块刀疤的吕氏,她身上那种厌世的破碎感,都馋得其中一个百夫长流口水。 不久后,再看到甘明兰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整个关卡今日值守的府军都炸锅了: “心痛,太心痛了!这样的大美人为何都要送去边城!那些边军哪懂什么怜香惜玉!” “就是,就是!爷们虽然不是边关军,但也在保一方平安!这样的好事,怎就不能先犒劳犒劳我们呢?” “嘿嘿嘿,那个穿绿色褙子的妇人肯定对我有想法,给我抛媚眼了!千夫长,能不能......” “百夫长,我瞧上那个着粉色衣裙的了......” “......” 不仅是兵卒们心里燃烧着一团火。 百夫长和副千夫长也不淡定了,马上安排人去与官差们沟通。 两刻钟后,关卡的另一个哨所小屋中。 副千夫长看见自己的亲兵,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说?” 亲兵将打听到的情况汇报给上官: “大名府的官差们说,里面有六个妇人很会伺候人,给银钱就能办事。其余的年轻妇人,尤其是那个最美的叫我们不要碰!” 副千夫长很是不满:“才六个怎么够分?其余的为何不让碰?” 亲兵拍了拍得知消息时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才继续道: “那两个头目支支吾吾没说详细,我找了一个胆子很小的吴蛋子吓唬了一番。 他说,左氏的男人们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血性还未丢。 有个媳妇子怀着身子去伺候行商,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没了。 结果,她家相公隔夜就把她的脑袋砍了,连砍了三人。 之后,那些官差们就再没敢找过这里面的妇人解馋了。 哦,对了!最美的那个妇人就是那个左秀才的娘子,大名府的人都叫她‘猪肉西施’现在已经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子。” 副千夫长可不是普通兵卒那般不挑嘴的,只有猪肉西施那般的美人才配得起他的身份。 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卫所就是一把手,家眷在南河府没有跟过来。 三十出头的年龄,怎会不想女人?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竟然是孕妇。 区区一个秀才,得罪了倒也不怕甚。 他仔细回忆了,之前看见猪肉西施时对方的体貌,犹疑道:“消息可准确?完全看不出来是孕妇啊!” 亲兵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问了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她们路上风餐露宿的肯定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肚子里有娃也不显怀! 猪肉西施那秀才娘子和孕妇的身份,还不是最麻烦的。 您道她这猪肉西施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她的娘家是屠户!祖传的杀猪手艺。 猪肉西施将杀猪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就是脑子有毛病是个傻的。 几日前有人欺负她家崽子。 她直接发疯,就用菜刀把四个壮汉砍成了血葫芦......” 副千夫长听到这里,都咽了咽口水:“......真没看出来。” 亲兵:“小的也觉得那个吴蛋子说的消息很离谱,特意找他们族里的老人问了问,您猜怎么着?” 副千夫长:“有屁快放!” 亲兵嘿嘿一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猪肉西施之前在大名府就砍掉过登徒子的手指头,因为她的呆傻商都的太医都没给治好,大名府的知府大人也没法抓她去坐监......” 副千夫长:“......” 他这个副千夫长的职位怎么来的,自己心里门清。 对那个猪肉西施用强的话,胜算有几分? 不确定,还得再看看...... 第72章 一两银,一军棍! 两人还未消化完猪肉西施带来的震撼,外头就响起了一阵骚乱。 只听有个兵卒高声喊:“快把这些从陆山县来的流民抓起来!” 陆山县的流民跑来南河府了? 副千夫长顿时两眼放光。 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安检棚内正闹腾的,是正在过安检的石头寨山民。 第一个过安检的石头寨的山民,可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顺民。 人家和浑人四兄弟是臭味相投的异姓兄弟,正是天老大他老二的年龄。 当听到府兵们嚷着要抓流民时,这小子不干了! 流民那是什么好身份? 谁爱当,谁当! 他的双手,比脖子上的脑子反应得更快。 直接抬手把人棚内的桌子给掀翻在地。 叫得最大声的那个兵卒,被这个比他高出一整个头的小子,像拎小鸡崽一样的拎在手上。 山民小子挥动着手里的小鸡子,去砸那几个要上来抓他的兵卒们。 一砸一个准儿! 在连续砸倒三人后。 山民小子惊讶的发现,貌似,南河府兵卒们都是弱鸡呢。 手上的功夫,还不如他们寨子里半大的孩子! 掀桌子之前那一丝丝的忐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赖南阳府的府兵身手差。 他们都没有上过战场,平日也不怎么练兵,大部分时间还在军田里忙活。 普通的百姓,见到他们身上这身军服,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就是如今在这关卡上做巡检。 生意做得再大的行商,见了他们也得尊称军爷。 头一回见着,有普通百姓在他们面前掀桌子的! 刚刚都被惊懵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又受到了人形兵器的迎面砸击。 还没来得及反扑,就被砸到头了。 脑瓜子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 候在木棚外的山民们也听见了掀桌子小子的声音:“来呀,起来抓劳资呀!” 山民们撸着袖子就想进去帮忙,恰好与第一波赶来的兵卒们相遇。 都觉得自己人吃了亏,自然不会和对方客气。 一眨眼,十几个山民小子就和三十多兵卒打成了一团。 战事一点都不激烈,还是一边倒的局面。 兵卒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山民小子们是越打越上头。 闻讯赶来的副千夫长,一看对方体格和打架的章法,心中警铃大作。 “唰......”的一声响,拔出了他腰间的长刀。 随着他拔刀,还冲过来了一百多个轮值的兵卒。 兵卒们手里都拿着各式的兵器:长刀、长枪、弓箭之类。 反正随便一样兵器招呼在这些山民们身上,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本就急得满头大汗的钟老汉,一看大事不妙,声音都快喊破了天: “啊......莫打了,莫打了!赶紧给我住手。” 在看见了兵卒们手里的兵器的那一刹那,山民汉子们踹完最后一脚,收工! 钟老汉舔着脸上前,对怒气值爆棚的副千夫长,辩解道: “军爷,误会啊,都是误会!我们不是陆山县那些到处讨饭的流民!我们没有杀人,也没有抢占地主家的房屋良田,我们只是户籍在陆山县的山民! 因为陆山县的县官们都跑了,才没拿到出行的路引!我们只是途径南河府,要回祖籍幽云府去,绝不在南河府多停留。 请军爷看在我们茹州府如今情况特殊的份上,通融一二,特事特办。 军爷可以问问黄头目他们,他们就是在大山里与我们相遇的,也与我等走了一路,可以为我们石头寨作保......” 副千夫长听了钟老汉的话,却是毫不动容: “没有路引就是流民,没有路引就不得离开原籍!爷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既然你们敢殴打守军,照规矩,参与打人的都拖出去都个打二十军棍吧!” 钟老汉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拱手,一鞠再鞠:“念他们都是初犯的份上,求军爷网开一面......他们能可否用罚金免除体罚呢?” 副千夫长冷笑连连: “呵呵,看出来了!你们确实比那些流民强!爷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看在你这老头识趣的份上,一军棍就折算成一两银吧!” 钟老汉:好家伙,一人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副千夫长:这不是正在抢么? 石头寨的汉子们冲着钟老汉直瞪眼,嘴里嚷着: “劳资皮糙肉厚不怕挨军棍,他们休想讹走劳资用命挣来的银子!” 副千夫长:“哼,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既然愿意挨打就成全他们吧!” 钟老汉回头瞪了小子们一眼,又走到副千夫长的身侧,轻语道: “军爷,军爷,您千万别与这些没出来见过世面的浑小子计较,老汉可是听说过军棍厉害的! 他们就是家底子薄,拿不出二十两银子来缴罚金...... 军爷,我们石头寨还有两张祖传下来的虎皮,想请您过去掌掌眼......” 副千夫长:“......” 虎皮? 那可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要是给贵人送上这么一份厚礼? 那他就可以把职务上的“副”字去掉了! 副千夫长和钟老汉拉扯了几个来回,才暂停对山民们的惩罚。 在看到两张,长2米、宽1.4米,毛色纯正,皮毛光亮的虎皮时,还破天荒的给了钟老汉一个笑脸。 这等品相完整的虎皮,实属极品中的极品! 看来这个石头寨的山民们,有点子东西。 心思百转千回,说出口的却是: “照现在的市价,你们这两张虎皮最多就值二百两银,我刚看见你们动手的可不止十人呐。” 言下之意,两张虎皮只够免去十人的军棍。 要不要算得这么细呀? 钟老汉在心里已经问候过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脸上苦巴巴:“军爷啊,这已经是我们石头寨最后的家底了......” 老汉是真能拉下脸,和军爷讲述他们石头寨的日子有多苦。 两人又相互拉扯了许久。 看出这伙山民的油水已经被榨得差不多,副千夫长终于松口免除了那十几个汉子的军棍。 两张虎皮堵住了殴打兵卒大错的窟窿眼,但他们石头寨的人没有路引也过不了关口。 钟老汉只得将小子们先领了回去...... 第73章 不眠之夜 这个时间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左文康等二十几人,都被带去了府军的千户所公署中。 这是一片,坐西北朝东南的两进封闭院落。 夯土包石台基建筑,由南往北,有逐级抬升的四级台基。 前后两级台基各构成一进院落,中轴线甬道偏左,呈左窄右宽的空间格局。 他们被带进了一进院的议事大厅里。 大厅里现在堆满了干蒲草,看着都无从下脚。 一个百夫长告知众人,明日会有近百人来学这个编草鞋的手艺。 夏历七月的蒲草,韧性最好。 大名府的百姓最喜用干蒲草编:蒲席、蒲鞋、蒲包之类的物件。 南河府也不例外。 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从成堆的干蒲草中,选取粗细均匀、韧性最好的茎段,并将这些干蒲草浸泡在水里。 泡过水的干蒲草能最大程度的还原它原来具有的韧性,编织过程中会更便利且不易伤手。 左驰瑕作为左文康的首席弟子,自然也被带了来。 他的情绪时而高昂时而忐忑,不停的问: “师父,我.....我都能给别当师父了吗?” 他的几个族叔也紧张得冒冷汗: “是啊,文康哥,到时候我们要教不好就给你丢脸了!” 左文康摆手: “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那些会编蒲席、蒲鞋、蒲包的人,只需看一遍就会了!你们明日顶多就起个示范作用,一个上午就能完工了。” 听他如此笃定,大伙儿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还有些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就在左氏族人们点着油灯精心挑选干蒲草之际。 两个头目带着其余的囚犯,住进了离关卡最近的一个驿站。 出关卡之前,黄姓头目去给石头寨的人做了担保。 把他们与石头寨人相遇之事讲了一遍。 “陆山县的流民大多是茹河附近的,洪水冲走了他们的家园,淤泥埋了他们的良田。 最开始,他们是想进县城买粮食。 结果,整个县城的粮店和杂货铺子都关张了,甚至连常平仓都是空的......” 副千夫长不以为然: “这些与我们卫所不相干,我们不过是照章办事!没有路引,他们哪个关卡都别想通过。走哪儿都会被当成流民对待! 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听说你们那群罪妇里面有六个愿意伺候人?那就在驿站里给她们准备好房间接客吧!也算是提前犒军了!” 黄姓头目脸上讪讪的,只能应下。 他心里苦啊! 禹洲府大车店那一场噩梦,仿佛还在昨天。 身体上的伤了个七七八八,心里的伤是短时间好不了的。 再让那几个有夫之妇去卖身,他发自内心的有几分忌惮...... 关卡之外。 石头寨的当家男人们正在开会。 会议的气氛有些凝重。 之前那个,在官差们面前很是低声下气的钟老汉坐在c位上。 他只沉着一张脸,下午敢对兵卒们动手的汉子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半晌,钟老汉开口道:“都说说吧,这个路引怎么弄?” 汉子们扒着头发想了半天,才陆续发言: “大当家,咱们石头寨的身份文牒都是假的,真回陆山县也搞不来路引啊!” “那就不搞路引!我就不信花个三五天,咱还翻不过那个秃鹫山!” “不妥不妥,秃鹫山的岩石上好多青苔,夜里不爬还不知道要摔死几个!白天上山可不要太显眼了哟。” “要不,再等等那些流民?那个带头大哥不是当大哥上瘾了么?咱派人回去给他们说说南阳府府城的热闹!这个关卡应该不超过两百兵卒!” “那群流民能成什么气候?一个陆山县就让他们心满意足了!与其等他们来南阳府,还不如靠我们自己呢!” “是啊大当家,咱们就硬闯吧!他们都是软脚虾......” 钟老汉气得给想要硬闯的小子一个爆栗子: “收拾两百个软脚虾容易,南河府最少有上万只软脚虾的兵卒! 当年要不是你爹他们暴脾气上来拉也拉不住,杀了几十个官差,咱们石头寨被整个幽云府通缉,能落得个举寨搬迁的命? 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这帮小子都成人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估计回去也没多少人能认出来咯......” 性急的小子直跺脚:“那您说怎么办?硬闯不成,绕也绕不过!那帮大名府的官差们半点都指望不上!” 钟老汉发出一阵怪笑: “呵呵呵,咱们赖上这群人为的是啥,你们忘记了?居然还敢指望那些官差们帮忙! 既然南河府不待见陆山县的流民,那就让流民快些过来吧......小飞,你跑一趟陆山县如何? 见到那个带头大哥,就说......嗯,就说有人看见陆山县的县令大人藏在南河府府城中!” “小飞领命,这就回一趟陆山县!” 被称作小飞的汉子,其实已经年过三旬。 他的轻身术练得不错,在石头寨里有“小飞腿”之称。 两百多里路,一个晚上就能打个来回...... 有过之前在大车店的经历。 甘明兰等人现在对住驿站或大车店之类的地方,警惕性拉满。 她们进屋就将所有的门窗关得紧紧的,还把店内可以挪动的桌椅柜子都顶在了门后。 就这,甘明兰还不放心,她说: “我们排个夜班吧,现在这屋里住了八大六小,小家伙们不用管,我们一人守一个时辰就能熬到大天亮!” 佘氏等人觉得这个主意好得很。 有人守夜,睡觉的人才踏实。 唯一睡不踏实的就是甘明兰。 虽然知道邶国的官场烂到根儿了。 今日在关卡的所见所闻,还是让甘明兰心惊不已。 那些兵卒们看她的眼神,比登徒子还要肆无忌惮。 尤其是那个副千夫长。 这人的面相,看着就不是一个善类! 他们的敛财手段简直粗暴到令人发指。 真是什么钱都敢收! 自诩守护一方安全! 就他们那点子弱爆了的战斗力,几个山民都打不过! 这样的国家机器,遇到民乱可还有招架之力? 上了战场又该如何? 还有,她们的目的地——边城。 九关重镇的士兵,该和这些个种地的府军不同吧? 肚子里的小老二最近胎动频繁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般贪吸她的异能。 前几日露宿在外,甘明兰终于一举突破了五级。 五级木系异能可以将一年生的种子,一口气从催芽、生长、成熟再到枯萎。 有了质的突破,今后就再不会饿肚子啦! 第74章 意有所指 戌正(晚上8:00)。 驿站里。 吕氏等六个妇人,从接了信儿就开始做着准备工作。 早早的沐浴更衣,并仔细的描眉打鬓。 嘴上还抱怨着最近都被晒黑了云云。 屋里里,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就连最近都是厌世脸的吕氏,听黄姓头目说,她伺候的军爷是这个关卡的一把手后,神色都有些许变化。 她看着铜镜里的右脸上长长的刀痕,皱了皱眉。 涂了一层厚厚的茉莉粉,才勉强盖住了刀痕。 又挑了一抹淡雅的桃红色胭脂,轻轻拍打在双颊之上。 以指腹为刷,细心晕染,使得脸颊上的胭脂如同晨露微醺。 最后换上了官差们之前在禹洲府置办的薄纱,发间插了一支素簪。 这这么施施然推开了那间屋门。 屋内。 副千夫长已经等了一盏茶的时候,眉宇间很是不耐。 正大喇喇的躺在床铺上,盯着来人打量。 白日安检的棚内,兵卒的人数众多。 吕氏实在没能认出一把手是谁。 眼下,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 这个千夫长,看手脚的长度,估摸个子最多她高出半个头。 身形很瘦,不像是当兵的料。 厚嘴唇,三角眼。 眼神仿佛能透视她的衫裙,让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吕氏吓得一个激灵,低头再不敢与之对视。 副千夫长嘴角微微上扬。 他对这个妇人的盛装打扮很是满意。 笑侃:“呵,世家贵妇的胆量就是不同!看得这么仔细,本官比你那魁首秀才相公如何?” 吕氏把头埋得更低,小意讨好道:“小小秀才怎能和从五品的千户大人相提并论?” 这溜须的话让对方很是高兴:“哈哈!那你还站在门口作甚?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本官!” 竟是一刻钟都等不得,猴急得不像话! “是......” 吕氏的腿有些发软,颤巍巍的朝他走去...... 果然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 吕氏在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之际,如是想。 事后。 副千夫长不愿意放吕氏离开,把玩着她的手指聊起了天来: “伺候得不错,想不想留下来?” “承蒙大人看得起,罪妇不愿意与相公和一双儿女分开。” “啧啧,错过了本官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在这个哨所本官说一不二,边城至少都有六七万边军!你想想那里的红帐多缺女人?” 吕氏低头不语,她只盼这流放之路再长一些才好。 至于对方想要她留下来。 呵呵,狼窝和虎穴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的儿女是左氏一族嫡支的最后血脉。 这个副千夫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将她的孩子们留下来。 她又怎会留在此地给人做禁脔? 对方也就是那么一说,她没回应后自是不再提。 沉默了十几息,副千夫长又问: “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八十多个,为甚只有你们六人愿意接客?” 吕氏强行压下心口的怒气,咽了咽口水才道:“那是没被逼到绝路上罢了!” “绝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绝路?” “被关进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牢狱中,没有男人护着,除了委身于人,弱女子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她们可不是猪肉西施!” “猪肉西施又如何?” “呵,人家杀猪十年练就了一身好力气和动刀的本领。这几个月,就没一个男人在她手里讨到好的。” “都说那个猪肉西施是傻子,傻子能将自己护得这么好?” “流放之前确实不灵光,现在是说发疯就发疯,指着谁砍谁!” 听到吕氏的语气里讥诮味十足,副千夫长一下来了精神,三角眼里冒着精光: “你的意思是她在装傻?” “那得让大夫看看才好下定论。” “她好什么?华服美食,还是金银珠宝?” “......没看出来,只知道她待自己生的那个小崽子最好!前不久有人踹了小崽子一脚,她差点杀了人全家。” “小崽子?哦,都是当娘的......” 副千夫长仿佛想到了什么再也躺不住,很快就起身离去。 吕氏的眼神在烛火中明明灭灭,似喜似悲竟让人无法分辨...... 一夜无话。 左文康等人这一晚上合眼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天刚亮就忙了起来。 南河府卫所的军田就在二十里外的村里。 昨晚,那些家属们看到兵卒带回去的精美蒲草鞋,想要学这门手艺的人都超过了一百人。 他们还在内部进行了一轮初步考核,把那些笨手笨脚的淘汰了。 就这,都还有九十七人早早的就赶来了千户所公署。 军户的日子,光看他们家属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并不好过! 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学得比谁都认真。 左文康先讲解完蒲草的选材、浸泡时间等准备工作。 又给他们四到五人的学徒小组里配了一个师傅。 师傅动手,他动口。 不疾不徐的进入了正题:“鞋底最好编两层才不硌脚......编鞋面的时候要选最细密的蒲草茎......” 但凡有点编织底子的,学这个是真不费劲。 师傅们放慢了一些手速,两个时辰才陆续完工。 左文康一一给这些师傅们编出来的鞋子做了点评。 看着一脸满足的军属们,他问:“你们想不想把这双鞋子卖上三五两银子?” 军属们:“师父,这鞋子只是用蒲草编的,又不是金丝线!” 左文康摇头:“现在这个模样自然是不成的,都说文人好风雅,你们知道他们以什么为雅么?” 军属们哪里知道这个,都不吭声。 左驰瑕赶紧给自家师父捧场: “师父,我知道!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吟诗为十大雅!” “答对了!你们但凡往鞋子上绣的图案与这些雅事沾边,草鞋的身价能成倍的增加。大家仔细看着,我先绣几株幽兰在鞋头给你们看看......” 这年头的大部分篾匠都是男人,婆子们见着一群师父都是年轻男子倒还没觉得奇怪。 眼下这个能捏针的年轻秀才,可把她们稀罕坏了! 要不是秀才公囚犯的身份,她们恨不得把人抢回去当女婿。 再看看最后绣好的成品。 军属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天呐,这几针才叫画龙点睛!” “为甚只有文人喜爱?我要在上头绣一对胖娃娃,南河府的贵妇人都爱穿......” 第75章 投之以桃 左文康将包教包会落到了实处。 除了一些不善刺绣的,一个下午就把军属们全给教会了。 基本编织手法掌握了,想要达到师父们水准,只能多练习。 负责此事的百夫长,将师傅们夸了又夸。 未了,很是不好意思的请求道: “左秀才,我们这些府兵们一年四季穿得最多的就是草底子麻线鞋!不知道你有没有法子为我们改良一二?我们不图精致好看,旧图一个实用!。” 他的语气里说不出的诚恳。 左文康对府兵们现在穿的简陋鞋子很是无感,但女尊凤朝的将军们对服饰的要求颇高。 同样的兵卒,她们脚上的麻鞋都好好多个款式。 战王打仗期间是惯爱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的,她脚上穿的麻鞋全是他的手作。 怎样做出耐穿、透气、适合长途跋涉的麻鞋。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的! 看他的犹疑的神情,百夫长就知道他是有想法的。 赶紧承诺道,要是他的改良成功,他们卫所必有重谢。 左文康最后只能答应下来。 百夫长索性就让所有人住在了千户所公署中,派人回去给驿馆的家人们传信。 因为吕氏等人开始接客后,黄姓头目他们又有了收入。 多留一晚,就能多挣点银子。 他们决定离开甜水县之后就让流放犯们轻装上路,每日赶多几里,就能把耽搁的时间给找补回来。 甘明兰等人彻底闲了下来。 官差们自然不允许她们白日出驿站乱串门。 她就白日补觉,夜里进神木空间抓紧一切时间巩固五级木系异能。 在陆山县偷渡进空间的麦粒,不到三个晚上就被她徒手催生了一千多斤麦粒。 异能催生的麦粒,体积都比普通小麦大上一倍,颗粒相当饱满。 用这个麦粉蒸出来的馒头,香得阿土大王一次都能干掉两个...... 简简单单的麻线鞋,兵卒们笨手笨脚的学了两日才出了师。 把左文康累的喉咙红肿,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 给他打下手搓麻绳的族人们,手心一片通红。 好在,府兵们没让他们白忙,一人奉上了五两银子,还给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百夫长热情的招呼着大家: “大家快快入席,咱们今日可全都是硬菜!这是我们大厨最拿手的药膳鸡汤,最是滋补!还有浊河大鲤鱼,这么烧着吃最有味儿......” 鸡、鸭、鱼、大肘子,全都是用盆装的。 一大桌的份量够五十人吃! 小子们对自己族兄之前那贤惠男人的说法,再次膜拜了。 瞧瞧! 他们如今不就靠着挣到银子和大餐了么? 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滋补。 药膳鸡汤,比所有的菜都受欢迎。 有过上次在大车店吃到放了春药烤羊的经历,左文康现在对不是自己人做的饭菜都多了一些警惕。 他的筷子只夹两个百户长吃过的菜,还分出了大半的心神两个百夫长闲扯。 戌初(晚上7:00),副千夫长的一个亲兵刘五来到了驿馆中。 他对甘明兰等人道: “左秀才他们这几日的教学非常有成效,我们千夫长为了表示感谢,给他们准备了一顿送行大餐。 但左秀才他们都不肯吃独食,还想让你们族里十岁以下的孩子跟着去沾沾荤腥,就派了我来接他们。” 当爹的族兄们一听,心里对左文康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吃点肉都要带上自己孩子,这是什么神仙族弟哦。 十岁以内有资格去赴宴的孩子们,欢呼雀跃。 吃肉,他们要吃肉! 肥仔吃完最后一把肉松后,肚子也是好几天没有油水了。 小家伙的肥屁股扭成了猪儿虫,还坚持要求:“娘去次肉,祖母也次肉!” 和他同龄的几个小家伙,也抱着亲娘的大腿不撒手。 甘明兰不想辜负便宜男人爱崽子的一片心意,也不放心将肥仔交到陌生人手里。 左右为难。 刘五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很是大方道: “离不得娘的娃娃们,都把你们亲娘给带上吧,今日我们厨子准备的肉菜管够! 对了,左驰瑕小师傅的娘亲是哪位? 小师傅可是出了大力的,千叮万嘱让我要带上他娘呢。” 佘氏听到儿子这么孝顺,一下就红了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这怎么好意思?” 刘五爽朗一笑: “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便宜了,左秀才那一手编草鞋的手艺都失传了的!今后我们的军属光靠这门手艺一个月都挣到几十两银,一顿饭算什么?” 看到他的诚意满满,当娘的谁不盼着给自己孩子多吃一口肉? 不一会儿,十岁以内的孩子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年轻妇人们商议了半晌,最后只跟去了六个。 甘明兰左手摸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右手牵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崽子,走得稳稳的。 今晚又是一个满月夜。 月光仿佛给暮色渡了层银边。 不用打灯笼都能看清脚下的路。 千户所公署离驿站大约有五里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刘五把大家领到了一处角门门口:“各位娘子请管好自家孩子,千户所公署里面不得大声喧哗!” 皮孩子们一个个捂住了小嘴,学着大人的模样肃着小脸不敢嬉笑。 孩子天生就懂得察言观色。 最近几个月的经历也让他们懂事了不少。 三十几个孩子加上六个大人,就这么被带进了公署二进院的一个餐厅中。 餐厅的长条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肉菜。 只不见左文康等人的影子。 刘五解释道: “我们千夫长和几个百夫长正在陪左秀才他们用饭,怕你们在外男面前用饭不自在,才让给你们单开了一席。” 佘氏之前还觉得这些兵卒盯着她们猛看很是无礼。 此时才觉得自己多心了。 忙不迭的笑道: “军爷这么安排非常周全,我们带着孩子在此处用餐极好。” 刘五也不多话,只招呼大家上桌。 他笑眯眯的介绍这桌上的菜: “我们千夫长特意交待厨子,要把这些鸡肉和肘子都炖得软软的,方便孩子们克化!你们就多吃肉少吃饼,吃撑了喝些鸡汤溜溜缝......” 第76章 报之以剑 驿站一天只供一顿饭,就没有人这会儿是不饿的。 大家与刘五又是客气了一番,才开始动筷。 孩子们大口大口的吃肉,妇人们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恍惚间,似又回到了流放之前的好日子。 鸡汤里的药膳味儿很浓。 佘氏喝了几口,觉得脾胃也跟着舒坦了几分。 见儿子她师娘还在费力的掰白面饼子,就想给她盛一碗鸡汤。 甘明兰连忙阻止道: “嫂子,可别给我盛这个,这个鸡汤里的当归有活血通筋之效,我要喝了可就要出人命了。” 佘氏:“甚?孕妇不能喝黄芪当归鸡汤?” 还未离开的刘五一听就急了。 小跑过来,满脸通红,连连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秀才娘子没喝吧?唉哟,我们千户所公署的厨子都是大老粗,没有给孕妇做饭的经验。 秀才娘子快告诉我都能喝甚汤,我让厨子给你单独做一道。” 甘明兰扬了扬手里的白面饼子: “什么汤都不如米面养人,我吃这个就极好,小娃娃和她们喝还是很滋补的。也不怕饼子干巴,我还带了水囊,渴了就喝这个!” 刘五劝了半天见她坚持不加菜,告诉大伙儿他要回去给千夫长复命后,才转身离去。 他这一离开,妇人和孩子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外人盯着他们,用餐实在太放不开手脚了! 肥仔的右爪举着一只大鸡腿,嘴巴里一鼓一鼓的活像是仓鼠。 嘴角边上油光澄亮。 比起其他娃,他这一路上都在开小灶。 这娃就纯粹馋肉,天天吃肉都不够。 佘氏看他吃得欢快,眼里溢满了笑意。 小声和甘明兰说话: “看肥仔吃饭都能多吃半碗,要是瑕儿也和他师弟这般好胃口就好了。” 甘明兰:“咱现在可是在流放路上!这都是啥条件呀?好胃口就跟长了个无底洞一样,长期吃不饱肠胃都会受影响的!” 餐厅里说话的人不多,肥仔啃着鸡腿突然听到他娘的话。 小家伙不乐意了,努力吞下口里的鸡肉,嚷道:“窝不系......不系无敌痛,窝再次个鸡腿腿就饱啦!” 甘明兰翻了一个白眼:“让你伯娘听听看,谁家能养得起一顿要啃两个大鸡腿的小胖子?” 肥仔摇头晃脑:“娘养窝到五岁,窝就学杀猪养娘,天天给娘次大肘子!” 甘明兰乐呵呵:“在座的各位都要给我当见证人哈,我儿子明年就要给我养老了......” 所有人:听听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让五岁的儿子给你养老! 餐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又热闹了许多。 关卡之外。 此时有一万多流民借着月色,正往关卡摸来。 隐藏在流民身后的石头寨众人,早就摩拳擦掌等候多时了。 钟老汉望了望天,叮嘱寨子里的汉子们: “旁的别管,府兵贪墨的那些银子你们也别拿!就是几日前送出去的两张虎皮得给劳资找回来!那可是我们损了五个兄弟的命,才得来的好东西。” 汉子们点头。 石头寨缺的还真不是银子。 他们可不想人还未回祖籍,就又被通缉了。 好不容易才洗白的身份,且珍惜着呢。 这一回,领着这群流民来闯关的不是带头大哥。 而是狗头军师。 他们几日前打败了茹州府府军,并占据了茹州府府衙。 现在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茹州府。 狗头军师此次就是带茹州府的流民,来南河府抢地盘的。 兵贵神速! 只要他们抢地盘的速度够快,这个团伙就能越快成型。 他们需要在实战中成长。 飞毛腿带回去的消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当拿得出手的借口。 来之前,带头大哥给流民们洗了脑:他们要替陆山县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惩治那个造成今日局面的大贪官! 贪官跑路,虽远必诛! 尤其是知道这个关卡只有几百号人守着后,流民们连停下来歇口气的功夫都顾不得。 流民军师:咱可是有一万多人呢!一人出一个拳头,都能把府军捶成肉酱。 在茹州府与府军打仗的经历,让他们对万人团队的武力值蜜汁自信。 流民们觉得: 如今一日三餐能吃饱饭,三天两头还能吃上一顿肉,且能住进县城大宅院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带头大哥和军师与他们同吃、同住,与他们称兄道弟,还给他们分田地。 这可不是朝廷和那些狗官们能做到的! 吃到甜头的他们,自然是带头大哥指哪儿他们打哪儿..... 就在离关卡不远处的千户所公署中。 两刻钟之前,还在欢欢喜喜吃肉和汤的孩子和妇人们。 只觉得眼皮之上有大山在压,越来越沉。 孩子们最先扛不住,先趴在了桌子上。 妇人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紧随其后晕倒在椅子上。 一直躲在餐厅外的亲兵们见状,终于放下了心来。 大摇大摆的从角落里走了进来: “还是咱们头儿料事如神啊!有几人的戒心都放在药膳鸡汤上面了,一口汤没碰!” “嘻嘻,这些人哪里知道鸡汤和这些肉类都没问题,而是她们手里的筷子被泡了半日的蒙汗药。” “头儿就是心善,小娃娃用的短筷子泡的时间才一刻钟!” “毕竟是蒙汗药嘛,可别给人小娃娃弄成傻子了!之前就听说过,有人中了过量的蒙汗药变傻的。” “嘿嘿嘿,就知道这些年纪小的崽子们离不开娘!没想到一次竟然就跟来了六人!咱这运气着可以哈。” “就说,今晚咱能不能喝口汤呀?让我亲一口秀才娘子的小嘴,让我马上去死去都行!” “还想亲嘴,劝你别做梦了!说不定今晚老大都捞不着汤喝,还得让前院的贵客尽兴先。” “老大我有些担心,万一这些妇人在办事的中途醒来闹事,贵客会不会怪罪咱办事不利啊?” “哼,这群小崽子在我们手里,她们敢闹腾一个试试!流放罪是不赦之罪,我就不信他们去了边城,还能有翻身的一天!” “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 第77章 小小的种子,大大的破坏力! 可能是顾虑秀才娘子本人是个孕妇。 也有可能是左秀才给他们帮了大忙,还算计了人家媳妇儿,亲兵们心中多少有些许的愧疚。 几人在抬走甘明兰的时候,格外小心。 还在心里默念着:秀才娘子勿怪,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二进院后罩房最好的一间屋子,这两天被迅速收拾了出来。 占了小半间屋的大炕上,铺了好几层蒲草席垫子。 草垫上,铺满了锦缎被子。 六个妇人抬进去后,就放到了被子之上。 大红色的锦被,因着几个年轻的妇人都平添了几分香艳。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还在屋内放了一堆婴儿手臂粗的大蜡烛。 点燃之后,竟然营造出了几分洞房花烛夜的意境。 几个亲兵又检查了一遍屋内的摆设。 再看六个并排躺着的妇人,无不艳羡。 “还别说,光凭相貌这几个还真是相当拿得出手呢。” “贵客今晚真是有福咯!就盼着他下手轻一些,可别把秀才娘子肚里的孩子折腾掉了。” “那谁能保证呢!前院伺候的人说,亲眼看到贵客喝了一整壶鹿血酒呢。” “走吧,走吧......” 一直装昏听完了这几个亲兵对话的甘明兰,心血翻涌得厉害。 讲真,就是大名府牢狱里的喻二等人的恶行,都没让她这么愤怒。 在便宜男人辛辛苦苦为府军们传授手艺的情况下; 在明知道她已经怀孕快五个月的情况下。 本是应该护一方安全的军人,居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带贵客来迷奸罪妇! 谁能忍,她都忍不了! 咱末世来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来必有往。 前院。 左文康终究没能逃脱被迷晕的命运。 他们二十几人,已经被关进了千户所公署的密室中。 与后面被关进去的肥仔等小孩子,仅一墙之隔。 喝了鹿血酒的贵客,此时已经等得欲火焚身了。 好不容易才听到三角眼副千夫长亲兵传来了好消息,迫不及待的让他在前面领路。 这个贵客的身份不一般,是南河府都指挥使司的一把手,从四品武将。 要是今晚之事被提刑按察使司知道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也就是大名府三姝和赛西施的花名,才值得黄将军冒个险。 三角眼副千夫长惯会溜须。 他表示,等下会亲自带着亲兵守在二进院的院门口,为黄将军守夜。 还道: “将军放心享用,有事您就在屋内招呼一声!这些罪妇本就是朝廷送去边城犒军的,能伺候您一回,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黄将军很满意: “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之前,提刑按察使司对你还颇有微词。若你能拿下百八十个陆山县流民,本将军就有理由为你请功!” 副千夫长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语气更加谄媚: “是,下官对捉拿陆山县的流民已经有一些门道了,过两日就给您报喜去!天色已晚,还请将军早些歇息!” “哈哈哈,好......” 黄将军摆了摆手,朝着烛火最亮堂的那间大屋而去。 五米之内都能闻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酒味儿,他的步伐却走得还算稳当。 他和靠溜须送礼上位的三角眼副千夫长等人不同。 是真正上过战场,靠着自己拳头打拼到如今官位上的。 本人的武力值过硬,还娶了一个二流世家的贵女。 强强联合,四十岁就做到一个府的军政一把手位置。 这人带兵有些天赋,到了战场喜欢冲锋在前。 但毛病也不少。 贪杯又好色。 要是去青楼喝花酒也就罢了。 他的毛病是只好人妻,喜欢良家妇人。 三角眼副千夫长最近得了一个绝密消息。 知情人告诉他,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给黄将军献上了自己的美貌继室和几个小妾,才升到了他的头上。 不是他舍不得自家夫人,豁不出去。 奈何他的夫人就是个无颜女,且家世也不低。 还想纳妾,他家河东狮一进门就把他的通房丫头给嫁人了。 在看到猪肉西施那会儿,他起初是打算用上手段自己享用的。 但美人和前途相比,他更看重后者。 只要他的官职做得高,什么样的美人弄不到? 啥都不如他的顶头上司成日在他头上蹦跶,他实在太想把这人踩在脚下了。 在拖住左文康等人的教学时间之时。 他用从石头寨得来的两张虎皮打通了一些重要关节,才让黄将军对他的“礼物”来了几分兴致。 数量不低于五个且年轻貌美的百年世家罪妇,谁能拒绝得了? 目送黄将军推门的背影。 三角眼副千夫长,乐淘淘的陷入了即将升官的美梦中:哎哟哟,这破天的富贵,他没费多大功夫就稳稳的接住了! 岂料。 就在黄将军关上屋门,还未来得及调头的那一刻。 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并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快速塞进了他的咽喉中。 小手的皮肤很是滑嫩。 力气却大得出奇。 以前用来麻痹章鱼怪的滑溜溜,已经不是昨日的滑溜溜了。 它果冻一般的体内,被塞进了百来粒针眼大小的狗米草种子。 那双小手的主人,还在他的胸部拍了一掌。 滑溜溜,瞬间就顺着他咽喉滑了下去。 并在掌力的加持下,迅速溶解。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在几息之间。 一整壶的鹿血酒不能让黄将军失去战斗力,但足以麻痹他的条件反射神经。 黄将军死之前都没有料到,他都还没看清美人的面容就被麻倒了。 美人还是个睚眦必报的。 为他选择了一种,在邶国几百年建国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死法。 小小的狗米草种子在黄将军的肠胃中,毫不受胃酸与消化酶的影响。 在木系异能的催促下,只一个劲儿的扎根生长、开花结穗,最后枯死成灰。 一百颗种子的生长破坏力,可不是普通人的肠壁能承受得住的。 一节节肠道都被扎成了筛子眼。 紧接着,整个肚子里的内脏器官都在与狗米草做斗争。 当扎破肠壁的狗米草,将根系扎根进黄将军的心脏时。 心脏彻底罢工了...... 第78章 此等杀人手法,鼠都怕怕! 黄将军倒地的时候,被甘明兰扶了一把。 有了大力缓冲,外面几乎听不到声响。 三角眼副千夫长,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屋内情况。 起初,他只觉得黄将军实在过于怜香惜玉了。 怎就不徒手撕个衣裙呢? 他们用的蒙汗药是从南阳府买来的,药效确实有保证。 正常情况下,六个时辰以内是不会清醒的。 等了这么一会儿,连个哼唧声都没有传出来。 后罩房的隔音效果很一般。 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而他今晚请来的贵客,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 三角眼副千夫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陪着他守门的亲兵们怀疑道:“黄将军是不是喝酒的后劲上来,进屋看见炕头就倒下睡着了?” 睡着了? 那怎么能行! 这不是白瞎了他们今晚的大费周章么! 三角眼副千夫长决定麻起胆子,去听听军政一把手的墙角。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刚刚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以为是被黄将军逮了个正着,吓了好一跳。 赶紧低下头道歉:“将军,对不住......” 话音未落,就被一只屋内伸出来的手,大力的拽了进去。 几个亲兵就在二进院的门口,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家老大听墙角,听到人屋内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难掩心中的八卦与激动: “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嘿嘿,难道黄将军想让老大一起玩双龙戏六珠?” “恕我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咱,咱要不也去听听墙角?” “急什么,老大才刚被拉进去,等里面的动静闹大了咱再去听。” “他娘的,光想想就有些受不了了!要是贵客和老大都扛不住,咱随时可以进去伺候呐......” “......” 亲兵们激动得脸色通黄。 搓着手,等呀等。 半晌都没等来该有的动静。 再迟钝的人,都觉察出了反常来。 黄将军在他们的地盘上放不开,可以理解。 但他们千夫长可在女色一事上,也是出了名的狠人。 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亲兵们只能捏着手里的兵器一脚踹开门,冲进了屋内。 然后,然后就再也没能出屋来! 就是不用异能,以甘明兰的战斗经验,以一对十都轻轻松松。 当已经统治了秃鹫山和甜水河附近,所有鼠类的阿土大王,寻着主子身上的气味找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那个去驿站骗人来吃饭的亲兵刘五,临死前,死命蹬的那几脚。 滑溜溜库存本就不多,用一个少一个。 甘明兰解决完一个将军和一个副千夫长后,就再不舍得用了。 她很是粗暴的捏着这些亲兵的下颌,往人往嘴里灌,他们提前给贵客准备的茶水。 不大的茶壶里,她丢了好几把狗米草种子进去。 一大口,就能咽下几百粒。 所以,亲兵们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了几百颗种子在自己的五脏六腑的走完了种子的一生。 死前,个个的瞳孔瞪得老大。 痛吓交加,死不瞑目。 阿土大王当初遇到甘明兰的时候,她的木系异能已经过了八级。 可以直接催动某些植物的根与枝蔓,在杀丧尸的时候打辅助。 它还是头一回见证,主人用小小的狗米草种子杀两脚兽呢。 这个死法,比直接用荆条勒断丧尸的脑袋还要可怕哟。 想它阿土大王,可是素食主义者! 万一哪天惹了主人不高兴,会不会直接把它吃进肚子里的狗米草种子、大麦之类的催生了呀? 它的骨骼和牙齿确实比钢筋还硬,但肚子里的鼠肠鼠胃就好是软的呢。 想想那个场景,种子在它的肚子里生根发芽...... 嘤嘤嘤,好阔怕! 阿土大王抖了抖鼠皮上的鼠皮疙瘩,赶紧卖乖给主人送信: “吱吱......主人主人,大事不好了!有很多很多两脚兽,拿着棍子往这里来了!” 甘明兰停止了搬动这些尸体的动作,稍微有些紧张道: “那些两脚兽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么?好多是多少?一百还是一千?” 阿土的两只前爪往头顶一举: “唧唧......不一样,他们的皮子都很破!都不一样!比鼠以前见过的所有两脚兽都多!” 它又没有上过学,怎么能做这么精准的数据统计? 主人实在是太懂得为难鼠了! 甘明兰:穿破衣烂衫的人,还很多? 答案呼之欲出。 她再不敢耽搁,也不需要花心思布置杀人现场。 背锅侠们来也! 直接下达命令: “大王,你现在马上带我去找肥仔和肥仔他爹,我们要快些离开。” “吱吱,保证完成任务!” 嘤嘤嘤,希望主人看鼠这么能干的份上,不会轻易卸磨杀鼠! 估摸佘氏等人中的蒙汗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甘明兰直接把几人收进了木屋的练功房。 然后在阿土大王的带领下,很是顺利的找到了关左文康、肥仔等人的密室。 得,根本来不及给这么多人解药性。 想要跑得快,还得把他们都收进空间内。 她刚避过值守的府兵,爬上了千户所公署院墙外的大槐树。 一进院的正门,就被流民们找到了。 “哐当当......” “哐当当......” “哐当当......” 砸门的动静,明目张胆。 公署所有的府兵带上兵器赶到的时候,正门已经被推倒了。 黑压压的流民如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府兵们双腿发软,手里的兵器也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冲在前头的流民们,好些脸上、身上都有大片的血迹。 显然,关卡处已经失守。 他们,他们居然敢杀官兵?! 府兵们彻底傻眼了。 轻易就荡平了一个关卡的流民们,正上头呢。 杀几十个和杀几百个府兵,又有什么区别? “冲呀,他们都是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上不了战场的软脚虾!” “咸鱼从这个关卡路过都得罚款,咱们要替那些往来南河府的百姓们,拔掉这一个吃人的卫所!” “杀,杀,杀!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就没有一个是好人!” “......” 第79章 背锅侠来也 前院的府兵们还在负隅顽抗。 石头寨的汉子们,已经从角门进到了二进院。 他们来之前,就与流民狗头军师达成了一致意见。 除了他们被府军讹去虎皮,其余财物分文不取。 当然,找回山寨的镇宅宝贝还得靠他们自己亲自去取。 千户所公署的院子不大,二进院也就十几间房。 库房都被他们扒拉了一遍。 只感叹一个小小的关卡,敛财手段了得! 要不是他们百八十人打不过上万个流民,这些金银珠宝、锦缎华服他们高低得卷走一半。 库房翻了一遍。 副千夫长的寝室地毯式搜寻了一轮。 两张虎皮仍旧无影踪。 他们只得扩大搜寻的范围。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一间布置得跟洞房一样的屋子里,躺了一地的官兵尸体。 “你们快来看,有死人,好多死人!” 石头寨的汉子们就没人怕死人的。 还在周围几间后罩房搜寻的族人,闻声聚集。 那个招呼大伙儿看热闹的家伙,还摸了摸几个死者的尸身。 很有经验的说: “死亡时辰不超过一刻钟,全身都还是热乎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出血的地方。” 他的族人们在屋内四下打量,特意检查了门窗。 都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除了死者的眼睛很瞪得溜圆,看不出他们死前都经历了什么。 有个平日最爱八卦的汉子,脑洞大开: “他们......他们不会是断袖,然后为世俗不容,今日集体拜堂后相约自绝了吧?” “咳......没事少听那馆子里的说书先生瞎扯。” “就是,要是拜堂怎么不穿红戴绿呢?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公服!” “绝不可能是自杀,很有可能遇到了江湖高手被内力震断了心脉!” “也许是他们内部分赃不均,被自己人下毒毒死了,眼睛睁得这么大,可能想表达的是:居然是你?” “......” “快别瞎猜了,他们死不死的和我们不相干,那个军师只给了咱两刻钟找虎皮的时辰!” 石头寨的汉子们这才记起了来此的正经目的,四散开去。 不大的二进院,被他们翻了一个底朝天。 只可惜,他们心心念念的虎皮此时还在南河府的黄将军府上。 时间一到,空手而归。 看着他们进进出出的甘明兰: 石头寨的这些人果然不简单!没有路引就把流民推出来闯关,他们是如何办到的?刚才又在找什么? 当一进院的流民们彻底解决完那些软脚虾府军,再来到二进院后。 又被那间后罩房躺了一地的尸体,给吓了一跳。 流民们咋咋呼呼,议论开来: “这是哪个好心人干的?都不用我们动手就帮我们解决了最后剩的这几个。” “哇,看起来这两人与一般兵卒身上穿的衣裳还不同,那个人还穿了皂靴呢!这两个肯定是当官的!” “我猜一定是石头寨那帮人干的!他们不是说什么传家之宝的虎皮被这个卫所的头头给讹去了么?还不兴人家报复回去呀!” “军师说石头寨的人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山民,很有可能是个山匪窝子呢。” “军师还说,最好不要和这些人起冲突,咱们还是尽快将那些民脂民膏都找出来吧,兄弟们每日吃喝都要用银子呢。” “明日一早,咱把这些人和那些府兵的尸体一块扔甜水江里去!挖坑深埋还怪费力气的!” “军师让我们今晚就在这千户府公署里住一夜,明日还要在甜水县宣传我们义军的仁义,务必要把甜水县受灾的百姓都团结起来......” 一万多流民,两进的院子中,连天井外面都躺满了人。 甘明兰在千户所公署的院墙之外的大树上,挂了很久。 凭借这惊人的耳力,终于听清楚流民里的那个军师下达了指令后,才在丑时(凌晨01:00)潜回驿站的。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琢磨着。 流民们对上他们这种流放犯,会是个什么态度? 是杀了押解官差,劝他们一块儿造反? 还是像地痞流氓一样,见了妇人就走不动道! 以她之见,这帮乌合之众应该成不了什么大器。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避其锋芒。 回到驿站。 她就挨个佘氏、还有孩子们,送到了驿站之前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内。 左文康和他的徒弟与族弟们,被丢到驿站最大的一间空房的大通铺上。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夜色中进行。 完全没有惊动驿站中任何一人。 甘明兰却因为今晚情绪波动得厉害,没有一点睡意。 下半夜就在练功房里一遍遍的淬体,吸收木系元素来打发时间。 至于明日要如何对官差们解释,是何时回来的? 她也是被药倒的人之一,主打一个不知情...... 寅正(凌晨四点),黄姓头目等人就被驿丞叫醒了。 “官爷不好了,倒夜香的包老幺说,千户所公署外面的死人堆成了山,死的还是那些军爷们! 他说,应该是流民干的。我们驿站离得这么近,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黄姓头目等人一听,流民们都杀光了一个千户所,睡意顿时全无。 直接将所有人都叫醒,下令,他们要趁着天还没亮提前离开。 顿时,四下响起了“邦邦”的拍门声。 甘明兰闻声,也出了空间。 看来,是等不到大伙儿体内的蒙汗药药效自己消融了。 她拎着水囊先去了左文康和他的族弟们那一屋,挨着一人罐了一口桑木精华液。 回到屋内,妇人也各分到了一口。 小孩子就算了,赶夜路还是背着他们走的好! 一般的蒙汗药,毒性真算不得什么。 一口桑木精华液下去,不到五分钟昨晚中药的人都就被吵醒了。 佘氏等人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都有些发懵。 甘明兰见不得大家傻愣愣的模样,喊道:“大家快点起床,流民们杀到甜水县了,快起来逃命啦......” 空落落的脑子一捕捉到“逃命”两字,就抖了一个激灵。 只想赶紧收拾东西,抱上孩子带着媳妇儿老娘一块儿跑路啦! 第80章 仙女媳妇儿 黑漆漆的夜里。 黄姓头目等人怕点了火把引来流民们的注意。 只叮嘱大伙儿,跟上前面的人就摸黑上了路! 慌里慌张的出发,又怕半路上有人掉队或有人跑路。 时不时,还会有官差不算高声的在给众人喊话: “走快点,前面的再走快一点!我们这是在逃命,不是在闲逛!” “后面的也要跟紧,不要掉队了!我们今日上午是不会停下来歇脚的,你们自己小心着点。” “不要以为流民不会欺负你们这些流放犯!他们如今是杀红了眼,连哨所的府兵都一窝端,你们这种百年世家说不定也是他们仇恨的目标之一......” “也莫要有趁乱逃跑的心思,现在外头那么乱,你们身份文牒出去也只能当流民!最重要的是,还会牵连到你们九族的!” “......” 官差们一声声的敲打,落在左氏族人的耳朵里。 他们紧了紧心神。 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里敢趁乱逃跑! 出发的时候,队伍不知不觉就打乱了以往的顺序。 现在是以家庭为单位,相互扶持着前行。 不少年轻男人背着小的、牵着老的,妇人跟在身后驮着行李。 文弱书生们的身子骨经过这两个月的锻炼,比刚开始出发的时候强健了许多。 日行五十里路的kpi轻松拿捏。 罗氏的右胳膊被儿子搀着。 全家的行李都背在了儿子的背上。 她的左手边,是背着大孙子的儿媳妇。 再没有比一家四口齐齐整整,更让她心安的了。 她这几日和儿媳妇、大孙子也不住一个屋。 自然也不知道,儿子一家三口昨夜都在千户所公署吃席。 此刻,左文康的脑子里还是一片乱码。 他还清楚的记得。 徒弟左驰瑕最先中招,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族弟们也是接二连三的趴在了饭桌上。 他也没有错过,陪他们用餐的几个百夫长看到这个情景时眼神里的左躲右闪。 他昨晚大半时间都在忙着社交,吃的也不多。 所以坚挺到了最后一个被放倒。 要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是中了药,那他就比猪还蠢。 借尸还魂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 他昨晚是如此绝望。 绝望于这个叫做邶国的王朝,从皇权到地方官府,甚至是军政都烂到骨子里了。 绝望于他明明提高了警惕,却还是中了招。 他真的非常害怕大车店的那一幕上演。 以他过去几十年受到的贞操教育。 若真是被人迷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哪怕这个男权社会对男子没有贞操要求。 凌晨被官差们吵醒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接着找左驰瑕等人。 所幸,大家都在。 且都无恙! 他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什么都来不及问就被撵上了路。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 对方大费周章把他们迷倒又送了回来,图的是啥? 不对,脱了裤子放屁的事,傻子都不会干! 那他们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呢? 又是什么时候回来呀? 与流民闯关又有什么联系? 想问问题实在太多了! 却是找不到可问之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直觉这事儿和自家娘子多半有点牵扯。 纵观所有左氏族人,有这能力的也就只有自家娘子和岳父请来的那个一直没现过身的江湖朋友。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他们可是有二十几个大男人的。 要如何不惊动府军和驿站官差们的前提下,把他们从千户所公署转移出来。 cpu都快被烧干了。 最后甚至臆想出自家娘子是个仙女。 不是仙女,怎会长得如此美丽? 不是仙女,怎会有那么好的刀工和和那般充沛的体力! 不是仙女,经她之手勾兑的盐水怎都那般好味道? 不是他的错觉,他真的明显的感觉到了最近两个月自己身体结实了很多。 五感也上了一个大台阶。 总之,他家娘子多半也是个有来历的! 而且,很有可能来自仙界! 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越看,心里越美。 如此仙女,竟然是自家的! 哈哈哈,他估计是攒了好几世的福报吧! 甘明兰都被他看毛了。 这个便宜男人是有什么大毛病? 黑漆漆的路上冲他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她夜晚的视力好得很。 能清楚的看清他脸上不停变幻的神色。 现在还越来越得意是怎么一回事? 甘明兰被看得心跳都慢了一拍。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她在心里复盘了一下昨晚自己的行动轨迹。 左思右想也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打住,打住,只要自己打死不认账! 谁能把莫须有的怀疑,戴在她头上。 万一真出了什么纰漏,她不介意半路上就丧偶...... 要是她的想法左文康知道了,他得哭死。 我拿你当仙女,你拿我当鞋履?! 为了逃命,官差和左氏族人们也都用上了全力。 这一走。 从黑夜走到了黎明,又从黎明走到了烈日当空。 几乎是完成了今日徒步里程后,才停下来歇息。 肥仔许久没有享受过被娘背着走的待遇了。 半路上醒来,人家也没有吭声。 娘的背上实在太舒服了,晃着晃着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他再次醒来,爹娘和祖母居然全都在他身边。 小家伙揉揉眼,然后举着两只胖爪,奶昔昔道:“祖母抱抱,爹爹窝要尿尿,娘窝饿!” 小奶音里撒满了糖。 被他点名的三个大人无不心软得发慌,幸福满满。 罗氏:“哎哟哟,祖母的小心肝终于睡饱啦?祖母抱抱,马上让你爹带你走远一点去尿尿,可不能让他们看见咱们的小雀雀。” 左文康:不得了了,我儿竟无师自通会撒娇大法?他前世的爹爹就说过,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他的三板斧都还没有开始教呢,简直太有才华了! 甘明兰:小小年龄,就懂得家务活儿不厚此薄彼,是个有前途的! 只可惜,这个短暂歇脚的地方还不是今晚他们的露营之地,自然不会在此埋锅造饭。 除了功能饮料和麦芽糖,没法给他吃其它好东西。 第81章 流民的野望 左文康一路的脑补都已经上升到媳妇是仙女了。 佘氏等几个妇人,整个上午都是浑浑噩噩的。 昨晚去吃席的小孩子们只会以为是他们是太困了,吃着肉还睡了过去。 反正一觉醒来在爹或娘的背上,安逸得很。 他们压根都不知道危险曾经出现过,哪有什么后怕不后怕的! 但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晚上,成年人怎么可能忘记? 几十人吃饭之际全部昏迷的现场,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那她们是如何毫发无损逃过府兵们的魔掌,被送回来的? 这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事! 她们在陆山县是见过那帮流民行事的,打死也不会相信是这些人帮的她们。 做善事不留名,对方一定对她们抱有极大的善意。 这个恩情她们要牢记于心。 几人各种思绪翻飞,又偶尔眼神交汇。 最后都朝彼此摇头又点头。 她们是在眼神中达成的一致意见:想要保住名节,昨晚之事概不能提。 吕氏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着她推波助澜的成果。 自然是知道,昨晚这些妇人带着孩子们去了千户所。 得亏是她的龙凤胎情绪还没有彻底稳定,让她有了拒绝的理由。 她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凌晨被官差们拍门的时候。 她就听到了流民冲关,并把千户所公署的官兵都屠了的消息。 她当时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 而是,左文康、甘氏等人以及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被流民们杀了? 又或是,流民们把被府军们糟蹋过的妇人们都捡走了! 那些流离失所的农夫们,能是个什么好人! 不敢想,越想越上头!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如同发热症状,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还在微微颤抖。 要不是怕被人看到她的嘴角翘得实在压不住,她都想去找黄姓头目打听下千户所遇难的详情了。 天亮之前,她都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癫喜情绪。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大部队跑得气喘吁吁。 结果。 天色大亮之后,老天爷让她看见了什么? 猪肉西施那齐齐整整的一家四口人,就走在她家的前面! 吕氏心下大骇! 她昨晚可都没睡觉,一直支着耳朵听动静呢! 这家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再四处张望看了看队伍里的其他人。 佘氏等妇人居然也是,一副半点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吕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来想去,只以为是那群流民从府军的手里解救了这些妇人和孩子。 不然,以她们屋内几个妇人最近接待府兵白日都起了身的惨状来看,小羊羔落入虎口至少也得丢半条命。 该死的流民,他们既然连府军都敢杀,为何要留那些贱人的命! 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瞎杀! 吕氏对那帮流民恨得咬牙切齿! 背着儿子赶路的左文轩,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她阴沉沉的面色,吓得他赶紧把头埋到了胸口。 现如今,这个荡妇他是真的惹不起。 都破相了还能勾搭上那些官府中人,可别哪天看他不顺眼就找人把他弄死了。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亲手将这荡妇送去边军红帐中! 在众人逃离甜水县的当日。 流民军师成功给这一支义军增加了三千壮士。 目前,流民队伍已经壮大到一万五千多人。 这些壮士的年龄,大多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他们都是水灾过后马上就会被抓徭役的主要劳动力。 军师狠狠的抓住了,各县衙巧立名目奴役民工的由头。 将这一帮最容易共情、最冲动也最有战斗力的人凝聚在了一起。 他们共饮了血酒。 共同起誓,要追随带头大哥一路往南河府发展义军兄弟,并以杀尽南河府所有的贪官污吏为己任。 打倒贪官污吏,推翻狗日的朝廷! 他们就能和带头大哥一块儿:有衣同穿,有饭共食,有屋共住,人人分田地...... 军师给大伙儿描述的未来,实在是太美好了! 关键是他们起势的那么匆忙却又那么容易,无端让流民们对自己的武力有了错觉。 如果,整个邶国的府军都是这样的软脚虾,那他们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能拿下商都呢。 拿下这些府军后,他们手里可用的兵器也增多了。 百姓里头也不乏人才。 最不济,铁匠也招揽了几十上百个。 只等再拿下几座铁矿山,何愁大事不成? 流民队伍就这么喊着共建美好家园的口号,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天拿下一个县。 他们还有一个骚操作。 进入一个县,只要县衙里的官吏们没有跑路的,就给抓起来公审。 如果该县的百姓们超过一定数量的人对其执政不满的,相互能印证属实的,他们就直接就地判决。 轻则几十上百的大板子伺候,重则直接被砍头。 还别说,杀了那些贪墨太狠的官吏之后。 这群流民在贫苦百姓眼中就成了救世主。 一个县吸纳三两千青壮义军,轻轻松松。 不断有他们的消息传来,黄头目等人催着大伙儿跑得更快了...... 泡过浊河河水的商都,早就被宫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些天厄星的谣言,也在年大总管一通乱抓乱砍声中逐渐消失。 几日后,刚恢复了往日生活秩序的京城,又被八百里加急的快报扰乱了人心。 “报,南河府被流民占领!” “报,南河府千户的府军所被茹州府的流民屠杀殆尽!” “报,南河府已经有一万人多加入了流民的乱军!” “报......” 疯批老皇帝再是无能,也无法容忍区区流民挑战他的君威。 赈灾才刚刚耗空了国库,流民又来作乱。 邶文帝在大朝会之上,直接对负责中州十府的大都督开炮。 “朕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听说,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又是杀府军又是杀县官的! 到底是如今各府的府军都拿不动兵器?还是吃空饷吃得太厉害,一个千户所里只有三五百人? 曾爱卿,你倒是给朕好好讲讲,那帮子流民是如何在半月之内先后占领了茹州府与南河府的?” 正二品中州大都督曾崇,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第82章 净军 五大都督府与兵部明争暗斗十余年,兵部逐渐占了上风。 地方府军成为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大部分军令如今都是从兵部发出。 但地方军政出了岔子,五个都督就是最好的出气筒和背锅人。 故而,大都督的流动率极高。 骂归骂,流民还是要围剿的。 派哪支军队去剿灭这群流民? 武将们发挥了毕生的口才。 他们身后的世家和利益着,也纷纷下场。 不是没人愿意上战场,而是人人都抢着去立功。 任谁也不会把这群乌合之众的流民看在眼里。 邶国除了九关重镇的边军,还有几支机动的精锐军。 各地府军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屯田。 其次是震慑地方的非法武装力量。 说白了,朝廷也知道这些府军都是样子货,杀伤力不大。 流民如今的规模已经超出了以往的数量,自然得派出机动精锐军了。 是夜,惜花殿。 皇贵妃的寝殿过了子时,还有烛光。 她怀孕的前三个月吃了不少苦。 为了不让她把肚子里的那块肉顺利生下来,相关利益者也是用尽了全力。 她每日吃的食物,所用的衣料、香薰,惜花殿所用到的花卉林木。 不利于胎儿发育的,堕胎之功效的,手段和花样层出不穷。 洪涝之后,商都又是持续高温。 整个商都的冰窖,都被那一场持续的暴雨给毁了。 没有冰鉴,降暑全靠人工打扇。 孕妇本就体热,动辄一身汗的滋味不好过。 玉玲珑好不容易熬过了前三个月,总算是坐稳了胎。 年大总管不管多忙,每日都会抽半个时辰来与她汇报一下,她所关心的相关大事小情。 今晚,就拿了大朝会上各方的博弈,同她讲了讲。 年大总管: “中州都督建议让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去南河府平乱,兵部更倾向京师千机营,说他们新改良的铜炮威力升级了一倍!陛下让他们辩了一轮,也没给个准话。” 玉玲珑不解: “杀几个流民哪能用到千机营这种牛刀?阎王军过去十多年干的不都是剿贼的活么?这有什么好争的!” 年大总管摇头: “自打三年前,阎王军的前两湖都督鲁开山病死后,这支精锐就落入了赵郡李氏一族的手里。 现在,阎王军的中层将领全都换了成李氏一族的人。 阎王军的战斗力之所以那么强,主要是因为两个字——心齐!这支精锐军不是父子兄弟,就是同乡亲戚。 上了战场全部都会拼命冲锋,一人战死,全军都会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中层将领就是这些人的中流砥柱。 现在柱子被人换了,这支精锐军不见得还有数年那般战斗力。” 玉玲珑听得很认真,好好的精锐给糟蹋了,允悲。 她沉默片刻,又道: “都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千机营全靠真金白银喂出来的,国库现在空成什么样了?陛下肯定不愿意为那些流民破费的!” 年大总管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娘娘英明!拢共就几百来架铜炮,陛下自然是希望用来镇守商都的!他是两个选择都不想做!奴才倒是希望娘娘能帮着吹吹枕头风,提一提净军。” “净军?他们不都在皇宫和皇陵,承担日常洒扫、司香、司更等职,难道还有战斗力?” 年大总管声音降了八个度: “陛下手里还有一支五万人的特训军!每年净身入宫的成年人里,身板最好的那一批都会被挑走去特训。 每次陛下出行的时候,随扈身侧的都是这些人。 兵部和五大都督府都不想让陛下沾染军权,如今各地的流民叛军倒是给了陛下一个插手的机会。 净军若是剿贼顺利,之后就有机会渗透到地方去......” “那与你我有甚裨益?” “奴才也想跟着净军走一遭,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后宫与龙影卫,但千机营和其它精锐军若要想清君侧,后宫随时都能被这些人拿下。 我们的皇儿想要做一个有实权的皇帝,手里必须有绝对听令于他的军队。 净军人数不多也不少且与各世家没有关联,也是目前我们最容易掌控的力量。” 玉玲珑知道,这是情郎在为肚子的皇儿做打算。 再没有人对她与肚子里的小家伙这般贴心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愁眉苦脸: “可是,没有你在商都,我们皇儿怎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我害怕!” “奴才一定会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才会离开的!从商都进行军到南河府最多不过五日,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就能班师回朝了。” “那,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为了共同的利益,两人又是商量了一番说辞。 现在的皇宫内除了疯批皇帝,地位最高的就是刚被太医诊断怀的是皇子的皇贵妃了。 老皇帝为江山终于不用传给外姓人而欣喜。 已经打算等皇贵妃生下健康的皇子后,马上立其为太子。 他有仙丹,再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等到那时候,太子也长大成人了,可要顺接他的皇位。 一切都是刚刚好! 所以。 未来太子之母的皇贵妃现在在老皇帝跟前,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完全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困扰。 邶文帝还就喜欢她有话直接说,不弯弯绕绕的率性。 还别说。 当皇贵妃提及肥水不流别家军的时候,邶文帝也想起了他手里还有那么一支太监军。 每年都会拨一笔银子,好吃好喝的养着这群人。 用到他们的时候确实不多。 他们也有日常练兵。 衣甲武器配置不差。 最重要的是,流民可不是他国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 剿贼,应该不难的吧? 最近几十年来也不是没有农民起义军,阎王军就是剿贼的主力军。 但,他真的不想给赵郡李氏一族长脸的机会。 这些个百年世家,他根本就指挥不了。 一想到这一支净军如果能走到台前,并给他长脸,邶文帝止不住的兴奋了起来。 大赞:“还是爱妃急朕之所急!” 次日,一道圣旨。 年大总管又多了一个身份,净军大都督! 第83章 屠村 次日,皇城宣化门。 新上任的净军大都督,正站在高台之上点兵。 他沉声而有力地宣读着誓文: “诸君听令,今日我等非但为皇家之盾,更为苍生之剑! 南河府官军皆为乱军所杀,不明百姓陷于乱军裹挟之中! 陛下特遣我净军,平乱安民...... 净身不净志,铁血铸忠魂...... 斩尽乱贼之后,陛下必有封赏,以彰吾等忠勇......” “净身不净志!” “铁血铸忠魂!” “净身不净志!” “铁血铸忠魂!” “......” 年大都督自己是阉人,他深谙阉人的心思。 功名利禄与他们之前皆不沾边。 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会成年以后做阉人? 但凡给他们一个发迹机会,他们比谁都抓得牢! 有个一官半职的,就够他们在家乡扬名立万了! 只要将他们的斗志激发出来,就不愁这五万人拿不下区区两万流民! 看五万净军齐声高呼的模样,就知道今日的洗脑效果不差! 各方势力无法阻止老皇帝直接下圣旨,但也不会让净军在剿贼一事上独美。 邶文帝这个工具人皇帝,这些年做得好好的! 大家族们也是默契十足。 大伙儿只在私底下博弈,明面上多和睦呀。 一个还没有出生的皇子,竟然妄图打破他们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局面。 他们如何能忍? 国库那三瓜两枣,才赈灾完两个受灾最严重的州府就用完了。 工具人皇帝除了口头表扬,还能有什么实际的好处给剿贼立功的净军? 流民起义现象,最近半个月出现的也不要太多了哦。 只是那些流民闹事,没有从茹州府陆山县发展起来的这一支,闹得这般大罢了! 为了不给净军更多染指军权的机会。 各利益集团在背后频频发招。 很快,全国十三个布政司都接到了兵部下达的军令。 其一、各关卡要严查路引,有流民闹事的州府禁止百姓出境; 其二、对手里有人命案的流民可以就地斩杀,杀到一定数量可升职到对应的职位。 除了军职升迁,奖金都是明码标价的。 军令比净军出发得还快,八百里加急奔向十三个布政司...... 这一切的变化,流放队伍都一无所知。 两个头目出了甜水县后就改变了原计划,他们绕开了南河府府城,一路向西。 这让在府城必经官道上等了他们几日的石头寨山民们,气得大骂了一整天。 就此,短暂同行过的两方人马算是彻底的分离开来。 没了钟老汉这个向导领路,一行人除了西行这一个大方向,一路上都在绕路。 这日酉正(晚上18:00)。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山道上滚下山来,就远远的看见了山脚下有一个村子。 官差们大喜: “哎呀,总算是找对了路!这个村子位置也是够偏僻的。” “头儿,靠我们自己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要不就在这个村子里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给我们带几日路吧。” “头儿,粮食不多了!” 毛姓头目: “大家莫急,我观这个村子四周还有些田地,等下我们就进村子里投宿,顺便再在这个村子里买上一些米粮......” 马车车厢在翻山越岭的时候,早就丢弃了。 就是官差们的双腿也都已经走废了。 两个头目商议了一会儿,就派了两个机灵的官差,让他们先进村找话事人商量看看。 其余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动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前去村子打探消息的两个官差,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夕阳的余晖下,离几人较近的,能清楚的看见两人的脸色煞白,瞳孔放大、神情呈惊惧状。 见了同僚,一下就扑了过来。 头目们呵斥道: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好可怕的!” “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们几个小子不会见到鬼了吧?腿别抖呀!” 两人缓了一口气,牙齿咬得咯咯响,说话都哆哆嗦嗦: “头儿,有......有人,有人在......在屠村!” “男......男女老少,都......都是一刀结果一个。” “他们......他们还把杀死的那些青壮的男人,砍了头......” 两人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觉今后的噩梦都有了具象。 “他们把各自砍下来的脑袋,装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看样子是要带走的!” 黄姓头目大惊失色:“什么人这般胆大,邶国没有王法制得了他们吗?” 两个官差四下张望了一眼。 有一个很小声道:“好像,好像是穿了制式常服的府军,有一百多人。” 两个头目:“......” 半晌,毛姓头目才道:“可不敢乱讲,确定不是有人在假冒府军么?” “绝对没有认错,他们的常服和我们大名府府军的常服样式差不多!” 毛姓头目还不死心:“这个村子会不会是山匪村?又或被流民强占的村子?” “男女老少都有呢!” 两个头目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此偏僻的小山村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一百多个府兵来屠村? 尤其是这个砍头的举动! 他们实在不敢往下猜。 多年的衙役工作经验告诉他们:撞到这件事儿,不管是谁,估计对方都不会留活口。 “你们......你们几个没有被发现吧?” “头儿放心,我们几个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了府兵的马拴在树下,就偷摸进的村。” 他们又不傻,撞见那么大型的杀人现场还敢现身,又不是嫌命长! 下属越想越后怕: “头儿,我们该咋办?他们是把人从各家抓到村子中间杀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个活着的了。” 黄姓头目狠狠的闭上了眼: “咋办?我们大名府各县衙抽调上来的衙役,还能管得着他们?赶紧原路返回,离这些人远远的,今晚就在山上过夜了!” 对上一百多屠村的府军,他们这七十人有啥胜算? 况且,这也不是他们有资格阻止的! 他们几人的对话没有选在僻静之处。 离几人比较近的,都听了一个大概。 甘明兰和左文康这种五感超强的,更是从头到尾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84章 强迫症,有时候很吓人! 左文康前世的某些记忆,一下就和刚听到的消息重叠了起来。 有一个和女尊凤朝打了数百年仗的蛮国。 蛮国人人尚武。 士兵们最喜欢收集的战利品,就是敌军的耳朵。 这个国家底层军人的升职通道,尤为简单粗暴。 在战场上,只要集齐敌军的一百对耳朵,就可以原地升官三级。 为此,蛮国的士兵在战场上都悍不畏死,个个都是拼命三娘! 也曾听闻过她们有士兵为了升官,就连降军的耳朵都不放过。 就是不知道那些府军拿平民百姓的人头,想要换什么好处?! 自从在甜水县的千户所公署经历了那一遭。 这个国家的军队,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左文康都不会再惊讶了。 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流民最近不都在南河府作乱么? 有这些兵力,为甚不用来剿贼? 他哪里知道,如今与南河府的剿贼战场,已经被商都来的净军接手了。 年大都督贪功,不想让中州各府的府军分一杯羹。 却没料到,兵部下发的那一份杀流民的奖赏机制,如同一个深水炸弹。 就连远在一百里之外的安新涵古关口的关军,都心动且行动了。 还有什么,比屠杀偏远山村的山民不惹人眼的? 出了纰漏,都可以直接嫁祸给那些流民们! 甘明兰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好一个杀良冒功! 人干事? 她现在确实不方便去收拾那些个畜生,但她还有好帮手阿土大王! 夜幕降临。 站在山顶上都能看到,山脚处村子里正燃烧的熊熊火光。 嗅觉灵敏的,已经闻到皮肉的燃烧的那种焦香味儿。 不是闻后食欲大增的味道。 而是让人知道那是什么后,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味道。 不少妇人吐了个天昏地暗。 此时,村子里出现了一个访客。 阿土大王还记得,来之前主人交给它的任务。 只寻了那些没有脑袋的两脚兽,认真记下来他们身上的气味。 阿土大王扬了扬自己的爪子,冲着没有脑袋的两脚兽比比划划。 坏蛋们有刀,它有钢刃爪! 这种直接削头的杀法,貌似比它之前抠脑仁或咬喉结骨要威风得多! 吱吱吱,它是大王,它想要威风! 再抬头,它的小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用鼻子确认了方向后,风驰电掣往目标奔去。 “得得得......” “驾驾驾......” 做了丧良心的事,关军们回程跑得飞快。 听他们的千夫长说,今后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可能会经常上演。 平民的命,如同蝼蚁。 让他们习惯了就好! 邶国的军户想要摆脱军籍。 要么做逃兵,然后从此隐姓埋名,但会牵连到家人。 还能通过科举走到殿试,最后求皇帝对其户籍进行调整。 他们既没有当逃兵的勇气,也没有科举的天赋。 如果做一辈子的关军,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是同样的命运。 因为老皇帝的掺和。 这次,各大家族都拿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们只想要将眼前升官发财的机会抓在手里! 看了看马背上,兜着人头的包袱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关军们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忐忑...... 浓郁血腥味,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跟踪了! 大半个时辰后,阿土大王就撵上了落在最后面的一人一马。 这人是个百夫长,今晚的领队。 他包袱里的人头也是别人的好几倍。 阿土大王不懂这些,它闻到了此人身上有好几种味道。 就是那几个无头两脚兽的! 于是,它决定:就拿这个两脚兽开爪。 黑夜里。 “噗通”一声,有人坠马。 他身下的坐骑和跑在前头神思不属的关军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人。 阿土大王是旧技术叠加新技术。 先用大力金刚爪拍碎对方的脑仁,致其瞬间毙命,再在死者尸体上爪撕脖子。 颈骨,哪是那么容易撕断的! 一撕不成,再撕几次。 臆想中的新技能,在实践上稀碎...... 但它是个有毅力的鼠,正对一门新手艺上瘾着呢。 不久后,倒数第二位置的关军也落到了它的手中。 如此这般练手了二十几颗头,阿土大王已经能精准的摸到颈骨的关节处再动爪。 直到五十多匹空乘的马儿,跑到了队伍前面。 眼里视力好些的关军,终于发现了它们的异常。 “吁......吁......吁......” “停一停,快停一停!” 发现者急急喊停了所有的人和马。 火把照明了黑夜。 当看到空了一半的马背后,关军们本就忐忑的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是甚情况?” “百夫长他们哪儿去了?” “总不会被马儿摔下来了吧?” “怎么可能!谁摔马,百夫长都不会摔!” “......” 当他们鼓起勇气一路往回找,第一具无头尸体就躺在他们一里之外。 “啊......” 漆黑的夜里,数声尖叫还怪瘆人的。 胆子大的朝众人嚷着: “快来看看这是谁?找找他的头在哪儿!” 制式常服都一样,没有脑袋,谁能认出这是谁? 尸体前后左右都找了一遍。 “没......没有头......没有头!” 不仅第一具尸体没有找到,他们连续找了二十几具尸体都没看到一个脑袋。 终于,在第二十六具尸体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堆头。 一堆重叠在一起的头。 阿土大王是个有些强迫症的鼠。 它觉得前面二十几个脑袋下面的脖子,皮肉都撕裂得太零碎了。 就拿了一颗劲骨骨节撕断得相对利索的脑袋,当了样品头。 还将后面的战利品,全都叠放在了一块儿。 这个做法很像在垒京观。 别人用的敌军尸体垒,它用的是人头。 不难想象。 关军们猛然看到这二十几颗叠在一起的人头,恐惧和愤怒情绪是如何反复横跳的。 有人捧着他们的熟悉的人头,涕泗横流。 “三娃子,三娃子!到底是谁杀了你,你快告诉哥哥呀!呜呜呜......” “姐夫啊,姐夫!我回去该如何向我姐交待啊!” “到底是谁干的?快给劳资出来!胆敢杀我等关军,简直活腻了。” “呜呜呜......” 第85章 都感觉不太好 甘明兰给阿土大王的另一个指令是: 被人发现后不能恋战,马上撤退。 它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鼠大王! 要是被坏蛋们抓到了,还怎么继续统领鼠届? 主人曾经告诉它。 这个邶国不是末世那种异能强者为尊,也不是末世之前的法制社会,人人平等。 在这里。 随时都有身份地位比她高的两脚兽,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死她! 她还不能在明面上还击! 它那个,末世期间,在南方基地都可以横着走的大佬主人哟! 现在还不如它一只鼠活得潇洒惬意。 这个好山好水好空气的邶国,目前就小命随时不保这一点,很不好。 天亮后。 看到拉回来的,那五十几具五头尸体的安新涵古关的千夫长。 更觉得不好了。 不过就是出去做个简简单单的任务,就被不明敌人在暗杀了这么多人! 这里面还包括一名百夫长! 他接受无能! 继而暴跳如雷: “你们的耳朵都是摆设吗?拉个屎到茅坑里都会‘噗通’一声响!就你们千夫长那体格子,一两多斤肉落马还能听不到一点动静?” 下属们把头一低再低,他们不敢告诉千夫长。 自己在回程路上,心如擂鼓,哪里还顾得上队伍后面的动静哟! 几人还在试图狡辩: “千夫长,一百多匹马跑起来的声音更大,他们相当狡猾,是从为大家断尾的百夫长开始下手的!” “是啊,哪怕他们死之前喊一嗓子,都不会这么久才被发现!一死一个不吱声!” “报复,一定是报复,肯定的看见我们在瓦山村干的事,对我们以牙还牙!不然,如何解释,砍人头最多的百夫长死状也最惨!” 可不是最惨么! 脑花儿稀碎,脖子上的皮肉都没剩多少了,颈骨也碎成了骨头渣渣。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 千夫长在议事大厅里走来走去,兀自分析: “现在最仇恨衙门、府军的就是那些流民了! 捞到甜水县那些府军尸体的人传来消息说,流民杀人的手段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可怕。 尤其还喜欢针对当官的! 都指挥使司大人和那个钱副千夫长,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烂了......” 烂心烂肺和脑袋搬家,到底哪个更残忍? 这两种死法,死前最痛苦的是哪一种? 关军们不敢想,两者都能让人做噩梦。 在千夫长的分析下,这场向关军们下黑手的幕后之人全指向了流民。 不都说民间只有高手么? 没有高手,那些流民能走到今天? 有了各世家的奖励,关军们都想下场剿贼。 但那个净军大都督一来就想吃独食。 不得已才走了杀良冒功的这一步烂棋。 现实给了他们一个重击! 刚伸出来的触角,心惊胆战的又缩了回去...... 在离安新涵古关关口一百多里远的新南府府城。 被关军们天天咒骂的年大都督,最近几日的剿贼进程,也不是那么顺利。 要是他们一来,流民就选择了与他们正面为敌也就罢了。 但,那些个贼人相当的狡猾。 他们除了流民的身份,还是普通老百姓。 人,就藏在老百姓中。 闹事的时候他们拧成一股绳。 一县县令、主簿,一个卫所的府兵,说杀就杀了。 但他们这五万净军来了府城后。 那些流民就化整为零,重新变回了普通老百姓。 他们一个村儿的大多都是同族同宗,互相打掩护。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去抓人,那些泼妇们一个个披头撒发的,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撒泼。 泼妇甲: “军爷啊,我家儿子是个读书人呢,他连我那五岁的孙儿都抱不动如何提得起锄头打人哦!” ——她家孙儿是个小胖子,体重超过了八十斤,一般人真的抱不动! 泼妇乙: “青天官老爷明鉴!老妇人家中的三个儿子和六个孙子都孝顺着呢,让他们撵鸡不敢撵狗,眼下全家都嘞紧裤腰带在攒钱盖房子,哪有时间跟着那些个流民去闹哟!” ——嘿嘿,军师说造反搞银子最快,他们要是拿下南河府府城,她家六个牛高马大的孙孙,还能娶到府城的媳妇子呢! 泼妇丙: “军爷,小妇人以我公婆的性命来起誓,若我男人参与了造反,死后都投牲道去!” ——天杀的后爹、继母虐待了她家男人二十多年,最好毒誓管点用! ...... 才走了几个村子,年大都督就这些个泼妇如此这般的缠住了。 他能如何? 净军代表的是皇帝,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 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斩杀无辜的平民。 除非,他们想激发更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一时间,净军就成了那被耗子逗得团团转的猫儿! 别提那个劳什子军师主犯了,就连其麾下的几个重要从犯也没见着。 年大都督自诩不是什么好人。 非常时期,他的非常手段就是——抓来了十几个村长、几十个族老之类的话事人。 然后对这些老家伙们进行严刑拷打。 府城牢狱中。 “啪啪啪......” “啪啪啪......” 皮鞭声几乎没有歇过。 阉人最恨硬骨头犟种。 尤其是这种老态龙钟的糟老头子。 他们全身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鞭子打在他们身上都没什么弹性。 忒费手劲儿! 又是一阵鞭声连连。 行刑的净军,累得气喘吁吁: “黄村长,你招是不招?你们村子里到底哪些人家有乱军?咱家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你今晚一直不吐口,明日就把你们全村的青壮男人都抓来问话! 到时候,也让你瞧瞧咱家的拿手绝活儿。 知道咱家的绝活儿是啥不?啧啧,你瞪咱家做甚? 咱家在宫里的蚕室(施行阉割的场所)干了三年多,包管给你们村儿的青壮都割得利利索索的。” 老村长牙关紧咬,有些气息不稳:“军爷,我们都是良民,良民呐......” 全村的男人都加入了义军,他能将谁供人出去? 拼上两代人的命,也要给子孙后代打拼出一个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来。 须发皆白的老村长,晕死之前如是想。 第86章 府城之战 是夜。 一支十万人的流民义军,浩浩荡荡往府城而来。 他们自称“义军”。 是一支以除暴安良为目的的军队。 从进入甜水县开始,义军的队伍发展得相当迅速。 前后灭了两个卫所和八个县衙。 现在就差,将义军的大旗插在府城的城门楼上! 从两个千户所与八个县衙缴获来的兵器,实在没有办法武装完这十万大军。 三分之一的义军兄弟,只能拿上锄头上战场。 就是这样简陋的条件,他们对上有火器的净军也不发憷。 军师在行动之前,就告诉大伙儿: “说得好听叫净军,不过就是一群卵子都没有的阉人!连个男人都不算! 别看他们的衣甲光鲜手里还拿着火铳,却从未上过战场,实力比那些个府军们还不如。 难道我们十万人还拿不下这五万净军?兄弟们,只要拿下他们,马上就给你们换上军甲和兵器! 好多贪官污吏就躲在府城里呢,想想这些狗官们,除了让我等缴税、服徭役!可为我等办过一星半点的实事? 今日那些个阉人,能不问青红皂白抓着我们的村长、族老。明日就能肆无忌惮的拖走你们的妻女! 就问这些阉人和贪官污吏,他们该不该杀?” “该!” “该!” “该!” “杀!” “杀!” “杀!” 众志成城,杀气不可挡...... 丑初(凌晨01:00)。 府城门楼上夜巡的净军,都在努力与瞌睡做斗争。 这是他们接手南河府府城安防后的日常工作之一。 从来时的斗志昂扬,到如今连乱贼的影子都没见到。 大家都在怀疑,这个南河府的流民是不是听到净军来的消息后,已经跑路了。 虽然特训了好几年,但昼夜颠倒的作息还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有些人,靠在城墙上都能呼呼大睡。 夜色越沉,眼皮越重。 此时,城内却有数道黑影在靠近前后两个城门。 那是,刚加入了义军不久的锁匠们! 府城的一些手工业者和商户们,对净军的到来那是一言难尽。 朝廷的国库空空。 邶文帝就给了年大都督在南河府自筹军饷的权利。 好家伙,他入南河府的第一日。 府城的百姓们先被刮了一层油。 但凡有个铺面的商户们,都被逼着给净军“捐”军饷! 能不能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还是一个问号。 却已经榨干了锁匠这等微末手工从业者,大半年好不容易存下的积蓄。 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 他们的怨气可想而知! 义军的探子们,抓住机会就策反了数个锁匠。 今夜就派上了大用场。 自己制的锁,自然最懂得如何开! “吱嘎......” “吱嘎......” 厚重的开门声,先后响起。 正与周公相会的值夜净军,都被惊醒了。 待往城门门口看去,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高声呼喊: “坏事了,有人勾结乱贼打开城门啦!” “敌袭,敌袭!乱贼打进来了.....” “咻咻咻......”警哨声时四起。 伴随着这些动静,前后城门处黑影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内城。 不足一千人值夜的净军们,哪是十万义军的对手? 稍稍抵挡了几下,很快就被砍成了肉泥! 冲在最前面的义军都是府城附近的百姓,城内地形图早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在他们的带领下,有往净军扎营的所住去的,也有直扑府衙要捉拿净军首领和贪官污吏的! 杀死的官儿越大,他们的奖励越高。 这个道理,军贼通用! 年大都督虽然没有领兵经验,但最近也是挑灯夜读了好些兵书。 对乱军夜袭,并不意外。 白日抓人来严刑拷打就是他为了激化矛盾,让那些流民现身的手段。 果然,流民们都等不得过夜的。 来得好,来的妙! 他们从商都带来的火器,再不用都要生锈了! 起先,年大都督的随侍小太监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建议他不要呆在战火中心,最好能躲进密道中去。 还得了大都督好一顿呵斥。 主要是,大都督对自己带来的两千多支火铳很有信心。 他认为在做了伏击的准备下,一定能将乱军打成人肉筛子! 一开始,乱军确实被净军的火铳压制住了。 这些人全趴在府衙的墙头上,利用墙体做掩护,疯狂的对着墙外的乱军射击。 射击的姿势很帅,火铳的声响动静也很唬人! 只有用到实际战场时才知道,火铳的有效射程仅在五十米以内。 黑漆漆的夜里,准头更是有限。 他们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胡乱放枪。 岂料,还没打出十发弹药,就陆续有枪管炸膛了。 甚至还有好些火铳手被炸死了! 时不时就有下属进来报告: “大都督,炸死了七个火铳手!” “大都督,又炸了二十三支火铳!” “大都督......” 不多时,话锋变成了: “大都督,你们赶快走!乱军实在人数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十万人,倒了一批又补上一批。 吃了几轮亏的义军们,很快就发现了火铳的弊端。 趁着火铳手装火药的空档,弓箭手们发起了反攻。 墙头上的火铳手,时不时传来惨叫声。 随侍小太监更急了: “大都督,求您快进密道去,再打两刻钟,我们的弹药恐怕就要用完了!” 至于留下来的净军们。 跑不是可能跑的,弹药用完后,短柄长刀也派上了用场。 此时,才是真正的冷兵器作战。 一腔造反热血,挥舞着锄头毫无章法的义军,对上特训多年、架势十足,没有上过战场想要立功升职、光宗耀祖的净军。 会如何? 半斤对八两! 战事呈胶着状。 一个时辰后,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 义军胜在人多势众,轮翻上阵。 在杀净军的同时,他们还把藏在南河府府衙的县官们找到了。 随着净军伤亡人数的增多。 不愿意赔上整个家底的年大都督,且战且安排净军陆续从府衙的密道中逃走。 内城,还留下了一万多具净军的尸体。 前期火铳的威力,让义军在净军的伤亡上多出了两倍! 就这,也足够让他们高唱凯歌了! 至此,中州十府之茹州府与南河府,彻底落入了义军之手。 第87章 谁不是爹生娘养? 南河府的战火烧不到甘明兰等人。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函谷关所在的关镇,打算由此入古道西出中州。 搁以往,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计划。 两个头目商议了许久,是这么对其他押解官差们说的: “我们从大名府出发,已经走了两个多月!若还是照原计划只走官道,一定会与那帮乱军遇到! 乱军对流放犯,是敌是友不好说。但我们这些有县衙衙役身份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古道虽然已经废弃,如今的路况也未得而知。 但很确定的一点是,这是从中州通往三秦之地距离最短的一段路! 咱们只要带上足够的粮食和水囊,半月之内应该能出关......” 下属们频频点头: 和流民之害相比,废弃的古道都不那么可怕了。 古道虽废弃,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重要性毋庸置疑。 在此,邶国驻扎了一个卫所的关军。 函谷关口。 最显眼的建筑,就是横亘在通道之上的那一座三层高的青砖关楼。 其南北两侧有高台对峙,南侧有高山做天然屏障。 通道呈东西走向。 通道南侧有一些低矮的民居,还开着一些小饭馆、粮食铺子、杂货店等。 俨然就是一个小镇。 在此活动的居民,大多都是关军们的家属。 唯一的驿站,离关门楼不足百米远。 可能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官员来此住宿。 驿丞和驿站唯一的伙计,都闲得坐在大门门槛上相互捉虱子。 猛然抬头看到几百个从天而降的客人。 伙计激动得差点薅掉了一把驿丞的头发。 驿丞都顾不得骂伙计,站起身连连对着打头的两个头目拱手:“差爷们请进,快快请进!一路辛苦了......” 热情得让人头皮发麻。 甘明兰私以为,这是刚看完人捉虱子之后的后遗症。 还未等众人踏入驿站大门。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嚎哭之声。 转头就看见了五六十个身板结实,约莫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妇人。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串儿披麻戴孝的小童,拉拉扯扯往关楼而去。 到了门口,全都噗通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边哭边诉说: “呜呜呜......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一看!我大儿今年才十八岁,他刚新婚不到半年呐!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嘤嘤嘤......我滴相公呀,你可是守关的关军!你出去做的是什么要命的任务,才叫我们夫妻一夜之间就阴阳两隔......” “呜呜呜,三弟啊!我那死也没能留一具全尸的三弟哟!你死得太惨了,爹娘至今还躺炕上起不来,弟妹见你一面,七个月就早产了!差点又是一尸两命了呀......” “爹你不要死,我要爹......我要爹......” “千夫长,你怎么不出来说句话,你告诉我们这些家里人,他们都是被谁杀的?你们为何不为我弟弟报仇去?” “出来,出来......” “......” 众人连办理住宿都顾不了,全都挤在驿站门口垫着脚看热闹。 黄姓头目还低声向驿丞打听了一下,斜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驿丞本来见了众多客人还兴高采烈的脸上,马上就晴转多云。 看着那一群妇孺,还长叹了一口气。 想了又想,只简单总结道: “就是关军门出门一趟,祸从天降!死了不少人,军属们自然要找上头的人问个明白的。” 原来如此。 她们哭得很走心,脸上的悲痛令闻者落泪。 却半天都没把守关一把手给哭出来。 自然也得不到一个所谓的交待。 最后还是自己哭累了,只能回家去。 关军们自家的事,押解官差们自然不好多打听。 大伙儿也以为,此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岂料,隔了半个小时。 五十几具躺在门板上的尸体,就被他们的家属抬着、拖着摆放到了内城城门前。 一阵风吹过。 尸体上的白布被掀开,五十多具无头尸体就这么露了出来。 过了一夜,尸体都已经出现了部分尸斑,甚至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家属们仿若闻不到,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尸体旁边,默默垂泪无言。 这个阵容可比之前披麻戴孝的哭嚎,更有冲击力了。 因为离得真不算远,临窗的人眼神好些的看得清清楚楚。 真人版的无头尸体! 一个个捂住嘴巴,差点就惊叫出声! 妇人们哪怕一路上受尽苦难,已经练成了相对普通人更坚韧的心性。 看到此景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个抹着眼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无全尸就是最大的不孝!下辈子投胎也会是个残废,何其悲惨。” 那个擤擤鼻涕: “这等杀人手法实在太不人道了!让亲人见到,过于残忍!” 还有人猜测: “也不知是不是那帮流民干的好事!现在的流民可不是我们那会在陆山县看到的那些了! 什么官员他们都敢杀,听说黄爷就是怕再遇到他们,才改走古道的。” 感慨最多的一句都是:“哎,都是爹生娘养的!可怜呐......” 一帮什么都不知道的妇人,各种给人送去了同情之泪。 唯有甘明兰目无表情,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她的精神力,足以让她看清斜那些尸体脖子上断口的细节。 这和昨晚阿土大王完成任务回来汇报的,它新研究出来的威武霸气之杀两脚兽的手段,完全吻合! 呵呵,原来昨晚屠村的就是这一帮子关军! 还爹生娘养?! 难道那些无辜被砍头的山民汉子,就不是别人的儿子、兄弟、丈夫和父亲吗? 可怜的他们,还没有家人为他们悲伤、哭泣。 反正,全村都死翘翘了。 没有人看见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讽刺。 肥仔见娘离开窗口后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小家伙都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他的个子不高,垫脚都看不到窗外的情况。 他很想知道,外面让娘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求知欲旺盛得很。 眼巴巴的扯了扯他娘的衣袖,胖爪指着窗户,示意他也想看。 甘明兰无语道:“仔仔,你这般大的小孩子,什么都想看,只会害了你!” 肥仔很天真:“窝不怕,窝有娘!” 某人:我竟无法反驳! 第88章 历史,惊人的相似! 到底没有给肥仔这个小家伙看到,那个让人心理极度不适的场面。 军属们的无声抗议和在关楼前停尸的行为,终于迫使这个关口的最高长官露面了。 众人挤在驿站的窗口。 就看着那个千夫长面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温言细语劝慰,再到逐渐失去了表情管理。 估计最后还是下了血本,才勉强安抚住了这些闹事的军属们。 这些人同意将亲人的尸体抬回去,择日就下葬。 照理,这事儿与流放队伍没什么相干。 谁知道,人家千夫长很快就将放出去的血,转嫁到了他们这些送上门的韭菜身上。 去咨询通关手续的毛姓头目回来之后,苦着脸: “说如今是流民闹事的非常时期,各个关口接了上封的命令都不能放人出关! 我们这类属于特事特办,他们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因此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个人,都要上交二两银子的保证金。” “每人二两银子的保证金?!还他娘的是不是人......” 黄姓头目破防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干的可是公差! 岂有此理,滑天下之大稽! 他强忍着吐血的心情,再让人打听了隔壁粮店里的售卖价格后,心态更崩了。 陈年的五谷杂粮,都比洪灾之前的新粮贵了五倍! 据店主说,这个价格还有上涨的空间,他们粮店的存量已经不多了。 借来的公款,肉眼可见的缩水了一半。 这还没有撑到他们离开中州布政司呢! 押解官差们都交保证金了! 流放犯们还有什么资格不给? 在各家掏钱的时候,左驰瑕很是自豪。 之前在甜水县的千户所公署里,他靠自己的教人编制的手艺就挣了五两银子。 现在,他都能为他和娘的小家做贡献了。 佘氏再次对甘明兰夫妻表示了感谢。 毕竟,整个左氏族人中再没比她们母子二人还穷的。 要不是儿子拜了个好师傅,这回她又要借钱背债了。 又在小镇上停留了两天。 佘氏等人借了驿站的大锅灶,终于准备好了进古道的干粮。 说是干粮,其实就是买了一堆陈年的五谷杂粮炒熟后,用石磨碾碎成粉状。 成品就和黑芝麻糊的颜色差不多。 吃的时候,只需要加点热水和少量的盐,搅合搅合。 知道古道艰险难行。 两个头目给流放队伍定的饭量是: 青壮年一天四两粉。 老人和十岁以内的孩子只得二两。 官差们也不负责运粮。 杂粮粉磨好后就在驿站里,直接过称。 照着每户的人口比例和数量,一次性给分了十五日的粮。 并一再声明,口粮一经出手,他们概不负责。 甘明兰颠了颠手上拎着的,全家四口人加一块儿才十八斤杂粮粉。 要是想放开肚子吃,估计一个礼拜都能给它炫光咯。 不过,没关系! 她有作弊神器。 神木空间里被她催生的大麦,都不下万斤。 这还是她隔三差五才催生一次的成果。 主要是这个用木系异能催生出来的大麦,它磨出来的面粉雪白雪白的。 比邶国市场上售卖的那种没有精筛过的面粉,白的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打眼得很。 甘明兰已经在木屋厨房里,炒了好一百多斤熟面粉。 炒熟的面粉微微泛黄,还带了点焦香味儿。 她打算,以后就把这些熟面粉掺和在那些杂粮粉中,给家里人补充点营养。 最好让这可怜巴巴的十八斤杂粮粉,吃出八十八斤的饱腹感来! 终于出发了。 一行人排着队,穿过了关楼门口。 甘明兰很好奇,也很想知道,这个函谷关与她前世的是不是一回事。 邶国听上去就和架空的一样。 那邶国之前的历史呢? 和种花家的上下五千年,可有重叠的地方? 可能是他们这些韭菜交的保证金,缓解了千夫长的眼下的困境,竟然还派了一个兵卒来为他们领路。 小兵卒一张小圆脸很是喜庆,他边走边给大家介绍着,内外古城旧址。 只可惜,用黄土夯起的古城早已风化,只留下一些墙体。 又走了几百米远,就遇到了一条河。 “过了涧河,河道左边就是函关古道了!虽然这条古道早已经废弃,之前也偶有百姓从此关道去东京的,全长约有四百里路。” 一听这条路还有人走,众人心下大定。 四百里,真心不算远! 关于这条古道,圆脸兵卒显然知道的不少。 看到大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越发得意的给大伙儿卖弄起他的学识起来。 “其实,函关古道一共有三段!你们今日走的是汉函谷关。 最早的一段是先秦时期所建。那时的函谷关,北部是浊河绝壁,南部是秦岭森林。 只有中间的黄土塬上,有一个非常狭窄的裂缝可以通行。又因这条裂缝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关。 因其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六国多次组成联军攻伐先秦,但都被挡在了函谷关外。 到了西汉大一统期间,函谷关成为了东西分界线,关内是关中,关外则是关中以东的地区。 那时,人人皆以做关中人为荣。 当时的楼船将军杨仆战功赫赫,其故里安新县恰好就在关中以东。 杨将军上书武帝,希望安新之地也成为关中,帝允。 于是杨将军就自己花银子,将秦函谷关东移至三百里外的南河府安新县境内。 杨将军也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关中人。 三国时期,秦函谷关因浊河泛滥被淹没。 曹操在讨伐汉中张鲁时,命令许褚在秦函谷关东北方十里之左修建魏函谷关,用于大军运送粮食物资等用。 但因其道路狭窄不易行走,魏函谷关很快就被后人弃之不用了。 到了盛唐,浊河水位下降,露出了一条平坦通路。 盛唐百姓自不必再需要经过汉函谷关,前往关中了。 之后,雄居三秦、三晋、中州三个布政司交界要冲之地的潼关,逐渐被人发现。 因它比过去的汉函谷关更加险峻,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故而彻底取代了汉函谷关的地位......” 第89章 安全感 脚下这条在山脚下,岩石里凿出来的古道。 走在上面,还能清楚的看见石头上的车辙痕迹。 可以想象,函谷关古道在汉朝时期是如何的繁忙! 甘明兰就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的听小圆脸讲古。 她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在心里疯狂呐喊: 先秦对了! 西汉也有! 东汉三国都出来了。 盛唐,也没有缺! 对上了,对上了! 统统对上了! 圆脸小哥哥,你是个会讲的,会讲就多讲一些呀! 唐以后的五代十国、宋、元、明、清,到底还有没有呀? 一次说个痛快可还行? 不止她爱听。 她身旁的便宜男人也听得那个,神色变幻莫测。 左文康虽然早就从秀才公的记忆里,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走势。 但再次被人刷了一遍历史,还是相当震撼的。 女尊凤朝之前的历史,与这个时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他们就如同是另一处大陆。 历史、地理皆不同! 本想再听多些典故的,只可惜,小圆脸已经就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挥挥手,转身离去。 甘明兰今日份的快乐,是邶国与种花家有着相同的历史轨迹带来的。 肥仔马上跟着沾了光。 他吃着娘亲手用少量大麦麦芽糖糖稀捏成的,小拳头大小的五谷杂面糌粑。 那叫一个喷喷香。 边舔手指,边赞叹:“嗯嗯,介个真好次!” 罗氏看宝贝孙子吃得那么香甜,自己也啃了一口。 大麦的焦香味,完全压制了陈粮的气味。 黏在一起的五谷杂粮粉,咬到嘴里有明显的沙粒口感。 咀嚼间,还带着明显的甜味。 不难吃! 搁在流放之前,她都乐意吃几口。 罗氏有些不可置信,问儿媳妇:“杂粮粉有这般香甜的?” 甘明兰故左右张望后,小声告之: “就怕肥仔不爱吃,我花了一两银子让驿丞帮着买了些糖稀搁在里头的!” 不仅孩子喜欢吃甜口的,有点年纪的罗氏更嗜糖。 只要银钱花在自家人身上,她倒是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明显加速了吃面团的动作。 左文康没说话。 过去的他,战王打仗他经常要跟去伺候。 在回王府里,战王妃又喜欢将一些王府庄子的管理和采买之类的琐事交给他。 他可不是原主那种五谷不分的傻秀才。 陈年的五谷杂粮粉加了糖稀,也不能是这个味儿! 所以,他的仙女媳妇儿用了仙家手段么? 不吭声,打死也不能吭声。 埋头干饭,就对了! 吃饱了,得干活儿。 可能是几百年来走的人不多,也无人维护。 隔上千八百米路,就有大石头或淤泥挡在路中间。 越不过去,必须清理出来! 官差们怎会做这个苦力? 又换上了左文康等青壮男人们,在前面开路。 辛苦半天开出来的也都是石头路。 比较窄的地方还不足两米宽,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十分硌脚。 小孩和小脚太太们走得很是艰难。 刚在关口出了一百多两保证金的两个头目,又开启了他们的赚钱计划。 当天夜里,就有官差对着众人喊话: “明日有没有想骑马的?我们将五匹马让给大家骑!一匹一天十两银,可载一老一小,划算得很!” 众人挖了挖耳朵,又来,又来! 官差们之前在那些妇人身上,不是挣了不少银子么? 怎么吃相又是这般的难看! 众官差:那是他们挣的外快! 现在的问题是,头目手中的公款,肯定不够他们走出三秦之地的了。 外快是私产,轻易不能掏出来公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开源找进项啦。 还有个原因是,关道不好走,骑马并不舒坦。 这一回,甘明兰倒是响应的很爽快:“我们家租一匹,能否一直租到出关呢?” 喊话的官差,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自是可以的!先让秀才娘子你挑马,挑好了,今后就专供你们一家四口用!咱都买的是八岁到十岁壮年马,体力好着呢。” 左文康也是赞成租马的。 他在前面开路,自然清楚路况有多差。 现在神仙媳妇儿的孕相已经比较明显了,可不能让她再背着胖儿子走山道。 肥仔一听能骑马,高兴得跟傻子一样。 和他爹商量,他最稀罕那匹枣红色的。 全家唯有罗氏急得跳脚,背着人,牙咬切齿的低声呵斥败家儿子和儿媳妇: “一天十两,半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两!还不知道半个月能不能走出去呢,日子还要不要过啦?” 左文康指了指媳妇儿的肚子: “娘,我在前面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你是想让我娘子前面抱着肥仔,后面背你走么?” 罗氏一口咬定:“老娘自己能走,用不着谁背!” 脚都快痛死了,嘴却一如既往的硬。 甘明兰不耐烦在这些小事上和罗氏纠缠。 她也能理解,那种没有收入看到存款大幅度缩水的人,心情是如何的恐慌。 就是没有安全感呗! 不等左文康再劝说,她就悄悄在罗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前一刻还气得跳脚的老太太,马上多云转晴天。 反复和儿媳妇确认:“是真的吗?莫要骗我这个老婆子哦!” 甘明兰拉着她,对官差们请示两人要去小解。 再回来。 老太太脚也不疼了,心口也不闷了。 还颠颠儿的跟着儿子和宝贝孙子去看枣红马。 左文康好奇: “娘,你儿媳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呀?” “哼!什么汤能有银子管用?我那亲家公真是个疼闺女的,康儿,你今后得拿人家当亲爹待。” “那不行,我亲爹不得从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找我说聊斋呀?” “你......你就皮吧!要没有你老丈人不计成本的补贴咱,娘可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熬!苦日子,实在是过怕了......” “放心吧娘,你宝贝大孙子到了边城马上就和他娘学杀猪,咱家很快就能把肉铺子给支起来!” “你......你个瘪犊子!肥仔才几岁,你都要指着他养家了?” 肥仔一听,这是亲爹肯定了他的能干呀! 昂着小脑袋把小胸脯拍得邦邦响:“祖母,祖母,窝杀猪,你收账!窝们一起挣大钱!” ..... 第90章 半夜婴啼 “糖糖给你吃糖!糖糖你真乖!” “嘻嘻嘻,糖糖你好会舔哦!” 肥仔自打有了专属坐骑枣红马,那是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趴在马背上。 还把他最近两天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麦芽糖,都给了被他强势冠名为“糖糖”的枣红马吃。 租来的马,就是为了解决家里这一小一老的脚力问题。 隔日上路,甘明兰就让祖孙俩骑上了。 她自己就是个牵马工具人。 男娃子,无论大小,就没有不爱马的! 就跟后世的男人们喜欢车是一个德性! 路上越颠,小家伙越高兴。 唯有可怜的罗氏不停的咬着腮帮子,深呼吸。 她前半辈子哪里骑过马哦! 出门也就在县城那几条熟悉的街道上转悠。 流放近三个月时间,她生生瘦了二十几斤。 本来以前也不胖,现在屁股和大腿上更没几两肉了。 才在马背上坐了不到一刻钟。 颠得她差点没把早上吃的面团给吐出来。 嘴上却还死命配合宝贝孙子,祖孙俩一起吹枣红马的彩虹屁。 “嗯嗯,不错不错!我乖孙是会挑马的,糖糖驮着咱们两人和全家的包袱都不费事,是一匹好马。” 老太太一辈子奉行的都是,家丑不可外扬。 让儿媳妇花了那么老些银子,她坚决不能让别人嘲笑这银子花得冤枉。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有几个老嫂子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都快凝结成了实质。 哼,她们那会儿坐马车的时候,她可没这么眼气过。 痛并快乐的滋味,且有得品! 甘明兰把老太太的心路历程都看在眼里,憋笑得把肚里的娃都给惊醒了。 小老二感受到了娘的情绪起伏。 一个劲儿的在她肚子里翻跟斗。 小家伙是用木系异能淬炼出来的体格子,真不是普通的脆皮小胚胎。 头铁,小手小脚也有劲儿。 “嘶!” 当娘的很快就认了怂。 摸了摸肚子上鼓起的小包包,用异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 被生生不息的木系能量包裹着,小老二欢快的在羊水吐泡泡。 嘻嘻嘻,宝宝好舒服呀! 再来,再来! 不让我舒服,我可又要闹了哦! 甘明兰:她有预感,肚子里的小老二多半不是啥善茬。 摸着良心说,她其实更喜欢肥仔这种蠢萌且好忽悠的崽! 尽管左氏一族的有钱人荷包缩水得厉害,但官差们租马生意也是极好的。 昨天晚上刚张罗起来的买卖,就收到了三匹马的长租的定金。 另外两匹马的长租者,是嫡支富婆吕氏。 她自己和嬷嬷各带龙凤胎各骑了一匹,还用每天二两银子的价钱请了官差帮她们牵马。 官差们打破了脑袋争抢这门好差事。 你问她相公左文轩? 狗男人有什么资格骑马! 三匹长租后,还剩下两匹属于临租马。 就是韭菜们半道走不动的,临时再租。 那几个上了年纪的那些族叔们,不是不想骑马。 一是囊中羞涩,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二是他们都坐了大半辈子的马车,骑马的技术很一般。 他们没有能干的儿媳妇,也不想花银子请人牵马。 这种羊肠山道的山沟沟里骑马,很容易被颠下来的。 走走停停,遇阻开山。 如是这般,走了五天。 总体来说,前五天的路程都还算顺利,都是些海拔不超过五百米的小山沟。 他们还属于向前平移的状态。 从第六天开始,他们就进入了嵚岑山地界。 嵚岑山,就是连接东京和西京最长的一片山脉。 北临浊河,南接黔岭。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现在他们要走的就是这一段最短、最难行的千年古道。 进山第一天,才爬了不到两个时辰。 众人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大伙儿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猛兽袭击,那声音都叫得劈叉了,怪吓人的! 等了半天,传回来的消息是。 前面向右突出的一个簸箕大小的拐角处,还是一个两人多深的水潭,水潭上方的野草将口子给遮住了。 开路的人没看清路况,一脚就踏了个空。 好巧不巧的,这个水潭里还有半潭积水。 倒霉蛋惊恐之余,淹了个透心凉。 被人拉起来的时候,脚还崴了,鼻子撞得直流血。 官差们前去围观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前人给过往行商准备的蓄水潭!” 是了! 嵚岑山地界的山脉明显石头比较坚硬,大多数山岭顶部较平缓,山坡多呈陡峭的断崖形态。 现在他们走的是山沟沟中,若是没有这些蓄水潭,行人上哪儿补给淡水去? 走在这种地势逐渐升高的山沟里,断崖之上的阳光和风都透不过来。 岩石又是个吸热体制,山沟沟就是个大闷炉子。 反正走个三五十步就得赶紧擦擦额头和眼角,不然汗水就会溜进眼里教你做人。 咸的嘞! 倒霉蛋用他的牺牲歪打正着,让后世的行人发现了在这条古道上生存的智慧。 成年积水,没人嫌弃。 大伙儿麻溜的将水潭周围的杂草都清理出来,等水潭里的积水澄清之后,迫不及待的排队打水。 你说水里有寄生虫?有灰尘?还有细菌? 不存在的! 这些人一路走来可没少喝这种露天水。 一个个都跟铁胃是的,没见人出过啥毛病。 甘明兰管不了别人,她负责的四个水囊里只装空间里被神木净化过的雨水。 一家四口和佘氏母子俩,现在除了这种带着木香的淡盐水,其它水都喝不惯了! 当晚,官差们寻了一个海拔不超过一百米,大约有五百平左右平缓面的山顶,让大家在上面扎营露宿。 白天是闷热死个人。 大半夜里,山顶上的风极大。 “呼啦啦”声中,都能听出点鬼哭狼嚎的味道来。 不对,是真有哭声。 起初还若隐若现。 后面就哭响了。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有孩子的妇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一个个坐了起来,四下询问: “谁家的娃娃哭得这么惨啊?” “听声音应该还不足半岁!这个点哭,不是饿了就是困了!” “都是怎么人当娘的,还不赶紧哄哄呀!” 妇人人怨声载道,听这个声音她们是真睡不着。 半晌,有人弱弱的问: “不是,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光秃秃的石头山上哪儿来的人家和婴儿?” 第91章 群狼环伺 这人的话,让本来听不得孩子哭有些焦躁的妇人们僵住了。 是啊! 她们这一路走,连隐居的人都没遇到过一户。 那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婴儿呢? 想不明白的事,老妇人们最爱往迷信上扯。 就有一个族婶娘道: “没有活人,肯定就是有死人了!我小时候就听我祖母讲过,有一些不满周岁的婴儿若是被人害死,就会变成怨灵。 怨灵没法投胎,只能徘徊在人间。时间久了,就成了鬼娃娃,一到晚上,鬼娃娃就会哭着找娘!” 大晚上的,这种鬼故事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婴啼声,别提多瘆人了。 族婶娘见周围没人吱声,又自顾自的数着: “一个娃......两个娃......三个?四个......老天爷,这到底是谁害死了这么多个娃呀? 等等,刚才那个听上去像八九个月的,这个又怎么像几岁的大孩子呢......” “哇呜......哇呜......哇呜......” 山谷里的婴孩哭声又大了些,仿佛还在合声。 年轻些的妇人受不住了这个,厉声尖叫起来:“啊!鬼婴,肯定是鬼婴!快把他们赶走,赶走!” 官差们也坐不住了,呵斥到: “哪里来的鬼婴?嵚岑山以前可都是战场!要死也死的是成年男子啊!” 不提这个还好。 一想到这片山谷之下可能随时都能人骨头之类的,大伙儿更瘆得慌。 人最怕的就是一知半解后的脑补,还没怎样呢,一群妇人已经抱在一块瑟瑟发抖了。 罗氏也抖得厉害,还紧紧的抓着肥仔暖呼呼的爪子,嘴里念念有词。 一会儿念叨着,淘小子阳气重,鬼神不沾身。 一会儿又叫着死鬼男人的名字,让他在关键时刻一定要跳出来拖住鬼婴的腿云云。 她的乖孙睡着四仰八叉,就跟小猪崽一样。 睡眠质量好得,估计就是一百个婴儿在他耳边哭,都吵不醒他。 甘明兰自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她记得前世在网上刷到过视频,说娃娃鱼叫起来就是这个声音。 但是,娃娃鱼是鱼啊! 鱼不应该生活在水里的么? 这种山谷中哪来的活水! 不太确定,还得好好想一想。 在原身的记忆里,大名府是没什么人好这一口的。 反正她那个小康的娘家都没见过,更没吃过。 正不知道该如何引导时,就听躺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便宜男人,叹了一口气,悠悠开口: “你们没听过大鲵么?大鲵,其状如鱼,四足,其音如婴儿,水陆两栖,肉可食用,皮与骨可药用!” “大鲵?竟然是大鲵!《山海经》里确实是这般描述的。” 左氏的读书人们也想起了书上的一些记载,不装鹌鹑了。 “我也知道大鲵,听说可以活上百岁,长寿得很!” “听这山谷里的动静还不少呢,好久都没有吃肉了!咱们要不要抓两条回来开开荤呀? 我好似看过一本游记,说这种鱼没有刺,肉质和水鱼的裙边有得比,美味又滋补呢。” “不了,不了!这玩意儿哭得跟我大外甥两个月大的时候一模一样!吃它,不和吃小孩儿一样么?我可下不了嘴!” 谁会吃孩子? 这是什么魔鬼比喻哦。 这话一出,顿时就劝退了刚刚听到肉就流口水的旁听者。 甘明兰:呵呵,搁在末世前,野生的大鲵可是刑鱼呐。 还以为这种贫瘠的岩石层山谷中,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资源。 前半夜是大鲵集体啼哭,后半夜还传来了狼嚎。 除了万事不操心的孩子们,就没有一个成年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睡得着。 糟心得很。 官差们对昨晚的狼嚎如临大敌,就怕被这种凶残的动物给盯上。 谁都知道,狼是一种群居动物。 围猎都是有预谋、有组织的集体行动。 很多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倒霉的事,总不经人惦记。 昨晚的狼,大白天又大喇喇的出现了。 就在离他们不足一百米的山崖上,盯着他们看。 官差们都想对着狼群跪下求放过了。 狼的确对两脚兽的兴趣不大。 就觉得,那五只巨型四脚兽可真肥啊! 这山岭里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猎物,拖回去一只都够它们全族吃好几天的了。 那一场持续暴雨洪灾给嵚岑山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很多野兔子、山耗子之类的小动物之类的都淹死或被山石掩埋了! 狼群为了吃饱肚子,不得不跑更远的地方去狩猎。 眼下,送上门来的猎物岂能放过呢? 头狼站在山顶上,仰天长啸。 “嗷呜......” “嗷呜......” “嗷呜......” 这是它在与了附近的几个狼群交流。 没法子! 它们一个族群才二三十头狼,对上几百个两脚兽可没有胜算。 只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嗷呜嗷呜......” 东山头的灰狼首领给了回应,表示这等好事它们很乐意参加。 “嗷嗷呜......” 西山头的独眼狼狼头就很欠收拾!竟然提出要独占三头四脚兽的要求。 头狼不同意,是它们先发现的猎物,它们族群一定要占大头! 独眼狼狼头:兄弟行行好,我们族群今年生了好几只狼崽,缺肉得紧。下回我们打野猪,也叫你们一起。 讨价还价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达成了一致意见。 三个山头同时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嗷呜......” 在前面开路的书生们,好几个捂着耳朵蹲地上不敢动。 妇孺们被堵在了山道的中间,后面有拿着铁尺的官差们断尾,竟然还是最镇定的一波。 枣红马糖糖吓得不肯再前行一步,马儿也是天生有直觉的动物。 它感到很不安,很危险。 四只蹄子不停的摩擦地面,鼻子里喷着重重的热气。 那狼看着和狗没太大的差别。 肥仔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无知无畏的他见不得自己的心上马这么害怕。 肉肉的手掌轻轻的拍在马脖子上,还大声安慰道: “糖糖你别怕,坏狗狗来了,让窝娘打它!窝娘以前打野狗可腻害了!” 甘明兰:大孝子!你娘就是你的职业打手吧?真是啥都要帮你打! 第92章 好马要吃回头草! 肥仔的童言童语,并没有给紧绷的大人们带来松弛感。 几匹马更加不安了起来。 甘明兰直接把肥仔和罗氏,从马背上捞了下来。 拍了拍枣红马的屁股,让它自由活动。 糖糖明白的了她的意思,撒丫子往队伍后方挤去。 这??? 甘明兰气哼哼,她被一匹马小瞧了! 这是觉得那些官差比她更有安全感? 不远处的吕氏,看她让老人孩子下马来的行为,撇了撇嘴。 人哪有马跑得快? 她都和帮着牵马的官差说了,等下要是控住不住局面,就让他骑着马带她们往前面跑。 还让官差硬拖着她租的两匹,往队伍最前方去。 左文康指挥着急得团团转的男人们,就地寻找趁手的武器。 山沟沟里,除了石头还有啥? 那就拿石头砸狼吧! 多捡一些,堆放到一块儿方便取用。 就在他们乱成一锅粥之际,三个山头的狼群已经集结完毕。 打眼一看,估摸不低于六十只。 官差们拿铁尺的手都在哆嗦。 拿这玩意儿打狼,可还行? 不行,也没得选! 毛姓头目满头大汗的跑到甘明兰跟前,急切的问: “秀才娘子,你那个江湖朋友又该现身了吧?这么多狼,我们没有把握能护住所有人。” 甘明兰:“我自保问题不大!再说,函谷关口不是不让平民百姓出关么?他多半已经绕道走在我们前头去了。” 对哦,他们现在走的是古道,还特事特办才放行的。 毛姓头目都快急晕了! 你个屠妇能自保,我们不能啊! 甘明兰:你看我姓冤,还是啥圣母体质?! 再说,你们手里还有点铁器呢,七十人吸引一半的狼群可还行? 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也不好抢了正经官差们的风头。 只让罗氏、佘氏带着两个孩子背贴着山崖,躲着她的身后。 罗氏看着儿媳妇手里那柄很是眼熟的杀猪刀,快跳出胸腔的心慢慢的放了回去。 嗯嗯,杀猪刀在手,妥了妥了。 肥仔和左驰瑕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娘\/他西施婶婶。 还有些期待,是怎么一回事? 狼群在山谷间跳跃着,纵享丝滑。 它们眼里只有那五只肥美的四脚兽。 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弱鸡两脚兽看在眼里。 “嗷呜......”这是进攻的号令声。 甘明兰的眼神很好。 她清楚的看见了三个狼群最先冲下来的九头狼,动作貌似不算敏捷,还有两只一瘸一拐的?! 老狼和病狼? 难道这些家伙还懂田忌赛马? 让战斗力最弱的来当炮灰? 太会了,有木有! 它们的分工很是明确。 四头老狼奔着吕氏母子几人的两匹马去,其余五头跟着两个骑马的头目和枣红马糖糖在移动。 不明所以的人们瞪大了眼:专挑劳动力干架? 等到狼群跑到跟前才发现,原来,人家是冲着那五匹马来的! 官差们反应过来后,挥着铁尺不停的驱赶。 他们现在最值钱的家当就是这几匹马了,还要靠它卖劳动力赚银子走到边城呢。 谁都不想自掏腰包。 手里的铁尺都挥出了残影! 左文康等一百多个男人乱石齐飞,很快就砸倒了四头老狼。 老狼临死之前,发出了哀嚎。 “嗷呜呜......” 狼王吹起了战斗的号角。 第二梯队即刻冲下了山。 那流畅的线条和体格,还有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宣告它们,与前面的老家伙可不是同一个货色。 甘明兰吞了吞口水:这皮子真不错!油光水亮的,想要! 刚还觉得打狼不难的前后两个男人堆里,不多时就发出了惨叫声。 “啊!我的胳膊!” “快打它,快打它!” 十八头战狼,很快就突破了两脚兽的包围圈。 四脚兽,它们来了! 糖糖的大腿,随即就被一头饿狠了的狼,咬住了。 它疼得龇牙,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纳尼,这些雄性两脚兽都是弱鸡! 还是那个小可爱身边的雌性两脚兽,散发的气场更强些。 枣红马拼命的想甩开大腿上的那只饿狼,歪歪扭扭的往甘明兰跑去。 肥仔看了直跺脚:“娘,快帮糖糖打野狗狗!野狗狗在咬它,它坏!” “得嘞!” 刚还觉得被枣红马冒犯了的某人,马上宠儿婆上线。 她朝回头是岸马招手,让它快些跑过来。 战狼在马死命奔跑的时候都没有松口。 它的犬齿刚好卡在了腿骨上,它在用力咬合,还想连骨头带肉给撕扯下来。 只要啃下来就是好一大块呢。 狼,舍不得。 也就是这一份执着让它失去了狼命。 杀猪匠.狠人:只要不让她偿命、坐牢,她真是什么都敢杀呢! 狼嘛,不过就是脖子细了些! 枣红马只觉前一刻还咬着它大腿不放的坏东西,下一刻就松开开了嘴。 它掉头一看,坏家伙已经躺地上了! 顾不得大腿上火辣辣的疼和伤口的血淋淋,枣红马把个大脑袋伸到甘明兰跟前,不停的蹭脸。 “咴儿咴儿......” 雌性两脚兽你真厉害呀! 肥仔和左驰瑕纷纷鼓掌:他娘\/他西施婶婶实在是太牛,太牛了! 佘氏和罗氏激动得手拉手。 她们比谁都看得清楚,肥仔他娘杀狼的功夫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过于轻松了! 哎呀呀,有她挡在前面可太安全了。 其实也不安全。 枣红马就是那移动的、香喷喷的肉山。 它很快就吸引来了四头第二梯队的战狼。 一向不把任何雌性看在眼里的公狼们,看到倒在甘明兰跟前的狼尸体,顿时拉起了警报: 这个手里拿着厉害工具的雌性两脚兽,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四头狼分成四个方向,将她赶进了包围圈中。 只是,还不等它们扑上去。 那个雌性两脚兽居然先动手。 她的速度和力量,强大到狼生未见。 狼只觉得眼前一花。 目标,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脖子好似有什么东西捅了进去。 再然后,就看见了一串血珠飞天。 飞天的,自然是狼血! 什么时候怀着崽子的雌性两脚兽,实力都般可怕了? 四头战狼死前也没想明白! 它们当然不知道,末世的丧尸和变异兽可比它们厉害多了。 末世十年后能活下来的普通人,身手都不是弱鸡。 况且还是异能者! 甘明兰很满意! 她要把五块狼皮给硝出来,然后让便宜男人给全家老少各做一件皮袄子! 第93章 杀过瘾 站在山谷之上统揽全局的狼王,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嗷呜......” 它仰天长啸,发出了第三次进攻的命令。 这次的指令非常明确:快去给本王杀死那个雌性两脚兽! 第三梯队是十四头母狼和六只未成年狼,它们在狼王的命令声中全员出动了。 狼群里的生存法则:除了还在吃奶的幼崽,但凡五个月以上的都要拉出来干活。 母狼们很想给那个不知死活的雌性两脚兽,来一个车轮战。 让众狼为难的是。 山沟沟两岸的悬崖落差有一百多米高。 直接从她的头上跳下去,就能摔成狼饼。 对方所处的位置,恰好在山沟沟的中间地带。 只有从前或者后面的雄性两脚兽堆里,突围进去才能到杀到那个雌性两脚兽跟前。 突围,就意味着它们要和那些雄性两脚兽打一架! 母狼与未成年狼看了看彼此的数量,相互打气: 不怕不怕,我们狼多! 干上一架总有几头,可以杀到中间去的。 队伍前面的左文康等一百多个左氏一族的男人们,先后用乱石砸死了四头老狼和五头战斗狼。 受伤了十几人! 期间,还有四头漏网战斗狼,跑前面撵吕氏母子四人身下的坐骑去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御马的官差,能带她这主仆四人能跑多远。 他们才刚歇了一口气,又有七头母狼带着三头半大子狼朝他们奔来。 打杀到现在,他们捡来的石头都用完了! 唯有赤手空拳上阵。 不是他们太勇敢。 身后不是妻儿就是亲娘,他们根本没得选。 领头的母狼的战斗力不弱,它很狡猾的绕到了左文康的后方,并一口咬在了他左小腿的腓肠肌上。 成年的母狼犬牙有三四寸长,其咬合力惊人。 居然毫不费力的就咬下了一大口肉来! 鲜血汩汩,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裤子。 母狼还待继续攻击他,十几个和他关系好的族弟已经冲了过来。 一拥而上,纷纷用脚死命踹母狼...... 母狼不好惹,七八个月大的半大子狼,正在换乳牙。 它们还是初生狼崽不怕人。 学着母狼的样子,逮谁咬谁! 只不过,咬合力和杀伤力有限。 后面那群手里拿着铁尺的官差们,也不比左文康等人受伤的少。 他们越想护着马,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惨叫声,狼嚎声混合在一起,很是激烈。 就在此时,狼王的第四道命令又发了出去。 “嗷呜嗷......” 这一回下山的十头狼,战斗力仅次于三头狼王! 比起年迈的老狼,它们正是壮年。 比起体力充沛却脾气暴躁的青年狼,它们更有战斗经验。 为了自家母狼和狼崽,壮年狼们打算合力杀死那个战斗力最强的雌性两脚兽! 左躲右闪,前后突围。 很快就到了甘明兰跟前。 壮年狼们:不能再让雌性两脚兽逃出它们的包围圈。 送上门的狼皮,甘明兰也是两眼兴奋得发光。 她才不逃,她还要将它们都留下。 行动间,她如同一阵龙卷风。 闪了众狼一个措手不及。 她手里的锥刀,在群狼里画了个圈。 一个圈,就刺瞎了六头壮年狼的眼。 “嗷呜......” “嗷呜......” 疼死个狼了! 受伤和未受伤的壮年狼们都不复之前的稳重,直接往包围圈中飞扑过去。 “嘭!” “嘭!” “嘭!” 那是骨头与骨头的撞击声! 却不想,撞到的都是同类。 壮年狼在极具愤怒之下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只以为把对方撞了个骨裂。 爬起来。 狼好头晕! 趁你晕,要你命! 甘明兰之前在南河府憋进肚子里的火气,总算是有了发泄的地方。 要杀,就要杀过瘾! 她化身为了的狼命收割器。 三个狼群最后的希望,全都毁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那可是整整十头壮年狼啊! 整整齐齐摆了一地! 山顶的头狼们心痛到无以复加。 “嗷.......嗷......嗷......” 撤退,赶紧撤退! 包围圈中。 七头还在与男人们纠缠的母狼和半大子狼,听到了狼王的召唤。 毫不迟疑的丢下两脚兽,屁滚尿流的跑路了。 甚至连它们好不容易才咬死了的两只四脚兽,都来不及拖走。 太可怕了,如此大规模的伤亡围猎事件,狼生未见! 罗氏还没来得及为儿媳妇的战绩欢呼,就听到了有人在唤她。 “婶子,婶子你快来!文康哥晕死过去了,他被狼咬伤了。” 老太太脚下一个趔趄,只觉得头晕目眩。 甘明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安慰道:“娘,莫要慌,有我在!” 她可是木系异能者,什么样的外伤治不好? 可罗氏不知道儿媳妇还有这般大那能耐呀。 独生子的地位,关键时刻超越了心肝宝贝大孙子。 等到男人们把左文康抬过来的时候,甘明兰看得他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失血过重! 果不其然。 卷起他的裤脚。 左小腿肚子,生生被咬掉了鸭蛋大的一块肉。 伤口血肉模糊,还在继续流血。 他的裤子都被染成了褐色。 甘明兰赶紧让人左文康平放在地上,拎着水囊里的神木精华液就往他嘴里灌。 幸亏他还有吞咽的意识。 许是渴得十分厉害,满满的一个水囊灌了一大半他才拒绝了吞咽。 甘明兰也顾不得形象。 盘坐在地上,左手掌心握住他的左脚脚踝,右手举着水囊就往他的伤口上冲洗。 左驰瑕巴巴的看着西施婶婶,这般简单粗暴的给师傅治伤。 小脑瓜里一串的? 这也行? 不行也得行! 刚还在流血的伤口,被冲了几下后,竟然奇迹般的血流变小了。 他还以为淡盐水有这般逆天的奇效。 自然忽略了他的西施婶婶,左手没有离开过师傅的脚踝。 疗伤就得先止血,用异能修复细微血管稍稍需要一点时间。 一刻钟过后,左文康那张吓死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血色,意识也逐渐恢复。 他是失血过重加痛晕过去的。 睁开眼就看见了神仙媳妇儿的侧脸。 他盯着那一双睫毛出神。 只恨不能变成一个小人儿。 若是那样,就能躺在那双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打滚了。 眼里再看到其他人。 受伤?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都不觉得疼了! 罗氏:这个儿子不会被狼咬后,得了什么大病吧? 她确实有听说过,有人被狗咬了后发癫的。 狼牙应该比狗的毒性大得多。 所以,才颠得这般快? “啪” 罗氏一个大逼兜,打在了左文康的脸上...... 第94章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话说另一头。 两个官差骑着马,分别带了一大一小跑路。 每匹马的马背上,两大一小加起来差不多小三百斤重。 最主要的还是山沟沟里的路不好走。 他们才跑了不到五里路,就被四头战狼给追上了! 对上甘明兰这种异能咖,就是狼王来了都只有给她送狼头的份。 但变成普通的两脚兽,甚至还有两大两小不停尖叫拖后腿的情况下,它们围攻得不要太游刃有余咯! 两狼vs一马。 前面的狼专咬马脖子,后面的盯上了马大腿。 腿坏了,看你还怎么逃! 马儿很快就痛到了惊厥状,两脚腾空嘶鸣。 马背上的两大一小,全都被马撅了下来。 摔得最重的,就是坐在最后的嬷嬷和吕氏。 好在这四头狼只对两匹马有兴趣。 看到几个两脚兽没有朝它们发出攻击,就撵着还在挣扎的马往前面跑去。 边跑边给狼群发去了信息。 今晚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猎活动,总算是有了点微弱的回报。 五里路还得自己走回去! 他们也怕留在这里被狼叼走了。 等到两个官差背着龙凤胎,吕氏和嬷嬷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回到刚才的战场。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若是阿土大王在此。 它应该能精准的区分出,哪一种腥味是狼的,马与狼血同样腥,但又有何种不同。 关于人血的味道,它也有很多研究...... 二十多个伤者家属们,急得团团转。 他们正在山沟沟里找一种,可以用来消肿止痛的草药!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死亡。 但,五匹马活着的就只剩下了枣红马糖糖了。 枣红马的腿,被甘明兰悄悄作弊疗愈了伤口内部后,现在除了甘明兰任谁也使唤不动。 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这等低气压下,生生给它搞出了一个认主模式。 猪肉西施再次向众人展示了,她的杀猪刀真的可以杀一切活物。 男人们看向左文康的神色很是复杂。 也不知家里有个这么彪悍的媳妇儿,家庭弟位该如何排序! 至于猪肉西施哪儿来的杀狼刀? 嗯,这种细节就不需要再追究了。 官差们心知肚明,要不是有她吸引了群狼的主要战斗力,今天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官差中也有十六人不同程度的被咬伤,最严重的一个,甚至还被咬断了两根手指头。 伤痛让人沮丧! 受了点轻伤的毛姓头目来找佘氏:“这么多肉,你们打算怎么收拾?” 怎么收拾? 两匹马,不算骨头,纯肉割下来也不低于六七百斤! 至于那几十头狼。 马肉在前,谁还乐意吃腥臭且粗糙的狼肉? 只把狼皮扒下来了事! 拥有十五张狼皮大户甘明兰,一朝就实现了冬日保暖计划。 原身连硝皮的手艺都有现成的! 这个是非之地是不能再停留。 血腥味浓郁到方圆十里都能闻见。 就怕再杀出来一些别的生猛野兽。 甘明兰被请去解马,几个官差主动接手了她家那十五头狼扒皮的活儿! 还别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哪怕人家猪肉西施之前没分过马肉。 还是凭借着那人刀合一的技术,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将两匹马全给分好了。 大骨头都给剔得干干净净! 有会估重的官差说,应该超过了六百五十斤。 再然后,赶紧用马皮子兜着,继续赶路。 在一干伤患里,左文康刚出发就成了显眼包。 因为只有他,有枣红马可以骑! 罗氏的那个大逼兜都没给他打醒。 这厮现在还是飘飘然状。 看着神仙媳妇给他处理过的伤口,一直在傻笑。 甚至傻乎乎的对罗氏说,他真感觉不到痛了! 众人都以为他的痛到麻木了,不以为然。 肥仔陪着他爹坐在糖糖背上,洋洋得意。 看看,看看! 就只剩他挑的马还活着了。 他娘果然很会杀野狗! 哦,不对! 暇哥哥说,那些是狼,比野狗还要凶残的狼! 嗯嗯,等到了边城他就有狼皮袄子和狼皮靴子穿咯。 同一件事,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吕氏不想怪自己那会儿下令让官差们带着跑路。 她只恨死猪肉西施。 恨她有这般杀狼的本事,为甚那会儿不喊她们母子三人也下马来! 是不是还在心里看她的笑话? 她现在可不就是个笑话么! 大难临头,就没见哪个妇人会丢下相公带着孩子和下人跑路的! 跑还没跑得掉,从马上摔下来摔裂了尾巴骨。 最悲催的是,她付了长租定金的马儿也没得骑! 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气得她很想发疯...... 伤员有些多,再次前行队伍走得更慢了。 开路的又少了左文康这等主力军,官差们不得不去补位。 都盼着能尽快走出关,离开这个山沟沟。 大约走到了酉初(下午5:00)。 开路的人找到了一个山沟中横切过去,更为宽敞的地方。 他们在杂草堆里发现了,上面残存的一尺高的已经被风化了的泥墙。 “应该是驿站,只有驿站才会建在这种古道上!” “有驿站,周围应该就有水井或河流,今晚的马肉汤可以煮起来了!” “啧啧,我只吃过驴肉,马肉到底是个啥滋味呀?” “让左驰瑕他娘来煮,包管能和上回的野猪肉一样香得你们吃不够。” “......” 说到吃肉,没人不积极。 赶紧将废弃的驿站收拾起来,还有人寻水源去了。 结果是水井没有找到,只发现了一个有一人多高的天然积水坑! 户外条件,也就这样。 寻柴火和找野菜的小组继续的干活。 在山谷里找柴火和野菜,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甘明兰寻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可食用的野菜。 抬头擦汗的时候,就发现了山谷阴面的岩石缝里,长着密密麻麻的石橄榄。 石橄榄,又叫石仙桃,属多年生附生草本植物。 末世前,她的老广同事说,家里的老妈就爱用石橄榄和鸡一起煲汤。 称其是一道滋补脾胃、清热利喉的汤品,同时还有明目下火和补气养血的效果。 补气养血,伤员们现在最需要! 马脊骨代替鸡肉行不行? 不管! 那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采野菜小组听她介绍,知道那个岩石缝里的野草果子是药材,顿时来了精神。 只把半壁岩石上的一大片石橄榄,连叶子、果子带根全给薅走了! 第95章 马肉之鲜美 寻柴火的人比找野菜的回来得要晚得多。 以岩石层为主的山谷,只找到了一些被山洪冲下来的碎木渣。 二十几人寻了一个时辰,才捡到了大约两担柴的量! 柴火有限,不能浪费。 在废弃的驿站旧址上,地面早就被收拾出来。 锅灶也搭好了! 佘氏等人就先把洗干净的石橄榄连叶带根、果子,和马脊骨一块儿熬了半个时辰,做成了四大锅底汤。 熬汤期间,甘明兰接手了切肉的活计。 她很是利索的将马肉切成了巴掌大小,两到三厘米厚度的薄片。 这种大薄片只需要在沸腾的底汤里,七上八下烫一烫就能捞出锅! 今日的柴火实在太有限,只能搞一锅出。 切肉,疯狂的切肉! 她切肉如切豆腐一般轻松丝滑的手法,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小孩子们看着红彤彤的马肉流口水,就是成年人看了都想生吃一块尝尝鲜。 当她切了大约有一百多斤肉后,底汤也刚熬好。 两个头目实在忍不住了! 他们表示要吃头茬肉,现在就开始下锅煮! 佘氏等人能怎么办? 只能往里面倒肉片! 两口沸腾的汤锅,分别倒了五六十斤大肉片进去,搅合搅合,再抓一大把盐撒进去,即刻出锅! 新鲜的马肉,不同于牛肉的粗纤维。 瘦而不柴,出奇的鲜嫩多汁。 肉里还有一种淡淡的甜味和浓郁的香气。 吃进嘴里都不用费力气咀嚼,很快就在口腔中化开。 吃头茬马肉的官差们,从第一口肉后就抢得头都抬不起来。 烫嘴也要死命往嘴里塞! 把个围观的左氏族人看得,口水都流下了三千尺。 还有不少人催促着,让甘明兰不要停,继续切! 甘明兰:他们可能已经忘了白天杀狼的我,是多么凶残了! 切肉工具人心里叽叽歪歪,手上切肉的动作却是没有停! 主要是她家好大儿,还眼巴巴的等着吃肉呢! 如是这般。 又过了半个时辰,第三口锅才开始下肉。 持续吃肉半个时辰的官差们终于表示,干不动了! 只余下最能吃的十几人,还打算喝上半碗汤溜溜缝。 肉汤的滋味又与马肉截然不同。 带着石橄榄特有的清香,比马肉的本味多出了明显的甘甜。 大半碗滚烫的肉喝到胃里,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毛毛汗。 只觉得身心通畅,咽喉尤其舒服。 他们大声称赞肉汤之鲜美,刚还说干不动肉的人,又纷纷端着土陶碗围在了锅边。 左氏一族的男女老少也吃得相当满足。 每个人今晚都是超常发挥。 就是这般狂放的吃法,那一大堆马肉也才消化了一半。 还剩下了三百来斤! 马全身都没有什么脂肪,那可都是纯纯的瘦肉呐! 众人再次可惜带的盐不够多,没法把这些马肉腌制成咸肉储藏。 还因为寻不到更多的柴火,烟熏马肉也做不成。 最后,黄姓头目只无奈道: “那就把剩下的肉全都吊在水坑上,明日一早若还能食用,再当个早饭吃了吧。” 水坑不是水井,不兼具冷藏技术。 不用深想都知道这般炎热的天气,隔夜是一定会臭的! 左氏族人又不是穷苦百姓出身,他们比谁都惜命。 还纷纷表示: “能吃上这么一顿人间美味马肉,咱已经很是心足咯!” “我现在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能一口气走完接下来的路!” “官爷,劝你们明日多吃点杂面糊糊缓一缓,这玩意太滋补了,吃一斤马肉相当于五斤牛羊肉。” “就是,这个天气,再来一顿可就要补过头啦!” “......” 刚还疯抢的香饽饽马肉,转眼就成了滞销品? 他们嫌弃,甘明兰是一点都不嫌弃的。 厨房的大冰柜好好收拾收拾,还是能再塞点肉进去的。 那都是她白天才辛辛苦苦分解的肉,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变质呢! 三更半夜的,某人做了一回盗肉贼。 做贼的同时,还让阿土大王带着它的小弟们,事后在积水坑附近留下了很多的脚丫子。 伪装了一个耗子偷肉的现场。 甘明兰起初是雄心勃勃,想把三百来斤新鲜马肉全做成肉干的。 她这么强悍的体能,要不是一直拿神木精华当红牛喝,下半夜就差点整报废了。 烤肉干是一个很耗时的活计。 烤之前还要先把肉煮熟。 为了让原味烤肉干成为最美味的肉干。 甘明兰突发奇想。 她在煮肉的高压锅锅底,厚厚的铺一层新鲜的狗米草根,再把用盐腌制了半小时的马肉平铺到草根之上。 如此反复,一层草根与一层马肉的叠加。 锅里是不加一滴水的。 就靠狗米草根在高温融化成汁液后,化为水蒸汽在锅内循环。 一小时后,高压锅里的马肉终于软烂了。 事实证明,她奇思妙想很靠谱! 在打开锅盖的那一刹那,天灵盖都被鲜飞了天。 那是一种,每根肉丝里的细胞都鲜透了的味道。 在晚上的那顿肉片汤的鲜美基础上,鲜美度提升了十倍! 甘明兰只来得及赞一句:一口马肉鲜,至此人间百肉皆无味! 边吃边咋舌,手里的动作也不停。 她还要趁热,把这些大块肉都撕成比指头大一倍的条状。 等到这些条状肉变凉后,就到了最耗时的一个工序。 她的家庭烤箱,一次顶多能烤四斤肉。 烤一盘得一个多小时,只能烤个大半干。 一夜未睡,最后才得了十斤马肉干! 烤箱出品,没有那种晒或风干的肉干那般坚硬。 带了些肉干的韧性,老年人和孩子吃着也不费事。 原汁原味,咸淡适中。 只可惜,她浅尝一块就再也干不动了。 明晚再找个机会进来,全给抽真空放大冰柜里冻起来。 要吃的时候再加回个炉。 最多也就这十斤了! 雄心壮志,已经被这一晚上的慢功夫细活儿杀死了! 剩下的新鲜马肉全都切割成均匀大小,抽真空,冷冻起来! 沉浸式一夜烤肉的结果,就是她的头发丝里都带着肉香。 还得抓紧时间在浴室里洗个战斗澡...... 次日,耗子将偷走了所有的马肉都没人生气。 年轻力壮的昨晚过于滋补后的身体反应,好折磨人。 受益最大的是伤患。 吃饱肉喝了药材汤,今天早上他们都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 左文康要不是早上看到小腿的那个血洞还在,都怀疑自己已经痊愈了。 不仅不疼,肉里还痒痒的。 第96章 山间破庙 痒,是伤口里面在长新肉。 要不是怕左文康好得太快,会引起不必要是麻烦。 甘明兰甚至都想让他在三五天之内养好伤了。 伤口一好,就得去前面开路的干活。 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动不动盯着她看,还冲她黏黏糊糊。 她只要一想起便宜男人对她做出的撒娇状,全身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左文康:怎么办,怎么办?前世学来的那些争宠手段貌似都不好使了!!! 但明明,他家神仙媳妇儿就很吃肥仔奶撒娇那一套呀! 小家伙那含糖量极高小奶音一出,媳妇儿眼里哪还有什么冰碴子哟! 他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进入嵚岑山的第三天,岩石地貌有了变化。 官差在前面喊话:“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马上就要经过一座高山了。” 山岭确实很高,主峰的海拔超过了一千五百米。 与岩石层不同,这片山脉郁郁葱葱。 木系异能者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欢呼雀跃,呼吸间,还能吸收到若隐若现的草木之精气。 她忍不住就想深呼吸,吐纳。 其余人看着这个仅有一米二左右宽度的山沟沟古道,心里直打鼓。 看不到头的古道,被悬崖之上的参天大树挡住了阳光,看起来阴森可怖。 还没进山,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有个平日话很密的官差四下观望后,对这个目前看到海拔最高的山岭指指点点: “搁在之前,这里是个伏兵的绝佳之地,只在山上堆满大石头,放人进沟就开始砸......” 两个头目听不下去了,怒斥:“赶紧给我闭嘴,好好在前面开道!” 黑漆漆的山沟沟,悬崖陡壁。 大声说话,回音都能跑好久。 刚刚的人声,仿佛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鸟叫与虫鸣开启了多重奏。 开路的人,长舒一口气:“有鸟叫,有鸟叫了!” ——言下之意,可以排除有人搞伏击。 他们也不想想,就他们这一只流放队伍值得谁大老远跑来伏击的? 事实证明,这个不知名的山岭确实没有什么伏兵。 却在上山的半山腰上,看到了一个隐藏在林木中的祖师庙。 可能是这里的地势过于偏远,没有什么香客前来问道。 从山脚到半山的山道,长满了过膝高的杂草。 一行人的心境与普通香客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才发现了疑似活人出没地嘞! 迫不及待的踩着这些野草,就前去叩山门。 就在大伙儿等到耐心告罄之时,山门才被打开。 门内颤巍巍走来了一个道袍褴褛、胡子拉碴的老道士。 他身躯佝偻、双眼泛白,瘦成了皮包骨。 左手还牵着一个,同样是乞丐装年龄看着约有三四岁是小道士。 小道士是个大脑袋萝卜头,他对上这么大一群陌生的香客,顿时怯了。 扭身躲在老道士身后,半晌又露出半个脑袋来好奇的张望。 黄姓头目上前行了一个拱手礼: “这位道长,我等是从大名府来的官差,因押解流放犯去边城路经贵地,想要给祖师爷上柱香,求他老人家庇佑我等一路平安!” “无量天尊,各位施主快里面请!” 瞎眼老道士多半是许久没见过香客了,双手颤巍巍,声音里有明显的兴奋和激动。 他让小道士领着在前面给香客们带路。 但马上令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老少两人,一路走,肚子一路咕咕叫。 声音大得让后面的人想忽视都无法。 两个头目对瞎眼道长的处境多了几分同情,忍不住问道: “这,道长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老道士摸着肚子苦笑: “各位施主莫要见怪!贫道的大弟子下山买米粮已有多日未归,我与小徒已经断炊了五六日。” 老的看不见,小的还没有灶台高,确实不容易。 待到众人进到祖师庙的时候,才知道这里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除了供奉祖师爷老子的正殿还勉强算是完整。 偏殿以及老道士等人住的院舍,半边屋都是漏的。 屋内的湿气尚未退却。 甚至一些木制家具上,都长出了菌子来。 老道士和小道士如今都和祖师爷挤在正殿里。 联想起南河府最近的流民作乱,大伙儿都为老道士的大徒弟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他们不来,这师徒二人可能就会饿死在祖师爷跟前。 两位官差还想打听下嵚岑山的情况。 给祖师爷上完香后,马上安排佘氏等人给这师徒二人做饭。 也没啥好饭可做,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五谷杂面。 索性就用热水煮了一小锅杂面糊糊。 搅成了芝麻糊状,放了一些盐。 老道士到底是老持稳重,饿到这种程度,进食的仪态还能勉强维持。 小道士抱着和他脑袋一般大的钵钵,头都埋了进去。 都把围观他吃饭的小孩们都馋坏了。 甘明兰:......是个搞吃播的料子! 看他吃得最后舔钵钵的可怜样,肥仔把今日从自己嘴里省下来本想给糖糖吃的麦芽糖,送给了这个小弟弟。 “弟弟,给你次糖!糖比糊糊还好次。” 小道士舔钵钵的动作一顿,满脸糊糊的把脑袋从钵钵里抬了起来,犹犹豫豫:“糖是什么鸭?” 肥仔一听对方居然连糖都没吃过,不由分说就把麦芽糖块塞进了他的嘴里。 小道士的舌尖很快就被甜味征服了。 “嗯嗯,好甜......好甜......” 他眯着眼很是享受的模样,让麦芽糖在口中停了十几息。 突然,又吐了出来。 众人就看见他,用那一双黑黢黢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兜着那指甲盖快大小,已经被他舔到软化了的麦芽糖,走到老道长跟前。 然后,无比熟练的把麦芽糖塞到了老道士的嘴里。 “呃......” 有点恶心,有点感动。 很难评。 老道士被小徒儿孝心袭击差点噎住了。 尝出麦芽糖的滋味后,哭笑不得。 “圆通,这是哪位好心的施主给你的?小孩子才吃糖,师傅老了,吃不出好滋味来,你自己吃......” 小道士不依,固执的用小黑手捂住老道士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老道士心酸: “圆通莫要害怕,黄施主他们说要给我们捐五十斤杂粮面,我们肯定能撑到你大师兄回来的......” 第97章 一面之缘 老道士其实心里没啥底。 刚知道,南河府如今的流民正在与府军干仗。 他对自家大徒弟现在身在何处很是担忧。 这家伙是练武奇才,身手不错。 但二十三岁的大个子,却只有十岁左右的智力。 就怕他下山发现带去的铜板不够买粮食后,不知变通还留在城里瞎晃悠。 天灾与人祸并行,如今的粮价不敢想已经涨到什么程度了。 最怕的还是被人察觉他的身手和智商,被拉去当个马前卒什么的。 五十斤杂面,真的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至于官差们想打听的消息,老道士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还赠送了他们一柄开山刀。 两个头目:收获了一个活地图与一把好工具! 来此停留小半日,就让他们避过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坑,这五十斤杂面粉给的很值,很值! 成年人的交往,充斥着互惠互利。 小孩子们才是最纯粹的人。 都很快就喜欢上了,胆子不大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圆通小道士。 和石头寨那些性子很霸道的淘小子们不一样,软萌萌的小道士他眼里的清澈很可人。 他的乖巧让人心疼。 肥仔也才和他玩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圆通弟弟长圆通弟弟短的叫上了。 对大头圆通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坚称在他心中和暇哥哥的地位一样! 分别之际,两个小豆丁都眼泪汪汪。 小道士送了肥仔一块他珍藏的石头。 肥仔从她娘这里,预支了自己后半个月的麦芽糖回赠他的好朋友。 嗯,只有后半月的份量。 因为前半个月的麦芽糖,已经许给了枣红马糖糖。 一面之缘,此后也许终生都不得再相见。 就是这么合眼缘,就是这么的恋恋不舍。 当晚露营的时候,小家伙离别的愁绪还没有散尽。 他把头埋进他娘香喷喷的怀里,闷声和甘明兰商量着:“娘,妹妹就叫圆圆好不好鸭?” 甘明兰:“......你怎么不去和你爹商量?” 你妹妹以后懂事了,知道自己名字是你照着一个小道士的道号取的,应该会打哭你的吧? 她哥哥却是不管这些个,满心满眼都那圆通小道士,还自顾自强辩道: “窝叫肥仔,妹妹叫圆圆,一听窝们的名字就是亲兄妹!” 他爹才不会给妹妹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呢! 当娘的为还未出生的闺女做了最后的争取: “也不是那么的像,要不就喊小老二叫嘟嘟吧?你肥乎乎,她胖嘟嘟,这才是亲兄妹!” “......妹妹是小娘子,胖嘟嘟不好听鸭!” “咦,那为啥大家叫你肥仔你还挺乐意的嘞?” “嘻嘻,娘叫窝仔仔......” “你还惯会选自己爱听的听呢,想要用妹妹的名字来记住今天新认识的朋友吗?就那么喜欢他呀!” “嗯嗯,圆通很好很好的!他把他大师兄送他的宝贝石头都送窝了呢!” 朋友的心意很珍贵! 甘明兰:行叭,行叭! 一个阿土,一个肥仔,再来一个圆圆,是时候给你们安排一个组合名了! 尚未出生的小老二,她的小名。 就在她哥哥单纯为记住好友圆通,亲娘无限纵容,亲爹反对无效的意见中,祖母的乐见其成中,初步达成一致意见。 肥仔乐颠颠的摸着他娘的肚子,忽悠他妹妹: “圆圆,圆圆,你快从娘的肚脐眼里爬出来,哥哥给你甜甜的糖糖次......” 小老二隔空给了她哥一拳头和一胖脚丫子。 “娘,妹妹她同意了,妹妹也喜欢叫圆圆!” 甘明兰:嘶!感天动地的兄妹情,就是有点废妈...... 次日。 大部队从主干道,改走了一条很狭窄的小道。 要不是小道入口处,有一棵老道士提及的很明显的歪脖子油松树,没人会注意到这里还有条小路可走。 毛姓头目很是凝重的对众人道: “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再翻两座山就是七虎岭!据说,往前百余年那个山岭出现过的老虎不止七只。老道士他们在半个月之前隐隐还听到过虎啸......” 有老虎? 那必须得绕道! 谁也不想成为老虎的盘中餐! 他们才从狼爪里逃生,深切体会到了,人命真的很脆弱。 甘明兰:有一丢丢为七虎岭的老虎担心呢。 毕竟,阿土大王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昨晚,要不是她再三劝说要给那三个狼群留一点繁衍的生机,不能破坏了当地的食物链平衡。 她空间里至少还能添加不低于十张狼皮。 阿土大王在不知这行人改道的计划下,天亮之前就已经领着耗子小弟们跑前面去了。 为大老虎点蜡...... 殊不知,两个头目告知大伙儿的还是表层原因。 看在那五十斤救命粮的份上,老道士悄悄告诉了他们俩一个绝密消息。 他说,七虎岭不仅有老虎,还有异常。 他那个大徒弟曾经在七虎岭的山谷里,捡到了好几块带着金沙颗粒的石头。 他是瞎子看不见,小孩心性的大徒弟也不认识。 还是小徒弟圆通有次给他形容,师兄捡的石头是如何的好看,在阳光下那些金沙亮晶晶有多美。 他才知晓原来这附近就有个金矿。 最近一年,偶有香客来祖师庙问道。 不经意间,提及她们村子里有好些成年男丁在南河府找到了好差事。 还是那种一年能干十个月的好活计。 东家给的酬劳异常丰厚,这些男丁们回村都抖了起来。 不仅家家户户盖了青砖大瓦房,甚至都给自家的婆娘买了大金镯子和金耳坠之类的首饰。 可把村里没有儿子同去做工的的婆子们,羡慕惨了。 老道士结合大徒弟捡来的金矿石, 严重怀疑,有人组织那些村民在私底下偷摸开采七虎岭的金矿。 按邶国律,金、银、铜、铁这类的矿,都是不允许私人开采的,重则会株连九族。 试想一下。 在这叫天天不应的深山老林里。 一群穿着官差制服的人,遇到大规模村民私底下干违法乱纪的事会怎样? 流民都敢屠卫所府兵,他们算老几? 估计一个照面,就能被人埋在这深山老林了...... 第98章 无巧不成书 “哐哐哐......” “咔嚓......咔嚓......” 这是官差们伐木的动静。 不是为了寻柴火,砍的都是新鲜的树枝。 有了两日前群狼袭击的教训,一进到这种树木茂盛的林子中。 左文康就向官差们提出,要给左氏一族的男女老少每人配一根木棍。 他道: “不说这山林里有狼有虎,谁知道出了潼关卫三秦之地有没有流民闹事? 反正木棍也不是什么铁器,我们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关键时刻也能给官爷们帮一把手......” 边说,边指了指他媳妇儿的方向。 官差们:“......” 不太想让你们这些流放犯的手里有家伙什,但他们却无法拒绝猪肉西施这个好帮手! 相处了三个月,左氏一族确实没有逃跑或反朝廷的行为。 木枪,啊不,木棍,这种东西确实好。 有危险的时候,削尖的那一头能稍微挡一挡。 爬坡上坎累了,也能当个登山杖用。 最不济,只要出了函谷关就下令让他们当柴火烧掉。 真是一棍多用,好得很! 于是乎。 刚转入小道不到一个时辰,一大群人就漫山遍野的在山林里寻一种硬木——柘树。 寻到了就疯狂开始砍。 老道士送给他们的开山刀,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多时,一捆捆大约五尺长、婴儿手臂粗的柘树枝干,就被送了回来。 左文康指挥着他的族弟们,帮着把这些鲜木头剥皮、去刺。 然后再送到了甘明兰跟前。 甘明兰这个所有人里用刀最溜的高手,现在又化身为了削尖工具人。 别人削一根这种硬木尖,哪怕手上有趁手的工具也得费一番功夫。 某人就不同了。 五级木系异能者,所有的草木无论死活到了她手里,都能任由她搓圆捏扁。 三下五去二就能削出一个尖尖的枪头来。 手里摸索几下,那尖尖上又多出了几分杀气。 左驰瑕是师父派给他师娘打下手的。 他对这种有点香气但看着毫不起眼的木棍,很是好奇: “师娘,这种木头与其它木料有甚不同?” “它叫柘树,也有人叫它穿破石,就是它枝条上的尖刺,都能刺穿石头。它的木料很硬,生长周期很慢,需要长到百年以上才能用来家具和弓。” “哇,还能用来做弓箭?师娘,师娘你会做吗?” 左驰瑕现在对木枪的威力还不太有信心,只觉得弓箭才是正儿八经的兵器。 他师娘摇头:“术业有专攻,你师娘我只会用杀猪!” 在左驰瑕眼里,他的师娘可是无所不能的。 怎么能不会做弓箭呢? 甘明兰将刚刚削好的一根木枪递到他手里,“试试看,木枪的杀伤力也不比弓箭差!” 左驰瑕犹疑了,他觉得木头尖尖只是唬人。 拿了手指抹了一下,一下就见血了。 “啊!这么锋利的!!!”围观者们惊呼。 顿时,一群半大孩子全都就赖着甘明兰周围不走了。 排着队,盯着她削完一根抢走一根。 他们的大惊小怪中间或伴随着一些欢呼,加上伐木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隔壁金矿矿洞中。 原来,祖师庙里的老道士不知道的是。 七虎岭的金矿矿脉只有一条很细的沙线,这些村民才挖了几个月就给挖空了。 如今,沿着矿脉的走向找到了隔壁山头的大金矿。 好巧不巧的。 那个矿洞,就开在官差们特意绕着走的小道的尽头。 一刻钟之前,对面已经派了人跑到小道的尽头来打听消息。 还在伐木的官差们,身上明晃晃的穿着制服,相当醒目。 对方粗粗一打量,大约数了一下人头,就跑了回去汇报: “东家,不好了,是官差们进山!有好几十个官差!他们现在在开山寻路,应该是朝我们这来的。” “甚么?哪儿来的官差?不是说南河府的官差和府兵都被流民杀光了么!” 被唤作东家的王姓男人,听到官差两字就面色大变。 “他们说话的口音不似咱们南河府这一带的,一同来的除了官差,还有好些个文弱书生。” 王东家皱着喃喃道: “文弱书生?难道是哪家书院的学子出来游学?谁家书院有这样的派头,还用官差护送?” 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明白。 这个金矿的含金量极高,他们挖出的洞口就有一间屋大。 就是瞎子路过也能看出这里异常。 遮掩必然是来不及的了! 王东家沉吟半晌,转身对守在洞口的护卫道:“去两人把下矿的和冶金工坊里的兄弟们,都给我叫来......” 至于叫上来干啥,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王东家和别的矿主不同。 因为这里的金矿最早是村民们发现的。 村民拿着金矿石,通过投献的方式找到了他这个地下钱庄的东家。 他给村民们提供挖掘工具、负责安保后勤,还找来了冶金师傅教这些村民们冶金术。 按照他与村民们之间的协议,村民们可分得用这些金矿炼出来的黄金四成。 双方的约定,每年年底分一次红利。 所以,对村民们来说,他们就是这个金矿的主人之一。 但凡阻挠他们发财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与之搏命。 两刻钟后。 五百多个壮汉拿着利器悄悄潜伏在金矿的附近,睁大眼睛盯着小道的尽头。 谁知,他们左等右等了半个时辰。 对方只是停在半路,踟蹰不前。 不是不敢往前走。 头一批拿到木枪的左驰瑕等半大小子,根本就闲不住。 他们寻了附近的兔子洞。 几面围堵后,蹿出洞口的野兔很快就死在了木枪之下。 真是枪枪见血,木尖尖居然丝毫未损。 男女老少们见到此景,都强烈要求每个人都要配一把木枪再离开。 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争取: “啥,老娘年纪确实不小,拿根木棍当拐杖用可行?” “连娃娃手里都有木枪,咱们这些老家伙,手里不拿点东西也不得劲儿啊!” “小妇人怎么了?杀狼那会儿我们手里要有这么一杆枪,也不能让那么多老爷们受伤呀!” “......” 最后的最后,四岁的肥仔都要求娘给他削一根小木枪。 削木枪工具人.甘明兰:削不完,根本削不完...... 第99章 驭虎有术 与此同时,七虎岭。 一头黑白相间毛色,大约有成年美洲豹大小的老虎,正弓着身子,对着一只身形所硕大的胖鼠发出莫要靠近的警告声。 搁以前,再大的耗子它一爪子都能给飞。 但,就在刚才。 它看到了那只白色胖鼠,接连撞飞了一群野猪。 撞晕,再用爪子撕下野猪猪头,一气呵成。 实在是太让虎震惊了。 那一大家子野猪,可是七虎岭的另一支霸王,平时对上它都有一战之力的! 白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随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它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虎,就莫名有些的胆怯。 阿土大王歪着脑袋打量这头白老虎: 这个身形、皮毛的颜色,它在末世前华国最大的野生动物园都没有见过呢。 要不要抓活的? 嗯嗯,主人对这种濒危的国宝还是很稀罕的,等下抓去给她过过眼瘾。 不过,抓之前还得先把它给打服气了。 白虎,它想与对方殊死搏斗,对方却想拿它去博美人一乐! 但数个回合之后,白虎不得不屈服在对方的淫威之下。 当那只胖鼠爬到它的背上,并怎么都甩不下来时,白虎急得仰天长啸。 “吼吼吼......” “吼吼吼......” “吼吼吼......” “不好,七虎岭的白虎碰到硬茬子了!”金矿洞口的村民听出了山大王长啸声中的恐惧。 王东家也有些慌神:“这节骨眼上,不是和那群野猪打起来了吧?可别把它引到这儿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 反复被阿土大王胖揍的白虎,正驮着一只胖鼠朝他们而来。 “吱吱吱......主人就在那片山岭里,你带我找她去!” “吼吼吼......” 白虎哪里懂鼠语,它晕头转向的被胖鼠揪住了脖颈上的皮毛,只能按照对方的指引跑起来...... 就在此时。 走在前面开路的官差们,已经与矿洞附近的村民相遇了。 对方显然不打算与他们任何言语交集。 一个照面,王东家的护卫们就对着官差们疯狂的射箭。 “不好!有埋伏!” “是弓箭手!” 十几个中箭的开路人,捂着身上没入的箭矢,忍着剧烈的疼痛给后面的人传话。 “趴下,快趴下!” 流放队伍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抱头鼠窜间,两个头目联想到老道士说的秘密,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对方根本没有把在前面开路的官差放在眼里。 是想让他们全部曝尸荒野么? 毛姓头目急得脑袋冒烟: “头儿,怎么办?他们的射箭手有好几十人!也不清楚还有多少人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黄姓头目狠了狠心: “毛老弟,你亲自去找找秀才娘子,让她也别只会杀猪、杀狼了,杀盗窃朝廷金矿的贼人,朝廷肯定有重赏......” 从前面传来有人被箭矢射中的喊叫后,甘明兰第一时间就把左文康和儿子从马上给拽了下来,并抓着左文康的伤腿脚踝揉捏了十几息。 这等随时需要逃命的时刻,自然不能再让便宜男人拖后腿! 敌袭状况下,人人都是现役战士。 左文康:媳妇儿刚才是在干啥哟? 被她揉过的伤口火辣辣的,快要烫死他了。 生死攸关,明明该是紧张万分。 他却是心跳加速,全身热血沸腾。 甘明兰给了他一个白眼:“拿好木枪,等下护着点仔仔和娘,不要闷头往前面冲!” 手里端着一柄小木枪的肥仔激动得快跳起来。 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与对方大战三百个回合。 还不等甘明兰给他一个爱的虎摸,毛姓头目就找了来。 听他透露出的猜测,甘明兰挑了挑眉。 在七虎岭挖金矿的村民,跑来杀官差? 有点意思! 呵呵,杀偷金贼朝廷给不给赏金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远处有一个金矿啊! 听说边城物价很贵,她家就缺真金白银! 她看向毛姓头目: “既然他们在打埋伏战,应该轻易不会离开他们现在选的埋伏点。只要不冒头就没有生命危险,暂时还能稳一稳。擒贼先擒王,这个王就交给我吧......” 毛姓头目对她挑战最高难度任务大大的鼓励了一番,还说到了边城一定为她请功云云。 甘明兰摆摆手,只拿了她惯用的杀猪刀往山岭上奔去。 那灵活攀爬的身影,哪有半点孕妇的笨拙? 众人:猪肉西施她上辈子是只猴吧! 猴子孕妇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半山腰,并与茂密的森林融为了一体。 转眼,就出现在神木空间的杂物间。 她当然不能赤手空拳闯贼窝。 还得在库房里扒拉扒拉。 就想找一种,杀伤力大还悄无声息的好东西..... 甘明兰到底还是高估了金矿洞口那些人的耐心。 看官差们中箭后就停滞不前。 王姓东家让自己的护卫们举着弓箭,留在金矿矿洞口守着,只催促着那些村民们上前迎敌。 他道:“对方应该被官差护送着的,从学院里出来游学的书生,要被他们知道此地有金矿,一出潼关卫我们马上就会被关军抓起来的。” 村民们比王东家还心急,万一这些胆小鬼官差们怕死,掉转头跑了可咋整? 有刀的抄起长刀,没刀的拿着挖矿的工具,嗷嗷叫着冲出了矿洞埋伏圈。 那喊打喊杀的凶狠样,让流放队伍握着木枪的手一紧。 “迎战,迎战!给我拿着木枪只管捅!”两个头目大喊大叫,两人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他们比流放犯们更清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没得选,根本没得选! 左氏一族男女老少此时才发觉,手里有家伙真的比赤手空拳强的多。 都发疯了一般的,双手举着木枪一顿乱捅。 “噗嗤......” 啊,啊,啊! 我这木棍真的能伤人! 金矿矿洞的村民们怒了,他们大多手里有刀。 带刀的怎会怕一根木棍。 抓住捅到自己身体里的木棍,提刀就要砍。 也是邪门得紧。 一刀下去,除了挥刀的手被震麻了,自己的伤口加深了。 木棍纹丝不动。 捅他的人却是眼睛一亮,手上的力道加大。 “啊!痛......” 第100章 蓬荜生金辉 矿洞的村民们都是些壮实的汉子。 还日日下矿或在冶金工坊里干体力活。 在发现这群书生们手里的木棍杀伤力不小之后,马上就要从他们手里夺走。 并陆续有人得手。 官差们和左氏一族的伤患人数迅速增加。 妇人和孩子们都顾不得害怕,呼啦啦冲上去杀红了眼。 就在双方的打斗水深火热之际,白虎驮着阿土大王,寻着流放队伍的气息寻来了。 啥情况? 有坏蛋要杀主人的族人们? 好战分子的阿土大王,左右瞧瞧没看到主人的身影,哪里还忍住了? 捏着白虎的脖颈皮,就直直的冲着矿洞来的那些村民们去了。 它的毛色也是银白的,趴在白虎的背上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只小老虎。 矿洞的村民正打得分身乏术,就看到了白虎那身黑白皮,纷纷惊呼: “不好了!七虎岭的白虎跑过来了,快给我砍它!” “不能杀,不能杀,白虎是七虎岭的祥瑞!杀了祥瑞会受到天罚的!” “啊!它的崽子抓我!” 阿土大王骑在白虎的脖子上,率先跳起来给了刚砍伤一个左氏族人的村民脸上一爪子! 再然后,又稳稳的落回白虎身上。 被挠的人惨叫声惊破了天。 “啊......” “啊......” “啊......” 白虎看到胖鼠连续抓伤了好几个,身上有特殊气味的两脚兽后,悟了。 背上的这个坏东西,现在就是带它来,让虎亲眼看到他有多勇猛的。 白虎流着宽面泪。 看了看自己的虎爪,它的爪子木有胖鼠的那么厉害,可怎么整? 怕归怕。 但,虎不服! 是时候让胖鼠知道,谁才是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了。 它随即也加入了抓脸行动。 “啊......啊......白虎伤人了,白虎伤人了!” “我的脸,我的脸!” “救命......救命啊......” 刚刚还对官差喊打喊杀的村民们,被撵得鸡飞狗跳。 邪门的是,人家白虎父子就专门盯着从矿洞里出来的人扬爪子。 看到这一神奇景象的官差、左氏族人和妇孺们,都呆立在现场。 跑不过白虎父子的村民,直接给祥瑞跪下。 边跪边磕头:“山神大人莫怪罪,山神大人莫怪罪......” 山神大人听不懂两脚兽的求饶,正被一只胖鼠带飞中。 “啊......啊......啊......” 惨叫声,让瑟缩在后面的流放队伍都替他们肉疼。 阿土大王快乐得飞起。 “吱吱吱......这个小弟收得好!本大王调教有方!” 白虎:真是要了虎命,胖鼠都不知道累的吗? 一虎一鼠给这个矿洞的村民,带来的身体和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村民们被这俩祸害的时候,王东家带着五十几个护卫悄悄离开了矿洞,往十里之外的密室山洞跑去。 等甘明兰把自己武装到,亲妈都不认识跑到矿洞洞口,鬼影子都没一个。 她下矿洞看了看里面的情景。 头一次见到现实中的金矿。 不是她以为的从土疙瘩里面寻狗头金。 那些黄金竟然就如同沙粒一般,镶嵌在岩石层中! 被挖出来的金矿石堆了一地,却是不能直接使用的。 还得加工冶炼。 所以,冶金的作坊和成品在哪里? 阿土带着它新收的小弟,及时的出现在了洞口: “唧唧唧......主人,主人,我知道!大坏蛋带着小弟们跑到隔壁山洞里去了,那个洞里藏着很多黄金!” “走吧,前面的带路......” 十里外。 王东家一屁股坐在密室的石椅上,今日备受惊吓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为了让村民们对他这个东家放心,冶金的作坊和库房的位置离矿洞都不远。 这个密室山洞既是存黄金的库房,又是他给自己留的安全屋。 防护石门都有好几道。 而且最外面的一道石门做了伪装,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痕迹来。 阿土大王:你是有多看起不起鼠?暂且放你一马,就是想看看你的老巢里有没有好东西。 黄金的味道,它敏感着呢。 今年辛苦了九个多月,冶炼出来的黄金大约有一万两。 王东家躲进密室的时候,还恶毒的想着: 这个金矿已经被官差们发现了,今后应该没有机会继续开采。 如果外面的那些村民被白虎全部咬死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将这一万两黄金独吞。 去年的黄金开采量并不大,只分给了这些村民二百两。 但今年,他们终于挖到大矿脉了。 一万两黄金给出去四成? 那可是四万两白银呐! 太让人肉痛了。 他不想分! 甘明兰和王东家的想法,一致。 阿土带着她一路狂奔到做了伪装的密室门口。 “吱吱吱......主人,主人,大坏蛋和黄金都在这里面!” “嗯,金子倒是不着急取,这只白虎是怎么回事?” “唧唧唧.....这是本王新收的小弟,主人,你看它的样子是不是很新奇?动物园里都没见过呢。” “看体型和相貌应该是古中华虎,一个在二十世纪末已经灭绝的物种!就是这个颜色不知道是得了白化病还是天生的!你可别杀它呀,它很珍贵的。” “哼哼哼......就知道主人你喜欢这种数量不多的!就是喊它来给你看一眼呢。” 和主人一起做事,阿土大王都不需要虎小弟打下手的。 得了自由的白虎,确定自己可以走后,瞬间跑没了踪影。 呜呜呜,它要连夜搬家。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一个伤心地。 它那哀怨的小表情,差点把甘明兰给逗笑了。 摇摇头,抓紧时间干活咯。 王东家以为藏身的密室固若金汤,在末世晶核能量炸弹的精准爆破下,一秒钟就安静的灰飞烟灭了。 炸弹的能量余波,还把密室中的活人全部震晕在地。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万两黄金。 半斤一个的大金饼子,足足两千个。 就那么随意的摆放在木屋的二楼练功房内。 小小的木屋,蓬荜生金辉! 一主一鼠盯着大金饼两眼泛光,心满意足...... 两刻钟后,昏迷的王东家被一盆冷水泼醒。 他的脑子空空。 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群人围着他,张着嘴,神情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出了什么事? 对上一群陌生人,他本能的害怕,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大虾米...... 第101章 潼关城 对话半小时,对方一句都没有回应。 难不成还是个聋子?! 聋子如何做贼王? 两个头目还以为抓错人了。 甘明兰却告诉他们,自己去擒贼的时候,就这个家伙衣着最华丽,应该是对方的领头人。 并建议: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疯卖傻,等我们出关的时候把他交给潼关卫的关军吧!” “秀才娘子这个主意好!顶多再走四天我们就能出关了,把这烂摊子交给他们好了。” 两个头目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因为祥瑞白虎父子的帮忙,他们才从那些杀官差不眨眼的村民手里侥幸保住了小命。 为此又伤了几十人。 要是在大名府的地盘上,他们早就将这些私自开采金矿的村民全抓起来关进府衙大牢里了。 可他们现在在押解路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此地,也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他们唯一能做的。 就是将这些村民们绑在一起丢在原地。 然后将他们指认的村长儿子和这个装聋作哑的王东家,带走了事。 至于金矿矿洞和冶金作坊。 呵呵,那也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小命要紧! 他们甚至都没有问猪肉西施,是从哪里抓来的贼头子。 甘明兰完全不带一丝心虚的。 晶核能量炸弹给指定范围内生命体带来伤害,是永久性的。 耳膜碎裂。 记忆神经紊乱。 王东家和他的护卫们,也许这一辈子都想不起他们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当天夜里,矿洞洞口的村民终于磨穿了绑在手脚上的绳子。 第一时间找到放黄金的密室,村民们看到的就是樯橹灰飞烟灭。 除了那五十个躺在地上,除了呼吸没任何反应的护卫。 啥都没有给他们留。 眼睛没被白虎抓伤的,都忍不住搓揉了好几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帮官差有这么大的能耐?一次能搬走了一万两黄金?” “不可能,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没有离开过那片山岭,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走的!” “那这个仓库密室的大门都没了是怎么一回事?王东家又是如何被抓的?他的护卫们现在怎么还昏迷不醒?” “会不会那帮官差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密室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一怒之下全给毁了?” “好可怕,你们看看这些粉末像不像密室石门的?天底下还有这么厉害的炸药?” “想要,往矿洞里一放直接给炸成粉,冶金多省事啊!” “他娘的,咱们辛辛苦苦这大半年挖出来的金子,说不定早就被东家提前转移了,他们贪了咱们的金子!” “这种可能性最大!今年的金子产量如此大,他们应该不乐意分这么多给咱们!” “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逃吧,趁官差们还没有出关,把村长家的大傻驴交给边军,咱们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带着全家人跑路。” “不跑也不行,我们这回伤了这么多人,这些伤口要是不及时救治,多半要残的!” “跑......咱们趁着流民闹事往天南地北跑,不要扎堆,就分散开跑......” 跑也不能空手跑。 今日才挖的金矿石,他们按照人头全都给分了。 反正冶金那一套他们都会。 带着金矿石回去,有机会自己寻了工具慢慢炼。 五百来人连夜出了山谷,只给几日后赶来的潼关卫边军们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矿洞。 好在,这个金矿洞才采了不到三分之一。 接手该金矿的人,注定要发一笔财。 潼关卫的边军的一把手,身后也是三秦之地最大世家——李家。 换句话说,金矿落入了李家口袋中。 对此,朝廷一无所知。 朝廷如今是头大如牛,再创历史新穷。 赈灾款拨下去后,经过层层盘剥,到灾民手里十不存一。 全国各地的农民起义,犹如星星点火般蔓延开来。 乡绅土豪大地主们就是被宰的羔羊。 占领县衙,成为了农民起义成功的首要标志。 好似对外官宣。 不到半个月,十三个布政司陆续有三十多个七品县令被流民们残忍的杀害的消息传入了商都。 官员们瑟瑟发抖。 净军一枝独秀,竟然逐渐在战争中成长了起来。 他们所到之处,商户们纷纷主动或被动的“捐军饷”。 在军饷充足的情况下,年大都督为了笼络住麾下的干将,逢战必大赏。 效果立竿见影。 至少与流民对战的时候,净军的气势丝毫不输于对方。 经常在流民人数多于他们数倍的情况下,还能输赢各半。 邶文帝在大朝会上都抖了起来。 各种赞扬从未上过战场的净军,是如何英勇不凡。 又将各州府的府军拉出来,痛骂他们又如何的无能。 武将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关中门户——潼关城。 潼关卫不仅仅是一个关口,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一座城市。 因为该关口的常驻关军有上万人,治安倒是比他们来时的任何府城都要好。 城里的驿站规模,也是他们目前住过最大的一个。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两个头目决定在这里休整几日养养伤,再继续北上。 因为他们提供了古道金矿的具体位置,还移交了两个领头人,得了潼关卫守将李将军的表彰。 停留期间,李将军请两人吃了一次宴席。 宴席上,安西府的知府大人派人送来了五百两银的捉贼奖励。 最让众人高兴的是,在全国粮价飞涨之际还让他们在潼关城买到了够吃一个月的平价粮! 至于活抓贼首的功臣嘛,只得了五十两银的赏金! 甘明兰半分也没有嫌弃。 一万两黄金足以往她笑对一切不平事。 左文康在一家三口终于分到一个小单间后,辗转反侧了半夜,终于决定向娘子坦白。 那一天他只以为,被媳妇捏过的脚踝一直发热是错觉。 在那些村民们扑上来的时候,为了保护儿子和老娘他咬牙硬拼。 行动间,受伤的左腿没有任何不适。 到了夜里才有机会解开裤腿。 结果,发现被狼咬掉了鸡蛋大小一块肉的左小腿肚子,那个肉坑已经长满了肉。 并在伤口上长出了一块粉粉的皮。 除了仙家手法,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神仙媳妇儿竟然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将自己的本事暴露在他跟前。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他后知后觉,并感动到无以复加。 第102章 夫妻坦白局 子时已过,黑漆漆的房间内。 肥仔还是一如既往,睡得和小猪一般。 左文康不停的炕上涌咕,辗转反侧。 甘明兰还以为他终于憋不住,想问他伤口痊愈的事。 她对自己用木系异能给便宜男人疗伤这事儿,倒没有后悔。 因为自身足够强大。 她倒也不怕对方对别人暴露她的异常。 从这三个月一路同行对这男人的观察来看,品性应该还不错。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丧偶而已。 她很稳得起,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就等着对方提问。 等了半天。 他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娘子应该察觉到了我与之前的不同吧?” 咦? 这是要交换秘密吗? 甘明兰想了想,小声接话道: “嗯,是与之前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前世到底多大年岁?” 这事儿吧,她稍稍有那么一点点介意。 就怕对方是个未成年。 左文康苦笑,他家娘子果然不是凡人。 他死命想要捂住的这一点子秘密,可能在她眼里早就露出了端倪。 人家一直没吭声,就是等他自己主动坦白呢。 他怕娘子嫌弃自己老,下意识就想撒谎。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忍住了。 都要坦白了,还是照实说的好。 “我......我前世只活了三十三岁!” 甘明兰:不错不错,和她前世的年龄差不多。 忍不住好奇的又问了一句:“三十三正当年啊,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诛心! 左文康沉默的时间稍微有点久。 久到他的嗓子发干,喉咙微哑,身体微微颤抖:“陪......陪葬......被灌了鹤顶红......” 活人殉葬? 这种死法,有些超出了甘明兰的认知。 还不等她细问下去,左文康吸了吸鼻涕,终于一股脑儿的将前世倒了个干净。 “我是十八岁那年被抬到战王府的......” 故事不长。 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完了一生。 最后,他悠悠道: “如若战王夫在让下人灌我毒药之前问我一句,是否愿意陪葬,我也会答应的。 他们这般真的是多此一举! 在凤朝,我除了已故的爹娘,已经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牵挂! 入府之前我曾天真的以为,只要用心伺候王爷,时日一长就可以求个一女半儿为后半辈子的依靠。 只可惜战王一心只为凤朝江山操劳,只生了嫡女一个就再无音讯。 似我这样无女无儿的妾室,最终会被送去皇家寺庙一辈子青灯古佛。 我能吃上战场的苦,能吃没有妻主护着的苦,但我不能吃寺庙那种毫无希望、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苦......” 话语中,很是意难平。 甘明兰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倒霉蛋,原来女尊王朝也同封建男权社会一样极端呢。 男人的命运竟然掌握在女人的手里! 不好在人家的伤口上继续撒盐,她干巴巴的安慰道: “许是上天让你前世吃了常人没有吃过的苦,这一世用足够多的幸福来弥补。” 她也没啥创意的说辞。 就,鸡汤文学的调调。 转念又一想。 啊呸!狗屁的幸福。 人家前脚被灌了毒药送上天,后脚转世就被关在了大牢里。 流放犯有啥福可享? 这一路,苦头可没有少吃! 却不料,左文康听了她的话却是疯狂的点头。 还鼓足了勇气,一把握住了甘明兰的右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出身商户总被权势所欺,为了保住自家商号,不得不送我去战王府做妾! 这一世,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正夫,我爹爹要是知道后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而且,我不仅有个神仙娘子,有肥仔这么可爱的儿子!再过几个月还能有一个闺女......” 可能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今世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拥有了。 左文康发自内心的感慨着。 一再强调他很幸福,他很知足。 甘明兰:你这手,我是要给你掰断呢?还是掰断呢? 人家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家庭一员,她还动不动就想着丧偶,稍稍有点子心虚。 但,也不多! 关于拉手这一件事,甘明兰决定忍住。 左文康却还不自知,终于把话题回到了今日的主题之一: “娘子的本事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今后无论是对我、肥仔、娘,最好还是少用。那个盐水就很好,效果不明显,也不会太惹人瞩目。” “......行,我知道了!” 好半晌,他又小心翼翼的问:“娘子,你在人间能停留多少年啊?” “噗嗤!”甘明兰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正儿八经的肉体凡胎!不过是有段奇遇,无意间觉醒了木系异能,这个异能功法不仅五感灵敏、力气超出常人,还带有疗愈的功效。” 左文康这才恍然大悟: “战王曾说过一种纯阳无极功,只要将内心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却邪扶正、治伤除病。 但这种功夫属于内外皆修,炼的也是自身的体魄。娘子这个木系异能好生厉害,还能疗愈别人!” 他眼里的敬佩与骄傲都快溢出来了,又有些难言的激动。 甘明兰点头: “类似,类似!我们这种不是后天通过心法和炼体形成的!只有遇到某种特定的机缘才会觉醒......” 顺带的,就给他科普了一下,其它金水火土四种异能功法的神奇功能。 但凡是个男人,听到金系、火系异能的强大,就没有不羡慕,不想拥有的。 黑夜里,甘明兰都能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 “娘子,娘子,特定机缘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啊?” “既然是特定的,估计万万人中能有一个遇到就不错了。不过,听说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传给下一代。” 左文康的心脏就像在坐过山车。 呼啦啦,一路飙升到了高处,尚未开始尖叫又迅速降落,最后又来了一个峰回路转。 总之,还是很高兴的。 他吃吃的笑着: “呵呵呵,要是闺女能有娘子你现在三分的本事,我今后可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男子了。” 就没有哪个当爹的,不盼着有个大出息的闺女呐! 这个执念上辈子带来的,改不了,真真改不了...... 第103章 囧 左文康的坦白局,坦白得很是彻底。 把自己前世会的技能,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一个遍。 并坦言自己在凤朝接受的文化教育有限,今后哪怕左氏一族被特赦,他都没有信心继续科举。 甘明兰:现在的朝廷都乱成什么样了,七品芝麻官都随时会掉脑袋,还考什么科举? 乱世,还得靠武力啊! 她的身手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立足,毋庸置疑是极其容易的。 左文康听到媳妇儿一再保证,一定会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也不会让肚子里的闺女受到伤害后,彻底放心了。 女主外,男主内! 夫妻俩都非常愉快的接受了,今后家中的这个分工模式...... 次日,清晨。 肥仔睡到自然醒。 照例先寻娘撒撒娇,摸摸娘肚子里的圆圆。 顺带再瞅他爹一眼。 嗯嗯,又是爹娘齐整的一天。 只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 左看看一直傻乐的爹,右看看一本正经的娘亲。 小家伙用胖爪子揉了揉眼。 爹的表情就像骗了他麦芽糖吃的枣红马糖糖,咧着嘴乐得都没眼看了。 娘虽然脸上没笑,但比他还大的眼睛弯了好几回。 肥仔对这个微表情很熟悉。 娘高兴! 肥仔肉手杵着下巴:爹爹和娘是不是一大早就背着他,去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比如,潼关城里的那个腊汁肉镆镆? 吸溜,那个馍馍里的腊汁肉,还真是好吃得不得了。 第一天进城,他一口气就吃了四个。 结果吃撑了,娘罚他站了半个时辰。 再之后,他每顿只被允许吃两个! 就很不过瘾,没吃够! 哼哼,爹娘不带仔仔去吃腊汁肉镆镆,仔仔不开森! 小家伙开始哼哼唧唧,赖在娘身上扭成了大胖麻花。 于此同时。 也把夫妻俩互动神情都看在眼里的过来人罗氏,心里“咯噔”了一下。 夭寿哦,就不该让这一家三口住什么小单间! 她赶紧将儿子拉到一边,悄声警告: “你媳妇儿现在可都六个多月了,你再不那啥也得给我忍住!” 起初,左文康没听明白罗氏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在对方挤眉弄眼一阵暗示后,才知道让他忍的是啥。 他的脸,一瞬间红得能滴血。 真真是,冤枉死他了! 他现在和娘子的亲密关系,仅限于拉了一次手而已。 再说了,肥仔还睡在两人中间呢。 他娘可真敢想! 她不提这个还罢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夫妻两人伦敦的片段真不老少。 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身旁,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越不想去想,越止不住。 然后,然后,大清早他就流鼻血了。 看到娘子投过来那打趣的目光,左文康都想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嘤嘤嘤,丢脸丢大发了! 罗氏见儿子的窘态,赶紧帮他捏鼻子止血。 心里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暗搓搓的打算,今后夜宿驿站要是官差们允许,一定要把儿媳妇放在自己一屋。 如今,儿媳妇就是全家的顶梁柱,她们离不得她呀! 狼袭加上那天和金矿村民发生的对战,流放队伍的男人和官差们受伤的超过了半数。 在潼关城停留的这几日,古城中唯一的医馆生意因着他们的到来,肉眼可见的兴隆。 尤其是治疗外伤的金疮药,有条件的都要带上好几瓶备用。 左驰瑕是那个没条件的。 他的胳膊也被村民的刀拉了一个大口子。 他还清楚的记得,师娘那日是如何给被狼咬了的师父止血的,当即就让佘氏给他用师娘送来的盐水冲洗伤口。 再然后,就将大半水囊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之后的几日。 肥仔给他送来的水,他都比往常喝得多。 至今才过去了六日。 比起那些官差们用了金疮药,还红肿甚至化脓了的伤口。 他胳膊上的大口子,已经干涸并顺利结痂。 母子两人心照不宣的把甘明兰亲手兑的淡盐水,奉为了神药。 身体有任何不适,就喝它! 其实,佘氏之前自己尝试着兑过盐水的。 可是,那些粗盐不管是放在沸水里煮,还是丢在温水里化开。 水里的那股子苦涩味儿,怎么都去不掉。 更别提师娘兑的,那种淡淡的咸中带着草木香,还有微微的回甘。 佘氏:臣妾做不到! 师父师娘给母子俩省下来看病的药钱。 但到了潼关城后,这对母子也没有歇过半日。 一天中,至少有七个时辰都在编麻鞋! 就是左文康教给甜水县卫所府军的那一种,耐穿、透气、适合长途跋涉的麻鞋。 潼关城虽然没什么文人附庸风雅,但边军数量庞大,耐穿的麻鞋还是很有市场的。 还因为左文康教他们编的样式,相比潼关城的老式麻鞋更新颖、更结实,杂货铺老板给的收购价都是一双八十文。 别看左驰瑕年龄不大,他的手法比佘氏娴熟得多,一天能编四双。 他娘才两双! 六双鞋,四百八十文,除去麻线本钱还能赚四百文。 潼关城的腊汁肉馍馍才十文钱一个! 日赚四百文都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不止是左驰瑕母子没日没夜的挣铜板。 以左文康为首的那个小团队的男人们也全都在编。 平均每人一天能编三双。 用他们的话来说,都是照着自己的尺码编的。 编再多都不怕库存押火,卖不完就留着自己穿。 他们这一路走来,尤其是刚翻山越岭走了函谷关古道,真真儿体会到了这种麻鞋的好处。 耐穿,非常耐穿! 押解官差们自然不会阻止这些人找进项。 就是要让羊,养一养羊毛,只有新的羊毛长了才好继续薅。 甚至又在城里置办了几匹骡车。 用的还是猪肉西施给的,那匹枣红马一日十两银子的租金。 枣红马是被他们牵走了。 结果吧,这认了主的马对他们这些每日喂它草料豆饼的官差们,爱答不理的。 一个不注意,还会被它喷一脸的鼻气。 人家猪肉西施家那个胖仔,随便用一块麦芽糖就能将它给哄走。 要不是不合流放的规矩,官差们都恨不得把这匹马直接卖给这家人。 真的是,气人得很! 第104章 没落的龙兴之地 在潼关城停留的这几日。 两个头目与关军首领,建立了一定的交情。 他们还趁热打铁的,打听了一下三秦之地布政司的流民情况。 不打听不知道。 一问之下,都愁得夜不能寐。 还以为南河府的流民都够闹腾了。 谁知三秦之地才是真正的王炸。 人家这地儿的流民都闹腾十几年了! 不过是被人为的将这些闹事的流民和信息,都控制住没流传到关中以外去。 奈何他们押解之路剩下的时间紧,任务艰巨。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西北方向的边城而去。 黄姓头目对难兄难弟毛姓头目感慨: “之前还想让流放队伍入关之后,把手里的木枪当柴火烧掉。现在嘛,要是规定允许,我都想给每个男女老少都配一柄真刀真枪!” 毛姓头目心有戚戚焉: “谁说不是呢,关键时刻,说不定咱们还得靠秀才娘子救命呢!她那一手用刀的本领是真了得!上能杀猪、杀狼、杀人,下能削木头尖尖当兵器......” 他们是彻底服气了。 并将此妇人以及她的家人列入交好,不能得罪的名单。 关于她要求在潼关城内转转,买些吃食等小事,他们都睁一眼闭一只眼给行了方便。 为此,甘明兰偷摸打包了腊汁肉夹馍两百个,白吉馍上千个。 虽然腊汁肉夹馍速冻后再加热的滋味会大打折扣,比起在驿站里吃的清汤寡水,已经是豪华大餐了。 白吉馍她更喜欢。 就这么吃都很香,做什么肉还都可以往里面塞! 三日后,一行人出了城去西京。 途径潼关县。 还以为潼关县县城与潼关城应该差不多。 目之所及,却让大伙儿惊讶得合不拢嘴。 因为整个县城到处是倒塌的墙壁,残破且荒凉。 青石板路上满是青苔,杂草丛生。 巳时(早上9::0)。 正是关中人吃早饭的时辰,炊烟寥寥。 这里不比潼关古城,用一层黏土一层糯米浆夯出来的城墙结实。 从现状来看,很明显就是一个地震过后没有被重建的小县城。 整个县城现有人口已是十不存一,呈衰败状。 待走在乡间官道上,众人在看到关中平原的黄土地时,皆沉默不语。 好半晌。 在前面领路的毛姓官差缓缓的给大家念着,他抄来的安西府相关信息: “万昌四年九月初,兴元府天降大雪,数尺深,庄稼全部冻死,兴元府饥荒。 万昌八年,浊河发大水改道,冲毁沿岸民居无数。 万昌十年,安西府、延州府大旱,秋季庄稼颗粒无收。 万昌十一年四月,兴元府暴雨,汉江水涨,兴元府、金州共计淹没溺毙5000人。 万昌十三年,岐州大旱,庄稼全干死地里,岐州境内能吃的草根树皮全被饥民啃食殆尽。 万昌十四年,三秦布政司全境大旱,再次绝产。当年冬,安西府澄城地震,伤亡数万。 万昌十五年,安西府大旱,数万难民聚集于安西府府衙。 万昌十九年,榆林、延绥两卫接连八月下霜,即将成熟的庄稼全部冻死,颗粒无收。两卫七成以上的军户饿死或逃亡。 万昌二十三年,华县地震,死伤人数十万。据说,地震当日闪电如斗大,猛劈地面。 万昌二十五年,榆林卫出现怪风,怪风拔起大树并把人吹飞数里之外,庄稼遭殃。 万昌三十年,安西府地震。 万昌三十四年十二月,三秦布政司各地多地震。受祸人数,潼、蒲之死者什七,同、华之死者什六,渭南之死者什五,临潼之死者什四,省城之死者什三......” 万昌,是邶文帝的年号。 今年是万昌三十七年! 也就是说,整个三秦之地十五年之内就经历了三次大地震,还有余震数十次。 其中,就属三年前那一场全布政司范围内的地震,规模最大,死亡人数最多! 众人都被这片土地上的自然灾难如此频繁,给震麻了。 有几个左氏族老很是困惑: “不是说三秦之地是龙兴之地么?何该风调雨顺,百八里沃土呀!” “平原倒还都是大平原,但我管了一辈子的田庄,硬是没有看出来这些黄土有多肥沃。只觉得稻田里龟裂得厉害,稻穗也不够大、不够饱满。” “早在东汉末年,西京都不再是京城了!龙气都没有了,还叫什么龙兴之地?” 官差们闻言赶紧打断这些人的交流,大声呵斥:“噤声,噤声......” 不让他们议论,人家三秦之地的百姓们也都是这般认为的。 晌午的时候。 他们路过一个还有二十来户人家的村庄,借着补充水源的时候和村里上了年纪的村长老汉聊了几句。 老头显然有一肚子的牢骚,还是个敢说的: “关中平原的龙气,早就随着唐朝的覆灭而消失殆尽了! 以安西府为首的关中地区,就因为朝代更迭的战乱、滥砍滥伐森林,再加上灾害频发,可耕地面积锐减。 现如今,早已不是过去的沃土八百里的秦川咯。 就眼下的这几百里耕地,光陇西李氏的嫡支、庶支加旁支就占了三分之一。 李氏门下以及依附于李氏家族的姻亲们,又占了余下的五分之一。 外姓的小地主能购得百亩土地以上的都不算多,千亩地主更是屈指可数。 咱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苦得不得了,就是建个泥土房都连年被毁,租种地主的土地常年欠收。 日子过不下去的,只能卖儿卖女或跟着起义了.....” 确实如老汉所说这般。 人都没啥活路可寻了。 但凡有人给发一口面汤喝,抛头颅洒热血都会跟着干! 不过,在他的感慨中,陇西李氏能耐也不小。 人家对付这些流民也是相当有经验的。 年年闹事,年年被镇压! 要不是李氏一族背后的府军、关军们还有些真本事。 此地的流民,早就冲出潼关卫与南河府的义军喜相逢了。 官差们从质疑流民到理解流民,只用了月余时间。 但他们身份与流民有天然的壁垒。 再如何也成为不了流民。 就连世家出身的流放犯们。 他们宁愿去边城吃沙子,也不屑与流民为伍。 第105章 粮食保卫战 左氏一族不屑与之为伍的三秦之地的流民。 经过十余年持续不断的与陇西李氏一族的抗争,并没有被彻底消灭。 相反,他们已经在暗地里形成了一支,规模不低于十万人的破军。 这些人手里都有铁器。 比起南河府那一帮成立时间不足一个月的义军。 破军与府军和关军们的战斗经验也更为丰富。 就在不久前。 破军首领就收到了,隔壁南河府以及全国境内大小十多股农民起义的消息。 义军们杀官员,开仓放粮的行为,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 破军之前一直被李氏以及其他地主武装追着打,很是憋屈。 这一回,破军首领决定同隔壁的义军好好学习学习。 让两位押解头目们担心的,被拦路抢劫和动辄杀害押解官差的事故,并没有在安西府一带发生。 关中平原的官道宽敞又平缓,沿路六十里必有驿站。 流放队伍也从日行五十里增加到了六十里。 此时,时间已到了夏历九月。 天高云淡,清朗澄澈。 暑热渐渐散去,气温由三十度以上,慢慢递减到二十多度。 雨水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时不时来上一场。 官道两旁的稻田金黄一片。 该秋收了。 但,一眼看不到边的稻田里,竟然看不到收割的农人。 曾经的地主.左氏族人表示不理解: “这秦川的农民怎生到了秋收还不积极?早日归仓不是就能早日吃上新粮么?现在的粮价都涨成甚么样了!” “潼关县的那个村长老汉不是说过么?关中的大部分耕田都是陇西李氏以及他们门下、姻亲的!” “谁家地主的田庄里没有佃农和长工啊?难道这些人辛辛苦苦一年,都到了收获季节还任由稻谷掉在田里?” “再下几场雨,田里的谷子可不得长芽了哦!” “糟践粮食,可是要得天谴的......” 一众人走累了,就站在官道上,对着大地主家的田庄指指点点。 他们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一大片稻田的佃农和长工们,最近几日刚投奔了破军。 一时半会儿,整个县城都找不到赋闲在家的劳动力。 眼看着稻子就要烂在田里,田庄管事们急得头发丝都要冒烟了。 大管事们对着大小庄头们喷火: “甚?一个庄子的佃农都跑了?” “长工呢?几十个庄子,难道还找不到几百个收稻谷的长工?把工钱给足,给够!” “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想分走六成的稻子!把他们的话事人给我喊来......” 佃农们仿佛都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同意他们的分配方案,他们就不答应收稻。 长工和短工更离谱,开口就要拿一亩地三成的粮食做工钱。 且对方油盐不进,不给庄子里的管事们半点谈判的空间。 管事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只得将消息层层上报到了陇西李氏家主跟前。 成熟的稻子到了后期,风势一大就会往田里掉落。 更大的隐患还是秋汛。 只要来几场暴雨,这一季都得白搭。 如今,全国粮价哪怕已经超出了去年粮价的五倍,还在增长中。 耽搁一天功夫,就要少收多少石粮? 李氏家主大骂管庄子的旁支无能。 随即下令,让该田庄所在的县衙衙役,务必给佃农和长工们一个教训。 在关中平原这几百里土地上,李氏家主的政令可比布政司大人都还管用。 当流放队伍再次经过一个村庄时,就看到了: 几十个衙役和地主们家中的一百多名青壮护卫们,正在捉拿某个村子里留守的老弱妇孺。 老人和妇人们的求饶声、哭喊声很是凄厉。 “官爷,你们放开我祖父,我祖父都瘫在床上七八年了,他真的干不了田里的活儿。” “官爷,民妇肚子里的孩子再有半个月就要出生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啊!我不同你们去县衙,我不去,我不去......” “救命呀,救命呀!官老爷们滥杀无辜,枉顾王法啦......” 正当路过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该劝还是该帮之际。 官道另一头,忽然涌现出了上千个青壮男子。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还打着赤脚。 手里的兵器也五花八门。 有长短刀、有斧头、有铁锤、甚至还有大锄头。 他们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相似。 是那种狠辣中带着疯狂。 想要毁天灭地,推翻所有不平。 果不其然。 众人远远的看着,他们对上衙役官差与地主家的护卫后,二话不说上前就开干。 刚还在喊救命的声音,马上颠倒了过来。 两个头目吓得命令众人赶紧跑路。 太吓人了,有木有。 他们与那些县衙衙役官差身上穿的制服,大差不离啊。 可别迁怒了他们才好! 一千多个农民对上小二百的衙役和护卫,以多胜少,顺理成章。 之后。 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冲去了田庄里。 把陇西李氏旁支家在此地的八千亩庄子的管事以及奴仆们,全给杀了。 真真儿杀红了眼。 凡是吃陇西李氏一族饭的,全都没个好下场。 再然后,各个庄子里的粮仓陆续被这群人打开了。 八千亩耕地去年秋收获的稻子和上半年收的小麦,全都在这些粮仓里。 两季粮食,足够养活该县半数以上没有耕地的农民了! 五十多个佃农村子和镇上的大街小巷,孩童们口中都欢快的唱起了童谣: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库,抢了仓!” “不徭役,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分粮,当然也是有讲究的。 主持该工作的破军首领言明: 只要家中有男丁入破军者,五口以上的人家一次可分五石粮!五口以内的能得三石。 这可比他们给地主交完租子后,剩的粮食还要多。 一时间,入破军者呈数倍增长。 后知后觉的陇西李氏一族,马上驱使驻守该州府的府军出动。 一场从佃农罢工到世家武力镇压的粮食保卫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第106章 走向全世界的蚕 敢杀衙役的破军就在身后,流放队伍是片刻不敢停留,一路狂奔。 为了不耽搁时间。 官差们甚至免费让小脚老太太和七岁以内的孩子们,轮番上骡车代步。 就这么连拉带拽的,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到了西京城。 甘明兰远远的看着,与后世不太一样的千年古都,对莫名出现的邶国王朝竟有些恍惚。 那一晚的夫妻坦白局上,左文康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总算是对邶国的前世今生有些了解。 怎么说呢。 与她前世已知的华夏几千年历史中,明朝之前都大差不离。 历史偏偏就在元朝之后走向了一个分支。 大地主出身的武举状元邶太祖,带着一百二十八个护卫起兵造反。 用了十五年时间才推翻了元朝,将蒙古人全都赶出中原。 新成立的邶国王朝,沿用并改革了元朝的一些制度。 保留了元朝十三个行省,更名为布政司,称谓也有一些变化。 还有户籍制度、军籍制度、路引制度。 铁匠一辈子都是铁匠。 军户一辈子都是军户。 平民百姓去其他地方,都需要去县衙开证明。 没有路引到处流窜的人若被官府衙门或关军发现了,随时可以将其抓捕、下大狱。 邶国皇宫里的妃嫔都不少,奈何历代帝王的子嗣都不丰。 皇子们从出生起,基本上一辈子都生活在商都的王府里。 故而,邶国也就没有沿用元朝的藩王分封制。 各大豪门世家就替代了藩王们,成为了雄踞地方的势力。 现在比较有名的千年的世家还有:吴越倪氏、范阳陆氏、陇西李氏等。 陇西李氏最风光的时期就是唐朝。 现如今还是三秦之地土地最多、势力最大的家族。 西京城是东汉之前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陇西李氏嫡支的根据地。 同时,这里还是汉唐时期丝绸之路的起点。 最近百余年,邶国对海外实施的是闭关锁国的国策。 海上丝绸之路,抱歉,不存在! 唯有从陆路来的西域商人们,还往返于西京这条商道上。 西域各国与邶国最传统的官方贸易形式为:“朝贡”与“回赐”。 最初一百多年,往来次数繁多,贡赐规模巨大。 但随着邶国国力渐弱,这种官方贡赐形式大部分都取消了。 民间贸易仍旧持续着。 流放队伍就在西京城外的驿站中,与一行西域商队偶遇。 这是一支看上去很成熟的大型商队,有一百余人、两百多匹骆驼。 驿站里的驿丞,望着西域商人们那骆驼身上载着货物的箱子,羡慕到口水直流: “他们来的时候也带了这么多货物,李氏商行做完这一桩买卖就够吃三年的了!” 有个性子活泼的官差闻言接话道: “驿丞大人,李氏商行还能与西域商人做买卖呀?都买些甚?卖些甚?” 官差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驿丞。 他摇晃着脑袋,显摆他的见识:“李氏商行自然是取得朝廷许可,才与西域商人通商的。 你问买甚啊? 西域诸国有好马、骆驼、羊、玉璞、梧桐碱、硫磺、速来蛮石、青鼠皮、貂鼠皮等等。 至于卖给西域行商的,好东西那就更多了! 什么纻丝、青花瓷器、铜铁器、印花布、缎绢、水银、雨伞之类的。” 他没有提茶叶,是因为茶叶还属于邶国官方控制的贸易产品。 以茶换马匹,年年都进行着。 提到卖去西域的好东西,驿丞还道: “咱们邶国的锦缎丝帛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听说运回西域的价格比在西京城能贵上十倍,甚至能当货币使呢。” 官差们听了这话,与有荣焉。 岂料,那个离他们不远的西域商人领队,还是个汉语百事通。 他笑着冲大伙儿行了个拱手礼,带着异域的腔调用汉语答道: “非也,非也!东汉明帝时,西域的鄯善国就已有学会了栽桑养蚕。到了南北朝时期,天山以南的高昌、龟兹、疏勒也会纺织丝锦了。 昭武九姓中的安国也是丝绸的重要产区,在唐代,粟特人做织锦也十分有名。销售范围曾北达挪威,南至拜占庭,西达波斯。 随后,唐朝的养蚕缫丝技术也传入波斯、大食等国......”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原来,桑蚕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走出了国门,走向了全世界!!! 西域商人接着又道: “西域各国的皇室与上层贵族们一致认为,只有原产地来自东方古国的丝绸才是最正宗的,最精美的、也最受欢迎的。” 原来,无论古今,商人都能精准拿捏高端奢侈品客户们的消费心理。 合该人家发大财! 甘明兰听了一耳朵新鲜事儿,迅速更新了一下自己的信息库。 受过二十一世纪本科文化教育的她,过去一直以为,除了华夏别的国家都种不了桑、养不活蚕呢! 还被一个古人科普了,文盲竟是我自己! 仅在西京城外官道的驿站里住了一夜,听了驿丞的一番科普。 众人就感受到了陇西李氏一族的实力。 据驿丞说: 安西府各州县的文武官员,半数以上与李氏一族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西京城里,七成以上的商铺产权都是李氏嫡支的。 车马行、商行、钱庄、银楼、绸缎庄子、酒楼等,全都在李氏旁支旗下。 田亩、山林更是不计其数。 左氏这种百年世家,在陇西李氏这种千年世家的跟前,就如同小虾米对上庞然大物。 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成想,被小虾米羡慕着的李氏当家人,也被破军折磨得头发掉了好大一把。 两天一夜之间。 二十多万破军,已经抢占了扫荡了关西平原李氏一族三分之二的农庄。 他们不是去稻田里帮着干活儿的。 是直接将农庄的粮仓打开了。 只要家里有男丁加入破军的人家,就能分到够全家吃上大半年的粮食。 这就是零元购啊! 哪个佃农还肯为地主家干活? 田里的稻子黄透到已经开始往田里掉了,也找不到劳动力去收割。 最让家主焦虑的是。 他不知道再过几日破军将粮仓里的粮食放完后,还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西京城的守军不足八万。 现在都不敢派出去执行任务。 家主只要听到“破军”二字,就脑壳疼! 第107章 军与匪 流放队伍带着对千年世家的敬仰,继续西行。 因为边城也在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上,故而西域行商与他们走的是同一条道。 住的是同一个驿站,出发的时辰也差不多。 大伙儿以前都从未见过,和骆驼这般高大且模样怪异的动物,看着驼队各种新奇。 西域商人的领队很是自豪的拍着自己的坐骑,给众人炫耀道: “别看它们正常行走比马慢一些,负重三四百斤,日行八十里路都没问题。 遇到紧急情况,真的跑起来都能超过普通的马速呢!在我们西域,一头骆驼的价格可以买三到五匹马!” 老弱妇孺们:哇!要是能骑着骆驼去边城就好了,那么大的个头,它们的脚力指定很好。 众官差:之前在潼关城花了不少银钱置办的骡子,还有那匹从狼爪里逃出一命的狗腿枣红马,统统不香了! 一个个流着口水,巴巴的目送驼队走到了他们前面去。 不过走了半日。 刚在众人心中晋升为第一坐骑的骆驼,它不香了! 不仅不香! 还给大伙儿带来了,一股强烈得让人掩鼻欲吐的味道! 两百多头骆驼沿路拉的新鲜粑粑和撒下的尿液,数量可想而知。 总而言之,他们踏上了一条有味道的路...... 七日后。 距西京城六百里外的陇山。 西域行商们正在排着队等着进关隘。 陇山,作为丝绸之路西出关中平原的第一道屏障,自汉唐起在此处设了关隘。 其关隘四周,山峦林立。 唯群峰间一条峡谷可达。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抵”之势。 只有翻过陇山,才意味着正式踏上了丝绸之路。 西域商人们觉得今日的好运爆棚。 守在关隘口的关军们,很是利落的检查完了他们的出入凭证。 也不像以往对他们携带的商品,样样都要抽检。 再寻各种理由示意他们带了违禁品,想方设法让他们缴罚金。 不到两个时辰,就走完了所有流程。 领队还对驼队的人称赞道: “估计是换了守将,这个关口的关军和其他关口那些喂不饱的不同,是大大的好人。” 只可惜,精通汉语文化的驼队领头人,不知道中原有一句古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刚翻完第一座山进入一个葫芦口山谷中,就遇到了两百多个“山匪”。 山匪们甚至连身上的制服都懒得掩饰。 他们是手段异常简单粗暴。 就在这山谷最窄的路段,挖出了数十个能让骆驼蹄子陷进去拔不出来的坑。 这种深坑对骡马一样好使。 他们还叫嚣着:“此道不通,唯有留下与商品等价的金银方可开路!” 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西域行商们,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可是邶国境内护一方安宁的关军! 自从与邶国建交以来,西域行商在这条丝绸之路上可一直都是备受优待的。 领队试图与军匪们讲理: “各位军爷,我等可都是李氏商行合作十多年的西域行商,入关便已缴纳了足额的关税呢。” 领头的军匪却是嗤笑了一声: “呸!李氏商行又如何?他们还能管到爷头上?你们给的关税,我们可没见着一个铜板。” 他的下属不耐道: “我们不伤你等性命,识相的赶紧将货物留下走人!再晚些,你们的骆驼都得留下了,听说这牲畜的驼峰很是美味!” 关乎整个商队的身家,领队怎肯轻易放弃。 他们来一趟西京都要走大半年。 没了商品,整个家族都得赔得倾家荡产。 听不懂汉话的其余商人也看出了不对劲,关军们脸上可不是什么友好的表情。 好些人还对着他们装货物的箱子吞口水。 得了领队的命令后,商人们纷纷拔出了舍施尔弯刀。 还有人冲着关军大喊: “我们到了下一个关口,就要向守将揭发你们这等无耻的行为。” “要打便打,我们从沙漠里走来,这把弯刀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舍命不舍财!” “......” 关军们仿佛早就料到了这帮西域商人的尿性,有人迅速挥动了手中的小旗。 然后,两百多山匪迅速撤退。 随即,山顶上“轰隆隆”滚下来的数十个大石头。 骆驼体积比牛马大,很快就成了重点被砸的目标。 皮肉的疼痛,让陆续受伤的骆驼发出了嘶鸣。 领队大声喊道: “快,骑上骆驼往回跑,我们回西京城请救兵去!” “不好啦,关军要谋反了!他们都疯了......” 奔命的骆驼果然跑起来,一点都不比马儿逊色。 葫芦山谷的口子窄。 它们全挤成了一团。 山谷之上的伏兵还在继续滚石头。 没费多少功夫,载物的骆驼被留下了一半。 另一半,险险跟着载人的跑了出来...... 天黑之后,离关隘口十里之外的山洞中。 五百多个关军正喜笑颜开的清点着今日的战利品。 每开一个箱子,都能引起身旁人的欢呼: “他娘的,这些缎绢可真华丽,听说这玩意儿可值钱了!咱都五年没见过银子长啥样了!” “这箱青花瓷也好看,哇!这一摞盘子真大,装一盘骆驼肉够我们十个人吃一顿的!” “一看这花色就是特意给西域人烧制的,听说他们吃饭没有桌子,全家都围坐在毯子上,食物放在大盘子里用手抓!” “啧啧,这么好看又实用的盘子运回西域得卖十两黄金吧?那些西域商人都这么有钱了,竟然还舍命不舍财!” “我们守着这条关拢大道能有什么用?朝廷都五年没给咱们发军饷了!这是逼着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丰衣足食个屁!今年一整年也就来了这么一队胡商,抢这一回还不够补发我们卫所一年的军饷。” “能补一年就不错了,听说那边城都的十万边军都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朝廷的银子了!他们还三不五时要和蒙古鞑靼们干上一仗!” “狗日的朝廷,狗日的陇西李氏,我们今日这么一抢就再做不成良民了,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怕个卵!听说破军都快攻破西京城了!李氏一族哪有心思来找我们的麻烦。” “......” 第108章 珍贵的大铁锅 关军与山匪,要如何区分? 西域商人们会告诉你: 前者痛快的将你放进来。 后者在挖坑处等着抢你。 且两者之间,身份切换自如。 关军都被逼着做山匪了。 整个邶国境内的军户们,就没几家日子好过的。 邶国建国已经有两百七十三年。 军户人口增长了数倍。 朝廷划拨的那些军田,早就不够嚼用了。 再加上还有,高阶武官强占军田为私有的现象。 军户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邶太祖保留元朝卫所制的初衷,就是不想耗国家财力养兵。 朝廷需要用银钱堵的窟窿眼,实在太多了。 每年拨给兵部的军饷预算少得可怜。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边城,西北边陲之地。 距怀庆府约一百里路。 与蒙古鞑靼、瓦剌等部落接壤。 元朝之前。 这些外族部落经常翻过骏马山,直驱怀庆府各种劫掠。 蒙古人被赶回草原之后,邶太祖为了边防安全,特在骏马山的关口筑起边城。 并设有:宁卫,前卫、左屯卫、右屯卫、中屯卫。 用之守卫国之西北边境。 如此一来,算是给骏马山安上了一道大门。 只要边军守好这个西北大门,蒙古人再不复以往那般能轻易进入怀庆府,甚至南下中原。 但蒙古鞑靼部落掠夺的本性,是千古不变的。 他们对内也经常为争夺牧场大打出手。 一些小部落如果不依附于大部落,很容易就会被吞并。 吞并的下场会很惨。 牛、羊、马、女人被抢走。 男人和孩子只能做奴隶。 蒙古人对将他们赶回草原的汉人,更是怀恨在心。 冬日扰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今年。 老天爷给他子民们分配的雨水量相当不均。 浊河以南地区从夏季到秋季,下个没完没了。 浊河以北,尤其是西北边塞这等半草原半沙漠地带,下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春旱,牧草本就生长艰难。 夏日高温,稀稀拉拉的草场又被晒死了大半。 秋天,一年当中最适合给羊群贴秋膘的季节。 如今别说贴秋膘了,往年繁茂的秋季牧场陆续传来的消息都不算好。 牧民们不得不重新寻找新牧场。 部落迁徙,势在必行! 走之前。 离边城最近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打算干一波大的! 二十几岁的部落首领作为长子,上半年刚继承了父亲的遗产。 他急于向族人证明。 在他的领导下,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好日子嘛,好吃好喝是首要的! 他计划带人去怀庆府,抢上百十口大铁锅回来。 在元朝之前,蒙古鞑靼人只会用陶瓷锅具煮饭。 他们一年四季都需要跟着草场四处游走,搬家过程中,陶锅很容易因磕碰而碎裂。 入驻中原一百多年,自然就知道了中原铁锅的好! 铁锅不仅坚固耐摔,耐热性较好。 在大铁锅里熬制奶豆腐、奶皮和其它奶制品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用了哟。 额济纳土尔扈特这种大部落,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才攒下了八口铁锅。 一百多户牧民,一到饭点还得轮流使用。 使用频率高了,锅底的损耗就大。 锅都补得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还舍不得丢。 不是他们不想买新铁锅。 邶国北方的九个边关重镇,一年只互市一次。 铁制品都是被朝廷严格管控的,数量有限。 价格就更不说了! 三四匹骏马才能换到一口大铁锅。 鞑靼人拿邶国的国策没法子。 你们既然不乐意卖,那我们只好亲自动手抢了! 年轻的首领还要去和附近的几个部落的首领们,商量商量。 人多势众,相互照应才能事半功倍。 也没费多少唇舌,几个鞑靼部落的首领就同意了! 大铁锅呢,哪个部落不缺货?! 也就两三天时间,五个部落就选出了八百多个巴特尔(勇士)。 巴特尔们轻装简行,悄咪咪翻过了骏马山。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用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挖通了一条绕开边城关口的密道。 在这个秋季,终于派上了用场...... 怀庆府。 府城最当街的一处五进官宅。 门匾上挂着宁阳侯府几个大字。 三十三岁的宁阳侯赵牧云,刚结束了历时半个月的巡视。 五个卫所每隔一月要走一轮。 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他,裹着满身的黄沙风尘仆仆回了府。 好多天没吃过一口顺嘴的饭食了。 肚子都饿瘦了一圈。 还没到饭点,就嚷嚷着要吃饭。 甚至顾不得用餐礼仪,端着一大盆羊肉搓面就开始暴风式吸入。 侯夫人姜氏见惯不怪。 还在一旁温言细语的劝他吃慢些:“先喝口羊汤顺顺肠吧,又没人跟你抢!” 回答她的,又是一阵唏哩呼噜嗦面条的声音。 直到一大盆面条吃完,赵牧云饮了半盏茶,才开始关心起家里人来: “府上都还好吧?夫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染姐儿和致哥儿没惹祸吧?睿哥儿怎被罚去跪祠堂了?” “七日前,去了一回班知府夫人举办的宴会......” 姜氏挑了些她认为比较重要的事,给夫君做了简短的汇报。 夫人外交有时候也是一种信息的传达。 最后提到子女,就有些闹心: “哼!还不是侯爷把染姐儿给宠得越发不像话,她要哪天不惹祸我还不习惯了呢! 致哥儿那么憨厚的孩子,能做什么出格事? 是我让睿哥儿去跪祠堂的,倪姨娘就知道见天给他塞银子! 侯爷当他拿这些银子干了啥好事? 这一回,又看上了一个卖果子的村妇,还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那个村妇的男人,让人家夫妻和离!” 赵牧云听到这里,和煦的脸上黑得能滴水。 十四岁的嫡女染姐儿。 顶多就是性子野了一些,好舞枪弄棒,喜欢女扮男装出去行侠仗义。 她惹出来的祸事,完全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庶次子致哥儿今年才十岁,他娘是自己的通房丫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刚出生就抱给了嫡母倪氏养。 这孩子性子敦厚老实,和姜氏母女的感情很好,和亲生的没两样。 唯独让他头疼的,就是庶长子赵睿。 第109章 先祖是个牛人 赵睿的倪姨娘是贵妾。 她是吴越倪氏的旁支庶女。 当年,侯夫人姜氏嫁过来三年没有身孕。 老侯爷就做主为儿子纳了一门贵妾。 吴越之地,为天下最富庶之地。 倪氏女作为一个千年世家的旁支庶女,其陪嫁也有十里红妆。 她也是个好命的。 被抬进侯府不出三个月,就与侯府主母前后脚怀了身孕。 倪姨娘生产那日,主母不小心摔了一跤。 两人同一日,先后给宁阳侯生下了庶长子与嫡长女。 倪姨娘生的庶长子赵睿。 因为长得和宁阳侯有五成像,又是府上的第一个男丁,很得宁阳侯的宠爱。 倪姨娘财大气粗又有儿子傍身,在侯府也算是三号人物。 谁知道。 万般宠爱下长大的赵睿,真是吃不了一点点苦。 三百千,只三本书磕磕巴巴念了七八年才熟读。 体格子也肖父。 明明该同其父一般是练武奇才。 他也是有才。 不过是废材! 七八岁让蹲个马步,半炷香都站不住。 文不成武不就。 长大后,吃喝玩倒是很精通。 有倪姨娘这么一个宠孩子的亲娘在,他身上的银票就没有低于过一百两。 怀庆府那一帮子纨绔子弟,最爱围着他转悠。 哄着他玩,也当他是个冤大头。 本就是对什么都好奇且精力旺盛的年龄,刚出精就被带去花楼破了童子身。 这之后,毛头小子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岂肯罢休。 在外面遇到有姿色的女人,就想往侯府里扒拉。 尚未定亲,院子里就有五个通房。 其中有三个是从花楼里赎身的。 有一个是卖身葬父的小白花。 还有一个是从戏班子买回来的。 期间。 赵牧云发现庶长子被亲娘养歪了。 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半分长进都没有。 宁阳侯的后院有一妻一贵妾与通房若干。 三十三岁的他,也只得了这么两子一女。 每个孩子都是很珍贵的。 不能轻易打死! 要说他们宁阳侯府。 若是在他先祖那会儿,生出个纨绔子弟来,或许还能让皇帝对他家更放心些。 可如今。 他总不能把诺大的侯府,交给下一代武力值担当的闺女吧? 说起赵牧云这位边城最高守将。 就不得不提一下他们赵家最牛的先人。 赵牧云家的族谱首页,就是先人赵懋。 族谱上记载其自幼胆气过人,擅长骑射。 赵懋有一个特别的身份。 他是邶太祖当年那一百二十八个护卫中,护卫首领的儿子。 十岁就跟随其父,在推翻元朝政府的数十场大型战役中,立下过赫赫战功。 少年时期的他,曾几次将邶太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在战火中,他从少年成长到青年。 二十来岁,已然成为最熟悉北方边境情况的将领之一。 于此同时,赵懋的名字也成为蒙古鞑靼的噩梦。 建国后。 赵懋为开国辅运武臣之一。 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加封为宁阳侯,后又晋为宁国公,年俸禄为三千石,五代不降袭。 直至蒙古人主力军被打得彻底没了反抗之力。 赵懋又获皇命统领巩昌、平凉、边城等卫所的士兵。 从此驻军边城。 三十而立之年,就成为了一方大员。 要说赵懋最神奇之处,不在于他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 这位国公爷,他是邶国建国史上出了名的老寿星。 从太祖皇帝开始,他一共辅佐过八位皇帝,是邶国最坚定的保皇党。 还曾在七十三岁高龄与二十八岁的小妾,生下过一个小儿子。 享年九十五岁! 其子孙后代也出过不少良将。 但也大都战死在了沙场。 宁阳国国公府已历八世九代。 到了赵牧云这一代降为宁阳侯。 赵家,在边城无疑还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前五代国公的日子,过得确实相当滋润。 先祖打了一辈子仗,攒下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 但赵家还有一个厚恤士兵的家规,摆在那里。 历代的宁阳国公府或侯府世子,都是皇帝赐的婚。 赐婚对象大多还都是文官之女。 主打一个才学与品行出挑。 这些女子嫁进赵家后,几乎都要赔上自己的嫁妆,方能保障亲生的子女过上国公府该有的生活。 现任侯夫人姜氏,祖父曾是国子监祭酒。 当年刚及笄的她,一副工笔画重彩蝶恋花,就得了宫廷画大家的盛赞。 舒展的眉目加上修长的身段,求娶之人也是踏破了门槛。 谁知,这么一朵花骨朵就被邶文帝指给了赵牧云。 从此,才女配莽夫。 清流世家陪嫁的,多半都是古籍书画等物。 这些古籍要放在外面市场上,价值千金。 但,谁会卖掉传家宝? 姜氏的才貌,确实让赵牧云很是迷恋了两年。 婚后第三年侯府无婴啼。 老侯爷急了。 他急着抱孙子。 还急着和夫人一块儿回商都养老。 老侯爷当年是这般教导儿子的: “儿啊,咱宁阳侯府到了你祖父那一代,其实就只剩个面子光啦!你祖母与你母亲都不是精通俗务,为父之所以让你纳吴越倪氏女为贵妾,就是想要搭上千年世家这条线。” 赵牧云:“所以,您老这是卖子求财?” 老侯爷痛心疾首骂逆子: “侯府的日子再难能难到哪里去?朝廷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给边城发过军饷了。 咱们边城的驻军有四万多户,兵力十万余人。 这么多张嘴要吃喝,边城的屯田可是无法供给这么多粮食的!” 赵牧云被骂得不敢吭气。 他要做侯府的当家人,就得担负起该有的责任。 自从倪姨娘进了侯府。 边城的贺兰砚、滩羊二毛皮(羊羔皮)、枸杞和甘草等特产,已经随着倪家的商队卖去了江南各地。 一年倒腾几次特产,大约能带来二十万两左右的收益。 想要用来给十万边军发军饷,自是不够的。 部分银钱会从江南直接买了米粮运回来,再平价卖给军属们。 还有一部分用来给边军置办冬日的棉衣、皮靴,还有更新一些兵器之类的。 所以。 倪家这条商队的收益,对边城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哪怕赵睿这个庶长子是个纨绔。 哪怕倪氏这个贵妾经常给主母使绊子。 赵牧云夫妻,还真不能把这母子二人往狠里收拾。 第110章 鞑靼人,无肥厚者也! 宁阳侯府庶长子赵睿,在其父亲回家后。 跪祠堂的时间又延长了一天。 倪姨娘得了心腹的通风报信,正打算跑到前院找宁阳侯撒泼求情。 还没等她走到二门外,侯府大门就被紧急敲响了。 有边军骑着快马来报信:“总兵大人,有数百骑鞑靼人突然出现在永宁县......” 宁阳侯兼边城总兵.赵牧云,一骨碌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厉声问道:“来了多少人?可有与之交手?” “大人,应该不超过一千骑,他们在扫荡永宁县的铁匠铺子的时候,正好被县衙的巡检遇到了......” 衙役自然不是这些鞑靼人的对手,白白丢了十几条人命。 “还抢了什么?一并说了吧!” “他们出了铁匠铺子又去了几个酒楼,把酒楼灶房里的大铁锅都撬走了。” “嘶!” 抢铁锅,可比抢粮和抢金银的后果严重得多。 铁制品可以回炉,用来炼制兵器或铠甲。 这就是,朝廷只让九个边关重镇一年只互市一次,且对大铁锅交易管控如此严格的原因。 赵牧云迅速穿好衣衫,让亲兵给自己取来了火铳。 “快,赶紧给我追上去!来了,就干脆给我留下来!让斥候好好查查,他们是从哪条道上冒出来的。” 鞑靼人这个季节来扰边,多多少少有些个不正常。 永宁县离怀庆府也就二十里路。 鞑靼如果找了近道跑去永宁县抢铁锅,抬抬马蹄子也能来怀庆府。 可别让人把老巢给端了! 总兵大人头顶的警报器,即刻拉响。 马腿跑得再快,也没有边军们五卫的烽火传信的方式快。 离永宁县最近的宁卫边军骑兵。 在鞑靼人跑到酒楼灶房撬锅的时候,就已经赶来了。 鞑靼人比之汉人,面相还是相当有辨识度的。 除了游牧民族特有的服饰,他们的脸很宽,颧骨很明显,单眼皮,头发胡子都比较稀疏。 身形不过五尺二三(现代的一米六五左右),也没什么胖子。 较之边军更为矮瘦! 但他们眼里透露出来的凶光,是对汉人刻在骨子里的仇视。 且,对上比他们数量多出一倍的边军,鞑靼人也是毫不畏惧。 称得上,勇!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年轻的首领,举起手中的弯刀: “巴特尔(勇士)们,为了带回这些珍贵的大铁锅,快杀死这些边军吧!” “杀!杀!杀!” 宁卫的边军拍马迎敌。 双方就把个永宁县主街当成了沙场...... 两刻钟后,赵牧云带着他的亲卫骑着快马赶来了。 远远的就高喊:“人呢?人呢?” “报总兵,鞑靼人被我们砍杀了两百二十人,骑兵营正在追击。” “我军伤亡如何?” “亡一百八十一,伤九十二......” 赵牧云很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 看躺地上的鞑靼人服饰,应该就是鞑靼部落的普通牧民。 还不是什么正规军,就能伤了他们这么多人!!! 半天时间不到。 追击鞑靼人的骑兵营也发现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在骏马山上挖穿的那一条密道。 消息传回来。 赵牧云肺都要气炸了,连夜下令:“既然军田都已经秋收结束,是时候加强训练了......” 不提在那遥远的边城,因为鞑靼人跑来永宁县抢大铁锅,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陇山关口外奔跑的西域行商驼队,在奔跑回西京城的半路上就与流放队相遇了。 看到身穿制服的衙役们,行商领队忍不住就前来告状。 不仅痛叱了关军为匪的强盗行为。 言语间。 颇为激烈的自爆身份,称他们几人在西域某国也是贵族来着。 这不是一起普通抢劫西域行商的小事,已经事关邶国与西域各国的和平。 并表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找安西府的知府大人讨要一个说法云云...... 叽里呱啦这么一大通,领队商人的同伙们更是神情愤慨,都把众官差们都听迷糊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陇山上有什么山大王。 后来才听明白。 竟然是陇山关隘的那些关军们,自导自演的抢劫大戏。 他们先后与甜水关、函谷关、潼关的关军都打过交道。 贪财,是统一印象! 但发展到明目张胆打劫过往的行商,也是头一次听说。 就,有些麻爪。 “咋办?咋办?” “他们这是要造反啊!军籍是不想再要了。” “不是说北方好几个卫所七成的军户都逃了么?粮食不够吃,又不给他们发军饷,为了活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 “他娘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真想当那山匪倒是跑远一些,把身上的那层皮子给脱下来啊!” “哼,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因为要把外头的草先吃了,留着窝边的草过冬!照今年的天灾与人祸,估计那些关军们都要饿死在家门口了!” “怕就怕,他们吃到抢劫的甜头,连我们都不放过......” 只有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 流放犯们确实没啥油水可刮。 但他们不是还挣了点外快么? 众官差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额银票,心有戚戚焉。 两个头目自然是没法为商人们讨公道,给他们一再解释关于和府衙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相互没有辖制权。 领队浑不在意冲他们摆摆手,然后招呼着和他同行的人,继续骑着骆驼往西京城奔去。 臭乎乎的骆驼很快就跑没影了。 流放队伍被迫中断了前进的步伐。 两位头目商量了许久,最后找了左文康讨要主意。 左文康想了半晌: “他们要是想拦路抢劫我们,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一个关口怎么着驻军也有一千上下。 西域商人的一面之词,朝廷也没给他们下定论。 流放犯杀关军能有什么好下场? 再说了,以关军们对陇山的山形地貌的熟悉,我们就是想反抗也枉然。 最重要的是,陇山关口是去边城的必经之路,我们根本绕不开也躲不过!” 两个头目无语望天: “所以,我们只能任由宰割,任他们抢走我们的公款?然后饿着肚子一路乞讨到边城?” 左文康笑眯眯: “我倒是还有一个不太体面的主意,就要看各位是否愿意配合了......” 第111章 惨混过关 两日后。 陇山关口。 乌泱泱一大群,拄着木棍,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走到了关口。 男人们,个个都衣不蔽体。 衣衫撕裂成条状。 不是袖子被扯掉了,就是只剩下半截。 胳膊、后背等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是各种样式的伤痕。 好得快的,已经结了长长的刀疤。 有些创伤面积大的,伤口周围还是红肿的,看起来伤口发白,多半里面化脓了。 目测,这群叫花子们受伤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半个月! 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好些还一瘸一拐的! 遇事,青壮男人们冲在前面可以理解。 仔细一看。 跟在后面的妇人们和孩子们,脏污得没眼看。 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就不说了。 衣衫脏得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不少妇人还浑身散发着一股酸唧唧的臭味。 再看她们手背上的肤色,黑得能搓下一层泥来! 她们哆哆嗦嗦的躲在男人们后面。 或背上背着一个崽子,或肩上驮着那补丁满满的包袱。 队伍最后面的是一群老家伙们。 这些人就差匍匐在地上爬行了。 佝偻着身体,走得颤颤巍巍。 整体形象,比难民还更难民! 这是要往西北逃荒去? 关军们面面相觑,暗自猜测着这些人的来历。 还不等他们做势撵人。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人,看见他们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 两眼发光的奔来,双手递上了相关的证明: “关爷,关爷!我等是从大名府押解流放犯的衙役,要通过此关通往边城。” 经过反复检查,确定这人手里握着的路引和通关文牒是真的。 守在关隘口的关军们,就很无语。 就有人很是嫌弃的问道:“流放犯也就罢了,你们这七十个押解官差怎么也是这副模样?” 对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关爷们有所不知。 我们从大名府出来还好好的,一到禹洲府就赶上了大暴雨! 在山洞里躲雨的时候,还被那些山民抢走了我们的公款和粮食。 然后我们只能用知府大人的名义,去附近的县衙借银子。 好不容易走到南河府,结果南河府的流民闹了起来。 他们不仅把关口的卫所全给屠了,见着我们这些穿制服的就砍! 哦,这些流放犯以前都是地主,他们见不得地主,见了也是一通打杀。 我们一路跑,一路被撵! 也不知晓被抢了多少回,被流民打了多少次! 要不是沿路的驿站不收我们的住宿费,估计我们都走不到安西府。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有三日没吃上饭了! 关爷们能不能看在都是公差的份上,借我们一点粮?等我们返回大名府,一定会加倍偿还的!” 关军们听完都是震惊脸:这些押解官差,化缘竟然化到了他们的头上?! 想屁吃呢! 不过,该检查还是要检查的。 可不能让这群叫花子,在他们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招。 正想让一个个排好队,准备搜身。 人群中间,就有一个老妇人软软的晕倒在了关口。 “啊,娘,娘!你怎了?” 一个年轻的男子急慌慌的从人群中跑出来,走到倒地的妇人面前。 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惧,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跟着他身旁的官差赶紧跟了上去,又是摸脉搏又是撩眼皮,最后叹气的对他说: “饿的,就是饿的!” 年轻男子一个噗通跪地,然后抱着官差的大腿,嚎啕大哭: “差爷,差爷!我爹在我七岁就不在了,是我娘辛辛苦苦为人浆洗衣裳帮我拉扯大的,求你们给弄一口吃的吧。” 官差上哪儿给弄吃的? 又眼巴巴的看着关军们。 随着那男人的大呼小叫,又有十几个孩子开始哭唧唧。 “官差叔叔,我要吃饭,我要吃黑馍馍......” “娘,娘,仔仔好饿,仔仔肚肚痛痛......” “......” 孩子的喊饿,当娘的心如刀割。 还能怎么办? 只能陪着一起哭! 顿时,陇山关口一片妇孺的哭嚎声。 哭得人,脑仁疼。 可把关军们给气坏了! 这是打算赖在关口不走了还是怎地? 一个百夫长对着这群人怒吼:“胆敢在关口闹事的,今日就别想过关了!” 不让过关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至少押解的官差们,就很害怕完不成任务。 官差头目拉着关口的两个关军兄弟,一个劲儿求放过。 态度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不厌其烦的给众人描述。 他们一路化缘有多难,还说沿路驿站的驿丞都嫌弃他们浑身泥泞,只让他们住柴房。 又絮叨他们这些衙役出这一趟远差,有多不容易。 不仅出发前那些流放犯亲戚们塞给他们的好处费,全都被流民们给抢了。 甚至好不容易攒的二两私房银子,都被收刮了一个干净。 又担忧着过了陇山往边城的路上,他们会不会被饿死......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是最惨的,被逼到绝路上的关军们。 看着几十个倒霉官差的眼神里,都写满了同情。 嘴上,丝毫不留情: “滚,滚,滚,赶紧滚吧,谁耐烦听你们这些破差事!” 同情归同情。 要想让他们破财是不可能的! 他们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才干了一次劫道的买卖。 那些西域商人留下的商品还有骆驼,他们上千个人一分。 人均,是真不富裕! 就想等到那些西域商人再回来,把他们剩下另一半抢了,然后整个卫所就带着这些钱财跑路。 谁知,他们等的大鱼迟迟不回来。 撞上来一群臭鱼烂虾! 臭鱼烂虾们抬着地上饿晕过去的婆子,跌跌撞撞进了关。 过了葫芦口。 众人就看见了,山道上挖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百十来个坑。 在左文康的劝说下,官差们两日前就在驿站里低价处理了几辆骡车和那一匹枣红马。 此情此景,他们再次敬佩起秀才公来。 这坑给挖得,不管是骡子还是马,腿都得往里掉。 一旦腿折了,骡子和马也就只能杀了吃肉。 吃肉与低价售卖一比。 后者,显然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官差们眼神又隐晦的看了看,妇人们背上的小孩子们。 谁能相信,那些脏兮兮的孩子裤裆的暗袋里,还帮他们藏着私房银票和公款呢? 这个左秀才,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今日的装惨环节,都是他在的指导下完成的。 为了让这种惨状更逼真。 他们是真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肚子一路走、一路打鸣。 更绝的是。 他还让流放队伍的妇人们,把外衫都丢在驿站的泔水桶里泡了一刻钟。 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拿锅底灰和泥抹了几遍...... 第112章 陇山打野 陇山很大。 不是一天或者半下午,就能翻过去的。 况且,他们是真正饿着肚子的呢。 来之前的计划,就是要在这些关军们的眼皮子底下。 坐实他们真的很惨、很饿,什么都敢吃的事实。 一直隐隐尾随在这群人身后的关军们,就听见那些在前面打头的官差们,大声商量着: “真的饿得走不动道了,这陇山的林子这么密,咱们干脆整一个靠山吃山吧!” “这个主意好,哥几个寻野猪去,抓两头回来都够咱们吃上一顿饱饭的!” “别管是野猪还是野羊,抓住啥吃啥,只要是肉我们都不嫌味儿腥。” “吸溜!你们快别说了,我现在饿得都想啃自己的手指头吃,听到肉就受不住!” “那还等甚?拿上咱们的家伙什走着!” “等等,咱把左秀才他们也叫上......” 官差们就这么三五句话就安排完了工作。 五十几个青壮男人,手里拎着木棍儿就往山岭里钻。 留下来的妇孺们对这种野外生存显然很有经验。 她们在山谷的清水河边寻了一个背风口,就麻利的开始挖坑埋灶。 还有婆子在河水洗锅具。 关军们: 这是拿陇山当自己庄子了? 谁家好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这般自在啊?! 更离谱的是。 他们还看见一个大肚婆,从河边揪了一把绿色的野草,就在河水里洗了洗然后生吃了起来! 生吃野草?! 有个家里的婆姨怀孕的关军,表示理解: “大肚婆呢,一个人吃两个人消耗,看样子不止饿三天了,野草又没毒,吃不死人!” 他的话音刚落,吃草的妇人就把手里的草递给了身旁的崽子。 小崽子还以为是什么美味,嗷呜塞了一大口到嘴里。 结果,还给吃出了一个痛苦面具来。 “呸!呸!呸!娘,好苦鸭,报吃!” 隐在暗处的关军们,全被小崽子苦巴巴的脸给取悦了。 有人道:“还别说,和这群人一比,咱们的日子还不算难熬哈!” 他们看不上的野草。 甘明兰却当成了宝。 兴奋劲儿就如同掉进了米缸中的耗子。 这可是被誉为“春天第一菜”的芥菜呐。 可能是陇山这片山谷的环境特殊,加之河道两岸的土壤湿润。 大部分荠菜到了这个季节居然一点都不老! 生吃的滋味。 是带着浓郁青草香的苦涩。 但这玩意儿只要焯焯水,就能将苦味去掉。 将水分攥干,用油辣椒和酱油醋等调味料一拌,堪称人间美味了! 和肉一起搅拌,包饺子、馄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要在末世前,这一大片荠菜都能卖几百块钱的。 怎能让甘明兰不欢喜? 她招呼着佘氏等人,二话不说,埋头就开挖。 自己还边挖边连根拔了一些进空间。 她打算有时间就进神木空间,用木系异能催生一些荠菜种子来。 再然后,她就能实现荠菜自由咯! 从函谷关出来后,她的异能又升了一级。 不仅能轻松拿捏一年生植物,多年生乔木她也能在其根系或枝条上动动手脚。 就,越来越有安全感了! 男男女女分工得还挺明细。 关军们对那些上山打野的官差们报以同情。 他们躲在僻静处一边监视,一边蛐蛐。 “啧啧,才进陇山就想吃野猪、野羊!要山里还有那些野物,咱需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打劫那些西域行商么?” 有个老兵油子用很是怀念的口吻道: “搁十年前确实行!咱那会儿馋肉了,只要点两个小旗的人去深山里转一圈都够吃十天半月的!” “盛叔啊!我就恨自己晚生了几年,听老兵们说,你们以前把野猪都吃腻了!咱现在这日子真是过得够够的!” “啧,你爹要听你这么说,还不打断你的狗腿?咱以前的日子确实还行!虽然没有军饷,但军田的粮食还勉强够吃。 山岭里的野物不仅能解馋,若是运气好遇到熊瞎子、老虎什么的,弄到安西府能换不少银子。” “哇!听说熊虎皮和熊掌,还有虎骨、虎鞭贵得很哩!你们那些年分了不少银子吧?” “屁话!咱们陇关卫是满编!大头被千夫长和百夫长他们拿了。我们这些小喽啰,一年能分个三四两银子就算好的了!” “三四两还不多啊?而且你们以前三两天都能吃一回肉,现在可好,是一年半载都见不着油星子......” 不怪年轻的关军们抱怨。 陇山这一片山林,被整个卫所一千多关军就这么不分季节,肆无忌惮的猎杀了十多年。 大型猎物早就被杀光了...... 官差们组成的打野一分队,在附近的山岭转悠了一个大半个时辰。 半点大型猎物的踪迹都没有瞧见。 忍不住抱怨:“还野猪呢!猪粑粑和猪蹄印都没有。” 而离他们稍稍有些远的半山腰,以左秀才为首的一帮人却惊叫连连。 “出来了,出来了!这一窝至少有三只。” “啊,跑出去了,那一只跑出去了!” 毛姓头目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问道:“抓的是甚?” 对面随即回道:“是兔子,我们逮到兔子了!” 官差们眼前一亮,对哦! 山林里大型猛兽没有,野兔子什么的总能抓一些吧? 兔子虽小,那也是肉! 他们也在将眼睛放在了土里。 再之后,只要看见碗口大小的洞,都要拿着木棍往里头捅一捅。 还别说。 捅到第五个洞的时候,毛姓头目手里的木棍的尖尖,明显就戳到了一个移动的东西。 他顿时精神大振,对着下属们疯狂示意: “快来,快来,爷也找到兔子窝了!” “头儿,那你赶紧将兔子再捅一捅,都说兔子有三个窝可别让它从另一个洞里跑掉了。” “那不能,我的木棍还在动......” 毛姓头目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滋溜”一下,他的木棍被挤开了。 几息后。 一条碗口粗细,体背棕黑色,体侧各有两条黑色纵纹的蛇,迅速从洞里游了出来。 一出来,就与毛姓头目来了一个眼对眼。 “我滴娘哎......” 第113章 秋风起,三蛇肥。 把毛姓头目吓了一个半死的乌梢蛇。 最终死在了官差们的乱棍之中。 官差们的“好运气”,就是从这条蛇开启的! 仿佛捅到了蛇窝,一条接一条...... 而左氏一族的打野小分队,抓了二十五只兔子,还有好些山耗子。 得亏没让阿土大王的小弟们瞧见。 不然,准要以为大王的主人吃同事。 打野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男人对这件事的热忱度极高。 从上午搞到了下午。 直到把这片山岭里所有的洞,都捅了一遍才肯罢休。 河边。 眼尖的孩子们远远的看见了打野归来的叔伯们。 手里都拎满了猎物,一个个小嗓门已经叫了起来。 “我三叔回来了,有肉吃啦!终于有肉吃啦!” “我爹爹最厉害!我爹爹敢杀狼!” “嘻嘻嘻,都厉害,都厉害!” 兴奋的小家伙们飞奔迎了去。 刚一走近。 跑在前面的就来了一个急刹车。 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是长虫......” 年岁小些的,一听是长虫,调转头就跑。 屁滚尿流...... 蛇这东西,不仅孩子怕,妇人们看了一眼也躲得远远的。 奇葩傻胆大.肥仔,狗狗崇崇的躲在扒蛇皮的包围圈中,把手指头塞在嘴里不敢吱声。 蛇这种动物是真的很神奇。 哪怕抓蛇的时候,脑袋已经被石头砸成了肉酱。 但剥皮的过程中,蛇的身体仍旧时不时在扭动、弯曲。 坏心的官差们,就把蛇身缠在手腕上,做势往肥仔跟前递。 肥仔惊奇:“哇!它的尾巴在动哩,叔叔你的刀不利哇?” 言下之意:你刀工不行,都没杀死! 官差:你个猪肉西施家的破孩子...... 转头,肥仔就和亲娘告状。 “叔叔是坏怂!” 得,才进关中十来天,小崽子都学会了用方言骂人。 关军们看见这群从大名府来的叫花子,扒了蛇皮扒耗子皮,真是什么都敢吃。 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还听那个被叫做秀才公的年轻人说: “我从一本游记上见过,岭南人最爱把乌梢蛇和兔肉放一口锅里炖。说是在秋季常吃这道菜,可以治疗消渴赢瘦,胃热呕吐,便血等症,对痹症也有益处!” “秀才公,今日这道菜就由你来做如何?” 如何,当然是巴不得了! 左文康就怕这些人糟蹋了好食材。 虽然凤朝也没有吃蛇肉的习俗。 但跟着战王四处奔波,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深山老林里还不是抓到什么吃什么。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弄坏蛇的毒腺,避免流入蛇肉中。 与蛇有关的菜肴,他能一口气做出十八道肴来! 一个时辰后。 经左文康之手,只用了粗盐简单调味的蛇兔混炖出了锅。 十五条蛇和二十五只兔子剥出来,也有百十来斤肉。 连着汤,炖了五锅。 众人被饿到出窍的灵魂,闻着味终于又回了阳间。 各自端着碗围在灶台的大锅前,嗷嗷的喊着要吃肉。 “急甚急?肉都有是数的,每人四段蛇肉四块兔子肉!” “心急喝不了热汤,小小烫着舌头了!” “慢着些,慢着着,别撒了......” 秀才公大厨不仅煮好肉,还主持了整个分肉工作。 搞得很是公平公正。 给众人分完肉后,他又将几大筐鲜嫩荠菜往肉汤里倒,烫熟即刻捞出来。 河边,三百多人就端着自己的碗。 或蹲着,或坐在地上。 之前还提蛇色变的妇人们,也没扛住腹中饥饿,端起碗就轻轻抿了一口汤。 肉汤入喉,只觉得天灵盖一凛。 这是什么神仙汤? 如果非要把味觉上的“鲜”分出个高低立下来。 贝类海鲜的鲜是向下、复合的鲜; 鸡肉的鲜属于中间的、家常的鲜。 而蛇的鲜,它是一种向上且轻盈的鲜。 慢火炖出来的汤,能品出一丝鲜甜味。 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想喝第二口。 喝多几口,就彻底消除了心理上对蛇的恐惧。 半碗汤下肚,再吃蛇肉早没了顾忌。 以为汤是极品。 雪白的蛇肉吃到嘴里。 又是另一番滋味。 完全不腥,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味儿! 因着炖的时间比较足,稍稍一抿蛇肉就轻松脱了骨。 仔细一品。 嘴里的肉质相当嫩,比鸡肉、猪肉都细嫩! 以为配角兔肉应该食之无味。 却不想,融合了蛇汤之美的兔肉,都鲜到了骨缝里。 之前可没人想过,这两种肉混炖出来的味道如此搭! 太绝了! 一口肉,一口汤。 胆小的妇人们都吃得这般香。 毫无顾忌的男人们,更是觉得人间至美之味不过如此了。 罗氏这等上了年纪的只觉得吃了这等药膳浑身都是劲儿,还能一口气再走上六十里路。 至于小孩子。 他们哪里顾得上感叹哦! 小嘴都被肉塞满啦。 肥仔上个月还觉得马肉是天下第一美味,今日他决定把这一票投给长虫。 肉汤里烫熟的芥菜别有一番风味。 最后连汤带肉再加菜,青壮们吃了个五成饱。 “兄弟们莫急,耗子肉快熟了!” 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耗子肉,正散发着独有的炙肉香。 也不知道怎的。 关军们闻到那一股子微微焦香的肉味儿,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不听使唤了。 香得实在是太犯规了。 十几人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来的意思都一样。 他们想吃! 本以为饿到这个份上的人应该很护食,没想到人家还怪好客的! 非常热情的请他们吃烤肉。 起初,只一人扯了一块,表示自己只是好奇想尝尝味道。 等尝到香喷喷的耗子肉,根本就顾不得什么是客套了。 六十多只山耗子! 半刻钟,就被这些人吃了个干净。 吐了一地的骨头。 关军们抹着嘴,挠头。 哎哟喂,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家的口粮吃光了。 这下也顾不得跟踪和监视任务了。 还主动给这行人指点了一下,这片大山要怎么翻,什么时间段最后走到什么位置最佳。 还真是个意外收获! 再然后。 流放队伍用了两天的时间翻过了陇山,正式进入了前往边城的关陇古道。 看着身后远远的陇山。 众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幸好这条商道上五十里就有一个驿站,要不然,我们是真要饿死在路上了......” 第114章 血本无归 流放犯们前脚刚离开。 那一行往安西城回去找靠山的西域行商们,很是狼狈的逃回了陇山关口。 这一回。 他们几乎把身上的所有携带的黄金宝石饰品,全都主动送给了关军。 只恳求让他们带回那些,在邶国并不是太金贵的商品和代步工具骆驼。 对于他们这种识时务的行为,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散伙的陇关卫关军们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们只谋财,不是真想害人命。 外族人在邶国境内被杀,朝廷是真的会追究到底。 被放过了关的西域行商们,跑得那叫一个快。 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在关拢古道上追上了流放队伍。 官差们在驿站见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很是热情。 尤其看到他们骆驼上的货物箱还在,赞道:“不愧是李氏商行!” 看看人家这千年世家的能量! 当山匪的关军也得给人家商行这个面子。 西域行商领队却苦笑道:“我们还没到西京城就调头回来了!” “为甚?” “贵国安西府的破军起义,已经将西京城围困十日了!他们不仅将所有西京城的各个路口都设了卡,城郊的百姓也都投了军......” 官差们面面相觑。 这么快就从农村杀出来,还包围西京城了? 黄姓头目咬牙做最后的倔强: “西京城可是千年皇都,城内十分富裕,而且城池经历代不断修缮,高耸坚固,防御设施齐备!哪有那么容易攻破的!” 下属们积极响应: “对,对,对!西京城的驻军都是精锐,历来攻城战都是最难打的!” “区区流民能成什么气候!东一支义军,西一支破军的,最后肯定谁也不服谁指挥!” “就是哩,搞不好朝廷还未发兵,东西京的流民就自己先干起来了!” 行商领队闻言大惊: “东京城也有流民?我们还计划来年去一趟的!” 毛姓头目是个藏不住话的,想到他们逃出南河府的狼狈就道: “南河府比安西府更乱,那边的流民连县太爷都杀!劝你们别去蹚这一趟浑水。” 其他人狂点头:“是啊,你们这驼队实在太打眼了,看着都很好抢的样子......”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 那个刚还愁眉苦脸的西域行商领队,眼里迅速闪过了一丝狂喜。 这一趟买卖,太值了! 另一支从江南往边城运粮食的倪氏商队,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往来边城与江南多年,头一回血本无归。 今年。 有鱼米之乡着称的江南,也遇到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 粮食减产甚至绝产。 同样的银子,还买不到往年三成的粮食! 这还是江南粮食巨贾,给十五年老客户的最优惠的待遇! 花了比往常多出几倍的粮款就不提了。 最倒霉的是。 有一大帮流民,一直在暗地里盯着倪氏商队。 刚离开江南没两日。 五十艘运粮船,连船带粮食全被抢了! 尽管运粮队里有三千多边军护卫。 对上八九万流民的抢掠,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在打斗的过程中,护卫商队的边军伤亡了三分之一。 这不就是血本无归么! 倪氏商队被抢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加急送回到了边城总兵赵牧云的手中。 赵牧云,晴天霹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急报,反复问传令兵: “全抢了?本侯真金白银买的粮食全被流民给抢了?那可是三十万人半年的口粮!流民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 西北军田今年收的粮食,最多能撑到来年二月。 军户家中的主要劳动力都在卫所,一年到头都领不到军饷。 全靠家中的老人、妇孺养羊、织布来售卖。 如果军户家属们挣来的这点辛苦钱,买不到倪氏商队运回来的成本价粮食,只能去怀庆府买市价粮。 四万多户军户贫苦的生活,又得雪上加霜。 传令兵赶紧将随着急报来的,邶国十三个布政司最近发生的大事件,给他做了汇总。 只把赵牧云听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个时辰后。 边城五卫的参将和把总们都被叫了来。 急报相互传阅后,个个捏着拳头,恨不得马上冲去江南。 “他娘的,居然抢到我们的边城的头上了!我们在边关流血卖命打鞑靼,总兵大人自掏腰包给四万多军户买的粮,还被这帮狗东西给抢了!” “流民是哪里去的流民?为何流民有这么大的能耐!护卫军怎么不报官把被抢的粮食给追回来?当地的州府衙门难不成都是摆设!” “总兵大人,我们边城一定要追责!” 他们的总兵大人眼神空空: “报官?你们知道现在除了商都,其余十三个布政司都乱成什么样了么?” 参将和把总们愕然:都到这个程度了吗? 赵牧云深吸一口气: “他们从有无寸铁的农人,发展到抢劫地主富商、屠杀县衙、卫所,已然成为了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流民军! 朝廷,又启用了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去中州......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边关重镇越不能自乱阵脚!鞑靼人脚下入户,他们最喜欢干浑水摸鱼的买卖。 粮食的事情莫要声张,容我想想法子......” 可怜的总兵大人思前想后。 最后想到的法子就是: 他要向便宜大舅子,贵妾倪氏的嫡兄,倪氏商行的掌权人,私人借一百万两银子! 粮价疯涨,过冬的棉花之类只会涨得更高。 现在商队加护卫军都带不回这些东西,那他们只能拿着银钱在怀庆府用市价购买! 算来算去,一百万两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秋收。 这笔借款对任何世家都不是一笔小数。 赵牧云为了达成目的,还回侯府对倪姨娘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又是甜言蜜语,又是身体力行。 情绪价值拉满。 倪姨娘被哄得美滋滋,最终还是给远在吴越的父兄写了信。 信里用了很大的篇幅描述了,边军军户们的不易,自家侯府是如何为边关殚精极虑云云。 信上的墨迹都还未干,赵牧云就急吼吼的收了起来。 并让侯府大管家,亲自带着倪姨娘书信去吴越...... 第115章 宝贵的人类幼崽 侯府管家才离开怀庆府没两日。 边城五大卫所的中下层兵卒们,就得知了倪氏商行运粮回来路上被抢的消息。 谁家没有爹娘和兄弟姊妹啊? 一时间,卫所中人心浮动。 随着这个坏消息传回军属们的耳朵中,边城四万多户军属都坐不住了。 爹娘最关注的还是那个伤亡名单。 护卫商队这种活计,本该是轻松且没有什么风险的。 每年都还要在内部竞争一番才有机会跟去。 现在听闻被流民抢劫并杀害了一百多人的消息后,军属们同仇敌忾。 再一想到被抢走的粮食,军属们对流民的愤怒到达了极致。 “其他八个重镇的总兵大人是什么样的,咱边城的军属们不知道。但赵总兵这么多年来,是怎样想尽办法让咱吃饱饭的,我们心里有杆秤。” “就是,总不能真指着总兵大人借钱给大伙儿买粮吧?咱得自救啊!” “对,虽然眼下的市场粮价不低,但好歹才刚秋收不到一个月!等到年前年后这价还不知道要涨成什么样,现在囤粮正合适。” “买,咱们将家里的银钱全换成粮食。” “......” 隔日,顾不得沉浸在悲伤中的军属们,为了还活着的家人。 迅速清点了家里的银钱,结伴冲去了怀庆府。 只有四条主街的小小怀庆府,七家米粮铺和十来家杂货店的门口,很快就排起了长队来。 看着这么多人拎着大麻袋去排队买粮。 城里的老百姓们怎能不恐慌! 人从众! 大家都在抢,咱家也要买。 各种麦类、粟、黍、粳米最受欢迎。 豌豆、荜豆、黑豆、大豆、豇豆、小豆、雁豆等豆类也能当半个家。 这些都在抢购范围内。 家庭再不富裕的人家,囤个一两石粮还是没问题的。 不到三天时间。 怀庆府的所有粮店和杂货店的仓库,都卖空了。 然后,又有小道消息传来。 说是数十个上了年纪的老农推测,今年会是个寒冬! 西北边塞冬日是真冷啊! 继疯狂抢购粮食后。 又有人囤盐、棉花、木炭、棉布等过冬用品。 一时间,怀庆府的零售业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繁荣。 不到七日就将一年的存货卖掉的小商户们,已经打算跑一趟九百里外的大城市金州府,再进些货。 而那些东家在各州府都开了连锁店掌柜们,纷纷向总部西京城打申请。 求总部迅速调货,调多多的货。 只是吧,这请求传回去后。 一等,没等来人。 二等,没等来货。 他们哪里知道。 远在西京城的大东家都出不了城! 城里各大商家的货品和仓库都被守军征用了。 而破军在强攻十次未果后,现在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战术。 只在西京城附近不停的招兵...... 另一面。 借了千百年来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的光。 流放队伍在接下来的路程中,算是从流放以来走得最顺畅的一段。 尤其是关陇古道。 沿途还能看到汉唐时期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驿,五十里一寨的遗址。 一件件古拙的石雕、一个个残破的条石、一条条车辙压痕、一座座关隘旧址、一个个别有风韵的古镇。 让甘明兰都生出了一种在徒步穷游的错觉。 五十多日的行程中,她明显感觉到了肚里中的小老二在快速的长大。 现在已经进入孕期第九个月了。 众官差都在私下议论着,猪肉西施这身子骨简直太健壮了。 脸和四肢没有变化,只有肚子上像扣了一个大西瓜。 走路还是那般风风火火。 不看肚子,她那利索的样子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是孕妇。 他们哪里能体会到孕妇的心塞。 怀孕后期,小老二胎动得异常频繁。 小家伙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 时不时就在娘胎里练练手脚。 甘明兰不但每日要耗费大量的异能与之互动,还因胎儿的快速生长,身体也需要补充更多的营养物质。 每日徒步五十多里,再加上异能输送,饥饿就成了一种常态。 白日里,她只能拿神木精华液当水喝。 只能等到夜晚,找机会去空间里加餐。 空间里的蛋白质不缺。 蚕蛹、马肉、野兔、野猪肉、野山羊等等。 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花样,基本都是把肉往高压锅里一放,锅里铺上大量的狗米草根和一点点盐。 等肉出锅后夹着白吉馍吃。 就这么原汁原味的肉配馍,她一次能啃上五个。 蔬菜只有荠菜。 反正她只能保证每日摄入足够量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维生素。 曾经她的大学室友们结婚后分享过的,孕期那些四肢浮肿、便秘、腿抽筋、腰酸痛、乏力等现象,她都没有。 她归纳为,古人不矫情和自己的木系异能加持。 总之,一切都比较顺遂。 只有阿土大王天天看着主人肚子上的肉包鼓来鼓去,就是不出来。 急得不行不行的。 在甘明兰给它解释,人类怀孕周期长达十个月后。 公鼠阿土大王破防了: “吱吱,你们人类至今还没有灭绝真是神奇,生一个崽子居然要耗时十个月!” 要知道,它从山神庙带走的那一帮山耗子。 已经从三十六只发展到两百多只了。 人家母耗子一个多月就能生一窝! 一窝六到十只! 母耗子们还说,它们如今跟着大王过上了不缺吃喝的好日子,一年让它们生个十窝八窝都不是问题! 瞧瞧它们鼠界,哪像人类生崽这么费时费力哦! 用时那么久,一窝才生一个! 听到阿土大王拿山耗子下崽和自己比,甘明兰拎着它的尾巴荡秋千: “一窝生那么多干啥?那些小耗子才活几个月?我肚子里的这一个,不出意外的话,能活个百八十年呢!” 阿土大王被荡得晕乎乎,四肢在空中做划水状,嘴上却不肯认输: “唧唧,百八十年,都够本大王的鼠小弟们生一出一支百万大军了!” 一人一鼠为下一代的数量和质量问题,争论不休。 最后阿土大王迫于主人的武力压迫。 被迫承认,还是一胎只生一个的人类幼崽更宝贵...... 第116章 风起和平关 就在这种风平浪静中。 流放队伍历经小两个月时间,过临洮府抵达了金州关。 金州关与临洮府府城金州隔河相望。 经过多次重修,使得金州关成为一座结构复杂,防御齐全,气势恢宏的津关。 东西关城与中间关城并称为金州三关。 三关城内街道纵横交错。 衙署、兵营、店铺、寺观、书院、民居分布有序。 街道上店铺林立,百业荟萃! 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不凡。 胡商沿街摆摊,争相向来往的路人推销着从西域带来的各种土特产。 各险要之处,皆有筑墩建堡。 才从临洮府府城过来,众人一时间却被三关城的繁华迷了眼。 情不自禁的赞叹:“东西京城也就这般了吧!” 金州关驿站的驿丞,很是自豪的给众官差介绍道: “我们金州关,是西域各国进入陇西的第一个关口,素有西北咽喉之称。 出西关城,可以经略整个西域。守住东关城的浊河渡口,就能够确保临洮府,甚至整个关中平原的安全。 太祖建国之后,就在浊河渡上,用二十四艘大船架起了浮桥供百姓通行。 西域各国的胡商由和平关进入中原,很大一部分就在咱们金州三关就近完成交易后就返回了。 只有少部分胡商经过东城关渡河后,由关陇深入内地直至西京城。 故而,我们金城三关不仅是军事重镇还是一个边贸市场,从西域来的胡商很多,来此采购货物的关中商人也不少......” 土生土长的金州人驿丞,因常年接待各路官员以及西域胡商很有一番见识,介绍起来金州关自信且周到。 众官差都听得津津有味。 各种赞叹金州关的独特地理位置带来的便利与富足。 也趁机与驿站打听明白了。 金州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西可走河西,北则连通河套一带。 边城,就在金州关以东北方向八百里外。 以他们如今的脚速,至多二十日就能到达终点! 打听到了边城的确切位置,押解官差们最为激动: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咱们离开大名府半年多了,头一次如此清楚的知晓离目的地的距离!” “头儿,反正给我们的抵达日期还有一个多月,咱也不急着赶这八百来里路了!不若就在金州关停留几日歇歇脚,再一鼓作气到边城吧?” 黄姓头目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几声,笑骂道: “我还不知晓你们几个,一个个都转钱眼里去了,不就是对那些胡商贩卖的商品入了心么!” “嘻嘻!头儿,剩下的公款真不够回程用!带些西域特色回大名府赚点差价也多少能补贴一些呢。” “咱也不着急下手,先在市场上多转转打听明白哪些东西在西京城最畅销,等回程的时候直接拿货走人。” “......” 九成九的押解官差,几乎都起了挣钱的心思。 也因离目的地比较近,两个头目最近心态比较放松。 两人商议后索性就给众人放了三日假,让大家痛快的逛起来了金州关来。 金州驿站,作为通往西域丝绸之路的一个大型驿站,它的位置在西关城,也在河东通往河西的粮道和兵员道上。 该驿站除了驿丞,还配有75匹马,马夫(负责驿站马匹管理和运输的专业人员)45人。 也算是他们这一路走来,住过前三规模的驿站了。 金州关的卫所就在驿站隔壁...... 一个月前。 邶国在西域最强的敌人喀什噶尔汗国,因其商人带回了一个关于邶国内乱重要的消息,正在准备一场圣战。 在此之前。 喀什噶尔汗国以及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吞并了关西七卫。 失去了对河西走廊辖制权后,邶国只能退回了汉长城最西的起点——和平关。 这也直接促进了喀什噶尔汗国,在河西走廊实力的日趋壮大。 关西七卫旧地的畏兀尔人大部分被迫放弃了佛教,融入了喀什噶尔汗国,改信伊斯兰。 而不愿意改教的畏兀尔人,选择了东迁到了和平关附近的邶国境内。 但野心勃勃的喀什噶尔汗国,一直没有放弃对邶国中原的觊觎。 连续吞并关西七卫也给了他们寇边的信心。 这一回,邶国国内的流民起义于喀什噶尔汗国而言,无疑就是天赐良机了! 十日之内,他们的汗王以西域各区共主的名义,征了八万骑兵,并带着辎重直扑和平关而来...... 这一日,午后的阳光非一般的炙热。 和平关守将例行巡视。 他在城墙上只了望了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了,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 从发现他们到他们靠近邶国境内,不过转瞬间。 这些穆斯林化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以弓骑兵为主,他们的装备有弓箭、长矛、火绳枪、马刀等武器。 和平关守将顿觉手脚发麻。 劲敌当前! 他迅速传令点燃了和平关的烽火台,并吹响了敌袭的号角声。 和平关即刻进入到了战备状。 但那些搬到邶国境内,却又住在和平关外的畏兀尔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对上身着精良的铠甲与马匹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跑是来不及的。 这些骑兵直接焚烧了畏兀尔人的民宅。 此外,他们还纵马毁坏大量的田地,抢劫财物。 对于手无寸铁的畏兀尔平民,或直接砍杀,或将其当成箭靶虐杀。 不多时,八万敌军兵临和平关关口。 和平关不是一道简单的关口。 它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全长约60公里。 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 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 邶国建国两百七十多年来,和平关从未被攻破过。 有着天下第一雄关的美誉。 此时此景,和平关的守将随即下令,朝着这些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直接开炮。 “轰隆隆......” “轰隆隆......” 骑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鲜血淋漓。 和平关关隘的大炮发出了怒吼。 第117章 全城备战 怒吼声从未时(下午1:00)持续到戌正(晚上08:00)。 大炮的杀伤力也不是弓骑兵能抗衡的。 四个时辰不到,就炸死了敌军一万多人。 这样的战果本该大快人心。 又回到了净军之前遇到过的老问题。 邶国的火器,在降温工艺上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不仅火铳容易炸膛。 大炮在开火的过程中,升温得更快。 而且火炮炮管炸膛的威力比火铳大得多。 不仅炮手被炸死,甚至炮楼或炮台都被炸飞了。 敌军对此却是早有准备,他们趁机开始爬墙。 于此同时,城门外的骑兵还用弓箭和火绳枪,对守军予以回击。 双方奋战到半夜。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踏着同袍们的尸体,终于翻过了第一道防线。 为圣战而战。 穆斯林骑兵打仗的时候不怕流血,也不怕死亡。 没有火炮后,瓮城箭楼里的火铳与弓箭派上了用场。 穆斯林骑兵倒下一批,又来一批。 一千多守军借着防御工事浴血奋战了一夜。 又留下了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两万余人的尸体后,全部阵亡。 天明之际。 和平关,破! 看着骑兵们堆积如山的尸体,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也有些发憷。 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又是突然发起的攻势。 仅在邶国西边第一个关口,就消耗了三万骑兵! 但圣战已经打响,容不得他们后退。 只能咬牙率余下的五万骑兵,沿河西走廊迅速东行。 尽管路上百里一城,但拿下和平关后的战役相对容易得多。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越打越士气高涨...... 就在流放队伍押解官差们,还停留在金州考察商机的第三日。 烽火台的狼烟传至金州关。 “敌袭,敌袭!” “报,和平关失守,和平关已失守!” “有数万喀什噶尔汗国骑兵正向金州关而来,预计五日后抵达。” “......” 收到急报的金州关守将,先是下令吹响了敌袭的号角,继而迅速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速速将三关城内所有的西域胡人抓捕,严加审问!” “令,东西中门即刻紧闭!” “令,守军加固城墙,修补箭楼!” “再令......” 数道指令一下。 刚才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金州关,大街小巷瞬间看不到行人。 驿站隔壁卫所的关军几乎是倾巢而出,迅速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城内的百姓和军属们自发准备起了军粮。 紧张的气氛,让驿站里第一次近距离经历战争旅客,都吓得瑟瑟发抖。 不到半个时辰。 东西中关的关门紧闭。 守将令关内所有人不得出关,违者斩杀..... 此时此刻,众押解官差肠子都悔青了。 就为了挣那点子带货的差价,还不知道会不会将小命留在金州关。 和流民相比,胡人骑兵的威力可想而知。 看出了驿站内众人的忐忑不安。 驿丞很是镇定的安抚众人道: “都莫要慌,我们金州关有守军六千多人!汉书中的金城汤池,指的就是咱们金州关了!” 就这么一句,倒是让一部分镇定了不少。 驿站此时也是一派繁忙。 要忙着将和平关失守与敌军马上要抵达金州关的消息,给相关机构送出去...... 左文康私下花了重金向马夫打听,他想知道金州三关城内有没有供百姓们避难的密道。 马夫给出的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他还表示对三关城的防御工事很有信心,认为关城内没有修密道的必要。 左文康很是无语。 他喜欢凡事做最坏的打算。 大战当前,押解官差们应该指望不上。 说不定到时候这些人还得上战场。 而左氏一族的男人们,其身手也不足以保护老弱妇孺们。 最令他忧心的是,神仙媳妇儿孕期已经满了九个月。 根据他前世亲爹给他传授的孕期常识,孩子如今在肚子里已经长全乎了,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产。 他既怕媳妇儿为了护住家人出手,动了胎气。 也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孩子会遇到危险。 再有异能,生孩子也是鬼门关。 就完全不敢想...... 甘明兰:那你就不知道咱带有治愈功能的木系异能,有多厉害了! 两人就目前形势分析交换意见的时候。 她很是乐观: “我听到有人说,若胡人围城他们全员皆兵!关内所有的军户家属以及百姓都会参战的。誓与金州关共存亡!” 这话,左文康听着都有些热血沸腾。 两人切实的感受到了,这种关隘城市的军属们与普通百姓的区别。 有仗,人家是全家齐上阵! 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那一种! 左文康还赞扬了金州关的防御工事: “刚入关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了,说是固若金汤是有些夸张,但紧闭城门不出,守上一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不是说金州关离边城只有八百里么?也不是一座关城在战斗,随时有援军从东边来。” “肯定的,烽火相传,边城应该已经收到信儿。” “......” 肥仔竖着耳朵听爹妈说了半晌。 小嘴紧抿一声不吭。 手里的木棍儿捏着就没有放下过。 见小家伙一副随时都要与人干架的模样,甘明兰将他搂在怀里: “仔仔莫怕,打胡人可不用四岁的娃娃!关口的那些守军叔叔们厉害着呢,胡人到了关口,他们嗖嗖的放炮、放箭! ......就算叔叔们不小心让胡人进了关,娘也能护住你。” 肥仔不清楚守军叔叔们的实力如何,只看着他娘高耸的肚子,一眼又一眼。 最后小小的人学着大人一般叹气:“哎,圆圆要是现在就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好了!” 在他心中,娘才是那个最厉害,最值得信任的人! 一个娘比几十个官差叔叔都能干。 胡人来了,就该让他娘去揍他们一顿。 但娘现在肚子那么大。 打架,很容易伤到妹妹呢。 所以。 圆圆啊,你要是在坏人来之前麻溜的爬出来就好了。 童言无忌的小小心愿,吓得罗氏赶紧让宝贝孙子连着呸了三声。 还双手合十,抬头望天呢喃了半晌。 第118章 兵临关下 “嘭......嘭......” 夜幕刚刚降临,隐隐传来了两声纸炮的声音。 熟悉这个声音的关军们,自然知道这是前方暗哨传回来的情报。 又过了一个时辰,纸炮声加剧。 “嘭......嘭......嘭......” “嘭......嘭......嘭......” 敌军已经靠近,守城的同袍你们要注意了! 随着最后一阵密集的纸炮响。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一刻钟后,就疾驰到了金城关十里开外的响水滩。 响水滩是一个浊河经年冲刷形成的泥沙滩,呈狭长的扇形状。 表层的泥沙都结成了板块,下面是干的细泥沙。 面积只勉强够陈兵三万,却已经是此处最开阔之地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关军集结的鼓声,叫醒了整个金州关。 驿站中的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隔壁卫所的动静。 金城关关门的这几日,除了孩子就没有大人能安心睡眠,老弱妇孺只盼着这是一场噩梦。 终究,梦碎。 胡人骑兵,他们真的来了! 黄姓头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比急报的提前了两日,都说胡人的弓骑兵能日行三百里,看来传言非虚!”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不仅跑得快,他们的战斗力也异常凶猛。 一路冲关斩将,三天三夜就连下了八城。 彼时,响水滩。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的最高指挥官,正与下属们议论着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小伯克甲(维吾尔语中意为‘首领’领)建议,最好趁着士兵们士气高昂,一鼓作气拿下金州关。 小伯克乙反对,认为弓骑兵和宝马已经奋战三天三夜了,不能圣战打到最后,人都被打没了。 而且,金州关可不像他们之前拿下的八个小城池那么好打。 最高指挥官借着火把的光,又将手中羊皮卷里,行商详细描绘的金州关地势图看了几遍。 不得不感慨道: “这些中原人真是建筑天才!金州关背后是高山,面朝浊河最和缓的一个河段。 通往西域的唯一的这一段关道,就夹在高山浊河之间。 如若我们将金州关掌握在手中。出东关门可以拿下邶国的怀庆府,渡过浊河就能横扫整个关中。 到那时,就离活捉他们的皇帝不远了......” “大伯克,以我们拿下和平关的经验来看,汉人仗着天险可倚,这等关隘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多!” 邶国关军的战斗力确实比不得他们的弓骑兵。 唯一让人忌惮的,就是关口城楼上架的炮台。 邶国的火炮虽然会炸膛,但其威力也真是骇人! 他们夺下和平关后曾试图将炮台上的大炮卸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根本就行不通。 眼馋邶军的大炮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是自家弓骑兵也有那么几门可以携带的大炮,何愁这些关隘攻不破?! 噶尔汗国骑兵却不知道,城楼上的守将手心里都冒着冷汗。 虽然金州关这个关隘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但建国两百多年,就没有敌军杀到过这个关口来。 弓弩刀剑平时练兵会用到,保养的都还不错。 但他这几日将防御工事全部查了一遍。 查完就心知完犊子了! 炮台底下的弹药库里,要用来装炮弹的黑火药,一大半都潮了。 敌军兵临城下,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却在拖后腿。 还能有比这更糟心的么? 此时,噶尔汗国骑兵的大小首领们,已经商议出了一个攻金州关的好法子。 在西域与中原开通贸易往来的数千年时间中。 褡裢,在维吾尔人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通常是用棉线或羊毛手工编织而成。 长约一米五左右、宽约五十厘米,中间有一开口,两端各为一个口袋,口袋边处还留有活绳。 只要拉紧活绳,两端袋子里的东西就不会跑出去。 既安全可靠,又结实耐用。 行商贩卒出门离不开褡裢。 骑兵们在行军打仗过程中用得更多。 在褡裢里放上军粮和抢劫来的财物,再挂在马脖子上,刚刚好。 哪怕是骑兵们战死后,同袍也是要将他们的褡裢带走的。 现在,死去的那三万多个同袍,他们的褡裢此时正派上了用场。 首领们决定用土攻城。 具体的操作方法,就是在褡裢两端的口袋中装上沙土。 然后将这些沙土褡裢,趁着夜色运到墙根下炮台的发射盲区。 三万多只褡裢,难道还垒不出与城墙一般高的沙土墙来? 若是不够,还有五万个褡裢来凑。 响水滩上干泥土用来填充褡裢,正合适! 说干就干! 响水滩上燃烧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金州关西门。 守军们还瞪着眼睛,苦巴巴的守在西城关楼上。 都以为今晚胡军远道而来要停顿整修,不会搞夜袭了。 他们等啊,等。 一直等到了寅初(03:00)。 哨兵正想眯一下眼,就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像是列队在跑步前进。 哨兵马上往西域方向的官道上空,射出了数十只火箭。 “咻......咻.......咻......” 好家伙! 漆黑的夜色被火箭的火光照明。 胡军正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单列队形,跑来。 他们头上都戴着铁盔。 前胸后背驮着两个袋子。 双手还抱着袋状重物。 最前面胡军,完全将他身后人给挡住了。 短暂的火光中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后来还有多少人。 守军将领见到了活的胡军后,即刻下令:“待他们进到射程内再放枪、放箭!” 夜里射击,总是受限。 百十个呼吸间,守将敲响了鼓声。 大声传话:“放枪!放箭!” 进攻的鼓声响得很是密集,西城关口喊杀声一片。 乒乒乓乓动静不小。 让关军们没料到的是。 胡军前胸和后背上那两个看不出装了什么的袋子,竟然还起到了保护作用。 火铳的弹药和箭头打到上面,根本伤不了这些人半分。 他们还将手里的袋状物,一个传一个,往西关口的城门处堆积。 关军们发了几十枪和几百支箭下去。 对方的伤亡屈指可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城门口的袋子就堆起了十来个。 守将终于看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暗叫不好! tnd,这是想拿袋子砌墙呐! 第119章 见招拆招 约莫有长达两刻钟的无效射击。 在浪费了无数的弹药和箭头后。 关军们发现,一时半会儿还拿这些胡军没辙。 眼看着,他们就用那装得满满的口袋,在墙根下堆出了两米宽,一米多高的一堵墙来。 西关门的城门楼才十五米高! 照他们这个搞法,天不亮就能爬上城门了。 只把众关军急得团团转。 期间。 有人急中生智,对打头那个胡军的前胸放了一只火箭...... 关城内。 “咦?怎么停火了?这么快就把胡人打跑了吗?” 驿站离西关门还不到五百米,就是关军们放了多少枪,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明明一刻钟之前,枪声还挺热闹的。 也不没有听到炸膛什么的。 怎就不打了呢? 男人们心浮气躁。 恨不得爬上城门楼子看看战况到底如何。 要是守城的关军们没有杀敌的能耐,他们也愿意上去帮帮忙啊! 关军们哪里用得着他们这群流放犯帮忙。 因为刚才那一支火箭,他们终于找到了克敌的好法子。 土来,火攻。 火,虽然不能灭土。 但那些装土的袋子,是用棉布和细羊毛编制的。 火箭箭头射在口袋上,箭头上溢出的火星子很快就把口袋点着了。 棉布和细羊毛都是见火就着。 根本来不及灭火与堵住洞口。 褡裢里的黄泥沙就顺着洞口漏了出来。 褡裢干瘪后。 没了泥沙挡在前胸后背做掩体的胡军。 如此近距离的火铳和箭头射击,杀伤性只大不小! 于是,客栈里的众人又听到了枪声。 枪声里,除了关军们的火铳,还有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的火绳枪。 那是对方在反击。 火绳枪队在给垒墙的同袍打掩护。 那些垒墙的,褡裢一个接一个的传递。 哪怕顶在前面的被射死后,后面的士兵马上又自动补位。 甚至还有几个大聪明,在叽叽咕咕一阵商量后。 还将死去的同袍尸体也往沙袋上垒。 两米宽的泥沙袋墙,迅速增高到了两米五。 直把城楼上的众关军,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既然知道这些口袋怕火,守将倒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无措。 西关门内,马上架起了数口大锅。 卫所里的油罐子全都搬了来,还有士兵已经挨家挨户通知让军属们将油罐子送来西关门。 等到几大锅里油,烧到了滚烫后。 守将就让下属用大木勺,舀了滚油顺着城门楼。 就往墙根上那已经堆到三米高的口袋墙上浇。 浇完两锅滚油,顺势再给上几只火箭。 “轰”的一声。 火苗一下就蹿到了一米高。 滚油沾上的地方,瞬间就烧成了一片。 被用来筑墙的尸体也都陷入了火海中。 城门口,亮如白昼。 所有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都暴露在了火光中。 趁势,城墙上的关军们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射击。 顺利击杀胡军近百人。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被压在墙根底下打,向城门上回击,对方躲在里面不露头。 杀伤力,只能说是几乎为零。 打了一个寂寞! 作为天主的士兵,不怕死不怕痛,但也不能当傻子。 总不能真让他们拿尸体堆成墙吧? 主要是对方动辄燃烧同袍尸体这个行为,有违伊斯兰的教义。 带队的小首领迅速发出撤退的命令...... 天色大亮后。 守城关军迅速换了新一轮的防守。 随着昨夜参战的人回去休息。 关城内的军属们,很快就得知关军昨晚击退了敌军的好消息。 此前那种对胡人骑兵天然的恐惧,烟消云散。 甚至,关城内的好几家早点铺子都开了张。 伴随着买卖的吆喝声,热腾腾的烟火气。 关城内的百姓们,终于三三两两的出了家门。 看到邻居和熟悉的友人,又凑在一块相互打听着昨晚的战况。 眼下,所有人最关心就是,胡军是怎么搞夜袭的,我军又是如何迎击,并杀死敌军多少人。 幸好有一大波军属为大伙儿解答: “那些胡人大大的狡猾偷袭也不走寻常路!人家千里迢迢还带了口袋来,就用那口袋装着泥沙用来搭墙呢。” “你问最后怎么着?听说他们忙和了一个晚上就把墙堆到半城门高! 结果?结果就被我们的守将大人先泼油,后来又用一把火把装泥沙的袋子都给烧了。现在西门关口外头,就剩一堆干泥沙啦!” 又有人不解:“只用了火攻么?我怎么听着响了大半夜的枪声呢?难道是胡军在反击?” “都用枪了,我军用的是火铳,胡人用的是火绳枪!不过,我军都是躲在城墙门楼里往外射击的,半点伤亡也没有。” “不对,有人受伤,在泼油的时候,被油星子烫到了手背。” “哎呀呀,那赶紧用上好的药膏抹一抹,就怕耽搁久了,那伤口都好全乎了。” “哈哈哈!你们就皮吧!咱们金州关可是历经千年考验的关隘,岂是区区胡人轻易就攻破的?” “就是,大伙儿用不着跟着担心受怕,该干嘛干嘛!” “对对对,我这就回家让家里的婆姨们多烙一些饼,回头给卫所的娃子们送些去。” “这个主意好!咱也把家里的油罐子给他们送去!既然滚油好用,让他们用这些多杀几个胡军!” “走走走,赶紧家去,家去......” 一个个抠抠搜搜的老爷们儿。 平时家里的婆姨就是煮菜多放了两滴油,都要被他们骂上三天的。 现在倒好。 心甘情愿且积极主动的表示,要将家里的油罐子全送给关军们。 那真是发自内心的不心疼。 白面饼子,也就家里的小娃娃们偶尔能吃上一顿的。 现在非得给关军们吃! 就该吃得饱饱的,才有那力气打胡人! 哎哟喂,不费一兵一卒就射杀了对方几百人。 怎么想,就怎么美! 再遇到街坊邻居,又将刚才听到的好消息给他们分享了一轮。 一个个的听得喜笑颜开。 胡人来袭的第二日,整个关城内竟是一片喜气洋洋。 街铺,尤其是那茶馆中更比平日要热闹上数倍。 与城外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第120章 不起眼的阿古柏 除了不让所有人出关门。 关城内和以往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也不准确。 至少以往那些奇腔异调的西域胡人,关城内的军属和百姓们就再没有看到他们出来摆摊了。 此时,卫所数间之前是营房现在被当做监狱的房间内。 一百多名被关押起来的胡商,正忐忑不安,战战兢兢。 这个群体里有半数以上的商人,最近几年,一年之中最少有三个月都住在金州关。 他们中还有几人租了铺子,做起了长久买卖。 虽然金州关离西域比较近,来这个城池做买卖的行商人数众多,比去西京城的利润相对要少一半。 但附近几个州府的陇商,来金州关进货和卖货的也不少。 汉人尤其喜欢在过年前,进行大宗采购。 每年在过年前的那个月,就是他们西域行商出手压箱底货物的好时机。 最好的貂皮、灰鼠皮、狐狸皮,还有用质地最纯净的彩色宝石制作的饰品。 只要不是太过贪心,就没有卖不掉的! 每年到了这个月,他们熬了大半年的资金就一次回流到位。 西域行商们的采购清单上。 金州关的绢帛不是最佳选择。 邶国的蚕桑地在江南与川蜀,这些地区的制造技术也最先进。 运到金州关来贩卖的绢帛,已经被中间商加了几回价。 他们最心仪,也最愿意带回西域的商品是陇瓷。 浊河对面六百里外的平凉府,有大大小小的瓷窑数百个。 据说在前朝,就烧出了被指定为朝廷贡品的青花瓷。 虽然比不得陶阳镇的官窑出名,但运回西域的售卖价格也不低。 还因离西域比较近,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路上的耗损。 就这么一卖一买。 回去后,手里的金银又能翻上好几倍。 所以。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难道你们就连这一个月都等不及了么? 非得这时候来捣乱。 最让行商们担心的是。 这仗打赢了还好。 到时候,他们就能跟随骑兵的脚步,将买卖做到邶国境内的其它城池。 一旦,喀什噶尔汗国输了。 西域各国与邶国的商贸往来,铁定受影响。 邶国朝廷可能第一时间就会闭市,不让他们这些民间行商往来。 听说蒙古鞑靼,因为常年寇关,一年只有一次与邶国互市的机会。 大铁锅都不让他们随意买! 要是和蒙古鞑靼一个待遇,那他们几代人经营出来的买卖就付之东流了。 不敢想,压根不敢想! 他们已经被关了好几天。 还记得被抓的那一天。 他们先出示了自己的通关文书,证明了自己的来历。 然后,临时住所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最后被带来这里审问一轮后,关禁闭。 其他国籍的人还好一些。 那十几个喀什噶尔汗国的商人,在问话之前就遭到了一顿毒打。 这可是他们这些西域商人在邶国做买卖,从未有过的待遇! 关军们以往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同室的喀什噶尔汗国商人还道,关军们动刑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起了杀心。 打得贼狠! 下手黢黑! 这还没完。 昨晚参战的关军们,大早上的兴奋劲还没有消散。 好些人还跑来临时监狱,群嘲这些喀什噶尔汗国行商。 “你们那些弓骑兵的骑射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合该他们偷袭不成,反白送了数百人性命!” “喀什噶尔汗国的狼子野心,我们隔着二丈六尺宽的城墙都将他们看得透透的!” “再觊觎我们邶国的地大物博也没有用,只怕他们这一回有来无回了!” “听说你们都信仰一个什么真主,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指出你们这些人中,哪些与你们的皇室或文武官员有关系?呵呵,都不吭声......那就是共犯了!” 共犯? 他们干啥,就成共犯了? 行商们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待关军们离开后。 某间囚室里的一名外表看着毫不起眼的年轻男人,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十八岁的阿古柏是柯尔克孜族人。 比起同龄人,他又瘦又矮。 哪怕他向征兵首领展示过他如猴子一般的灵活,也没能被选为圣战士。 做不了圣战士就没法升官。 不当首领,还有另外一个出路就是经商。 阿古柏就跟着商队来邶国。 比起建在荒漠里的喀什噶尔汗国,常年干旱,缺水。 金州关这种依山傍水的边关城池,他觉得天堂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一入天堂,不想归家。 谁敢想,以前对他来说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战士,现在就是关城外。 但却被天堂给拦在了外面,他们进不来! 阿古柏迫切的想给圣战士们帮忙。 想要帮忙,就得找他的好伙伴——巴特。 巴特是一只小型猎隼。 在柯尔克孜人心中,猎隼是一个英雄的符号,也是他们精神的图腾。 要将凶猛的野鹰,训练成能听从指挥的猎隼,绝非易事。 需要养鹰人投入大量的心血,精心地喂养和悉心地照料。 他们驯鹰的技巧都是父辈们传下来的,传男不传女,一般也不向外人传授。 但一只训练好的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猎隼,可以养活一家人。 它的价值比一个柯尔克孜姑娘的嫁妆还贵。 阿古柏的好伙伴巴特已经被他养了五年之久,在他心中是弟弟一般的存在。 前几天才让它给阿爸阿妈带信回去了,今晚应该要回来! 关城外。 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与下属还在议事。 昨夜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砌墙翻墙的可行性,又让他们认识到了守军那几锅火油的厉害。 狭窄的关道,限制了弓骑兵的发挥。 今日他们倒也没有急着去送命,正在附近寻找可以落脚的村落。 邶军在他们来之前,给附近方圆百里唯一的村落来了一个坚清壁野。 人去洞空。 一点破衣烂衫和锅碗瓢盆都没给他们留下。 黄土高原上的窑洞村。 他们就是想放一把火,都烧不起来。 大小首领们十二个时辰都没闭过眼,一直都在议事。 从白天吵到晚上也没吵出一个好法子来。 恰在此时。 营地里,飞来了一只黑灰色的大鸟...... 第121章 里应外合 连续五日。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都没了动静。 金州关的守将不知为何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城内的百姓们几天下来已经心大到,夜里照常安然入睡了。 这一夜,西北风刮得有些猛。 呼啦啦的声音,特别好入眠。 离西城门仅有五百来米远的卫所,那存放着几乎整个关城百姓家中豆油的大厨房,突然起了火。 土木结构的房子。 满墙满地都被人泼了油。 一点,就飞天。 再加上西北风这么一吹。 整个卫所很快就陷入了火海之中。 今晚还有八百多关军轮休。 睡得沉沉的。 还是火势蔓延到营房,才把他们给惊醒。 “噼里啪啦.......” 几百人仅着一身单衣,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营地。 虽然第一时间就组织起人手开始灭火。 但今晚的火势,并没有因为下面的人开始组织人手灭火而打磕巴。 甚至还有趁风狂飙的架势。 “噼里啪啦......” “哐哐哐......走水了......走水了......” 很快的,睡梦中的关城百姓们终于被敲锣声吵醒。 一听是走水,魂都吓没了。 老天爷! 整个关城的主街道,可都是房挨房的。 无论哪一家走水,殃及的可不是三五户! 一个个端着大桶大盆的水,全往西关门跑去。 还没跑到西关门,就被卫所上空那冲天的火势给吓到了。 “我的天哪!这火要怎么灭?” “莫说是几千盆水,现在不来一个倾盆大雨这火铁定灭不了。” “完了,完了,隔壁的将军府也烧起来了......” 就在全关城百姓都在白费力气之际,有一个灵巧的身影摸到了中关大街。 然后,他撬开了一间皮货铺子的门。 只等火势成型后,他才瞧瞧的离开。 守城关军不得不分出一小半的兵力,去处理关城内发生的紧急状况。 而那些准备了整整五天的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时机。 吸取了几天前褡裢被火烧的教训。 他们特意将褡裢连放在黄泥里浸泡了好几天。 还把以前的干泥沙换成了湿沙子。 扛起来褡裢都在往地上滴水。 除了比之前又重了一倍。 大首领亲自试验过,就是火油泼上去都烧不着。 火光之中,守城的关军们看见胡军扛着还在滴水的褡裢,往西关门的城楼冲。 心都皱成了一团。 果不其然,这一回放火箭,好些箭头都从裹满了湿泥的袋子上滑了下去。 燃是燃不起来了。 胡军这次排了三列。 堆砌的速度惊人。 守将急眼,直接给炮手下了指令。 “打,给我打!” 三列呢,密密麻麻看不清对方的队伍到底有多长。 反正射程之内的不少! 半数幸存未受潮的火药,终于派上了用场。 “轰......” “轰......” “轰......” 金城关的大炮,打响了! 八门大炮,打响了五门。 胡军的人手传送带终于被打出了几个缺口。 但他们仿佛打不死的小强。 前面的同袍倒下后,后面的人迅速又补上了位。 城门口的泥沙袋墙又增高了好一截...... 西关门内的驿站中。 白日还很淡定的驿丞,现在完全没有了镇定样。 西关城现在是主街都烧成了一片。 除了大门和卫所右侧的驿站。 不早不晚。 那些胡军就在此时发难,甚至还让关军动用了大炮。 不用太过思量,驿站就判断出这城内出了内鬼。 很有可能就出在那些胡商们身上。 驿丞怒不可遏,让马夫们现在满城的寻胡人。 众官差和流放成员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头目肃着一张脸,吩咐众人: “把你们手里的家伙都亮出来做好战斗的准备,要是胡人真的进了城,不要舍不得力气!” 众人自是应下不提。 然后把老弱妇孺们都推去了驿站最里面的房间。 青壮的男人们很是自觉在驿站门口扎堆。 甘明兰趁大伙儿不注意,就将神木空间里的阿土大王给放了出来。 得知她未来二十几天内就会生崽,阿土大王都没时间带小弟们巡视地盘。 随时待命状态...... 已经完成了点火任务的阿古柏,已经寻了一个离西关门不远处的墙根躲了起来。 恨不得与夜色融为一体,谁也发现不了他。 他的猎隼巴特站在他的右肩上,给主人当保镖。 猎隼夜间的视力大约是人类的八倍,很少有移动的猎物能逃离它的视线。 巴特今晚飞了好多趟,此时有些饿得慌。 突然,它看见了一只肥硕无比的鼠鼠。 比巴特还要大好几倍的鼠鼠,自己吃不完还能分主人一半呢。 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它的猎物。 就看对方那么肥硕的身体,爬起城墙来相当的利索。 快如闪电。 爪子这么有力气,它的肉肉肯定也很好吃。 眼看着猎物在眨眼间就跑没影了,巴特来不及和主人打招呼就追着猎物而去了。 再次根上目标鼠后,巴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俯冲下去就狠狠的抓住了对方的皮毛。 巴特打算将鼠抓到半空再摔下去,摔晕后才方便它食用。 结果,它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这只肥鼠实在是太沉了。 还不等它丢开爪子。 肥鼠一个翻身,灵活的调头就咬在了巴特的爪子上。 “咔嚓......” 啃下了一只完整的鹰爪。 巴特惨叫一声,下意识就要飞走。 阿土大王岂能给它这个机会? 鸟脖子过于脆弱,都经不住它一爪子。 它美滋滋的想着: 鼠类的天敌遇到本大王,也算倒血霉了! 这么大一只,应该能有一二斤肉!等它待会儿完成任务回来,高低得把大鸟给主人带回去。 瞧瞧,它都是什么贴心好帮手哟。 然后,再不管那些忙碌的两脚兽。 阿土大王一心要去寻对方的大王去。 王对王,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以它以往杀人的经验,只管找那种服饰与众不同的,身上看起来贵气十足的。 好家伙,等它冲到对方的营地中傻眼了。 居然所有人的服饰都一样! 一样的头巾,一样的铠甲,还留着同样的大胡子! 这要如何是好? 第122章 王见王 猛兽出笼后。 甘明兰也把心思和注意力,放在了关内的火势之中。 没有前世蓝盆友和消防车。 人力在火势之前,显得是那么的势弱。 一桶桶,一盆盆的水,全浇了一个寂寞。 也不知,西关门前的炮火有没有震慑住敌军。 要是放人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她牵挂的西城门战况,此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关城内冲天的火势,给了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们极大的信心。 他们铁了心,用上人海战。 先登之功,是直接可以让普通士兵原地升级到中级伯克(首领)的。 这样的诱惑,足以让弓骑兵们为之疯狂。 真真是一批批人倒下,后面一批批又补了上去。 如此这般奋战了一个时辰。 城门楼下的三米宽泥沙袋墙,已经被这群人给堆到了五米多高。 这样的高度给守城关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危险临近...... 而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的大本营内。 阿土大王蒙头蒙脑的转悠了一大圈,找不出明显的目标人物后,它索性也不瞎跑了。 爬到窑洞的最高坡,瞪得黄豆大的鼠眼看着对方忙活。 咦? 他们把不能吃的泥沙装在袋子里做什么? 还当宝贝一样扛着就跑。 分不出大小王来,它也没法全给咬死。 这么多两脚兽呢! 要杀到猴年马月! 但它可是经历了末世异能炼体的阿土大王。 不仅战斗力爆棚。 心眼子和智商,也能和十岁的孩子比一比! 它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来自喀什噶尔汗国的战马上。 那些可都是纯纯的汗血宝马。 皮薄毛细,肌肉鼓鼓。 这些马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盯久了。 它一个素食鼠都要流口水。 随便咬死几头。 难道不比之前那一只,扒了毛也就几口肉的大鸟强? 阿土大王已经能预测到,自家主人看到马肉后那两眼放光没出息的模样。 唧唧,这个家没它,主人怎么能将肚子里的那颗肉球养大哟。 狩猎,它可是专业的。 辨认猎物的强壮程度,它就没有看走过眼。 挑来挑去。 看了半晌。 最高指挥官那一匹御用坐骑,就入了阿土大王的眼。 这一匹马,看起来怎么形容呢? 就是在一大群马里格外的显眼。 它被拴在了一棵树下。 别的马都离它远远的。 周围竟然是个真空地带。 那双马眼。 阿土大王隔着老远,就能看出它眼神里的不可一世的傲气。 再看它的身形。 比它周围的马高出了半个头。 头细颈高、四肢和屁股都相当饱满! 尤其是那个后腿上的腱子肉哟! 主人要是吃了这双大腿,小主人生下来后,她的小胳膊小腿儿应该也会很有劲儿吧? 嗯嗯,不是它瞎想。 主人使唤它狩猎的时候就说过,他们两脚兽吃啥补啥,以形补形! 选好目标马,阿土大王再不迟疑。 几个跳跃间,就从黄土高坡上跳了下来。 它远超于普通鼠的个头,混入马群中立即引起了群马的侧目。 马虽然是一种食草动物。 通常以植物为食,包括草、树叶、果实等。 在没有其他食物来源的情况下,有的马也会将鼠类视为一种猎物。 更多的时候,马儿们很喜欢将鼠类当做一种争抢的玩具。 你一脚,我一腿,踢着玩可有意思了! 这么大一只鼠,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玩死吧? 双方都有些兴致勃勃。 然后。 令马儿们意外的是,这个鼠胆包天的家伙,竟然不知死活奔着它们的马王去了。 那可是逮谁咬谁的疯批马王呀! 疯批马王此时正焦躁的围着这一棵大树转着圈圈。 任谁靠近,都得挨它一蹄子。 它已经几日没有奔跑过了。 过剩的精力没有得到发泄。 心情很是不好。 心情不好的它,低头就对上了撞上门来的出气鼠! 抬腿就想将其给碾成肉泥。 阿土大王岂是任马践踏的? 它爆发出了惊人的弹跳力,借着对方的马腿着力,一下就蹦跶到了对方的马背上。 再从马背滑溜到了马脖子。 就那么眨眼的功夫,疯批马王怒气值飙到了历史新高。 对方竟然敢在它的头上撒野。 它拼命的晃脑袋,对方却紧紧的揪住了它的鬃毛不撒爪。 怎么都甩不掉! 等到马王自己把自己晃晕后,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 它的天灵盖受到了钢筋铁爪的暴击。 再然后。 傲视群马的马王就双眼发黑。 整个马身摇摇晃晃失去了控制。 它都没顾得上惨叫,只坚持了不到两分钟,轰然倒地。 群马都吓傻了。 以往被它们当球踢的小玩意儿,竟然杀死了马王! 马群骚动,发出了一种吹气声。 熟悉它们习性的,就知道这是一种示警。 危险! 危险! 大大的危险! 负责看顾马儿的骑兵们闻迅,惊慌失措的跑来查看。 只可惜,阿土大王正杀出了兴致来。 马脑子,很好抓呢! 没了桀骜不驯的马王,它就选那些个子壮,肉紧实的抓! 混乱的马群中,不断有马倒下。 其它马再顾不上拴住它们的缰绳,拼命的挣脱。 马儿容易受惊。 所有拴马都不会打死结。 以确保遇到危险的时候,马匹方便快速释放。 所以它们很快就摆脱了束缚。 负责马匹的士兵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这种时候谁敢不知死活? 等到数位首领赶来。 就看到了让他们心神俱裂的一幕。 数万匹马乱成一锅粥,相互冲击,相互踩踏。 不断的发出嘶鸣...... 此时。 喀什噶尔汗国的先遣部队,在被炸死八九千士兵的性命后。 终于将三米多宽的泥沙袋墙,堆到了与西关门门楼一样高的距离。 首登之功就在眼前。 疯狂的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们,仿佛看到了拿下金州关的曙光。 数千人在前锋小首领的带领下,一鼓作气,踏着泥沙墙下的阶梯,翻上了城门楼。 守门的关军们马上换了砍刀与长矛。 冒出一个脑袋就一通乱砍。 但顺爬上来的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实在太多了。 十个人里,总有一到两人突出重围的...... 第123章 一枪挑一人 九成的弓骑兵先锋在翻墙露头后,都被关军们砍杀跌下了城门。 但还是有几百个先锋队成员,做了漏网之鱼。 他们已经顺着城门楼进到了内城。 进城后的目标很明确。 必然是打开城门迎接自己人。 结果,跑到门口才发现。 金州关的守军,竟然用了木头和石块将门堵得死死的。 短时间内,大部队无法通过城门进来。 恼怒的弓骑兵先锋队员们,随即就将怒火发泄到了迎面而来的关军身上。 西城门口一场极其惨烈的遭遇战,打响了。 起初。 只有几百个胡军的时候,关军们杀得还算游刃有余。 但随着上千个胡军杀下城门来,他们顿感吃力。 再然后,密如雨点的鼓声响起。 西门急,需要援军! 刚还在扑棱着救火的关军门,丢下烧得只剩下东关门小半段街道,迅速往西城门奔来。 响应鼓声更快的当属驿站。 驿丞已经带着驿站里所有的马夫,加入了混战中。 又因为驿站离西城门太近。 有一支一百多人的先锋队,杀出包围圈往驿站跑来。 七十个官差与左氏一族的一百多个男人。 都在驿站门口,用唯一的工具木棍枪在门口迎敌。 这是在金州关关上城门后,猪肉西施再次帮大伙儿保养过的武器。 尖尖再次被削磨了一遍。 手柄处做了防滑处理。 胡人扑上来的那一刻,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捅他丫的! 不讲什么章法,遇敌就捅。 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口中还大喊着。 “杀,杀死胡人!” 驿站后院的老弱妇孺们,听到前院传来了熟悉的喊打喊杀声,脸色或发白或发青。 关军没能守住城! 胡军打上门来了! 罗氏焦躁不安。 儿子左文康那点体力劲儿,她担心胡人一个照面她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身手最好的儿媳,现在都怀孕九个多月的了,也容不得一点闪失。 天老爷哦! 这该如何是好。 甘明兰摸了摸肚子感觉里面的小老二。 一点没动静都没有。 估计是睡着了! 她对自己的身体还算是比较了解。 肚子上的大西瓜影响不了她发挥。 只要小老二不给她来一个阵前生产。 杀个三五小时,问题应该也不大。 情况危急。 眼下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想了想。 就把佘氏和左驰瑕母子二人喊到跟前。 “嫂子,我要去前院帮忙,你和瑕哥儿就带着大伙儿躲在屋里莫要出来,我等下出去后会想法子把这间屋子给锁上!” 佘氏拼命的拽住她的手,摇头劝她: “不行,不行!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比几个月前,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瑕哥儿他师父交待?” 甘明兰无奈道: “嫂子!我要是去晚了,估计瑕哥儿他师父小命也没了!你也莫要劝我,胡人要是拿下金州关,我们这些老弱妇孺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妇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何尝不知道她说的事实。 驿丞早早就给她们科普过,胡军杀敌惯用的烧杀抢淫政策。 男性俘虏,无论老少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女俘虏的命运,如同他们放牧的牛羊...... 她们只恨自己没有猪肉西施那个本事,对战事帮不了什么忙。 最后都拍着胸脯向甘明兰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肥仔与她婆母罗氏。 让她不要有后顾之忧。 最好是能杀多几个胡人! 甘明兰也不再废话,抄起一杆木枪出了门。 出门后,掏出几把晶核锁,将这老弱妇孺所藏的这间大屋子,所有的门框都给锁上了。 一刻钟之前。 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先锋队就向汉人展现了,其彪悍的体能与优秀的刀法。 最明显的战果就是。 由众官差与左氏一族男人们组成的小两百人,已经折损了五分之一。 毛姓头目已经阵亡。 左文康身体虽然已经被甘明兰用神木精华和异能,调理到了最佳状态。 但是他这具身体没有练过,花架子都算不上。 一个躲闪不及。 胡人的弯刀眼就朝着他的脸正面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柄木枪像先于对方的弯刀,挡在了他的脸上。 一挡,一挑。 对方的弯刀“哐当”一声,被打落在地。 左文康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刚才救他的人拉到了身后。 这人身上气息,是他家神仙媳妇儿的。 好险呐。 刚才那刀劈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那可是脸! 打人不打脸的脸! 嘤嘤嘤,媳妇儿又救了他一命。 连杀了五个官差的骑兵先锋,被挑落大刀的虎口还有些发麻。 不甚明亮的夜色中,他完全没看出来对方是个女人。 只认为遇到了劲敌。 还不等他召唤先锋队的其他人一起围攻。 劲敌手里的木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脖颈。 先锋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说:我的首登之功......我的首登之功...... 利落的抽回木枪后,甘明兰让便宜男人跟着她的身后,一路从驿站门口杀了出去。 她的加入,立竿见影的缓解了左氏一族男人们的压力。 先锋队骑兵们很快就发现了,圣战打响以来的这些时日,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劲敌。 他们数人同时发起进攻,照着对方一通乱砍。 除了被对方的兵器震得手麻。 竟然没有伤到对方半分! 奇怪的是,他们的弯刀砍到对方的兵器上,没有发出任何金属的撞击声。 人家用的还不是铁器? 不是铁器的兵器相当难缠,似有灵气的活物一般。 其实,他们想的离真相也不远矣。 甘明兰的木系异能升阶到七级后,已经有了驭器的能力。 她手里的这一根木棍,不是七虎岭的柘树。 而是空间万年神木的树枝。 被她用异能淬体后。 木棍现在是刀砍不断,火烧不燃。 木头尖尖,比任何精铁打造的刀具都要锋利。 在对方结束一轮砍杀之后。 轮到她出手了! 一枪挑一人,一挑下一命。 倒在她木枪下胡人弓骑兵越来越多。 她的身上和脸上也沾满了对方的鲜血。 刚从城门楼上翻下来的数百胡军,竟都被她的杀伐之气镇住了。 第124章 万马奔逃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萌宠。 阿土大王在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大本营里,给对方造成的杀伤力比甘明兰更大。 本来汗血宝马们受惊吓后相互踩踏撞击,伤亡就不小。 陆续又有壮马,惨遭了阿土大王的毒爪。 宝马们:一爪子抓下去就会死一匹马!这哪里是它们以往遇到的那些玩具鼠哟! 天生的直觉告诉它们。 一定要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再待下去,它们可能都回不去大沙漠了。 老马识途。 有老马主动领路,临时马场里就有大批的马儿紧随其后。 骑兵们不停的发出指令。 想要制止马儿往外跑。 以往很与骑兵们配合很好的宝马们,今晚却对这些指令一点都不买账。 头也不回的开始了一场史诗级的大逃亡。 阿土大王并没有放过它们。 它还是照着自己的节奏,拍完一个马头盖骨,再跳上另一匹马头。 黑漆漆的夜里,它夹杂在群马之间毫无存在感。 马儿也不通人语啊!! 甩不掉这个坏家伙,也没法子向主人告状。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的最高首领。 捂着胸口,脑子嗡嗡响。 没人知道他们的战马到底遭遇了什么。 为什么会集体发狂。 其余小首领也很无措。 只能远远的看着,这等千年不遇的怪象。 一刻钟后。 临时搭建起来的马场上。 留下了数百匹马的尸体后,其余的马已经全跑没了。 正在大逃亡的汗血宝马们,真是一口气都不敢歇。 用上了马生最快的速度在奔驰。 那个坏东西好似杀马上瘾了,就喜欢看它们受惊吓的样子。 它们能咋办? 只能比自己小伙伴们跑得更快一些。 阿土大王:杀马,我只选最壮的、最能跑的!这样的腱子肉才最好吃。 急火攻心的最高指挥官,在看见自家被群马踩成肉泥的马王的惨状后。 脑子里的血管气炸了。 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伯克(首领)......” “莫要声张,快请军医,快请军医!” 一群人将指挥官送去了随行军医处,留下两个中级伯克(首领)后,小伯克们还得去收拾临时马场。 很快,他们也想集体发晕。 阿土大王不会辨识敌军的大王没错。 但它是个会挑马的鼠呀。 长得骏,在一众马中最壮实的马,可就不是这些大小首领们的专属坐骑么? 真的是,被它歪打正着了! 马对弓骑兵的重要性,不亚于双腿! 失去了腿还怎么急行军? 甘明兰是没打算放过这些,胡军先锋队的。 冲到她跟前来的,基本都是有来无回。 但城门楼上的守城的关军们。 越打,人数越少。 他们陷入了,层出不穷的骑兵包围圈中。 冲下城门楼的骑兵也越来越多。 “咚咚咚......” 鼓声再次响起。 刚被烧光了家当的金州关的军属和百姓们,听得懂鼓声传达的意思。 有扒砖头的。 有撬石块的。 总之,手里都捏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跑来了西城关。 反正他们攒了几代人的家当,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不杀多几个胡军,如何泄愤? 胡军再凶残,也是血肉之躯。 一人一砖头,何愁砸不死人? 确实能砸死人! 黑漆漆的夜里。 头顶上时不时就飞来一砖头。 敌我脑袋开花的都不在少数。 真真儿乱成了一锅糊涂粥。 差不多把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先遣队屠净的甘明兰,意识到现场已经失控后,拉着左文康就要往圈外撤离。 人挤人。 她还要护着肚子不被磕到,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 城墙暗处,还藏着一个点完火后就跑来西门的阿古柏。 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有数。 并不打算亲自下场。 但在他藏身期间,亲眼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 竟然身手无比利落的,杀了七十多个圣骑兵。 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手里那一柄长枪简直就是人命收割机。 杀伤力太强了! 眼下,对方竟然想趁乱离开。 这怎么能行! 他打算来一个灯下黑。 换了一身汉服的他,凭借着矮小却灵活的身体,挤进了人群中。 不断的往甘明兰靠拢。 人群中。 有一个举着砖头正在砸胡军的胖大娘,被人从身后突然顶了一下膝盖后面的腘窝。 这可是人体最不受控的一个部位。 胖大娘那一百六十多斤的大体格,就这么飞扑了出去。 被人算计了的甘明兰和左文康,这会儿恰好正挤胖大婶前面。 “嘭” “啊!” 胖大婶惨叫连连。 被波及的左文康后背一阵剧痛。 撞击力带着他往甘明兰身上倒。 甘明兰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一百三十多斤的身体,也狠狠的被撞了一个趔趄。 好在,她的反应不慢。 只把手里的木棍,狠狠的往地上一插。 木棍扎进了泥土中。 几个呼吸间,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但这种无端受惊吓和杀敌时的从容不同。 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她的子宫下意识在收缩。 然后,在娘肚子里睡得好好的小老二,彻底被惊动了。 身体上的疼痛神经,一下子就打开了机关。 哪怕有木系异能的缓解,疼痛值在她的可承受范围内。 甘明兰还是被惊出了一脑门子和后背的冷汗。 左文康受到的惊吓,只多不少。 他看到媳妇儿捂着肚子,好一会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后。 哪里还不知道刚刚那一下制定受了惊。 他咬紧牙关,一声怒喝:“让开,都给我让开!” 离得比较近的左氏族人听到了他的吼声,迅速朝他靠拢。 在他们的帮助下,甘明兰才算是脱离了包围圈。 一行人迅速往驿站里撤。 半路上,甘明兰就知道坏菜了。 小老二的暴躁已经不是她的异能能安抚住的。 她输送再多进去,人家消停。 看样子,她这是急着出来啊! 宫缩,上辈子没有经历过。 但是听大学室友描述过有多令人痛到崩溃的宫缩,它开始了。 “肥仔他爹,你仔细听说我!现在,马上去给我寻一间单独的房间......” 第125章 水中分娩 驿站里。 佘氏等人无比庆幸甘明兰走之前锁了门。 半个时辰之前,还真有十几个胡人闯进了驿站中。 砸门的声音,让躲在里屋老弱妇孺们吓得浑身瘫软。 那些胡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差点把屋门都给卸了下来。 也不晓得秀才娘子用的什么锁,对方折腾了半天都没打开,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没想到,她们被秀才娘子开锁放出来后,就听她说自己在杀敌的时候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孩子。 她那轻描淡写的淡定样,可把屋内众人给震惊了。 罗氏腿也不软,手也不敢抖。 赶紧和七八个妇人安排起生孩子所需的各种事来。 虽然她们比不得专业的稳婆,但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 有经验! 佘氏很快就带着几个妇人去灶房里烧热水。 其他人就帮着照看产妇。 左文康急匆匆把一个大包袱送进了产房,还细心的把即将要用到的助产工具和婴儿用品分开。 罗氏等人就在婴儿用品里挑选着,适合这个季节给初生儿穿戴的小衣裳、小帽子、小袜子还有襁褓等。 出自左文康之手的婴儿衣衫鞋帽。 虽然没有绣什么花色。 但那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接缝处,一点线头也找不着。 不光是样式做得巧。 据说这些衣物已经被他洗过数十次,甚至还用棒槌敲打过好几遍。 现在摸上去所有的面料都相当软和。 族里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们不由得感叹:男人手巧起来,真没她们女人什么事。 帮忙的妇人们,就没有不羡慕甘明兰好命的。 但转念一想,人家秀才娘子也不是凡人! 她们以前生娃只要一开始宫缩,谁不是大呼小叫的喊疼。 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 皱眉都不带皱一下的。 只把沾了胡人鲜血的外衫脱掉,还让秀才公帮她准备两个泡澡桶,她要趁着羊水破之前洗个澡。 生娃之前洗澡? 还要两个大木桶! 生孩子的时候谁不是用尽全力,汗水夹杂着泪水和血水,全身上下湿透一遍又一遍的。 莫说泡两次澡,泡一百回也是百搭啊! 左文康可不这么想。 神仙媳妇儿正冒着生命危险在给他生孩子,泡两次澡怎么了? 而且。 他准备的那些婴儿用品,不都用在自家孩子身上的么? 这是啥了不起的功劳?! 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他已经忘记了这里不是那个女尊社会。 再疼爱孩子的男人,对这些事情都不会事无巨细的帮着安排。 能在媳妇儿难产的时候,坚持保大的男人,就已经是妇人们心中千年难遇的好相公了。 夫妻俩主打一个我行我素。 产妇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一次泡热水澡,甘明兰为的也是舒缓情绪。 毕竟生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原身生肥仔可不算她的亲生经历。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紧张呢?! 泡了一刻钟,待到情绪稳定后,她才从木桶中出来。 宫口都还没有打开。 自然是不能躺平的。 在众人七嘴八舌传授的经验中,她选择了在产前运动。 伴随着宫缩加剧,她就抱着肚子一声不吭,健步如飞。 她的利索劲儿,把妇人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纷纷夸赞: “文康媳妇儿确实是个能干的!一点都不娇气!” “她肚子里的娃娃也来报恩吧?咱这一路磕磕碰碰走到现在,在娘胎里都安安生生的,现在受了惊吓也不舍得他娘难受。” 她们哪里知道。 报恩崽子现在在娘胎里有多喧腾。 要不是甘明兰源源不断的用异能安抚小家伙,估计都得把她的肚子给踹出一个洞来。 终于。 在暴走了半个时辰后,甘明兰的羊水破了。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声张。 只道自己刚刚走得又出了一身汗,还要再泡一回澡。 在产房外待命的左文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第二桶热水却被她倒进了空间马桶里。 然后换成了兑了大量神木精华液的空间水。 初冬的西北,白日最高气温目测不超过二十度。 夜里,水凉得很快。 甘明兰就在木桶里放了一块,有恒温功效的晶核能量石。 是的,她想在水中分娩! 此时,她正稳坐于浴桶中。 掌心的异能已经凝成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在缓缓的帮她打开宫口。 呼气,吸气...... 两刻钟后。 呲溜一下。 某个肉团子就麻溜的从产道里滑了出来。 刚出羊水。 又进入了一个,让她极度温暖极度舒适的暖洋中。 小家伙舒服得想要张嘴欢呼。 甘明兰手疾眼快的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差点被呛了一口水。 吓死本宝宝了。 “哇哇哇......” 多少要叫两声,表达一下本宝宝的害怕。 她那奶昔昔的假哭声并没吓到她娘,倒是把屏风外面的罗氏等人给听懵了。 这是甚情况? 泡个澡的功夫,就把孩子给生出来了? 等她们跑进屏风内,就看到了光溜溜的娘俩。 小的被捧在双手中,手舞足蹈。 大的那个捧娃如捧着一盘菜,楞楞的看着娃发呆。 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罗氏一拍大腿:“哎哟喂!肥仔他娘,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看着一浴桶血呼啦啦的水,还挺让人发憷的。 赶紧招呼着其他人,手忙脚乱的把这母女俩给捞了出来。 罗氏用沸水煮了半个时辰的剪刀,一剪子下去就把孙女的脐带给剪断了。 之后,就亲自守在甘明兰身边等着胎衣出来。 其余妇人在帮着给小家伙擦身体,穿衣裳。 皱巴巴的小老二,没有感受到让她舒服的气息后,不乐意了。 小婴儿表达不高兴,只有哭。 守在产房外的左文康和肥仔,都被媳妇儿\/娘生娃的速度给震惊了。 鸡下蛋,也没她快的吧? “哇哇哇.....哇哇哇......” 听听他家小老二这小嗓门,哪里像是早产一个月的婴儿哦。 震天响,可真带劲儿! 亲爹亲哥滤镜一米厚。 在得知小老二是个闺女后。 父子二人已经乐到找不着北了! 肥仔:“圆圆来了,圆圆来了!” 左文康: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这辈子嫡亲的闺女哟...... 第126章 左秀才他,有女万事足! 新生命的降临,也没能冲淡天亮之后众人的悲伤。 对他们这行人那般热情的驿丞,死了。 诺大的驿站,只活下来两个马夫。 陪着众人从大名府走到今日的押解官差,还剩下了二十七人。 毛姓头目阵亡。 黄姓头目重伤。 还有十六个官差在不同程度上受了刀伤。 左氏一族的男人们,伤了三分之二。 四十岁以上的,基本都没能回来。 而金州关的六千多守军,战陨了四千人。 要不是后来全关城的军属和百姓参战,估计结果与和平关的守军一样。 百姓们真真体会到了,什么是家毁人亡! 家宅被烧毁。 儿孙上阵亡! 与此同时。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的大本营内,气氛也很是凝重。 昨晚的局势对他们这一方,一开始还是挺好的。 尤其阿古柏那一把火,就把这个金州关全给点着了。 万万没想到。 前锋队伍才刚登上城门楼,他们的大本营就遭受了战马集体狂躁并逃亡的重创。 再然后。 先锋进关城后,就没有再能回来。 加上为了垒那一堵墙而死在炮火下的弓骑兵。 折损了一万五千人! 圣战初始的八万人马。 现在。 马跑光了。 骑兵,还剩下不到三万五千个! 而且。 现在关城内已经全员皆兵。 那也是好几万人呐! 烧光了金州关房舍,他们还能通过正门去对面的金州城补给。 困守一门都做不到,这仗接下来要怎么打? 正当大小首领束手无策时,阿古柏前来报道...... 一夜西北风刮过。 气温下降了约莫有十度。 晌午后,甘明兰才悠悠醒来。 虽然她的木系异能修复能力非常强,昨夜杀敌与胜在也是用了不少力气的。 她这一觉就睡了约莫五个时辰,还是被胸口些微涨痛给痛醒的。 这个生理现象原身经历过,揉起来很痛。 不揉开更不得了。 回忆原身之前的经历,甘明兰二话不说就给自己的胸部用上异能。 不多时,乳腺被彻底疏通。 隐隐有乳汁要流出来。 她抱起躺在身边半梦半醒的小家伙,就往她的嘴里塞口粮。 小家伙真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有她娘这个外挂技术在。 初乳喝得一点都不费事儿。 小家伙如今就是只全身粉色的小猴子。 她爹用驿站里的木杆秤称了一下。 刚刚五斤。 这个重量和人家足月的孩子也差不多。 五官还看不出像爹还是像娘。 全身最醒目的,就是她那一头黑黝黝有两三寸长头发的海胆爆炸头。 发量,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甘明兰羡慕得不行。 她闺女三十岁以后,这个发量很扛掉啊! 前世头发不多又爱掉的甘明兰,艳羡之。 小家伙两个粉粉的小拳头紧握成,小舌头一裹一裹的,嘬得很带劲儿。 初乳量不大,几口就干没了。 娃还没饱呢! 怎么就没了呢? 看她那眼睛不睁,小眉头紧皱的小模样,甘明兰赶紧抱起来轻轻拍拍。 有了原身的记忆。 哄娃技巧自带! 左文康听到母女俩的动静后,推门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红枣小米粥,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还是歉意的看着媳妇儿道: “娘子先将就着吃一些,关城内的商铺都被烧毁了,驿站里也就能做出这点吃食来。 听说,关军打算明日派人去浊河对面的府城金州采购,到时候我托人买两只鸡回来。” “辛苦你了!小米粥和鸡蛋已经是极好的吃食了,找这些你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吧?我替闺女谢谢你哟!” “......这也是我嫡亲的闺女呢,怎能当娘子一声谢?说辛苦,还是娘子最辛苦!” 女尊凤朝的女人,就没有亲自给孩子喂母乳的。 据说是因为母乳会影响到她们在外面行走做事。 所以凤朝的孩子生下来后,都是喝牛奶、羊奶、马奶之类长大的。 愿意亲自给闺女喂母乳的娘子,他万分感激。 莫说只是托人买两只鸡。 就是让他现在跳进浊河里给媳妇儿抓鱼,他都心甘情愿。 红枣小米粥是真的太委屈母女俩了。 甘明兰觉得喝小米粥还挺好的。 生产完的这几日就该吃些清淡的。 在恶露彻底排完之前,最好不要吃肉喝汤。 前世她有个开月子会所的客户,平时没少去蹭饭吃。 听得多了。 对月子餐的搭配也能说个一二三出来。 倒是也不怕奶水不够吃。 初生婴儿的食量很小的,一次喝不了多少。 左文康是有女万事足。 抱着怀里软趴趴的闺女,眼里的爱意满满。 非要溯源的话。 可能就是女尊社会男人对生女儿的执念。 甘明兰:很好,很好!继续保持! 还别说。 人家就刚开始上手抱孩子,有一些生疏和过于紧张。 不到一天时间。 甘明兰除了喂奶,几乎万事不用操心。 抱娃就不想撒手,完全感觉不到累。 就连小家伙拉出来的黑绿色的胎便,他都仿佛闻不到臭。 拉一次臭臭,就给他闺女用温水洗一回屁屁。 脏了的屎尿布也不用他娘帮忙洗。 一个大男人洗的尿布,比他娘这个专业浆洗妇还要干净。 罗氏看着儿子忙里忙外。 不停的揉眼睛! 这还是她生的那个,几年前看到宝贝孙子晾晒着的尿片子,都会绕着走的儿子吗? 左文康对上他娘的疑惑,振振有词:“肥仔那个臭小子,怎么能和我们圆圆比?” 肥仔震惊脸: “爹爹,你的鼻子是不是坏掉啦,圆圆的粑粑比窝拉的臭多啦!” 他爹脸不红心不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圆圆永远都是奶香奶香的!” 甘明兰搂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儿子,忍着笑安慰他: “你爹现在正对妹妹上头呢,等他洗上半个月尿片子就知道咱们仔仔的好了!” 肥仔委委屈屈:“窝现在都不尿床了,圆圆一天要拉好多回臭臭!” 反正对他爹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很是不满。 还好,祖母和娘还和以往那般疼他。 娘刚刚又悄悄给他塞了一条肉干。 香喷喷的马肉干。 他怎么吃都吃不腻。 可惜圆圆现在没还长牙。 等她长了牙齿再好好馋馋她。 哎,愁得很。 生之前,愁妹妹怎么还不出来。 生下来,又愁她要多久才能长大...... 第127章 天大的好消息 八百里外的边城总兵赵牧云,在收到金州关急报后。 第一时间,对边城五卫做出了更严密的防守安排。 紧接着,又让麾下的游击将军田玖带了三千骑兵,前来金州关驰援。 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搞个万人大军。 是基于他对金州关这个占据地利的关隘,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守军不自乱阵脚,以一敌百不是梦。 但他不知道的是。 金州关即将面临,建关以来最严峻的一次守城危机。 危机的根源,出在一个叫做阿古柏的年轻人身上。 瘦小个的阿古柏,让他上战场真刀真枪干仗是走不了几个回合的。 但小伙子确实有谋士之能。 他认为:邶国之大,他们喀什噶尔汗国一家吃不下! 既然邶国自己不争气,被农民起义给缠住了。 那为甚不联合邶国在境外的其他敌人,一起吃肉呢? 他就很看好,西边三百多里外的鞑靼土默特部! 鞑靼土默特部与喀什噶尔汗国,既是邻居也是老对手,常年打仗。 他们的骑兵实力也很不俗。 要是双方为了共同的利益,愿意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一同拿下邶国朝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到时候,他们内部再分个大小王出来瓜分胜利果实嘛。 贫瘠的沙漠里,有啥好东西可争的? 百年不遇的机会就在眼前,得抓紧。 年轻人还是个有心人。 在金州关才呆了半年不到,就收集了好些邶国朝廷在边关九镇的守将、边军数量等信息。 他表示,只要他们拿出诚意与鞑靼土默特部分享这些信息。 再提结盟,很难不成功。 最高指挥官被他彻底说服了,看阿古柏的眼神很是热切: “好好好!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有勇有谋,敢想敢干,不错不错。” 然后。 就让他带了战斗力最彪悍的五百弓骑兵,往三百多里外的鞑靼土默特部去了。 此行最大的挑战就是,他们需要徒步穿过吐谷浑道。 没办法,他们的坐骑被阿土大王凭借一鼠之力,赶出了和平关。 期间。 死于阿土大王钢爪之下的,不少于六百匹。 给众汗血宝马留下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太可怕了,马儿们有生之年都不想踏进这个坏东西的地盘。 “嗷呜呜......” 阿土大王:下次还来呀,腱子肉美得很! 它美滋滋的回去给主人汇报战果。 很是惋惜这些马尸都太沉了,鼠都拖不动。 出去的时候主人还好好的。 隔了一夜回来,主人肚里的那颗肉团子居然已经被生出来了。 “吱吱吱,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小崽崽不开森。” “唧唧唧,她好可爱好乖啊......” 不愧是能活百八十年的人类。 初生的人类幼崽,真的比小耗子好看太多啦。 会哦哦哦的叫。 会哇哇哇的哭。 全身都粉粉嫩嫩,奶香奶香嘀。 最重要的是,幼崽脑袋上的黑毛毛好多呐。 这就很符合本大王的审美! 刚出生两夜一天的奶娃娃,啥也没做,就征服了对自家主人都经常翻白眼的阿土大王。 阿土大王眼里再没有其它,只想趴在婴儿的襁褓旁边看奶娃娃,做痴鼠状。 有免费的保姆在夜里帮忙看孩子,甘明兰有啥不乐意的? 抓紧时间一遍遍的用异能修复身体...... 次日。 金州城的知府大人让官差们撑着羊皮筏子渡过浊河,给金州关送来了很多慰问品。 包含不限于,柴米油盐、衣物、帐篷、药物等等。 还应守将的请求,将府城所有的黑火药和炮弹都送了过来。 唇亡齿的道理,知府大人懂得很! 接收并安排完这些物资后,关军们还在正门的渡口边,架起了柴火堆。 胡人的尸体,和关军与百姓们的尸体全必须要尽快烧掉。 尸体腐坏很容易引发瘟疫。 这点常识,大伙儿还是有的。 到了下午。 整个关城上空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烧尸味。 这让信仰伊斯兰教的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很是恐慌。 他们不愿意死后被烧成灰,只能连夜跑到西关城外将同袍的尸体给偷走。 为此,又被城门楼上的关军击杀了一轮。 然后,他们龟缩在大本营不再来扰关。 生活还得继续。 军属和百姓们开始在被烧毁的家园上,搭起了临时住所。 作为军户。 父死子继。 兄亡弟补。 五千个新兵蛋子临危受命,一天之内就上岗了。 金州关驿站,也迎来了从府城调来的新驿丞和马夫。 驿站现如今是火灾中唯一幸存的建筑物。 关军守将等人也都住了进来。 在住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新来的驿丞打算把押解官差和流放犯们赶出去。 黄姓头目便趁机找到了守将。 他提出。 他们的押解任务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天,希望守将能行个方便,放他们出东关门去边城。 守将的态度异常和煦: “好说好说,你们也不容易,都是为朝廷效命。本将军代表全体关军,感谢你们在前天夜里共同杀敌。 听说你们押解官差的伤亡也不小。 恰好,知府大人才送了十个大夫和不少外伤药来,你们也趁机治一治,总不能让你们出了大力还带着一身伤离开......” 守将态度很是坚决。 一定要留他们多养伤几日。 并表明等到杀退胡军后,他还会上报给朝廷他们这些大名府官差的杀敌之功。 这就让黄姓头目很难拒绝了。 他们这样的小吏混到如今份上几乎没有什么升职的空间。 但若是朝廷能记一笔,他们协助关军杀胡军的功劳又不一样了。 改变门楣的诱惑,终究战胜了他对胡军的恐惧。 守将大人又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边城的赵总兵已经派了骑兵,前来支援我们金州关。他们可都是常年与鞑靼作战的勇士,有他们坐镇何愁杀不净胡军? 况且,等边城的将军来了金州关,你们都不用去边城了,直接把那些流放犯交给他们不就行了?” 黄姓头目眼前一亮! 在金州关直接和边城的边军办交接,那能给众官差省多少力?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128章 c位出道 黄姓头目只觉得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肉眼可见的在退散。 双方相谈甚欢了好一会儿。 快要结束谈话的时候,守将状若无意的问道: “听说前天夜里,你们押解的那些流放犯们也出了不少力?” 黄姓头目自豪满满: “可不是嘛,左氏族人个个都是好样了!怀孕九个月的孕妇都跟着上阵杀胡人了!杀完胡人,当天夜里还顺顺顺当当的生了一个小闺女。” “哦,再是犯妇也不能让人去杀敌啊!一个不好,战场不就落个一尸两命了么?” 守将一副很不赞同的表情,仿佛在说让孕妇拼杀在前,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也真好意思。 黄姓头目赶紧辩解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个犯妇可不是常人......” 关于猪肉西施的出身来历,以及她那一手好刀法,在流放路上起到的武力作用。 黄姓头目也没有隐瞒,哐哐一顿输出。 急着摆脱他们虐待犯妇的嫌疑。 随着他的讲述,守将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不停的疯狂呐喊: 啊,啊,啊!老天爷呀!陛下怎就不将这些人的流放地放在他们金州关? 他们金州关现在最缺的,可不就是这种能以一敌百的高手么? 黄姓头目还不知晓。 最后这段漫不经心的谈话,才是守将的目的。 原来,一夜屠了近百胡军的猪肉西施,其威名次日就传入了守将的耳里。 而且,被她杀死的那些胡军,他们细细查看过伤口。 就是他们也做不到如此利落,一枪毙命。 也就猪肉西施她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召见。 要不然,守将哪里需要和他这等小吏拐弯抹角半天。 守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这样的高手离开? 边城的骑兵是在来的路上没有错。 但八百多里路也要跑上十来天。 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还在不远处的村子里驻扎。 谁知道他们下一次袭击会在什么时间段? 在守将与黄姓头目谈话的第二日。 二十七个官差们挪到了驿站的大通铺房。 其余的左氏族人,全部被撵去了东城关临时住所。 而甘明兰现在住着的这一间产房,竟然被关军们嫌弃了。 还道产房污秽。 他们这些上阵杀敌的人不能沾染。 于是乎。 她也不用挪窝了。 宽敞的产房里,住进她们全家。 阿土大王对此很是不满。 有外人在场,它夜里都不能守着幼崽睡觉了。 主人说现在还不是让它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搞得堂堂阿土大王如今还是个见不得光的鼠! 不能趴在幼崽身边看她吐泡泡,鼠的快乐没有了。 肥仔却因为能和爹娘妹妹和祖母住一间屋,正乐得在大通铺上打滚。 罗氏也抱着软乎乎的孙女,美滋滋:“咱们圆圆真是全家的福星哟,祖母都跟着你沾光啦!” 临时住所基本都是用帐篷搭起来的,夜里会冷。 坐月子期间,新生儿和产妇是不能吹冷风的! 产妇本人不以为然。 经过两个晚上的七级木系异能修复。 她的子宫与产道已经恢复如初。 就连肚子上的水膘和妊娠纹都几乎看不见了。 也就是冬日里穿的衣裳有好多层,不然罗氏就能发现儿媳妇和生孩子之前身材没两样。 也不是半点变化都没有,身段比生产之前更加玲珑有致。 同住一屋。 左文康不小心瞥见闺女的饭碗,脸都红到耳根子。 这对一个已经素了九个月,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煎熬的成果是,大冬天的早上,天还没亮就要爬起来洗亵裤。 为了给自己打掩护。 他只能把闺女的尿布攒到早上一块洗。 不想,就被刚住驿站的关军们看到了。 左文康当即在就关军的口口相传中,c位出道。 就是出道的名声不太好听。 谁家大老爷们,会在大冬天给一个丫头片子洗屎尿布? 滑天下之大稽! 真是丢尽了全天下男人的脸。 左文康却罔若未闻。 对那些酸言酸语都半句不入耳。 成天除了伺候亲亲闺女,就是想方设法给媳妇儿改善伙食。 还别说,真的被他高价买来了一老母鸡。 也不知道他煲汤的时候是怎么个做法。 鸡汤还没有炖熟,香味就飘到驿站前院。 最后还惊动了守将大人。 守将大人的亲兵舔着脸,要走了小半只鸡。 一刻钟后,又送来了一只羊腿。 “秀才公,你也知道最近咱们金州关最近的局势也多紧张,将军他是吃不下睡不着。 要不是从你这里要了半只鸡,他都没能吃一顿饱饭的。 能不能请你在这几日给秀才娘子做饭的时候,也给咱们将军带一份?你放心,食材全部由我们出。” 左文康不是那看不懂眼色的,他动动手就能让媳妇多吃一口肉,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军爷尽管吩咐就是,很荣幸我这点手艺能入将军的眼,将军可有什么忌口的?” 两个大男人就将军的口味和月子餐的做法,探讨了一刻钟。 双方均很满意。 于是。 还想清淡饮食的甘明兰。 竟然每餐都能吃到肉食。 左文康在厨艺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比前世伺候战王还要用心数倍。 餐餐不重样。 顿顿有惊喜。 甘明兰如何能拒绝这等爱心餐? 只能自己含泪吃一半。 再偷偷把另一半好肉投喂给肥仔。 左文康对这母子二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和罗氏就着用食材的边角料做出来的食物,也吃得心满意足。 罗氏:她儿子可太聪明了! 只因看过一些游记和杂书,就能把女人们吃饭的手艺全学到手。 要是没有经历流放这一遭,她是真舍不得儿子干这些活儿。 流放路上儿媳妇展现出来的强悍武力,让她意识到了今昔非比。 全家想要平安抵达边城,儿媳妇才是那个能保驾护航的人。 想明白这些后。 她时刻都在劝自己,就当是个睁眼瞎...... 如此平静的过了五日。 恶露彻底排完后,甘明兰在凌晨进了趟神木空间洗了一个战斗淋浴澡。 洗完后,身轻如燕! 第129章 合纵联盟 金州关三百里外的鞑靼土默特部。 阿古柏等人刚进入部落,差点就被鞑靼人给灭了。 鞑靼土默特部常年与喀什噶尔汗国争夺西域的主导权。 小范围内的摩擦年年不断,关系一向都谈不上亲密。 但论起远近亲疏来,鞑靼土默特部的另一重身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与邶国是天生的宿敌! 一个竞争对手想要与他们部落结盟,去攻打共同的敌人? 还挺新鲜哩! 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索多汗抱着听热闹的心态,任由阿古柏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细数两国的渊源,以及相互合作的利弊。 阿古柏将陷入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朝廷岌岌可危的邶国现状做了详细描述。 最后还道: “最最尊贵的索多汗,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邶国的那些农民发展壮大最后取得王权吧? 黄金家族可是在那片土地上做了百余年的大汗,您难道就不想恢复天可汗当年创下的荣光吗?” 他这话确实戳中了索多汗内心的心思。 相当具有鼓动性。 谁不想超过自己的先祖? 并带领整个家族发扬光大! 汉人。 达官贵族在他们黄金家族后裔的眼中,都是下等人。 而那些正在起义闹事的农民。 比汉人下等人还要再低几等! 他们如何能容忍那些下下等人,去统治中原这片沃土? 至于喀什噶尔汗国使者提到的,战后两国瓜分邶国地盘一事。 索多汗不置与否。 蒙古鞑靼人,就没有与人分享胜利果实这种习俗。 为了让部落的族人活下去,不被其他部落吞并。 他们什么都要靠抢。 地盘要抢。 食物要抢。 女人要抢。 部落之间,那个部落的战斗力高,就拥有话语权。 思及此。 与喀什噶尔汗国的结盟攻打邶国一事,也不能让他们的指挥官来主导。 至于对方来使提供的关于邶国边关重镇的消息。 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金州关不仅喀什噶尔汗国进入陇西的拦路虎,也是阻碍他们进入中原的第一个关隘。 拿下此关,意义重大! 在得知喀什噶尔汗国陈兵三万多人在金州关外后,索多汗钦点了六万精兵亲自带队出发。 又过了五日。 从边城赶来的三千骑兵竟然与鞑靼土默特部精兵,同一日先后脚到了金州关! 风尘仆仆的田玖将军从东关门进关后,第一时间就看到被火烧成的废墟的主街。 初次见面,把对金州关守将的能力的嫌弃摆在了脸上。 守将:...... 游击将军田玖的脾气火爆且相当强势。 他对守将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他要接管金州关的临时指挥权。 这种时刻夺权,就意味着田玖将军是今后守关站的第一责任人。 守将哪有不应的道理。 脾气不好的田玖也没顾得上吃上一口热面汤,立即带人检查了一遍现有的防御体系。 看到关城内还有不少老弱妇孺,脸色很不好。 现场张罗着,要把这些老弱妇孺送去对面的府城。 用他的话来说。 这些人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留在关城内没有任何意义。 刚刚做完第一波部署。 田玖就被告知:胡人的大本营有异动。 他狠狠的双手击掌,面露精光: “来得好!本将军杀惯了蒙古鞑靼,这是头一回与西域的畏兀尔人打交道,倒想领教一下他们有多厉害!” 当他登上了西城关城门楼,用千里目看到西城关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他娘的,这是又来了多少人?” 金州关增兵,胡人也增了? 喀什噶尔汗国大本营内。 最高指挥官与鞑靼土默特部索多汗,正在进行历史性的会晤。 双方就快速且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金州关,达成了一致意见。 为求公平。 双方同意在打头阵的前锋队伍里,一家出一半兵力。 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有成功爬墙经验在前,自然还要重建泥土褡裢墙。 仅半个时辰,强攻计划就已拟定。 接近十万的兵力,让双方首领对此战都相当有底气。 总结两次夜袭的失败经验后,还特意把强攻选在了青天白日。 “咚咚咚......咚咚咚......” 熟悉的鼓点声,噩梦再次来临。 正闹觉的圆圆小朋友被密集的鼓声,吵得耳膜很是不舒服。 张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边哭边手脚扭动。 活似一个小乌龟。 把正抱着她哄的亲爹,折腾得差点没把小家伙给摔出去。 正在此时。 守将的亲兵气喘吁吁的跑来敲门:“秀才娘子,秀才娘子,我们将军有请!” 左文康与媳妇儿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无奈。 都很清楚,如今的局面他们根本没得选。 看了看满头大汗抱着哇哇大哭闺女的便宜男人、忧心忡忡的婆母和眼巴巴看着她的儿子。 甘明兰对亲兵道:“烦请将军帮我安排好家人。” 面对如此绝色的秀才娘子,守将亲兵拍着嘭嘭乱跳的心脏做保证道: “请秀才娘子放宽心,田玖将军正在安排城内的老弱妇孺乘羊皮筏从渡口去对面的府城,可以把您的家人放在第一批......” 左文康急忙把大哭不止的圆圆递给了罗氏: “娘子,让娘和孩子们去府城吧!我要留在金州关与你并肩作战。” 甘明兰无情的打击他: “你上战场能杀几个胡人?娘一人如何顾得住两个孩子?圆圆才出生十几天,一个风寒就会让她丧命!” 事实就是如此扎心。 他没有娘子的能耐,他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左文康的肩膀瞬间就垮了下来。 甘明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满含期待的问了一句:“你能让我上战场后,没有后顾之忧吗?” “能,我能!”左文康挺胸直背,坚定回答。 “好,等我杀完胡军去府城接你们!” “......” 又叮嘱了肥仔一番,让他跟紧爹爹和祖母,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云云。 战事不等人,亲人之间也没时间诉衷肠。 “轰......” “轰......” “轰......” 金州关城门上的八门大炮齐齐开火...... 第130章 玉面罗刹之首战 炮火声中。 甘明兰拎着神木木枪一路疾步。 很快就被守将亲兵带上了西关城门楼。 垛口处,田玖将军和守将正大声的商量着什么。 田玖无意间转头。 就看见了一位容颜绝美、体态婀娜的年轻妇人,健步如飞的向他们走来。 她布衣荆钗,没有一丝脂粉气。 面上,不似一般贵妇那种没有血色的白皙,而是微微小麦色。 浑身散发着一种力感的美! 城门楼上众兵卒里,响起了一片吸气与吞口水的声音。 美! 绝美! 可惜梳了妇人髻。 这是谁家娘子? 金州关就这么屁大一点地方,这样的绝色可藏不住。 田玖却以为,来人是守将的妻或妾氏。 很是恼怒对方不分场合且不知死活。 张口就厉声呵斥:“无知妇人竟敢上城门楼扰乱军心,还不赶紧给我把她拉下去!” 甘明兰有些懵,她直愣愣的盯着守将亲兵。 她做错什么了? 喊她来,就是要拉下去打板子示威的? 守将的亲兵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介绍道: “田将军,将军,这位就是那晚杀了近一百胡人的秀才娘子!” “甚?你确定没有找错人?”未能免俗同样被甘明兰美颜暴击的守将,脚下一个趔趄。 老天爷! 谁家会让这般相貌的闺女去学杀猪哟? 是宫里娘娘当不得? 还是权贵世家的后院进不去! 几个男人见到这种姿色的女子,会舍得她吃苦受委屈? 最后,竟然还嫁了一个小小的秀才公!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甘明兰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莫测,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守将的性子也太不稳重了。 难怪被人夺了指挥权。 吼她的那个,应该就是从边城来的游击将军。 想到今后全家会在边城生活几十年,她认为很有必要让这个将军认识一下自己的能耐。 边军红帐什么的,可去他大爷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却冷冷道: “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是骡子是马,将军马上不就能看到了?” 田玖听出来了,这是守将请来的外援。 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信心的模样。 只不过。 这个妇人除了相貌很能打,完全看不出有练过内功的痕迹。 也学着她那般冰冷的口气,哼了一声:“花拳绣腿罢了!” 甘明兰闭口不言。 她来此,不是与人家指挥官逞口舌之利的。 行不行的,手上见真章! 守将赶紧出来打圆场,并让亲兵给秀才娘子安排了一个“好位置”。 金州关外。 喀什噶尔汗国大本营里终于集结完毕。 白天打仗不同于黑夜。 敌我双方的可见度都很高。 两国联军仗着人多势众,首轮冲击就压上了两万余人。 他们交叉着前进。 不断的变化队形。 在邶军大炮的射程左躲右闪。 前行速度不快。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先锋军离大门口仅有五十米远。 田玖将军果断的挥动旗帜。 停止了炮击。 大炮的炮膛很烫很烫。 再打下去就要炸膛了! 两国联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被打散的队形迅速调整。 两侧的鞑靼土默特部精兵们,齐齐将盾牌斜举在头顶上。 护着中间的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运送泥沙袋。 护送队,长得看不到尾。 而火铳枪弹对青铜外面裹着牛皮的盾牌,其杀伤力不足以一枪毙一命。 这等耗损率对两国盟军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 近了,近了。 总算是到了城墙根下。 垒墙正式开始。 关军们自然是不能让对方得逞。 用各种砖头和石块,热情的招呼着这些人。 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手迅速组织还击。 又是打到火铳管冒烟的一局。 双方都硬撑了近两个时辰,打到天色已开始变暗。 在城门外满地的尸首中,两国盟军终于用血肉之躯垒起了一堵十五米左右高的泥袋墙。 “嘟嘟嘟......” 盟军后方的督军指挥官,发来了总攻的信号。 硬仗即将开始! 甘明兰所处的位置,就是胡军爬墙必经的门楼之一。 对那些打了鸡血,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维吾尔人和鞑靼精兵。 真的不用太客气! 她举起手里的神木木枪,就往他们的心脏、脖颈、眼窝处扎去。 也没有什么规律。 就是哪里方便,扎哪里。 木枪的尖尖足够锋利。 用不了她五成的力气,就能轻松扎进对方的身体里。 扎进去。 转一圈。 再抽回。 一枪一敌,绝不浪费! 如果换成其他人,如此持续杀上百八十人,早就筋疲力竭,胳膊脱力了。 到了甘明兰这儿。 好家伙。 在杀敌的空闲,还能用异能给自己胳膊和手腕做spa。 相当于给发动机换成了永动力。 举手间。 不知累,根本不知累! 从黄昏杀到天黑,越杀越精神。 她这一处城门楼下的敌军尸体,都快堆成小山了。 敌军的弓骑手纷纷对着她的方向放枪放箭。 人家不仅攻击力强悍,闪避能力也不差。 只要这个城门楼处有人敢爬,她就真敢杀。 之前被秀才娘子绝色容颜暴击的关军们,见到此景再次咽口水。 这一回,是吓的。 这妇人,她的杀气比她的美貌还令人惊心动魄。 简直就是个玉面罗刹! 谁敢对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怕不是嫌命长哟! 就连游击将军田玖,都被她那一手好枪法给震麻木了。 很想时间倒退六个时辰。 如果那时的他,对秀才娘子的能力有现在的认知。 他绝对不会说出那句伤人的话! 脸,生疼生疼的。 正当他分出一丝心神,微微懊恼之际。 “将军小心!” “嘭”的一声。 甘明兰的木枪挑落了一支箭矢,救了他一命。 她却头也没转,转移了杀敌的阵地...... 一人一木枪,继续将爬上墙头的敌军斩杀于城下。 她的枪法极大的鼓舞了,金州关守军的士气。 他们没有木头枪,但是有长矛啊! 管它三七二十一。 只管对着冒头的胡军,往他身上用力扎就对了。 “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第131章 盟军的阳谋 金州关的关军们。 从黄昏杀到深夜。 又从深夜杀到了黎明。 期间,数百个两国盟军曾登上过城门楼。 却都在游击将军田玖坐镇指挥,守将亲自带着三千关军下场,并有大杀四方的玉面罗刹协助下,迅速被一一杀尽。 七个时辰的坚守。 金州关没有丢。 关军伤了五百多,阵亡三百七十人。 两国盟军的尸体也陆续被他们的同袍拖走,看样子应该不低于一万人。 如此惨重的伤亡率,并没有让对方就此退兵。 投入越大,越志在必得。 “嘟嘟嘟......” 督军再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车轮战第二轮,即刻开启。 这一轮,由田玖从边城带来的三千骑兵值守。 不愧是常年与鞑靼打仗的野战部队,他们杀敌经验确实比守城关军要丰富得多。 远攻加近攻,配合得相当默契。 甘明兰看了一会儿,就放心的下了城门楼。 守将安排亲兵送她回驿站休息。 妥妥的大英雄待遇! 甘明兰倒不觉得连续杀敌四个时辰有多累。 体力在异能的修复下,消耗量不足一半。 就是吧,她不得不暂时休战。 可能是杀敌过程中动作幅度过来,竟有些溢乳的现象。 里衣的前襟都湿透了。 而且这会儿胸部很胀,肚子咕咕响了半天。 哺乳期女性,真心有些伤不起。 玉面罗刹一战成名。 就连守将将军府的大厨都上赶着献殷勤。 她刚回驿站,就吃到营养丰富的月子餐。 据说还是左文康给列的菜谱。 吃完爱心餐回到之前全家住过的那间房,才发现房间里除了她的衣服,其他东西都被带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婴儿的尿片味儿几乎都消失殆尽。 甘明兰这才恍惚间反应过来,便宜男人和婆婆已经带着孩子们去了对面的府城。 从末世穿来邶国已经半年多。 流放路上,她这还是第一回与家人分开。 阿土大王都被她派去暗地里保护幼崽了。 前世最爱独处甚至有些社恐的她,现在孤身一人竟然有明显的不适应。 习惯,果然很可怕。 她赶紧摇头将这种异样的情绪压下,然后进空间忙活着收拾起自己来...... 西关城外。 鞑靼土默特部与喀什噶尔汗国的大本营里。 首领索多汗看着远处,一天一夜都没能如愿拿下来西关城,焦躁不已。 据不完全统计。 他带来六万精兵,已经损失五六千人。 这可是他全部家底的十分之一! 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想到这,他面露不善的看着阿古柏: “小子,我们两个部落此次结盟都是因为你。若我们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都战损在金州关,休怪本汗要了你的小命。” 有再多小心思的阿古柏,也是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首领索多汗的威压与威胁话,让他压力山大。 大冬天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勉强稳了稳心神,飞快的转动脑子。 强攻的代价确实不小。 至今他们都没有十足的胜算。 况且。 金州关和和平关不一样。 人家对面就是府城,完全不担心生活物资问题。 但两国盟军带的行军军粮却是有限的。 如果不能以战养战在战场中得到补给,他们在此地都不敢再耗十日。 速战速决是上策。 那么,要怎样做,才能将龟缩在城内的关军们给引出来呢? 等一等。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被阿古柏迅速抓住了。 两国盟军的目的地从来都不是金州关。 打的主意就是通过金州关的渡口浮桥,去到对面的府城,然后再踏入关中平原,最后杀到商都。 那个渡口是浊河附近百里水域里,水势最平缓的一段。 但凡守将不是傻子,之前的那座浮桥肯定被拆走了。 那最后。 即使两国盟军拿下金州关,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过河。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一定要和金州关死磕不放呢? 直接寻一个上游相对合适的水域,乘坐那两岸汉人用了上千年的皮筏子过河不就行了么? 他就不信。 到那时,金州关的守军看见他们横渡浊河,还能坐得住! 坐不住,不就得出金州关与他们硬碰硬么? 就关城内那点守军人数,根本不够两国联军看的。 阿古柏前前后后又捋了一遍,才把自己的想法与最高指挥官和索多汗说了说。 索多汗闻言哈哈大笑,对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道: “我们真是上了年纪不懂得变通,打仗作甚非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下,为何非得同这金州关较劲哩!” 阿古柏拍着胸口道: “我曾亲眼见过无数次金州关的手艺人做皮筏子。 他们惯爱用羊皮,但其实用马皮制作的原理都是同一个! 只需要将马皮完整的剥出来,进行鞣皮处理并将皮子晒干。 然后再将马皮的四肢封住,留一个进气口,就往里面吹气。 吹到皮子里鼓鼓囊囊到发硬,将气孔处封死就成。 马皮比羊皮大,八个马皮囊绑在一起能做出承载二十人大皮筏来。 最重要的是,冬日浊河水量较少,水流也比较和缓,乘坐皮筏子渡河比夏日更安全。” 两个联盟首领对视一眼,满满的意外与惊喜。 年轻人果然逼一逼就能爆出一个大惊喜。 想到就要做。 马再珍贵,也是为战争服务。 大本营里迅速挑选了八十匹,从鞑靼土默特部翻山越岭来的宝马。 杀马、剥皮、揉捻,一百个精兵在阿古柏的指挥下忙碌了起来。 这是索多汗拨给他做马皮筏子的手工队。 新鲜的马皮囊,他们却没有时间等着它慢慢被风吹干定型。 只能将铺在窑洞的炕上,用炕的余温慢慢的烘烤着。 没个五六天,这皮筏子是别想做出来的。 中间还有失败的可能。 基于此,两国盟军就改变了攻关战的策略。 车轮战,还得继续打着。 主打一个咱兵力十足。 就是和之前的打法比起来,感觉要惜命了许多。 田玖将军挑了六千关军出来,与三千边军进行了一个混编。 三班轮着值守。 一班三千人。 每班值守四个时辰。 他自己、金州关守将和玉面罗刹,一人坐镇一班。 第132章 皮筏子渡河 游击将军田玖不得不承认。 玉面罗刹这个女人实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是他从军十多年来,遇到过的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一人。 就是赵牧云赵总兵,都比不得。 她那种举重若轻、一枪毙命的杀敌法,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令旁观者无不大快人心,激情彭拜。 提到分组,他带来的那三千个小子们,嗷嗷叫着要想要与玉面罗刹分成一组。 哼,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与守将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 甘明兰的这一组,三分之二都是十几日前刚入伍的那些新兵蛋子! 都是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小子,性子急且毛躁。 之前也没任何上战场的经验。 但,这些新兵蛋子对上玉面罗刹这样的强者,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他们背后都叫她,玉将军。 玉将军说出来的话,比谁的好使。 让干啥干啥。 甘明兰自己的功夫怎么来的自己很清楚,她哪有什么可传授的杀敌技巧。 只让学一招。 特意从这群人里找了几个大嗓门负责喊口号。 “一、二、三!” “杀!杀!杀!” 新兵们高声回应着口号,并双手紧握长矛对着稻草假人,反复练习刺枪的动作。 这般简单的口令和动作,一般人练上几组准会嫌枯燥。 但玉将军有言在先。 她说杀敌的招式不用太花俏,只专注一个狠招就能受用一辈子。 有她这样的先例在前,新兵蛋子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停的练! 杀!杀!杀! 边喊边杀,气势上就很唬人。 众人本想检验一下练习成果的。 谁知这几日的车轮战,胡军只派了弓骑手用弓箭远攻,都不热衷于爬墙了。 田玖望着敌军大本营的方向,对斥候道:“不管他们的哨所有多严密,给我想法子再探!” 战场上一切反常现象,都值得警惕。 可惜阿古柏把马皮筏子作坊挪到了室内。 邶军斥候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搞明白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随着新兵蛋子们长矛刺杀越来越娴熟,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车轮战进入到了第七天。 这一天,是夏历的腊八节的上午。 金州知府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数十桶腊八粥犒军。 现在关中平原、豫东平原、江南水乡都打成了一锅粥。 各县城、各州府的地方官不跑就得死,跑路的生死难料。 现在没有官府维持地方秩序,有钱人出门就是妥妥的肥羊。 也就边关州府相对比较偏僻,且有关军驻守,普通人闹事的少。 故而,知府大人表示。 哪怕府城人们勒紧裤腰带,也要让金州关的关军们吃饱吃好! 腊八粥刚吃了几口。 敌军这些时日的迷惑行为,答案终于揭晓了。 浊河北岸。 金州关上游。 大炮的射程范围外。 几只巨型皮筏子,正被一群胡军扛着往河边跑。 在城门楼上值守的士兵立即报告给了田玖。 被喊来议事的守将与甘明兰,一看胡军的行动大致也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守将:“他们这是要绕过我们金州关,剑指关中呐!” 田玖:“我们要想护住府城,只能出关阻击。对方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精兵,这是妥妥的阳谋啊!” 甘明兰摇头:“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只要找到解决方案,十万大军也不是那般可怕。” 两位将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如何解?” 甘明兰指着对方的皮筏子问: “胡人制作皮筏的手艺如何,还得下河被检验后才知晓。哪怕他这皮筏子能用,一次能运几百兵力去南岸?我们为何要在北岸与他们的大部队拼死拼活?” 田玖:“......” 可能他的脑子也被金州关给关住了! 守将:“......” 人才啊人才,这般有勇有谋的人才,为甚不能留在他们金州关?田玖将军真的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一刻钟后。 邶军的集结号响起。 玉将军沙场亲点兵。 她要挑上九百士兵赶在胡军大部队渡过浊河之前,从正门的渡口抢先一步过河去。 虽然渡口的浮桥被拆了。 但每日往返于金州关与府城的羊皮筏子有上百条。 且浮桥这一段比上游要窄一半。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挑选的这九百人里,有三百个新兵蛋子,也有关城的三百弓箭手和边城的三百火铳枪手。 比起老兵们的镇定。 被点到新兵蛋子们,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练习了好几日,终于到检验手艺的时候了。 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哟! 就在这九百零一人,被筏子客(皮筏子的掌舵人)陆续往对岸送时。 由阿古柏亲自监工完成的马皮筏子,终于下了河。 第一条,顺利的浮了起来。 第二条,也很顺利。 第三条,第四条...... 第一回做,十条皮筏子竟然都试水成功了! 河岸上的胡人一片惊呼连连。 边沸腾,边朝着金州关西城门门楼的方向看。 静悄悄,没动静。 胡人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汉人是属乌龟的吧?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过河去?” “他们的斥候多半已经探明了咱们的精兵人数,怎会不明白出关就是送死!他们又不是傻子!” “嘿嘿嘿,等我们将对面的金州拿下,马上就断了他们的补给!房子被烧光了也没有吃食,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关军还能撑多久!” “好主意,好主意,我都迫不及想去对岸了。” 两国盟军对这个神奇的渡河工具,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但是,在沙漠和草原上御马与在河中御马皮筏,难度是天差地别。 空有一身力气,却不容易掌握皮筏子前行的方向。 他们在河边轮流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掌握了在皮筏子上划桨的规律。 然后,迫不及待就有两百人登上了皮筏子。 要是在降雨量大的夏季,就他们这种新手上皮筏子,浊河就能给他们一个有来无回的教训。 寒冬腊月天。 河流缓慢,方才给了他们生机。 划呀划。 划呀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第一组同盟军终于顺利抵达了南岸。 第133章 一个不留 浊河南岸是龙尾山。 龙尾山。 高厚蜿蜒,如张两翼,东西环拱金州城,延袤二十余里。 为金州之屏障。 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们过河后的落脚点,就在这二十里以内。 山再高,都难不倒他们。 他们部落常年都在翻山越岭,攀岩能力强着呢。 边城来的火铳队队长很急。 看到对方那小两百人上岸后停在原地,就很想趁机将人击毙。 甘明兰阻止了他: “不急不急,再等等!区区一两百人不值得打草惊蛇,你们只需等我找到埋伏地,包管让你们到时候杀个痛快。”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中午。 八千精兵过河很是费了一些时辰。 索多汗现在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 这一回。 盟军的分工由他来主张。 金州关,就留给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继续死磕,并要求他们牵制住关军们的火力。 而他带领的鞑靼土默特部八千精兵,目标就是拿下临洮府的府城。 攻打一个小小的西北府城。 无论对方有没有防备,八千精兵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山脚下,密密麻麻全是胡军的人头。 火铳队队长看得龇牙咧嘴。 成千上万的胡人,火铳打到炸膛也杀不完的吧? 当胡军的斥候观察过附近的地势,最后往他们的包围圈里爬上来的时候。 火铳队队长是彻底服气了。 人家玉将军真的是天生的将才。 不仅身手好,脑子也好使。 预判了胡军的预判。 那些个胡军放着坡度比较和缓的山地不选。 偏偏就挑了地势最高、山坡最陡峭的这一处来。 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甚好,甚好! “啪......” 火铳队长亲自打响了第一枪。 三百火铳队和三百弓箭手,随即挑选好各自的目标进行无差别射击。 “啪啪啪......” “嗖嗖嗖......” 累到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爬到高山三分之二位置的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们。 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斥候,是对方的卧底吧? 这选的都是什么路! 首领索多汗随即下令: “找好掩体,趴下,趴下!” “弓箭手准备还击,给本汗射回去!” 精兵们左躲右闪,趴在地上不动弹都幸免不了。 主要还是他们的基数大。 对方随便扫射,都不断的有人中招。 反击的鞑靼土默特部弓箭手,除了能看到对方射击的大致方向,眼睛都看瞎了也没寻到半个人影。 他们自然看不到。 甘明兰昨夜视察了龙尾山的地势大半夜。 终于寻到了一个好帮手。 龙尾山上最常见的藤蔓忍冬,是一种多年生半常绿缠绕木质藤本植物,攀爬性极强。 她用木系异能的催生了一个多时辰,这个山顶的林木间已经长出一片片的忍冬藤墙。 在天然掩体的掩护下,火铳队队员和弓箭手们可以打几枪换一个位置。 移动打靶,神出鬼没。 差点没把鞑靼土默特部弓箭手打到心态崩溃。 首领索多汗就在后面做督军,谁敢往后退? 剩下的数千精兵只能冒着枪林箭雨,硬着头皮往山上冲。 射程越近,打得越准。 半个时辰不到,鞑靼土默特部的八千精兵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首领索多汗看到此景,有再多的不甘心也不想被人一锅端。 冲着督军高喊了一句。 随即就鸣金收了兵! 今日出征没看黄历,不吉不吉! 只是吧。 调头跑路后,这些精兵的后背全露出来了。 邶军趁势又发起了猛烈的双射击。 一刻钟的时间,又干掉了对方一千多人。 直打到火铳发烫才住了手。 剩下的一千多精兵,刚跌跌撞撞跑到山脚下。 就与玉将军带来的新兵蛋子们,遇了个正着。 玉将军手拎木枪一人当先:“全体都有,一个不留!给我杀!” 新兵蛋子们举着手里的长矛,高喊:“杀!杀!杀!” 首领索多汗简直要气疯了! 汉人不是爱说什么穷寇莫追么? 他们都撤退了为甚还要赶尽杀绝? 呸呸呸! 就凭对方一个妇人带了两三百人,就想让杀光他这一千多精兵? 这是有多看不起他们的实力! 搏命之时,谁敢不拼尽全力。 首领索多汗用他的鞑靼语招呼着精兵们:“给我拿下那个娘们儿,回头本汗用她来犒赏你们!” “大汗威武,大汗威武......”精兵们才被打蒙了的精气神瞬间回来了。 那个妇人长得太符合他们的审美啦。 要是能和她睡一觉,这辈子都值了! 嗷嗷叫着,直扑美貌妇人而去! 可惜,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以貌取人了。 那个该死的美貌妇人。 她是真真儿的心狠手辣。 一枪毙一人。 就连他们的首领索多汗,也都没能逃过她一枪。 直接被她从眼窝里穿透了脑袋。 她那双白嫩嫩的小手,是不是能施妖法? 场面太血腥。 剩下的精兵们在惊惧中,又迎接新兵蛋子们一轮又一轮的长矛穿刺。 “杀!杀!杀!” 口号喊得震天响,士气也越杀越高! 他们只管按着之前的口号,对着胡军不断的重复冲杀的动作。 甚至被胡军的弯刀砍到身上都感觉不到疼,身体极度亢奋。 冲在前头的甘明兰,犹如一匹饿狼闯入了羊圈中。 杀了对方的领头羊后。 专挑着羊群里那些看起来比较健壮的杀。 瘦小些的就留给新兵蛋子们练长矛。 “杀!杀!杀!” 一千来人是真不够他们这三百人祸祸。 还有那么一个大杀器在。 只用了两刻钟,就彻底结束了战斗。 新兵蛋子们这才从亢奋中回过神来。 “哈哈哈......我们赢了吗?” “难道把这些胡人杀到一个不留,还不算赢么?我们入伍可还不到半个月,我们可太牛了!” “牛什么牛!没有玉将军冲在最前面,我们今日就和胡军的下场一个样!” “还是玉将军最厉害,玉将军一枪就杀爆了他们头头的头。” “哈哈哈,知府大人得了消息,还不得宰上十头羊犒劳一下咱们玉将军呀!” “十头羊算什么?要没有玉将军的部署,今日的府城准得遭殃......” 第134章 捅了马蜂窝 战斗结束后,接下来自然就是打扫战场。 遇到那些受重伤还有一口气的敌军。 关军们随手就给补上一刀。 就连敌军身上用各种皮子制成的外衫,携带的兵器还有脚上的靴子,也全给给扒了下来。 其中,那个被拱卫在中间的头头。 他那弯刀刀柄上的宝石和大拇指上的宝石戒指,看起来就相当富贵。 最好的战利品自然要献给玉将军。 玉将军:家里又多了一个娃要养,明面上的钱财是得挣一些。笑纳了! 最后整理完所有的东西,河岸边停靠的那十条皮筏子也没放过。 这么巨型的皮筏子还是挺值钱的呢。 军户出身,就没有谁家的日子是好过的! 再统计一下己方伤亡数据。 九百零一人出来的。 轻伤七十五人,重伤二十九个,亡十五人! 守城的老兵和边城的火铳手们听完汇报后,嘴巴张得大大的。 过去这些年。 他们可从来没有打过如此痛快、如此损耗小的仗! 满意! 刺激! 就连之后带着州府官差们赶来的知府大人。 看到那躺了一面山山坡上赤裸着上半身的敌军尸体,也觉得刺激大发了。 一是不敢想,要是被这八千个胡人杀到府城会怎样? 二来,也没有料到金州关的守军实力是如此强悍!九百对上八千? 转念一想,有这么一帮实力强大的关军镇守金州关,府城的安危有保障了! 受完大刺激后,知府大人很是热情的招呼着众人: “大家为了金州的安全,实在是辛苦了!快快请到本官府上吃上一口热汤面!至于这些战利品,本官马上派人帮你们送回金州关。” 他的话是对着火铳队队长说的。 火铳队队长却没有直接应承,而是转头小声的询问玉将军的意见。 知府大人这时候才发现了队伍中间的甘明兰。 他不明所以。 满脑子的问号。 难道这个美貌妇人也是这场战争的战利品? 不止知府大人这么想。 同来的主簿大人一脸鄙夷,他对满山的胡人尸体道: “这些胡人可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出来打仗还要带女人随身伺候!怪不得这般不禁打!” 火铳队队长立即拉下了脸: “主簿大人慎言,这位是我们游击将军请来的领队!这场仗打得这般好全是她指挥得当,对方的领头人也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这个妇人是关军领队? 知府大人和主簿扶着下巴,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甘明兰手里的那一根婴儿手腕粗的木棍上。 看起来,确实沾染了不少血渍。 但,这玩意儿能杀死人? 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可信。 甘明兰自然不会与这些人解释自己的能耐。 她认为,金州关才是他们的主要战场。 这个任务完成了,就得赶紧归队。 那个知府大人的小算盘,打得可真响。 还想把他们留在府城呢! 两位队长自然是听从了玉将军的建议。 也幸亏他们回去得及时。 原来。 南岸山头的火铳声传到了北岸后。 留守的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们坐不住了。 他们完全不听喀什噶尔汗国最高指挥官的安排。 私下几个小首领商议稍稍碰了碰意见,就来了一个倾巢而出,直扑西关门。 他们迫切的想拿下金州关,然后杀去南岸救大汗和兄弟们。 那可是四万精兵! 哪怕是踩着同袍的尸体也有人能冲出重围,进入关城内。 事实也是如此。 甘明兰等人刚凯旋归来,立即又投入了巷战中。 边打。 新兵蛋子边高喊着:“河对岸的胡军全部被杀了,全死啦!” 已经杀到有些疲惫的关军们。 一听这话,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而稍稍听得懂一些汉话的鞑靼精兵只觉得气血上涌,心中方寸大乱。 他们在心里腹诽着: “假的,肯定是假的!” “有那么多亲卫,索多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杀!” “以前就听闻汉人是大大的狡猾,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让我们自己人先乱起来。” “......” 再然后,他们就见识到了邶军是有多么的实诚。 巷战结束后。 就有十几颗人头从城门楼上飞了下来。 索多汗的脑袋,就在其中。 他的亲信们扑上去就抓起滚落在地上的,他们大汗的人头。 待到辨认无误后。 “嗷”的一声惨叫开来。 “是大汗!是大汗!” “邶军杀了我们的大汗!” “我们要为大汗报仇血恨!” “誓死为大汗复仇!” “复仇!复仇!” 城门外,乌泱泱的哭声中,凝聚着一声声呐喊。 城门上的田玖听了个正着。 他挖了挖耳朵。 甚? 大汗! 鞑靼土默特部的大汗! 被玉面罗刹爆头的那一个人,竟然是黄金家族后裔? 这颗脑袋竟然给他们扔回去了! 知道这颗脑壳要是报给朝廷能得多少两银子不? 他在狂喜过后,又暗暗叫苦。 他娘的,完犊子了! 捅了一个马蜂窝。 鞑靼人要是没有护住大汗,还让他被砍掉了脑袋。 他们回去后也是没有活路了! 大汗生,他们不一定能活。 大汗死,随行的一定会没命! 接下来这些鞑靼,肯定就是鱼死网破的打法了。 拼了,只能拼了! 战事,一下进入了高潮。 打了鸡血的邶军对上,不战死就要陪葬的鞑靼土默特部精兵们。 厮杀得不是普通的惨烈。 最后,金州关的军属们也陆续投入了战争中。 人命还在持续减少。 瘦弱的,死得快一些。 身体壮实的,走得慢一点。 几乎人人都负了伤。 三个时辰后,全关城伤亡率已经超过了四分之三。 最后的最后。 还是凭着玉将军凭一己之力,力挽了狂澜。 杀完最后一人,她身上的箭伤、刀伤也不少。 最后是极度疲倦加失血过多,生生晕了过去。 驿站里。 帮她擦完身体上完金疮药的军属大娘们。 出门就捂着脸大哭不止。 “呜呜呜......玉将军她,她全身的伤口超过了七处,最深的一处都能看见肩胛骨了!” “是玉将军救了我们整个金州关,她是我们金州关的大恩人呐!” “田将军,就让我们的恩人留在金州关吧!” “是啊,是啊,我们愿意供养她全家!” 第135章 邻居扛下了所有 田玖将军听了军属大娘们的哭诉。 张了张嘴,说不出只言片语。 对于玉面罗刹这个女人,他的感观十分复杂。 她那有些许异域风情的长相和冷冷清清的性情,真的是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再加上,她在胡人的弯刀下救过他两回。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据统计,那一日死在她木枪之下的鞑靼不少于两千人。 那是什么概念哟! 一人抵百户! 她做到了大部分男人都办不到的事。 这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女人。 不仅是金州关的百姓想留下她。 边城人民,更需要她! 要不是军医一再对他保证。 反复强调说玉面罗刹的伤势看着凶其实不致命,只要用好药材养上一两个月准能养回来。 田玖差点连夜带人出关,杀去了胡人的大本营..... 被他最终放过的胡人大本营内。 鞑靼土默特部精兵以及首领索多汗全部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 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正在召集一众亲信开会。 开会的主题: 是,趁着金州关的关军已经被内耗得差不多,踏着鞑靼土默特部精兵的尸体,一举拿下金州关再渡河去府城。 还是,骑着鞑靼土默特部留下来的宝马,杀到鞑靼土默特部将他们的地盘全部吞并。 这一群人里。 年轻人阿古柏坚持认为: “肯定是拿下金州关最为紧要!邶国如此地大物博,我们随便抢几个州府得到的金银珠宝,都会比拿下整个鞑靼土默特部加起来的还要多。” 但最高指挥官的亲信们,却有不同意见。 “以我们现在不足两万的兵力,想要横扫关中平原无疑是痴人说梦。而且,谁知道啃下金州关这个硬骨头,还会损失我们多少兵力?” “是啊!听说浊河对岸的府城也是易守难攻!你能保证我们可以一鼓作气连下两城么?” “阿古柏你是个聪明人,我想问问,我们就杀到了商都又如何?除了抢完就跑,难道还能留在那里给汉人当皇帝?” “是啊,我们的兵力和能力确实还不足让汉人臣服!但是,打鞑靼土默特部就不一样了!一来他们部落的精兵已经全部战损,二来,他们的地盘离我们很近。” 意思就是,打下来也方便管理。 他们没说出口的担忧还有。 这一回带出来的八万弓骑兵,如今只剩了不到两万人。 若是没有打出一定的成绩,回到喀什噶尔汗国也讨不了好。 阿古柏独木难支。 他虽然很明白,这是一个拿下金州关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指挥官亲信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打下来的地盘若是不能划到汗国国土范围内,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关键是,现在圣战士们的士气很低落。 他们都没有必胜的决心。 还有,最高指挥官明显更倾向于亲信们的意见。 当然,最高指挥官对于阿古柏在这一次圣战中起到的关键性作用,还是给予了最大的肯定。 很郑重的表示,等拿下鞑靼土默特部后,回去一并为他请功。 阿古柏:虽然......但是...... 也算改变了门楣,可以荣归故里了! 他哪里知道,此次圣战打到这幅惨状正需要一个背锅侠。 最高指挥官一回到喀什噶尔汗国,就将他拉出来做了替罪羊。 不仅没有升官发财。 还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被丢了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天夜里。 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们,骑着鞑靼土默特部的宝马,沿着鞑靼土默特部来时的路,直奔他们的老巢而去。 一场畏兀尔人发起的轰轰烈烈的圣战。 最终还是让他们的好邻居鞑靼土默特部给兜了底。 好邻居:我谢谢你哦! 第二日。 金州关众人,喜大普奔: “好消息!好消息!胡人撤兵了,胡人撤兵了!” “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呜呜呜,我们终于守住了金州关!” “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 一日后。 甘明兰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肿成核桃样的红眼睛。 猝不及防,有些辣眼。 她微微转头。 嘶! 买一送一。 还有一双小核桃红眼。 小核桃红眼的主人,看到亲娘终于醒了过来。 “嗷”的一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边嚎边哭诉:“娘,娘!你咋都不腻害了鸭?” 呜呜呜,娘打架不是从来都没有输过么? 这一回,居然还被坏人给打伤了。 是实力倒退? 还是没有用尽全力鸭! 肥仔干嚎了半天,眼珠子都没有落一滴。 主要是这两天他哭得太狠了,嗓子和眼睛都好痛。 看到娘醒了,这会儿的哭和之前的哭心境完全不一样。 甘明兰的喉咙有些干涩,苦巴巴的安慰小家伙:“别,别哭!娘争取今后再不受伤啦。” 肥仔刚想闹别扭。 又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受了伤的娘置气。 很没骨气的,被她娘一句话就给哄好了。 抹了一把小核桃眼。 趴在她娘的身侧,哼哼唧唧。 甘明兰对上大核桃眼,有些讪讪的。 心里疯狂吐槽: 这女尊王朝的男人怕不是水做的吧?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能把自己哭成这幅模样? 左文康也不想让媳妇儿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 但他实在有些难以控制住情绪。 两日前守将派人来接他们,他当时就心跳加速,隐隐觉得大事发生。 对方却半字未说。 回到驿站看到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神仙媳妇时。 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啪一下就断了。 军医的诊断结果是。 媳妇儿太累了,累到脱力后身体就会进入一种自动保护状态。等她睡足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夜里,他亲自检查了一遍媳妇儿身上的伤口。 可能是她练的那个木系异能在发挥作用。 伤口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快速愈合中。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端倪。 这几日他都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媳妇儿擦洗并亲自给她换药。 守将送来的药材他都一一检查过,里面甚至还有一根五十年的人参。 都是养生补气的好东西。 只等着媳妇儿醒来就给她做成药膳吃。 但,谁知道她这一觉就睡了两天一夜! 他都在胡思乱想,媳妇儿是不是受了什么军医号不出来的内伤? 总之,眼泪它不听话。 第136章 夸人的艺术 甘明兰也不知道如何化解这种尴尬。 好在,是孩子拯救了她。 被放在她身侧睡觉的圆圆小朋友,已经开始哇哇呜呜的闹腾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又回来啦。 宝宝饿! 宝宝要吃饭饭! 吃香喷喷的饭饭! 小东西这些天实在是饿坏了。 那天被送去府城后。 左文康是借着守将亲兵的人脉,才给刚出生十几日的闺女找来了一个适合的乳母。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屁大点的奶娃娃,居然给他来了一出挑食记。 明明到了吃奶的时候,应该肚子已经放空了。 但乳母的奶水,她吃着一点都不香。 不仅吃不香还特别的闹腾,爱哭。 好几次,小嗓子都哭哑了任谁哄都哄不好。 每一餐的干饭量,直线下滑。 为了让闺女保持之前的好胃口,左文康七日内给她换了三个乳母,都没能让她喜欢上干饭。 老父亲的心,差点没有操碎。 再不回来找闺女她娘要奶喝,他都怕闺嫡亲闺女养不活了。 结果一回来。 他差点被吓出个好歹来。 闺女她娘都伤成这样了,如何还能奶孩子。 在问了军医后,军医说外伤药不影响母乳。 罗氏这两天就带着圆圆,顿顿来吃自助餐。 被乳母哄着抱着吃饭的圆圆。 每顿不饿到自己受不住,绝对不张嘴的小东西。 现在倒好,人家眼睛都不带睁的,抱着自己的专属饭碗就吃得那叫一个喷喷香。 每次不把两只碗里的饭吃干净,绝对不罢休。 罗氏每回都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就怕把这小孙女给吃撑了。 但人家一点事没有。 吃饱喝足后就变成了乖娃娃。 不哭不闹,好带得很。 她多次感叹儿媳妇这个身子骨太好。 照理,产妇如果停止七到十日不母乳就会回奶的。 他们回来那天就在回奶的边缘。 但儿媳妇照样有奶。 其实,这也多亏了甘明兰这些天,每次胸部胀痛就会寻着机会进空间里手动挤奶。 还每天都会用异能疏通一遍胸部的经脉。 所以到现在。 也没有出现过乳腺堵塞的情况。 闺女回来后还能续上饭。 罗氏只把这都归结为,儿媳妇在娘家的时候伙食好,给她的好身体打下了基础。 每每想到此,都要将自己当年的眼光再夸上一遍。 这个家有今天,全靠她这辈子会算计! 甘明兰没有理会突然间神采飞扬的婆婆,抱着出生快满二十天的闺女,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都说初生婴儿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圆圆除了皮肤不再是出生时的那般红,有变白的趋势。 体重竟和她离开前没什么区别。 看着躺在她怀里干饭,干得火急火燎的闺女。 听着罗氏给她讲,他们在府城给小东西换了几个乳母的经历,小东西她娘真是哭笑不得。 不是人家乳母的乳汁不好。 而是她整个孕期,都拿神木精华液当水喝。 这样的身体滋养出来的乳汁,肯定和普通人的不一样。 她闺女刚出生前半个月,就相当于顿顿喝仙露。 突然就被人换成了凡人餐。 婴儿虽小,但她不是傻子呀! 亲娘身上的带着木香的气味和乳汁的滋味口感,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瞧瞧她现在喝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火急火燎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了这一顿就没有下一顿了呢。 罗氏在一旁看得很稀奇。 嘴里喃喃道: “圆圆这么点大,都这般聪明了么?我记得肥仔半岁之前可没有这般机灵劲儿,她这是随了谁呀?” 甘明兰随口来了一句:“不是都说儿子像娘,闺女像爹么?相公小时候什么样?” 我的天。 几日未见,儿媳妇怎就变得这般会夸人哦。 夸我儿子聪明的同时,还夸了她这个婆母。 罗氏笑出了一脸的褶子来:“是了,是了,我同你说呀,康儿一个月大的时候......” 围绕着左文康从小就是个大聪明的主题,罗氏足足说了两刻钟。 把个端着鸡汤要进来的左文康,听了一个面红耳赤。 也把干饭人圆圆都听烦了,狠狠的在饭碗顶端嘬了一口。 “嘶!” 亲闺女的暴风吸,也不是谁都能扛住这种痛的! 要不是看她才想,真想打她的屁屁。 某新手娘,如是想。 玉将军苏醒过来的消息传开后,驿站里又热闹了起来。 军属们都纷纷拎着滋补的营养品(鸡蛋)来看她。 “玉将军,你别去边城了!让我们的守将大人与边城的军爷们好生求个情,你们就留在金州关吧!” “瞎说什么呢,这是玉将军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么?守将大人也不能抗旨呀!以玉将军的本领,去了边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造化哩。” “玉将军,要不是你,我们全家可能就只剩我这一个老妇人了,我大儿和二儿都被你救过一回,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没有玉将军,我们金州关肯定肯定已经被胡人杀完抢尽了,你是我们全金州关的恩人!” “是呢,是呢!我们在白塔山给你供了长生牌,今后要让所有的孩子都记住你的恩情。” 甘明兰被最后一个妇人的话,吓得连连摆手: “我还是戴罪之身,当不起婶子们这般对待,‘玉将军’这样的绰号容易招来祸端,拜托各位今后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哟。 救人就是救己,我一个人的武力值再强,也挡不住胡人的千军万马。 是你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金州人,用自己的性命和鲜血守住了你们的金州关。 婶子们真的要供奉,也该供奉那些这一场胡人寇关战争中壮烈了的关军们! 他们是最伟大的英雄,他们的后人和今后往来与金州关的每一个行人,就该记住这些先烈们的名字!” 失去了相公或儿子的军属们,听到甘明兰对自家人的夸赞,再没能控制住情绪。 瞬间就泪奔了。 而房间外的走道里,还站着一群眼眶通红的关军们。 玉将军不愧是玉将军! 她的肺腑之言,令他们自惭形秽。 活着的人享受了荣耀与仕途。 而死在这一场战役中的兄弟们。 他们,才是最应该被人铭记的! 第137章 滤镜的厚度 守将与田玖将军知道甘明兰与军属们的这一场对话后,沉默了半晌。 然后就如何让后人铭记这场战役中阵亡的烈士们,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甚至还参考了甘明兰的建议。 当天,就派人从府城请来了数十个刻石人。 他们要把壮烈的人名,全都刻在一块巨型的烈士纪念碑上。 有名、有姓、有年龄。 并选了渡口码头一个相当显眼的位置,完工后的墓碑就要矗立在那里。 两位将军的原话是: 要让每一个上岸的百姓都能看见,为了守护金州关,关军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从此之后。 码头巨型墓碑,就成了金州关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军属们会时不时去上面寻找自己亲人的名字。 南来北往的人,也对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肃然起敬。 不得不说,两位将军这一波安排,很是刷了军属们和关城百姓们的好感。 金州关的凝聚力更上数层楼。 以上,都为后话。 当下,田玖等人已经完成了驰援的任务,准备回边城了。 为了让甘明兰能多养几天伤,田玖卡着押解官差任务条上的时间,将出发日期定在腊月十五这一天。 以黄姓头目为首的大名府押解官差们,总算是完成了此行的押解任务。 就在金州关与边城来的游击将军,做了交接。 黄姓头目看了看自己的队伍,出发前的74人,还剩19人。 骡车也好、马车也罢,啥也没剩下。 本想从胡人手里买点稀奇商品回去赚点差价,又遇到了战争。 越想越窒息。 再看看出发前流放犯那358人的人数,变成了现在的132人。 耗损超过了一半! 这一桩差事,终究是搞砸了! 如今只能指望守将给朝廷的邸报中,将他们这些官差的功劳提一提...... 接收完任务的田玖将军表示。 要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回边城,特准许132名流放犯乘坐马车与他们同行。 左氏族人们:在这等糟糕的天气和刚失去亲人的打击中,这可算的上突如其来的惊喜。 他们当然知道是沾了谁的光。 在甘明兰养伤期间,佘氏等人几乎天天就要来探望一回。 其实。 在甘明兰醒来的当天,就给自己作弊了。 木系异能疗愈这样的外伤,都用不了两刻钟时间。 这般逆天的功法,最多能让左文康一人知道。 对外嘛,伤员自然就该是伤员该有的模样! 她的病号餐,也都是左文康亲自打理的。 经过便宜男人的那双巧手,药膳都给做出来国宴的滋味来。 只把甘明兰母子三人,吃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如此到了腊月十五出发那天。 出生二十六天的圆圆小朋友,终于被养成了老母亲心中该有的奶娃娃模样。 她那半个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都长出了肉肉。 双手和双脚都倍儿有力气。 五官精致得像一个洋娃娃。 鼻子以上的五官遗传了亲娘,一对忽闪忽闪的猫儿眼。 活脱脱一个睫毛精,比卡姿兰还要卡姿兰。 鼻子嘴巴像亲爹,坚挺又秀气。 多到爆炸的头发,每天能被她睡出了各种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造型来。 谁看了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心中会不欢喜? 反正甘明兰是越看越喜欢,偶尔被她咬疼了也舍不得打她屁屁。 每餐都让由着她吃得饱饱的,还时不时给她用异能揉揉肚肚,排排气。 当娘的,目标就是要给闺女从小打下一副好身体。 就连罗氏这种传统重男轻女的妇人,都要和儿子抢着抱孙女。 在她眼里,孙女就是一个小福宝。 从打她生下来就让她这个祖母跟着沾了光,住得好,吃得好,甚至还能坐着马车去边城。 在她心里,孙女的地位只差肥仔这个长孙一丢丢。 长孙肥仔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妹妹打奶嗝儿、放臭屁和吐泡泡。 谁家妹妹能有他家的圆圆可爱哟? 圆圆天下第一乖,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左文康这个二十四孝好爹的名声已经被彻底坐实了,人家躺平任嘲。 他可不觉得这样的名声,是什么跌面子的事儿。 更何况。 他家媳妇推测,闺女觉醒异能的可能性极大。 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小家伙的手脚的力气比普通娃要大很多。 若是闺女能有媳妇儿五成的本事,何愁嫁不了好相公或者嫁人后受欺负? 总之,自家人的滤镜厚度有一米八。 阿土大王,更是深陷人类幼崽的可爱中,不能自拔。 在神木空间内一遍遍的提醒甘明兰,明年春日后,一定要让它合理的出现在人前。 最近,神木空间里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大王的鼠小弟们都扛不住西北的寒冬腊月天。 当外面的室外的气温低于十度后,都被甘明兰收到了神木空间里。 神木空间里的冬天,夜里的最低气温都不会低于十五度。 对山耗子们来说,住在这样温度的环境中可不要太舒适了。 让它们更欢喜的是,大王的主人在神木树下放了很多狗米草种子和大麦这类的谷物。 允许耗子吃自助。 甘明兰让阿土大王给这些山耗子们立下了规矩。 树屋不能进去。 神木的根也不能被啃食。 其它的,基本不约束。 还让它们趁着不缺食物、也没有天敌,多下几窝崽。 山耗子们:这样好的条件,它们都想赖在里面生生不息的繁殖下去了哟。 甘明兰一直相信,世间万物皆有用。 能听从阿土大王号令的山耗子们,能用到的地方可不要太多了...... 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候。 “哒哒哒......” 载着众人的马车,从驿站往东关门去。 沿路上,都有金州关的军属和百姓们都来为他们送行。 在得知甘明兰一家乘坐马车是哪一辆后。 还没走到城门口呢。 就不断的有百姓往车厢里塞一筐筐的胡饼、一兜兜煮熟的鸡蛋、甚至还有冬果梨等等。 塞东西的人塞完就跑,就跟后头有狗在撵一样。 到了城门口。 这里几乎聚居了全金州关的百姓。 他们高声与众人道别。 “田将军,一路平安!” “谢谢边军兄弟们的驰援,你们都是好样的!” “玉......秀才娘子,有机会再回来金州关看看!” “.......” 第138章 离谱的物价 西北的寒冬腊月天,夜里的气温已经到了零度。 在众人离开金州关第一天夜里,就下了一场雪。 从小雪到中雪,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气温比之昨日骤降了最少十度。 冷到让人,怀疑人生。 左文康前段时间亲手缝制的四件连帽长斗篷,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斗篷外面,是甘明兰经过现代揉捻技术,经过高温消毒等程序出来的质地相当柔软的狼皮。 斗篷内里,用细棉布絮了一层厚厚的新棉花。 黑灰两色混搭形成了渐变色。 披在身上有些重,看起来甚至还很臃肿。 但它的软和劲儿与保暖功能,足可以抵御比这更冷的天气。 不仅夜里能当被子和褥子,白天还能当披风加雨衣。 哪哪儿都能用,妥妥的百搭! 当初跟着左文康一块学做狼皮披风的小子们,终于体会到了男人拥有一门女红手艺的重要性。 谁说大小伙子都火力壮? 那是没遇到极寒天! 他们在过去十几二十年的人生中,是真没有经历过如此冷冽的冬天。 带着冰碴子的寒风,吹到了人的骨头缝里。 左文康之前就提醒了族人,最好提前准备过冬的衣物。 函谷关没有分到狼皮的人家。 条件如吕氏这般好的,自然是什么皮草暖和买什么。 银钱不凑手的,也买了很多的棉花。 这里离棉花种植地西域近,所以售价也很便宜。 只花了在大名府市场价不到三分之一的价格,就给全家人置办新棉衣、棉鞋和棉被。 棉衣不够暖和的,都把棉被裹在了身上。 他们都属于南方人体质。 南方人啥体质? 他们不抗冻呀! 但抗冻如漠北鞑靼,这些时日都表示扛不住了! 那是因为,草原上季节性的雪灾来了。 整个漠北,已经陆续下了大半个月的大雪。 平均积雪深度到了成年人的膝盖之上。 草原上的河流湖泊、道路,甚至是大片的草场,全都被埋在了雪里。 人要是出门根本都找不到参照物! 数以百万计的牛、羊、马,都被冻死了。 好多部落食物储备不足。 又有很多人,家中储备的燃料不够烧。 这样的天气里里,全家都喝不上一口热水,更别提能十二个时辰取暖了。 雪灾半个月以来,牧民们冻伤、冻死者,无数...... 距离金州关八百里外的怀庆府。 地上积雪的厚度没过了小腿肚。 呵气成冰,是一点都带虚的。 府城大大小小的粮店里。 大半店铺都关了张。 剩下的一小半里,各种粮食价格已经涨成了天价。 谁敢相信。 最次等的杂粮米面,都要卖上六十文一斤! 有钱人家爱吃的那些精米白面,现在一两银子都买不了几斤。 除了粮价离谱。 炭价也十分夸张。 那种最普通的黑木炭,价格都从平时的五文一斤,半个月前每斤涨到了十文,到如今已经飙升到了三十五文! 七倍的落差! 与取暖相关的棉花、皮草也都涨价了数倍。 前段时间跟着边城军属们,抢购了过冬用品的怀庆府居民。 都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凑热闹的天性。 看看,看看! 过日子就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听人劝吃饱饭,还是很有道理的! 此时。 边城总兵赵牧云在兵营里,怒发冲冠。 “你说甚?连我们五大卫所军营的采购都要限量?咱又不是不给银钱,照价买就是了!这些商户还想不想在怀庆府讨生活了?” 军需官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 “总兵大人,那大的几家粮店都说他们在怀庆府的库存已经没剩多少存货了。一直在催西京府总仓发货,但破军围困西京府后,他们的总仓都被征用了!” 搞限购,就是因为商家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可卖。 粮食变成了有价无市的抢手货! 如果关中平原上的破军不能被剿灭,未来几个月可能全国都得闹粮荒。 赵牧云瞪着眼,咬牙切齿道: “搞限购是吧?你多喊一些人去排队,有多少买多少。咱们现有的粮食还能撑多久?” 军需官战战兢兢:“一天一顿饭的话,最......最多还能撑一个半月!” 赵牧云摇头:“天都冷成什么样了?一天一顿饭怎么能行!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杀胡人?” 总兵大人是万万没料到。 他舍了自己的脸面,好不容易才从便宜大舅哥那儿借来的一百万两银子。 搁在平时,都够用五年了! 现在嘛。 他们就是把整个怀庆府的粮店都买空,最多也就能买到够十万大军吃上几日的粮食! 就说现在的市场有多操蛋。 军需官积极开动脑子为上司分忧。 “总兵大人,听说田将军他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既然已经打跑了胡人,估计金州城应该没受到什么影响,咱们不若去那儿采买吧?” 赵牧云当即同意: “这个主意好!爷可不惯这些商户的臭毛病,还不信拿着这些银子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除了米粮,木炭、棉花这些保暖物品,只要价格合适你都给买回来! 爷还听说军属们养的羊都给冻死了!这些羊肉都比米面便宜得多,多囤一些肉吧。 兵崽子们个个都属狼的,吃起肉来就没个够,而且,吃羊肉也比吃米粮耐饿。” “属下领命......” 自从田玖带着三千骑兵驰援金州关后。 边城五卫全都进入了战时警戒状态。 十二个时辰的防守。 就连总兵大人赵牧云,都很久没回过宁阳侯府了。 今日终于收到金州关大胜的消息。 看到屠杀了足足八万胡军,甚至还杀了一个黄金后裔的大汗,哪怕付出了两千多骑兵的性命,赵牧云都表示很满意了。 就是他们边城五卫这十几年来,都没有杀死过这么多的鞑靼。 这个杀敌的数量,实在太给他长脸了。 打了大胜仗,军需官又出了好主意,他这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舒缓了下来。 公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总兵大人马上换了常服,打道回府去。 刚踏进内院大门。 就听到一声怒喝:“你给我站住,站住!” 第139章 商都来信 赵牧云还是头一次听到,他那个一向端庄有礼的嫡妻,声量拔得这般高。 不知道府中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她这般生气。 心中一凛,大步前行。 刚走进后院花厅,就看到了一副母女对峙图。 侯夫人姜氏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满面怒容。 而他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十分罕见的红了眼圈。 本就圆润的包子脸,鼓得更厉害了! 受了大委屈! “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还剑拔弩张的母女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都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姜氏面色有些慌乱,很想切换到日常营业脸。 转化得有些生硬。 赵染之前和她娘争论了一会,还被刺了几句,心里确实有些委屈。 看到亲爹,这委屈更上了一层楼。 “爹,您回来了!您快劝劝娘,我不喜欢商都,也不想嫁给什么少阳表哥!” “侯爷......” 姜氏气急败坏,她这闺女真是半句话都藏不住。 被她这么一闹腾,她还怎么替娘家大侄子美言几句。 商都? 少阳表哥? 嫁人! 三个关键词,狠狠的踩在了赵牧云的死穴上。 他闺女虚岁才十五,嫁什么人! 姜氏娘家也就是她祖父做国子监祭酒的时候,风光了十来年。 岳父大人科举二十年才考了一个同进士,现在在商都书院做先生。 两个舅兄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一个止步于举人,一个秀才还在科举中。 两家的子侄们,至今貌似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出色的。 妥妥的一代不如一代人! 再说了,闺女的婚事不应该先与他这个当爹的商议完,再透露一些给她知道么? 夫人直接和闺女提起这茬,打的是甚主意? 赵牧云这人平时确实有些不拘小节和大大咧咧,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心眼子。 粗一琢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对赵染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姑娘那双狭长的柳叶目弯了弯,又回到了明媚可爱样。 嗯嗯,万事有爹给她做主,谁也不能把她远嫁了! 赵染翻过年就要及笄了。 对于嫁人,她还是很有期待的。 她不喜欢离爹娘太远。 她对那种文弱的书生,没甚太大的兴趣。 她心中的完美夫婿,就该是那种有勇有谋还长得俊的!婆家人口要简单,最好是夫君成亲前没有通房、小妾。 边城、怀庆府与她家侯府有往来的人家中,那些适龄的小子们,就没有一个符合她心意的! 而且,她知道的那些还未娶妻的家伙们,全都和她那个庶弟一样,年纪不大,通房丫头一屋子。 她跟她娘参加宴会时,那些夫人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 出身她们这样的人家,男子说不定未成年都要上战场。不拘嫡庶,早早留下血脉才是正事。 所以,赵睿这样至今还没搞出人命来的纨绔,在那些夫人眼里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想到这里,赵染狠狠的甩了甩头。 她双手紧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一定要寻一个,方方面面都符合自己心意的相公。 边城最尊贵的夫妻俩,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 相对无言,沉默ing。 屋内的气压,越来越低。 看到宁阳侯半天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姜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道: “侯爷,今儿收到了商都的年礼,大嫂在送年礼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到了她家少阳。 说起来,少阳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有出嫁呢。小时候就觉得模样和大哥很相似,现在长大应该也差不了! 今年虚岁十八,前年科举中了秀才,听说阳哥儿性子极好学问很扎实,三五年内中举的希望极大。 嫂子就想同我们亲上加亲......” 赵牧云冷着脸听完夫人的解释后,很不客气道: “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和装备最齐全的净军,都剿贼好几个月了,结果却是流民越打越多。 商都要是没有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拱卫,多半早就被流民攻陷了。 朝廷的重兵都集中在九边重镇和商都,十三个布政使司的府兵都是不中用的。 阎王军和净军想要彻底剿灭这些流民,短则三两年,长则五六年!这般情况下,朝廷如何会开科举? 退一万步讲,哪怕大哥家的阳哥儿现在就是进士前三甲,我也不会让染姐嫁去商都的。 内乱外患都没有解决,只有呆在侯府才是最安全的!” 赵牧云没说出口的是。 自家侯府日子都不富裕,夫人娘家那种一代不如一代的清流,说不定嫁过去,还得用染姐的嫁妆来养家。 最重要的是。 商都那么远! 要是闺女在婆家受气了,他都鞭长莫及! 他才三十出头呢,脑子还没糊涂! 姜氏确实没有想到,各地流民居然这般难剿。 如此一来,阳哥儿的科举怕是要被耽搁了。 但想到自家闺女的情况,她也很是头疼: “侯爷,开年染姐就及笄了!再耽搁三五年的,哪家好儿郎愿意娶个老姑娘?商都的淑女们,可都是及笄前就订下亲事来的!比起年年都要和鞑靼打仗的边城,嫁去商都不是更安全么?!” 赵牧云不以为意: “莫要拿我赵牧云的嫡女与你们商都的女子相提并论,我闺女就是过了二十岁也不愁嫁!” 这句话直把姜氏气了个仰倒。 商都女子怎么了? 她们这种清流贵女,哪一个不是尚未及笄就被媒人踏破了门槛? 要不是自家闺女成天跟个野小子一样。 打遍了边城甚至是怀庆府的公子哥们。 她每次参加宴会,只要一提自家闺女,各家夫人都唯恐不及。 地方就这么大一点,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可不好隐瞒孩子的性情。 所以。 娘家大嫂的这一封信,让她眼前一亮。 结果可好。 人家父女俩。 一个听她提到娘家侄儿,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言自己不喜欢文弱书生。 当爹的,竟然直接开地图炮。 还把她们商都的淑女们都狠踩了一遍。 哼! 那么瞧不上,当初为甚要娶她这个商都女? 侯夫人正在气头上。 压根忘记,她当时是奉旨嫁人的! 第140章 变故 前往边城的官道上。 “得得得......” 队伍最后面的一驾马车里。 甘明兰算了算时日,高兴道: “仔啊,你大舅舅这些日应该已经成亲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娘我就要当姑姑啦。” 小家伙听到成亲两字,很是遗憾的吧唧着嘴: “哼!大舅舅就不能等窝长大一些再成亲么?窝都次不到八大碗!瑕哥哥说,婚席里的八大碗可好次啦!” “你大舅舅能等,你大妗子可不等不了哇!外祖父和外祖母还等着抱小孙子或小孙女呢!” “娘,你能不能给小舅舅说说,让小舅舅等窝长大再娶媳妇儿鸭?” “娘又不馋八大碗,谁馋谁说去。” “可素,窝还不会写字鸭!肿么给小舅舅说?” “你爹爹和暇哥哥不是都教会你背三字经了么?会读会背很快就会写了!等你学会了写字,就给外祖父和小舅舅去信让他们来边城,到时候给你小舅舅在边城娶一个小妗子,那样你就能吃到八大碗啦!” “好鸭,好鸭......” 母子俩当即就对明年学写字、学杀猪要如何安排,兴致勃勃的做起了计划来。 三千里之外的,乐元县左家。 这几日,本应该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娶新媳妇的。 现在却是人去屋空,大门上铁将军当家。 原来,甘明福的未婚妻祁冬玉在三个月前,突然悔婚了。 祁家,在大名府经营着一家传承了三代人的绣楼。 她家最拿手的绣技是,绣工精致、图案秀丽的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等题材。 每一任楼主就是这一门绣技上,绣工最好的女儿。 要继承祁家绣楼,楼主自然就不能外嫁。 到了祁冬玉这一代,她娘生了三女一子,祁冬玉是最小的。 三个闺女都养得很好,个个容貌、性情与手艺都不差。 大闺女绣技最有天赋,被现任楼主认定为接班人。 唯一的儿子却是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一点科举的天赋。 这些年,随着国库越来越空虚。 朝廷都不限制商户子弟考科举,只要捐钱到一个额度,商户的子孙就可以通过科举改变门楣。 儿子本人不成器。 姐妹兄弟的婚姻大事上,爹娘自然就要多方面考量。 最后,入赘到祁家的大女婿是一家绸缎庄子的幼子。 二女婿是个乡绅长子,自己也是个白身,但他的嫡亲舅舅是朝廷的户部郎中,一个从六品官员。 唯一的儿子,娶了乐元县青山书院山长的侄女。 甘明福是山长最心水的关门弟子。 山长一不小心在侄女的婚宴上喝大了,炫耀了一把自家弟子的学识与才华,就被祁家楼主给惦记上了。 最后,请了大名府最好的媒人上甘家说亲。 很有诚意的跑了五六回。 甚至还安排了两人见了一面。 十五六岁的少女,精心打扮后就没有不好看的。 甘明福匆匆看了一眼,还算满意。 加上祁家与山长的关系,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定亲也有一年多。 期间,甘家从未做出过失礼之事。 每逢节日,甘明福都会上门送礼问候。 祁家人在各种场合,也都表示了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在外人看来,这两家确实是门当户对,狼才女郎,假偶天成。 谁敢相信。 在成亲前三个月,女方突然要退婚! 却原来。 祁家的绣楼在二女婿户部郎中舅舅的张罗下,绣楼里出的几幅巨幅牡丹图,得了皇贵妃的青睐。 出身大名府的皇贵妃点名,就要这家绣楼去商都专门给她做绣品。 这可是通天的机缘。 商人逐利的本性使然。 祁冬玉这个长相秀美、绣技不俗的待嫁女,怎能随意嫁给一个屠户之子呢? 在祁家人眼里,好女婿甘明福现在的身份就是屠户之子。 读书天赋再好又怎样? 科举都停了! 媒人在收了祁家的一百两谢媒礼后,只能硬着头皮带了庚帖和重礼前来传话。 突闻噩耗。 甘家人都懵了。 婚宴酒席都定了。 请柬也给亲朋好友发了出去。 说不成亲,就不成亲了? 甘母杨氏三十七年的人生中,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当场就跳起来把这个媒人骂了个半死。 要不是两个儿子死命的拉着她,差点追着人家骂了半条街。 回到家,凶神恶煞的泼妇一下就蔫巴了。 眼泪簌簌落,拉着男人的袖子: “孩子他爹,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替咱儿子委屈啊!你听媒人那说的什么话,说是牵扯到宫里的贵人,让我们小心祸从口出!意思就是让咱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呗!” 甘洪真这个当家人情绪还算稳定。 他只安慰了媳妇儿几句,转头就问自家好大儿:“你怎么看?” 甘明福: 怎么看?他想趴在被窝里哭着看! 再是心智比同龄人早熟,也不过是个虚岁十八岁的年轻人。 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定亲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祁冬玉前后见过三回面。 他给她送过精致的钗环。 对方也为他绣过几个荷包和扇套。 他以为。 两人之间虽谈不上情比金坚,至少还算得上两情相悦。 却原来。 在前程利益面前,他这个屠户之子什么都不是。 年轻人满嘴的苦涩: “爹,娘!儿子又没有做下什么亏心事,自然是不怕别人在后面讲究的!只是,这事儿之后,爹的生意多半不好做了。” 甘洪真不以为意: “不出这事儿,咱家肉铺也开不下去了!那些流民可真是不要脸至极,明着要暗地里偷,就差没上手抢了!” “天杀的流民,简直就是流氓与土匪!”这段时间的收入直线下降,杨氏恨得牙痒痒。 蹲在地上听了半晌的甘明寿,抬起头来: “爹、娘!反正大哥一时半会不会再成亲,要不,咱全家离开乐元县去边城找大姐吧!” 还别说,他这主意一出。 全家人琢磨了琢磨,又想了想当下的局势,果断接受了这一个建议。 次日。 甘洪真就以极低的价格处理了甘家肉铺,还有家中一些恒产。 全家准备了几天,就扮成了流民的模样低调的离开了乐元县,直奔边城而来...... 第141章 妻妇是一种稀缺资源?!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边军们归心似箭。 天气也越来越冷。 田玖等人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看着地上约莫一尺深的积雪忧心忡忡。 休息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他娘的,今年的雪下得可真邪乎呀,咱们这儿都下这么大,鞑靼草原不得被雪给淹了呀?” “那是肯定的呀!大草原上没遮没挡的,牲畜啥的估计都得冻死。” “唉哟,咱可别提那些鞑靼了!一旦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咱们汉人就得遭殃!” “对对对!咱不提那些倒霉玩意儿,话说,金州关的守将品行还不赖哈!居然把缴获的战利品,分了咱们一大半哩。” “啧啧,你们这些不听我老桩子劝的犟种们!非得把那些好东西弄去金州城当铺里死当,这个寒冬还不知道要冷多久呢!” “我说老桩子,咱当初不都商量好的么?主要还是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考虑,不然怎能人均分到三两银子哟!” “就是,我们总不能直接把这些战利品带给死去兄弟们的家人吧?是要让他们看着仇人的衣物每日陷入仇恨中,还是让他们不得不穿上仇人的衣裳鞋子来御寒?” “等回了边城,兄弟们的家人还能领一笔总兵大人给的抚恤金,他们也不用在地下担心家里人过苦日子了。” “不止他们,我们也能让爹娘和弟妹们过个好年!” “......” 边军们前脚刚热议完这三两银子的一百种花法,后脚就与从边城来的军需官等人相遇了。 当听到军需官告知大伙儿,如今怀庆府的物价与物资短缺后。 都在拼命的掐自己的大腿,就怕听岔了。 听听军需官都说的是些啥? 他说。 现在的怀庆府,三两银子,只够买五十斤最次等的杂粮或八九十斤木炭?! 要知道今年之前,三两银子在边城都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半年的了! 这是什么魔鬼物价? 还让不让普通百姓活下去了?! 田玖让人把左文康叫到了跟前。 “按照规定,你们到了边城后,男人一般都会去修城墙或者开荒屯田,每日劳动后就能领取相应的粮食或报酬。 但每年边城的冬季长达三个月,这个时间内这两项劳力活儿是做不成的。 我之前还想着,让你们到了怀庆府再采买些安家的物资,现在怕是拿着银钱都买不到米粮了。” 人家田将军的意思很明白。 流放犯在冬季是没有收入的,而且也不会给他们提供免费食宿。 左文康接收到了他的善意,连连点头: “烦请将军安排人帮我们采买一些必需品,我们除了一些随身衣物什么都需要现买。能不能让我们商议一下列个清单出来?” “自是没问题的!” 不仅左氏族人们需要代购生活物资。 关军们都把自己还没捂热的三两银子,全都掏了出来。 他们离开金州关之前,金州城的物价还挺正常的。 很是期待这些银子在金州城的购买力。 半个时辰后。 左氏一族的代购清单与银钱都收了上来。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品类和数量,田玖不断抚额。 难怪以前军属们都说,在边城随便找一个流放犯出来都比他们军户的家底厚实。 其实也不竟然。 佘氏就是真穷! 瑕哥儿他师娘,又借了十两安家银子给她。 这债真是越欠越多啊! 还有七八个与左文康关系较近的堂弟和侄儿们,每人借走了五两。 木炭与米面,家家都是大宗采购。 最后不得不从队伍里,分了一大半的边军和部分马车出来,跟着军需官等人去了金州城。 此地,离边城还有五日了。 左氏一族对新地图很期待,又有些忐忑不安。 相熟的边军们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还安慰道: “你们莫要担心有甚不习惯的,我们边城的屋子都盘了炕,只要有足够的柴火,屋内还算暖和! 吃食的话,我们都习惯吃面食,边城羊肉搓面是一绝!还有手抓羊肉、烩羊杂碎、炖羊蹄、浊河大鲤鱼,味道都美得很哩!” 边说,还边滋溜。 男人们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羊肉好啊! 乐元县人也爱吃羊肉。 就是羊肉一般比猪肉卖得贵,且还是只在冬天才会出现的食物。 就是他们这等世家,也不是三天两头能吃到羊肉的。 男人们已经从左文康口中听说了,到了边城都不用立马拉去修城墙。 可以让他们再缓上两个月捱到明天春天。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但,左氏妇人们却寝食难安。 她们自己都没有料到。 三四千里的流放路,在流民作乱、押解官差的欺辱下,她们真的能全须全尾的走到了目的地。 那么,现在新问题来了! 男人们好命的不用干体力活。 女人们能否逃得过,被送去做营妓的命? 她们可没有人家猪肉西施那一身杀敌的好本领! 人家边军凭什么对她们另眼相待? 七成的年轻妇人都跑来求甘明兰帮忙...... 大冷的天。 被问到头上的田玖,手心都有些冒汗。 玉面罗刹这样的大杀器,他打算回了边城找赵总兵做详细汇报的。 如此人才,自然不可能委屈她! 至于其他妇人的安排,他一时还真没有考虑到。 最让他尴尬的是,红帐是真有。 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流放犯的妻子。 他们一般都把这些妇人叫做“妻妇”。 “妻妇”的命运,比青楼里的姑娘还要惨。 因为她们不仅夜里要伺候人,白日还要做一定的体力劳动。 “妻妇”就是边城社会地位最低的存在,损耗率极高。 田玖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甘明兰很是镇定的问:“可以用银子免除妇人服役么?” 她就不信,天底下还有银钱解决不了事! 田玖:“之前没有人被免除过,恐怕有些难度......” 真不是银钱的问题! 拥有十万边城的五大卫所,未婚的光棍占了一大半。 作为一个军事重镇。 赵总兵是不允许青楼和窑子这一类鱼龙混杂的场子,开在边城的。 所以在边城,“妻妇”是一种稀缺资源! 第142章 田玖将军的工作汇报 甘明兰自从咨询过田玖。 关于女性流放犯,在边城生存的情况以及这些人的平均寿命后。 在马车里闷头想了一上午。 之后,她寻了佘氏和十几个相熟的嫂子们,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些妇人一脸凝重的上了马车,又精神恍恍惚惚的下了车来。 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终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边城! 因为到的时候已经上半夜了,众人根本没有机会欣赏到边城重镇城门的巍峨雄壮。 直接被送去了驿站中。 旁人都休息了。 唯有田玖将军还在给上司做详细汇报: “......金州关守将审问过西域喀什噶尔汗国和鞑靼土默特部的俘虏,前者出兵八万弓骑兵后者也出动了六万精兵。 在和平关就消耗了喀什噶尔汗国三万的兵力,金州关数次战役又留下了对方约三万人,并且剿灭了鞑靼土默特部六万精兵......” 起先,一串串数据把赵牧云听得目瞪口呆: “没弄错?金州关关军的实力都这般强了?他们的兵器装备远不如我们!” 田玖摇头:“不不不,他们的实力说实话比我们还差很多,能打败胡人最关键的就是,他们有玉面罗刹这个杀神坐镇!” 赵牧云一下来了兴致:“玉面罗刹?杀神!具体说说!” 接下来。 就是田玖围绕甘明兰这个人。 从出身背景、职业特长再到他们流放路上的所有经历。 开讲了一个时辰的传奇故事。 他还是一个比较严谨的人。 在为甘明兰做背书之前,和大名府的押解官差进行过十多次的深入交谈。 同时还找了左氏一族六七个男人、妇人,进行了侧面打听。 结合这些人的反复印证和补充,才把甘明兰的生平阅历讲得如此详细。 讲故事期间。 一向情绪比较外放的总兵大人,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还在田玖讲到关键之处,积极的给予回应。 “绝了绝了!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就能收拾明白一头猪!这等刀工得杀多少头猪才能练就出来?她这年纪才二十出头吧,天赋,绝对天赋异禀!” “我的天,杀猪刀杀狼也这般好用?一共杀了多少头狼?” “甚?前脚刚杀完八九十个胡人后脚就麻溜的生了一个闺女?那她岂不是挺着大肚子上的战场?” “生完孩子还不到半个月,就领着九百人杀了八千鞑靼土默特部精兵?啊!就是她亲手杀死了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还用木枪穿爆了头!” “将才啊!大大的将才!” 赵牧云简直是痛心疾首,如此优秀的一个杀神居然被糊涂皇帝给流放了! 田玖却道: “侯爷,如果玉面罗刹还在大名府继续当她的秀才娘子,咱们也捡不到这样一个大宝贝啊!多亏了您的英明,得了消息马上派我们驰援金州关!一切都是缘分呐!” 这一记马屁,可把赵牧云拍高兴了。 他站起来拍着田玖的肩膀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这回立了大功了,不仅打了一场建国以来与西域诸国交战从未有过的大胜仗,还给咱们边城带回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将才,放心,好处少不了你!” 真男人谁不盼着升官发财? 忙活了一个多月的田玖,自然当得起顶头上司这一声赞。 汇报即将结束之时,他问: “侯爷,玉面罗刹她们现在被我安排在了驿站了,按照规矩他们明日可就要被领走安顿了!” 赵牧云挥了挥手: “放心放心,你这巴巴的说了一个晚上不就是怕她被送去做‘妻妇’了么?爷又不眼瞎,这等人才还能委屈得了她?先不用安排他们这些人的去处,明日待我见见她再作打算。” 田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牧云挑眉:“还有甚?” “侯爷,就是那个玉面罗刹她长得,长得......” “滚滚滚,她就是长得和爷一般高壮,爷都能面不改色!” 自称,见到玉面罗刹一定会面不改色的赵牧云。 在第二日接见甘明兰与左文康时。 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生生咽下了一口,将舌尖烫出了几个水泡的滚茶汤。 罗刹他娘的能长成这样? 哦哦,臭小子还在前面加了“玉面”二字! 他在数息之间已经将田玖骂了数遍。 熟人面前一向情绪外露的他,在这对夫妻面前脸色很是僵硬。 左文康:又是被神仙媳妇之美貌震惊的一人。 好半晌,赵牧云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开口却是:“甘氏,你很好!” 甘明兰疑惑眼:“谢谢?” 赵牧云开了个头,话倒是越夸越顺溜: “昨儿田玖将军可是将你夸了一个时辰,从你那一手解猪的好本事再到金州关大展雌威,本总兵鲜少这么敬佩一个妇人,你还是头一个!” 甘明兰尬笑摆手: “当不得田将军如此盛赞,天下兴亡,人人有责。邶国是我的故土,自然不容敌人踏入!” “好一个,天下兴亡,人人有责!本总兵之前只以为军户之外的妇人除了内宅之儿女情长,对外头这些打打杀杀都怕得紧。却原来,是我小瞧了天下的女英雄!” 啥玩意就上升到女英雄了? 甘明兰的神情尬出了天际! 好在这个总兵大人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很快就讲到了今日的主题。 “甘氏,如果你是个普通妇人,可能今日我们也没有机会相见,既然战场让我们了解到了你的本事,不知你可愿意如守卫金州关那般继续守卫我边城?” 甘明兰起身,双手抱拳行礼:“自是愿意的!” “好!好!好!你在金州关的立下的大功,本总兵会亲自为你上奏给朝廷,希望你们一家能早日被赦免无罪! 在朝廷回复之前,在边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本总兵倒是能做一点主,为你们一族提供一些便利,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真的能提么?” “你说说看!” “......” 半个时辰后,甘明兰和左文康走出了大营。 两人同时抬头望天,深呼了一口边城的冷空气。 看着漫天的大雪,异口同声:“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143章 羊肉搓面 赵牧云的亲兵领着两人出了大营,还又将两人送回了驿站。 可能这位大胡子亲兵在边城极具有辨识度。 驿站的驿丞看到他,都急忙忙迎了出来。 他对驿丞交待了几句,便向甘明兰夫妻告辞离去。 从大营里到现在。 左文康妥妥的沦为了陪同工具人。 左文康:我媳妇儿有本事我骄傲! 到达边城的第一天早上。 大雪更比昨日大了几分。 迎接左氏族人们的,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搓面。 大块大块的胡萝卜、胡葱做配菜闷烧出来的羊肉,把整个面碗上面铺得满满当当。 面条是那现和面,并手搓成筷子粗细的面条子。 一斗碗一斗碗的从大灶房里端出来。 空气中,那一股强烈羊肉的香味儿迅速把众人的味蕾唤醒。 肉好香,好想吃! 驿丞看到众人直勾勾盯着面碗,很是得意的给他们介绍道。 “这是我们边城军户们自己养的滩羊,肉质不膻不腥,口感细嫩且有嚼劲,吃起来歹滴很!” 歹滴很! 就是边城人对美食最高的赞誉。 饿了一整夜,来上这么一大碗羊肉搓面,简直就是绝绝子! “稀溜溜......” “呼噜噜......” 一吃一个不抬头。 就是吃过正宗新疆羊肉和内蒙羊肉的甘明兰,都得承认。 这种原生态在大山上散养、吃杂草、喝山泉水生长的羊,它随便做做都不可能不好吃! 况且这个做法还费了一番功夫。 先炒后烧的羊肉吸足了调味料的滋味,算得上风味十足。 在原身的记忆里。 她在左氏嫡支家主中看到过盆栽的辣椒,是被当做一种观赏植物的存在。 要是能用辣椒替代里面的茱萸就好了! 这个羊肉的辣味,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对左氏族人来说。 这等重口味的羊肉搓面,放到大名府的任意一家酒楼饭馆都能当招牌啦。 一个个的吃完羊肉吃面条,最后都把碗里的面汤喝了个精光。 甘明兰:我愿意给它打个九十分! 差的那十分,是因为她尝出来这些羊肉不是这几日才宰杀的,最大的败笔还在羊血没有放透。 做屠户的,对肉里的血腥味最为敏感。 肥仔:嗯嗯嗯,我要把数月前美食榜单第一名的蛇炖兔肉,用羊肉搓面给换下来! 他好想,今天就开始和娘学怎么杀羊!然后让娘天天给做这种好次的肉面条。 吃完早饭不一会儿。 就有专门负责安置流放犯工作的百夫长陈千夫,前来驿站点名。 邶国在建国之初,这样的九边重镇设置的其实是卫所和县治并行管理。 卫所抓军政,县治管民生。 结果仅维持了几年,县治几乎都被兵权在握的卫所给架空了。 最终形成了,已经延续两百多年的实土卫所制。 卫所接替了州县的作用。 其长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而九关重镇的各大总兵,说白了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他的号令在这里比圣旨还管用。 陈千夫作为土生土长的边城军户长子,他入伍十余年蝇营狗苟至今也才混到了百夫长职级。 如果不上战场硬拼,百夫长想要升到千夫长还是很难的。 不过,他们这种偏后勤管理工作的部门,是军户家属们最中意的。 安全且有油水。 负责流放犯工作分配以及住宿安排的陈千夫。 在边城所有流放犯人眼中,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实权人物。 平时人五人六的,很得这些人的溜须。 大名府移交给边城的流放犯的资料,陈千夫一大早上班就看到了。 从资料记录的内容来看。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倒霉世家。 开那么多的粮食铺子,置了那么多的田产,却与当朝权贵和大世家没有直接关联。 陈千夫都已经在心里磨刀霍霍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夜。 今晚,必须得杀几头肥羊来过年! 心思急转。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几种宰羊的方法。 刚合上左氏一族的相关资料,就收到了来自顶头上司的召唤。 主管边城行政事务的千夫长,郑重的交待他: “左氏一族不同于其他流放犯,他们前不久刚在金州关抵御胡人这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金州关守将和咱们总兵大人都会为这些人向朝廷请功,说不定过段时日他们就能恢复良民的身份。 你给他们安排院舍只管挑好些的,暂时也不需要给他们安排什么活儿做,开年后,总兵大人对他们这一族人自有安排。” 陈千夫:还真是活久见哦。 他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七八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好命的流放犯! 来的路上就搞出了这么大名堂来。 而且凭着这么一个功劳就入了总兵大人的眼。 被打入尘埃后能这么快就翻盘的,闻所未闻。 总兵大人的关照他小小的一个百夫长哪敢违令。 当左氏族人们忐忑不安的唤到驿站大厅,就看见了陈千夫的一张非常和气的脸。 “各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收拾好行囊,之后我就要带你们去南城选房了!” 他边说边一一从众人面上扫过,试图寻找出里面的领头人物。 嗯,成年男人们看起来都是些书生模样,清秀俊朗,比普通书生可能要黑一些,糙一点。 反正他们身上的那股劲儿,与他们这些军汉子就是不一样。 啧啧。 这些世家妇人看起来长得都不错呢!要送去红帐里做“妻妇”,准得掏空那些未成亲小子们的荷包。 “嘶!” 队伍最中间那妇人,她,她...... 我滴娘哎! 陈千夫只想拍着自己的大腿大喊大叫。 他三十二岁的人生中,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虽然她的身段被裹在那灰扑扑的披风里,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绝对差不了。 脸! 主要是那张脸太具有攻击性了。 五官单个看,都很出类拔萃。 组合在一起,美上几层楼。 恕他这个大老粗,真真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妇人的美!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美人看。 美人没有和其他妇人一般低垂着头,与他对视。 她那双黑黝黝的猫眼里,透出来的寒光,竟然比驿站外面一尺多深的雪还要冷! 陈千夫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第144章 能量守恒 如何快速打破尴尬? 又如何能让冷美人对自己另眼相待? 陈千夫被冰冻住了脑瓜子,缓缓的转动着。 在听到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走到他的跟前,询问起南门的情况时。 他顿时来了主意。 “各位,你们真是赶到了好时候,可以在南门附近选房子。 在咱们边城有一句古话,说的是:‘荣归走南门,出征走北门,风光在东门,无名在西门!’ 这话啥意思? 就是说从南门回来的人,无论生死,都可以留下名声荫萌子孙。 边军出征带着辎重就要从北门出去,那里最宽敞。 而东门之外是大片的湖泊、园林和农田,风光最好也被认为是下葬的风水宝地。 当然得是立下大功的那种,才有资格葬在东门外。 西门也叫镇远门。 正对着骏马山,以前没有修城墙的时候,鞑靼就经常穿越骏马山的山口来扰边。 所以,西门唐徕渠两岸除了埋葬边城的老百姓,最多的就是在战争中牺牲的边军遗骸。 起镇远门这个名字,一是震慑鞑靼,二来也可以震慑孤魂野鬼......” 好家伙,不愧地头蛇。 要是没人打断他的话,估计他能滔滔不绝讲个一天一夜都不歇息的。 离他比较近的左氏族人,脑子晕乎乎、耳朵嗡嗡。 冒着寒风跟着他,步行了大约两刻钟才到目的地。 边城的内城给众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方正。 大街小巷都笔直笔直的。 将整个内城,分出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街坊来。 没有青砖黛瓦,也没有亭台楼阁。 板屋覆土,便是整个边城最为广泛使用的构筑形式。 板屋,就是用泥墙和木板搭建的房屋。 覆土顾名思义将土覆盖在房屋上。 然后这些民居建筑基本都是复制粘贴,看起来都一个样。 原谅从大名府来的众人,真的没能从这些黄泥屋舍中看出来。 这个象征着荣誉的南门,到底贵气在哪里? 大年三十该是热热闹闹的气氛才对,大街上都没几个人在行走,显得格外的冷清。 陈千夫这回是一文铜板的好处都没索要,就给这一百五十二人分了十五套院子。 都是三间上房,上房的左右各带一间耳房的格局。 平均一个院子可以住十到十一人! 听陈千夫的意思,住在西门附近的那些流放犯们,同样格局的一个院子,可是要住二十人的。 他还道: “给你们选的这个安平坊前后左右住的都是军户,且还是百户以上的军户家属们,我家也住这个坊。” 啧啧,住得近就是好! 左文康闻言,拉着他的手,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五两重的小银锭子塞到他手里。 “多谢百夫长为我等挑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今后少不得与您打交道,我们今后若是有不清楚规矩犯错或违规的时候,万望您多担待些。” 陈千夫颠了颠手里的银锭子,心道还是有明白人。 嘴上又热情了几分:“小事小事,我再同你们讲讲相关规矩......” 一大通的规矩砸下来,直把大伙听得眼晕。 总结起来就是。 第一、没有放行令,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不能随意从四个城门出去的。 第二、即使现在没有活儿干,他们三五天还得集合起来点个卯。得保证在多长时间内,随点随到。 第三、对于流放犯的管理他们采取的也是连坐制,以一个院子为单位,一人重大违规所有人都要被牵连。 ...... 甘明兰腹诽: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流放犯是没有自由滴!不过是换了大一点的牢笼罢了。 佘氏等人热泪盈眶: 这还不自由?在自家院子里和上街购物什么的都没有限制,这已经比她们预想的好大多了!反正以前她们一年也没有几次出城机会。 同样的规矩在不同人的耳里,效果天差地别。 等到意犹未尽的陈千夫离开后。 一百五十二人,以家庭为单位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 他们要通过抓阄的的方式,再组十人大团! 算得上绝对公平公正! 当左文康抓回来他们院子的人员组合后,甘明兰只想翻白眼。 他这什么运气啊! 抓了他徒弟母子俩算是大好事,却把左文轩、吕氏一家也给抓了回来。 难道是能量守恒原则? 小孩子却不管那么多! 左驰淮和肥仔手拉手,美滋滋的跟在左文康的身后。 对他们来说,住一个院子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哦,一家人。 肥仔乐颠颠:“暇哥哥,窝们晚上睡一张炕好不好鸭?” 左驰瑕稍稍停顿了几息,小声问:“隽弟弟,你晚上不会尿炕的吧?” 嘤嘤嘤,他现在都没有换洗的被褥子! 肥仔气得双手插着他那圆滚滚的水桶腰,奶兮兮的抗议:“窝又不是圆圆,窝从来都不尿炕!” 狼皮披风下,在亲娘怀抱里睡得满脸通红的某圆:怪我咯! 左驰瑕连连求饶:“隽弟弟你真厉害,我娘说我六岁都还尿过床呢,你还没满五岁呢,太厉害啦。” “嘻嘻嘻,暇哥哥还是好哥哥......” 两人又笑闹成一团,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回。 和孩子们心情一样好的,还有佘氏和罗氏。 “婶子,这回我们真成一家人了,今后您可不能嫌弃我没有瑕哥他师娘那么能干哦。” “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满大名府也找不出几个有肥仔他娘那般能干的,咱们可不能同她比。” “不同她比,但要同她学学本领,不是说肥仔年后要跟着瑕哥儿他师娘学杀羊么?到时候咱母子俩都跟她学。” “唉哟,你可真是......”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左文轩和左文康两人,偶尔说上几句话。 与甘明兰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吕氏。 一个自己看不顺眼,多次使坏又没能干掉的女人。 一个只要她出现,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的女人。 她是有多想不通,才乐意与她住同一个院子? 但抓阄的都是家主。 左文轩这个虚伪的男人,现在还是他们的一家之主。 他还很乐意与这一家人同住一院。 吕氏只要一想到,一个屋檐下住了两个她最厌恶的人,就觉得胸口闷痛。 甘明兰:怕不是长了结节哦...... 第145章 雪中送炭 “吧嗒......” “吱呀......” 安平坊第三十六号院门,被人从开锁后推开。 左驰瑕和肥仔活像两条胖泥鳅,“滋溜”一下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孩子们对未来新家的好奇心比大人们更甚。 不一会儿。 就听见了俩娃传来各种大惊小怪。 “哇,屋子好大,炕好大鸭!” “呀,除了炕怎么甚都没有哦!” “呸呸呸,好多好多泥灰灰......” “......” 两个当家男人忙着在院子里查看院墙和屋顶的结实程度,他们担心积雪堆得太厚会将屋顶压垮。 女人们对正房的兴趣最大。 三间约莫了二十来平的正房,已经被孩子们打开了门。 嗯,怎么说呢。 以前的“家徒四壁”是个形容词。 现在的“家徒四壁”是个感叹词! 古代版毛坯房,一点内装都没有。 甘明兰对此倒是有话说,但还不待她发表一下意见,怀里的圆圆小朋友就睡醒了。 抱着她走了一路睡得都跟小猪一样沉,这会儿一睁眼就哼哼唧唧往她胸口拱来拱去。 随侍奶瓶工具娘能怎么办? 赶紧去了右侧耳房给小东西喂奶。 只剩下佘氏和罗氏扎着手,面面相觑。 今儿是大年夜,明天是大年初一! 路上让边军们帮忙代购的物资,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送回来,那这半个月的吃喝上哪儿买?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田玖就带着十几个边军寻来了三十六号院。 他们身后拉着六辆大板车,车上装得满满当当。 “左秀才,左秀才,你在家不?” 左文康和左文轩齐齐走到门口。 看到来人,左文轩自动后退半步。 大雪天,田玖不仅送来了半车炭,一车半柴火棒。 还送来了: 二十张皮薄如厚纸质地异常坚韧柔软的滩羊皮、两方砚台、一匣子甘草和一匣子枸杞。 边军们边往院子里搬,田玖边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边城的特产,原价收的不值多少钱。” 他没有说的是,送给甘明兰的这些特产却是上品中的上品,折算成银钱不会低于二百两。 除此之外。 还有几大卷用来糊窗户的桐油纸,两口大铁锅,米面各五十斤,盐油各十斤,胡萝卜和胡葱各五十斤,花椒、胡椒、生姜、若干。 甚至还有十头,扒皮后冻得硬邦邦的滩羊。 对于一个新家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选品负责人田玖的考虑已相当周到了。 田玖不想与左文康这个他观感很复杂的男人拉拉扯扯,直言道:“这些都是总兵大人给秀才娘子的安家物资,秀才娘子月子都还没坐完呢,趁着正月你们不用修墙垦荒,给她好好补一补。” 当然,那十头羊是他自己添的就不用赘述了。 人家玉面罗刹在战场上救了他几回,难道他的命还不值这十头羊么? 自家养的,又没花银子买。 他的老娘和媳妇儿听说这是要送给救命恩人的,还是那个让儿子官升一级的大恩人。 差点就把院子里埋在雪里的四十几头羊,全给刨出来了。 还是他好说歹说,表示报恩之事来日方长,家中婆媳俩才罢了手。 十头羊,是她们最后的底线! 再少,人家就要亲自来送了。 豪爽、热情好客就是他们西北人的脾性! 对田玖一家来说这些都是自家养的、不值钱的玩意儿,但对左文康而言是一份重礼。 左文康:“边城的物资也很短缺,总兵大人还要有五大卫所的边军要操心吃喝呢......” 田玖打断他道: “米粮没给你们多拿,这羊都是我们军户自己养的,前段时间都给冻死了! 冻死的羊卖不掉,家家户户都冻着几十头呢。粮食不够吃就只能多吃羊肉了,你们可不要嫌弃这种冻死的羊确实不如新鲜宰杀的味道好......” 罗氏在一旁听了半天,赶紧抢话道:“不嫌弃不嫌弃,嫌弃吃羊肉的人不得天打雷劈哦!” 老娘那眼珠子粘在羊肉上拔不出的样子,左文康能怎么办呢,最后只得道: “......多谢田将军提点,我回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族人们,让他们也同羊多的军户家买一些,能吃上这么美味的滩羊肉,还不得把那些小子们美上天。” “行吧!知道你们住这儿就行了,我们今日就是上来认认门的。我和我手下这些小崽子们都是受过秀才娘子大恩的,有事尽管开口......” 就在两人说话间,十几个小伙子已经吭哧吭哧把板车上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他送去了东次间的大炕上。 刚从后院滚完雪地,打了一会雪仗回来的左驰瑕和肥仔兄弟俩,就看到了之前还空荡荡的屋子,现在已经堆了半间屋。 俩娃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很是可爱。 等左文康把田玖等人送出家门返回,罗氏就宣布了三间主屋的分配方式。 她指着自己儿子道: “你们一家四口就住东次间,那么多好东西你们自己收好放起来;我和遐哥儿他娘俩住中间这一屋......” 一直当隐形人的吕氏听到这里,终于开了金口: “东次间为尊,中是待客厅......难道不应该让我们一家四口住东次间么?” “嗤!”佘氏很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你当你还是乐元县那个嫡支少夫人呐?我们到了边城能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谁?自己心里没数吗!还待客厅?你当是在布置自己家呢?三间上房,一户一间刚刚好!” 罗氏听了佘氏的话很满意,这种话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 但这个嫡支侄儿媳妇儿,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简直就是辣眼睛! 思及此,她转头对左文康说: “这里用的是东边的耳房做灶房,屋子还算大,但只有一个灶台肯定是不够用的。 就把原先的灶台留给文轩家,咱家和瑕哥儿再重新搭一个灶台吧!现在又不是在路上那会儿,今后得各过各的日子咯。” “婶子说得对,我们这一路占了瑕哥他师娘多少便宜?咱可不能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后有多大的能耐就端多大的碗。” 吕氏脸色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说不出半句话来,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第146章 边城大婶的热情 三个女人一台戏。 看戏的大小男人们,一声都不敢吭。 看到吕氏铁青的脸,左文轩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兴奋得要命。 他拿这毒妇没有一点办法。 到是还她捏住了全家的银钱袋子,现在他花每一个铜板都得找这毒妇拿。 两人现在要不看在龙凤胎的面上,早就彻底撕破了脸。 流放路上的经历让左文轩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毒妇对拿捏有权势地位和有钱的男人很有一套。 就是脸上的那一道长刀疤,都能被她画出一枝桃花来。 要是将她迷昏送去红帐里,说不定明天她就能勾搭到,负责安排他们日后活计的边军们。 所以,他不能心急必须想出个稳妥之策。 但,这也不妨碍他寻找机会就给这毒妇添添堵! “婶子安排得好,三间正屋咱们一家人一间正合适!要说东次间为尊,也该让您住这一间。 知道您心疼小孙女,左次间的光照最好,让文康一家住再好不过了。 我们一家四口住西次间也没差,李嬷嬷住我们隔壁的耳房。这样算起来,还是我家占便宜了。” 西边耳房没有盘炕、面积也不大,正常情况下是用来当杂物间的。 李嬷嬷一个仆人能有什么意见? 也没有人会参考她的想法! 等到甘明兰给娃喂完奶出来,顺手把娃交给便宜男人拍奶嗝儿。 就看见她婆婆大手一挥: “那就这么着,各家的屋子各家收拾忙去吧。” 吕氏离开前,甘明兰就看到了她那一张脸,青红交加,变来变去,就像打翻了调色盘。 呃,心里有些爽,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是神经再粗也能从吕氏的言行中察觉出,她对自己的厌恶。 几次惹到她,她也都当场回报了过去。 集体行动的时候倒是不好区别对待,但现在以家庭为主的生活,甘明兰可不会再让这人占便宜。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婆媳俩这会儿的脑波同频了。 田玖等人送安家物资来的动静,她在耳房里也听到了。 但是闺女那干饭认真的模样,她也不敢中途端走碗。 这时候亲眼看到大半屋子的物资,甘明兰也是小小的惊呼了一下下。 安家费一般都是直接给银子。 但现在全国物资这么短缺物价又这么离谱,就是送她五百两安家费也一定能买来这些好东西。 这样贴心的总兵大人,谁会不乐意替他卖命? 甘明兰:啧啧,有几分千金买马骨的味道在里头。 但看着地上和炕上那一大堆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开始收拾。 正抓马呢。 就听到了一阵阵叫声。 “秀才娘子,秀才娘子!” 突然,院门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呼啦啦,进来了十几个手里拿着家伙,看起来凶神恶煞样的大婶。 甘明兰心下一沉,赶紧大步走出了东次间迎了上去。 这些大婶们一进院子,就看见了甘明兰。 然后,凶巴巴的大婶们嘴巴张得能看见小舌头,眼睛瞪得溜圆。 甘明兰有些发懵,不明所以:怎么就直接推门就进来了?这是啥情况呀? 一个打头的,穿着黑色羊皮袄的大婶最先回过神来,她那满脸的褶子笑得像一朵海葵: “哎哟哟,我还当我家小子是框我的呢! 他昨晚回家,就把秀才娘子夸得那是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说秀才娘子的相貌和她的杀胡人的本领一样俊! 可不就是俊么?我滴娘哎,莫说昂(我)们边城,就是寻遍怀庆府也找不出秀才娘子这么俊的人物!” 其余的大婶们也跟着她疯狂点头,甚至还有人上来就要拉甘明兰的手。 “俊,秀才娘子不只是长得俊,看起来身上就有一股子爽利的劲儿,和咱们边城媳妇儿的脾气秉性像极了。” “对对对,大德子他娘,你是个会说话的,咱们心里也这么想的就是说不这些道道来。” “看你们嘚吧嘚的,可别把秀才娘子给吓着了!哈哈哈,秀才娘子,我们都是边城的坐地户,家里的儿子这回都跟着田将军跑了一趟金关州。” “对对对!小子们都说在战场上受了你的大恩,我们这些当娘的感激得很。本想给你送多几只羊来的,结果让田将军他们抢了先!你们放开肚子吃,咱各家雪地里都冻了好几十只,等你家这十只吃完再给你送来。” 啊,这些看起来凶巴巴的大婶们原来是军属。 卢氏和佘氏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儿媳妇\/儿子师娘,很是狼狈的被这群大婶们给团团围住了。 拉手的拉手,摸头发的摸头发。 要不是同为女人,估计都能被儿媳妇\/儿子师娘给打出翔来了吧? 她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原来是来帮她家收拾屋子的! 对秀才娘子的婆婆,她们同样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夸她有这么一个好儿媳的话,跟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半天。 还从卢氏口中得知了这个院子三间正房的分配。 并且知道了,她家打算垒两个灶台和在炕上做隔断的计划。 再然后,大婶们已经自顾自的安排起了活计来。 你和人家客气? 那十几个大婶那见缝插针的能力,简直能惊掉人眼球。 “来来来,你们几个帮着秀才娘子贴窗户纸!” “哎,黄泥灰,先将这屋里的黄泥灰给洒扫完。” “我说,你们谁在院门口吼一声,让家里的小子们把各家的泥砖头给推几车来!” “对嘞!这些活计咱们家的男人都是干惯了的。秀才娘子你且等着,天黑之前准能帮你们把这个两间屋都收拾出来。” “院子里的水井和旱厕现在都被冻住了,只能等雪化了再收拾,你们先将就着用尿壶和马桶吧!” “对了,今天晚上你们可别动火,我们来之前都让家里的儿媳妇们做了一道拿手菜,回头给你们送家来......” 甘明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战场上,不是杀敌就是救己军。 凶巴巴的大婶们待人却是这般热忱。 说来帮你干活儿。 那是真舍得干啊! 恨不得爬进炕洞里帮你掏灰...... 第147章 肉当饭吃 两间正房被二十几人个干活儿的人,塞得满满当当。 他们完全不用主家张罗和指挥,就照着他们边城人收拾房间的习惯干了起来。 天黑之前,完美收官。 热心的大婶们,甚至还帮着把土炕都给烧上了。 三间正屋的土炕都是连在一起的。 如果烟道没有堵塞,中间这屋一烧,左右两个次间的炕都有热度。 巧手的匠人还在土炕的侧面,砌了一个小灶台。 这种小灶台不能做饭。 一般都是在上面放水壶,保证家里人随时可以从里面倒出热水来用,还可以在上面烤被雪水浸透了的鞋底子。 算是把火炕那一把火的热能利用到了极致。 大婶们离开之前,又帮他们把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甘明兰一家四口和佘氏母子俩真是一点没沾手,就坐上了暖呼呼的土炕。 不待两家人对边城军户们的热情发出感慨,院门又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去而复返的大婶们高声道:“秀才娘子,秀才娘子!给你送菜来啦......” 得,边城人没有敲门的习惯。 人家是在院子外头喊一声让你有点心里准备,然后不用你请自己就推门进来了! 一点都不认生,挺好! 中间正屋里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蒸羊羔、手抓羊肉、炭烤羊蹄、羊杂汤、焖烧大鲤鱼...... 大碗菜从炕桌摆到了炕头上。 二十几碗,碗碗冒尖尖。 菜品重复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人家又是帮着干活儿又是送菜来,她们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别的东西不方便操作,甘明兰最后给的回礼就是给肥仔留的麦芽糖。 带着特有的甜味和轻微的焦糖香气的麦芽糖,被她切成了拇指头那般大的糖块。 外表坚硬如石,只要放进嘴里片刻就能软化。 吃起来真是又香甜、又有嚼劲,还微微粘牙。 她空间里的库存,也只够一家送一斤左右。 主要一向被她作弊用包袱也就那么大一点。 就她送出去的二十来包麦芽糖,已经让罗氏相当震惊了。 罗氏:没想到脑子恢复后的儿媳妇,藏东西的能力比她还强! 肥仔看一眼炕桌上堆得冒尖尖的手抓羊肉,又看一眼娘放麦芽糖的那个包袱。 随着她娘宣布麦芽糖已经送完后。 就忍不住抱着胖胖的自己委委屈屈:嘤嘤嘤,窝还没有长大哩,还不想体验什么是有舍才有得! 不懂得,糖和肉在孩子心中地位一样重要的罗氏,还在兴致勃勃的选菜。 嘴里对佘氏道: “咱们就从这些菜里挑九道出来,九这个数字吉利,寓意着咱们全家明年都顺顺利利,团团圆圆,长长久久。 瞧瞧这些边城人多实在呀!送来的这些年夜菜不是羊肉就是鲤鱼,一个素菜凑数的都没有!” 佘氏也很高兴,在乐元县过年期间,基本天天都是大鱼大肉。 虽然孩子他爹他祖父不在了,但他们今年的年夜菜也不差。 只要抱紧瑕哥儿师娘的大腿、紧跟她的步伐,娘俩今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被甘明兰送出院门的大婶们,心里都乐开了花。 滩羊都是自家孩子放养大的。 往年腊月里可以卖上一笔银钱,让全家过一个好年。 今年全部被冻死,还得拼命在雪化之前吃完它们。 鲤鱼也都是白得的。 浊河里这玩意儿一年四季都抓不完。 军户大婶们平时都嫌弃做鱼费油,煮着吃蒸着吃又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鲤鱼还得煎或者炸过风味才佳。 总之,家家户户缺油水的时候,鲤鱼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肉类。 今年腊月的气温实在太低,浊河结的冰层很厚实。 只要往冰层上凿洞,里面的傻鱼都能自己往冰面上蹦。 又因为前一阵开始闹起来的粮价飞涨以及限购。 会过日子的妇人们就开始想方设法囤肉,使唤家里的男人带着未成年的儿子们,成天在冰面上弄鱼。 再懒的老爷们都爱搞这些。 所以这些日子,家家户户都拿羊肉和鱼肉当主食,米面做成了汤羹类。 粮食都这般紧张了。 谁家还会拿麦子和糯米给孩子们做麦芽糖当零嘴吃? 买,是更不可能买滴! 搞得边城的小孩们今年过年都没有糖果甜嘴。 这会儿收了秀才娘子的这一份回礼,谁能不高兴? 只把包糖的纸包紧紧的抱在怀里,急匆匆往家去...... 人人都在为即将开始的年夜饭高兴。 除了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一家子。 吕氏本就不差银钱。 她是除了甘明兰之外,整个流放队伍里最有钱的一人。 下午那会儿就给左文轩拿了一百两银子,让他给家里张罗吃喝用品。 左文轩出去后就没了踪影。 吕氏自己就往那炕上一坐,竖着耳朵听隔壁屋的动静。 她家龙凤胎受伤后时常惊厥、梦魇,在函谷关又被群狼围追吓成了惊弓之鸟。 现在对一切陌生的人和事都很抵触和害怕。 成日就跟鹌鹑一样,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他们一家所住的西次间,全靠李嬷嬷一个人慢吞吞的洒扫收拾。 没有贴窗户纸的窗口,风裹着雪呼呼啦啦往屋子里吹。 炕洞的烟道都被堵住了也没有人发现。 以至于中间这屋的土炕烧起来后,她们这间屋都没有借到火。 又冷又饿又没有人气。 随着天色渐晚,温度也越来越冷。 左文轩这个当家男人,一直没有归家,也没有往家里送回东西。 吕氏的心火旺得足以点着这间屋。 再离谱的物价,一百两银子难道还搞不回来一顿年夜饭? 早上那一碗羊肉搓面早就消化得没了踪影,两个孩子可不能被饿到...... “咚咚咚......” 隔壁屋的门被敲响。 正在点评边城手抓羊肉原汁原味最好吃的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了门外。 门外,李嬷嬷满脸堆笑奉上十两银子想买六道菜。 她的话,好不可怜: “我们家夫人下午就让大爷出去置办年夜饭,也不知是迷路还是怎地至今都没有回来,我们大人倒是能忍,就是苦了祥哥儿和意姐儿......” 十两银子不少了! 反正大神们送来的菜重复的很多。 卖呗! 第148章 喝酒不误事 把吕氏气到大年夜想刀人的左文轩,哪儿去了? 话要从他下午出门那会儿说起。 今日可是大年夜,再丧心病狂的商家也没有不关门歇业的。 那他能上哪儿置办东西去? 大街上半个人影子都找不见。 最后他终于想到了,那个上午对他们很是和气的百夫长。 都住一个坊,他只敲了一个邻居的门就问到了陈千夫家里的位置。 陈千夫今日给左氏一族安排完院子下班后,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灵魂。 已经在炕上躺了一下午。 脑子木呆呆,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那位清凌凌的美人。 三十出头的他正值壮年,他家婆姨去年在生第五胎的时候一尸两命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时间,都当了快一年的鳏夫。 当然,以他现有的身份和地位,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今日之前,他觉得他辈子都不需要再成亲。 每天早上在不同女人的炕上醒来,再被人小心翼翼伺候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了。 可是,在见到甘明兰之后。 过往睡过的所有女人都在脑子中退散开来。 他感觉自己比十八岁那年还上头,胸口里有一团炙热的火在烤着他。 胡思乱想了一个上午,左文轩就找上了门来。 真是瞌睡来了遇到了枕头。 陈千夫大喜。 他连连吩咐自家大闺女和二闺女,快速张罗出了一桌子好酒菜。 拉着新来的大兄弟就要与他喝上几杯。 左文轩不过是想打听点买东西的渠道,哪里敢在人家吃饭喝酒,连连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官爷您实在太客气了!” 陈千夫笑容一收、脸一拉:“怎地?这是看不上我这人,还是看不上我家的酒肉?” 都说现官不如现管。 今后这人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顶头上司! 左文轩赶紧道歉,并陪上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陈千夫这样的老油条想要套人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先是与对方来了一通年龄对比,接着就是称兄道弟。 只把自己在边城的职务,权力范围给对方交了一个底。 万事找他,都能摆平! 左文轩仿佛在沙漠里遇见了甘泉,都恨不得与大哥拜把子。 差点就拿着刀子要同大哥喝血酒了。 好在大哥说大过年见血不吉利,他才磕磕巴巴的放下了手里切肉的小刀子。 推杯换盏间了约莫半个时辰,左文轩的脸和脖子红得都能滴血了。 “兄弟,你还行不行?这才喝了一斤多!” “我还能喝,我是千杯不醉!好大哥啊,弟弟心里苦弟弟憋了这一路都找不到人诉委屈,呜呜呜......” “弟弟有什么委屈尽管同哥哥讲,现在可到了大哥的地盘上,再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哇,大哥!我好惨!当年为了娶她,我爹光给聘礼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可我他娘的,现在就是一只头上绿得发黑的乌龟!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咽不下这口气!” 接着,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他婆姨如何被迫和主动给他戴绿帽子的二三事说了个底朝天。 边说边嚎啕大哭,令闻者落泪,让陈千夫的差点没忍住给他敲闷棍。 好不容易安抚住这个醉鬼,终于问出了今日的目的: “我瞧你那媳妇子长得也就那样吧,不如另外一个美!怎还让弟弟你这般放不下?” “大哥说的是谁?” “就那个眼睛比旁人大一些,鼻子比旁人挺一点,嗯,性情看上去也比别人冷清的那一个!” “哦哦,大哥说的是她呀!哼!要是不和猪肉西施比,我家那位还能称得上大名府三姝之一,和猪肉西施一比,她连给人做洗脚婢都不配!” “哦,这个猪肉西施是甚来历?她怎么还榜上无名了!” “她呀......” 对于整个左氏一族现如今最能耐的一人,左文轩自然是有话说。 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夸这个堂弟媳妇。 顺嘴得很! 男人对一个美人再有想法,当听到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时。 再多的心思都会烟消云散,并离得远远的不愿意前去招惹。 但非一般的男人陈千夫听着左文轩口里的美人二三事,那是越听越有精神,越听越兴奋。 边城与中原和其他地方不同。 彪悍的民风下特产之一就是悍妇! 他经常碰到不让自家男人纳妾,并将小妾打得头破血流的军属妇人。 也见过当街问候对方全家,只把对方骂到连连求饶的女人。 最厉害的一种,还能在战后帮着去战场帮着搬运尸体。 但是这种,上战场比男人杀敌还凶猛的真是头一回听说。 要不是她流放犯的身份,估计这泼天的富贵早就落到她男人头上了。 嗯,朝廷没有女人做官的。 对国家贡献再大都要落到男人的头上。 谁家有能这么一位大杀器,升官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 作为他爹的儿子,他可不满足于百夫长这么一个低阶武官的职位。 再不济,他也要让官职与名字同步! 陈千夫紧捏拳头在心里呐喊:他要娶这个猪肉西施! 你问他哪里来的信心? 问就是,在边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这样有官职又单身的男人可是香饽饽。 他相信,性子再彪悍的女人只要将她睡服了,就不怕对方不与他一条心。 就看那些妻妇为他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得厉害,就知道他某方面的本事确实不小! 况且,他还捏着这一个家族男女老少的工作安排呢。 不怕她求不到自己身上来! 至于猪肉西施家里那个娘们兮兮的男人,他有的是法子对。 再看看已经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大少爷。 他那个曾经登陆过大名府美貌榜前三名的婆姨,貌似很符合某位口味很特殊将军的审美。 倒是能帮着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也好为新认的弟弟出一口气。 嗯嗯,就这么说定了! 左文轩踉跄着走出陈家院门不久后,浑浊的双眼马上变得清明了起来。 呵呵,原来如此! 用手抓了一大把雪,揉了揉自己的脸。 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想起他出门的任务。 嘶,今晚估计好过不到那里去! 第149章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不提这一个除夕夜,初来边城的左氏一族都吃上了肥羊和肥鱼。 也不提,西次间左文轩的空手晚归与吕氏的夫妻大战,升级到何等局面。 肥仔在吃完年夜饭后,就闹腾着要和瑕哥哥睡中间屋的小隔间。 甘明兰怕这两娃过于兴奋影响睡眠,刚劝了几句。 向来宠爱宝贝金孙的罗氏当下对儿子和儿媳妇道: “大过年的可不兴着恼,他们哥俩商量好的事,咱们大人不要管。” 左文康:他能说什么,他不会干涉呢!他巴不得好么?嘴角翘得ak都难压。 边城的黄土炕尺寸几乎都是一样的。 三米长、两米宽。 专门给肥仔隔出来的小隔间只有一米长。 此时。 原本属于哥哥的小隔间,被圆圆小朋友一人独霸了。 小家伙睡得摊手摊脚,呼吸匀称。 她是不耐热体质,只在她的肚子上盖了一床不厚的小棉被,头顶都有些微微发汗。 而那她对无良爹娘在隔壁被窝里,出的汗比她还要多。 对甘明兰来说。 一个颜值和脾性都不惹人厌,除了生娃女人会干的家务都能干且干得相当出色的男人,天天在她眼前晃。 眼里的钩子一波波的下。 她只是对男女之情比较迟钝,又不是真傻。 不吃到嘴里,是要留着便宜谁? 合法合规,不睡白不睡! 末世儿女主打的就是一个及时行乐,合则聚不合则散。 至于左文康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金州关之战,神仙媳妇入了多少男人的眼。 他若是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哪天就成下堂夫了。 一日不是真夫妻,他就一日心里不踏实。 当然,还得感谢媳妇儿觉醒的那个木系异能,让他知道对方的身体恢复能力有多快多好。 就是那个伤可见骨的伤口,现在连疤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莹白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自带一股淡淡的木香。 木香中又混和着母乳期特有的味道。 双重刺激,令人头皮发麻。 左文康将前世所有的争宠技巧都用了一个遍,直把甘明兰这一个万年单身狗,伺候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得了趣的某人食髓知味。 当下就作弊让两人的体能在消耗完后又快速修复,然后夫妻俩没羞没臊的在被窝里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大年初一。 罗氏一早就看到了她那个,围着儿媳妇转圈圈还各种陪小心和笑脸的傻儿子。 至于么? 两人新婚那个月,都没见他这般殷勤过! 再看自家儿媳妇,除了气色比往常更好、更红润,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也不是没有表情。 偶尔会给他一个眼刀子。 但对方不仅不害怕,笑得更让人没眼看。 甘明兰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众人都习惯了她的冷脸。 这个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家伙,昨晚趁着意乱情迷之际,非得要尝尝他闺女的饭有多香。 成年人的饭量岂是一个月多的小婴儿能比的? 害得圆圆今天早上睁开眼,日常干饭只吃到了平时的三分之二。 小家伙力气本就不小,差点没把她娘咬出个好歹来。 一个多月大的闺女,甘明兰能拿她如何? 女儿债只能得记在她亲爹的头上。 某人自知理亏,好话说了一箩筐。 罗氏看得很是腻歪,索性前后脚跟着佘氏去了厨房做起了早饭来。 原先的灶房面积本就不大,实在没法兼容三个灶台。 所以军户汉子们就用泥砖在左边耳房的左侧,又搭出了两间小小的灶房来。 三户人三间厨房和三间主卧的标配。 昨夜和佘氏母子俩一块过年属于特殊情况。 新年新家的第一顿饭,自然是要自家做了自家吃。 甘明兰昨晚就主动借给了佘氏十斤白面、一斤油半斤盐和两捆柴。 最后还友情赠送了几碗肉菜给这母子俩。 总之,借归借,送归送。 师徒两家在经济上,还是很分得清楚的。 边城的军户圈大年初一,热闹非凡。 尤其是昨日在三十六号院子里帮过忙的男人和妇人。 明面上是相互拜年,实际上都是吃瓜群众。 这个问: “昂(我)们听说那玉面罗刹力大如牛,一根木棍杀死了几千个胡人,她是不是真有那样的能耐?” 那个疑: “昂(我)不信,准是那帮小子见着个面相齐整的妇人就走不动道,说她能杀死十个八个胡人昂(我)能勉强信个一二!但他们说她杀了几千人,你当这是在说戏文嘞?” 还有人: “不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么?你们几个昨日跑得倒是快,赶紧说一说见了真人长得如何?” 面对邻居街坊的好奇,拿到第一手资料的大婶们自然是有话说: “你问秀才娘子长得如何呀?那自然是比那些臭小子们说的还要美!不仅秀才娘子自己长得美,她家秀才相也长得俊,她亲生的一双儿女的相貌都不是普通人!” “哎哟,但凡看过她家小闺女的就没人不想再生一个!那眼睛又大又圆,那睫毛比昂(我)的命都长......” “别看秀才娘子面上有些冷清,但却是个相当大方的人!我们就帮着整理了两间屋子送了点不值钱的羊肉和鱼,人家却回赠了我们一家一大包麦芽糖呢。” “唉哟,昨夜昂(我)家的小娃娃们吃糖时那高兴劲儿,直嚷嚷以前就没吃过这般香甜的麦芽糖!还不晓得,现在的麦芽糖能卖到个什么样的天价来!” “杀胡人这事昂(我)们也问了,几千胡人确实没有,一千多却也跑不掉,就是那个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索多汗,都是她亲手杀死的。” “力大如牛有些浮夸,她自己说是从小帮着她爹杀猪,力气也比普通人大一些。 一个手艺比较精湛的屠户自然对活物的骨头啊,经脉之类比较了解。 她那木棍不是一般的棍子,是一种和铁一般硬的硬木,还在顶部削出了刀刃,所以对准胡人的要害处捅自然就比旁人杀得多!” 一天之内,边城就留下了玉面罗刹极美极凶残的传说...... 第150章 陇西李氏,灭! 甘明兰自然不知道。 她一个人的传奇经历,就给边城军属们贡献了整个过年期间的最热话题。 期间,不乏大年三十那天打过交道的大婶们,隔日就带上几波陌生的大婶们来串门。 年轻人不耐烦搞这种应酬。 但对罗氏而言,意义非凡。 娘家在她男人病死后几乎与她断了往来。 儿子没有成亲之前,母子俩平时怎么过,过年也差不多。 家里哪有这样人来人往的人气! 乐元县左氏嫡支家主老宅才配有这样的热闹。 看着儿媳妇越来越僵的脸,罗氏索性将这些接待的活儿全都给揽了下来。 每日乐呵呵的把这些妇人往中间屋一迎。 不出一刻钟,屋内准能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被罗氏冠以孙女胃口大一天吃十顿的儿媳妇.甘明兰,只好躲在东次间当她的工具人奶妈。 同样躲懒的还有左文康。 他夜里忙着和媳妇儿深入交流,白天也没闲着。 经由甘明兰口述,他补充,细细将开年后的计划都记录了下来...... 边城军属们来玉面罗刹家串门的热情,持续到了大年初六这日。 这一日。 去金州城的军需官们,带着比预计少了一半的物资回到边城。 军营中。 军需官苦着脸: “就晚了那么几天,就那么几天哪!在昂(我)们到达金州城之前的五日,临洮府下辖六个县也都开始疯狂吨粮。 金州城的物价现在只比怀庆府便宜四成,我们离开前同样还在涨价和限购中。” 赵牧云面色沉沉,眼眶发青。 他的嗓子有些嘶哑:“大年初二,西京城已经被破军拿下了!” 最近半个月都在路上的军需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年世家的陇西李氏,竟然没能守住自己的大本营。 知情的将军们相继告知他: “破军将西京城所有的运输通道都给拦截了,城内的百姓和府军被困了几个月。” “破军就是在秋收季节起义的,李氏一族丢了关中平原一季的粮食,城内的物资自然不够几十万人用上三四个月。” “去年腊月西京城也下了数场大雪,百姓们的日子有多艰难就不必说,就连守城的府军们都吃不饱肚子,也没有足够的棉衣或皮子御寒。” “也不知道破军首领是如何策反城内府军的,就在李氏一族作死的办酒席的那一晚,数千府兵给城外的破军打开了城门。” “造大孽了!据说,李氏一族中连刚出生数月的婴孩们都没放过。可想而知,关中平原上的佃农们对他们这一族,不满久矣......” 西京城落入破军之手,对整个三秦之地的影响很大。 边城也隶属于三秦布政司! 谈及此,所有将军都将目光投向了总兵大人。 赵牧云摆了摆手: “这十几年三秦布政司发生的流民起义还少么?他们的目的不外乎就是争夺土地和权力,推翻陇西李氏这个最大的世家之后,下一步应该就是剑指商都。” 他想表达的意思,众人也听了个明白。 九边重镇作为安插在边境线上的尖刀,但凡有点脑子的流民首领都不会轻易招惹他们。 但是,西京城关系着关中平原粮食的流通渠道。 如果破军控制住了商户们的仓库,他们这些西北边塞州府要想大量购买粮食,免不得要被这些人掐脖子。 “加上你们刚买回来的粮食,五大卫所的军粮还能撑多久?” “回总兵大人,最多撑到二月二!” 二十来天! 十万边军的粮食竟然只够吃二十来天!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火烧眉毛的? 答案,还真有! 正月初十那一日,赵牧云又收到了邸报。 边城又迎接了一波暴击。 “甚?东京城也被义军拿下了?” “朝廷派去的阎王军和净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前一阵子不还说夺回三城了么?” “夺回了三城又如何,那三城的百姓都跑完了!” “不怪朝廷的剿贼大军太惜命,而是中州的义军之众已经破了百万人!” “......” 好家伙,所有人都直呼好家伙。 百万大军! 朝廷所有的兵力加一块都还不到两百万! 仅一个布政司的流民就能有这般体量。 剿贼军团那区区几万人的装备,就是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不是百万之众的对手。 让边军们最为忧心的是。 东西两京都是千年古都,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发展都有着它们举足轻重的地位。 西京,是连接西北与中部、西南与中部的重要交通枢纽。 就比临洮府与他们怀庆府,物资进出都要经过西京城。 而东京,它与江淮地区的粮食主产地相邻。 同时还拥有广阔的河道分布和十二条进出的陆上通道,也是国内最重要的一个物资集散地。 以邶国现在的耕地面积和百姓人口。 要不是天灾频发,就是现有的低产的粮食总量都足以养活它的子民。 地方世家虽然不做人,但是在物价稳定上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现在换成了素质不详的流民掌控两大古都,是好是歹都是未知呐。 真真儿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雪天又给加了一层冰碴子! 十万张嘴一天最少两顿饭。 吃稀的最多都只能坚持一个月。 军需官梦里都在挖门盗洞为十万大军买粮食。 赵牧云甚至连续几晚,做了十万大军被饿死大半人的噩梦。 梦里的惨状,都令他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总兵都心悸! 最近几日都在和五大卫所的将军和军需官们探讨,去巴蜀买粮食的可行性。 一向相互爱唱反调的卫所将军们,这一回却出奇的态度一致: “距离太远、路太难行!当年卧龙先生出蜀国北伐数次以失败告知,不都是有蜀道运输粮草艰难的原因在里头么?” “巴蜀去年的洪涝也不轻,他们的百姓人口也不少,粮价是正常还是贵得离谱都不好说呢。” “现在可不敢派太多兵力去护送买粮队,去年的雪灾还不知道让鞑靼损失惨重到甚程度。他们的鼻子灵得很,寻到一点机会就敢入关打个劫......” 第151章 打不过,就加入! 边城之北。 被边城边军们严防死守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里。 年轻的首领,突然打了一个相当响亮的喷嚏。 与所有冰雪覆盖的茫茫大草原不同。 他们部落现在所处的环境,竟然温暖如春。 首领正与得力干将们,做部落去年的人口伤亡和财产统计。 他们年前联合了附近的几个部落,通过密道跑到怀庆府的永宁县抢了一回。 不仅没有如愿抢回几十口大铁锅,暴露了费尽心思才挖出来的密道。 最后,还战死了三十三个巴特尔(勇士)。 这对一个只有百来户人的部落来说,已经算得上损失惨重了。 年轻首领回去就迅速下令,将整个部落搬迁到了一处断崖之下,地势非常隐蔽的温泉山谷里。 常年不断的地下温泉,让这一片山谷的牧草长得非常繁茂。 温暖如春的山洞,让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在雪灾降临大草原时,保住了所有族人的性命与牲畜。 负责财务统计的下属正在公示账目:“我们现有老羔子两万三千只、小羔子四千五百只,牛五千头,马......” 活着的牲畜在雪灾后会有多值钱? 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 但年轻首领不仅没有对这些家当笑逐颜开,脸上的神色还越发沉重。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得其解。 他们的首领忧心忡忡的发出灵魂之问: “开春后,如果漠北那些贪狼知道了我们部落的牛羊马都还活得好好的,他们会如何?” “啊,他们会来抢!” “有什么是比直接把我们这些男人、老人全部杀死,将牛羊和女人全部据为己有,更美的事?” “他们还会在这些温泉里,泡他们的臭脚丫子!” 年轻的首领点点头,看来大家已经明白了财不外露的道理。 忽然,他又笑了起来: “雪灾之前,我就收到了一个非常可靠的消息。喀什噶尔汗国已经将土默特部彻底占领,漠西蒙古的王族后裔都被畏兀尔人给杀了。” “老天爷!全......全部被杀?畏兀尔人与漠西蒙古打了几十年,都没打出个高低立下,这一回是得了什么神力么?” 首领看着金州关的方向叹气: “喀什噶尔汗国征集了八万弓骑兵对汉人发起了圣战,他们只从和平关打到了金州关。 强攻不下金州关后,就与漠西土默特部结盟。 结果金州关一战,土默特部赔上了所有的精兵和汗王的性命。 狼群中没有了狼王和青壮狼,剩下的老弱妇孺怎能不被吞并?” “啊!先结盟再背刺?果然是狡猾的畏兀尔人!” “唉哟!汉人与他们通商可有想到过今日?这些边军只会把全副心思都用来对付我们!” “漠西那一支可是黄金家族后裔!我只是没想明白,喀什噶尔汗国也没有荡平中原的实力,漠西蒙古为何会之结盟?” 首领不得不继续透露,他大费周章弄到的情报: “我们部落迁徙到温泉山谷这段时日,错过了很多重要的消息!听说汉人的下等人闹得很厉害,把国内半数以上的州府的官员和府军都杀了。那些胡人行商就把消息传回了喀什噶尔汗国......” 下属们对迟来的新闻充满了疑惑。 “汉人自己乱起来了?乱到什么程度?汉人皇帝也没有被赶下皇位哟?” “首领,和平关现在在谁手里?是金州关地势太险,还是他们的守军实力太强?” 之后,下属们从年轻首领口中了解到金州关关军彪悍的战斗力后,不由得咋舌。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汉人朝廷气数还未尽! 自家人清楚自家的实力。 他们连从边军手里抢几口大铁锅回去都费劲,自然轻易不会再入关。 但,也不妨碍他们计划将邶国境内天下大乱的好消息,传遍整个蒙古大草原。 大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敢想敢干的野心家们。 只有将这些部落的目光都转移到关内的沃土上,他们这种规模的部落才能在夹缝中生存发展下去。 只不过,这一切计划都要在冰雪融化之后才能开展。 外有群狼环伺,内有流民已成百万之众。 朝廷却还嫌国运气数散得不够快。 在正月初八这一日。 老皇帝向没有流民作乱的另外八个布政司(行省),下了一道圣旨。 表示:“暂累吾民一年,除流民之腹心大患。” 这是要在这些行省开征剿饷! 剿饷,就是为镇压流民起义所加的军饷。 与征饷并行的另一个大动作。 还要在一个月之内,从这八个行省的府军中,挑选出最精壮士兵组成八十万剿贼大军。 人数不足的,可向民间征召三成...... 寒冬尚未过去。 八个布政司(行省)的百姓们,就迎来了剿饷与征兵的双重压力。 八十万剿贼大军,平均一个行省要贡献十万人。 各行省府军吃空饷的现象本就很严重。 莫说七成精兵,就连三成都凑不齐! 相关的官员们还能怎么办? 一面用权势和银钱开路,在剿贼大军的任务上弄虚作假和虚报人数,用来骗取朝廷的剿饷。 另一面,又加大了民间征兵的力度。 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内的男丁,都在民兵的征兵范畴内。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 现如今不仅面临马上就要交人均二两银的剿饷,家里的顶梁柱和未成年的小子,还会被送去战场。 而这些被剿的流民,都已经超过了百万之众!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上战场就是给人送人头去的! 老百姓们能咋办? 一部分人选择了,连夜举家大逃亡。 还有一部分,打算往现在流民势力最强大的东西两京去。 打不过,就加入他们! 正月十五尚未过去。 相继就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从全国各地传至商都。 “报,巴蜀有章贼自称‘九大王’,集结十万流民揭竿而起......” “报,湖广一武僧,因与在府兵官员在民间征不到足够的精兵将任务强行摊派到寺庙后,杀死官员还俗后,领着三万多农民起义......” “宁州数百土司叛乱......” 第152章 选择与命运 除了大量的农民加入了各地流民军,就连地方的府军都有了大逃兵现象。 这些青壮男子们就一个念头。 跑! 跑快一些! 再不跑,留在家里就会被朝廷谋财害命! 但贸贸然加入流民军的日子,真就如这些人宣扬的那般好过么? 答案自然是,各有各的难。 流民造势不是拿地主土豪开刀,就是冲去县衙喊打喊杀。 免费的饭食每顿都管饱。 甚至还能抓来一些地主小妾们供流民们玩乐。 但这些流民团伙的领头人物,多半都是靠逞凶斗狠上位的。 素质,基本没有。 人品,全靠运气! 还要为争夺地盘与其他流民团伙,打得你死我活。 那种上万人的大型流民团伙之间更是暗流涌动,一刻都不得消停。 流民成势的村子,几乎都空无一人。 他们从村庄里来,往各州府城市而去。 想要牢牢抓住改天换命的机会。 若干豪门世家在得知陇西李氏被破军诛杀殆尽后,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焦虑。 最顶级的世家也就能豢养个三五千个家丁和武师。 与这些动辄数万、十万之众的流民硬拼,不用想就知道毫无胜算。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树大就要分枝! 元宵节刚过。 远在边城的赵牧云,就收到便宜大舅哥送来的一封信。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止不住的欣喜若狂:“哈哈哈,有粮食了,我们有粮食了。” 苦粮多日的军需官和下属们,一听“粮食”二字,立马活了过来。 原来。 千年世家吴越倪氏的旁支,以他便宜大舅哥为首的一系,准备用六百万石粮食的诚意投资赵牧云。 军需官被这份诚意感动到热泪盈眶: “六百万石粮食啊!足够十万大军在非战时期,吃上两个多月的!如此一来,就能熬到夏历五月。夏历五月,离夏收也不远了!侯爷,侯爷!这六百万石粮食现在哪里?!” 赵牧云甩了甩手里的信件长叹一口气,然后吐出一个地址:“海津镇!” “天,是幽州的那个海津镇么?” “是的!” 一千多里之外的海津镇,是邶国南北漕运的水陆枢纽。 承担运输粮食、盐、茶、布等物资的重任。 吴越倪氏的旁支能将如此大量的粮食运至海津镇,已经相当说明实力与能力了。 总兵大人当下就与下属们研究起,眼前最棘手的运粮问题来。 军需官最着急: “宜早不宜迟,从右屯卫出发去海津镇最少要跑一千五百里路!五大卫所的粮食仅能维持二十日左右,再多的滩羊与鲤鱼也不够十万人吃上半个月的!你们最好是明天早上就出发......” 一个时辰后,甘明兰与左文康就被大胡子亲兵请去了大营。 赵牧云亲自接见了两人: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五大卫所能各抽两千骑兵出行运粮,此行由田玖将军领队。 田将军征求了本总兵的意见,想请你为此行保驾护航。 甘氏,既然你在半个月前向本总兵提出,要组建一个医护队,这回你就带着她们跟去适应适应吧。” 甘明兰自然点头称诺。 人家总兵大人话说得客气,安家物资发放得那般大方,总不能拿了好处不干活。 来边城之前,佘氏等人求她帮想办法。 二十多个妇人明确表示,她们不愿意去红帐做营妓。 但她们没有甘明兰这样彪悍的杀敌之能。 甘明兰想了许久,给她们的建议还是上战场,主攻士兵战后伤亡处理这一块。 可以帮着搬运掩埋尸体。 也可以做伤患的护理人员,煎药敷伤浆洗个衣裳什么的。 比起军医和学徒,妇人做这些更为细心和有耐心。 当然,她也明确的告诉过她们。 医护人员即使在战场后方,随时都有可能受伤、送命甚至战败后被俘。 被俘后,也照样逃不开被敌军当营妓的命运。 总之,也不是什么安稳职业。 但甘明兰给到她们的承诺是。 在她管辖的医护队一日,在男女之事上,没有边军能强迫她们! 此承诺一出,佘氏等人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进医护队。 甘明兰原本的计划是,年后先把这个医护队过了明路。 给她们做一些力量训练的同时,再请上专业的军医和外伤大夫讲解战场上的外伤处理技巧等。 结果,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 这就要让她们猝不及防上工了! 安平坊消息各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医护队成立的消息不到一个下午就传开了。 左氏一族有十几个妇人前来三十六号院询问究竟。 甘明兰很直白的告诉她们: “三十五岁以内的流放犯罪妇,如果不上战场只能进红帐!我们医护队上战场就是为伤患做医护! 当然,战场上的刀剑无眼,任何伤亡都得我们自己负责。 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没有死,就会尽力护着医护队每一位成员的安全。欢迎所有不怕死的人都加入边城医护队!” 她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你们愿意都能干这活儿。 但是,只给她们一个下午的考虑时间。 错过这村就没那个店! 这十几人聚在一起嘀咕着: “来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是要去幽州运粮食!要穿过河东和幽州两个布政司,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流民呢。” “那些流民连府军和关军都杀,看到粮食还不抢疯了?那谁杀胡人确实厉害,但流民的数量可比胡人多多了。” “是啊!她在前面打打杀杀,哪里顾得上后面的人!唉哟,我看到血就昏呼呼的,做不了那什么医护人员。” “我觉得边城的军户和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府军都不同,至少这半个月以内,对我们还都算客气的。” “是啊,是啊!也许,那个所谓的红帐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可怕呢?况且,他们现在不是时刻都在提防着鞑靼扰关么?哪有时间找乐子?” “对哦!要不咱们先看看她们这回跟出去能回来几个,要是危险不大,咱们再......” 最终。 以左氏嫡支少妇人吕氏为首的十几个年轻妇人,放弃了唯一一次上岸的机会...... 第153章 为了万无一失的带回来这六百万石粮食。 赵牧云也算是下了血本。 不仅抽调了一万骑兵(包括三千火铳队)、一人两匹可换乘的马,还为他们此行准备了一样杀手锏武器。 从大半年前流民开始闹事起,朝廷与地方府军都砸了不少银钱在各大军器厂搞研发。 过年前。 怀庆府府军器厂,就在前朝爆炸性火器震天雷的改良上,有了突破性进展。 兵匠们用铁壳代替了前朝的瓷器外层,引信也较前朝也有所改进。 震天雷的铁壳里除了铁钉、瓷器片,新增了一味沾染到伤口就会让伤口溃烂的毒药。 如此一来,改良后的震天雷杀伤力比之前朝大上了数倍。 现在唯一限制该震天雷量产的原因就是,铁壳里放的这味毒药相当难提炼。 在运粮队出发之际,仅生产出了一千枚。 自然全都被他们给带走了。 次日卯初。 一万多人两万匹马,由北门出发。 赵牧云与左文康等人亲自前来送行。 黑漆漆的夜里。 甘明兰扭头望了一眼便宜男人站位的方向。 夫妻俩昨晚说了半夜的话。 都庆幸他有前世在女尊凤朝的那段记忆。 要是依着左文康这个原身的性子和能耐,是如何都照顾不了一个两个月的婴儿、五岁精力旺盛的大儿子的! 甘明兰星眸璀璨:“还好你来了!还好有你在!” 只这一句话,就让左文康胸口爱意满膛...... 女子也不能情长! 搞事业的时候就该的撸起袖子,一门心思好好干! 甘明兰语录。 出发第一日,田玖将军就来了一个日行一百二十里! 佘氏等人下马的时候,脸色惨白如纸。 大腿内侧全都是火辣辣一片。 这与以往在老家的庄子里骑马完全不同。 要不是她们有那么大半年流放暴走的历练,估计半路上早就因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就是这般,她们仍旧咬牙坚持、一声不吭。 从出发到歇息也没有掉队。 甚至在一日之内,只让啃了一顿干巴巴的胡饼和几口淡盐水,都没有任何怨言。 田玖等人自然都将这她们的表现看在心里。 第一天就对这些看起来不算强壮的医护队妇人,多了一丝的尊敬。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她们的勇气和毅力确实够资格上战场。 次日睁眼,又是一百二十里! 佘氏等人的大腿内侧从红肿到磨破皮起血泡,屁股上的皮肉已经没了知觉。 木木的。 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喝上一口队长亲手调制的淡盐水。 仿佛只要咬咬牙,就没有受不了的苦。 女人在韧性方面,比起男人的可塑性要强得多。 可能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声势太浩大。 也有可能是河东布政司的小股流民,还没有形成大势力。 零星的小团伙远远的看到这一支急行军,都会躲得远远的。 进入幽州布政司后,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有不少流民就站在路上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们看,看他们的兵器装备,看他们的马。 “火铳,他们有火铳!” “府军可没有这般齐整这般豪气的,估计是西北边军!” “不在西北守好城墙看守住鞑靼,跑来我们幽州作甚?” “你管他们来干甚,只管把这万人边军来幽州的消息传回去就是了。记住了,走哪儿跟哪儿,千万别跟丢了......” 第154章 运不走的粮食 比起河东布政司的黄土高原和山谷地貌。 幽州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 几个千户长在歇脚的时候,对着人家的良田流口水: “幽州可真是个好地方,这里的泥土都是灰黑色的呢,比咱们的黄土肥多了!” “种麦子,这种黑土种麦子好滴很!” “难怪走了三天都没见到大波的流民闹事,幽州百姓的日子应还过得去。” “想闹也不敢闹的吧?渔阳城也有十万边军镇守着呢!” “幽州在数千年之前就是汉胡杂居之地,这里的人经过数代迁移,没有中原人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仗着身健尚武很喜欢搞窝里斗。” “原来如此,这样就很难形成像破军和义军那般的大势力!” “将军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知道得多!” “......” 放马奔驰在平原官道上,日行可达一百五十里。 终于在第十三天的下午,赶到海津镇。 海津镇是一个靠近海边的渡口小镇。 从汉唐时期的产盐小镇,逐渐发展成为了邶国重要漕粮转运中心。 一万边军的到来,把整个小镇的人都惊动了。 五十出头的倪氏商行的负责人,很快就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到了队伍跟前。 大冷的天,他还在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也挺不容易的。 据他说,他领着倪氏商行的人已经在此地等了三个月。 经过他的介绍。 众人得知,海津镇有南北两个粮仓村。 南仓是官府的太平仓。 北仓是民用粮食仓。 数月前,有身份不明的十多个地方势力,打开了南仓的所有太平仓,偷走了官府存放的粮食。 北仓村,有八百多户人靠粮仓租赁和守护粮食安全为生。 倪氏商行负责人接着道: “......北仓村人人尚武且实力不俗,一般人倒是不敢去这个村找事,但是也没有粮商能将粮食从北仓成功运离幽州布政司......” 外地的粮商们运不走粮食。 想转手给本地粮商,却遭到这些粮商联合起来砍价。 砍得实在是太狠了。 商人们岂能做这种亏本买卖? 他们听闻千年世家倪氏最近在分枝,且旁支一系打算投资远在边城的总兵女婿。 几大粮商商议过后,就拿出各家在海津镇北仓村储存的粮食,与倪氏商行置换了各自想要的资源。 去年才被赵牧云借走了一百万两银子的便宜大舅哥,自是知道边城的粮食缺口的。 有大军护送,他相信这些粮食能被赵牧云运回边城去。 田玖:“......” 来之前。 赵牧云给的军令是,让他们从海津镇或者附近的州府寻几千个车夫帮架马车运粮。 边军的责任就是沿路护卫。 此时此景,他们哪里敢请人? 就连倪氏商行的负责人都摇头:“幽州民风彪悍,请他们运粮只会往自家运。” 田玖等人很是疑惑:“不是说,去年幽州得了大丰收么?” 商行的负责人解释道: “幽州平原三成军田、五成地主世家,九成九的百姓只分得两成的地。 就是因为去年大丰收,江南的粮食都跑到这里以高出市场价几倍的价格,买走了农人手里大部分的粮食。 谁也不知道去年下半年到如今的粮价能涨成这个样子!估计好多农人家中的粮食,都撑不到春耕了。 听说数月前,幽州龙盘山消失了几十年的一伙山匪又回来了!镇上的人都在猜,开太平仓的人里面少不了这一伙人。” 今日只是暗偷。 明日就会明抢! 此地不宜久留! 可要怎么才能将六百万石粮食弄边城呢? 田玖邀请了甘明兰与八位千夫长一块出谋划策。 “一辆马车最多能载五石粮,我们就是每人架一辆车都载不完。” “目标太大了,有心人只要在路上多给昂(我)们挖些坑,昂(我)们都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也不知晓要留下多少石粮,才能回边城。” “......” 主意拿不出一个靠谱的来。 问题和困难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甘明兰没有看过邶国的舆图。 轮到她发言的时候,她问起了邶国九边重镇的分布。 田玖直接用手指蘸水,就在桌上给她画了一个大致的草图: “东起九连城、往西走就是离海津镇最近的渔阳城,然后是上谷、平城、偏关、过了偏关就到了我们怀庆府两镇......” 甘明兰:“去年浊河以北的军田应该都是大丰收的!田将军,我们不如拿南仓的六百万石粮食与他们置换吧?” “甚?” 字面上的意思大伙儿都听懂了,但理解上有壁垒。 甘明兰指着渔阳城的方向问大家: “如果我们用海津镇北仓的这六百万石粮食,从渔阳城的粮仓换走五百八十万石,你们认为渔阳城的总兵会不会愿意? 以他们的实力,乘船从海路下来,三日就能走一个往返。幽州各方势力再强,也不能与十万渔阳边军抗衡。” 置换一次,就能赚二十万石粮。 傻子才会拒绝的吧? 田玖感觉隐隐抓住了什么,自己一时又想不明白,急得抓耳挠腮:“秀才娘子,你接着说,接着说!” 甘明兰不疾不徐道: “如果渔阳城总兵同意咱们的这个交易,田将军您就可以拿着总兵大人的手书,去找到上谷关的总兵大人谈。 告诉上古关总兵,我们把渔阳城的五百八十万石粮食,与上谷关置换五百六十万石。 只要拿下这两个重镇,平城与偏关就可同时谈判。 以此类推,我们最后的目的就是直接从偏关的粮仓,运走五百二十万石粮回边城。” 千夫长们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个想法闻所未闻!” “涉及到四个重镇的粮仓置换,可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中间有一到两个重镇的总兵不同意,岂不是运输链就断层了?” 甘明兰霸气的挥手: “出现问题就去解决问题,不同意就谈到对方同意为止!咱们不是还带了杀手锏震天雷么? 田将军你去谈判的时候,就给每个总兵大人先送几枚,看谁能拒绝得了这个大杀器! 又或者,你们还能想出耗损更少,速度更快的运粮方法来?” 众千夫长皆沉默:...... 第155章 渔阳城之行 时间紧、任务重。 还有山匪之类的势力就在附近等着他们开仓运粮。 实在是容不得他们纠结太多。 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 一个时辰后。 田玖就带了一队边军和一箱子震天雷,快马奔去了渔阳城。 要问现在的九边重镇,哪位总兵大人手里的粮食多? 当属拥有幽州平原三成军田的渔阳城赖肃之总兵! 区区两万石粮的置换费,却是无法打动,有盐、有粮又有银钱的赖总兵。 田玖巴巴的说了一通,对方但笑不语。 田玖也不懂太多的弯弯绕绕。 他直接打开了带来的箱子。 “总兵大人,这是我们怀庆府兵器厂砸了重金,耗时几年才改良成功的震天雷。 您看这种铁壳是不是比旧式的瓷壳儿好? 运输过程中比旧式的要安全得多。 若是埋在城墙之外的土里,人与马踏上去就能触发引信,到时候外面的这个铁壳就能变成铁渣子......” 刚才还云淡风轻赖总兵听到这里,眼神顿了顿。 等田玖把话说完,才从大箱子里抓了一枚震天雷,吩咐亲兵:“安排人试试吧!” 转头面上带出了几分笑意: “田将军刚才说里面还有一味好东西?前朝的震天雷就爱在里头放砒霜,你们兵器厂不会也这么没有新意吧?” “总兵大人,我们这个震天雷里面的是一种,沾染到皮肤上就会让人又痛又痒,还能让伤口烂得非快的毒药。” 赖总兵只点点头,与田玖喝茶慢慢攀扯着。 不一会儿。 就听到了军营试火器的地方,传来了震天的轰鸣声。 光听这个响,就比前朝的老款强上数倍。 一盏茶的功夫后,赖总兵的亲兵欣喜若狂的跑了进来,一阵耳语。 田玖隐隐听到几个字: “......死了八个......脸都抓烂了......在地上打滚......” 等到亲兵离开后,赖总兵对着田玖笑得那叫一个和煦: “田将军,你们怀庆府的兵匠真厉害!尤其是里面的毒药太霸道了,就是不知这种震天雷现在的产量如何?我们渔阳城能不能大量采买?” 一提量产,田玖就苦着脸: “就是这一味毒药的提取太难,一直以来的产量都不大!关于采买这事还需与我们赵总兵商议,等我回了边城一定帮您多多争取。” 赖总兵一个巴掌拍在田玖的胳膊上,兴奋得连连道: “好好好!本总兵就喜欢和田将军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这样吧,我们就不收那两万石粮的置换费了,你能不能把从边城带来的所有震天雷都留给我们渔阳城?” 送来的这一箱子里面才十枚,试了一枚还剩九枚。 再厉害的震天雷,区区九枚能成什么事? 他们的渔阳城负责的边防线东起临闾关,西到蓟门关,全长超过八百里! 赖总兵:要是在边防线外面埋上一个震天雷大阵会怎样? 不敢想,不敢想! 光想想,他都能乐翻天。 田玖怎么可能同意将三千枚震天雷都留给渔阳城? 他还要带着这个杀手锏,继续与上谷、平城、偏关的三个总兵谈判呢。 双方一通拉扯。 最终。 赖总兵以八百枚震天雷,置换了海津镇的六十万石粮。 双方都很满意。 带着赖总兵的手书与盖着大印的粮食提取相关证明,田玖等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海津镇。 他们离开的这两天,可把留守的几个千夫长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都知道打仗一事,粮草运输是重中之重。 十万大军出征,后面得跟几十万个运输粮草的民工。 几十万民工本身就是粮食消耗大军。 历史上不是有很多大型战役,打着打着就撤兵了么? 这里面多半都与粮草有关。 但是现在,玉面罗刹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新思路。 粮仓置换! 哪怕多方置换涉及面比较广。 但这个过程中支付的粮食,远比民工运输过程中少得多。 最重要的是,就地原则。 他们越想越激动。 眼巴巴的等着田玖将军带回来好消息。 不出意料,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竟然连他们预计两万石粮的置换费,都给省下来了! 震天雷在九边重镇还真是个硬通货! 八个千夫长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那般上头。 接下来。 田玖就与七个千夫长兵分三路,各自带着三千人、八百枚震天雷,往上谷关、平城和偏关而去。 只留下甘明兰的医护队以及一千火铳队。 他们需要留在海津镇,等着渔阳总兵派人来接收。 田玖在离开之前,郑重交待留守的千夫长和甘明兰: “我们所有的置换前提就是这六十万石粮食,这几天可不能大意了!” 留守的千夫长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将军放心,人在粮在!” 甘明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她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性情比较冷淡,话也不多,开口必说在点子上。 她点头应承的动作,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随着他们这一万多人的到来。 北仓村所有粮食都转让给西北边军的消息,已经在各方势力间传开。 这些地方势力也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哪怕当下就想把商都的老皇帝拉下马,却也知道镇守边境的重要性。 确认完消息,自然就退散开来。 田玖等人的离开,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去各卫所寻运输兵了。 当天,幽州装粮的麻布袋价格都翻了好几倍。 离海津镇一百多里外的幽州龙盘山。 山顶上新修的龙盘寨,三更半夜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龙盘寨就从不到一百人发展到了三千八百多人。 龙盘寨有着一套非常成熟的规矩。 入寨之前要看身手本领。 进寨之后还有个考察期。 考察期间,寨主会不定期的给他们发布的任务。 之前太平仓被偷走的粮食,就是其中一个中队通过考察期完成的任务。 太平仓中哪有什么好粮食? 不是陈粮就是掺了沙子。 但北仓村的民用粮仓就不一样了! 听说里面存的都是去年幽州平原丰收的麦子、谷子、豆子等好粮食。 那才是正常人该吃的食物呀! 第156章 监守自盗 龙盘寨半山的两间囚室中。 大一间的囚室里关着一百多个,十岁以内的男娃子。 都抓上山两天了他们还昏睡着。 山匪们怕孩子醒过来吵闹,干脆就给所有娃灌了让他们昏睡的迷药。 而与大囚室相邻的小囚室里,有几个须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子们醒着,却恨不得晕过去。 听到囚室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老头子们窃窃私语。 “村长,他们行动了!就是今晚!” “哎!咱们北仓村几世的清明竟要毁于你我之手,那可是守卫西北边境的边军呐!我们是朝廷的罪人,罪人......” “村长,不是我等不懂大义,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看着村里的男孙们全被杀死么?” “......且顾着眼前吧!” “......” 有八百多户人看守的北仓村,既不好偷也不好抢。 虽然留守的边军人数不多但人家手里有火铳,能不惊动是最好的。 龙盘寨的十个当家人一商量,就想出了让北仓村人监守自盗的这么一个好主意来。 为了逼迫村民们同意参与这个计划。 他们在夜晚偷走了村里孩子和老人,留下龙盘寨标识。 次日又派人去北仓村与村里人谈判。 关系到一百多户家庭男孙,和以村长为代表的几个大家庭老爷子的性命。 村民们只能将山匪的消息瞒得死死的。 威逼完,自然就是利诱。 山匪承诺,不会让他们平白无故担风险。 龙盘寨无论取走多少粮,里面有两成就是北仓村的辛苦费。 他们愿意照现在幽州的粮价折算成银子分给村里人。 为表诚意,可以提前预付每户五十两银。 巨大的馅饼砸在村民们头上。 有那做账房的,把那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 “我滴娘哎,哪怕山匪们只取走十万石粮,两万石照现在的粮价折成银子,咱们村每户都能分三百五十两!” “嘶!” 当家男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户都能分得三百五十两银子,是个啥概念? 于是乎,村民全都半推半上了贼船。 这两天的北仓村,看似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再看不到顽童们在村里打闹奔跑的场景。 不过也正常。 天寒地冻,谁爱出屋哟。 一千个火铳队成员分成了三个班,在北仓村村外的四个路口十二个时辰轮值。 夜里的北仓村,只剩下海风呼啦啦的扯着嗓子嚎。 值夜的火铳队成员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子。 忍不住小声骂了句:“直娘贼的老天,幽州的风怎比昂(我)们西北的还冷?” 话音刚落。 迎面就走来了一队五十人组成的北仓村巡夜人。 巡夜的领头汉子热情的与火铳队成员们打招呼。 “边军兄弟们,今夜可比昨夜还要冷,你们小心手脚别给冻伤了哟。” “哎!谢谢这位大哥提醒,你们村儿往年也是这般冷么?” “一直都冷,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冷,去年的冬腊月更是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 “唉哟,原来不止昂(我)们西北人有这样感受啊?” 就着这个话题,两队值夜的人越聊越投机。 风里说了一会儿话。 喉咙干得要命。 北仓村的领队顺手就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自己灌了一口,还招呼着其他人: “来来来,都喝口烧刀子暖暖身子!可不兴多喝啊,一人只能抿上一小口的。” “不行不行,我们在值夜,喝酒要挨军棍的!” “说甚么喝酒?一小口只能叫漱嘴!” 村里人的热情,确实很难拒绝。 加上今夜的室外温度体感已经低于零下七八度,确实需要这么一口烧刀子暖暖拔凉拔凉的心窝子。 西北汉子的酒量,人均一斤打底。 一口烧刀子而已,能出甚事? 他们哪里见识过山匪鼻祖压箱底迷药的厉害? 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 三百三十人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北仓村的村民倒也没有害这些边军小命的意思。 只把他们都挪到了村里几间空屋子中。 要是留在屋外,保不齐就会被冻死。 一再确认海津镇驿站里其他边军没有动静后。 村里的东与北两个路口,就涌入了龙盘寨的三千多山匪。 来之前都与北仓村谈好了分工。 北仓村村民只负责开仓门、装麻袋。 一个晚上能运走多少袋粮食,就是龙盘寨这三千多人的本事了! 村里人熟门熟路摸到了粮仓的大门外。 “吱呀......” “吱呀......” 大门开。 二门开。 窖仓门开。 黄灿灿的粮食,被装进一个个麻袋中。 防得了外贼,防不住家贼。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山匪和村民们没有看见,墙头上有一只和狗子一般大的硕鼠正好奇的看着他们。 这只又肥了好几斤的耗子,就是变异后不畏惧低温也不需要冬眠的阿土大王! 它陪着小弟们在空间里呆了一个多月。 母耗子们是一窝接一窝的生。 可怜的阿土大王它,只能在梦里与远在边城香喷喷的人类幼崽相会。 很是不高兴跟着主人出这趟远门。 之前一直都在赶路,也就到了海津镇后才被允许天黑之后,出空间瞎溜达。 不管是什么品类的鼠,就没有不喜欢粮仓的。 虽然主人说,她们再过两三日就会离开此地。 这也不妨碍阿土大王,对新地盘上空各种粮食味道的喜欢。 嗯。 有稻谷的味道、有麦子的、还有大豆、有粟米...... 咦? 味道怎么越来越清晰? 然后它爬到北仓的墙头,就看到了好多两脚兽拿着大袋子在装粮食。 看着,看着。 它也看出了不对劲。 主要是这些人身上的偷感很重。 进出都蹑手蹑脚的,交流也都小小声。 可是,主人之前就说过这些粮食是属于他们的,要运回去给边城的两脚兽们吃。 半盏茶后。 阿土大王牌示警声在驿站外面响起: “吱吱吱......醒醒醒醒,再睡就要被偷家啦!” “啊啊啊......贼娃子偷粮啦......贼娃子偷粮啦!” 甘明兰翻身而起,边起边喊: “北仓村有情况!” “呼叫值夜队!” “备战,备战!” 第157章 熟人相见,分外头痛。 甘明兰让医护队留在驿站等候。 她自己拿着神木木枪翻身上马,一眨眼就跑没了人影。 留守的千夫长与火铳手们,只反应慢了那么一丢丢。 之后也是抄起火铳骑马就往北仓村飞奔而去。 火铳队成员们:早就听说玉面罗刹杀人如杀猪一般丝滑,马上就要见名场面! 马儿啊,你给我跑快些。 “得得得......” “驾驾驾......” 镇上的驿站离北仓村里仅五里路。 从阿土大王发现这帮人、给主人通风报信,再到甘明兰杀到北仓村,前后只用了两刻钟。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守在村口的村民们只觉得两眼发黑。 完犊子,被边军发现了! 害怕的同时,也不耽搁他们飞速将消息传入内围。 龙盘山这回领头的,是堪称整个山寨最能打的四当家。 这位浑身都带着狠劲儿的四当家,听闻惊动了留守的边军后,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慌不忙的抽出自己随身携带三尺大砍刀。 招呼着盘龙寨身手最好的两百多个干将,冲出了南大门。 整个北仓村,鸟瞰就是一个回字型结构的大型建筑群。 占地面积约有四十万平方米。 村民们的房屋全都建在回字形的外围。 内围占地面积三十万平方米。 与外围之间隔着一堵三米多高的青砖墙。 围墙内,有大大小小三百多个粮仓。 如果将所有的粮仓装满,大约能储存四百万石。 这么一个超大型的民用粮仓群,是北仓村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和银钱才建筑而成的。 各大粮食商行,每年都会在北仓村租赁粮仓存放粮食。 期间还会请村民们做搬运,和守仓等活计。 靠着祖辈积累下的这一只金鸡,平均每户村民年收入可达三十两银。 要是没有北仓村的监守自盗,外面的人怎么可能顺利的冲破外围,再进入内围再运走粮食? 随着四当家等人举着火把冲到外围村口,迎面就来了一人一骑。 马跑得很快,带飞了马背上人影的长发。 待到人影跑到十米左右来。 四当家等人透过火光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嘶!” “老天爷,怎么是她?!” “那个虎婆娘居然还没有死?” 蝙蝠洞里那一把缺口菜刀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的情景,仿若就在昨日。 四当家觉得他的头顶、手臂、肚子、大腿还有屁股,都好痛。 几个月前,这些地方都被菜刀砍得不轻。 这个虎婆娘给他留下了长长短短二十多道疤痕。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和四当家同来的老山匪们,都认出了甘明兰来。 一个个手脚发软,心中凉了大半截。 未战先怯。 他们全身上下都包得很严实,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头,让人看不出煞白的脸色来。 这也导致了甘明兰没有认出。 对面人群里那个大高个山匪就是当初,那个一拳打倒罗氏,然后踹飞肥仔,被她收拾了一顿的浑人四弟。 不过即使认出来,她杀人的动作也不会停顿。 离她越近,死得越快! 标准的一枪杀一匪。 杀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纵享丝滑。 山匪们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比划了半天,连她的马都未能靠近。 长枪与短刀之较量,长枪完胜。 “啊!” “嘶!” 看着比数月前在蝙蝠洞杀气更甚,手法更凶残的虎婆娘,浑人四弟只剩下一个跑路的念头。 只可惜,人还没跑出十步远。 随着数声枪响:“嘭......嘭......嘭......” 他那受过刀上的右胳膊,就中了一弹。 紧接着,他的身前身后又陆续倒下了数十人。 四当家拖着受伤的胳膊左躲右闪,头也不回的跑了。 边跑边大喊:“关门,快关门!” 随着他的口令,被拉下水的北仓村村民们积极响应。 “嘭嘭嘭......” 火铳的子弹打在厚厚的实木大门上,半天也只打出了一个小坑坑。 硬木,无疑。 留守的千夫长忙活了一阵后,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火铳队其他成员绕着北仓村外围寻了一大圈,至今也没有发现值夜班的三百三十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里又是运河,又近海。 杀个几百人丢水里,鬼都不知道。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清楚粮仓里面的粮食现在被偷了多少,这些粮食是否已经被运出了村里。 急得千夫长,就想让人拿着火铳对准大门的门锁处开火。 甘明兰阻止了他: “这个村的村民已经被山匪策反了,估计只会一条道走到黑!一整个村子的壮劳力再加上数量不明的山匪,我们这六百来人强行破门进去就是给人送人头去的。” “昂地咣三!(感叹词)这可咋弄,咋弄哦?” “守好门就是守好粮,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北仓村有南北两个大门和四个侧门,平均下来就是一百来人守一门。 只能这么安排了。 粮仓内围的一处待客厅内。 山匪们七嘴八舌吵得厉害。 “怎么办?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那些村民只会躲在外围袖手旁观。” “他们现在才几百人,怎就出不去?” “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晚我们一定要离开!就怕等到天明,他们出去的人就带着几万个搬运工回来了!” “嘶!主要是有点怕守在外面的那个虎娘们,她实在是太凶残了,今晚死在她手里的兄弟至少有二十几个。” “再怕也要走!四当家的胳膊得赶紧回山寨让神医治一治,你们赶紧把今晚装的粮食拢一拢,看看有多少。” 统计完,才知道。 整个北仓村的男女老少出动,仅才装了一万来袋。 邶国装粮的麻袋基本都是制式的,一袋正好一石。 这可是储存了六十万石粮的大粮仓!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夜,为了拉拢这些村民,事先还撒出去了四万两银子。 结果,就这? 山匪们对这个产出很不满意。 四当家的胳膊已经痛到抬不起来了。 他边让人给他简单的包扎伤口。 边恶狠狠道:“一万石就一万石,爷就是带不走也绝不给这帮人留一粒粮!” 第158章 春秋笔法 北仓村的当家男人们都被叫到四当家跟前。 村民们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上贼船容易下船难! 一百多个孩子和几个老人留在了龙盘寨当人质,又收了山匪们预支的五十两银子。 只能捏着鼻子让干啥就干啥。 四当家要求北仓村帮忙连夜运走这一万石粮。 搬运活计北仓村的村民倒是做习惯了的。 几乎每家都有大板车、小推车和独轮车这一类工具车。 随着四当家一声出发令下。 山匪们在前面开道,两千多个村民们拖着大板车满满当当的粮食跟在身后,分别从两个正门和四个侧门而去。 老寨主经常说,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山匪们还是挺听劝的。 为了报复边军枪杀了两百多个兄弟之恨,四当家留了几十人在后面搞事。 他们打算把剩下的两百多个粮仓给烧掉。 山匪们围着剩下的粮仓走了一圈,有些抓马: “这,这,这要怎么烧啊?粮仓的地面全铺的是石板,墙体用的是青砖,只有仓房顶上用了几根木梁!” “北仓村是漕运的仓储重地,这些粮仓在修建的时候,防火防潮肯定是重中之重。你们没瞧见仓房后面的水道,还连通了大运河么?” “仓房不好烧,那不是还有几十仓的谷子么?带壳儿的谷子很容易着火的。” “走,烧一仓试试看......” 几十个山匪选了一个联排谷仓,打开了最中间仓房的门。 为首几人正欲把手里的火把往里面丢。 突然,脑袋后面刮过了一阵风。 再然后,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山匪就发出了几声惨叫。 “啊......救......救......” 阿土大王快要被这些两脚兽气疯了。 偷走了那么多袋粮食不算,竟然还要烧谷子。 那可是谷子! 这一排的十间粮仓,都能养活几百万只耗子了! 那些坏东西宁愿烧掉,也不让耗子们吃一嘴! 鼠能忍,本大王不能忍! 暴怒后的阿土大王彻底把主人的叮嘱忘在了脑后,怎么痛快,怎么来。 对着几十个山匪一通钢筋铁爪与利齿输出...... 且不提山匪们落入阿土大王之手后的遭遇。 却说北仓村外围的六个门口外头,正进行着一场场激烈的遭遇战。 甘明兰带领的那一小队火铳手,就守在通往运河最宽敞的正北门。 在火铳打得冒烟炸膛之前,她让众人换上了长刀。 虽然火铳队在最初的半个时辰内枪杀了数百人。 但山匪们人数众多,且无耻的推出之前那三百三十个被迷晕的边军做挡箭牌。 火铳手们怕伤到自己人,放枪的时候确实有些畏手畏脚。 到了后半段。 近身肉搏战,很是吃力。 这一场硬仗,从后半夜杀到了天色大亮。 千夫长在重伤晕倒前的还在庆幸,庆幸有玉面罗刹给他们兜底...... 甘明兰却是痛得想骂娘。 她是杀完正北门后奔西侧门。 西侧门结束又得驰援正南门。 几乎绕着六个门杀了一个圈。 山匪与部分参战的村民们全都挺尸了,己方却也没有人是站着的。 死的死,伤的伤。 山匪中有几个弓箭手的准头不错,甘明兰腹背都中了箭。 她急需用木系异能修复外伤,并将这些箭头慢慢推出身体之外...... 医护队队员们寻过来时,心脏都差点吓停了。 整个北仓村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通往村口的几条道上,随处可见的尸体与伤患。 今日是难得的一个晴天。 东侧门不远处。 有一人,盘膝坐在一辆板的麻布粮袋中,双眼紧闭,右手紧握木枪还保持着进攻准备状。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倏然睁眼。 金色的晨光撒在她满是血渍的脸上,竟有几分庄严肃穆。 杀气尚未从她眼神里退却。 与之对视,令人心惊。 佘氏手软发软的走到她跟前,关切的问:“瑕哥儿他师娘,你还好吗?哪儿受伤了?” 甘明兰感受了一下木系异能修复后的身体,摇摇头: “我没事,赶紧把他们都运回驿站,分重伤和轻伤安放,去把镇上的大夫全都请来......” 佘氏等人的心情,从一开始看到满地尸体惊慌失措,再找到甘明兰后长舒一口气。 她在,她们就有主心骨! 照着甘明兰的叮嘱,迅速从满地尸体中将一千边军给找了出来。 六百二十多位已经没了生息的,摆放在一处。 不同程度重伤的三百八十几人,迅速抬上板车拉回了驿站中。 她们很小心的搬运、腾挪。 就怕给这些全身都是血的伤患们造成二次伤害。 一车四五个伤患也有六十百斤重,两人一组,拼命往驿站里拉。 忐忑不安的驿站的驿丞和马夫们看到这个情景,迎了上来。 “这......这......” 甘明兰阻止了这些人的问话。 对驿丞道: “麻烦贵驿站的马夫替我们往渔阳城跑一趟,带个信给赖肃之总兵。就说幽州的山匪与北仓村的村民勾结,想要偷走我们转卖给渔阳城的粮食。” 驿丞脸色大变,厉声痛骂:“北......北仓村的村民,他们好大的胆子!” 甘明兰面无表情道: “谁说不是啊,这些粮食是我们赵总兵姻亲家的商户,在去年丰年的时候收购的。 收的时候明明已经是用了高出数倍市场价收的,不想后来连幽州都运不出去。 姻亲求上门来,用成本价转卖给了我们赵总兵。 咱们大西北的军田也是好土地来着,也不缺粮啊! 这不,就找上了渔阳城的赖总兵,将这些粮食又转手了。 田将军他们有其它公干,我等本是留下来与赖总兵做交接的。 谁成想,在幽州的地盘上,居然还有山匪和村民敢偷到赖总兵的头上去。 啧啧,就是不知道山匪的老巢还保不保得住哟......” 她边说,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这位驿丞的脸色。 果然,如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精彩。 也不知道这人身后代表的是何方势力。 昨晚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龟缩在驿站中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甘明兰只得用了春秋笔法,将赖肃之总兵给搬了出来。 手握十万边军的总兵,在海津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有怎么样的震慑力,她想见识见识...... 第159章 左手端药,右手把掐。 不得不说,医护队的二十几个妇人是真能干。 只看着几个大夫处理了十几个伤患,就敢下手帮着清创、缝合、敷药等。 胆大且心细。 要不是有她们的帮忙,三百八十几个重伤伤患得把这几个大夫忙晕头。 邶国的外伤缝合技术还挺成熟的。 大夫们用的不是羊肠线,而是桑皮线。 所谓桑皮线。 就是取桑树的根皮,剥去外层粗皮,慢慢撕下内层筋纹。 然后再把一根根的筋纹包裹在外皮中,把细线从头到尾抹七次,再取出来,让细线滑润如丝,收起放好。 平时,要将这些丝线放入装有药水的小瓶中保持湿软。 用的时候取出,在沸水的蒸汽上薰蒸一下,细线就绵软如新,穿入细针,就可以缝合伤口了。 桑皮线最大的优点就是无需拆线。 这种细丝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而长在肉中,与人肉融为一体。 不仅如此,桑皮本身药性平和,更有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 甘明兰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中医外科大夫的缝合术,只觉得他们的手不是一般的灵巧。 因为这个桑皮线细如发丝,缝合出来的伤口很是平整,可以想象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一定很细很浅。 在心里再次佩服古人的智慧! 她自己对医护队众人上手的活计兴趣不大,跟着看了半晌后,一力承担了熬药的活儿。 镇上几个大夫带来的外伤止血药都很普通。 还给抓了几大袋的,用于清热解毒、活血化瘀、镇痛止血药效的中药材。 中医老规矩:外用加内服,治标还要治本。 反正这些人都是外伤,可以煮成一大锅。 三百八十几个伤患里,有五十二人被箭伤伤到了要害处。 拔箭那么痛,他们都没有挣扎一下。 几个大夫看了都摇头:“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明都还有呼吸在。 甘明兰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子们,就这么去见阎罗王。 抹了抹眼角。 在给他们煎煮的汤药里,每一碗各加了20ml的神木精华液。 这玩意内服真的比万金油还好用。 她就不信,喝了这个还不能与阎罗王抢人! 可惜伤得最重的家伙们进入了深度昏迷状,好些个就是老大夫亲自上手灌药,牙关都咬得紧紧的。 好些个是从左边灌进去,又从右边流了出来。 老大夫都急得满头大汗。 甘明兰心疼得直抽抽。 再让这些人折腾一会儿,药碗里的她偷渡的神木精华全都会被糟蹋了。 她赶紧上前接过了老大夫的碗:“让我试试!” 老大夫已经知道她是现在整个队伍的负责人,倒也没有拦着她。 却见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妇人,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与她的气质不搭。 左手端药,右手把掐。 直接上手就把一个小子的牙关给捏开了。 捏开了! 连带着的,那脸上的肉都给人捏青了。 “哎哎哎,这位娘子你轻点,轻点!”老大夫只觉得腮帮子有些疼,忍不住就想出声。 甘明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已经开始给这个伤患灌药了。 边灌边回道:“现在不狠心点,再耽搁一会儿他就真没命了!” 几个大夫和医护队成员,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通操作猛如虎。 捏开嘴,灌进去。 然后按住伤患喉结上方夹廉泉穴按了按,直到对方完全吞咽完汤药才松手。 粗鲁是真粗鲁。 这个穴位按得相当妙。 甘明兰哪里懂什么穴道。 这是她上班后跟着公司同事去养老院做义工,给吞咽困难的老人喂水时,医护人员教她的手法。 她这会儿下意识的用到了。 老大夫们啧啧称奇,想学。 但是折腾了半天,也捏不开伤患的牙关。 最后都抢走了,给病患按穴道辅助吞咽汤药的活儿。 驿站里。 所有人都围着这三百八十重伤患者团团转。 而北仓村的村民们,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昨晚混战中,被卷进去的一百多个村民都被杀死了。 他们之前都以为,三千多个山匪收拾这几个百边军是绰绰有余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龙盘寨的山匪,竟然这么不中用! 让村民们心胆俱裂的是,当他们寻着血迹找到内围粮仓的时候。 那几十个搞事想要点燃粮仓的山匪,死状过于惨烈。 反正是,看过一眼这些山匪死状的,都吐得昏天暗地。 他们很确定。 混战中,村里的六道门都是关上的。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跑到内围虐杀了那几十个山匪? 那手段,可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对方估计也看到他们全村之人都在帮着山匪做事。 现在都在担心,这个非常手段者,会不会来找村里人报复?! 前脚,刚被山匪的惨状吓死。 后脚,驿丞就让人送来了消息。 “小三子,你说甚?这六十万石粮食已经转卖给渔阳城的赖总兵了?” “大爷,我们驿丞可是您亲外甥,他说的还能有假?他们让驿站的马夫给渔阳城报信去了,你们得赶紧想想法子。” 村民们又惧又怕。 得罪边城的关军,说实话他们还真不见得有多害怕。 但是,海津镇可是渔阳城的管辖范围内。 他们小小的一个漕运粮仓村,偷到总兵大人的头上还要不要活了? 待到驿站报信人走后,全村人如丧考妣。 有那脑子还算聪明的,勉强打起心神道: “山匪抓了我们的孩子和老人,我们岂敢与山匪斗?幸亏大错还未造成,当下我们得赶紧把那一万石粮食给送回粮仓去!” “对,对,对!一粒麦子都不能少,之前粮仓是什么样就得恢复成什么样。” “等到渔阳城来人,就让家里的老人和妇人们跪在村口哭去吧......” 赖总兵的名儿委实好用。 当山匪妄图偷走属于渔阳城军粮的消息,在海津镇传开。 为保护军粮被山匪砍伤的边军,受到了各方的关注。 灶房里的鸡、鸡蛋、各种海鱼都堆满了。 驿丞在留守千夫长醒过来后,几乎是十二个时辰在他病床前伺候。 端水端药,喂汤喂粥...... 第160章 深藏功与名 几个老大夫在驿站里值守了一天一夜。 让他们意外的是。 几十个眼看着就要噶的重伤患者,被硬捏开嘴灌了两顿汤药后,竟然又陆续醒了过来。 一个个顶着双颊被掐得发紫的脸蛋。 丑是丑了点。 虚弱也是真虚弱。 但小命确实是被救回来了。 老大夫们免不得在心里嘀咕: 最少有十几个他们接手时候,面色呈苍白或铅灰色。 伤口都是他们亲自缝合的,内服的汤药也是他们从医馆里抓来的药材包。 他们的医术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怎么可能达到十成十的救活率! 难不成,就因为多了医护队那二十几个妇人的精心照顾? 总感觉与她们有些关系。 又觉得与之不完全相关。 几个老大夫背后议论了一通,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归咎为,西北汉子比他们幽州的男人更皮实! 清醒过来的留守千夫长,可不是这般想的。 他的头上、肚子、还有腿上的伤口,要是搁在边城给那些军医治,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是这两天的汤药喝下来,他感觉自己好了一半。反正夜里喝完药后,都能睡个安稳觉。 不止他是这般想的。 其他伤患兄弟们都和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甚至有几个伤势轻些的,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能下床了。 几人站在他的床前,各种赞叹: “海津镇别的不说,几个大夫的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以往咱们战后被刀砍伤,或者拔箭后留下的伤口,最容易红肿、高热、化脓,还疼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这回完全没有发热,伤口的痛也都在忍受的范围内。” “要我说,这里也有秀才娘子张罗的医护队的功劳。她们医护队的人,手很轻巧,人也很勤快。就昂(我)们伤口用的细棉布,换一次药就跟着换一回干净的布。” “嘿嘿,秀才娘子灌药的事昂(我)们听说了!都说立秋他们十几人半只脚都踏入阎王殿了,全靠那两碗药给救了回来!昂(我)们还是小瞧了秀才娘子的本事啊!” “是啊!要不是她力挽狂澜,昂(我)们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说不定昂(我)娘再过一个月,就能领到昂(我)那二十两抚恤银子咯!” “胡诌个甚?昂(我)们只要活着回去,哪怕是伤了、残了都比死了的强!” “......” 谁说不是呢。 一个二十岁以上,活着大小伙子。 难道一辈子还挣不来区区二十两银子么?! 边城军属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就好。 伤患们不停的唏嘘着。 庆幸有秀才娘子武力值超群,也庆幸医护队此次同行。 关于海津镇的这几个老大夫,他们一致称赞对方有妙手回春之术! 老大夫看着这十几个前天还缝了几个大口子,现在就面不改色的下床走动西北边军,对他们身体的恢复力又刷新了认知。 反正,医患双方都将功劳推给了对方体质\/医术强。 唯一知道内情的甘明兰默默退回大厨房,继续帮着熬药煮粥,深藏功与名...... 驿站里被医护队安排得井然有序。 渔阳城的关军接到马夫报信后来得很快。 就在大战后的第三日清晨。 有一位正五品的游击将军,率领五千骑兵先于他们的运粮船,风尘仆仆赶到了海津镇。 驿丞硬着头皮出驿站迎接,却被这个脾气很暴躁的游击将军一脚踹翻在地。 游击将军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通大骂: “你们海津镇的村民真是出息大发了,连我们渔阳城的军粮都敢抢! 这附近有这么大规模的山匪,也不见你们往渔阳城传消息。 这是觉得我们边关大军提不动刀了,还是不敢上山去剿匪? 来之前,赖总兵让我转告你们海津镇所有人。 其他十二个布政使司的流民如何闹事,他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但是在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浑水摸鱼就问问他老人家手里的宝刀答不答应!” 驿丞忍着痛、擦着脑门上的汗,连声应承。 他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要苦,却是有苦说不出。 驿丞家六十岁的老娘,娘家就下北仓村。 老娘一口气给夫家生了七个大小子,小时候家里的日子真不好过,全靠北仓村舅舅三五不时的接济。 直到他在驿站做了马夫,家里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平时驿站接触到天南地北的消息,他都要将一些有用的挑出来,给自家舅舅说上一说。 但这一回。 龙盘山的山匪偷走表兄家幺儿的事,舅舅一家连他都给瞒住了。 前几日还稀里糊涂的被表兄套去了,很多关于边城关军动态的消息。 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时,龙盘山的山匪们都已经进村和关军们交手了。 火铳的动静,惊得他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既怕山匪们杀死所有关军,抢走那六十万石粮。 又怕关军们将山匪反杀,然后牵扯出北仓村舅舅他们来。 两日前,从那个医护队队长口中知道这些粮食被转给渔阳城后,他是彻底绷不住了。 现如今,迎面来的这一脚,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舅舅啊,舅舅,这回你真是害惨了你亲外甥。 余怒未消的游击将军,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驿站客院。 心里和脸上的情绪在看到迎接他们的人时,都按下了暂停键。 这个肤白貌美的边城医护队的队长,刚才说的是甚? 咦咦咦,队长是个甚职位? 不对! 军营里除了红帐妻妇,何来的女兵? 对方那被血染成褐色的衣裳和全身冷凝的杀气,让他轻易不敢往轻佻处想。 脑子一时间被美色冲击到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这个队长领到了,脑袋被包成蚕茧一般的留守千夫长的休息室。 “将军请进,我们千夫长被山匪伤得很重,请恕他不能出来远迎。” “不怪罪,不怪罪......” “咳咳.....”留守千夫长重重的咳了几声。 见不得这位游击将军看他们秀才娘子,那眼神发直的样子。 哼! 要是几天前秀才娘子杀山匪的战绩,被这位将军知道了。 不知会不会惊掉下巴哟! 第161章 交接与买卖 一场粮食保卫战。 死了三千一百零七个土匪和一百三十五个村民。 而西北边军,亡六百二十七,重伤三百八十四! 渔阳城来的游击将军,亲眼看着下属们统计完尸体。 一再确认边城这帮人,没有用震天雷这等杀伤性极大的火器,仅用了火铳和刀后。 半晌没有吭声。 一对三,完胜? 边军与边军之间的实力差距,能有这么大! 对方的武力值委实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不过,这也不耽搁他们马上要做的事。 首当其冲就是受幽州管辖的海津镇驿站,从驿丞到马夫全都被撸了。 而帮着龙盘寨山匪装粮、运粮的北仓村,所有参与的壮劳力们第一时间都被抓了起来。 据这位游击将军透露,会被送去临闾关服三年劳役。 这些村民是被山匪胁迫也好,被银子收买后半推半就也罢。 他们参与偷粮的行为,是不争的事实。 整个抓人行动,昭告了海津镇以及方圆百里所有百姓,很有一番杀鸡儆猴的意味在里头。 一时间,各方势力安静如鸡,规矩得不得了。 尤其是那些打过北仓村粮仓主意,还来得及下手的,都拍着胸脯后怕不已。 在震慑这些百姓的同时,渔阳城来的游击将军又派了一千骑兵赶去了龙盘寨。 不想,龙盘寨却是匪走楼空。 徒留下两间囚室中,一百多个孩子和几个老人的尸体。 一夜就痛失三千多个门徒,其中不乏骨干与精英。 几个当家次日得了消息后,直接把怒气转移到了这些老少人质身上。 杀完人质,烧了带不走的粮草,最后带着细软金银跑路了。 剿匪,剿了个寂寞。 处理完这些,游击将军等人才接手了北仓村的粮仓。 与留守千夫长做了正式的交接。 三日后。 六十万石粮,一石都不少的被装进运粮船。 三百多艘大漕船缓缓的回航...... 码头上。 送行的边军不停的向船上众人挥手道别。 有人长舒一口气,小声感叹道: “吁......总算完成了任务,也不晓得田将军他们想办的事,可还顺利!” “自信点,把可还两字去掉!昂(我)就不信,有哪个总兵会不爱怀庆府兵器厂做的震天雷!” “啧啧,说不定到时候从偏关运回边城的能有六十万石粮!” “嘿嘿,昂(我)都不敢想,这么多粮食带回边城会引起多大的哄动!那可是够吃半年的粮呐。” “......” 交接完也不能马上拍屁股走人。 伤势最重的十几个,大夫说最少还要再休养六七日。 伤口看着大好,内里恢复要慢很多。 此外,也有不少事要处理。 边军兄弟们六百多具尸体没法直接运走。 还得请了义庄的人帮忙,将他们的骨灰装在骨灰罐里带回去...... 佘氏等人这些天忙里偷闲,发现这个海津镇虽然不大,还有一些可逛的店。 作为一个漕运中转镇,除了存储粮食,其它民生物资也很丰富。 做丝绸、棉布、瓷器买卖的大商户都哭死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百姓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粮食、木炭和过冬保暖的棉花以及皮草上。 又因为南北各布政司重要关卡,都被都被流民占据了。 他们的货物同吴越的粮商一样,全都积压在了仓库中。 人不能不吃饭。 瓷器谁家不是一用几十年? 就是布料也不见得要年年买新的。 压了满仓半年没出多少货的商户们急了。 卖丝绸的相对要矜持些。 但卖平价棉布的老板们,都亲自上街各种卖力的吆喝。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原色的大布(标准棉布)只要一百二十文一匹哟!购买一百匹以上价格还能再议!” “来来来,我们布行卖的是以精细柔软着称的飞花布,每匹都不超过三百文!五十匹以上大宗采买可议价。” “......” 不仅有原色的棉布、花布,颜色绚丽的番布也不少。 就是那些有独特的织法和图案的锦布,价格都相当美丽。 总之,海津镇的布匹商行主打的就是一个,种类繁多,丰俭由人。 说起邶国的纺织业,就不得不再提一次邶太祖本人。 可是他的地主出身,造就了他对土地和粮食爱得深沉。 反正他上位之后,朝廷严格控制江南桑田与两广之地棉花种植的面积。 原材料不能普及,手工业发展就受限。 这也导致了邶国建国两百多年以来,丝绸锦缎一直都是有钱、有权阶层的专属品,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一匹。 而最普通的棉布价格也是葛布的数倍。 只有家条件稍微好些的普通百姓,才舍得买回去给家里人做里衣或者给小孩做衣衫。 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瓣花的佘氏等人,听到这种比市场价低至三成的大甩卖,哪里还绷得住? 兴冲冲的杀入喊得最卖力的一家商户,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出了一趟远差,她们总算亲手挣到了银钱。 打扫战场可不是白打扫的。 死去的三千多个山匪都被搜了一遍身。 最后他们留守的这一千来号人,甚至把死去的也都算上了,人均还分到了五两银。 想到未来很有可能要在边城住一辈子,妇人们恨不得将全家十年之内要用到的棉布都给买完。 甘明兰找到了留守千夫长,对他道:“你们想不想跟着发点小财?” 千夫长指了指外头的那一大堆棉布: “秀才娘子说的是这个吧?棉布咱西北不缺啊!胡商每年贩卖到金州关,一匹都不用两百文的!” “你觉得朝廷今年还会让胡商与我们通商么?” “恐怕,恐怕不能!” “西域各国的棉布进不到西北市场,如果流民们在春耕时不恢复生产,今年粮食和棉花种植多半还要受影响。 只要能将这些棉布囤到夏日穿薄衫的时候,卖到高出市场价数倍的价格也是正常的。 最不济只想想,从山匪那儿搜身分来的银子也是白得的,换成布匹回去自家用也不亏......” 留守千夫长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那还等啥! 饭都喂到嘴边还不晓得吃,怕不是傻子哟! 第162章 各谋生计 海津镇的驿站里,因为这一桩买卖热闹了好几天。 在砍价环节,还得是佘氏等人。 只把那些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布行老板,都砍得差点自闭了。 完成交易后,伤患们还在相互打听着: “柳哥,你最后投了几两银呀?” “昂的私房银和分得的那五两一块投了!你小子以往那般抠搜,这回用了几两?要知道千夫长和秀才娘子每人可都投了二百两的!” “嘿嘿嘿,柳哥你可别再骂昂抠搜了,平时抠搜出来的铜板,关键时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么?昂一共投了二十两呢!” “嘶!好家伙,铁公鸡拔毛了!” “昂这不叫拔毛,这个叫钱生钱!再过几个月,昂这二十两就能变成五十两或更多嘞。” “......” 男人们对棉布市场的购买力与潜力一无所知,如今不过是出于对上位者的信任和跟风。 医护队的二十几个妇人,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所有身家。 她们都对棉布市场很看好。 这个说:“但凡以前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妇人,外衫用葛布可以,用粗麻也行,但里衣一定会选贴身且舒适的细棉布。” 那个道:“孩子,还有孩子呢!一岁之前的孩子皮肤最娇嫩,还有什么比细密柔软又吸汗的棉布,更适合给婴儿做衣裳的呢?” 又有聪明人分析: “临洮府、金州关、怀庆府等地儿的棉布供给全靠西京城,但听之前田将军的意思,西京城的破军现在且顾上咱们西北。今年,甚至明年后年,棉布在西北几个州府可能都会变成紧俏货!” 最后几人齐齐感叹: “还是咱们队长有魄力!凑出来的银子,都把海津镇所有布商库房里的大布(标准布)和提花布给买空了。” “恨不得明日就把这些棉布运回边城!好想叫那位少夫人睁开她的瞎眼看看,来之前可没少阴阳咱!” “......” 被医护队成员惦记着的,千里之外的少夫人吕氏,这会儿正与男人一块在家里招待贵客。 贵客就是负责左氏一族劳役安排的百夫长陈千夫。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陈千夫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左文轩一顿后,两家人在过年期间就有了走动。 三天两头,不是在陈家喝酒,就是在三十六号院的西次间吃肉。 吕氏显然对家里的废物男人能攀上这么一位现官,很是满意。 每回贵客上门,都会主动帮着张罗好酒好菜。 反正,她手里不缺银钱。 今天晚上的好酒,陈千夫只喝了半斤就带了三分醉意,微醺的人谈兴最浓: “好兄弟,你们到了边城都有一个半月了吧?这个月下旬,可就得开始正式服役了!你们夫妻俩,一个得去夯土,另一个须得进红帐。 这可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兄弟你这小身板不是哥哥瞧不起你,没了一把力气的,这活儿能让你脱一层皮!还有那红帐,唉哟,弟妹这般好相貌进去可得受大罪。” 一直沉默给两人斟酒的吕氏抬起头来,“百夫长可否详细说说,边城的红帐是个什么光景?” 对方又“吸溜”了半杯酒,才慢悠悠道: “军中红帐不是地方教坊,伺候的都是些官老爷。读书人向来对女人都讲究一个怜香惜玉。 到了军营红帐里。 年轻且姿色上乘的,白日要给将军们跳舞、唱曲、弹琴助兴,夜里再给将军们侍寝。 上了年纪或姿色普通的,只能伺候底层兵卒了。 在昂们边城,过了今日说不定明日就看不见太阳,只要不是防御和打仗期间,兵卒们没事可做只能进红帐消遣。 十万边军里至少有五万个光棍,僧多粥少,红帐里一直都是人手不足,反正每日每位妻妇都得接待一二十人。” 吕氏听到这里,脸都白了。 她虽然自诩容貌上乘,但年龄毕竟摆在这里。 且她没有唱曲、跳舞和弹琴等助兴的技能。 这就意味着,她多半会被分配去伺候普通将士。 一日一二十个! 不死不能休! 左文轩在一旁搓着手,讨好的问: “大哥,能不能帮想想法子,我们愿意用银子免役,就是钱多些都没所谓......” 陈千夫又是摇头又摆手: “昂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可办不到这些,你们族里不是有能耐人能与总兵大人搭上线么?这边城一亩三分地儿,赵总兵的话,可比那什么旨都管用。” “......能耐人现在也不在,远水救不了近火呐!大哥,我一个大老爷们夯土什么的不过就是苦力活儿,三千多里路都走过来了,倒不是不能吃那个苦。就是这红帐能不能帮想想法子?” “弟妹是个甚想法?” 吕氏奉上了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请百夫长赐教。” 陈千夫推辞了一番,最后勉强收下。 拿了银票的他,正襟危坐: “你们知道边城五卫有多少个官老爷不?除了最上头的总兵大人,还有协守、都督佥事、都指挥,分守的参将。 下到统领各营层面的长官,大的为游击将军,小的为守备、千总、把总。正七品以上的武官不低于一百人!” 吕氏若有所思。 左文轩满脑子问号,“所以呢?” 陈千夫恨铁不成钢: “所以,只要弟妹能拿下任意一个游击将军以上的官老爷,就不用去伺候那些普通将士了。 找个有权有势有地位的官老爷庇佑,弟妹不用吃一对多的苦,甚至你那夯土的活儿都能找你帮你做!” 他的这个建议,正中这夫妻二人的下怀。 接下来。 陈千夫就将边城这些五品以上的武官,从年龄到各自的权利范围,再到他们远在怀庆府的妻妾情况一一做了赘述。 期间,不乏一些隐晦的引导。 对某些参将的脾气秉性和一些不为人知的嗜好,闭口不提。 无意间告知两人,这位三十五岁的参将嫡妻与儿女都在商都,有几位姿色平平的侍妾还留在了怀庆府。 他说得很随意,却被吕氏立马提取了里面的关键词。 一个正三品,嫡妻不在,妾室无姿色,三十五岁壮年参将。 他不是肥肉,又是什么? 第163章 千里背锅侠 这一晚,吕氏用一百两银票取得了边城将领圈层的“真经”。 夫妻俩还为如何接近那位三十五岁的目标参将,仔细谋划了一番。 接下来,在等待流放犯服劳役役的小半个月时间内。 西次间的氛围意外的平和。 除了隔壁屋那个挑食的奶娃娃,一天要上演数次惊天动地的哭嚎,这段冬休的日子真不差。 七日后。 甘洪真一家四口找来了三十六号院。 他们历经五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转战了十几个流民混战的州府。 被抢被偷被算计,一趟门真是什么怪事都遇到过。 终于,终于平平安安抵达了边城。 到了三十六号院。 甘洪真夫妻满心满眼只剩下看到大外孙、小外孙女和女婿的欢喜。 自家大闺女在金州城和金州关留下的传说,已经让甘家四口人经受过一轮洗礼了。 那会儿,甘家无意间在金州关透露出是甘明兰娘家人后。 金州关的关军和百姓们的热情简直让他们遭不住。 停留了两日,全程都没让他们掏一个铜板。 走的时候还被军属们塞了一大堆干粮。 推都推不掉。 来之前。 甘洪真夫妻打算的是,如果边城这样的军事重镇不让他们落脚,一家人就去怀庆府落脚。 屠户嘛,哪里的猪杀不得? 反正是把前路、退路都计划了好几遍。 谁成想,被金州关百姓亲切称呼为玉面罗刹的大闺女,在边城的名声也是不凡。 城门的边军看完他们全家的身份文牒,又听说来边城投亲的人是秀才娘子后,赶紧找来了今日值守的小队长。 小队长对他们全家笑得那叫一个和煦。 甚至还亲自把他们带来了和平坊的三十六号院。 在来和平坊的路上,小队长自豪的给这一家人介绍: “昂们秀才娘子是个有大能耐的,上马能杀胡人,下马也有一堆的好主意。 她一个脑子比咱们几百个都好使。 老丈还不知道吧?一个月前秀才娘子等人被派去海津镇运粮食。 你们从中原来的,自是知道现在流民闹成什么样的! 那些外地粮商就是没法从海津镇运走粮食,才便宜昂们的! 昂们都以为这回能顺利运回一小半的粮食都不错了,不想几日前才传回来的消息。 就因为秀才娘子使出了好法子,所有的粮食全都一石不落都给运回来了!” 小队长这个层面的将士,知道的消息有限。 但他有着朴素的功劳观,运回足够十万边军吃半年的粮食是何等大功?! 秀才娘子要是个男人,就凭这一回就能升个千夫长! 当然,这还是甘明兰保卫六十万石粮食又杀了上千个土匪的捷报还未传回来。 总之,娘家人对她的担忧,从入金州关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同于甘母杨氏,听到闺女挺着个大肚子上阵杀敌的心惊肉跳。 甘洪真、甘明福和甘明寿三父子却是听得热血沸腾。 闺女\/姐姐这般身手,在乱世保命、谋生都是顶顶好。 杨氏看着躺在炕上襁褓里,那个奶呼呼、香喷喷,鼻子以上长得和闺女一模一样的小外孙女,心都快融化了。 “仔仔给妹妹起的名字真好听,圆圆,唉哟,圆乎乎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这小脸蛋要是再圆乎一些就更好了。” 肥仔窝在他最喜欢的大舅舅的怀里,吃着大舅舅买的糕点告他妹妹的黑状: “娘走之前妹妹还是胖嘟嘟的呢,娘走后,圆圆也不肯好好喝奶,小脸蛋都饿瘦啦。” 杨氏很是意外:“才两个多月的奶娃娃都知晓挑食了?” 罗氏护犊子:“我家圆圆和她爹一般聪慧呢,她那狗鼻子可灵了!这一个月前后给她找了不下十个乳母,人家一抱她就哭嚎,宁愿喝羊奶也不喝人奶。亲家你是没见着,我家康儿为这小东西愁得吃不香、睡不好。” 亲娘和丈母娘就圆圆小朋友聪慧(挑嘴)这件事,热议了好半晌。 妇人和孩子这一边就是相互夸,你夸我儿子聪慧,我夸你闺女长得好。 接着又夸夫妻俩把聪慧和美貌都传承给了同一个娃! 另一边。 左文康也在给岳父一家张罗吃喝,殷勤备至。 “爹,娘!你们快来尝尝看我的手艺,这些是炖了三个时辰加了很多西域香料的羊蝎子! 这个边城的滩羊和咱们大名府的不同,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大弟、二弟千万不要拘谨,就当和自家一样! 要是没有爹娘那些年和送行那日给的银子,我们一家在路上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我同媳妇儿之前就商量好的,今后会和两位舅兄一样给爹娘养老送终。” 有再多小心思小算计的罗氏,听到自家儿子这一句话都连连点头: “亲家,康儿说的对!我们这个家全靠儿媳妇才有了今日的光景,孝顺岳父和岳母是我儿应当应分的!” 罗氏这话说得很是肺腑。 她现在成天就愁儿媳妇太能干,儿子没本事留住人呢。 亲家一家来得巧!来得妙! 最好是让儿子表现下他的孝心。 想到这儿,她又开始真诚的道起谢来: “多亏我们手里的银钱足,那些押解官差们一路上变着法的让我们从口袋里掏银子......对了,亲家请的那个镖师也救了我们好几回命。” 甘洪真拿羊蝎子的手一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路上真有人要害你们的命?” 提到这些事,罗氏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有一个叫什么盗门江湖组织,一路跟了我们很远,要不是亲家请的那个镖师发现了这些人,后果不敢想。 人是真不错,听康儿媳妇说一直把我们送到了金州关才离去,亲家这人请得值。” 在全家人的小命面前,贵不贵的又是另说。 甘洪真也很意外。 就是从大名府一个镖局随意找的镖师,竟然这般的尽职尽责。 想到他的多此一举真给闺女一家帮上了大忙,心里也是美滋滋。 就是有些遗憾他们来的路上实在太乱了,没有缘分见到这位返程的兄弟。 甘明兰:很好,很好,工具人镖师给她背了一路的锅,要送他一外号,千里背锅侠! 第164章 吃面食的快乐,不是肉能替代的。 夏历三月三这一日。 阴雨绵绵。 气温很低、很冷。 边城人民的心却像是泡在了温泉里,暖呼呼的。 不到晌午时分。 就有昨夜去几十里外接人的一群半大小子,边在城里奔跑边嚷: “回来了,回来了!昂哥他们把粮食运回来咯。” “好多好多的粮食,数也数不清的粮食!” 随着小子们的大嗓门一出,几乎全城的人都涌到了南城城门口看热闹。 比过年那会儿热闹了数倍。 田玖他们每人都带了两到三匹马,一路换乘狂奔。 最终还赶在了甘明兰他们之前,就从偏关运回了六十万石粮。 上谷、平城与偏关都在浊河之北,没有被洪涝波及,去年的军田都是丰收年。 边城想要置换的六十万石粮,人家是真的有! 不然,他们带去的那八百枚改良后的震天雷也不会这般好用。 好在,一切辛苦都值得。 好在,偏关离边城不到八百里路。 总算是在总兵大人给出的时间范围内,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看到田玖跨进大厅的那一刻,赵牧云都忍不住站起身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激动得连声道: “好小子,好小子!爷就知道你是个能成大事的!这回的差事办得漂亮!” “可不敢给侯爷丢脸!昂们宁阳侯亲兵队出去没有孬种。” “该你得意,五大边关置换粮仓这么大的事可是创了个先例!不过,你小子要是在办差的过程中能学到秀才娘子三分本事,爷还能更高兴!” “嘻嘻,侯爷您做甚美梦哩!昂这榆木脑子也是爹娘给的,可不敢乱开窍。” “......” 赵牧云倒也没有指望这些死心眼的小子,三两天就变成大聪明。 一直以来习惯把一些关键的差事交予他,就因为他最听话,执行力也最佳。 没想到连续两次差事他都得了秀才娘子相助,结果完成得出乎意料的好。 是该夸他运气好?还是要赞他傻人有傻福! 一个正三品参将没得跑了。 接下来。 田玖把他们去海津镇一路的见闻和到了海津镇后,所作所为都详细汇报了一遍。 汇报的同时,还转交了几位总兵大人写给赵牧云的信。 不提这几个边关重镇的总兵之间,因为这一次粮仓的置换建立起了一定的交情。 今后会因这份交情,给赵牧云带来多大的便利。 就说,这六十万石粮食要是再晚上几日回来,十万边军都快把去年冻死的滩羊和浊河里的鲤鱼吃光了。 君不见,首席军需官急得嘴角都起了火疖子。 此时看到这一板车一板车的粮食,扑上其中一辆抱着板车最上面的麻布袋子就不肯撒手。 双手还在袋子外面不停的摸索,鼻子凑在袋子上不停的耸动: “呜呜呜,是新麦子的香气,去年的新麦子!” 首席军需官与粮食打交道得久了,还练就了一个神奇的技能。 就对新粮、陈粮,具体陈几年的粮食,一闻就知。 比狗鼻子还好使! 在连续抽检了几十车后,首席军需官高声宣布:“今日就让火头军做一顿羊肉搓面,多面少肉!多面少肉!” 五大卫所派来取粮的边军听到了这话,乐得合不拢嘴。 “如果条件允许,昂们就想吃一顿白面条,一块羊肉都不放的那一种。” “你还别说,我们中卫大营的火头军们喜欢把鲤鱼和羊肉放在一口锅里炖,非说是什么鱼羊鲜!连续吃了二十来日,兄弟们都说放屁都带着一股子腥味!是真的吃腻了!” “啧啧,兄弟你这句话说出去就不会被人打的么?昂可与你们不一样,昂还是觉得羊骨头汤打底的面条子最好吃。” “......” 一群西北大汉说起吃面食的快乐,神采飞扬。 望向粮食的目光异常灼热。 当天下午,磨坊里的石磨转动得冒烟。 火头军就守在磨坊外面,磨一缸子面就端走一缸子。 开玩笑。 想要面条劲道又好吃。 揉面的工序少一道都不成。 趁着醒面的功夫,还得多熬几大锅骨头汤。 对爱吃面条的边城人来说。 仅一个羊肉面的种类都能做出花来。 就比如,把面条搓出一根细细长长的形状。 细一些的就做成羊肉臊子面。 稍粗些的便是羊肉搓面。 亦可改搓为揪,将长而薄的面条,揪成一厘米左右的方形小片,便是一碗羊肉小揪面。 总之,面条形状再配上羊肉的不同状态,就出现了多种风味羊肉面。 夜幕降临时分。 大营里终于吃上了新面条。 赵牧云狠狠的嗦了一大口,久违的羊肉搓面,他的最爱。 其余人都抱着和脑袋一般大的大面碗,管它粗细还是揪面,先呼噜呼噜地干上一碗面再说。 等到面条捞完,大骨汤喝尽。 身上暖了,肠胃也彻底踏实了。 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随着运粮的关军回归,关于秀才娘子提出与几大边关置换粮仓的细节相继传开。 三十六号院,又迎来了一波又一波边军家属的拜访。 就连初来乍到的甘家,都有不少人主动上门攀交情。 甘洪真是个真社牛。 不出三日,就在安平坊租了一个和三十六号一样规格的院子。 他们一家四口住得简直不要太宽敞了。 甘洪真听说大外孙今年要和闺女学杀猪,主动揽下这一个活计。 肥仔眨巴眨巴他的荔枝眼:“外祖父,可素窝想和娘学,娘杀猪、杀狼都腻害!” 甘洪真气笑了:“大外孙,排资论辈的话我可是你师祖哟!师祖还是你娘的是师父呢!你觉得是师父厉害,还是师父的师父厉害?” 这话把肥仔都给绕迷糊了。 小家伙想了想。 反正他娘还要一些天才能回来,他先同外祖父学杀猪的本领,等娘回来再让娘教他杀狼的本事。 两种本领他都学! 他们家不似军营,每顿饭爹爹做的都是,有饭饭或面面,同时还有肉肉和好喝的汤。 一想到他爹做饭的本领,肥仔都想流口水。 要是外祖父再顺带教会他杀羊就好了! 吸溜,边城的滩羊他还没有吃够呢! 第165章 钓鱼执法 甘明兰还不知道自己尚未开启的早教,已经被她爹接手。 小家伙的傻吃傻玩的好日子提前结束了! 她们回边城的路上,并不太平。 来海津镇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万人大军,如今回去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四百人。 这四百人里面,还包括了:二十几个医护队队员,一百来个不能干体力活儿的重伤患者。 除了赶车的,就只能抽出一百人在队伍前后做护卫。 一百多辆装着满满当当货物的马车,落在沿路的有心人眼里,可不就像是小娃娃抱着金砖过闹市么? 自从老皇帝年后开征剿饷和从民间征兵。 除了九关重镇管辖的州府,其余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河东布政司这种,有三座山脉与浊河包围的天然屏障。 就成为了,想要对外发展壮大的破军与义军的必争之地。 为了不引起河东北部偏关边军的瞩目,两支流民军化整为零,从西边和南边,一小股一小股的往河东渗透。 河东之东谷积山和河东之西的五行山,两个月之内,几乎汇聚了附近几个布政司所有的山匪。 数日前。 龙盘寨的老寨主,就带着两百多个核心骨干和四百多个妇孺东迁至了五行山。 他们刚在一座地势十分险要的主峰上扎了营。 留在沿路的骨干们,就传回了一个重要消息。 “老当家!我们的仇人再过一日就要入土门关了!” “老当家,他们这回只有四百人,咱们要不要给他们来个以牙还牙?” 老寨主摇头: “这个仇咱们只能先记下来,在我们的实力不足万人之前,不要轻易惹边军!” 三当家气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咬牙切齿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幽州么?四弟死得太惨了,我们这些当哥哥的,一日没给他报仇一日不心安。” 老寨主都气笑了: “你有甚不心安的?就是赔上两百七十条人命,就能将对方的四百人全杀了么?” 他的一句话,就把排位前三的三个当家人全给干熄火了。 是啊,打不过! 之后。 老谋深算的寨主表示,虽然自家山寨不能手刃仇人。却不妨碍,他们将这些人的行踪和马车上带有大量物资的信息,在谷积山和五行山的山匪中传播。 一时间,东西各大山谷关道中,山匪们人头攒动。 都想打埋伏战。 不幸的是。 他们对上的是甘明兰这种,自带侦查萌宠阿土大王,木系异能又突破八级的不一般人。 抢是不可能让他们抢的。 遇到那种刀都没有几把,规模和胆子都小的山匪团伙,甘明兰主张一个以武服人(打一顿,打到对方求饶就为止)。 打不过掉头跑路的,她也说穷寇不追。 但若碰到携带弓弩甚至还有火器,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的山匪,那就报意思啦。 抢人者,人恒抢之。 杀人者,人恒杀之。 求仁得仁,求杀得杀。 其中,又以甘明兰这个医护队队长杀的山匪最多。 杀完,也不是一走了之。 他们那些五花八门的兵器都得给收捡了,遇上规模上百的山匪还要去他们的老巢看一看。 在阿土大王的威压之下,山耗子们就连哪个山洞里藏了几粒米都不敢隐瞒。 它们争着抢着给鼠大王带路。 大山里的老巢是一找一个准。 山匪藏起来的所有财产和物资,全都被边军给没收了。 在连续收刮了三窝山匪老巢后,留守千夫长竟然无师自通的开启了钓鱼模式。 就这么一路钓鱼,一路杀。 半月之后,队伍里的货车就增加了一倍多。 山匪们除了金银,最爱的就是各种皮货。 因着赶车的人手有限,他们还在途径河东并州的时候,将一部分贼赃送去了皮货店和典当行。 卖完货当天。 四百人,人均就分得了八十多两现银。 要是再卖掉他们投资的那些棉布,这一趟差事办完,人均一百两银子跑不掉了! 一百两银是啥概念?! 对边城五卫这种,十多年都没见过军饷的普通兵卒而言。 是天降的横财! 亦是泼天的富贵! 所有人的嘴角翘得,就像后世钓鱼佬们最喜欢的某种淡水鱼。 对甘明兰的感激、敬佩、敬仰之情,如浊河之水滔滔不绝。 那些个因为家贫,捱到二十五六岁都还没娶上媳妇儿的光棍们,看到甘明兰就有想给她磕头的冲动。 私底下议论的也不少: “昂们以后逢年过节还拜什么财神爷啊?秀才娘子她,就是财神爷本尊!” “还叫什么秀才娘子!人家现在是医护队队长,今后就喊她甘队长!” “嘿嘿,就说这回回去被那帮家伙们知道昂们得的好处,今后甘队长她要办个什么差事,估计得先打上一场分出个胜负来才轮得到哦。” “哈哈哈,谁说不是嘞!甘队长确实是个有大能耐的!昂也不知道她那眼力到底有多好,几里之外她都能发现那些山匪们藏在何处!回回都让想伏击昂们的山匪现出原形。” “眼力好,再配上好身手就是无敌了!昂一直以为她只会用木枪和刀呢,没想到她弓弩和火铳都用得那么好,昂亲眼看见她射了一箭,就射穿了那个山匪首领的脖子!” “啧啧,甘队长她的武力值,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呐!” “......” 作为一个领队。 她有谋有勇,逢战身先士卒,还有超强的武力与不俗的财运。 对下属,她舍得分功劳也舍得均财富。 普通兵卒都觉得跟着这样的领队办差,是三生有幸。 留守千夫长在心底,把边关五卫所有的一线将领们与玉面罗刹做了一个对比。 嘶! 不比不知道。 一比,全都得扔。 哎,他也想要这么一个顶头上司呢。 再想到这位甘队长那护犊子的脾气。 他决定,回边城后一定要和关系好的兄弟们说一说。 甘队长手下的那二十几个医护队队员,可不能当红帐里的那些妻妇们对待。 必须当成是同袍。 有本事的同袍,得敬着。 说不定上了战场,哪天受伤后就会落到这些人手里呢! 第166章 心虚与委屈 阳春三月,始升温。 沐浴着春雨,四百人归家。 “哒哒哒......” “哒哒哒......” 车队虽然不如运粮车那般浩浩荡荡,但一百多辆装得满满当当的货车引起的动静也不小。 队伍从东门进的城。 直到最后一辆货车入内,值守的边军伸长的脖子都不肯缩回。 “看出甚来?” “昂看到张老抠那嘴翘得压都压不住,以他那吃碗面要续三碗汤的德行,绝对是发大财了!” “天底下有这么容易发财的事?年年那么多兄弟给倪氏商行送特产去又运粮回来,你有听哪家说多挣过几个铜板的?” “你也不瞧瞧他们跟着的领队是谁?都在传甘队长是个命里带财的,她都能提议从胡人身上扒下一层皮去死当,动动脑子让张老抠他们发点小财该是极容易的。” “快别说了,昂之前就是报名慢了一步,差点就选上了......” “下回就是哭着喊着赖着,昂也要跟着甘队长去办差!” “......” 大营内。 留守的千夫长作为了他们晚归过程的汇报人。 他说起山匪与北仓村人狼狈为奸时,神情愤慨。 讲到山匪与村民们被甘队长压阵全歼时,又无比的畅快淋漓。 又将甘队长带去的医护队狠狠的夸了一顿,大赞他们在战后搬运尸体的卖力,和照顾伤患们的细心。 最后,谈及死去的兄弟们,他表示了遗憾,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的情绪低落。 拍着胸口很是自豪道: “我们将那些山匪收刮了一遍,然后用这些银钱包圆了海津镇的棉布,只要卖掉这些棉布,死去的兄弟们一家最少能分二十五两银!再加上总兵大人给的抚恤银,他们的妻儿爹娘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捱。” 至于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些三瓜两枣,他也就顺带提了几嘴。 反正他们没有人死在剿匪这事上。 把人老巢端了这事儿用了个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甘明兰只觉得,这个千夫长合该是个说书先生。 海津镇那个晚上发生的事被他说得跌宕起伏,让听他叙事的人也跟着他愤慨、紧张、伤感又激动。 赵牧云是一个劲儿的拍掌,连声叫好。 一千人杀三千多,在极其小伤亡的代价下全歼对方。 并在全员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还懂得扯着赖总兵的大旗震慑住虎视眈眈的多方势力。 甘队长,果真智勇双全且带财的一员副将! 倒卖棉布又怎样? 边军的日子有多苦,没有人比他这个总兵更清楚。 从土匪身上得来的钱财叫做战利品。 战利品自然是,谁缴获的归谁处理。 况且,他们还把这等发财的机会带上了死去的那些兄弟。 可以想象死了亲人的军属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慰藉必会多上几分。 毕竟,活着的家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面对立下大功的甘明兰,赵牧云有些心虚。 他年前提交兵部的奏报,就已经将甘明兰作为首功之人提交了,可惜至今兵部都没给他一个回复。 如果甘明兰是普通军户,他能破格给提拔个游击将军。 但她现在流放犯的身份,除了朝廷能赦免,他却是不能为其更改良籍的。 所以在甘明兰提出成立医护队时,赵牧云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 结果人家这个医护队是真的派上了大用场,他这边却没法在军功上给予直接的奖赏。 真是愧疚得慌! 得给他家远在商都养老的亲爹去封信,让他打听打听兵部那帮子废物点心又在琢磨些甚? 一天天的不正事,就知道玩弄权术。 甘明兰不懂赵总兵对她的愧疚。 交完差后,就让田玖等人代为处理那些个棉布的后续。 留给众人一个不好沾财的印象,美滋滋休她的十日假去了。 她没想到回家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她。 一推开院门就看到了,院子里她那本该远在大名府的两个亲弟弟。 她有些懵,还以为在做梦,忍不住揉了眼。 耳边却听到两声: “姐!” “姐!” 再然后,两个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大小伙子,几个健步就蹿到了她跟前。 一人拉着她一只手,乐得跟二傻子一样。 三姊弟各遗传了部分爹娘的五官,脸型、眉毛和三根都长得一样,陌生人都能轻易看出他们是亲姊弟。 在原身记忆中,可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的。 快一年没见面,甘明兰不由得情绪激动了些。 “你们何时来边城的?简直太好了!我那会就同你们姐夫商量说要找人带信回去,想让你们来边城看看的。” 甘明寿咧嘴哈哈大笑: “姐,亲弟弟和你心有灵犀哩!大哥被那个女人悔婚后,我就动员爹娘和大哥一块儿来投奔你!乐元县没有姐在,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呆。” 甘明兰这才发现本该娶了新媳妇儿的甘明福,头饰还是个单身狗模样。 赶忙问道:“怎就悔婚了?我弟弟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俏郎君,那个祁冬玉是不是眼瞎啊?” “可不是眼瞎么?姐我同你讲......” 作为苦主,甘明福尚没有那么多的不忿。 谁知家里一向见人三分笑,性子格外开朗和气的甘明寿,此时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癞蛤蟆。 只把祁冬玉一家小人得志,鸡犬升天后的丑陋嘴脸,用了十分不屑的语气巴拉巴拉说了一遍。 甘明福一句话都插不上,全程被他弟弟代言。 期间,收获了他姐数个白眼。 姊弟三人话密得没人能插进去。 肥仔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半天她娘都没给他一个关注的眼神。 娃本就装了一肚子的委屈。 委屈很久没有看到娘。 圆圆挑嘴不爱喝奶,越长越不圆乎,还动不动就哭,他替妹妹委屈。 还有他想学杀猪却每日被外祖父压着,让他练基本功的委屈。 好不容易才把他娘盼回家了。 结果嘞。 他娘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两个舅舅。 他那么大一个胖娃娃就在跟前,居然被忽视了。 舅舅们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和他抢娘! 肥仔觉得肚子都要气炸了。 然后,小家伙不讲武德。 直接放声大哭: “嗷嗷嗷......臭舅舅......臭舅舅......你们放开窝娘!那是窝娘......你们快家去找自己娘!” 第167章 胖娃的噩梦 儿子委屈,当娘得赶紧哄着。 甘明兰蹲下身,冲着他张开双臂。 几息之后。 怀里就撞进了一颗嗷嗷大叫的小肉球。 嘶!还真不是普通人家普通力气的娘,能接得住的。 甘明兰捏了捏她最喜欢的肉肉脸: “才一个多月不见,我家仔仔怎么又肥了一圈?你爹爹可真会养娃!” 小孩儿刚嚎了那么几嗓子,还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 一听他娘居然说他胖,吓哭到打嗝儿。 “嗷嗷嗷......窝不胖......嗝儿......窝不胖!” 娃生五年! 肥仔之前,从没觉得胖乎乎有什么不好。 在家里,他娘和他祖母可稀罕他身上的肥膘肉了。 她们对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各种捏捏和挠他肉痒痒。 和祖母一般年龄的夫人见到他,回回都要称赞他们左家会养娃。 还说自家的娃要是有他一半的胖(可爱)就满足了。 说的人无心。 孩子听得次数多了,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可爱。 可是。 就在半个月前的一天,他在院门口玩耍。 几个在坊间嬉笑玩闹的比他大一些孩子,看到他后,大呼小叫。 其中一个哥哥说,城墙外面的鞑靼最喜欢吃人肉,尤其是像他这种全身都是肉的小娃娃。 当时,肥仔根本没听懂他们说的啥意思。 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对方,还以为对方要和他做朋友。 结果,街坊小孩一看这个新来的家伙居然没被吓住(自家大人对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这么吓唬的)。 然后就加重了吓人的砝码。 他们中有一个很聪明的娃知道这一片都是外来户。 就对着肥仔好一通比划。 他比划。 鞑靼是怎么抱着小孩在尖石头上摔死的。 然后鞑靼会把死去的小孩脑袋砍掉,肚肚剖开大肠小肠全给抠出来,然后就把小孩砍成两半,用木棍串起来在火上烤着吃。 边比划,还学着鞑靼说,两脚羊越肥越好吃! 羊明明有四只脚。 人怎么能变成羊? 肥仔小小的脑子里有大大的疑惑。 但他还是从对方的比划中听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胖小孩=肥羊。 小娃娃长得胖很危险,会被墙外的坏人捉去吃掉。 流放路上他可是见过人死的。 他要是死了,就什么好东西都吃不了。 他要是死了,就再也见到爹娘和妹妹了。 他还没有长大,他还不想死! 况且还是那么一个惊悚的死法。 肥仔直接被吓尿了。 初春的天气还不稳定。 小孩还穿着冬日里的厚棉衣厚棉裤,尿湿了,外面也看不太出来。 街坊小孩们只觉得,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胖娃娃胆子实在是大! 那么给他比划和详细说明,他都没有被吓哭。 顿觉无趣,然后做鸟兽散。 他们跑得快自然就不知道给对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肥仔当天也没有找家长告状。 主要是这娃觉得被吓尿的事和他爹说也没有用,就想着等娘回来之后再帮他打坏小孩。 小家伙隔日起床还琢磨起,让自己不再变胖的法子来。 一番琢磨。 还别说,真给他想到了。 他的肚肚吃饱了会鼓起来,饿着了就不会鼓。 那,他就少吃几口肉吧! 小家伙一顿只吃了以往一半的饭量,且连续了两日。 还没等他自己饿得受不住,左文康就发现了儿子似乎是胃口不好。 起初,他还以为是终于吃腻了羊肉和鲤鱼。 还特意找了赵牧云的大胡子亲兵,费了番功夫才买到了一只冻得硬邦邦的大牛腿。 中原的牛都是原来耕地的,不能随意宰杀。 肥仔根本就没吃过这等稀罕肉。 左文康的好厨艺加上大草原长大的牛,做出来肉菜能不好吃么? 小孩儿哪里管得住嘴巴? 吃着吃着,半个月下来可不又吃胖了一圈么? 本来他都快忘记两脚羊这回事了,结果他娘一句话,马上触发了半个月前的梦魇。 孩子是真怕被人抓去当羊烤着吃,越想越害怕。 “哇哇......不要次窝......窝不好次......” 母子俩旁边,是还等着逗弄外甥的甘明福,他立马从外甥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来。 “姐,姐!仔仔说的是甚?谁要吃他!” “仔仔莫怕,娘回来了,娘有多厉害你不是知道的么?谁敢吃你,看娘不把他的牙齿全给敲掉!” 甘明兰索性单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背霸气道。 她的动作对小家伙来说就是十足的安全感。 肥仔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了好些天的靠山回来了。 他马上抹干净眼泪,把之前听到的鞑靼要吃胖小孩的事给他娘学了学。 最后还拍着小胸脯,很是害怕道: “窝看他们都好瘦,是不是胖的已经被抓走吃掉了鸭?” 他学了个七零八碎,但意思大人们还都是听懂了的。 似乎从古至今,都有一种听到名号就能让哭闹的小孩马上停止哭闹的狠角色。 边城的狠角色就是鞑靼。 大舅舅还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开解外甥。 小舅舅已经气坏了,有这么吓唬小孩的么? “哎哟哟,你不是大聪明么?他们这么说就是为了吓小孩的! 大草原上的鞑靼养的牛羊可多了,人肉哪有牛羊好吃呀?鞑靼又不是傻子!” 刚刚已经停止嚎哭的娃,顿时瞪大了眼: “嗷......小舅舅怎么知道人肉不好次?呜呜呜,你似不似次过?” 就,抓重点抓得很神奇。 甘明寿都被小外甥给气笑了: “你还真是个大聪明!快把你的肉爪子送到我嘴里来,我要尝尝你的肉好不好吃。” “哼哼,你是坏舅舅!” 小屁孩听出了小舅舅是在和他说笑,在娘的怀里扭来扭去,活像一个胖蚕蛹。 “哼哼,你居然说我坏,那我就要坏给你看看!” 甘明寿从他姐怀里将小屁孩给扒拉下来,舅甥俩顿时闹成一团。 流放队伍的劳役已经开始了几日。 左文康在军田里翻了一上午的地,就听到负责这一支队伍劳作的什长告诉他,甘队长等人回来了。 他告了一个假,急匆匆往家赶。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儿子笑出来的鹅叫。 心中一暖,媳妇归家,家才是家! 第168章 奶粉是个伟大的发明 甘明兰的归家,开门就是大惊喜。 两个弟弟和爹娘来边城前发生的大事小情,她都想问个明白。 而她出差后所干的大事,也让弟弟们直呼痛快。 中途被她胖儿子打断,好一通撒娇,好一顿哄。 大儿子刚哄好,小闺女醒了。 在左文康服劳役后,罗氏就接手了照顾圆圆小朋友的活计。 肥仔因为要练基本功,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五十二号院的外祖父家过的。 今日甘父有事出城了,两个舅舅无事做,正好送大外甥回三十六号院。 罗氏将睡醒后的小犟孙女抱给了儿媳妇,好让母女俩有个熟悉的过程。 结果甘明兰一上手,就再没能撒开过这个小家伙。 说出来,都不敢信。 一个才刚满百日的小奶娃,她居然对亲娘身上的味道有记忆。 之前左文康给她寻来的十几个奶娘,没一个能让开尊口。 用罗氏的话来说,就是死犟死犟的。 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喝不喜欢的奶。 当爹的还能怎么办? 本想给娃买一头母羊回来。 找遍整个边城和周围的村子,才发现,去年冬腊月的持续暴雪,方圆百里就没有活着的牲畜。 害得罗氏给小犟孙女喂了两天的米油。 把左文康急得,只得去麻烦赵总兵。 赵总兵听闻小犟丫头挑嘴的事,赶紧让下属给张罗了起来。 活的母羊没有。 但怀庆府却是能买到奶粉的。 这玩意儿虽然大部分汉人都喝不习惯,但走长途的商旅还是愿意带上几罐用来补充体力。 总兵大人挥挥手,怀庆府市场上畅销的奶粉各种都送来了十罐。 把鲜奶做成粉状? 有两世经历的左文康与罗氏都是头一回见。 大胡子亲兵给他介绍说。 前朝那位天可汗在西征的时候。 为解决军队的军粮问题,让一位军需官研发出了奶粉和肉松。 他们对鲜奶进行巧妙干燥处理,制成的便于携带的粉末状。 吃的时候相当方便。 只需取半斤左右放入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加水挂在马背上。 通过马奔跑时产生的震动,使其溶解成粥状。 士兵们在马背上,都能通过这些奶粉粥迅速补充体力。 此后,奶粉就成为了蒙古鞑靼长途行军时便于携带的,最好的军需物资。 这种鲜奶的秘制干燥法,已经传承数百年。 几乎所有的草原牧民都会做。 商人们在一年一度与鞑靼互市的时候,奶粉就是常见的交易物资。 怀庆府市场上常见奶粉种类主要有三种:羊奶粉、牛奶粉和骆驼奶粉。 闻上去,这些奶粉的奶味儿都很浓郁。 用温水融化后就能喝。 其中,口感和味型又有些区别。 牛奶粉兑水后,闻着奶味相对比较清淡,喝进嘴里,口感顺滑,容易入口,还带着一丝清甜。 而羊奶粉的奶味相对比较浓烈,甚至还带着一定的膻味,但口感也很细腻,入口顺滑。 骆驼奶粉就比较特别,品尝起来比牛奶的口感略香醇,更丝滑,带着微微的一点点咸,还会稍稍粘住牙齿和舌尖。 三种奶粉,很明显的三种味儿。 后两者比牛奶的风味更突出。 给圆圆小朋友三种都试过后,她勉强接受了牛奶。 她喝牛奶的时候,那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只要肚子不饿,是多一口都不肯喝。 饭渣渣一个! 即便如此。 她亲爹已经要谢天、谢地、谢佛主了。 就这么地。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家伙全靠喝牛奶粉兑水的过活。 圆圆小朋友对今日的饭饭,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 照样扯着嗓子嚎了两声,然后小眉头皱着,坐等干饭。 咦?抱她的人换手了。 嗯!很好,不认识! 正想嚎两声闹闹脾气。 忽然,鼻尖闻到了一种让她非常喜欢的气息。 她记得这个味道! 香香的、让她很舒服的味道。 本宝宝想起来了。 这人身上带着香喷喷的饭饭。 那个饭饭,吃过的宝宝就不可能忘记。 想到这里,她的小肚子就发出了一阵阵咕咕叫。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饿饿! 饭饭! 她要吃饭饭! 多亏了甘明兰出差的这一个多月,每天都坚持手动挤奶,还时不时用异能梳理乳腺。 她这幅身体正是产奶的高峰期。 圆圆小朋友激动坏了,手嘴并用,迅速拱到了她的御用饭碗。 一通扒拉后。 恶狠狠的叼住一只,咕咚咕咚一顿狼吞虎咽。 就跟家里人虐待她、没让她吃过一顿饱饭一样。 最可气的是,她都吃到打饱嗝了也不肯撒嘴。 人家就这么叼着玩,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来,牢牢的护在另一只碗上。 主打一个,多吃多占! 把她那推开东次间屋门的亲爹,看得是唇干舌燥、双眼里冒出了狼光。 只可惜,小犟闺女找到她失而复得的饭碗后,就再也不肯从她娘怀里下来。 明明都被拍睡着了。 一旦把她放到炕上或者转手他人。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就那么扯着嗓子大哭。 干了一顿香喷喷的饭,她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哭声,都比以往响亮了许多。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孩子要长到几岁才明白,会哭就有糖吃的道理,刚满百日的圆圆小朋友就懂了。 本宝宝只要放声哭,就有人给宝宝喂饭。 这个香香的人她得看紧了! 甘明兰看到闺女比她走之前还有些瘦巴的模样,有些心疼,舍不得她哭。 如是几回。 小小百日婴儿,就彻底把大人给拿捏住了。 左文康看了小犟闺女一眼又一眼。 一口汤渣不给剩就算了! 现在连媳妇儿都被她彻底给霸占了。 很是哀怨道:“娘子你说,圆圆这么个倔脾气到底随了谁?” 甘明兰:“她这么小能知道个甚?不是说谁养大的孩子就像谁么?今后肯定也是你管她的时候多!” 一提到养娃,左文康搓了搓手: “媳妇儿,圆圆刚生下那晚,我就许下宏愿,如果闺女长大后要是能随你五分,我就要给观音菩萨塑金身!” 甘明兰:“......” 第169章 为娘家计 随着甘明兰等人的回归,医护队一战成名。 迎接她们的除了荣耀,还有更严格、更专业的医护知识连轴转学习。 队员们没有半句怨言。 学得越多,就越有价值。 她们还想跟着队长上战场。 之前,提到战场队员们只能想到各种危险。 可队长用亲身经历告诉她们:富贵险中求! 老天爷! 杀敌,居然真能发财! 佘氏之前一共欠下了三十多两银子的外债。 这一趟差事办完,不仅还了外债。 手里剩下的银子,足够她和左驰瑕过上好几年的。 不知不觉间,日子就迎来了盼头! 关于他们运回来的那一百多车棉布,田玖等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尽快变现。 最好是连同抚恤金一块发给军属们。 怀庆府现在是个甚情况? 情况就是什么民生物资都很缺。 但凡一家商铺敢开门,就有数千百姓不管不顾去抢购! 大布(标准布)多好啊!里衣外衫都能做。 一百多车布,都不够卖三天的! 利润在原采购价的基础上,直接翻了五倍! 这笔银子连同抚恤银一起发放。 整个边城军属都沸腾了! 军属们吃水不忘挖井人。 每天晚上,都有军属拎着礼物去三十六号院致谢。 有专程感谢甘队长救了儿子一命的。 也有谢她让军属们在失去亲人后,还能守着亲人留下的银钱度日的。 还有几百户是对医护队在此次战役中,将伤患们照顾得很好,没有让他们留下重大残疾的感激。 总之,医护队和甘队长本人都名利双收。 紧接着,家里人也跟着沾了光。 左文康已经从劳役者变成了劳役组织安排者,领了五十人小队的作业。 他们没有选择修城墙,而是选择了帮忙种田。 整个边城的军户们这段时日都在忙着春耕,人工翻地的劳动强度可不低。 所以他这不用干苦力活后,惹了不少人眼红。 可眼红没有用,谁家媳妇能有甘队长那能耐? 能耐的甘队长,此时很无奈。 因为她爹对杀猪这事很是执着,遍寻边城周围村庄都找不到一头活猪后,还想往怀庆府去找找看。 反正是一门心思要恢复往日甘家肉铺的荣光。 对此。 她有话说:“爹,你们这半个月应该对本地人的饮食习惯,多少有些了解的吧?” “他们喜食羊肉和面食,猪肉也吃!闺女,你的意思是改杀猪为杀羊?杀羊有什么难的,这里家家户户都会杀!” 甘明兰对娘家人神秘兮兮道: “我们去年在流放的路上发现了一种药草,这种药草的根根是一味相当厉害的提鲜剂。 无论和什么样的肉一块炖煮,煮熟的肉和肉汤能鲜得掉眉毛! 到时候咱家就在边城开一个羊肉汤馆子,爹你每日就只管杀羊、剥皮、剔骨头! 娘就在后厨用大锅煮肉! 只要一锅里放上几把药草根,包管能把路过咱家羊肉汤馆子的人给香迷糊了! 我当时知道它的妙用后,就偷偷收集了一大包草籽!那会儿想让人给你们带信回去的时候,再捎带上草籽的。 不想流民乱成了一锅粥,加上刚到边城就被派出去公差了!” 最擅长做刨猪汤的甘母听了闺女这话,顿时将甘父扒拉开,拉着闺女的手连声问: “真的假的?味道能有这么好!人吃了后不会有毒吧?这些药草,边城能种的不?” “娘,你放心!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味美,回头你问问你女婿和你大外孙!左氏嫡系的少爷和夫人,那会儿都是吃得舔碗哩! 我们前后吃了五六回,啥事没有!而且喝了这种草根炖煮的汤,肠胃舒服得很! 野草不都是天生天长的么?咱先在五十二号院的墙角种上一圈试试看。现在的天气,估摸着不到两个月就能长成! 爹和两个弟弟这段时日就在城里好好转转,寻一个处比较热闹且房子比较好的馆子。咱先把店给买下来,好好装饰一番。” 原身这个爹娘真的没话说。 甘明兰自然也会全心全意为家里人考虑。 她打算等下回去就给狗米草草籽作点弊。 务必要让这些草籽在种下去后,三日之内全部发芽出土。 最后,她还给娘家拿了一千两的小额银票用来开馆子。 甘父甘母都被她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甘明寿看着那一卷银票,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姐,姐,你,你们这财发得这么大的么?” 甘明兰忍着笑意道: “知道你姐我如今的能耐了吧?放心,这才一千两而已!我给自己留的私房银钱比这多几倍! 爹娘你们也别推辞,这是闺女孝敬你们的! 咱要干就干一个大的,买个临街的大院子,再把院子里面好好的修整一遍,争取把甘家羊肉汤馆做成百年老字号!” 甘家人都不是拧巴的性子。 不然,也不会每个月都给甘明兰这个外嫁女,送猪肉铺的红利。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在来边城的路上,不幸的被流民或偷或抢走了绝大部分银钱。 现在,一家四口人加起来都不足两百银。 这也是甘洪真急着张罗肉铺买卖,想要寻进项的原因。 结果没想到,自己闺女有这么大能耐。 出手就是千两银。 甘父乐呵呵的将银票收了起来:“中!爹用你给的银子把羊肉汤馆子张罗起来,今后每月还给你分红!” 甘明兰表示无所谓。 她空间里存着万两黄金,碎银子和银票加起来也有几千两。 如今是有银子都没处花! 甘母、甘明福和甘明寿自然对甘父的提议没意见,还巴不得给她多分点。 有了大事要干,甘家人的精气神马上就不一样了。 恨不得把五十二号院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翻一遍。 誓要将所有带土的地儿都种上草籽。 接下来,爷仨就在城里满大街的转悠,找人打听铺子的消息。 甘母反之,睁眼闭眼就是在院子里看她的宝贝药草的动静。 三日后,天刚亮。 甘明福和甘明寿兄弟俩还没起床,就听到了他们娘在院子里惊喜的高呼: “出芽了,出芽了!” 第170章 春...... 甘明兰最近除了给圆圆小朋友当移动奶瓶。 还时不时进神木空间劳作。 这个季节,正是春蚕孵化的时候。 而蚕卵孵化一共要经过8~9天的催青期,蚕宝宝才能从蚕卵中孵化出来。 刚出来蚕又黑又小,俗称蚁蚕。 幼蚕期间需要人工采集桑叶,并切成细丝投喂。 只有过了三龄小蚕期,才适合放到神木桑叶上让其自行采食。 甘明兰对待养蚕之事,还是很上心的。 尤其是知道邶国丝绸制品的价格后,还暗搓搓的想过,七彩蚕丝做成精美的布帛会不会价值千金? 虽然她不差钱,但也不会嫌金银咬手啊! 每天都要给幼蚕添桑叶、清理蚕沙。 这日。 又帮她守了一个时辰孩子的阿土大王,忍不住跑来挠她的裙摆: “唧唧唧.....主人,主人,你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出去?” “咦?你不是最喜欢守着圆圆了么?现在圆圆就在空间里呀!” “嗷嗷嗷......幼崽是幼崽!你没发现鼠小弟们现在多得空间都快装不下了么?它们再不能继续这么懒下去,本大王要带着它们出去寻新地盘。” 阿土大王提的这个问题,甘明兰自然已经为它们考虑过了。 “那你带着它们把新家搬去骏马山吧!这片山脉就在边城西门的正对面,山那边有坏蛋们喜欢翻山过来抢东西!” “吼吼吼......主人放心,本大王一定让鼠小弟它们把那片山上的耗子们都团结起来,发现坏蛋就来给你通风报信。” 阿土大王最近已经不满足于帮主人看孩子了! 反正幼崽就在家里,想看它就回来。 但外面已经春暖花开,大王要巡山(继续收小弟)。 阿土大王终归还是个事业鼠! 当晚,它就带着数千只山耗子往西边的骏马山而去...... 甘明兰趁着假期,在养蚕、养闺女的同时。 还时不时回娘家串串门。 有了她这个木系异能作弊小能手。 不出十日。 五十二号院的边边角角,就已经长出了三寸长的狗米草来。 甘母连连感慨:“要是地里的麦子也这般好种该有多好!” 被闺女赐名为狗米草的这一味药草,主打的就是一个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都不用浇水也不用施肥的! 之前还担心种不活,现在是闭眼入手。 甘明兰又给了甘母一大包草籽,让她把家里前几日买的两进大院,所有墙根和前后院子的边角处,全给种上了。 边城所有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看着不如青砖黛瓦的气派,但每家每户的院子面积都很宽敞。 甘家最后在南门最热闹的大街上,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个临街的两进院。 按后世的面积来算,占地差不多有三亩地。 计划将前院临街的五间倒坐房打通,用来做大厅与灶房。 二进院的东西厢房是六个包间。 正房自住。 院子改造工程量最大的地方,在后罩房与后院门。 羊是一种季节性牲畜。 本地人习惯在每年夏历九月到正月期间卖肥羊。 但羊肉汤馆子不可能一年只做五个月的买卖。 所以,后罩房与后花园将被拆后重建成一个羊圈。 方便圈养待杀的羊。 甘父对照之前开猪肉铺的经验,规划这些倒也轻车熟路。 手里有了闺女给的一千两银子打底。 做起事来也从容了很多。 都道他们甘家肉铺的生意好,除了不缺斤短两,甘父对挑选生猪也有一定的心得。 大名府下辖六个县的绝大部分村子他都去过。 买生猪,他只挑最健壮的! 如今转行卖羊肉,他当然也要选最好的羊卖! 他为此已经打听了数日,街坊邻居们都热情的告诉他,整个怀庆府最好吃的羊在湖盐县。 甘父往深处的打听: “我觉得咱们边城的羊肉就很不错,这个湖盐县有甚不同?” 邻居: “边城的羊要不和湖盐县的比也是能吃的,但和湖盐县一比嘛,一个天一个地的差!知道湖盐县有甚特产不?” 甘父:“湖盐县,湖盐县,特产就是盐呗。” 邻居点头: “盐算一个,此外这个县的药材也很多,其中又数甘草和黄芩最有名气!湖盐县的羊就是吃着药草长大的,轻易不生病!” 听到这里的甘父很是好奇: “那湖盐县的羊,肉吃起来是不是带着股草药味儿啊?” 邻居:“不仅没有药味,还有天然奶香味!” 甘父的圆眼瞪得更圆了,一副莫要骗我的神情。 邻居就给他解释。 湖盐县的那个盐湖附近,上百里都是盐碱滩地。 羊长期饮用盐碱地下的泉水,身上就没了膻味。 即使什么调味料都不放,羊肉用清水煮出来,吃到嘴里就带着一股子奶香。 每个邻居街坊提到湖盐县的羊,都夸:“歹滴很!” 甘父是个听劝的。 还是个行动派! 次日一大早,就兴致勃勃的带着小儿子往湖盐县买羊去了...... 此时,边城的数百万亩军田刚刚完成了春小麦的播种。 五大卫所的边军们长舒了一口气。 边城没有那么多耕牛,大部分时候都需要人力犁地。 要不是那六十万石粮食运回来得及时,他们还真干不下来春耕这种需要耗费大量体力活计。 边军与府军都一样。 卫所的军田都得自己种! 耕地、施肥、播种、灌溉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春耕已经结束。 关外的鞑靼忙着放牧育雏,这个季节通常不会扰边。 五大卫所开始轮番放假。 边城也迎来了一波嫁娶高峰期。 从海津镇回来的那三百七十几人里,就有两百来个光棍在半个月之内娶到了媳妇。 他们从相亲走到了成亲。 效率高得令甘明兰咋舌。 再然后,她就被喜帖淹没了。 “甘队长,昂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明日昂娶媳妇你不会不来的吧?” “甘队长,三日后是昂家老二的大喜之日,一定要来家里喝一杯喜酒哦。” “甘队长,要不是昂四弟跟着你去海津镇走了一遭,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光棍呢!后日的喜宴,给您留了上席......” “......” 第171章 婚俗 有过出生入死经历的同事要成亲,甘明兰自然是要去参加的。 这些边军家属请人也很有讲究。 只有千夫长、百夫长之类才会请到她跟前来。 不然的话,两百多个熟人在几日之内扎堆成亲,她就是赶场都赶不过来。 首日参加的是关大德家的嫁女之喜。 关大德,就是海津镇那位留守千夫长。 才三十二岁的千夫长,他十六岁的闺女今日就要嫁人了! 嫁的是他手下的一个百夫长。 他家女婿在海津镇杀山匪的时候杀得特别猛,受重伤差点没救回来。 有这么一个直属上级的老丈人在,小伙子的前途也差不了。 甘明兰想到前世自己三十多岁还是单身汪,到了邶国三十六七,她可能就要当祖母了! 噫,祖母啊! 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往下想。 当即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场婚宴之上。 都说十里不同俗,她倒是要看看边城与大名府的婚俗有甚不一样! 关大德的直属上级是田玖。 今日,田玖的亲娘和甘明兰被奉为了关家最尊贵的女客,正由关老夫人陪着在正房堂屋里说话。 两位老夫人见她对这些老黄历感兴趣。 东一句西一句,给她介绍起边城军户们的婚俗来。 话,要从邶国建国初说起。 当年,邶太祖遣了数万“五方之人”来西北戍边。 所谓“五方之人”指的就是晋,燕,赵,周和吴越之地的百姓。 这些“五方之人”中,又分为两大主体。 有吴越一带的江南人和其他四方为主的北方人。 来自晋,燕,赵,周地的北方人成为了西北军户的主体。 这些来之前,身份大多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和农户。 来了西北之后,负责边关卫所的军备物资装备和屯田。 军户是世袭的,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要从军。 不到战死或残疾,一般最少得干二十年。 西北底层军户的社会地位,比农户都要低上一等。 吴越之地的江南人又不同。 他们大多都是被贬谪的官员和其家眷,属于“士农工商”中的“士”! “士”讲究繁文缛节,即使被贬至此,也不影响这些人对于婚俗上细节的传承! 他们的婚配尤其强调一个门当户对。 关老夫人说到这里,对甘明兰呵呵笑道: “别看我儿如今是个千夫长,那些老吴越人也断然不会将闺女嫁给我孙儿的!” 田老夫人不以为意道: “有能耐的老吴越人早就想法回了祖籍去,留下的不过是些拿着繁文缛节装门面的假清高。正月里,那个钱秀才就把闺女送去怀庆府了!” 关老夫人好奇: “不说是走亲戚去了么?侯爷的侧室就是吴越倪氏的旁支,或许两家还是亲戚呢。” 两人说的这个倪秀才闺女,是边城一等一好相貌的美人。 刚刚及笄,求娶之人就踏破了门槛。 其中不乏千夫长和百夫长之类的。 但倪秀才的先祖在被贬官之前做过正三品知府,是士族。 即使后代当家人仅有一个秀才之名,仍然坚持士与军户不通婚。 田老夫人指了指天:“人家想做皇亲国戚呢!” 关老夫人气得直拍大腿,连声怒骂: “这个钱秀才简直是个老糊涂!商都是个甚么好出去?怎能忍心看如花似玉的闺女去受那种罪!” 田老夫人老神在在:“宫里之前二十多年没有婴啼,现在又大同咯!” 商都一年一度的选秀,并没有因流民大乱而停止。 有皇贵妃的成功生下太子在前,那些世家今年送去的秀女绝对比往年都美丽。 万一呢! 但凡有个一儿半女,乱世之中都是好筹码。 三人互视一眼,懂的都懂。 甘明兰赶紧转移话题: “关老夫人,您还是接着同我讲讲,这江南士族的婚俗与你们还有甚不同呗。” 老太太缓和了一下心情,又兴致勃勃的给贵客答疑: “唉哟,人家江南人成亲那可得六礼走全,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步都不能少。 新婚期间,光洞房就要三天。 这三天里新娘子都不能出新房,三天后正式出厅堂见过至亲,才能成为这个家中的一员了! 昂们军户的婚俗比较简单,媒妁之言肯定要有,六礼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不过,里面最重要的习俗就要要拜舅舅和姑母。昂们这里有句话,叫做:天大地大,姑舅最大!” 这话有点意思。 甘明兰只记得后世也有类似的地方习俗,不过好像只提到了舅舅。 姑母,居然也有如此高的地位? 待她问了个详细,才知道。 原来在军户家庭中,舅舅和未出阁的姑母才是那个教孩子们生存本领的人! 边关重镇历来战事频繁。 男人们除了种田就是戍边。 家里孩子基本都是由祖母和待嫁的姑母带大的。 舅舅如果在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打仗受伤致残了! 这些老兵退役后,还要到镇上的兵车库这种兵工厂里做工。 他们回家后要教自家外甥学习杀敌的本领,同时还会教他们制作各种军队所要的装备,比如:弓箭,兵车的构件等等。 军户小娘子们,祖母能管个吃喝拉撒都不错了!稍微大个几岁的,都要跟着未出阁的姑母学女红。 你问她们的亲娘呀? 军户媳妇子可不好当。 家里的壮劳力基本都不在,地里的活儿,兵工厂里的活儿,都得靠她们来干! 关老夫人总结道:“小辈们成亲,都要给舅舅和姑姑行下跪斟茶之大礼的!与他们的亲生爹娘是同等待遇......” 甘明兰: 嗯嗯,这个婚俗就很好嘛! 虽然她这个甘家姑母已经出嫁了! 但也不妨碍她今后教自家侄子、侄女们学本领呀。 她会的生存本领可不少,杀猪、杀狼、杀胡人! 再不济,还能种桑、养蚕、织个锦! 趁着喝喜酒的这些天,得打听打听谁家有好女。 只待家里的羊肉汤馆开起来,两位弟弟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阿且......阿且......” “阿且......阿且......” 正在与湖盐县牧民拉价的甘明寿:谁在想我? 夜里都在赶装修工程的甘明福:风好大,我怕是要着凉了! 第172章 求上门 无酒不成席。 西北汉子们在喝酒这件小事上,人人都是一匹狼! 平日在卫所再馋酒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忙完春耕能轮休今日,又遇上喝喜酒这等好事。 一个个的都不用人劝,主动痛饮三大碗。 男人们在外院喝得很是热烈。 妇人们也有不少豪杰。 酒不便宜。 妇人们平日都舍不得喝。 在喜宴上,索性就放开了手脚。 好些个,不喝则矣,一喝惊人! 比起男人喜欢的烈酒,妇人们更喜欢葡萄酒。 自从丝绸之路打通后。 河西走廊就成了东西方物品的交易和文化相互交融之所。 葡萄种植和葡萄酒的酿造技术也从西域传到了中原。 怀庆府处在丝绸之路的关节点上,自然环境十分适宜种植葡萄。 该地区种植出来的葡萄,粒大汁浓,甘甜爽口,香味浓郁。 不仅当鲜果好吃,还能酿酒储存! 前朝蒙古人饮酒风气盛行,国内酒类品种迎来了大爆发! 其中,怀庆府的葡萄酒就占有一席之地! 邶太祖推翻前朝后,军户们除了戍边,都以屯田种粮食为首要任务。 葡萄种植是一个精细活。 大多集中在边城平原腹地几个小镇种植。 而用本地酿造的葡萄酒不及西域贩卖的名气盛,基本都在本地消化了。 关大德大小也是个千户,婚宴自然也是一等一席面。 妇人桌,每桌都给上了两壶葡萄酒。 满桌的中餐。 清蒸羊羔、手抓羊排、糖醋大鲤鱼、大烩菜等等。 谁能说和葡萄酒不搭哩? 甘明兰前世吃百家饭长大的,没工作几年就遇到了末世。 认真说来,她还真没喝过啥高级葡萄酒。 印象里喝过几回,但味型酸涩,还不如菠萝啤的好喝。 没想到今日喝到了古法酿造葡萄酒,酒里带着明显的坚果香气和红糖的甜腻气息。 香香甜甜,十分的顺口。 因为她还在母乳,两位老夫人倒也没有劝她多饮,只让她浅尝了一小杯。 甘明兰没想到的是,她这具身体之前基本没碰过什么酒精饮品,还是个易醉体质。 仅仅一小杯,就让她体会到了微醺的滋味。 脑子和意识是清醒的。 全身轻飘飘似要成仙。 看着周围的人和物,都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看在旁人眼里,此时的她何尝又不是一景? 甘明兰的美是很有攻击性的,又因她平日不爱笑,不熟悉她的人就很容易生出距离感来。 没想到,喝完酒后的美人又是另外一种风情。 她那微微泛红的双颊,迷离的眼神,嘴角时不时还上扬着,冷淡的气质中多出了丝慵懒劲儿。 以前是男人见了她挪不动脚。 现在嘛。 关老夫人与田老夫人对视一眼,心里大喊:夭寿哟,她们两个老婆子都觉得面红发热哩。 都说红颜薄命,丑女才有福。 那是因为那些薄命的没有强大的家族庇佑,自身也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就眼前这位玉面罗刹,哪个知道她底细的男人敢招惹并巧取豪夺? 怕不是活腻了哟! 妇人们连嫉妒都嫉妒不来。 甚至有不少见过甘明兰面容的妇人非常庆幸,庆幸她有好身手,不用和其他流放犯的妇人一般进红帐做妻妇。 要不然。 要不然,就得和眼前这几位一般! 甘明兰喝完喜酒刚回三十六号院,就被三个从红帐里出来的妇人给求上了门。 她们刚进院子,对着甘明兰就是“嘭嘭嘭......”一通磕头。 嘴里哀声求道: “肥仔他娘,嫂子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实在受不住,受不住了,呜呜呜......” “堂弟妹,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那些个兵蛋子他们,他们真不是人啊!每日从戌时到次日卯初,竟然半个时辰都不让我们歇着!” “嘤嘤嘤......她们说,没有人在那里能活过三年的!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我们都想加入医护队!我们愿意上战场,死也不想死在那脏床上......” 这几个妇人都在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算是这批妻妇里比较年轻的。 有几分姿色且年轻的新人一入红帐,消息不到三日就传遍了五大卫所。 尤其是春耕结束后,五大卫所大轮休。 少数光棍回家相亲成亲。 绝大部分光棍穷得叮当响。 他们既没有发财的命,也没有升官的运。 你让他们去怀庆府逛青楼,他们哪有那资本! 给几个铜板意思意思一下就能进的红帐,就成了他们最佳的消遣出去。 十几二十岁的小子们,本就是火力最壮的时候。 每个晚上接待这么十几二十个,新入红帐的妻妇谁能受得住? 更别说得脏病或怀孕了! 三个妇人后悔得要命,她们当初就是怕医护队上战场会有危险。 没想到最近听到的消息,都是佘氏等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跟着猪肉西施发了大财。 三人一商量,决定上门来求上一求。 都是没有出五服的堂嫂,之前也没有交恶过。 甘明兰想了想,决定再给这三人一次机会。 她很是认真道: “或许你们觉得医护队这回没有人员伤亡,就认为战场后方很安全,又或是知道她们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发了点小财,认为这是常态! 我想郑重声明几点! 第一,医护队的活计没你们想的那般轻松,打完仗后要帮着抬尸体、抬伤员,还要帮着军医做伤口缝合,熬药、敷药等琐事。 一旦伤员多,医护人员不累到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第二,正常打仗期间缴获的战利品,可能都分不到医护队的头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靠打仗能发财的。 最后一点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遇到敌军攻打大本营,医护队就是最好抓的俘虏!大夫靠着医术可能还会被留下一条小命,让其继续为敌方小效力。 但是女子战俘的日子,比红帐可能还要惨上数倍。莫说三年,可能很多人三个月都活不过......” 三位堂嫂听到这里,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青灰色。 这,和她们之前想的有出入。 第173章 军令 她们在来找甘明兰之前,一心只想要逃离红帐。 但却不知,离了这儿还能去哪儿。 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离开边城。 没有路引,她们都走不到金州关。 还都是当娘的人,孩子是她们最大的软肋。 边城对流放犯实施的是连坐制。 一人跑路,全院子十几号人都要遭殃。 此路行不通。 三人来之前打听到,佘氏等人从海津镇回来后,还跟着军医们们继续在学本事。 她们这种没有半分经验的成为医护队一员,在没学到医护本领之前。 大概、也许、应该,不用上战场的吧?! 都说边城之外的鞑靼,一般都是在秋收后才会扰关的。 这个季节能有什么给他们抢的? 初春至深秋,还有大半年! 要是在红帐里,她们也许三个月都活不过。 所以,哪怕甘明兰摆事实讲道理,将医护队的前途说得满地荆棘。 三人最后仍旧坚持要加入,一再保证:“会认真向军医老大夫学医护本领,绝不给你丢脸,也绝对不后悔!” 只是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关大德刚嫁完大闺女的次日。 通往边城的官道上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那是从商都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调兵令! 两个月前。 朝廷在各地征军饷,并在府兵中抽调了三十万主力军,再加上从民间征来的二十万民兵,用来对付流民军。 谁知道,声势浩大的五十万大军,在对上几个布政司有组织有规模的流民军时,被对方杀得节节败退。 十战九败! 还给流民军贡献了一大波的兵器和军备物资。 数日前,已经有好几股流民起义军快要逼近商都了。 邶文帝不想成为邶国建国两百多年来,第一个被流民拉下皇位的皇帝。 他给兵部下了死令。 要是在三个月之内不能将国内几股大势力贼匪杀尽,他就要让商都所有的官员给他陪葬。 事关自己的项上人头,五大都督府与兵部都停止了内耗。 坐下来一商量。 国库要军饷没军饷,要大军没大军。 商都的这些兵力还得守着皇城安危呢。 决计不能用来剿贼。 兵部某个大佬一拍脑袋:“我朝兵马九边重镇占了一大半,谁还能强得过他们呢!” 也有人表示:内忧和外患相比,外患的威胁更大!若是调动了边关大军,鞑靼打进来该如何? 但更多的武将认为:内忧再不解决都要改朝换代了,那些外患现在不提也罢。 况且,九边重镇都建在了险关要塞之上,数百年来都没有被攻破过几回! 少数服从多数。 由边军出马镇压流民的方案刚提交上去,邶文帝半点磕巴都没有打,痛快应允了。 他心里还暗喜: 边军十多年来都是自给自足的,不用耗费国库或从百姓那里征军饷,实在是最佳人选。 于是,就有了那么数道军令从商都发出。 军部命令,九边重镇中的五镇,按各自的军户人数,抽调精兵镇压附近的流民。 不提各个总兵,接到兵部的军令是如何的愤怒。 皇权尚在,他们却是不敢抗旨的。 边城和离边城最近的榆林卫,接到的目标任务,是消灭将西京城作为据点的那一支百万破军! 破军也不是半年前的破军了。 他们将西京城的氏族和商户们牢牢掌握在手里。 并将关中平原的大面积土地,强行分配给了家里有破军的农民。 一人入破军,家里就能分五亩肥田。 破军首领还承诺:不征税,不纳粮! 整个三秦布政司有大半的农户,家里都有儿子加入了这个组织。 地都分完了,眼下春耕也结束了。 只要破军能坚持到秋天,地里的粮食收割下来就完完全全属于农户们。 这等好事,做梦都不敢想! 出发前收到关中平原传回来的消息,赵牧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他那个糟心的庶子! 大胡子亲兵不解的问:“ 侯爷,关中平原的农民分到了田,难道不是好事么?” 赵牧云踹了他一脚: “咱拿下西京城破军后,官员们又该如何治理?朝廷若要从这些农民手里收回土地,农民们肯定会与朝廷抗战到底的!” 大胡子摊开双手:“那就不收他们的土地呗!种地的只会关心全家老小能不能吃饱肚子,哪会管天家姓甚名谁!” 赵牧云听了亲兵这话,若有所思。 不过,当下容不得他们想太多。 据可靠的情报得知,破军在与南河府义军的抢地盘过程中,还隐隐有了联手合作的趋势。 若等到全国最强的两支流民合二为一,后果不堪设想。 以他们的发展速度,哪怕朝廷不下令剿贼,迟早也会与之对上。 还不如趁他们现在还没扭成一股绳,各个击破。 道理都懂。 自带干粮的干活,没有哪个总兵会高兴。 况且,现在的粮食来之不易! 士兵们在战时的消耗量可比平日高得多。 五大卫所被抽走了两万五千骑兵和三万五千步兵。 加上榆林卫的四万人,赵牧云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西京城而去。 走在大军之前的还有数万运粮民兵(主要由退役的老兵组成)、火头军、军医和医护队全员。 医护队的队长甘明兰却被留在了边城。 赵总兵:留下一个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悍将在后方,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对鞑靼,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的。 破军这等杂牌组织,出动十万边军还是很有把握的。 昨日才加入医护队的三个堂嫂哭唧唧:作为新队员,不是应该先学抬担架,学缝伤口、包扎之类的么? 军医大夫:现学现用的效果最佳!没看见佘氏等人一场战争下来,伤口缝合、熬药和包扎都学会了么? 再经过他们小半个月的重点训练,这些医护队的队员都能独自作业了。 也因为佘氏等人表现出色,甘明兰提出再增加新队员的时候,上至田参将下至军医老大夫,都没有意见。 战场上多几个帮手,就能多救些边军的性命! 前脚才刚送走了大军。 后脚,甘父和甘明寿就赶着六十头湖盐县滩羊回了边城。 第174章 羊之战 整个边城及周围的村子都找不出一头羊来。 进入边城之后,城里大街小巷的孩子们见到这一群羊,眼睛发直,羡慕得流口水。 今年之前,他们谁家不养个百八十头羊的? 结果被去年那一场雪灾搞得,小羊倌们如今都失业了。 自家没有,看看别人家的也能过过眼瘾。 这群孩子跟在甘家父子俩后面,直到父子俩将羊群赶回五十号院,还在院门口转悠着,迟迟不肯离去。 此时此景,把个甘明寿得意坏了。 即将成为边城唯一的羊倌是也! 不想,甘母在得知这群羊的价格后,情绪激动得差点吼得劈了叉: “孩子他爹,你说甚?六个月大的羊羔子一只就要三两银?” 院子门口的孩子们听得真真的,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昂滴嘞个乖乖,三两银子一头的半大羊羔子! 一家子的冤大头哦! 甘父看到老妻那动作和语气就知道要遭,赶紧解释道: “一个地界儿一个价,本来湖盐县的滩羊平日就要比其它州府的价格贵上三四成的!” 甘母捂着胸口喃喃,恨恨道: “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咱们乐元县的生猪,两百多斤重的也才这个价!这个什么湖盐县的羊是喝仙露长大的吗?咱家馆子回头煮成羊肉汤,得卖多少钱一碗才能回本啊?” 跟着出了一趟门长了见识的甘明寿,赶紧上前给他娘顺毛: “娘,去年冬腊月西北下了两个月的雪,说是冻死了好多牛和羊,现在整个怀庆府都找不出一千头羊来。 六个月大的羊羔子,人家还舍不得卖呢,我和爹软磨硬泡了几天,才从三家凑到了这个数。 您放心,我们在湖盐县吃过这羊肉,确实滋味很不一般!鲜鲜甜甜还带着一股子奶香,那骨头熬出来的汤就就白得很!到时候加上咱家提鲜的药草根,那滋味还不得美上天? 一只羊把那羊杂、羊肉、羊蹄子什么的一起炖出来,煮个百来碗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咱一碗卖上个百八十文的,您给算算能得多少钱?” 甘明掰着指头算了算: “一碗八十文,十碗八百,一百碗就是八两银!这,这,能赚这么多?” 甘母看了看那被拴在院子里的羊心中一片火热,但目光触及到羊的个头时,又泄了气。 “你个臭小子,就在你娘跟前胡诌吧!这羊就这么点大,你还想煮个百八十碗的,那汤里还能捞到几块肉?食客又不是傻子!” 甘父见老婆子没之前那般激动了,连忙安慰道: “咱也不是现在就宰杀呀!还得再养上两个月呢,到时候两个院子的狗米草的根根也都长出来。 卖羊的说八个月以上的羊,差不多能长到四十来斤。 小老二和人家羊倌学了好几天养羊,说是取到了真经。咱家这六十头羊就交给小老二放了!” 甘母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是自己想岔了,总算对父子俩有了几分好脸色。 甘明寿看到母上大人脸色阴转多云,喜滋滋道: “爹、娘,青山书院的山长都说以我哥现在的学识,下场必定能中举。 咱家现在也没有甚后顾之忧了,就让我哥去怀庆府的府学接着读书呗。 我打小就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喜欢跟着爹在肉铺上做买卖,今后我就不念了,和爹娘一块把咱家的羊肉馆子给支起来。 嘿嘿嘿,到时候咱们老甘家,文有我哥,武有我姐,我就负责给咱家挣银钱!爹娘觉得我这安排咋样?” 甘父甘母齐齐笑骂:“你倒是会安排!尽挑轻松的活儿干!” 站在院门外的甘明福听到家里人的对话,挑了挑眉。 寒窗苦读十二年,怎会没有为官做宰的梦想? 但现在朝廷的科举考试已经停了两届。 今后就是继续开恩科,也得回祖籍地去考。 他们全家好不容易如逃难一般走了好几个月才到了边城,他可不想再一个人回去。 是继续念书还是弃笔从戎? 他得再思量思量。 眼下嘛,全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院子里这群羊身上。 “小老二,你可得把这六十只羊给拴好了!老娘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狗米草可不能让它们可叼咯。” 新上任的羊倌:“娘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明儿我就把它们带出城去,一准儿让它们在外头吃得饱饱的再回来......” 五十二号院的冤大头一家,用三两银子每头的价格买了六十只半大羊的消息,随着孩子们的归家传遍了整个边城。 肥仔晌午饭刚吃完,撒开腿就冲到了外族父家。 “外祖父,外祖母,羊在哪儿鸭?” “哇!好多,好多羊!” “哇!它们长得好好看!” 毛茸茸的小动物,对五岁孩子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黑脸蛋、白皮毛、大尾巴的湖盐滩羊,不止肥仔喜欢,邻居街坊家的孩子也爱得不行。 一波又一波来看热闹的。 整个下午。 五十二号院就是,此起彼伏的“哇”声一片...... 不仅是整个怀庆府羊羔子的价格,比去年翻了数倍。 就是在大草原上,羊羔的价格也震惊了整个草原各大牧区。 漠北草原上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 牧民们走出了雪屋。 各大部落首领接连收到部落里牧民们的哭诉。 一头活着的羊都找不到。 比女人还金贵的马匹,损失也不小。 羊和马就好比是牧民们的钱庄,大羊生小羊,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可如今倒好,钱庄的本金都快亏没了! 于是乎,成群结队的漠北牧民就跑到了漠南草原来进货。 好嘛! 漠南的羊羔崽子,一头也要一两银。 漠北牧民大怒! 他们就是集整个部落之财力,都买不到一万头羊。 买不起? 那就抢! 这也是草原上的规矩。 漠北蒙古在武力上更甚一筹,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追着漠南各部落打。 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城墙附近。 这时候。 关于邶国国内流民起义,九边重镇边的精兵都派去镇压流民的消息,就传到了他们的耳里...... 第175章 没苦硬吃 骏马山西面连续数日有鞑靼骑兵出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边城五卫。 戒备状的边城五卫,上面的空气都带着些紧张的气息。 骏马山山脉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南北绵延五百里,东西宽三十到六十里。 仅在山脉的豁口处建有城墙,若干烽火台,与平川地带的五大卫所守军相呼应。 黄土夯起来的城墙已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吹日晒。 哪怕年年都会修补,却仍有不少薄弱之处。 边防线且长,且有很多的硬伤。 被抽调了大半精兵后,边城协守的副总兵熊真对现有的防守颇为担忧。 总兵大本营内。 熊真、田玖田参将、数位游击将军与甘明兰正在会晤。 此次会晤的主题是巡防。 熊真他自打“夜不收”哨兵发现鞑靼骑兵的踪影,脸上就再没有过笑容。 会晤上正给各位将军派任务。 让甘明兰参加各大决策会议,是赵牧云出发前给熊真下的死命令。 甘明兰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具体的军事巡防图。 耳里听着众人的议论,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桌面。 两刻钟后,熊真才安排好了具体任务。 出于对玉面罗刹这个杀神的敬重,他还是礼节性的问了句: “巡防是很辛苦的,一次出去要半月才能回,不知甘队长有没有兴趣巡边?” 甘明兰沉默了大约几十秒。 说真心话,她不想去。 但也不能不干活儿。 想了想,她说:“巡边的时候遇到鞑靼得靠运气,我的运气向来不行,多半遇不到!” 遇不到就没法杀敌! 众将军张了张嘴,又闭嘴无言。 玉面罗刹她的脑子果然和昂们不一样,谁他娘的巡防是为了和鞑靼来个偶遇啊? 然后,他们又听到对方发出了死亡言论: “都知道鞑靼想过来抢劫,咱为甚只能坐着等被抢后再反击呢?我倒是想过去他们那边的草原上走上一趟!” “嘶!” “啊?” “啧!” 将军们感叹完后,皆目光炯炯的盯着熊真。 熊真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去,去草原?你,你想......” 甘明兰摊开双手: “我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毕竟对面的具体情况和鞑靼各部的动作还不太明朗,你们就当我是前去侦查了。” 人家不仅身手好,还是个喜欢主动吃苦的。 哪位将军麾下有这般能干的人才会不高兴? “来来来,甘队长,你同我们讲讲你打算从哪个关口出去,又计划去哪里打探消息?多少天能回来?” “还有,你要带多少人去?” 甘明兰指着边防图的上骏马山中部最高的山峰表示,登高望远,她要从这上山! 几人当即议论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来。 最后还打算,将熟悉漠南蒙古的夜不收哨兵抽出十人给她。 但眼下让众将军有些犯难的是。 医护队队员们都被赵总兵带走了,军营里没有女兵。 让一介妇人领十个男兵出去做任务,像什么话? 甘明兰:“我就不能一个人入草原?我速度很快的!” 熊真和田玖等人表示了强烈反对。 他们可不知道甘明兰有个神木空间可以躲藏。 料想她的单兵能力再强,遇上千军万马也无济于事。 就她那幅长相,落入鞑靼手里能得什么好? 双方互不相让。 甘明兰最后想到自家大弟甘明福,他几日前才和深入谈过的弃笔从戎之志向。 一家人里,有一个人入伍就够够的了。 现在邶国的军籍可不是什么好身份,甘明兰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十九岁的年轻人正是一腔热血之际。 甘明兰自己也有过青春叛逆期,就怕这小子被拒绝后,某天自己就跑去报名了。 在边城,普通百姓想当兵,简直分分钟都能给办完手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不,这次带上这小子去草原上长长见识,给他来个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她提议给自己带个亲卫。 “我娘家大弟异常聪慧,擅丹青!是我们当地最好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曾言他有进士之才。 我想带他跟着我们走上一遭,回来后也好帮忙将在草原上的所见所闻给绘出来。” 她的这个提议,可把一群人给乐得合不拢嘴。 当即就有某个游击将军热情道: “读书人好啊,昂们都是大老粗,字认不得几个更是不会画图什么的。甘队长,要不要让娘家弟弟入昂们神机营呀?” “甘队长,昂们右哨军个个都是精英哩!” “真男人就要做骑兵,甘队长,你听昂老赵讲......” “......” 好家伙! 正四品的将军们都这般不稳重? 还是说对读书人的滤镜很厚? 人都还没见过,就开始抢了起来? 甚至都还动上手了! 甘明兰目瞪口呆ing...... 她哪里知道。 对这帮边关的武官们来说,军营里的秀才都是很了不得的文化人。 被她亲口夸的进士之才,那是文化人里的佼佼者。 谁都知道文人心眼和花花肠子多。 若是把这种心眼子用到对付敌军的身上,还不是事半功倍么? 再说了。 有玉面罗刹这尊大神在,她还能不为自己亲弟弟的前程筹谋一二么? 啧啧,到时候再把财运分点给他们...... “滋溜......” 将军们口水滴答。 别说兵蛋子们想发财都想疯了,他们也想沾沾光呐。 甘明兰要是知晓他们的心里活动,准会瞪眼:就你们这心眼子多得,还自谦? 眼下只吓得她赶紧摆手:“此事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五十二院。 甘明兰趁着甘明福在新院子里监工,就把她的来意给甘父甘母说了一遍。 为人父母的,谁乐意儿女出生入死? 但听到闺女提及的鞑靼各部落蠢蠢欲动后,自然知晓她这次行动的意义。 让性情稳重且聪慧的长子跟去,夫妻俩再是不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甘明兰看出了甘母眼里的挣扎,温言道: “爹、娘!福哥儿这十多年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自有一番做大事的雄心壮志。 但眼下他的科举之途怕是要耽搁上好几年,他都起了投军的心思,我是劝了半晌也没给劝明白。 我就想着这一次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做军户有多不易......” 第176章 不一样的行囊 年轻人对一切新鲜且有挑战的事,都报以极大的好奇。 尤其是深入敌后这等令普通人心跳加速的行动。 刺激大发了! 就连一向稳重如甘明福,都忍不住咧嘴直乐。 给他姐做亲卫! 能羡慕死多少人? 没看他家姐夫那小眼神,有多哀怨么! 哀怨的结果就是。 三日后出发之际,明明已经用异能给自己梳理过酸胀的腰,甘明兰还忍不住又揉了揉。 这个动作,最近三日她重复了很多次。 也不知道这便宜男人是不是属猫的,实在是太能撩了。 甘明兰要不是有木系异能给自己做修复,最后准会那啥而亡,下不了床。 每每想起这三天夜间运动的某些片段场景,她都忍不住想捂脸。 爽是爽到了! 但也太让人羞耻了! 不敢想,也不能想。 想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恶狠狠的瞪了某个送行的家伙一眼,头也不回带着十一人出了西城门,往骏马山而去。 左文康摸了摸鼻子,有一点点心虚。 心虚完又忍不住暗自得意:啧啧,想我前世毕生所学之技能,今生总算得以派上大用场! 刚得意完往回走,想到马上要回去伺候他那好不容易养出奶膘,一如既往挑食的闺女,瞬间又苦了脸。 甘明福这个读书人自诩能吃苦。 但负重攀爬骏马山的最高峰,真的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 高海拔地域基本没有水源。 每个人的负重都超过了六十斤。 一米高的制式羊皮双肩包,被塞得鼓鼓囊囊。 行走间如同背着一个乌龟壳。 穿林越沟,跨石攀岩。 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考验。 甘明福学着他姐的动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起初,他还能分出一丝心思在骏马山的美景之中。 骏马山的春天,应该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 光秃秃的浅山,此时已是鲜花盛开,青翠接荒岩。 高山深处是生气勃勃的森林和苔藓。 文人就很稀罕这种雄奇壮阔景致。 为了这次行动,甘明兰这三日也没有闲着。 十一队员的行李,除了各自的兵器基本都是由她来准备的。 与此同时,在去第一主峰的攀登路上,她已经让阿土大王给她留下了最安全也最快捷的通道。 队伍出发之前。 甘队长就履行了队长之责,强势宣布由她领队。 十一个小伙子就眼睁睁的看着甘队长在前面带路,翻山越岭亦是如履平地,气息很稳。 背影看着都带上了一种飒爽的美感。 半天下来。 甘明福的双腿像是被人打肿了一般,沉得都提不动脚。 脑袋发空,眼神发虚。 而坠在甘明福身后的哨兵们,一个个龇牙咧嘴,背上那浸泡了他们后背汗水的双肩包似有千斤重。 再累也不敢喊。 比不过甘队长,没有人会笑话他们。 毕竟人家玉面罗刹不是浪得虚名。 但要是连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的体力都不如,那就给他们右哨军丢人了! 呼哧,呼哧。 咬咬牙,又熬过了一个下午。 熬着,熬着。 就熬到了天色渐暗,终于能看到山顶了。 “噗通......” 有个哨兵一脚踩空,腿一软,就扑了个狗吃屎。 甘队长此时仿佛终于想到,后面的都是一群凡人,体力远不如她。 检查完队员没有受伤后,就给众人做了一个沿地休息的手势。 包括甘明福在内的十一个小伙子,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双肩包再不想起。 他们今日从天刚蒙蒙亮走到天黑,几乎没怎么停留的负重爬行了八十多里路。 不堪重负的一日行! 春天的风没有夏日的温度,刚刚还被汗水浸泡过的里衣被这山风一吹。 瞬间,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嘶,好冷! 哨兵们迅速打开了行囊,想仔细看看队长为他们准备的野营神器。 别看这个双肩包里背的东西多,宽宽的两个肩带平均下来貌似背得还不算费力。 一路上,他们喝的都是队长为他们准备的淡盐水。 以往要是出了这么多汗,早就扛不住了。 每每觉得发虚的时候,就喝上这么一口带着些木香的淡盐水,瞬间就能缓过劲儿来。 以往可不知道盐水还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就连给他们放在背包里的胡饼,也同以往吃的那种硬得能打死狗的军粮不一样。 队长准备的饼,只比他们的巴掌大一圈,一指节厚。 面还是用奶粉和鸡蛋和的面。 咸口的里面是一种菜干(梅干菜),咬下去也不像以往那般硬邦邦,还带着些蓬松感。 甜口的,饼里包一层核桃碎,而饼的外皮上裹满了一层芝麻,又香又甜。 队长给每人发了二十五个甜的,二十五个咸口的。 每日吃三个刚刚好! 据队长的弟弟透露,背包里还有一种叫做睡袋的好东西。 此时,就迫不及待的将它从双肩包的最底层给翻了出来。 待看清睡袋的模样时,哨兵们在身上比比划划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甘明福给大伙儿小声的做着解说。 “这个睡袋的外层和双肩包都用的是羊皮,结实耐磨还软和,里面这一层续了棉花的棉布内衬。 这个内衬是可以拆的,冬日可以把棉花续厚实些。 你们睡觉的时候就把鞋子脱掉,然后人往袋子里面躺进去,最后把睡袋拉到脖颈处。 头上这里是帽子,绳子一拉,全身只留了两个鼻孔在外面......” 哨兵们看得目不转睛,一个个的跃跃欲试。 待到亲自钻到睡袋里,感受到了睡袋里面的舒适后。 哨兵们都在小声惊叹着。 昂滴娘哎。 松软得很! 躺在睡袋里,整个人都如同飘在云端。 太舒服、太暖和了有木有? 夜不收哨兵们在前方做侦查任务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力,每每都需要趴在一个地方好几个时辰。 冬日里外出侦查,可想而知有多难熬。 若是兄弟们每人都配上这么一个睡袋,让他们趴雪窝子里都不再畏惧寒冷了哟。 甘队长哪里是罗刹? 她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他们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累、却又这么令人高兴的任务! 第177章 不期而遇 吃了个饼饱。 喝了个水足。 躺进暖和的睡袋里。 包括甘明福在内的哨兵们,这一夜睡得异常香甜。 似乎知道有罗刹在附近,山间的野兽仿佛都被掐住了喉咙,不让饶人清梦。 平平安安到了次日清晨。 收拾完行李,用过早饭。 甘队长带着众人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攀上了骏马山第一峰。 此时的第一峰,峰顶云雾弥漫。 若不是寒风凛冽,冻得人直哆嗦,都不由得让人怀疑是误入了某个仙境中。 太有仙气了! 最骇然的是,该仙境里竟然影影绰绰,难道还真有神仙在此? 待到那人影走到近处,看到他们头上的小辫子和手里的弯刀,众人才反应过来。 他们竟然与鞑靼不期而遇了! 估计这些人也和甘队长是一样的心思,想要登高望远,在第一峰山顶上了望邶国边城的防线。 这些人应该是从骏马山的西麓翻过分界线的。 甘明兰一双猫眼亮晶晶:她这是转运了么?还未离境就来了个开门红? 灰衣衣甲难掩她的绝色容颜。 再配以忽闪忽闪大眼睛里生动的神情。 一时间,竟然把二十几个打前哨的鞑靼们看傻了眼。 集体失神了片刻,就有领头的几人用鞑靼语大声嚷嚷: “我的天神呐,这是天上下凡的神女吗?” “快醒醒吧!没看她穿的是布甲么?这就是邶军军服。” “哈哈哈,原来邶军的军营里还有女兵的呀!这是打算给我们来个美人计么?” “啧啧啧,这般姿色还真是配得上我们大汗,巴特尔(勇士)们,我们把这个战利品抢回去,肯定能得大汗的重赏。” “来人,去几人把那几个碍眼的家伙给我收拾了,其余的跟我来!你们手上的力气用小点,可别把美人吓坏了!” “......” 哨兵们虽然都听不懂鞑靼语。 但这二十人眼里淫邪的目光,嘴上不停的念念叨叨,并有十五六人团团欲将甘队长包围起来的动作,不是瞎子都能看得明白。 对付一个女人用了一大半的兵力,这是有多瞧不起他们? 不宣而战,哨兵们纷纷抄起了各自的兵器。 只不过。 送上门来的二十几个鞑靼对甘队长来说,就好似一盘小小的开胃菜。 她是一筷子菜,都不想给队员们留。 捏着她那柄杀猪刀,杀得飞起。 围着他的鞑靼都还没来得及呼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也真是倒了血霉。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美人的杀猪刀下。 死之前终于明白,汉人的美人计不光有文戏,居然还有武剧! 他们终究承受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甘明兰甩了甩胳膊:早上做一些身体的灵敏度与力量训练,就很神清气爽!就是这训练时间短了些,她都还没有出汗呢。 不远处。 近距离围观自家姐姐现场杀人半刻钟的甘明福,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和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手软脚软。 要不是有个哨兵伸手扶了他一把,差点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太......太刺激了...... 就是刺激大发了些! 他家姐姐是如何做到,一刀割一喉,刀刀不留命,滴血不沾身的? 手法和她之前杀猪的时候有些相似,都是那般举重若轻。 在她姐的眼中,仿佛猪和鞑靼没有甚么本质区别。 但,那的的确确是活生生的人! 甘家人在来边城的路上没少见死人,可这么新鲜的死人还是头一回见。 他们都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脖子上的口子还在汩汩流血。 惨状,真叫人心生恐惧。 甘明福捂着嘭嘭乱跳的心脏,足足缓了一刻钟,才勉强打起精神和十个夜不收哨兵一起搜身、打扫战场。 他不知道,这是他亲姐送给他做军人的第一份大礼——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与甘明福的生理不适反应不同,十一个哨兵们兴奋得都快打鸣了! 苍天大地啊,他们可是玉面罗刹大显身手的见证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想到他们即将跟着玉面罗刹深入鞑靼大后方,今后还不知要见到多少诸如此类的场面,欢喜得快要爆血管了。 以每年与鞑靼交手的战况来说,一次能让对方留下几十条人命,都能算得上一次小捷。 况且还是这种,己方毫发无损的一边倒战况。 不到一个时辰。 山顶地上的鲜血带土都被铲除并扬了,而二十几具鞑靼的尸体被从东边甘队长指定的某悬崖峭壁处扔了下去...... 距骏马山西麓约有二百多里远的草原上,扎着数十个帐篷。 帐篷里,隐隐传来妇人呜呜咽咽的求饶声和男人办事时粗喘声。 帐篷外,篝火堆上羊肉正被烤得滋滋冒油。 有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年轻人,被拴在了最外侧的拴马桩上。 十几日前,这位年轻人还是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 他们冬日里靠着那个隐蔽的温泉山谷躲过了雪灾。 漠南草场上的牧草开始发芽的时候,他们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一群群肥美的羊,在草原上格外的打眼。 他们还未来得及参加春季羊羔子交易,就被漠北人摸到了部落来。 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漠北部落,围剿他们一个部落。 混战中,三分之二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巴特尔(勇士)现场战亡。 重伤的三分之一被俘,做了漠北人的奴隶。 女人和羊马,自然就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在得知他们部落之前有成功越境的经历后,年轻的首领被留下了一条小命。 但是。 漠北部落的男人们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不分黑夜白昼的在他眼皮底下欺辱他的妻妾。 草原部落的男人们最喜欢别人的女人做妻妾。 对于丢了妻妾的男人而言,却是奇耻大辱,最无能的一种表现。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还活着。 却比死了还难过。 他蜷缩成一团,把手里的杂草揉吧揉吧塞到耳朵里。 不想听,他什么不都不想听。 越是想强迫自己不听,他的听力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强。 隐隐的,他好像听到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轻不重,却似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首领蓦然回头。 惊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第178章 万鼠大军 造成刚才这些动静的。 是一群,被牧民们称之为“大眼贼”的动物——草原黄鼠。 它们常年栖居于草原及半荒漠环境中。 喜欢吃牧草的根、茎、叶及种子,昆虫和小动物。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杂食动物,好养活! 提到这群个头比家鼠大些的草原黄鼠,十个牧民十个都恨得牙痒痒。 它们不仅在羊嘴里夺草吃、破坏牧草根系。 前爪比上普通家鼠要锐利数倍。 前爪的中指很是发达,尤擅挖洞。 它们是天生的建筑家。 挖出的鼠洞,不仅有固定的居住区和储藏区以及排泄与逃生区域。 且这些区域还不止一个,入口也有很多。 储存区域甚至庞大到,可以存下数十斤甚至上百斤粮食。 但凡黄鼠泛滥年,牧场全都是黄鼠洞。 牧民最恼恨这些个鼠洞,牧马的时候,马蹄子极其容易陷进去。 马折了腿会引发一系列疾病,几乎等于送命。 游牧部落最贵重的财产是什么? 不是人、也不是羊和牛,而是马! 故而,牧民们见到草原黄鼠,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其碾死。 但,对面跑来的不是三五十只,也不是三五百只,而是数量多到数不清的黄鼠。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看到此景,瞳孔微缩,整个人瑟缩成了一个鹌鹑状。 你让他向帐篷内的仇人示警? 怎么可能! 他除了害怕,脑子里还有许多的疑惑。 草原上何时有这么多的黄鼠? 难道今年又是个鼠灾年么! 再有就是,它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接下来。 就发生了令他余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铺天盖日的黄鼠群,就那么目标分明的往数十个帐篷里奔去。 不多时,帐篷里响起了一阵阵鬼哭狼嚎。 “啊!黄鼠,好多黄鼠!哪里来的黄鼠群!” “天神啊,它们咬我的老二,它们咬我的手指......” “救命!救命!谁来帮帮我......” 有不少人从帐篷里滚了出来。 衣不蔽体、全身赤裸的打着滚出来。 他们的四肢都挂满了黄鼠,脸上、身上都有被咬出血的迹象。 不少人开始在地上打滚。 横着滚,竖着滚。 试图将身上的黄鼠给碾死。 可今日来探营的黄鼠,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躺下去的,更是方便了它们往其身上攀爬。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再也滚不动了。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那些漠北部落的人,身上的皮肉一口一口的被黄鼠啃食着。 一具活生生的尸体,从血肉之躯变成白骨森森只用了两刻钟。 “咯吱咯吱”的啃噬声,伴随着大营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年轻的首领差点吓闭了气。 他知道一旦他晕倒在地上,很快也会成为那些草原黄鼠们的口粮。 几乎用尽了全身之力,差点废了一口牙齿,才将拴住他双手的绳索咬断。 然后踉踉跄跄的骑上一匹马,头也回的逃离了现场。 得亏他跑得快。 不久之后,阿土大王就来检阅万鼠大军今日的成果了。 要是有一个活口两脚兽在,多半都要遭受它的毒打。 在自然界,尤其是在大草原上。 旱獭和黄鼠属于食物链上竞争者。 它们都以为植物为主要食物。 为了减少竞争者,体型比黄鼠要大上数倍的旱獭经常会猎杀黄鼠。 旱獭就是见不得黄鼠在同一片草原上蹦跶。 长期以来的猎杀关系,使得黄鼠见到了旱獭吗,比见到猫还要害怕。 平时本就被欺负得够够的。 不想,就在不久前,大草原上就来了这么一只大煞星。 大煞星.阿土大王,嫌弃骏马山上的山耗子不够多,闻着草原上的鼠气就寻上了洞口来。 大个子的旱獭,草原黄鼠们见得多了。 但阿土大王这个品种的。 光听到它发出的尖叫声,黄鼠们都会吓得蜷缩成一个圆球。 尤其是。 当不少黄鼠亲眼看见阿土大王一爪下去,就挠死了一只比它体型还大的草原狼后。 夹尾巴匍匐在地,表示了对阿土大王的臣服。 几百只、几千只黄鼠臣服,怎么能体现大王的威武霸气? 小弟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阿土大王的速度非比寻常。 短短几日后,方圆几百里的黄鼠们都被它一一从洞里给扒拉了出来。 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总算筹齐了鼠生以来的第一支万鼠大军。 为了让万鼠大军能听懂它的指令,大王这些天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要不是还惦记着帮主人寻找坏蛋的任务,差点忙得快不记得自己来草原上的目的了。 正寻思着要上哪儿寻坏蛋去。 就有小弟来报告,在某个地点来了一群两脚兽。 这些两脚兽都是坏蛋。 他们看见黄鼠就会杀鼠,剥皮吃肉。 黄鼠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与四脚兽相见,分外眼红。 平时都是单只行动的,再是恼恨两脚兽,见着了也只会躲得远远的。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它们可是大王麾下的万鼠大军呢! 黄鼠们主动请缨,要协作杀仇敌。 正巧,阿土大王也想看看最近两日驯服的万数大军战斗力如何。 不想,万数大军还都是懂得超长发挥的。 它们啃噬掉了一千多个两脚兽的皮肉后,还挖了很多大型的鼠洞。 把那些两脚兽骨头全给给埋进了沙洞里。 这片草原的草根下面都是沙子,它们挖得一点都不劲儿。 待到大王来检查状况时,就看到了: 数十顶羊毛毡帐篷、一千多套鞑靼的服饰衣物、以及他们身上的金银宝石、兵器、食物等战利品。 让它最开心的,还是拴马桩上那吓得瑟瑟发抖的近千匹骏马。 想当初,它在金州关猎杀的那些西域汗血宝马。 主人听了它的汇报后,只骂它不懂汗血宝马的好! 哪怕就是留下个百八十匹的,都能抵得过所有的战利品。 阿土大王当时不服气,但从此也记住了。 马匹这种四脚兽,它那穷鬼主人稀罕得紧。 这一回。 它可是千叮万嘱,让万鼠大军们不能伤到了这些四脚兽的。 眼下,可不就是该它回去同主人显摆战果的时候了么? 第179章 草原捡漏 夜不收哨兵们打破了脑袋,也想跟着玉面罗刹出来办差。 是基于甘明兰在数次大战中,表现出来的惊人武力值。 他们私以为任务再艰巨,在其庇护下还是有大半生还的机会。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人人都有一个心知肚明的小心思。 那就是想沾沾玉面罗刹的财运。 且后者占据了上风。 可是,他们都以为破天的富贵,是隐藏在极大的风险之下的。 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财运? 谁来告诉他们! 进入草原第三天,他们就被天降馅饼给惊到了! 这个财运来的,确实有些突然。 那是在他们进入草原的第三日上午。 他们发现了七只草原狼。 应该是一个小族群。 草原狼是草原上对人类危险性最大的动物。 队员们当时脸都吓白。 结果,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甘队长就挽弓连射了七箭。 不仅将狼群逐一射杀,还从头狼嘴里救下了一只,黑尾巴、银白色皮毛,和狗子一般大小的旱獭。 这么大,这么白的旱獭,剥出来得有十几斤肉吧? 他们倒也不是嘴馋! 就是看到这个小家伙胖得都快成一张鼠饼了,忍不住就想知道它有几斤几两重。 得亏他们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来,不然准能受到阿土大王爱的爪爪。 令人大跌眼镜的还在后头。 草原上的旱獭,竟然还是只知恩图报鼠! 小家伙不仅任由他们队长搓圆捏扁,还给队长送了一份厚礼。 拖着拽着,几步一回头。 就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十里外,数十个鞑靼大帐附近。 队员们听不懂阿土大王的吐槽。 阿土大王一路上就没停过嘴: “唧唧唧......主人,主人,你看本大王演得像不像,为了让那几头狼来抓本大王,我都忍了半天没动爪。它们的狼王居然还有口臭,差点就把本大王给臭死了!” “叽咕咕......本大王现在可是拥有万鼠大军的大王了,这片草场归本王负责!你看它们这回的任务完成得咋样?是不是该给它们一些奖励呀!” “咯吱吱......主人,你的小弟们胆子好小啊,跟在后头走得好慢,他们是不是战五渣?” “......” 要不是怕队员们听见她和一只旱獭对话,会认为她脑子不正常。 甘明兰差点就想把阿土大王的嘴巴给捆起来。 哪有一边为自己新收小弟邀功,一边还踩她的队员们的? 人干事? 哦哦,她刚刚想起来,阿土大王不是人! 甘明兰打算先收下这波红利,回头再给某大王紧紧皮子。 起初。 看到不远处那挨挨挤挤的数十座帐篷,夜不收哨兵们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鞑靼扎营的距离,离骏马山是不是远了些? 鞑靼是不是已经有了作战计划? 那队长又是如何打算的? 一个个的趴在草地上,忐忑不安。 结果,队长只身前往鞑靼大帐转了一圈。 回来告诉了众人一个,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白日做梦的结论。 “大帐里都是空的,人没了,所有的物资都还在!” 要在什么情况下,鞑靼不仅是爱马、兵器、银钱、吃食,甚至连亵裤都留在大帐里。 仅仅是人,消失不见了? 看着这大帐的规模,应该不会低于一千人! 哨兵们刚落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会是见鬼了吧?” “昂们再四处寻寻,这么都人生活过的痕迹,总能寻出一些端倪。” “是那只旱獭带昂们来的,会不会和它相关?” “都说草原上的旱獭会打洞,要不要往地下挖挖看?” “有道理,有道理!” 很快就有几人从地上捡起鞑靼的兵器,就开始刨沙土。 黄鼠们埋尸骨的沙土,基本在一米左右深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队员陆续挖到了好东西。 仔细一看,惊叫连连: “啊!有死人!是一个头骨!” “昂滴娘哎,这也有!是手指骨!” “昂也挖到了!” “......” 不到一个时辰,地上就堆出了小山一般的骨头山来。 哨兵们哪会儿见到甘队长眼不眨的杀死二十几个鞑靼,都不带一丝惊惧的。 可眼下。 汗毛直立! 这些人骨头看着都很新鲜。 是什么人,杀死如此多的鞑靼,并将他们身上的皮肉剃到如此干净的? 不用鬼故事解释,谁敢相信哟。 甘队长不理会他们自己吓自己。 慢悠悠道: “我以前有听过一个故事,说是独居的老人死在家里后,好些天被邻居发现时,已经被老鼠啃噬得只剩下尸骨了。 去年不是受了雪灾么?估计躲在沙土洞穴深处的草原鼠醒来后缺食物!你们看,这些草场上的草都长得稀稀拉拉的。” 甘明福想了想,好像确实听他老爹说过这么一回事。 也跟着点头:“就是几年前,在我们老家某个村子里发生过的事。” 众哨兵一口粗气呼出。 好好好! 有先例就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破天的富贵要怎么弄回去? 他们的任务还不要继续做了? 甘明兰想了想道:“不说这些鞑靼的银钱有多少,光这八九百匹马都是大宝贝,肯定得弄回去。”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她一人留守在此。 其余人迅速返回最近的哨所,喊上卫所里的人来搬走这些好东西。 当然,作为此次捡漏的见证人。 甘队长同意队员们分走现银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和其他战利品一块交公。 队员们哪有不乐意的! 三分之一,也很多了好不好! 这是漠北鞑靼野心最大的一个部落。 他们没有同其他漠北部落一样,参与瓜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羊群和马群。 他们只要走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妇人和年轻的俘虏首领。 此前,与甘明兰等人在山顶相见的那二十几人就是该部落派去打前哨的。 等在这个营地的,就是他们部落的主要战斗力。 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有几两碎银子。 等众人将这些银两归拢一处,大致算了算,竟然也有两千五百多两的。 三分之一,就是七百五十两! 队长功劳最大,一人独占一百五十两。 剩下他们十二人平均分配,每人分得五十两。 老天爷! 他们都干了些甚? 他们半分力都没有出,竟然就分到了五十两银! 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差点就原地蹦了起来。 第180章 骑最野的马,做最飒的娃! 大下午的,草原上黄沙满天飞。 那些被埋在浅表层的森森白骨,又被覆盖了一层层厚沙。 风停后。 几日前还发生过一起万鼠大军啃噬活人的惨案,就被这些黄沙永久的埋在了沙子里。 此时,黄沙中走过一个灰色衣甲的女人。 她手里不停的在扬沙。 哦不,是扬沙子一样的草籽。 足足扬了大约十来亩地的面积后,就坐在黄沙中,开启了木系异能催生模式。 大眼睛黄鼠大军,眼睛瞪得溜圆。 就这么看着黄沙里有无数的种子在破土,然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高。 不过是数十个呼吸间,一大片青青绿草地已经长成。 嫩嫩的绿草,还带着浓郁的芳草清香。 那是一种,黄鼠们在过去冬眠的几个月时间里,令它们魂牵梦绕的味道。 黄鼠们恍恍惚惚。 大王的两脚兽主人刚才用的是什么仙法? 它们不是没有常识的鼠,草原上的牧场怎么都要三两个月才能长成这般模样! 只待大王一声令下。 所有的黄鼠都疯狂的朝着这一大片青草地飞奔而去。 一嘴下去。 哇呜。 从来没有吃过的一个牧草品种,如此鲜嫩多汁,还带着一股子仙露的滋味。 太香了! 太好吃了! 一口接一口,吃了还想吃。 青饲吃腻了,甘明兰又接着给黄鼠大军催生了十亩沙地的狗米草草籽。 狗米草草籽,不仅有粮食的饱腹感,还比小米的味道好上数十倍。 简直长在了黄鼠大军的心巴上! 吃了一顿饱饭,全都忙着撸草籽拼命往各家的鼠洞里面搬。 在黄鼠大军忙着干饭的期间,狗米草草茎和草籽的香气,随着草场的风飘荡到了远方。 此时的甘明兰还沉浸在投喂黄鼠大军的乐趣中,她没意识到沙漠里的二十亩狗米草对食草动物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她进入神木空间睡觉之后,草原上来了一群又一群的不速之客。 吃到撑又将家里的仓库填满了的黄鼠大军,迅速撤退。 大草原上的草,可都是没有主的。 谁来了都能啃一口。 无数只旱獭来了。 草兔子来了! 不挑嘴的傻狍子闻着草香也来了。 驼鹿、黄羊等草食动物也不甘落后,相继抵达现场。 它们闹出来的动静,终于惹来了一群由强壮的雄性为首领,结成十五匹的野马群。 野马是草原上最擅长奔跑,有时能连续奔跑几十千米的动物,每日需要进食几十斤的草料。 饿了一个冬季,它们族群全都瘦成了皮包骨。 这片草场的味道不一般,它们不把这些美味的草连带草根一起嚼完绝对不离开。 过于专心干饭了,以至于一向警觉如野马马王都没有发现,草场附近凭空出现了一只两脚兽。 大小食草动物们头也不抬,嘴角还流着狗米草根茎的汁水。 刚出空间的甘明兰,看着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动物们,生生硬控了三分钟。 目光看到那一群野马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野马群的成年马的体型长度大约两米左右,肩膀高达一米上下,还有一条将近一米长的尾巴。 大大的脑袋,粗粗的脖子以及短小精悍的耳朵。 和平时所见的蒙古马和西域宝马一比,看起来就像个铁憨憨。 它们颈上部长着短且直立的鬃毛,身上大多为浅棕色,四肢的毛发为黑棕色。 有些马匹的脑门上还有一撮白毛。 总之,看起来有些渐变色差感。 前世听说真正的强者,要骑最野的马做最飒的娃。 野得不能再野的马,就在眼前。 很难让人不心动啊! 末几。 刚刚又吞了一口嫩草的野马马王,只觉得马背上一紧,有双大长腿狠狠的夹住了它。 它呆愣了片刻,瞬间暴怒。 “嘶嘶嘶......” 岂有此理。 马王今生就没有被两脚兽骑过,怎能忍受这般屈辱? 发怒后的马王撒开蹄子就狂奔,野马群也紧跟其后。 稀稀疏疏的草原上,被它们带出了一起沙尘暴。 马王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的变化姿势,试图将马背上的两脚兽给甩下来。 它拼命的折腾。 越折腾,夹住它上半身的大长腿越用力,直把野马马王疼得直哼哼。 双方相互较劲,足足跑了两个多时辰都不肯认输。 它的体力在迅速下降,还在用意志力支撑着倔强。 而野马马群早就被它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眼看着就要跑到草原深处了,这里没有导航,还是很容易迷路的。 甘明兰不得不着手结束此趟驯马的进程。 她的法子很是简单粗暴。 就从空间里掏出了两根,两米多长淬炼过的神木木棍,往草原上狠狠一扎。 迅速催动了木系异能,让木棍的根系重获新生,并在沙土里迅速生根。 根系越来越深,木棍扎得越沉。 她双手用上了十成的力气,就这么牢牢的握着两根返青的神木不松手。 马王也不甘示弱,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这两股禁锢它的大力。 若是遇到草原上的鞑靼,它或许还有逃出升天的可能。 但它今日遇到了一个怪力两脚兽。 不仅力气大,还能无中生根,开着外挂欺负它。 在狂奔了两个时辰,又用尽全力挣扎了两刻钟后,马王终于彻底消停了。 见它终于不再顽抗,甘明兰也是长嘘一口气。 一个闪身,就骑着马王出现在了神木空间中。 可能是空间自带主仆压制的某种特性,它进到空间后很快就从垂头丧气中缓了过来。 看见神木树下也有香喷喷的牧草后,很是惊喜。 甘明兰:小样的,我还怕治不了你!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驯什么样的神兽不好使? 很快的。 马王就发现了,这个两脚兽不仅能让它把香喷喷的牧草吃个饱,还会给它喂一种嘎嘣脆很甜的食物。 它吃一口就爱得不行。 为了讨多一口麦芽糖吃,它毫无底线、不计前嫌的主动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想让这只两脚兽继续骑它。 快上来呀! 我可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 甘明兰从它那双清澈蠢萌的大眼睛里,读懂了它的意思,差点笑出了声。 艾玛,这就是草原马王的脾气呀。 几颗麦芽糖就给收买了! 她摸了摸良心,微痛。 第181章 惊人的马速 骏马山.赤木口。 黑麻麻的一群蒙古大马,从对面的沙漠里跑来。 声势浩大,且明目张胆。 吓得关隘口值守的关军们,一个激灵。 “敌袭,敌袭!” “不好了,不好了!鞑靼骑兵闯关来了!” “火铳队待命,他们要是胆敢闯入示警线后马上放枪!” “......” 值守该关口的一百多边军,乱成了一团。 鞑靼以前可没有在青天白日这般硬闯过。 这是不拿他们这些人当战斗力么? 唯有了望台上的几个边军,从了望镜里看出了名堂来。 “下面的先不要急着放枪,那马背上的人穿的就是昂们的布甲呢。” “你们说,会不会是鞑靼耍的什么花招?想借着布甲迷惑我等,借以打开关口?” “如果是那样,一问口令不就露馅儿了么?鞑靼又不是傻!” “近了近了,它们的马背上只有十来人!” “稳住,稳住,烽火千万别瞎点!” “......” 众人的心情忽上忽下。 直到十二人骑马跑到赤木口的关隘前。 副领队对着守关人大喊:“快快开门,昂们是夜不收右卫营的!” 开口就是纯纯的边城话。 赤木口值守的边军们才放下了大半的心。 还是照着规矩。 让他们十二人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制牌,丢进了吊蓝里检查无误,并对上了这个月的口令后才被放进了关。 近千匹高头大马从赤木口过去,且看马鞍等配饰就知道是鞑靼人所有。 不用右卫营的人明言,就能看出这些都是战利品。 关口值守的兵卒们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种上等蒙古马,在怀庆府的骡马市上,至少能卖到三四十两银子一匹。 要是有能力贩去关中平原或江南,卖上七八十两的高价也很容易。 混战期间。 马这等物资,有价无市! 上等马根本不会流通在市场上。 兄弟们这是发达了啊,发达了! 不止他们这般想,就连掌管右卫营的游击将军,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甚至还亲自数起了马来: “......八百七十五、八百七十六......八百九十七!一共八百九十七匹......哈哈哈!好好好!干得好!” 漠北人的弯刀、漠北人的羊毛毡大帐和银两,以往谁不认为是难得的好东西? 可这些,在上等蒙古马面前都被秒成了渣渣。 每年秋季几个边关互市的季节,鞑靼各部落是不可能把上等马拿来做交易的。 眼下这八百九十七匹马里,上等马占了八成,最次也是中等马。 当听说这些战利品,都是一只旱獭给甘队长救命之恩的报酬后。 掌管右卫营的游击将军,都不得不迷信了起来。 他喃喃道:“之前有传闻说玉面罗刹是大财运者,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一个头回进草原的人,就连草原上的旱獭都上赶着给她送报酬! 不是大财运者又要如何解释? 说起来,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早早的给自己的下属们争取到了,这次与甘队长同行的任务。 接下来这些马的分配,估计又要引发一轮风暴。 游击将军缩了缩脖子。 这些马,肯定会被骑兵营和神机营那些家伙们打劫。 但属于他们右卫营的那一份首功,谁也不能给昧下! 要不是甘明福等人急着返回草原,继续做侦查任务。 边城协守的副总兵熊真,都想把他们叫去问个究竟。 边关重镇,上至总兵大人下至普通兵卒,就没人不稀罕蒙古上等马的...... 三日后。 当甘明福和十一个哨兵重返草原时。 远远的,就看到了甘明兰骑在一匹野马的马背上,后面还跟着十几匹。 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似乎是眨眼间,就跑到了众人跟前。 生在边城、长在边城,哨兵们自然是耳闻过草原野马大名的! 据说那玩意儿,性子烈得就是鞑靼的勇士也很难将其驯服。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它们跑得太快太持久了,一般的家马根本撵不上它们! 可是眼下。 这群野马在甘队长面前,怎么温顺得像小毛驴呢? 甘明兰:实不相瞒,一日数餐新嫩多汁的狗米草任由它们吃到撑,还有拳头大的一块麦芽糖给甜嘴。 整个野马群,集体迎来了二次发育。 体力值达到了巅峰期。 就问这等伙食条件,哪一匹野马能不迷糊? 况且。 她这几天,还逮着几匹烈性的野马狂揍了好几顿,打得那叫一狠。 前脚给马打出翔来,后脚又给马摸摸捏捏。 木系异能用在它们身上,它们刚哭唧完又舒服得直哼哼。 甚至连野马马王之前与狼群作战时,被咬到的腿伤都被她给治愈了。 甘明兰凭着实力,彻底把马王的整个族群全给降服了! 还领着它们进了神木空间加强了一遍主仆关系,野马们现在对着她,比对它们的马王还要谄媚。 除了驯马。 甘明兰还给马群做了速度测算。 领头的野马马王,照现代的时速,每小时奔跑的速度高达八十公里。 且,它能保持这个速度,连续跑上四到五个小时不休息。 它族群里的其它野马,速度也是大差不离。 最慢的一头成年马,时速也能跑到六十八公里每小时。 平均水平要比蒙古上等马快上一倍多! 一倍多是啥概念? 长途奔袭的神器啊! 任谁一次性得了这么多好马都要乐上天。 就看当下。 十一个懂行的哨兵们眼馋得,口水都快流到草场上了。 唯有甘明福,还不清楚这些体型不如他们刚送回去的蒙古马健壮且高大的野马,到底有多珍贵。 哨兵们恨不得把草原野马的传说,给这个读书人狠狠的科普一遍。 真男人,谁不想骑一骑草原野马? 想是一回事,骑又是另一回事! 苍天大地啊! 谁来告诉他们。 这些在玉面罗刹前乖得和毛驴一样的野马们,为什么要搞区别对待? 还是说有性别歧视? 一个个的数十年里翻身上马,又一个个的接连被甩在地上。 “噗通......” “唉哟!” “......” 真真儿是,屁股都快摔成两瓣了! 要不是甘队长在一旁镇压着,估计只会被摔得更惨。 第182章 无本小买卖,想做。 除了马王。 十四匹马让十一个哨兵轮番上马试驾,最终皆以失败而告终。 马嘴上没有可以控制马的马嚼子。 都是普通人,谁能有甘明兰那种非人的力气和手段? 大伙儿不得不认输: “不骑了,不骑了!昂的尾巴骨都给摔裂缝了!这些野马真烈性!” “也许它们是认了队长为主,不是说,好马不侍二主么?” 有一个对马比较有研究的哨兵道: “你们有所不知,这种野马,尤其是马王,说它价值千金一点都不为过。它们的脚力和抗寒力是所有马中的佼佼者。 这个族群都是成年公马,夏历三月到八月是它们发情期。要是它们没有找到可以交配的母马,为了发泄多余的体力,会打斗得很厉害。” 立即就有人建议道: “这些野马可都是队长一人驯服的!队长,你把它们全带回去好好养着!这么金贵的种马,要用来给母马配种的话,一次收他个三五两银子的,不就赚大发了么?” 集体找到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战利品。 但明显这是人家队长一己之力驯服的野马群,他们不能厚着脸皮来分一杯羹。 才给家里人送了五十两银子回去的哨兵们,是真心的为队长有一个新的发财之道而高兴。 就是嫉妒也没有用。 越看越觉得这些野马是认了主的。 就是队长的亲弟弟上马都被甩下来了! 一个个纷纷为甘明兰出起了主意。 有人建议,可以把军营马场发展成配种大客户的。 还有人告诉她。 骑兵营就有很多适龄母马的,且骑兵营在五大卫所的地位最高、最有购买力。 那位深知蒙古野马习性的哨兵,听到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建议后,兀自摇头: “据说这种野马是很有灵性!一般它们的族群只有两种。 一种是家族式,就是一匹公马和一群母马组成一个大家庭。母马们产下的小马成年后,都会被赶出族群。 被赶出家门的成年公马们也会组成一个马群,平日它们要结伴寻草场和水源,还要给同伴们示警。 它们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母马,才会脱离公马群与母马组成新的群组。 它们连自己母族的母马都不会与之交配,更别提寻一个与它们不同类的马种了。” 甘明福:“所以,我姐要带它们回去的话,还得先给它们在草原上找到原意组成族群的母马才行?” 懂马的哨兵:“嘻嘻嘻,这么好的种马,一匹公马怎么都得配上十匹母马的吧? 队长,这种野马生下的小马驹也金贵得很,到时候直接卖给骑兵营,从小养到大野马就没有这么烈性了! 您想想,等这些小马驹长大,那就是真正的日行千里的宝马啊!” 日行千里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十二个小伙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甘队长。 就一个意思:这桩买卖,真能做! 甘明兰这几天为了和这群野马培养感情,骑着它们东西跑了一百多公里,也没见过和它们一样的母马。 她要上哪儿给野马弄媳妇儿去? 问题确实有些棘手。 她想了想,决定到时候向阿土大王求助。 论对这片大草原的了解,阿土大王比她更熟络。 古有: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她到时候,就用木系异能催生个百八十亩狗米草,给自家野马们勾搭母马用。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算是看明白了。 神木空间出产的狗米草。 从叶子到根茎,对草原上所有食草动物的吸引力,大到超乎了她的想象。 咦? 甘明兰突然脑子灵光一现。 边城附近可没有这么大的无主地盘,给她建牧场。 她要是在骏马山的西麓圈出数万亩的牧场,会如何? 想要养野马,牧场面积是真不能小。 野马天性就是自由狂放且不羁的。 马生一直在跑,至死方休。 这个牧场最好是保持原生态大环境。 然在,在牧场上种上野马们爱吃的狗米草。 只要它们吃惯了牧场上的狗米草,就不怕拴不住它们胃和四条腿。 甘明兰在心里美滋滋的拨着小算盘:草兔子、傻狍子、驼鹿、黄羊比野马好养多了。 这些可都是肉。 到时候狗米草诱捕到,送回边城去卖! 又是一桩无本买卖。 如此一想,这个牧场的面积更不能小了。 至于徐总兵会不会同意? 甘队长私以为。 只要在牧场里产下的野马小马驹,用家马的市价卖给邶军军营,徐总兵估计得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计划有可行性! 你若问她想要在鞑靼的地盘上与人抢饭吃,是如何想的? 她准会告诉你,五十六个民族嘛,蒙古族也是其中一个。 她不过是提前行使了一个公民对无主国土的使用权。 至于蒙古人答应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说! 不服,来战! 以她如今实力,对上三两个鞑靼中等部落,还真没在怕的。 况且,阿土大王的万鼠大军还是很能干的。 到时候就让这些黄鼠们在牧场边境上安家,给她当免费的保镖。 打定主意后,她随即就把这次的任务调整了方向。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家落户,就得先弄明白周围环境的安全程度以及邻居们是否友善。 邻居们在哪里? 自然得往草原深处去! 双肩包里,她为大伙儿准备了一样好东西。 是一套,带帽子的土黄色粗布薄棉袄制服。 甘明福代表他姐,为哨兵们解说: “别瞧着这个颜色的制服不起眼,这是队长特意挑选的大地色,与这种草场还未长起来的沙漠很接近。 往地上一趴,五十步之外肉眼很难看出是人来。就和朱宫(变色龙)换个地方换个色的意思一样。” “队长大才!” “队长英明!” 众人正吹着甘队长的彩虹屁。 马群中的马王忽然朝着西方,焦躁的一通嘶鸣。 “呜呜呜......呜呜呜......” 它急得围着甘明兰团团转。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并不断的从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其它野马也学着马王跪倒在地,呜呜叫个不停。 第183章 天边有一堵黄色的墙! 众人见到野马不同寻常的表现后,惊疑不定: “马要是发出这种叫声就表示它察觉到了危险,会向马的主人示警。” “是来了什么猛兽,还是遇到天敌了?” “沙漠里还有能跑过野马的猛兽?如果遇到天敌,它们早就跑远了!” “不好!它们刚才看的是西边!” “昂滴娘哎,西边是大沙漠,野马比人看得远,它们估计是看到了沙尘暴!” “嘶!沙尘暴!” “......” 只要在边城生活过一年以上的西北人。 都对来自骏马山西麓大沙漠里的沙尘暴不会陌生。 中原人对流放边城的理解,就是去西北吃沙子的。 实际上,他们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每年的春天,喝西北风,吃沙子就是边城人的常态。 老娘和婆姨收拾得再干净的院子。 一场沙尘暴过后,哪哪儿都是沙。 三天前,甘明兰就遇到过一场。 她当时还是进空间躲过去的。 才隔了三天,又来一场? 西北边境上的沙尘暴,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常年生活在沙漠和半沙漠地带的动物们,都有一套躲避沙尘暴的法子。 西北人要是在户外遇到沙尘暴。 一般会寻找一处庇护所,用帽子护住口和眼,静待沙尘暴过境。 现在这些稀稀拉拉的草地上,哪来的庇护所? 哨兵们只得各自寻了一匹野马,抱着马脖子一脑袋扎在马鬃上不肯撒手。 此时,西边视野的尽头。 原本无垠的地面上,出现一堵黄色的墙。 该墙贯通东西,横在天边推了过来。 青天白日,很快就黑了。 准确来说是,黄了! 昏黄昏黄的那一种。 黄沙墙挡住了所有的光源。 哨兵们都在心里暗自叫苦。 以往的沙尘暴刮到骏马山,经过崇山峻岭的层层阻挡,到了边城时已经被削弱了大半。 城里和各大卫所的沙尘,哪有这般惊人? 眼看着,黄沙墙马上就要从他们身上碾过去,还是紧张得直咽口水,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近了,近了。 “呜哇......呜哇......” “呜哇......呜哇......” 风凄厉的尖叫,想卷走一切,将一切带飞。 打到人身上,形成一股大力。 力道大到能把百斤以下的瘦子掀翻。 所有人都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搂住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甘明兰也真真切切体会了一回,与沙尘暴的亲密接触。 她的头发丝里、脖子里,睫毛上,全身上下一切可以钻空子的缝隙里,都进了沙子。 不到一刻钟。 她就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埋入了一个泥沙坑中。 头顶的风,还在不停的往坑里扬沙。 想把她埋到沙坑的更深处。 一刻钟过去。 风声依旧,似乎尖叫声更响了些。 两刻钟过去,风势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后,沙尘暴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愿。 足足刮了一个时辰,这一场沙尘暴才彻底结束。 沙尘暴刚刚过境。 天空仍旧是乌云密布。 转眼就下起了雨来。 “啪嗒......啪嗒.......” 水珠越越越大,带起了一股浓郁的土腥味。 马王一跃而起。 顺带将挂在它身上的甘明兰,也带出了泥沙坑里。 一人一马,当下很是狼狈。 除了眼珠子还在转动,全身都渡了一层泥沙。 马王拼命的甩头、甩尾巴,周围形成了一个小沙尘圈。 待到抖落完身上的泥沙,它从鼻子里发出了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随着野马群从黄沙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呸!呸!呸!” “咳!咳!咳!” “阿且......阿且......” 刚出来,迎接众人的就是豆大的雨点。 头上、脸上被雨点淋湿后,瞬间就变成了狸花猫。 “呀,下雨了呢!” “洗脸,快洗脸啊!昂都一个月没洗过脸了!” “哈哈哈,痛快!” 哨兵们顾不得身上被雨淋湿,很是欣喜于春天来上这么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 西北春天的雨,就是油中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自然是贵有它贵的道理! 哨兵们脸上的沙尘都还没有洗干净,雨就停了。 甘明兰在心里吐槽:三五分钟算什么下雨?还不如说是老天爷间歇性发了个神经! 看到甘队长望天望地,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哨兵们咧嘴直乐: “队长,在昂们西北这个季节能下这么一会儿已经很不错了,你看,地上的沙土都打湿啦。” “是啊,这骏马山西坡可比不得东面,一年之中也下不了几场雨的。” “下到牧场里,草都能长上好一截呢!” “......” 雨下这么少,气温还骤降得厉害。 半湿的布甲被风一吹,再壮实的都冷得直哆嗦。 众人赶紧从沙子里将各自的双肩包给扒出来。 脱掉布甲,套上队长给所有人准备的大地色薄棉袄。 忙活了好半晌,身上才有了些热乎气。 各自又啃了一个胡饼,再次由甘明兰领队向正北鞑靼草原出发。 她步行的举动令野马马王很是不解。 它大大的马眼里,满满的疑惑: 怎么了呢? 以往每日都是骑在它身上,一起奔跑的呀? 两脚兽你只有两条腿,走得又那么慢,要是遇到草原狼可会没命的! 它跟在队伍旁边走了好一会儿。 时不时用鼻子去蹭甘明兰的右手。 嗯嗯,它记得这一只爪子。 今日还没有喂它吃甜甜的东西呢! 两脚兽不骑马就等于,没有香香的草和甜甜的东西吃。 马王的智商将两者的关系联系起来后,彻底急了。 骑马! 你倒是骑马啊。 快来骑马王啊! 你想跑多久,本王就能跑多久。 不想对方今日是铁了心要用两条小短腿走路,它明示暗示对方都不愿意骑。 马王又气又急。 它在甘明兰跟前蹦跶个不停,鼻子里还不断的喷气,想表达它的气愤。 野马群是有样学样,直接表演了个群马乱舞。 众哨兵憋着笑。 谁敢想,他们的队长就是这般驯野马的! 居然又能耐让野马马王积极主动的,上赶着,甚至是求着她骑! 这还是那个暴脾气的马王么? 现在,不就和闹脾气的熊孩子一个样么! 队长如此这般,自然都是为了他们。 不然,靠腿丈量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第184章 全城殉国 老黄风(沙尘暴)东进的时速,并没有因为碾压过草原上的蝼蚁们就多停留一息。 声势浩大,遮天蔽日。 直到平推至骏马山海拔三千多米第一峰。 雄壮的山峦,挡在了老黄风(沙尘暴)跟前。 风速迅速受阻,削弱了大半。 经由骏马山这么一番阻挡后,老黄风(沙尘暴)到边城上空时,哪还有在草原上碾压甘明兰等人的气势! 躲在骏马山东侧的边城人,有福气。 可远在八百里外的榆林卫,实惨无疑。 榆林卫,地处黄土高原和漠南蒙古斡儿朵沙地南缘的交界处。 东晋时期,就有北方游牧民族在斡儿朵沙地建国。 并在此延续了数百年的游牧文明。 隋唐时期,受人口增长、气候变化等因素的影响,该地开始出现小面积的沙地。 在随后的一千多年里,沙地面积不断扩大。 到了如今,斡儿朵沙地已是茫茫荒漠。 被斡儿朵沙地伤害最深的,当属榆林卫所有边军与军户家属们。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 屋里白天要点灯,屋外抬脚不见踪。 说的就是榆林卫的老黄风! 今年的西北风,来势似乎比往年更猛烈了数倍。 整个榆林卫的天空都是黑沉沉的,天地之间混沌一片,尘土漫天飞舞。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 这一场特大的老黄风持续了七日之久。 直到风停半日,边军们才敢走出营地。 一拉门,“唰”的一声。 门口堆了七日的黄沙,瞬间卸了一室。 再看门外,卫所院子里的黄沙都有膝盖高! 而军田里,刚长出寸长的麦苗被埋了一个结结实实。 情况陆续汇总到了一块儿。 八字形容: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卫所之北那十二米高的长城城墙外,是数里长,与城头齐高的黄沙坡。 将领大惊失色: “快,快,组织人出城扒沙!” “通知军户,让军属们同去!” 扒沙是边城每年都要做的一项工作。 就是将老黄风带来的沙子从墙根下扒开,防的是蒙古人踏着这些沙子越过城墙。 榆林卫刚被抽调了大半精兵与赵牧云赵总兵,一同去西京剿贼。 只留了一万多守军在城内。 为了效率,几乎所有的守军以及军属们都跑到了城外,参与扒沙行动。 很多时候,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斡儿朵沙地之北,就是漠南蒙古的斡儿朵斯部落。 他们是从大元帝国的各万户、千户中选出来,最忠诚天可汗的护卫队。 这支精锐卫队,当年为天可汗以及其嫡系子孙们服役。 其后裔也继承了祖业,一直聚集在天可汗奉祀之神周围。 一个时刻将大元帝国灭亡的仇恨,记在邶国头上的部落,怎会不惦记着敌国的动态。 榆林卫的城墙很高,榆林卫的楼铺和墩台很密,榆林卫的邶军战斗力也很强。 斡儿朵斯部落年年扰关,年年败。 这一场巨强的沙尘暴,在刮飞斡儿朵斯部落帐篷的同时,他们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丝机遇。 甚至不顾沙尘暴天气,直接从大本营点了两万骑兵向榆林卫方向出发。 老黄风太厉害了! 三百多里的路,骑兵们走了整整七日半。 待到斡儿朵斯部落赶到榆林卫,就看到了密麻麻在城墙外扒沙的边军以及军户家属们。 斡儿朵斯部落首领眼里精光大亮: “汉人有句老话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巴特尔(勇士)们,该是你们展示雄姿的时候了! 在城内巷战我们不一定能赢,他们如今都跑来城外了,天可汗庇佑我们,送上门的功劳你们要不要取?” “要!要!要!” “呼啦啦......” 斡儿朵斯部落的骑兵挥舞着手里的弯刀,疯狂的往城墙处奔来,军属们着急忙慌躲进城内。 黄沙堆成的沙山有四五里长,扒沙的人中,总有老弱病残跑不快的。 这些人,很快就成了斡儿朵斯部落的骑兵刀下的亡魂。 待到榆林卫的边军开始组织反击,军属们已经伤亡了一百多人。 这一下子,彻底激起了榆林人的血性。 邶国曾经有武将是这么评价榆林卫的: “榆林为天下雄镇,兵最精,将材最多,然其地最瘠,饷又最乏”。 榆林守军在整个九边重镇都是出了名的能打,出了名的穷。 又穷又横! 每次鞑靼扰边,军户家属们压根不用动员。 只要有人喊上两嗓子,无论男女老幼,抄起家伙就上。 说砍就砍,绝无废话。 有血性的榆林人此时更是国仇家恨涌上心头。 城墙之外更是,刀光血影,流血成渠。 打着,打着,斡儿朵斯部落的骑兵终究是脚踏沙墙,翻到了城内。 这一打就打了三天三夜。 所有参战人员无一人投降,在留下敌军三分之二的尸体后,全城殉国。 斡儿朵斯部落首领带着剩下的六千多骑兵,对榆林卫下辖的数县开启了一通烧杀劫掠。 粮食、铁锅、金银珠宝和年轻美貌的妇人,统统抢走。 男人们,自然都遭受到了暴力袭击。 边城留守的副总兵熊真,哪怕在收到榆林卫被鞑靼攻打的消息,第一时间已经调了一万兵力驰援。 消息传递的时间加上八里路的行军。 这一万边军赶到榆林卫的辖区时,就看到了官道附近的百姓家中,几乎家家都挂了白。 领兵的参将找了一个村子下马打听,一听说他们是从边城赶来驰援的。 老人们放声痛哭: “你们怎么才来啊,怎么才来!鞑靼刚离开三天,这个时辰估计都回到大本营了!追都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呜呜呜......该死的鞑子抢走了昂家所有的米粮和锅具,他们还杀了昂两个儿子,五个还没有成年的孙子!昂们张家绝嗣了啊......” “军爷,昂们家里的爷们都被鞑靼杀了,你们可要替我们报仇血恨!” 鞑靼对男丁都是一视同仁,遇则杀之。 百姓们自然没有榆林卫军属们那般的彪悍,手无寸铁与在马上的骑兵相遇,自是招架不住的。 没了赖以生存的钱粮,又失去了家中主要劳动力。 真真是: 家毁人亡。 触目惊心。 第185章 家族荣光 在一万边军接手了榆林卫的防守任务时。 甘明兰等十三人已经被野马群带到了,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的分界线大沙漠边缘。 副队长此时正在给甘明兰介绍,他们已知的蒙古各势力分布情况: “漠南蒙古是指大沙漠以南、大青山以北的地区。 其中,包括了以察哈喇部为首的,豁尔臣部、斡儿朵斯部落、以及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等。 而漠北蒙古,则指大沙漠以北的广大地区,又以罕哈七部为代表。 北元自从被太祖皇帝赶到了漠北,对我们邶国的仇恨就没有停息过。三两年就要进犯边境一次,也是各有胜负。 如今,作为北元黄金家族正统继承人的是陵丹汗!漠北的罕哈七部为陵丹汗节制。漠北的数个中小部落各自为政,在名义上尊陵丹汗为‘共主’......” 随着副队长的科普,整个蒙古的势力地图,就在甘明兰的脑子里有了一个感念。 她听明白了。 北元黄金家族的势力范围已经大幅缩水,凌丹汗听上去像是个名义上的皇帝。 她却是不知。 之前,漠北蒙古的数个部落在去漠南草原上打劫期间,得知了宿敌(邶国)的现状。 最令他们高兴消息是,邶国国内的几百万下等人造反,全国乱成了一锅粥。 而且,边军们放着好好的边境不守,居然被糊涂皇帝派去打那些造反的下等人去了。 哦,不! 怎能骂邶文帝的老糊涂? 明明就是英明之举! 长生天庇佑漠北! 得了消息的陵丹汗决定趁机派兵南下,目标是摧毁边城的边防线。 只待边军与造反的下等人打个你死我活,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陵丹汗:谁还没有一个,早日实现蒙古境内大一统,重新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的梦想呢? 皇族落魄不要紧,只要利益一致就能成行! 杀死汉人,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的王令一经发出,所有漠北蒙古人都纷纷应战! 陵丹汗亲自督军,只用了七日就集结了二十万骑兵。 也算是掏空了漠北蒙古大半个家底! 副队长介绍完蒙古势力,还没超过一个时辰。 甘明兰等人就在戈壁沙漠中,看到了这一支打着陵丹汗王旗的大军。 幸亏戈壁滩足够大,众人躲在岩石山后没有将行踪暴露在蒙古大军的视野里。 亲眼看到了蒙古人的金戈铁马。 二十万骑兵与弩兵,来势汹汹。 众人都很焦急,悄声问道: “队长,昂们该怎么办?漠北鞑靼一次出动了这么多兵马,边城五卫现在只剩下了四万人了,其中还有几千个老兵。” “稳住,不要慌!守城容易攻城难!眼下最重要一件事,是要抢在鞑靼大军前面回边城报信!” 以野马群的脚力,追上这些蒙古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但想要走直线不绕路,十几骑的目标还是太大了些。 当即,甘明兰就做了个决定:“我一个人骑着马王回去报信,报完信再返回来找你们!” 十二个小伙子这些天与野马们磨合得还不错。 基本下达的指令,野马们也能听明白。 把他们留在敌军后方,倒也不怕遇到紧急情况跑不掉。 大戈壁离骏马山,直线距离都有一千多里。 以鞑靼的行军速度,快则七八日,慢则十日左右准能杀到边境线。 时间紧、任务急。 给边城守军多几天的准备,就多几分胜算。 甘明兰只简单交待完。 把给肥仔的私房马肉干一股脑偷渡到了双背包里,连包一块儿丢给甘明福,让他看着给众人分一分。 然后自己就骑着马王一溜烟跑没了影。 甘明福:双肩包好沉,就如大姐的对他的关爱一般重! “啪......啪......啪......” 甘明兰手里的桑树枝条,抽在马屁股上的力度有些大。 马王已经很能明白,这个两脚兽抽马的不同的部位是什么意思。 抽它的马屁,就是在赞美它的脚力了得。 它跑得越快,对方就越高兴。 一高兴,不就有好东西吃了么? “哒哒哒......” “哒哒哒......” 马王气场大开。 二次发育后速度再次突破了瓶颈,犹如一阵旋风从漠北大军身后刮过。 所有的弓骑兵都被它的速度惊艳到了。 “哇,马王!野马马王!” “太快了,它跑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马背上还有人?这是有主的马!”有主的就不能称之为野马了! “哎呀,有主又如何?他也是从漠北跑来的,整个漠北都是我们陵丹汗的!如此骏马,唯有我们陵丹汗才配骑它!” “......” 套马的汉子们跃跃欲试。 数百骑兵争先恐后主动请缨,誓要为陵丹汗连马带人都给套回来。 陵丹汗自然是不能拂了众人的好意。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三百多个骑兵们用尽全力追了两刻钟,就再也看不到那匹野马的踪迹了。 还差点没把他们的坐骑累趴下。 同样是来自大草原,马和马之间的差距如鸿沟! 越得不到,越觉得可惜! 马王:咦,咦,咦,来追我啊,怎么不追啦? 人,有人来疯。 马也有马来疯。 刚才被那三百多匹蒙古马一撵,差点没把马王激得飞起来。 要不是甘明兰手和脚上的力气足够大,她就会成为被甩飞的那一个。 一千多里直线距离。 沙漠与草原交织其间。 时不时还要绕道,总体上要跑出一千五六百里路来。 两天一夜。 马王就驮着它认主的两脚兽,到达了甘明兰当时催生狗米草的草场上。 哪怕那片草场已经彻底被黄沙掩盖,马王还是精准的找了回来。 甘明兰:就这货的记忆力,今后要是搞牧场还真不怕它跑丢了! 随着甘明兰给熊副总兵带回来,鞑靼大军即将杀到边境的消息,整个边城大营的中高层将士们都炸锅了。 派去驰援榆林卫的那一万人,暂时是回不到的。 边城五所,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了三万人,里面还包括了几千老兵。 要不是得了甘队长提前几日送回来的消息,边城搞不好就要成为第二个榆林卫了。 甘队长继玉面罗刹财神女附体后,又多了个及时雨的称号! 第186章 谁主张,谁张罗! 鞑子来了! 数十万鞑子骑兵打漠北来了! 这消息似一阵老黄风,不足半日就刮遍了整个边城的犄角旮旯。 最忧心的当属军属大娘们。 以往鞑靼扰边不过是几百上千的来。 也是年年都有伤亡的。 数十万大军是个啥概念? 整个边城所有军户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一命填一命都填不过来呀! 忧心家里的男丁在战场上有个好歹,同时也在打听她们这些老婆子能做点啥。 她们可不能被榆林卫的婆姨们比下去了。 边城一级战事准备,正式启动! 甘家如今也算是军属,自然也是积极备战。 正在装修的羊肉馆子都被叫停了。 甘洪真盯着铁匠将他的宰羊三件套,连夜打了出来。 父子俩白日就在家里磨刀。 家里现在用的菜刀、砍菜刀、加上宰羊三件套,轮番上磨刀石。 持续的磨刀声飘荡在院子里。 把这些日子刚长出了一点肉的滩羊,吓得再也不敢偷吃墙根下的狗米草了。 滩羊们:就偷吃了几根草,不至于吧?羊倌们,你们是不是养不起羊?! 报完信的甘明兰连家都没有回,又打马从赤木口出了关。 边军接下来会如何安排,自有熊真等人操心。 论守城,他们才是专业的。 甘明兰走之前,还把在草原上浪到飞起的阿土大王召唤到跟前。 给它下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事业鼠.阿土大王:“唧唧唧......主人,主人你放心,本大王手下可不养白吃草的鼠!” 有活儿干才好呢! 鼠牙不磨,它老爱长! 甘明兰:很好!鼠鼠们吃进去的是草籽,干的活儿却能顶一个营! 与此同时,大草原上。 十二个小伙子远远的坠在,漠北蒙古大军的身后。 盯着他们行军的路线,一刻都不敢放松心神。 甘明福观察了好几日,有些不解的问副队长:“鞑靼大军怎么一直都绕着沙地走?” 他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普通人,都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立马有人给他解释: “鞑靼和昂们邶军不同,他们的军粮一般是肉干和奶制品,同时还会带一些母马和牛羊跟着走。母马产奶当水饮,牛是拉车用的,肉干吃完了就杀羊!” 牛、马、羊,都得吃草。 所以,他们宁愿绕道走,也要逐草南下。 如此一来,对比邶军作战之前有多出一倍以上运粮的民夫,他们的辎重要轻松得多。 长途奔袭的话,优势很大! 甘明福默默的将这些发现都装在了脑子里。 他姐离开的这几天,哨兵们与他相处轻松自在了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 大字不识的哨兵们生活常识和军事技能,比他这个读书人会的东西有用得多。 而且,这些是在青山书院永远也接触不到的一面。 接触得越多,他越想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可能是黄金家族后裔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督战过。 反正陵丹汗本人就是个不能吃苦的。 漠北大军的行军速度,保持在每日一百二十里左右。 有野马在,哨兵们追得很轻松。 私下却没少分析局势: “照他们的行军路径和速度,最快估计也要半个月才能到骏马山!熊总兵他们又能多准备几日了!巴不得他们走得越慢越好!” “昂这几日也没闲着,算把鞑靼的人数摸清了!他们一个万户领了五千兵,一共四十个万户,就有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还真是看得上昂们边城啊!鞑靼这些年可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南下过!” “肯定和西域那帮胡人一样,想趁着流民作乱浑水摸鱼呗!” “看着他们就这么边放着羊边打仗,昂真是恨得牙痒痒!就是没有甘队长的好身手,若有甘队长三成的五成的本事,昂就敢冲进大营杀了那个狗日的陵丹汗!” “你是铜墙还是铁壁啊?独身一人闯二十万人的军营!鞑靼一人一泡尿都能把你给淹死!” “就是,你杀了他有甚用?说白了他就是吉祥物!” “吉祥物都死了,还怎么吉祥?” “......”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确实有几分歪理。 出征路上,陵丹汗被不明势力刺杀。 对二十万鞑靼大军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想得美,是一回事。 实力不允许也只能空想。 小伙子们翘首以盼的甘队长,又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离他们还有两百多里远。 他们的心情竟然与甘队长同频。 但不同的是。 甘明兰自从知道陵丹汗是个样子货后,可没有夜闯大营擒王的想法。 她主张,钝刀子割肉,在暗地里使坏。 至于节操什么的,她可没有那玩意儿。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使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况且,她还要将榆林卫全城殉国的那一笔血帐,算在漠北蒙古人的头上。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 一个是黄金家族的嫡系,一个是世世代代为这个家族而活的守卫者。 仆债主还,刚刚好...... 越往漠南走,白日的气温明显都要暖和得多。 那些被漠北人从漠南牧民手里刚抢回去没多久的牲畜们,又回到了熟悉的草场。 牛羊们大口大口的啃着,草场上刚长出来的嫩叶子。 春天的草虽然没有夏季牧场那般丰盛,但也比干草鲜美可口呀。 见着一点绿,这些牲畜们不啃完地皮都舍不得离开。 难怪后世春天会禁牧,实在是它们的胃口太大,对草场的破坏力太强了。 这日一百多里的行军结束后,又到了口粮们的放风时间。 羊倌们今日选的牧场很不错。 草都比之前一路过来的长得密,也长得高。 差一点,就能赶上夏季牧场了! 牛、马、羊,迫不及待的开始下嘴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 忽然,它们就闻到了空气中隐隐传来了一种,非常特别的青草香。 这个味道,陌生又迷离。 就好似猫咪闻到了猫薄荷。 所有的牲畜们都疯狂的吸气。 “呼哧......” “呼哧......” “呼哧......” 马:什么草?好香,好想吃! 牛:马兄好样的,同想! 羊:加一! 第187章 骆驼刺 牲畜们不同寻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羊倌和马倌们的注意。 他们在四处寻了好一会儿。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块,约莫有两三亩面积的凹地。 凹地周围是岩石。 凹地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竟然长满了乌那根(狗尾巴草)。 这是一种,在漠南牧场上常见的牧草,牛、马、羊都爱吃。 没有抽穗的乌那根,根茎和叶子都异常鲜嫩。 马倌们高兴坏了。 料想这个凹地之前应该是一个积水的水坑。 有水有肥土就能长出好草来。 这么鲜嫩的乌那根(狗尾巴草),当然得紧着马先吃。 拉车的牛和口粮羊都是次等牲畜。 牲畜,在蒙古人的眼里也是有三六九等。 马,也随主人的身份有高低之分。 在所有的马中,又以陵丹汗和各位万户长们坐骑最为尊贵。 可惜这处凹地的面积小了些。 马倌们迅速回去打了报告。 没想到还得了陵丹汗与万户长们的厚赏,七八个马倌美滋滋的赶着五百多匹骏马来此草场开小灶。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离凹地越近,草香就越浓郁。 骏马们彻底被香迷糊了。 在看清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牧草后,半点犹豫都不带停顿的,纷纷抬脚一跃。 “噗通......” “噗通......” “噗通......” 须臾间。 凹地下面就响起了阵阵划破天际的嘶鸣。 “嘶嘶嘶......” “嘶嘶嘶......” “嘶嘶嘶......” 那是一种马在遇到极致危险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危险! 痛苦! 勿来! 就是示警晚了些。 牧草的香气降低了马儿们的警觉性,它们如饺子一般,已经全都下了锅。 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站在凹地上面的七八个马倌,齐齐探出头往坑底看。 “嘶!” 这一看不要紧,全都傻眼了! 这,这凹地下面目测差不多有两丈深! 猝不及防这么一跳。 搞不好就要摔断腿! 再仔细一听骏马们的嘶鸣,马倌们也顾不得其它,随后纷纷往坑里跳。 救马就是救自己。 马倌的命是人命,但如果他们照顾的马受了伤,他们死上一万次都抵不了一匹马命! 刚跳进坑底的马倌们,脚底瞬间传来剧痛。 低头一看。 有十几根刺穿透了整个脚底,穿透皮肤露在了脚背上。 完了,完了。 马不是摔断了腿,是落入了刺坑里。 “痛......救命啊......救命!” 痛到晕厥过去前,马倌们觉得今日可能得罪了天上掌管人间牲畜的神。 不然的话,谁来告诉他们。 大沙漠里最常见的骆驼刺,为何会长在这么一个深坑里? 最令他们费解的是。 骆驼刺,骆驼刺。 骆驼能当牧草吃的刺,什么时候长得和铁钉子一般硬了? 他们还想问问,乌那根(狗尾巴草)又怎会长在骆驼刺上面? 想不明白的,唯有神迹能解释...... 甘明兰:呃,这个我倒是可以解释一下。 在她木系异能突破九级之后,自然界大部分植物都能成为她的工具。 哪怕是沙漠里普普通通的骆驼刺。 经过她的异能催生与淬炼后,枝条上的刺不仅又长又粗,还变得如铁钉一般坚硬与锋利。 她将空间神木树下被蚕沙滋养过的,长到一尺长的狗米草移植到了骆驼刺的刺网上。 又经过一番催生补漏,让狗米草在刺网上连成了一整片。 站在坑顶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些外形长得很像狗尾巴草的植物根部是寄居在刺网上的。 为了搞出这么个完美的陷阱,甘明兰足足忙活了一个上午。 她也没有料到,有蚕沙做肥料的狗米草还能让骏马们忘乎所以到这个程度。 陷阱效果超乎想象的好。 五百多匹骏马入坑后,迅速变成了“汗血宝马”。 越挣扎,骆驼刺越往皮肉里面钻。 马倌们承痛能力比马差得多,大部分已经痛晕过去。 只剩下一人还在坑底大声呼救。 没有人在乎马倌们的小命。 但马的嘶鸣声还是惊动了各自的主人。 两刻钟后,坑顶上站满了人。 陵丹汗望着坑底那九匹已经没了气息的白色宝马,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年头,黄金家族后裔也不富裕呀! 家族里能给他凑齐这九匹颜色一样且脚力上乘的宝马,都费了老鼻子功夫。 随便牵一匹卖去汉人的牛马市,都能卖千金的呐! 行军的这些天,他都舍不得用这九匹白马给他拉王帐。 好吃好喝的养着,时不时骑一骑。 眼下,这该死的马倌居然把他的宝马们都带进坑里了。 他可不相信这么明显的深坑对方看不出来。 居然还敢说遇到了一片上乘的牧草地! 陵丹汗有理由相信,这几个马倌一定是某些想拉他下马的势力给安排的卧底。 他半句解释的话都不想听,捂着钝痛的胸口挥挥手。 坑底的马倌们瞬间被利箭穿心。 奴隶的命,不是命! 但骏马的损失,却能让马主人们气得跳脚。 不是没有尝试过想用绳子套着马,并把马从坑里拉出来。 但坑底的状况已经彻底失控了。 和那九匹白马一样体力充沛,被扎后就不断挣扎的骏马一百多匹。 它们也是死得最快的一批。 死前,它们的身上被扎了几千根巨刺。 尤其是大动脉都被扎透了。 马再大,也没有那么多血可以放啊! 还剩下三百多匹马奄奄一息,呜呜咽咽。 马的主人试图抢救一二,让自己的亲兵下去看看情况。 不想,刚下去。 骆驼刺直接将他们的皮靴靴底刺穿了。 接连下去的十几人都伤了脚。 这些受伤的骑兵被拉上来后,从他们皮靴底拔出了刺来。 “是骆驼刺!” “天神啊,这骆驼刺怎生这般粗,还这般硬的?” 有人不信邪,用直接触碰了一下刺尖尖。 “嘶......痛!” 手指头瞬间有大颗的血珠子冒出来。 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都懵逼了。 骆驼刺,荒漠里随处可见。 乌那根(狗尾巴草),也很寻常。 两者叠加在一起,是人为陷害还是巧合? 陷害? 所有人都疯狂摇头,天下谁有这般大的能耐! 可真的是巧合吗? 哪有一次性就把五百多匹上乘马一网打尽的巧合? 陵丹汗不信! 万户长们也不信! 第188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信不信都不打紧。 事态发展的结果就是他们损失了五百匹最好的战马。 虽然不会影响大局,但也给上位者们心里留下了一道不吉利的阴影。 二十万大军继续南下中。 之前的马倌们有叛徒的嫌疑,命里该有一死。 就连羊倌们也被迁怒到丢了小命。 新上任的羊倌和马倌们战战兢兢,心理活动异常剧烈。 这个季节是真的不适合打仗呐! 漠北蒙古的冬季寒冷干燥且漫长,军马们长达数月都进食的是干草料。 当积雪融化,枯草转绿。 看似满满的生机,实则这个季节也是牲畜发病的高峰期。 从干粮过渡到嫩草,牲畜们的肠胃适应力不会那么快。 尤其是带着晨露的牧草,马和羊吃了,都极其容易拉肚子。 往年,这些战马们在春季期间是很少被放出来的。 骑兵们只三五不时的骑出来锻炼一下,确保战马的脚力不会退化。 夏季降雨多,牧草到了一年中的生长旺季。 战马们会在夏季大量进食,长身体。 但真正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战马的季节还得是秋天。 秋季,牧草开始结籽,草籽就是牧草的精华所在。 正是贴秋膘的好时候! 这时候的战马,就可以进行打仗等重体力方面的运动了。 恰逢此时,汉人的粮食也丰收了,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啦! 所以,汉人也管鞑靼南下掠夺的行为叫打秋风..... 眼下嘛,吃了一个漫长冬季干草的战马们一旦被放出来,看到嫩草就迈不动腿咯。 哪个蒙古人不知道春季不宜牧马? 陵丹汗:要是等到了秋天再南下,邶国的新皇帝都恐怕都已经登基了! 不管是那群下等人赢了,还是汉人的其它势力在浑水中摸走了鱼。 他们要是在新皇登基之年就去打秋风,对方还不得给他们来一个杀鸡儆猴? 搞不好,还会来个御驾亲征呢! 次日,骑兵们再不敢将牧马的活计交给马倌。 或亲自牧马,或割草回来投喂。 如此一来,甘明兰又找到了见缝长草的机会。 前些日子在骏马山西麓驯野马期间,她发现野马们对一种长得很像黄芪的植物避之不及。 她当时就好奇。 人家盐湖县的滩羊据说很爱吃这种中药草的。 野马难道比羊挑嘴? 为了娘家的羊肉汤馆子,她的牧草必须要给滩羊留一席之地呐。 人家湖盐县的羊吃什么中草药,她以后就帮着种什么。 之后,她在回边城报信的时候,就顺带拿了一株黄芪去问了军营里的马倌。 结果! 马倌告诉她,这种和黄芪长得很像的草边城人都叫它醉马草。 不仅不是补气养阳之物,反而还是一种剧毒的毒草。 全草,以春、夏花期毒性最强,干枯后仍有毒。 毒草在鲜嫩的时候牲畜们都爱吃。 牲畜们吃了醉马草到一定的量后,就会出现步态蹒跚、体温升高、口吐白沫如醉酒状的中毒症状。 如果食用过多,还会倒地不起,呈昏睡状态。 严重甚至会致死。 总之,在马倌口中,醉马草是一种毒得不能再毒的草了。 看看,看看。 她就说自然界,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没有用的。 草原害鼠是如此。 草原毒草也有用! 她在折返路上陆续催生出了好几斤醉马草种子。 眼下,她打算在普通牧草草丛中,催生一些醉马草在里面。 植物变成木系异能者的工具后,最惯用的手法就是强化其植物本身的特性。 比如,之前的骆驼刺到了甘明兰手里,那刺就变得又粗长且硬,甚至都能当个暗器使。 醉马草经由她一番操作,毒性直接翻倍。 放牧的话,蒙古马可能还会直接绕开毒草。 但她不信,那些割草的骑兵们能将这些毒草从普通牧草里挑出来! 骑兵们确实没有发现某人的阴招。 倒不是说他们不认识醉马草。 而是这种毒草的毒性太大,平日遇到的时候,它们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 谁会防备在普通牧草草丛里,还夹着大量毒草啊! 天还没黑呢,就有五千多匹战马在被投喂的过程中,口吐大量的白沫后,噗通噗通晕倒在地。 谁的马,谁心痛。 骑兵们可都是自带干粮、战马的干活儿啊! 他们急得嗷嗷大叫。 随行的几个兽医被拉开一看。 “中毒了!这是中毒了啊!你们都给喂了些什么草?” “不好,这个毒性太烈了!多半是救不回来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给灌些酸奶肉汤试试看!” “......” 兽医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挑了症状最轻的几十匹马灌了大量的酸奶肉汤也没能把马给救活。 如此大规模的战马中毒事件闻所未闻,全军哗然。 只留下陵丹汗和万户长等人在风中凌乱。 兽医们救不了马,还愿意帮忙找出害死这些马的元凶。 骑兵们亲手割回来的牧草还没吃完。 只要用心找,很快就从牧草中找出了夹杂在其中的醉马草。 兽医们举着手里的醉马草:“就是它!” 游牧民族不认识这草的真没几个。 众万户长们很是不解: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毒草也和牧草混着长了?” “以往只听说牲畜吃了醉马草就和喝醉了酒一样,什么时候这草的毒性这般烈性了?” 陵丹汗大怒: “查,给本汗仔细的查!本汗也很想知道,那些毒草是不是被有心人移栽在这些牧草里面的!” 如此反科学,反常识的小概率事件,只有人为才能解释得通。 怎么查? 一查那些还没有被割过的草丛,看看周围的沙地上有没有的人类的足印。 二查那些毒草是否有移栽的痕迹。 自然生长与移栽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不同来。 陵丹汗信心满满,他以为调查结果不用多久就能证实他的推测。 却不想,一万多人举着火把一丛一丛的找了一个多时辰。 结果却是,毒草还真在普通牧草里找到了不少,但移植的迹象是半分没看出。 莫说人类脚印了,草原鼠类的足迹都没留下一个! 不少人在心里开始动摇了。 难,难不成真的是天罚? 第189章 敢想、敢猜 蒙古大军的营地上,星星点点。 那是干牛粪搭起的火堆。 今夜不为取暖只为照明。 骑兵们在连夜挖坑土葬自己的爱马。 王帐内。 几十个万户长们与陵丹汗正在议事。 陵丹汗:“今日战马中毒一事,你们怎么看?” 众万户长们: “我认为醉马草这事就是个意外!人力不可能控制毒草往什么地方长,也不可能知道我们会在哪里扎营。” “我不同意!越查不出来才越有古怪!我怀疑这是漠南几个部落对我们之前抢羊的报复!” “非要说报复,和我们有世仇的汉人不是更有嫌疑?” “呵呵,不是我额日敦巴日瞧不起汉人!他们什么时候有胆气跑到长城外与我们作战过?他们都是属乌龟的,只知晓躲在墙内不出来!” “对啊,汉人的军规有意思得很!只要不是我们先动手,他们是绝对不敢主动挑起边境大战的!人家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谁给定的军规啊?还真是定得好!” “这么说来,还是漠南几个部落的嫌疑最大!” 今日王帐内的议事主题,其一就是找出中毒案的元凶,其二自然是商量解决之道。 众万户长一致同意,等拿下邶国后再回过头来收拾漠南蒙古的几个部落,轻松解决议题一。 众万户长:不管三七二十八,先给漠南蒙古诸部落盖个锅! 漠南蒙古诸部落:虽然我们确实缺大铁锅,但却不想要这种黑色的锅。 关于当前中毒一事的解决之道。 有万户长提议: “战马还是让马倌们牧养的好,那些骑兵心眼粗得跟马眼睛一般大!再让他们自己照料下去,还不知要折损多少马!” “我赞同巴音的意见!羊倌们今日牧羊就没有出半分差池!之前的马倌有问题,现在换了人不就好了么?” “哼!一个羊倌可以牧三千头羊!一个马倌能照样好几十匹战马?而且马倌才多少个?若是都杀了,谁来负责那几千匹母马的放牧和每日挤奶?” “就是,奶源和战马同等重要!没有马奶,我们行军路上喝什么?” “战马不管给谁养,都得调整下牧马或割草的时辰,我们每日扎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谁知道明日到了下一个牧场又会出什么意外?” “是漠南各部落的阴谋也好,巧合也罢,白天割草或牧养都比晚上安全得多。” “那就夜里多二十里路,白日让骑兵们多一个时辰牧马!” 事情议论到这里,也算是大差不离的解决了。 在其他万户长离开王帐后。 留在最后一位有黄金家族血脉的万户长找到陵丹汗,很是焦急道:“大汗,昨天夜里骑兵营里有一小撮人都在说一件事。” 陵丹汗:“说什么?” 近亲万户长:“他们说......说我们这次违背时令出战,恐怕是得罪了天上封管畜牧之神祭吉雅其。后果就报应在了那些死去的战马上,战马是为我们挡了灾。” 陵丹汗:“......” 今晚之前,报应之说还在小范围内传播。 今晚过后,估计除了广大骑兵,甚至那些百户长、千户长也会对报应之说深信不疑。 实在是骆驼刺陷阱和醉马草与牧草共生这两件事,经不住众人的常识推论! 就算是他们强行为漠南蒙古诸部落强行安了一口黑锅,但有些谣言一旦深入人心,就再难改变了。 陵丹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安排,赶紧安排!明日一早,本汗要亲自主持祭神仪式。” 不管这个祭神仪式有没有用,得都搞! 离漠北大军后卫营约有十里远的沙地里。 甘明福和十一个夜不收哨兵,趴在沙地里急得抓耳挠腮。 他们不敢离鞑靼军营太近,所以至今还不知道其营地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鞑子这是怎么了?以往这个点儿都已经歇息了!现在进进出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嘿嘿,该不会他们的战马又掉什么坑里吧?他们也真是够倒霉的,昨日死在坑里的那些马看着都不是凡品!” “在不同的坑里掉两回马,昂做梦都没你敢想!” “正泽,你是昂们这些人里读书最多的一个,你给昂们分析分析。” 字正泽.甘明福,最近几天他已经习惯了这群人,在讨论某件事的时候突然间的点名。 结合今日鞑靼扎营后的动静,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鞑靼昨日才吃了大亏,今日在牧马前应该会仔细检查牧场情况。那么多人大嚷大叫,应该是出了什么让他们惊慌失措的大事。他们的战马和口粮出事的概率很大。” 副队长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让众人将耳朵贴近,神秘兮兮道: “昂有一种直觉,是队长出手了!算算时日,她昨日就该与昂们汇合的!但是她至今都没有出现,你们细品品?” 甘明福:我要不是和我姐一块长大,知道她力气比一般人大了点,杀猪也比旁人利索些,我就能信了你们的邪! 他以为是这个副队长对他姐的盲吹,结果一个小队里竟然有大半的人,都赞同副队长所谓的直觉。 “原来如此!就说昂们队长不是普通人!” “啊啊啊!昂好想知道队长都干了些甚?今晚到底让鞑靼死了多少匹战马!” 这个问题,甘明兰本人也很想知道。 她仗着艺高人胆大,此时正潜伏在蒙古大军军营的不远处。 这会儿正拿着夜视镜检验今日的战果。 越看,心里越高兴:啧啧,到底毒死了多少牛马啊?挖坑的牛马是不是多了些? 在看清大坑里埋的都是战马后,很是满意。 战马,就是蒙古人肆无忌惮南下劫掠最大的仰仗。 论单兵作战能力,边军可不比蒙古人差。 所以在发现蒙古骑兵后,她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馊主意针对的都是战马。 为了让醉马草在普通牧草中不显眼,她也顺带将普通牧草催长了些。 果不其然。 但凡长得茂盛些的牧草都被骑兵们霸占了。 次一等的牛马羊就因被区别对待,才堪堪躲过了醉马草的毒害。 第190章 真神塌房! 次日,晨露初生。 一夜未眠的骑兵们全都挤到了王帐附近,默默的围观着一场祭神大典。 羊皮上的畜牧之神吉雅其画像,此时就摆在王帐的西南方。 神像前悬挂一个羊皮口袋。 里面盛着煮熟的羊肉、奶食、茶酒。 吉时一到。 主持祭神仪式的萨满.陵丹汗就走了出来,他身着萨满服,头戴神帽,手执萨满鼓。 腰带上挂满了铃铛。 行动间,腰铃亦随之摇摆,喇喇作声,与鼓声相应。 每一个萨满都是一位出色的歌舞艺术家。 他们边跳边唱气息都很稳。 今日歌曲的大意是: 在巍巍的高山上,神明的吉雅其老人,您是还放心不下你的马群吗,夜夜都要降临。 为您在胸前挂着接羔的皮袋,袋里装满炒米干粮,就供在毡车上停前方...... 在蒙古各部落里,只要具备强烈的萨满信仰意识和尊重祖先的传统,就有可能成为“萨满”。 很多部落首领就身兼“萨满”之职。 作为黄金家族直系后裔的陵丹汗,就是漠北蒙古各部落里最大的“萨满”。 即大神是也! 由他主持的祭神仪式,逼格瞬间拉满。 就看骑兵们郑重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对大神有多敬畏。 歌舞结束后,萨满.陵丹汗对着吉雅其神像大喊三声: “吉雅其阿爸!” “吉雅其阿爸!” “吉雅其阿爸!” 萨满.陵丹汗喊完后,马上吉雅其老人上身了。 “哎!” “哎!” “哎!” 竟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老人声音。 骑兵们一看真神上身,眼神立马变得更虔诚了。 大神果然就是大神。 吉雅其真神这么快就上了身。 在蒙古人眼里,萨满就是真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 萨满就是通过吟唱咒语和各种舞蹈动作与真神沟通,并让其附身在真人身上,传达其神意的。 被吉雅其老人上身的萨满陵丹汗:“你们送与我的供品都很好,我现在就把福赐与你们!” 王帐附近所有的人齐声高喊:“接福咯,接福咯......” 吉雅其老人仿佛对接福之人的恭敬与热情很满意,又问:“你们此次出征的马群可还好?” 就有骑兵躬身道: “真神啊,我们的马群在路上昨日小灾刚过今日又遇了大灾,求吉雅其真神庇佑我们的马群无灾无病。” 吉雅其老人: “我现在就为你们的马群赐福,一切天灾人祸都会过去的!你们今后要用心将马伺候好,千万莫要让马吃带露水的牧草.....” 众人:“谨遵神令!” 接下来,吉雅其老人又把这次带来的牲畜都问了一个遍。 羊好不好? ——好着呢! 我给羊赐福! ——接福咯! 那牛怎么样? ——牛也好! 结果就在帮牛接福之际,十几个牛倌惊慌失措的往王帐这边跑。 边跑边大声喊:“吉雅其真神,吉雅其真神!我们的牛不见了!好多牛都不见了!” 庄严的祭神仪式,就被这十几个牛倌突然打断了。 福气接到一半的骑兵们顿时急了: “吉雅其真神,您倒是接着赐福啊,正好将福气用在这些牛身上!” “不是说有好多牛不见了吗?正好求吉雅其真神帮我们将牛找回来吧!” 被吉雅其老人上身的萨满陵丹汗,差点没被这几个二百五骑兵把真身给气出来! 福气就这么掉在了半空中。 不能赐,也不好收回去。 除了对吉雅其真神深信不疑的基层骑兵们。 中高层千户长和百户长,已经起身往临时牛圈里去。 战马是陪着蒙古人打天下的好伙伴。 草原牛的功绩也不亚于马。 牛肉可食。 牛奶可饮。 牛皮可御寒。 牛粪可代薪。 牛还是运送军队辎重的主力军。 其价值远比羊要大得多。 现在可好! 就在他们大汗亲自主持祭吉雅其神的大典上,凭空消失了整整两百头牛! 这么多牛,是怎么就没了的! 又是从哪里没了的? 如此荒唐的话是如何从马倌嘴里说出来的! 牛倌们匍匐在地,不断的向上位者们磕头: “奴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一刻钟之前所有的牛都还在。” “奴也愿意作保,若有半句谎言,三生三世都永不为人!” 不为人就只能走畜生道。 再没有比这更可信的誓言了! 牛倌们没有参加刚刚的赐福大典,他们是真不知道事情就是这般巧。 用后世的话来说,参加了这场赐福仪式的人,是亲眼见证了真神塌房! 现场很安静,不少人拼命用双手拖住了下巴...... 就在蒙古人对吉雅其真神讳莫如深,并差点把营地掀翻找牛之时。 甘明兰在空间里,看着神木树下那两百头埋头猛吃狗米草的黄牛,喜笑颜开。 她可是凭真本事偷的牛。 高兴之余,又有些遗憾: “神木空间终究还是太小了些,要是空间能给我一个牧场,我能把蒙古人这次带来的牛羊全给偷回去!” 战马不是她可以肖想的,即使能弄到手也只能作为战利品的形式出现。 牛和羊就不同了。 她是立志要当大牧场主的,牧场在养野马的同时,自然要给牛和羊留出地盘来。 农耕社会,牛作为一种生产工具实在是太珍贵了。 不然她也不会前脚刚毒死蒙古人几千匹战马,后脚又打上了这些牛的主意。 只可惜,神木空间对她的遗憾视而不见。 “沙沙沙......” 蚕沙雨袭击,虽迟但到。 “啊!” 女人高亢的惊叫声,吓得刚吃到仙草的草原牛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两脚兽她怎么了? 是嫌牛吃太多了么! 神木树下的甘明兰哪里顾得上牛们的好奇,正疯狂的抖落身上的蚕沙。 今日的蚕沙黑中带了些绿,还比平时的颗粒大很多。 抬头仔细一看。 神木树上的七彩蚕已经长到了大拇指粗,它们的皮肤已经隐隐有了发亮的迹象。 呀,不知不觉又到了快吐丝结茧的时候了...... 第191章 噼里啪啦......嘭......轰! 耽搁了一上午,两百头牛是彻底找不回来了。 牛羊马圈就在营地旁边。 算得上是二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 两百头牛无论是从哪一个方向离开,都会留下脚印和动静。 所以,它们真是就在原地消失了! 结论是有了。 但没人敢信。 这比牛没了这事儿,更让人害怕。 从陵丹汗到各万户长、千户长们,仿佛都被吉雅其真神掐住了脖子,集体失了声。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 把失踪的两百头牛,都算在真神吉雅其的头上。 甚至可以说,这两百头牛是大萨满送与真神的祭品。 可是陵丹汗本人也怕啊。 怕之后的行军路上再发生什么离奇事件,真神都没法给他们兜底了。 再说,空口白牙的冤枉真神吉雅其。 真神降罪整个大草原,谁能担得起这个责? 思前想后,陵丹汗等人就错过了此次信仰危机的最佳的公关时机。 神奇的牛群失踪事件经过一上午的发酵,织成了一张叫做恐惧的大网,笼罩在每一个骑兵的心尖。 下午的行军速度又慢了三分。 夜行,是不可能再夜行的了! 一切以安全为主。 晚上在牲畜旁值夜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五倍。 骑兵们基本就是与自己带来的战马同吃同睡,片刻也不敢让战马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在,之后的几天,经过所有人的严防死守,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怪事。 陵丹汗和万户长等人还派出了三千轻骑兵,在队伍前面侦查并开道。 誓要将路上隐藏的一切危险,全都扼杀在摇篮中...... 五日后的傍晚。 二十万大军到达了漠南蒙古最有名的怪石山山谷。 这里离邶国最近的边境线骏马山,仅有两百里远。 穿过山谷,只需一天一夜就能杀到骏马山最南端的赤木口。 怪石山的山体由一块块巨型的红褐色岩石构成,最高峰不超五百米,呈南北走势,长约四十里。 奇形怪状的岩石历尽风雨侵蚀与山洪冲刷,在春日的夕阳下竟有一种沧桑的壮美。 最令人震惊的是。 在悬崖绝壁的山谷间,还散落着七个大大小小的淡水湖泊。 春季的沙漠和大草原上,这样的淡水湖泊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且还隐藏在这样的山谷中。 作为曾经一统草原的黄金家族后裔,陵丹汗对漠南蒙古各部落地盘上的资源了如指掌。 特意选了这一条行军路线,就是要来此山谷中补充淡水的。 打头的战马们,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水气息,撒开四条腿往山谷里中的淡水湖跑去。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骑兵们打马紧跟其后。 用了大半个时辰,就有三分之一的大军顺利进入山谷。 而跑在最前面的马和人,已经看到那些碧汪汪、清澈见底的湖泊。 风尘仆仆的他们一改最近几日的沉重,欢呼雀跃着: “有水了,有淡水了!” “七个湖泊,有足够我们所有人马都喝的水!” “跟上,快跟上啊!” 阿妈啊,这才是人类该喝的水呀! 看样子就知道是甜的呢。 湖泊近在咫尺。 战马的耳朵左右摇动,跟着它们的主人一块儿发出了高声鸣叫。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山谷里也回荡着战马们欢快的声音。 还不等这些回音结束,前前后后的山谷悬崖上,忽然发出了一阵阵声响。 “噼里啪啦嘭......噼里啪啦嘭......” “嘭嘭嘭.......嘭嘭嘭.......” “噼里啪啦......嘭嘭嘭......” 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声响,都把刚刚进山谷的漠北骑兵们全给吓懵了。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 不好! 好像是邶军的火铳响! 似乎火铳声里还夹着炮声。 完了,完了! 中埋伏了,他们铁定是中埋伏了! 邶军竟然骗过了在前面勘察的三千骑侦察兵。 这些人到底藏在哪个岩石缝隙里! 回击! 对,就是要回击! 将他们的火铳手统统射死! 还不待骑兵们掏出弓弩来还击。 他们坐下的战马们,就有了应激反应。 平时偶有音频过高或刺耳的声音传到马耳里,都能引起了战马们的恐慌。 更不提,眼下这持续不断的噼里啪啦声。 危险! 非常危险! 小伙伴、老伙计们,快跑,快跑啊! 那些冲在前面,还没来得及上扬的马脖子,现在使劲儿的往后仰。 前蹄子高高上抬,双眼上翻,瞪得老大。 鼻子里发出哼哼的连叫声,还打着颤音! 战马们的双眼里再看不到同伴,也顾不上马背上的主人。 闷着头就在山谷里横冲直撞。 有用力过猛,一下就撞飞了前面的老伙计的。 也有冲刺的方向不对,一头撞在悬崖峭壁上撞到马头直嗡嗡作响的。 它们在撒腿狂奔之际,狠狠的将主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惊厥中的马,可不是那么好控的! 掉下马的骑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后面冲上来的数百匹战马踩成一摊肉泥。 战马跑疯了。 彻底的疯了! 狭长的怪石山山谷里,上演了一场有山谷以来最大规模的牲畜踩踏事件。 还未进入山谷中的大部队吓得齐齐下马,骑兵们拼命的拉着马缰绳,场面一度失控。 山谷外的尚且乱成了一团麻。 山谷内的,血流成湖。 仅仅两刻钟过去,除了最前面跑出去了一千多骑,四万多匹战马竟然在踩踏事件中或惨死、或重伤。 被卷入的骑兵们,状况比马还要惨烈。 几乎没有一个站着的! 而造成这一场重大伤亡事故的始作俑者,是一百多个仅婴儿拳头大小的迷你晶核音响。 山谷的岩石自带了扩音、传音、立体环绕的奇效。 这些音响里循环播放的鞭炮声,是末世东方基地用来恐吓、驱赶变异怪物们的。 甘明兰之前就用野马马王做过试验,差点没把马王给惊出一个好歹来。 此时把这个大招用在怪石山山谷里。 设置了自动开关时间的晶核音响一开。 王炸! 第192章 分歧 末世的丧尸晶核几乎都是透明的。 不及钻石闪,和玻璃有得一拼。 晶核材质做出来的电子产品融入到自然界,就是自然界本体。 甘明兰把自动播放的时间设置了半小时,时辰一到自动消音。 隐蔽且有山谷回音非常混淆原始发音点这个优势。 漠北大军哪怕就是在白日,一寸一寸的将怪石山山谷搜上十遍都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况且,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山谷里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是那般的瘆人。 剩下还没进入山谷的蒙古大军,早就跑远了。 幕后势力甚至都没露面,就要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兵马。 这可比之前掉进坑里的五百多匹上等马,和原地消失不见的两百头牛带来的杀伤力大得多。 一口气跑出了五十里远。 大军才停下了脚步。 此时,王帐内的气氛很是激烈。 剩下的三十个万户长,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沿路返回。 一派却坚持南下。 主回派: “此行不吉!大大的不吉,一路走来都是有征兆的!” “我们连邶国的边境线都还没摸到,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人马。这样大的损失回去后要如何对族人交待?” “大汗,不是我们怯战,实在是能布置出这么一个惊马阵的幕后势力太可怖了。” 主战派急得跳脚: “回去?你们还有脸就这么回去?今日我们若不能重振士气,明日整个漠北,就会被漠南或西域的畏兀尔人瓜分殆尽!” “在这里吃了的大亏,还能从邶国找补回来!只要我们能将硬骨头边城啃下来,草原上还有哪个部落敢与我们漠北为敌?” “回不去的!部落里的粮食全让我们带出来了,没有抢到足够的粮食回去,我们部落的老少都会被饿死。” “......” 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都将希望寄托在了陵丹汗身上。 陵丹汗指着骏马山的方向,问主张返回的万户长们: “二百五十里,再坚持二百五十里就到骏马山了!来都来了,还是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来的,难道你们真的甘心就这样回去么?” 怎么可能甘心? 他们是举整个部落之力才凑出来万户长。 此行就是部落活下去并有好生活最大的期望。 继续南下,还要伤亡多少兵马尚未可知。 如丧家之犬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不仅要要顶着未战先怯懦夫的头衔,一辈子被其它部落羞辱。 就说大军在路上耗尽的肉干、粮食以及吃掉的羊,他们拿什么偿还部落牧民们? 至今都还没有在路上遇到一个漠南部落,想来他们如今都躲得远远的,回程的抢羊大计也许会落空。 后怕终究战胜了胆怯。 上位者们将满腔的憋屈与怒火,转移到邶国边境线。 唯有在邶国杀死更多的汉人,抢到更多的妇人和物资,方能弥补他们此行的损失。 对,就是这样! 要给骑兵们鼓鼓劲儿,才好让骑兵们与邶军决一死战...... 黑漆漆的夜里。 隔着几里远,都能听到鞑靼的兵甲摩擦与马蹄声。 眼看着折损了三分之一人马的蒙古大军,在短时间内迅速重整旗鼓,并有夜行的举动。 甘明兰随即现身在十二个队员跟前。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队员们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眼神亮若星辰。 “队长,昂们就知道你一直在附近!” “队长,能不能告诉昂们,您是如何做到的?” “队长,怪石山山谷里到底死了多少鞑子啊?” “昂们听到了火铳和炮声,难道是您带了神机营的兄弟们来伏击鞑靼吗?” “不对,神机营被总兵大人带去西京了!边城五卫都凑不出一千只火铳来,还有炮声呢!哦哦,您是不是将震天雷埋在了山谷中!来了多少个兄弟?” “不是说,怀庆府的火器坊的订单不是都排到后年了么?昂可是在心里头数过的,那声响绝对不低于两万枚!” 兵器厂干到冒烟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造不出这么多震天雷出来! 十二个人脑子里全都是大大的问号。 甘队长哪里肯认这种说不清的功劳,自是不接哨兵们的话茬子,她只道: “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鞑靼应得的天罚!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估摸接下来他们会把这些倒霉事全算在我们邶军的头上。 我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才返回,就是在骏马山下的给鞑靼大军布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咱们与漠北鞑靼大军的决战,该有的仪式感必须得给他们拉满!” 仪式感? 这词儿新鲜得紧! 不愧是秀才娘子,耳濡目染的文化人。 哨兵们虽然听不太懂,但欢迎敌军入境能是甚好招待? 光想想就全身激动得发颤是怎么一回事? 被鞑靼扰关这么多年,他们尾随的这一路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怎一个爽字了得。 原来,除了守在关口等着鞑靼上门挑衅被迫还手。 还有一种打仗叫做,主动出击。 只要诡计用得好,甘队长一人能杀数万军! 尽管甘队长矢口否认,怪山山谷搞出来的大动静和她无关。 但队员们已经不需要她本人亲口承认了。 知道鞑靼大军行动轨迹的,除了他们就只有甘队长。 甘队长就是太太太不居功了。 他们要是老皇帝,都能给甘队长一个三边总兵当一当! 一定是老天爷见不得邶国边境的军户们受罪,派了玉面罗刹下凡来拯救他们。 脑补,是一种病。 自戴三米厚滤镜的脑补,就是这么天马行空。 说回,咱就回。 这大草原上三五天一场的老黄风(沙尘暴),他们都是被埋了好几回。 鞑靼这地界儿可真不是人呆的! 骏马山真是他们边城的守护神。 不但为他们挡住了西边沙漠刮来的大黄风(沙尘暴),就是眼下的鞑靼入境都能狠狠的拦一拦。 被迫与牛为伍的野马马王从神木空间出来后,胃都是硬邦邦的。 它好撑,它要消食。 甘明兰:满足你! 第193章 大王邀功 吃小灶的马王跟着雌性两脚兽的回归,惹来了野马们的艳羡。 众野马: 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都没觉得苦,现在才过上了几天吃仙草和糖块的生活,就再不想回到以前了。 啾啾啾,回家,它们要跟着雌性两脚兽回家! 这些野马不仅对甘明兰热情得要命,还争先恐后的想代替马王驮着她跑。 马王:想和它抢雌性两脚兽?真是不知死活! 任哪匹野马靠近甘明兰,它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对方一蹄子。 把甘明福看得那一个目瞪口呆: 听过狗护食,还没听说过马争主人的! 关于哨兵们对鞑靼大军最近持续损兵折马的猜测,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认同的。 他姐自从脑子里的淤血消散后,仿若新生。 有脑子、有武力值。 甚至还在战场上积累了不少杀敌的经验。 他毫不怀疑,他姐如今的身手即使去闯江湖也有一席之地。 至于姐姐是如何在不惊动千军万马的情况下,给对方造成巨大损失的,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受伤的都是敌军! 这么一想,他姐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大能转世呢。 有进士之才的甘明福,如是想。 刚思及此,他就恨不得拍几下自己的脑瓜子。 他可是读书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竟然也被哨兵们传染了臆想的毛病! 这个毛病在一个时辰后,病情越发严重了。 甘明兰在临近骏马山边境线,还有十里远就让大伙儿停止前行。 并掏出了一个只陶哨吹了起来。 “嘘......嘘.......嘘......” 甘明福:谁来告诉他! 不仅野马群能听懂他姐的口令,就是那只草原报恩鼠听到哨音,都能蹿到他姐跟前来报到。 看起来,似乎还要给他们带路。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姐,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说过,为鞑靼大军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么?上次回来报信时,就让你们说的报恩鼠,带着它的同类们在骏马山各大豁口前的必经之地上打了很多洞。” 众哨兵顿时精神大振,在心里呐喊:陷马阵!这就是陷马阵啊! 但随即又一想,他们发现鞑靼大军至今也才二十日,骏马山的豁口大小加起来都有五十多个。 队长的报恩鼠以及它的同类们,哪里打得出这么多洞的哦! 他们对队长的话自是不疑的,不信任的是那一只报恩鼠。 草原上的兔子洞和耗子洞他们见得多了。 在火把的照明下,刚刚通往那个豁口的路上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队长,耗子洞子藏在了哪里了?” “鞑靼又不是傻子,他们要是白天来攻城,普通的耗子洞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么?洞口自然是打在土层的下面。” 听甘明兰这么一解释,队员们更惊奇了。 “队长,报恩鼠它真能听懂您的指令吗?” “队长,您除了能驯野马居然还能驯鼠啊?您是之前拜过什么大师吗?还是说有专门学过兽语?” “啊!昂好想知道报恩鼠是怎么让其它鼠帮它挖洞的!它是不是草原上所有鼠类里的首领啊?” “它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灵性,不当首领都可惜了!” “哎哟,要是昂手里现在有一把铁锹,真想挖几个洞来瞧一瞧。” 甘明兰:“......” 她不想编瞎话,也懒得回答。 反正队员们都都习惯了她少言寡语的脾性。 她都不用回应,对方都能自动脑补完所有。 甘明兰之所以敢夸口给鞑靼准备了欢迎仪式,自然是对这个工程很有信心的。 干活儿之前。 她对总工程师阿土大王提出的效果要求就是,人走在这些洞口之上不能塌方。 土层离洞口的厚度、洞口大小以及深度都是经过试验有标准数据的。 甚至在每个豁口处,她都要求阿土大王先给小弟们打个样。 阿土大王干任何她交待的正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此时,坐着马王脖子的阿土大王,就和主人在汇报工作: “唧唧唧......除了本王的黄鼠大军、草兔子、灰鼠、山耗子、本大王的同类,这方圆几百里的草原和沙地里,只要是爪子够用的都来帮着干活儿。” 甘明兰:“阿土大王真威武!” 阿土大王挺了挺小胸脯: “咕咕咕......大王有令,鼠敢不听?哼哼哼,还不是主人你交给鼠的活儿太多了!这山的豁口都有五十多处!鼠鼠们忙和到今天晚上,都还没有挖完呢。” 甘明兰:“哇,你们竟然比我想的还能干!坏蛋们还没来,大王你们再努努力,加加油!” 听到主人彩虹屁不断阿土大王愈加得意,眼珠子一转,又委屈巴巴的哭唧唧: “......主人你快看本大王的爪子!这双爪子它都成废爪了!就是这一双爪子这些天挖的洞多得都数不清啊,数不清!” 甘明兰摸了摸它伸出来的钢筋铁爪,一点都不走心的安慰道: “唉哟,还真是费爪子呢!但我除了你还能指望谁?谁让你比草原上、沙地里和骏马山上所有的鼠加起来都要能干呢!” 阿土大王屁股上的尾巴都快摇成幻影了,图穷匕见: “嗷嗷嗷......看在鼠这么能干的份上,这一回能跟着你回家的吧?” 甘明兰差点就笑出了声来。 心机阿土大王邀功邀了这么久,还以为它要提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要求来。 哼哼唧唧了半晌。 结果,就这? 哦哦,也对! 阿土大王想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家人的跟前,都快想疯了。 “行行行,这次把坏蛋打趴下,就带你回家看幼崽!可怜的圆圆没有母乳喝,都不知道她的小脸蛋还圆不圆了!” “啊啊啊......” 阿土大王层出不穷的叫声,打开了甘明福等人的新视野。 天! 旱獭的鼠语到底有多少种? 听上两刻钟,报恩鼠的发声都没有重复过。 而且,听上两刻钟后,他们竟然能从它的声量高低与尖细程度上,听出个大概的情绪来。 老娘哎!不得咯! 说出来你绝对不敢信,儿子居然也学会了一门兽语哟! 第194章 陷马阵 就在甘明兰等人从赤木口过关回边城之后。 漠北大军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一鼓作气仅用了一个昼夜就杀到了漠南蒙古的边境线。 骑兵们经过这几日的百户长、千户长等人的反复洗脑,心中累积的怒气与胆气已经达到了最高值。 而他们胯下的战马,状态也与他们的主人同频。 趁着天色尚早,他们打算在天黑之前穿过边防线并攻破边城。 蒙古骑兵们在特训战马一事上,有不外传的秘法。 他们只需要一个二十五天的周期,就能合理安排马匹的食物摄入量和运动量,并帮着战马调理到最佳状态。 具体操作如下: 刚出来的第一天,通常只进行放松性的遛马。 从第二天起方进行近距离奔跑训练。 第三天就加大运动量让战马出汗到一定量。 第四天后又慢慢进行近距离遛马,第五天、第六天慢跑和奔跑训练相继进行...... 如此反复,战马在二十五天左右就能达到最佳战斗状态。 此时此刻。 战马群兵分三路风驰电掣的往骏马山袭来。 骏马山第一峰山顶上,此时站着三十来号人。 打头的就是刚从草原出任务回来的哨兵们,他们想亲眼看看陷马阵的效果。 这么一打申请,连负责夜不收右哨军的李将军都来了兴致。 结果李将军的亲兵们积极响应,打着保护将军安全的口号也跟来瞧热闹。 报恩鼠送战利品的故事就在不久前。 边城的将军与参将们都觉得,那一次不过是玉面罗刹的运气加巧合。 但小子们这次带回来的消息委实太炸裂了! 太颠覆李将军的认知了! 他就是跑来见证奇迹的! 李将军此时手里正举一架长长的千里镜,将鞑靼大军的行军路线看得一清二楚。 三路大军,目标分别是骏马山东北山麓、西山中麓、西南山麓的大豁口。 显然漠北蒙古对邶国的边境线和各个关口要塞,也是了如指掌的。 近了,近了。 还有十五里远......十三里......十里......八里...... 李将军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冲着下属们一顿急吼:“怎么回事,那个甚么陷马阵怎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眼尖的哨兵大着嗓门回应:“啊!中招了,中招了,将军你快看!” 语气里兴奋得要命。 他们此时看到的,就是跑在西山中麓的鞑靼大军领头人。 其衣着很是华丽,身份不是万户长也该是一名千户长。 他的胯下是一匹枣红色上等战马,跑起来就如一颗小炮弹,又快又稳。 结果,枣红马刚跨入距豁口八里路的距离内。 它的前右前蹄,就一脚踩透了草皮地。 “咚”的一声陷入了一个五尺多深、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耗子洞里。 枣红马来不及阻止刹车,马背上的主人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响亮“咔嚓”。 右前腿,大腿腿骨生生折断了! 它的主人毫无防备被爱马带起的巨大惯力一带,以头点地的方式被甩了出去。 马主人腾空的时候,脑子里想得还挺多: 这是乱石山山谷的噩梦重现了么? 完犊子了! 邶军已经知道他们的大军压境,并提前做了部署准备...... 想停止进攻? 已经被彻底激发了战意的战马,它们哪里停的下来哦? 一脚......两脚......三四脚...... 耗子洞上面的土层,很快就承受不住战马马蹄接二连三的踩踏,纷纷露出了真面目。 “噗通!” “咚!” “咔嚓!” 战马发出的嘶鸣与骑兵们凄厉的哭嚎声,混合在一起。 哪怕队伍后面的骑兵,已经强制掉头并勒住了马。 但阿土大王带着草原鼠类们挖出的土洞工程,实在是太庞大了。 仅西山中麓的耗子洞,就撂倒了二里地的人和马! 而东北山麓与西南山麓的陷阱带拉得更长,陷马阵撂倒的人和马场面更为壮观......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且盛大的欢迎仪式,兵不血刃又解决了鞑靼骑兵三分之一的战马! 再没有比这大快军心的打法了。 李将军通过千里镜,把鞑靼大军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他疯狂的为阿土大王点赞: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昂们报恩鼠简直就是鞑靼的克星鼠啊!你们知道报恩鼠最稀罕吃甚?! 不管它是想吃精米还是吃小麦,也不管它的食量有多大,本将军宣布:它今后的口粮,昂们右哨军全给它包了!” 报恩鼠是能耐,同样是一鼠抵千军万马呐! 李将军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 回去马上要找几个匠人,为报恩鼠捏上几个大大陶像。 然后再把这些陶像,放在边城的四个城门口当镇城之神兽! 太能耐了啊,太能耐了! 看到自家将军也加入了报恩鼠的无脑吹,见过报恩鼠本鼠的哨兵们乐得合不拢嘴,一副与有荣焉样。 不过,还有一人很不给李将军的面子,大声反驳道: “将军,报恩鼠什么时候成昂们右哨军的了!昂们的军粮能有甚好东西吃?人家可是草原上的鼠大王,是一种自由的鼠!” 李将军被侄子下属揭了老脸,恼羞成怒: “哼!要你们这些不长心的家伙有甚用?报恩鼠,报恩鼠不会哄!与甘队长姐弟俩朝夕相处了二十来日,也没把甘队长的弟弟给拐到右哨军来!” 侄子下属梗着脖子回怼: “您当我们是甘队长哦,还能哄到报恩鼠头上去?再说了,甘明福是真有进士之才的人!昂们走过的草原、沙漠和水泡子都装在了他的脑子里,他说一个月时间就能将详细的舆图绘出来!这样的人才,昂们右哨军怕是留不住的!” 侄子越是这般说,李将军就越是心痒难耐。 甘队长这种特殊人才,他捞不到就算了。 一个尚未被其他将军发现的能耐人,他岂能放过? 他要好好想想,右哨军里有什么样的事情最适合这样的文人来做。 当然,眼前他是没有太多的心神来琢磨具体的操作,他们得迅速下山回卫所。 守城之战,正式开启! 第195章 委屈 为了这一场大战。 五大卫所以及整个边城的军户们,已经准备了二十来日。 又害怕、又忐忑、又有些期待。 坏消息是,鞑靼大军真的来了! 好消息是:玉面罗刹归来! 上至熊真副总兵,下至边城很多军属们,真的是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都在传玉面罗刹以一己之力,在金州关杀了成千上万个西域胡人。 现在,也该轮到鞑靼们啦! 同样是来犯边的敌人,玉面罗刹她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鞑靼大军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已经被邶军发现了他们行踪,那就更不能退后。 于是。 在侦察兵探明那些坑马洞人踩上去无碍后。 三个豁口处的指挥官,同时都做出了让大军弃马攻城的决定! 鞑靼骑兵所倚仗的。 一是坐骑奔跑时风驰电掣,突袭时能把敌人打一个措手不及,二是人人都有一手不俗的箭术。 三大豁口的关隘处,随即将迎来了一场硬仗...... 与此同时,西京城。 赵总兵也正下令对守城的破军,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这是边军抵达西京城的第三天。 别看大军从边城出发至今已经有二十好几日,一路走得不慢,路途却并不顺利。 他们先是在关拢大道上,遇到七千多个附近各府的逃兵。 这些逃兵为了躲避被抽调去剿贼,直接躲进深山里当起了山匪。 穷凶极恶的他们,真是谁都敢抢! 竟然抢到了走在大军前面的运粮民夫头上来。 边军们被迫提前开启了剿匪事业。 七千多人真不够他们打杀几轮的。 但看到那些被砍杀的军户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边军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们这些人,要不是有赵总兵,多半混得比这些府兵们还惨的吧? 这群人手里有兵器有人马,被逼到绝路后,兵与匪转化真的是一念之间。 剿杀这些曾经的袍泽,边军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更让他们头大如牛的,还是在进入破军的势力范围后。 那些普通老百姓们,虽然不敢明刀明枪与边军为敌,但从边军的行军陆续就能推测出他们的目的地。 于是。 官道上就时不时出现了各种路障。 那些刁民们会连夜组织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官道上挖出几百个大坑来。 人家倒是没有做成陷阱,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路上!人能过,车不能过,马容易跌倒。 要是石头路不好挖土的,有那大聪明把山上的巨石给滚到路中央堵着,动辄几吨重的巨石一堵一大堆。 最可气的是,还有在路面上铺铁钉或荆棘木刺的。 并且,附近的溪流和水源都遭到了这些人用牲畜粪便污染。 边军们数次想进村讨一碗水喝,都没能成功。 在边城,甚至是整个怀庆府。 军户的身份虽然低,但保家卫国的边军们何时遭受过百姓这般对待? 关中百姓,这他娘的拿他们当胡人还是鞑靼待? 一个个的,心里委屈得要命。 赵总兵只得派数千人在前面清理路障,后面的大部队才能成行。 比原计划耽搁了五六日。 当看到大军攻打西京城势不可挡已成定局后,沿路的老百姓们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几千个老头子老太太,就那么乌泱泱坐在官道上替破军们叫屈: “大人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了几个月消停的日子,能不能不打仗不死人呐?” 赵总兵面无表情: “哪里消停了?流民们现在不仅占了三秦布政司半数以上的州府,现在还不停的往外地发展!家里有人加入流民军不要死的,赶紧给他们带话,打开城门投降,只要不是贼首的死罪可免!” 老头子不依不饶: “他们有甚么错?都是朝廷逼的!朝廷什么时候管过饿们老百姓的死活?旱了、灾了,没见过一粒救济粮!要是破军开了常平仓给饿们这些穷人放粮,饿们这把老骨头早就成蛆咯!” 随行的参将们气极反笑: “流民头子们可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开仓放粮开的是自家的仓么?好人都让他们做完了,骂名全让朝廷背。他们每到一个州府县衙就是大杀特杀,朝廷命官的命难道就是命?” 见到这些官老爷态度很是强硬,老太太们急了: “他们杀的都是贪官!他们不欺负穷人,饿们县令就是一个大贪官!他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都纳了八房小妾,破军们从他府上搜出了五万多两雪花银!县令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这等蛀虫,人人得而诛之!” “戏文里都说,这叫做惩恶扬善!” “对,惩恶扬善!破军们都是为了饿们这些穷苦人,要不是他们,饿们三代人都得做佃农。” “呜呜呜,饿家男人得了重病,饿从钱地主家借了五两银子,利滚利了一年后就有五十八两!饿就是把家里娃娃群都卖了也还不上!钱地主最后把饿家祖传的几亩地给收走了! 自打钱地主在饿们镇上落户,十年时候不到,下面的八个村都有半数的土地落到了钱地主的手里。饿们种的还是以前自家的地,却只能得三成粮!天灾年,饿们这些佃农还要给钱地主照样付租子.......” 可惜,老头子老太太注定要失望了。 无论他们口里的破军有多好,又如何受百姓们爱戴。 圣旨已下。 军令如山。 任谁也挡不住大军前往西京的步伐。 对上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想要强行拦路。 边军们拖拽间颇费了心神,其中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流血事件...... 十万大军终于在二十几日后,兵临西京城城下。 如果说破军是穷人们的救命大恩人。 那对应的就是商人、仕族们的仇敌。 当这些商户们得知,朝廷从边关重镇调遣精兵悍将来解救西京城后,蠢蠢欲动。 自古以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赵牧云等人昨日硬攻了一次,已经深有体会。 昨天夜里得了一些内应消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赵总兵等人打算一鼓作气打开一个口子...... 第196章 组队与破防 夜幕降临,鸣金收兵。 西京城城内商户有心想给边军们当带路党,不想却被破军一直紧盯着。 破军在其引敌入城时,来了个黄雀在后。 边城的先遣部队刚入城被人包了饺子。 神机营把火铳都打冒了烟,才堪堪撤回了三分之一。 与破军的第二次交火,十万大军就损失了五千多兵力。 最令赵牧云着恼的是,他的总兵大帐就被西京城的大炮给炸成了碎布片。 炸营了! 被炸营了! 造成的伤害不大,带给总兵大人的侮辱性更强! 赵总兵如何能忍这奇耻大辱? 在夜色的掩饰下再次对西京城发起了进攻。 这回把带来的震天雷都用上了。 西京城爆破声震天...... 而边城的总兵大营内,此时是一片欢声笑语。 熊真正在听三个关口白日守城战的伤亡情况。 越听越激动: “哈哈哈,很好,很好!昂们也算是首战大捷了!就这个打法保持下去!” 几个坐镇关口的游击将军想到今日的整个战争过程,至今都还心潮澎湃。 他们就在关口的城门上看得真真的。 鞑靼骑兵还没开打,就折损了三分之一在陷马阵里! “陷马阵对鞑靼大军的士气打击很大,而且骑兵们没了战马远程射箭自是受限,一旦近身就被昂们的火铳打中!今日大捷要给甘队长记首功!” “甘队长的大功可不止这一件,她还在骏马山两百里远的怪石山山谷,给鞑靼大军来了一波音杀!据说死伤的兵马比今日还要多!” 草原上的二三事熊副总兵也是听说了的,只比在座的了解得还要详细。 当即点头大声承诺道: “甘队长的功劳谁也不能贪,战士们今日也很勇猛,待将鞑靼赶出边境线再为大家一块儿请功! 眼下昂们的首要任务还是防守!给昂把所有的关口都守好守牢了!鞑靼最不擅打持久战,只要昂们稳着稳打撑个十天半月,他们自会退兵!” 众将领很是认同,皆领了各自的任务才退下。 甘明兰刚出差回城,守城之战没有参与。 不过。 她家便宜男人和娘家亲爹与二弟,据说都在前线做支援。 婆婆罗氏和甘母杨氏对甘明兰此时归来,都长舒了一口气。 有儿媳妇\/闺女在,真有安全感! 城外打得热闹,安平坊的三十六号院这两天也是人来人往。 不要误会,街坊邻居可不是专程来堵甘队长的。 阿土大王报恩与率领草原鼠大军打洞坑鞑靼的故事,以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方式,传遍了整个边城及五大卫所每一个角落。 报恩鼠它出名了,出大名了! 认识不认识的,都跑来了三十六号院看鼠。 大婶和大娘们还算比较克制,嘴里全是对报恩鼠的溢美之词。 小孩子们哪里见过,银白色皮毛和狗子一般大小的旱獭? 不提这旱獭有多大的能耐。 它本身的颜值属性,就是所有孩子们梦寐以求的神兽。 真是,谁看谁迷糊。 恨不得把这么好看的阿土大王给偷回家去。 哪怕是阿土大王仅跑出来亮个相,在院子里跑上一圈,都能引来一帮孩子们的尖叫声。 “阿土大王好好看!” “阿土大王好威风!” 就连肥仔都顾不上在他娘跟前撒娇,亦或和妹妹圆圆争宠了。 他比边城的其他孩子都要幸运,在阿土大王跟着他娘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就亲耳听到了他娘与阿土大王说话。 能听懂人话,不是神兽是什么? 他次日就吵吵着要做阿土大王的弟弟。 圆滚滚的身体扭啊扭,扭成了一只猪儿虫。 “娘,娘!你就同意了让阿土大王给窝做哥哥吧?仔仔要是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哥哥,那可就太威风了鸭!” 阿土大王听到这个人类幼崽夸它厉害,还愿意叫它大哥,吱吱吱了半晌。 大王也好,大哥也罢,都是大。 大就是厉害! 大就是好! 它乐意给人类幼崽当大哥得很! 甘明兰猪儿虫儿子给扭伤了眼,无奈道:“我原则上是同意的,就是不知道你爹打完仗回家会不会揍你!” 肥仔瞪着圆溜溜的荔枝眼: “今日好多小哥哥都和窝抢阿土大王呢,阿土大王是神兽哦。爹要是不乐意,娘你就给窝们就换个爹鸭!”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你爹有你是他的福气!” “嘻嘻嘻,反正窝只认厉害的大王做哥哥,以后大哥是大王,窝就是二王!” “仔啊,阿土大王要是做了你的大哥,那你们兄妹三人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可带劲儿了!” “带劲儿是神马鸭?” “带劲儿就是很厉害的意思!阿土、肥仔、圆圆,你连起来叫叫看!” “阿土肥......娘,娘,窝......窝不会!” “那你跟娘念念看,土肥圆,土肥圆!” “土肥圆......土肥圆.......” 肥仔哪里能听懂这个组合里蕴藏的贬义。 三字经背了半个月也才记住前半段的文盲吗,只觉得他娘真是有才华。 起一个组合名就包含了兄妹三人的名字! 在外人面前一叫,谁都知道他们仨是亲兄妹。 越念越觉得顺口。 “好鸭,好鸭!以后窝们就叫土肥圆!” 只有刚才为收了新小弟而沾沾自喜的阿土大王,瞬间破防。 “啊啊啊!” “哇呜......哇呜......” 土肥圆组合齐聚第一回。 以一大喜、一大怒、一大哭而收尾。 二十几日不见,圆圆小朋友又成功的把自己的圆脸蛋饿瘦了。 亲娘回归后,又变了粘人的娃娃精。 昨天晚上在给小家伙揉肚子的时候,甘明兰惊奇的发现,出生还不满五个月的婴儿体内竟然有了能量波动。 很细微,很细微,如头发丝那般的细微。 婴儿太小,异能太微弱。 现在还没办法测试出其属性来。 如果她觉醒的不是木系异能,只能靠磕丧尸晶核进阶。 末世的晶核都能当货币用,甘明兰的库存自然不会少。 但比起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神木精华,吸收晶核升级的弊端就要大很多。 但,谁让小家伙有一个疗愈系的亲娘呢? 简直就是个天选投胎娃! 第197章 被挖开的墙脚 接下来的两日。 鞑靼大军就和三大关口杠上了。 火铳被打得炸膛后,边军们换上了弓弩、换滚油、石块等一切可用的武器。 局面很稳。 以少胜多。 每日都能留下数千具鞑靼士兵的尸体。 边军们有理由相信,这般坚持下去不用半个月就能将鞑靼赶出边防线。 对方一改往日闪电战的作风,似乎想打拉锯战。 甚至还在骏马山西麓三十里地外升起了白色大帐。 鞑靼升白色大帐的消息传回了各大卫所。 老兵们给新兵蛋子们解释道: “鞑靼人惯爱在围城战中,用帐篷的颜色来恐吓守城的人。 如果他们搭起白色的帐篷,那就是告诉对手,如果打开城门束手投降,他们就会被宽恕,鞑靼的弯刀会饶恕每一个出城投降的人。 如果对手选择抵抗,鞑靼就会搭起红色的帐篷,以此来告诉对手,那些拒绝投降的人会被杀掉。 当鞑靼把黑色的帐篷搭起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准备屠城,黑色帐篷就是罪不可赦的意思......” 新兵蛋子们也跟着老兵嘲笑起了漠北王族的老把戏。 “鞑靼还以为他们是当年的大元帝国呢?现在围的是哪门子的城?连昂们的长城都没破,就玩上了恐吓!” 边军们不仅不怕,甚至比往日回击得更猛烈。 鞑靼一如既然的将边军们的兵力集中到三个关口,私下却派出了一支工程尖兵在夜里进行挖墙脚行动。 边防线太长、黄泥筑成的长城风化太严重。 在交战的第三天夜里,鞑靼大军终于挖开了骏马山西中麓某段险峻的城墙根儿...... 子时刚过。 鞑靼大军的先遣部队就从骏马山东麓的小口子豁口,下了山。 离小口子仅有二里地的马家堡军户们正在睡梦中。 这些都是屯田的军户,家里的男丁们也在附近的堡里值守。 眼下三大关口战事紧急,堡垒里只留下了不到一成的兵力。 鞑靼的先遣部队,对着这些老弱妇孺举起了手里的弯刀。 随着一声声求救声响起,马家堡值守的边军这才反应过来有鞑靼突破了边防线。 烽火台起了火。 附近几个堡的边军们慌了神。 “鞑靼来了!” “鞑靼来了!” 鞑靼出动了四个万户的兵力做先遣部队,这些人对付不足一千兵丁的马家堡,屠村仅用了两刻钟。 随着烽火相传。 三大关口的边军开始往马家堡赶来。 鞑靼的先遣队伍就沿着马家堡通往边城的路上,展开了对平民的大屠杀。 他们可不是只有升黑账才会屠城的。 如果他们不能拿下边城,漠北蒙古可能会被北面的沙俄,或者是漠南诸部落彻底吞并。 此行的一切损失,他们要将从边城找补回来。 他们抵达丁镇堡时,与从三个关口陆续赶来的边军们正好相遇。 看着在烈火中燃烧的丁镇堡,边军们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近身遭遇战,随即展开...... 五十里外的边城。 三十六号院门,被人从外面拍得“嘭嘭”作响。 “甘队长,甘队长!” “甘队长快醒醒,鞑靼大军破了边防线,正在杀来边城的路上。” 随即,整个边城就响起了阵阵铜铃示警声。 多少年没听过这声音了?! 被吵醒的半大孩子都不敢闹觉。 他们的童年噩梦鞑靼真的打来了! 三十六号院的三间正房,先后都有了动静。 经历过胡人夜闯金州关驿站的罗氏,吓得浑身直哆嗦。 儿子已经二十几日没有归家。 儿媳妇现在又要被喊去杀敌。 家里如今只剩下她这个老婆子和两个小娃娃。 怎么办? 怎么办? 甘明兰把婆婆从中间屋单手拎到了东次间,还给她怀里塞了一个毛茸茸。 “娘,我把阿土大王留在家里保护你们!大王,一切心怀不轨要进这间屋的人和物,你都不要客气。” “吱吱吱.......主人放心,本大王一定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自己的亲人,由自己来守护。 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兄妹俩,阿土大王表示轻松拿捏。 罗氏不可置信道: “肥仔他娘,你是认真的吗?报恩鼠还能看家护院!” “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难道会拿两个孩子和您的命开这种玩笑?等下我会回趟娘家,把我娘带来这屋和您做伴。” “哎,这个好!我和亲家母一人顾一娃刚刚好。” 甘家父子仨都主动上前线了,自然不能把亲娘一个人留在家。 用了两刻钟才将家里人全都安顿好。 三人又相互叮嘱了几句,甘明兰才锁好了房门和院门出了安平坊。 镇远门门楼上。 守城的官兵得知鞑靼大军即将杀到的消息,很是不淡定。 夜色太黑,他们看不清。 还在忧心如果两军杀到镇远门前,门楼上最大的利器大炮都没法用。 让他们焦急的是,边城如今的兵力不足。 长城就是边境线的第一道防守,破了防线边军的心态也很容易破防。 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时,身旁多了一个人。 那人问:“烽火台的火从哪里起的?鞑靼又是从哪个口子撕开防线的?” 值守的千夫长头也没回,指着前方回道: “最先燃起来的是马家堡,那里离小口子豁口最近,鞑靼肯定是从那里翻下山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城门上一跃而下,被吓得心突突跳。 “昂滴娘哎!这是轻功么?” 他的下属们却兴奋得大嚷大叫: “是甘队长,甘队长她出城杀鞑靼了!甘队长,你可要拿出在金州关杀胡人的威风来呀!” 甘明兰差点被这一嗓子给喊闪了腰。 时不待我,战情刻不容缓。 众人眼前只觉城门口一团黑影,如风一般往骏马山的方向奔去。 随即,又仿佛还听到了马蹄声。 哪里来的马? 自然是被收进空间里的马王了。 它们这几日都与两百头牛为伍。 要不是狗米草和草籽管够,野马群在狭小的空间里都快被憋疯了。 正不耐烦呢。 眼看着就换了一个地儿。 它们欢快的跟着马王就往骏马山冲。 第198章 冷兵器时代的新打法 甘明兰没有去丁镇堡打驰援仗。 她通过夜视镜评估了一下丁镇堡战争的规模。 蒙古人的先遣队伍,尚在边军们可力拼的范围内。 她的目的地是小口子豁口。 必须要把鞑靼撕开的口子给堵上。 不然的话,边城外的城镇和堡的军户百姓们都要遭殃。 以这些天鞑靼大军的耗损程度来看,约莫还有八九万人。 她是希望这些人最好是有来无回。 不为其他,就那些未受伤的蒙古马,就够边城再发展出几个骑兵营的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将漠北蒙古最后的大军彻底消灭,边城在十年内应该再无劲敌外患。 她想开的牧场就在骏马山西麓,外部环境是何等重要? 她敢单枪匹马往鞑靼大军中闯,自然是因为骏马山东麓的乔木、灌木、以及藤蔓植物都非常丰富。 对于木系异能者来说,这样环境就是最有利于她施展才华的战场。 是时候给这些掠夺者们一点绿色瞧瞧了! 意料之中。 鞑靼大军的四个万户军大约两万人,此时正隐藏在林子里。 他们在等先遣部队发出进攻的信号。 合围狩猎,一向是鞑靼人的行军方式。 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的等待猎物进入包围圈中。 在长城之外,他们没了战马打了几日很是被动。 好在,他们还有b计划。 他们带了一支擅长挖土的工程队。 眼下不就马上有机会与邶军打近身战了么? 近身战,漠北部落没有一个巴特尔(勇士)会胆怯。 他们的弯刀出来这么久还没有饮过血! 为了今晚的这一场战役,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两万多人藏身的地方都在灌木丛中。 这片向阳的山坡灌木丛除了灌木,还生长着很多的野葡萄藤。 漫山遍野的野葡萄藤,大约是鸟类从附近的葡萄园里偷食葡萄后带来的种子。 再过几个月,将会是附近村镇羊倌们最喜欢吃的野果子。 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十年以上的老葡萄藤藤蔓上长满了纤维,格外有韧性。 夜色笼罩下的山坡上,刚刚发出嫩芽的老藤感受到了,从空气中源源不断传来的能量。 是一种可让藤蔓植物再生的能量。 如人类拇指粗细的老藤得以二次发育。 藤蔓是越长越长,越长越有韧性。 就在它们的生长的过程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借着灌木和乔木,形成了一个个或方、或圆、或条形的藤墙。 如此这般有规律的生长,自然是为了将它们的猎物困在墙内。 它们的生长是悄无声息的。 没让猎物有半分的察觉。 待到藤墙大阵将所有的猎物包围后,真正的猎杀行动,才刚刚开始。 老藤向墙内的猎物伸出了魔爪。 一旦攀上猎物的身体,就会毫不犹豫的缠了上去。 牢牢的缠住,并不断的往内紧缩。 这是一种植物在生长过程中,令上百斤的猎物毫无招架之力的野蛮力量。 被老藤当了猎物的鞑靼大军,吓傻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蛇缠身,还是鬼上身。 冰冷的。 活着的。 挣脱不开的。 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们开始剧烈的挣扎,想要摆脱被捆绑的命运。 挣扎得越剧烈,老藤收缩得就越快。 第一个被某人选中的藤墙圈内,千余人很快就没了呼吸。 以甘明兰现在九级巅峰期的异能,在十分钟以内利用老藤绞杀两千人轻轻松松。 渐渐的,有人在死前发出最后的声音。 “救......救命!” “有......有埋伏!” 其他还没有被老藤缠住手脚的鞑靼大军,如临大敌。 他们抽出自己的弯刀,对着黑夜里就是一通乱砍。 黑漆漆的夜里,哪有什么敌军? 误伤的,只能是他们的自己人! 很快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泥。 鞑靼大军慌神了。 野葡萄老藤杀疯了。 藤墙内,一把把的骆驼刺种子被丢了进去。 再然后,这些骆驼刺也跟着一起狂欢。 一个捆,一个刺。 主打一个给猎物及时放血! 夜正浓,战正酣。 甘明兰通过夜视镜,把所有鞑靼藏身的位置一一找了出来,疯狂输出木系异能。 疲惫时,会给自己猛磕神木精华和进行体能修复。 她仿佛是一台永动机般,有着永远用不完的体力和能量。 就在她忙个不停的时候。 鞑靼的先遣部落,往天空发射了三支带着啸声的箭。 那是边军大部队已抵达战场,请求合围的信号。 只可惜。 藏身在灌木林里的驰援大部队,此时是自身难保。 准确的说。 他们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要被埋进土地做肥料了。 甘明兰表示,她有种花家血液里的传统美德。 再没有什么比血肉之躯,更有营养的肥料了! 论残忍,她认为自己比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鞑靼人良善得多...... 小口子豁口的城墙外。 陵丹汗和数十个万户长也听到了信号箭。 万户长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精神百倍。 “今夜过后我们就能彻底占据边城了!只要将他们守关的边军杀光,不愁里面的百姓不出来投降。” “是啊!出边城以东是怀庆府,怀庆府集河套平原财富之所在地。我们如果把边城和怀庆府的大户统统劫掠完,这些财富足以重振我们漠北王庭!” “太好了!巴特尔(勇士)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再等等,等到天明我们就可以从这个城墙口杀入边城!” “......” 鞑靼大军的三步走计划,环环相扣。 只是被甘明兰破坏了中间一个关键环,注定无法形成闭环了。 墙外的鞑靼大部队还不知道。 长城城墙根下,那个被他们费尽心思挖出来的大洞里,一个时辰后就被丢了几大把骆驼刺种子。 骆驼刺种子迅速破土发芽。 它们向下生根,向上生长。 叶子被限制了生长。 唯有浑身的木刺又多又密集。 且还有逐渐变硬的趋势。 除了被挖开的城墙根附近被重点照顾了。 甘明兰索性就沿着小口子豁口的长城走了一大圈。 在她身后,形成了一条宽约五米高约两米的木刺带。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微微亮。 第199章 去偷家 这个时间点,离天色大亮约莫还有大半个时辰。 是返回去砍杀几百个鞑靼,还是去鞑靼的大本营偷个家? 甘明兰只略略思索了几秒钟,就果断选择了后者。 以她如今的耳力,在用骆驼刺加固防线的时候,自然听到城墙之外鞑靼大军动静的。 为了拿下边城。 她有理由相信,城外藏着的那些人才是鞑靼大军最后的底牌。 所以,他们留在大帐看管战马和牲畜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啧啧,这人觊觎漠北蒙古的战马不是一天两天的。 恨不得能一口气给人全偷光。 想象是美好的。 现实条件是有限。 她要留出空间来偷马,还得将里面养了大半个月的两百头草原牛先给挪出来。 不过,这倒是也难不倒她。 骏马山是一片宝藏山脉。 她没有费太多的功夫,就寻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碎石杂草山谷。 该山谷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唯一的入口处被一块巨大的岩石给堵住了。 只要在露天的地方多长出一些藤蔓植物来,这里就是一个天然且外人很难找到的牧场。 为了让这个牧场留着她即将放养在里面牛马,甘明兰打算在山谷的各处都撒上了狗米草种子。 她脑子里思绪翻飞,手上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 前后仅用了一刻钟,山谷牧场即成。 被突然挪出神木空间的草原牛们,牛眼瞪得老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它们难道被两脚兽赶出了仙境? 虽然仙境有些窄巴,但伙食真没得说啊! 好不容易才在春日里,过上了随便吃草的好日子。 它们珍惜着呢。 还没从失落中缓过神来,鼻尖就闻到了熟悉的仙草香气。 啊! 是到了另一处仙境么? 这个新地界儿的仙草更多,地盘还更宽敞哩。 草原牛们马上就淡定下来了。 起得比鸡还早,但也不影响它们的好胃口。 欢快的甩着尾巴,开始哐哐干饭! 都是从大草原来的牛马,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 战事期间,战马每日至少要吃足够的青草和精粮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附近的草场连续几日都快被啃秃了,饲养员们不得不往更远的草场去牧马、牧牛和口粮羊。 之前的陷马阵让数万匹战马折断了腿。 伤势最重的一批战马已经殒命,被它们的主人埋在了草原上。 此时。 还有一万多匹伤势较轻的战马,正卧在离大本营大约有五里地的一处草场上养伤。 说是养伤。 漠北能有甚么好药材? 几个兽医们的医术本来就属于半吊子。 在医治那些大腿骨或者小腿骨裂了的战马时,他们能做的,只有原地取材。 寻一些可以消肿止痛的草药捣碎了,再敷在马的伤口处。 战马们的主人有些已经战亡,还有些正在战场上。 一万多匹伤马,几个兽医们也不可能每天来给伤马换药。 除了受伤的前两日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伤马们断了的骨头和经脉,没有得到好的治疗。 血脉不畅会引发伤口肿胀,高热惊厥等症状。 剧烈的疼痛,同时也影响了它们的胃口。 说起来也才伤了几天,却都只剩下了半条命。 看到它们的惨状,即使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甘明兰,都有些于心不忍。 鞑靼军医拿伤了腿的马没有办法,不代表她这个顶级疗愈大师没能耐呀?! 对她来说,这种外伤才是最好治的。 哎,马能有什么错? 它们错就错在跟错了主人! 观察了好一会。 她发现伤马们所在的位置,离鞑靼大本营还有些远。 好处是,她偷马跑多几次也不容易被发现。 坏处是,天亮之前她的速度要再快一些。 没法子。 现在鞑靼大本营内留守的兵力和后勤杂役,至少还有七八千人。 这些人有马有刀,周围属于半沙漠环境。 分散着跑,她一时半会还真的做不到能把这些人杀尽。 既然是偷家,不动声色的偷才是上策。 她能利用的自然是自己的神木空间。 仅有三亩地大的神木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论平方也有两千平方米。 那两百头牛丢进去,会在神木树下的草地上走来走去。 牛比马的体积大,活动的牛群愈发显得活动空间局促。 但若是换成受伤了不能跑的战马,一次塞两千匹马进去,平均下来每匹马就占两平米。 嗯,不挤,不挤! 算明白了空间的运输量,甘明兰接下来就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返于隐蔽山谷与鞑靼大本营之间...... 边城的防线虽然破了。 但有了甘明兰这么一个神助攻。 跑到邶国境内鞑靼大军,哪里会是边城三大卫所边军们的对手? 尤其是天亮之后。 当鞑靼屠村的消息传到了附近的村堡里,五十岁的老太太都抄起家里的菜刀要去隔壁村杀鞑靼。 那两万多没有等来驰援的先遣大军,在边城五卫以及军户们的砍杀下,死状不要太惨烈了。 同样是打仗,主场和客场之间差了一个甘队长。 西京城城外。 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耗费了数百个震天雷,总算是才炸开了西京城城墙。 赵总兵却在今日上午的临阵指挥中,受了些轻伤。 这一支流民组成的破军,比他想象中的难对付得多。 在人数上,破军早在几个月前就突破了百万大军。 哪怕如今大半的人马被派出去抢地盘了,留在老家的也有几十万众。 不要以为打开了西京城的大门战争就赢得了胜利。 邶军天色大亮后就冲了进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是百姓还是破军,边城们一时间竟无法辨认。 他们又不是鞑靼,没有屠城杀百姓这么一说。 那些破军隐藏着手里的兵器扮成普通百姓,待到走近后才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很是让边军们吃了一些苦头。 也多亏了他们平时的训练没有落下,闪躲与回击不慢。 赵总兵听了下属们的汇报后,赶紧下令:只要在大街上行走的,穿麻鞋的成年男人一律视为破军...... 第200章 怒急攻心 随着天色大亮。 陵丹汗等人等得心都是拔凉拔凉的。 前后去了八个万户大军,四万多人。 都到了辰正(早上八点),也没有给他们发来约定的信号。 十几个万户长想要带人去探个究竟。 结果,刚想从洞口钻进去就发现了异常。 一夜之间。 那个,他们耗费了千余人挖出来的城墙脚洞里,就密密麻麻长满了骆驼刺。 好似就怕他们不认识。 那些骆驼刺,植株上叶子都被人揪光了。 全身光秃秃的。 只剩下比成年人指头还长、比小拇指还要粗的硬刺。 那刺尖一看就知道有多锋利。 此时此景,万户长们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大汗,原来那五百多匹上等马掉进坑里就是邶军搞的鬼!” “马的皮那么厚实都能被这些木刺刺透,我们想要从这个洞里爬过去怕是也没有活路的。” “还不知道墙内有多少骆驼刺在等着我们呢!” “进去的那些人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才多少年没有打交道,邶军现在的实力已经强成这样了吗? 陵丹汗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白,后背全湿透了。 最终他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走,我们回大本营去!” 剩下的五万精锐,是漠北蒙古最后的底牌。 他可以丢脸,但他输不起这个家底! 五万大军仓皇的,从城墙外疾步回三十里外的大本营。 晨露夹杂着汗水,浑身湿透了的陵丹汗,刚回王帐内。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喝上一口马奶。 就有一众马倌、羊倌们求见。 见了他后又齐刷刷跪地。 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很不妙的直觉。 颤巍巍的问:“发......发生了何事?” 就有那跪在前面的几个马倌哭丧着脸,不停的磕头道: “大汗,大汗饶命!我们被人偷家了!一万多匹伤马、两千多匹母马,还有所有的羊都被偷走了啊!” “就和上回那两百头牛一样,静悄悄的就被偷走了。我们往三个关口追了去,一点脚印都没有发现!” “大汗,贼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睡觉的时候就守在羊圈外面,这都没能防住啊!” “呜呜呜......大汗饶命!” 陵丹汗:好一个晴天霹雳! 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受伤了的战马他们可以不要,反正留着也是等死。 但是。 母马,是他们行军最可靠的水源。 一路走来干粮早就吃完了,羊群就是他们唯一的口粮。 这些羊原本是打算战后用来庆功的时候吃的! 现在,所有的粮草莫名消失不见了! 惊恐交加之下。 陵丹汗只觉得喉咙痒痒,还带着一股子腥味。 强忍了半晌终于没忍住。 “哇”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黄金家族直系后裔,遗传的是大高个。 用后世的体重来看,陵丹汗大约有一米七八左右高,体重也有一百七八十斤。 年过五十岁的他,餐餐以肉为主食,又不需要体力劳动和军事体能锻炼。 这般大悲大怒之下,很容易破脑血管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的大汗直挺挺的往后仰倒,生生的在沙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大汗!大汗!你怎么了?” “快喊大夫,快喊大夫来!” “......” 几个被喊来的大夫,围着陵丹汗折腾了半晌,也没能让他苏醒过来。 其中一个大夫判断道: “大汗这是突然遭受风邪的侵袭,可能,可能之后会出现口眼?斜,言语不利,半身不遂的症状......” 这不就是汉人说的中风么? 各个小部落首领还是有这等常识的。 草原上很少有人得这病,大夫不会治也很正常。 对汉人医术比较熟悉的一个大夫道: “也不是完全没得治,至少商都的那些御医肯定是有法子的!就是要救治得及时,越拖越严重。” 反正他们这几个大夫没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跑去邶国的商都为大汗绑一个御医回来? 先不说办不办得到。 时间上估计也要几个月。 大汗的病能拖到那会儿吗? 思前想后,所有人都认为还是早日将大汗送回王庭,让他的妻妾们细心照顾的好。 现在的情况很是棘手。 二十个万户长针对大汗病情和眼下战事情况,正在商议中。 半数以上的人主张撤兵: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最好是马上离开!现在走,还有五万人和七万多匹战马。” “不是我们不愿意接着打,刚刚撕开的边防线如今已经被堵上了。进不去,只能继续在那三个豁口处打,邶军说不定希望我们耗死在这里。” “我曾经听说邶国的江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最有名的是外八门中的盗门!据说这些上到皇宫下到皇陵,只要有人出得起价,就没有他们偷不到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邶军请了江湖人来助阵?那,那我们要快些离开!我们可没有对付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反对撤兵的人是少数,但他们的态度也很坚决: “撤兵?倾尽了所有部落之财力打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们哪有脸回去?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能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没有了母马给我们提供足够的水源,也没了口粮羊让五万人吃饱肚子。我们可能连漠南蒙古的地盘都走不出去,我们拿怎么撤兵?” 打不过,走不掉。 怎么搞? 想要撤兵的人眼珠子一转: “面子是自己给自己的!在邶军这里吃了亏就去旁的地方找补回来。既然咱们现在缺的是水和粮,那就去抢!” “你的意思是?” “听说漠南的斡儿朵部落甚是富饶,他们不是自称是最忠诚天可汗的护卫队么?现在我们的大汗有难,难道护卫队不应该奉上家财?” “有道理!我们大汗还在!他们就该听王令!” “羊没了,还剩下几百头拉货的牛,把牛全杀了,再均分给每个巴特尔。吃了这些牛肉若是还抢不到羊,我们就回不去了!” “......” 第201章 怒火会转移,快乐会传染。 斡儿朵部落还不知道,他们被吃了败仗急着转移怒火的漠北蒙古众部惦记上了。 二十几日前才出动了整个部落,在榆林卫辖下各县收刮到的财物和粮食,很快就会易主。 漠南蒙古的其他部落可以不把,黄金家族嫡系子孙的陵丹汗放在眼里。 但作为天可汗最忠诚的护卫队后裔,斡儿朵部落不得不尊王令。 食物链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一物降一物! 漠北的万户长们确认过目标,这是他们可以扯着虎皮做大旗的部落后。 当即就拔营往斡儿朵沙地而去。 他们实在是怕被邶军赶尽杀绝,毕竟他们自己最爱干的就是屠城灭族这类的血腥事。 甘明兰目前却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邶国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基本盘都不稳,谈何开疆扩土? 参考历朝历代王朝末期的混乱局面,她认为有重兵把守的边疆都比内地安全。 当然,前提是将边境外的敌人打怕、打痛、打得没有招架之力。 这一回被打没了大半个家底的漠北蒙古,短时间内应该是不能恢复元气的。 漠南蒙古各部落离边境线比较近,他们对于邶军互市交易的依赖性较强。 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性。 只可惜她不是边城的总兵,很多事情的发展不由她说了算。 当前最紧急的还是给一万多匹战马治腿。 平均一条腿耗上半盏茶的功夫,还真不是一个小工程。 野马马王远远的看着雌性两脚兽一通忙和。 春天,万物复苏。 动物们也到了发春的季节。 母胎单身的公野马们在草原上想要找到心仪的母野马,不是件不容易的事。 去年的雪灾对这些天生天养的野马来说,也是一场历劫。 没想到,今日这个山谷里的母马竟然这么多! 它们热情的在野马群周围转圈圈。 公野马们:咴咴咴,眼睛都挑花了,这可怎么选哟?十匹母马的配置多半要超标了呢! 同样发春了的野马们哪有什么定力? 很快就跟着看对眼的母马,跑到了山谷的另一处卿卿我我起来。 唯独野马马王就像是一个刺头。 母马们要是靠得太近,它还会乱踢。 根本就不给这些母马近身的机会。 马王的脑子里有很多的疑惑和警惕。 为什么雌性两脚兽会搞来那么多废物同类。 那些废物连站都站不稳! 难道雌性两脚兽,是嫌弃它们这个马群的数量太少了? 和牛混居了那么些天就够委屈了,现在这个新地界不仅有牛、有羊还有数不清的同类。 母马们的模样和它的族类差得远,它是一匹都看不上眼。 它真的很不习惯,这么混杂且不能肆意奔跑的环境。 但它也不敢离开,时刻观察着甘明兰的举动,很怕那些废物同类抢走了它的家庭帝王! 阿土大王:本大王在此,区区四脚兽还想要家庭帝王? 刚刚发了一笔横财的甘明兰,哪顾得上去琢磨野马马王大眼睛里传达的疑惑。 这会子,山谷里可热闹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她现在是拥有十五匹野马、两百头牛、两万多只羊的大农场主! 以牲畜现在的市场价,她都能位居边城富豪榜榜首了。 正在被治愈腿的一万多匹战马和那三千多匹母马,她还真不能留下来。 战马作为一种战略资源,过于贵重与稀缺。 边城的骑兵营有了这些蒙古战马,其战斗力也能大幅度提升。 边军军事实力越强,边境就更安全。 受益人是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们。 当然,给是不可能白给的! 她在骏马山西麓的牧场,还得靠这些战马来交换。 想来赵总兵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未来的大农场主.甘明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在给马接腿期间,时不时抬头瞅着羊群。 湖盐县滩羊出了名的鲜。 但人家内蒙大草原散养的羊羔子,在后世的美食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 要不,今晚就杀几头肥羊回家。 给昨晚受了惊吓的家里人压压惊,补上一补? 也好让她娘家人尝尝,加了狗米草根和没有加的羊肉会有怎样的区别。 关于这两万多只羊,她也想好了分配方式。 可以平价卖上一万多头给这次受损严重的军户们。 怀孕的母羊留在牧场里生小羊羔。 剩下的商品羊就留给娘家的羊肉汤馆。 草原牛数量不多,也可以继续留在牧场里发展壮大...... 一直监视着鞑靼大本营动静的哨兵们,很快就给各大卫所以及边城传回了消息。 天亮后的边城,家家都还是关门闭户的。 男丁不在家,留守的老人和妇人是不敢出门。 昨夜一夜未眠,心惊胆战。 现在也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景。 七八岁的小孩子们,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 家里越不让干的事,他们就越想干。 天亮后,一个个都溜出了家门。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行走。 有那脑子比较灵活的,就往西边的镇远门跑去。 没想到,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半大孩子还挺多。 人群中,已经有得了消息的小家伙们在高声嚷嚷着: “鞑靼昨晚真的杀进了长城内。” “他们还屠杀了马家堡,共计一千六百五十七个无辜的老弱妇孺。” 值守的边军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睛肿肿的,提起鞑靼的先遣部队就咬牙切齿: “知道甚是屠村不?他们连三个月大的娃娃都没有放过!” 小孩子们捏着拳头,同仇敌忾:“鞑靼不是人,昂们要出城杀鞑靼!” 值守边军吸了吸鼻子: “哪轮到你们这些臭小子上战场!昨天夜里跑进来的那两万多鞑靼全都被砍杀了。现在大伙儿正在村堡里抓那些漏网之鱼和清扫战场。” 好消息,冲破防线的鞑靼大军被截杀了! 更好的消息是,鞑靼大军拔营撤兵了! 这可真是比过大年还令人高兴的事。 镇远门门口的气氛顿时就欢快了起来,城门大开。 小孩子们随即就当起了传话筒,在边城的大街小巷里边跑边欢快的喊着: “可以出来咯,鞑靼全被杀光了!” “鞑靼大本营撤军啦!昂们胜利咯!” “......” 第202章 伤 鞑靼撤军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但,边军的伤亡也是不小的。 到了下午数据才粗略统计了出来。 壮烈了的边军、参战的军属以及流放犯等,共计七千人出头,轻伤重伤加一块也有八千多。 壮烈了的要辨认出姓氏名谁,并给家属送回去入殓。 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的,全要送去抢救。 对所有的边军汉子而言,伤了、残了都不可怕,只要留条命在家里人都会谢天谢地的。 目前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军营里的大部分军医都被赵总兵带去了西京城剿贼。 不到十个军医怎么能收治八千多个伤员? 愁得熊副总兵直接下令,让边城唯二两家六个坐镇大夫关门为伤兵出诊。 并派人去怀庆府抓大夫抓药。 边城五卫现在是,缺大夫、缺护理、缺伤药,真是什么都缺! 总体来说,百姓们的心情还是松快的。 他们数代人生活在这里。 近几十年,如此大规模且打赢了的胜仗真是不多见。 这些老西北人,远比甘明兰更清楚这一场胜仗对鞑靼的威慑力。 他们甚至都有了庆贺胜利的心情。 边军们杀得鞑靼屁滚尿流的故事,当天上午就出来了好多个版本。 被关了一上午的小孩子们,蹦跶得也是特别欢快。 肥仔带着他大哥(阿土大王)和街坊孩子们,跑到几个城门口听故事去了...... 申正(下午四点),三十六号院。 罗氏与杨氏正商量着做夜饭,就听到了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罗氏还以为是儿媳妇回来了,连忙从灶房里迎了出来。 结果就看到了被亲家公和亲家侄子用担架抬着,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和血葫芦没两样的儿子。 她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双眼发直,颤声问:“亲......亲家,康......康儿他......” 问出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罗氏全身的力气。 甘洪真和小儿子放下担架,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道:“还活着,女婿他还有气的!” “噗通......” “噗通......” 两声响。 罗氏和杨氏两人前后动作一致,都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罗氏怕儿子丢了命。 杨氏也怕自家闺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当娘的心都是一样的。 看到两人被吓得脸色发白,甘明寿连忙解释道: “亲家婶婶,娘,昨夜我和爹都赶去丁镇堡杀鞑靼。我们守着的关口离丁镇堡有些远,到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 待到清扫战场时,爹就发现了姐夫被埋在几个死去的鞑靼身下。他身上有好几处刀口,应该是失血过多才昏迷了的。 大营里的军医和坐镇大夫们实在忙得分身乏术,我和爹就做主把姐夫带了回来,我爹带着上好的止血药......” 常年和刀打交道的屠夫,外伤药是家中常备。 罗氏是关心则乱,遇到儿子受伤这样的大事只会两眼抓瞎。 此时,她真的是万般庆幸有这么一门好亲家。 好亲家是真疼闺女的。 不然也不会抛家舍业的跟来边城吃沙子。 眼下,她就又得了好亲家的帮衬。 甘洪真父子俩就在东次间给左文康换衣裳,并开始着手帮他处理起身上的刀伤。 杨氏抓着罗氏的手轻声安慰道: “亲家母,有我们在哩!女婿就是血流得太多才晕的,等女婿醒过来,就让他老丈人宰一只羊给他好好补一补。” 罗氏满心满眼都在她儿子身上,混乱的点着头。 正待说什么,院门又被推开了。 是宝贝大孙子欢快的声音传来: “祖母,外祖母,你们快看,娘扛了一只羊回来哩,今晚咱们有羊肉吃了鸭。” 儿媳妇回来了? 罗氏隐隐抓到了她想听的字眼,终于从双眼无神中抬起头来。 刚抬头,真就看见了儿媳妇。 她嘴巴一瘪,差点哭出了声音来。 甘明兰还没见过婆婆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喉咙有些发痒,“娘,怎么了?” “快,你快去看看你男人!他受伤了,他被鞑靼砍伤了,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的,你快救救他!娘知道你最是有本事,他上回被狼咬成了重伤你都给他救了回来!” 罗氏越说越顺溜,拉着儿媳妇就往东次间跑。 甘明兰赶紧把扛着的羊丢到地下,疾步往屋里去。 心,跳得有些快。 尽管她对自己的异能很有信心。 她进屋的时候,甘明寿刚刚把姐夫的上半身扒了个精光。 后背上几道比筷子还长的刀口,就映入了婆媳俩的眼帘。 白皙的后背。 血肉模糊的伤口。 是那么触目惊心。 肥仔“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往炕上爬。 “爹爹,爹爹!” 罗氏被刺激得两眼发黑,身体软得像面条。 甘明兰只得先将婆婆给送去了中间正房里。 看到拼命想往男人身上扒的胖儿子,她忍着心中的火气,一把将胖儿子从炕上薅下来,蹲下身很是严肃的对他道: “你爹现在受了伤需要娘和外族父舅舅帮着上药,你能帮娘去中间屋照顾好祖母和妹妹吗?” 肥仔哪里听得进去劝,他坐在地上抱着他娘的大腿就开始哭嚎了起来: “呜呜呜,娘你莫要骗窝,边军叔叔他们说,他们说死了好多好多人,爹爹这样被抬回家的就是死人了! 爹爹,爹爹,你别死鸭!你别死!窝以后会乖乖的背书,窝再也不让娘给窝换新爹爹了!” 只要一想到爹爹就要被埋进土里,再也见不到面,肥仔是真的悲从心来。 坐在地上哭得昏天地暗,鼻涕冒泡。 那一阵眩晕刚刚过去的罗氏悠悠转醒后,就听到了她那宝贝金孙的大嗓门。 亲家公之前不是还说她儿子只是昏死过去的么? 难道是刚刚抬回家那一口气就落了? 啊! 她也不想活了。 罗氏跌跌撞撞往东次间跑来,看到儿媳妇铁青着脸在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孙子。 她双腿软倒在地上,一把将孙子搂在怀里。 仰天嚎啕大哭: “儿啊儿,你怎么忍心丢下娘就走了.......我可怜的康儿啊,你怎么舍得走,你怎么舍得走......” 甘明兰气得脑瓜子嗡嗡响。 谁家好人,人还没死就先嚎上丧了! 她打算今天晚上就给小崽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第203章 乌龙(上) 肥仔的那一顿打,是在他爹醒来后才挨的。 祖孙俩任谁劝也不听。 就那么相互抱着哭得惊天动地。 声音传到三十六号院外,玉面罗刹丧偶的消息正狂风一般席卷整个边城。 可惜甘明兰不知道她被寡了。 实在不想搭理这听不见人话的祖孙俩。 她让爹和二弟出了屋,自己接手了左文康伤口的清洗和上药。 甘洪真看到亲家母那副坐在地上嚎哭的模样,都惊呆了。 他是真不好意思留下来看亲家母哭嚎的尴尬。 索性带着杨氏与小儿子去灶房里忙活那只羊去了。 闺女带回来的那一大袋子狗米草根根,他们都很好奇加入羊汤后会有怎样的效果。 没有旁观者关注甘明兰手上的动作,很是方便她作弊。 她直接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大烧杯的神木精华液出来。 先是给左文康灌了大半杯进嘴里,剩下的全都给涂抹在了后背的伤口上。 接下来,又用木系异能开始为他的伤口疗愈。 期间,甘明兰发现左文康不仅是后背被砍了好几刀,背脊骨严重受伤。 他的后脑勺、还有几个要害处也受到了重击。 且他受的内伤竟比外伤还要严重得多。 后背的刀口与鞑靼的弯刀看上去是相吻合的。 照理他受的这些刀伤已够他丢半条命的了,难道是鞑靼怕他死得不够彻底? 会不会多次一举? 又或是不同的人下的手! 甘明兰勉强压下心中的狐疑,直到异能在左文康身体走了好几个来回才罢手。 从昨夜出门忙到现在,再有异能给自己续航,她在生理和心理上也是有些疲惫的。 结果。 她家小崽子从进门就开始哇哇大哭,甚至还有越哭越响的趋势。 甘明兰:手,痒得厉害,有些不听使唤。 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就把小家伙捞起来,在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几下巴掌。 她的力道不轻,肥仔都被打懵了。 之前孩子哭,是伤心没了爹。 这会儿哭,就是妥妥的肉痛。 死了亲爹,人家都这么难过了,娘居然还要打娃! 难怪边城的小哥哥们都说。 没了亲爹,亲娘也很快就变会成后娘。 后娘哪有好的? 不给娃吃饱饭,也不给娃穿新衣裳。 家里的脏活累活也都让娃一人干! 一想到,他马上要成为小哥哥口中的小可怜。 肥仔的伤心值从七分一下哗啦啦升到了十分。 “嗷嗷嗷......” 直接飚出了一个小高音,眼泪珠子就跟开了闸一样,直接上演了一出水漫金山。 “莫哭了,吵得慌!” 左文康好想捂着耳朵,差点要被他家儿子的嚎哭声给送走。 “嗝儿......” 高音被阻,拐了一个弯。 肥仔用他自己的小肉手扒拉开红肿的眼皮,往他爹脸上一瞧,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爹爹?” “哎!” “爹爹!” “哎!” 父子俩的一喊一答,终于引起了还沉浸在丧子悲痛中的罗氏的注意力。 罗氏拔凉拔凉的心终于活了过来:“康......康儿,你真的没死吗?” 左文康虚弱道:“没死!” “啊!”罗氏这下是又激动又尴尬,她刚才好像是哭得有点瘆人哈! 也不知晓外面的邻居们听到了,会不会产生误会啊! 亲爹活过来的崽子这回是彻底不哭了,呲溜一下爬上炕,就趴在他爹的身旁装乖宝。 可能是刚才哭得太狠了些,他这会儿身上的肉肉,还时不时一抽一抖的。 左文康是又好气又好笑。 媳妇儿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祖孙俩的表演。 儿子年龄不大,不懂事也就罢了。 他娘的心,怎能和他胖儿子的腰一般粗? 真死假死,都不要亲自确认一下的么! 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嚎起了丧来! 娘和儿子都是亲的,他能怎么办? 怪他们得了他的死讯后哭得太凶了么? 神仙媳妇儿刚才该是真动了怒,他琢磨又琢磨,还没打好腹稿为这祖孙俩说几句好话呢。 媳妇儿就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呵呵,不要看你儿子刚才哭得那般伤心,人家之前提了好几次意见,说是想要换一个新爹的。 你今后要是不珍惜自己的小命,只等你死后过了头七,我就会满足你家好大儿的心愿!” “嗷呜!娘,你好坏!窝不要换爹爹,窝不要换!” 肥仔求生欲大爆发,牢牢的抱着他爹的胳膊一个劲儿摇头。 他爹活得好好的,娘怎么越来越像后娘了哩? 左文康看了看媳妇儿,又看了看不断把头埋进他咯吱窝的崽子,终究没舍得打儿子。 提到身上的伤,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的。 就是现在记忆有些模糊,他得好好想想,回头再和媳妇详细说说。 眼下嘛,他最好是装可怜、装虚弱。 天大地大,伤患最大! 这么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受了这么重的伤,体内流失了大量的血,还真是很容易犯困的。 甘明兰知道,这是左文康的身体进入了一个自我修复状,最好是让他睡一个自然醒。 她能做的都做完了,就把东次间留给了想要片刻不离守着伤患的祖孙俩。 正好去中间正屋看闺女。 一进屋,就发现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在啃手指头。 快五个月大的宝宝长得粉粉嫩嫩的,正是可爱的时候。 甘明兰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呀,圆圆你醒了都不哭的吗?你怎么这么乖呀!啃指头是不是饿了呀?” 一把抱起小可爱就再不想撒手。 圆圆很快就闻到了她最喜欢最熟悉的味道,冲着她娘张嘴:“啊!哦!” 香香的饭饭回来了,宝宝要干饭,宝宝要干饭! 激动的伸出爪子,就往她的饭碗上抓。 又狠、又准! 手劲儿不小。 “嘶!” 痛得当娘的,差点没把娃给扔下炕。 无耻小家伙,正为自己抓住了饭碗得意洋洋。 她家的院门外。 就响起一道异常响亮的嚎哭声: “啊!天杀的鞑子!你们就知道可着好人祸害!昂们左秀才可是个大好人呐!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第204章 乌龙(下) 咦? 这不是之前搬家的时候,来给她家帮过忙的马大婶的声音么? 她在金州关的时候救过马大婶家的大儿子一命,两家之后就有了些来往。 马大婶到底在哭什么? 她那大嗓门嚎得圆圆小朋友抓饭碗的双手都停了,还支棱着脖子往院门口瞧,嘴里哇啦吱哇的冒着各种外星语。 待到甘明兰抱着她打开院门一看。 好家伙! 三十六号院门外,竟然乌泱泱的站着一群军属。 为首的不是马大婶,却是田参将家的老夫人。 田老夫人没有大声嚎哭,但她手里捏着一方帕子在不停的拭着眼角。 看到甘明兰母女俩,她脸上的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还抓着甘明兰的胳膊郑重道: “甘队长,为了你怀里的小闺女,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左秀才,他是几时走的?可换好了寿衣?老身早年给自己置办了一口上好的棺材,稍后就给你送家来!你放心,你家的事,就是昂们边城所有军属的事......” 甘明兰瞠目结舌,头大如牛。 听到这儿,还有甚不明白的? 她家好大儿之前的嚎丧没送走他亲爹,倒是让他爹社死了一回,还死得人尽皆知的那一种!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马大婶正酝酿情绪,甘明兰赶紧阻止了她的动作,迅速解释道: “谢谢老夫人的关爱,谢谢各位大婶们的关心,我相公只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刀伤,我爹在战场上寻到了他,怕军营里的大夫们忙不过来才把他抬回家的。 刚帮他清理了伤口上了些药,一刻钟之前还醒过一回,家里婆婆和孩子哭,就是看他后背的伤势严重给吓哭的。” “唉哟,那可太好了,太好了!好人就是要一生平平安安!”田老夫人是发自内心的为甘明兰高兴。 就凭着人家甘队长冒险去了趟草原,给边城带回了鞑靼大军杀来边城的消息,全城百姓都要记得她的好。 不仅人家出了大力,左秀才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都跟着上战场杀敌。 一家子好人,真不能出啥事。 她儿子去榆林卫之前,也是反复交待让多看顾这家人一些。 老夫人两刻钟之前得了报信心下大惊,连儿媳都来不及通知就急匆匆带着丫头婆子出了府。 门口围观的人群亲耳听到甘明兰的解释后,迅速收起了脸上的悲伤。 还纷纷安慰她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左秀才还年轻呢,好好养个三月两月的,准能养回来!昂家有上好的金疮药,昂这就回去给你取!” “甘队长啊,老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信昂,左秀才今后一定是有大福报的!” “甘队长,昂马上让家里的小子去河里抓几尾鱼给左秀才补补身子!你等着哈,昂这就家去!” “昂家还有枸杞子和黄芪呢,都是补气血的好东西......” 军属们之前听说甘队长死了男人,赶来三十六号院是想帮着张罗丧事的。 结果从丧偶变成了重伤。 那是得赶快回家,找一些滋补之物来看望伤患。 个个都在心里,把那些传播错误消息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是老尴尬了,尤其是嚎得最响亮的马大婶。 不止好心的邻居街坊们尴尬。 罗氏在屋内听到有人来吊丧,这会儿和大孙子躲在屋里一声都不敢吭,恨不得让阿土大王现给挖一个耗子洞,钻进去躲上一躲。 虽然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得知女婿刚刚醒过一回的甘家三口人,很替闺女\/姐姐高兴。 三口人放下了担心,终于把心神放在了羊身上。 家里买下来的两进院羊肉馆子已经装修得七七八八,再过一两个月都能开张营业了。 在这之前,肯定得先练练手。 闺女带回来的这一只羊,已经杀完放好了血。 甘父这会儿就接手了剥皮、分解等活计。 他剥羊皮的动作又快、又利落,就和人脱衣服一般的丝滑:“这只草原羊应该差不多有八九个月大,剥完皮连肉带骨头有二十五六斤!” 老屠户的手就是秤。 杨氏却对羊肠羊肚等内脏另眼相待:“好干净啊,等下正好和萝卜炖煮成一锅羊杂汤!” 甘明寿不爱一切动物内脏,他双眼放光的看着红彤彤的羊肉流口水: “娘,我听卫所里的老兵油子说,羊肉最好吃的做法就是一煮二炖、三蒸四烤,花椒盐葱、萝卜不能少!咱今日试试水煮和清炖呗!” 甘洪闻了闻手里分过羊肉的味儿,真有些迟疑道: “人家说的肯定是边城羊的做法,你姐说带回来的这只是鞑靼养的草原羊,水煮和清炖能好吃不?这个肉,闻起来还是有些膻味呢。” 杨氏浑不在意道: “你是和猪打交道得多闻不出来,还有不少人就嫌猪肉的腥味儿大呢!猪肉煮熟了,还不是什么怪味都没有。清水煮和炖的法子,才能吃出羊肉的本味来。” 掌勺大师傅一声令下,三口人都行动了起来。 甘洪真负责把羊脊骨、羊肋排从肉里剔出来,再砍成大块。 可怜的甘明寿,被亲娘分配了洗羊肠和羊肚的活计,恨不得把五岁的大外甥也拖出来干活儿。 杨氏很快就把两口大铁锅涮洗干净并升起了火。 头一回做羊肉汤,她也没啥可以借鉴的经验。 参考以往做杀猪菜的经验,摸索着来。 猪大骨能熬底汤。 羊骨头一样可以! 为了测试放了草药根根与不放的会有怎样的不同,两口锅同时开干。 可能是食材太鲜太好的缘故。 骨头汤在熬煮的过程中,香味儿飘满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把肥仔这个小家伙馋得,每隔上一刻钟跑一趟灶房。 在跑了第八趟后。 杨氏用筷子戳了戳两口锅里的肉和羊排,终于点头: “乖乖,去喊你祖母和娘来早饭,可以开饭了!外祖母把这些骨头和肉捞起来,就把羊杂和萝卜煮进去。咱吃完肉、啃完骨头再喝羊杂汤。” “爹爹睡着了,要给爹爹留!” “好好好,给你爹留上一大盆。” 第205章 借味儿 大西北并不适用人间四月芳菲尽这话。 白日的最高气温体感不超过十五度。 一早一晚还是极冷的。 降雨量极少,总感觉干且寒。 人的肠胃,很是渴望吃进一些暖呼呼的汤汤水水。 三十六号院附近的邻居街坊,今日都被一阵阵的肉香,勾得咽不下家里的粗茶淡饭。 鼻尖仔细一闻,绝对是他们最熟悉的羊肉无疑了! 可谁家会在这个季节里宰羊啊? 且都是吃了半辈子的羊的人,啥样的羊的香气有这般霸道? 有那好事儿的,寻着香味儿就到了三十六号院门口。 “唉哟,难怪了!这左秀才估计是伤得不轻!他岳丈家养的羊还是半大的羊羔子,居然都舍得杀给女婿吃!” “人甘家以前在大名府也是出了名的富贵人家,家风好得很,给闺女的陪嫁就包括了甘家买卖的分红呢。” “都舍得给出嫁女分红,春日里杀只羊算什么?遇到这样的岳家,左秀才前世肯定积了大德!” “你们再闻闻这味儿,昂吃了二十多年的羊肉都没有闻过这般鲜的滋味,难道大名府的人比昂们西北人还做弄羊肉?” “难怪人家有胆气开羊肉汤馆,就凭这一锅肉汤的香味儿,开业后昂一定要去捧捧场。” “狗娃子你蹲在人家的院门口作甚?” “吸溜......昂甚也不做,就......就借个味儿......” “哈哈哈,借得好,昂也借借味儿!” 好事儿不代表不懂事。 都听说左秀才的儿子哭得就跟死了爹一样,那得是多严重的伤? 最是厚脸皮的,都没好意思上伤患家蹭饭。 就是这炖肉的香气,都能勾人的馋魂了! 勾得一群人寻来就再也迈不开腿,一个个蹲在人家的院门外吸溜吸溜的借着味儿。 借味儿的人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而肉香始发地的左家灶房内,此时的吸溜声更甚。 “吸溜......” 甘明兰刚从肋骨上,吸溜下了一块瘦多肥少的肋条肉。 入了口的羊肉不腥不膻,有一些劲道的口感,还有微微的弹性。 嚼着肉,能明显的吃出肉质的鲜甜来。 家里人也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被这草原羊的肉香和口感给征服了,吸溜羊肉的同时就差没把羊骨头一并啃掉。 一大盆七八斤重的带骨肉,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被五大一小吃了个干干净净。 本以为,这些已经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了。 当第二盆加了狗米草根的羊骨肉端上来的那一刻,一股冰淇淋般的奶油香气瞬间抢占了人的嗅觉。 对没吃过冰激凌的人来说,是一种耳目一新的奶香! 就连甘明兰怀里的圆圆小朋友都急了。 这和饭饭一样香的是神马东东? 哇呜呜,宝宝想吃! 她的肉手不停的挥舞,脑袋也寻着肉香在晃动。 小家伙的异常反应让刚刚还沉浸在奶香中的众人,迅速回神。 他们的手比脑子反应迅速得多。 刚刚意犹未尽的舌尖,很快就体验到了什么才是人间至极的鲜。 浓郁的奶香混在鲜甜的羊肉中,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 同样的火候。 加了狗米草根炖煮出来的羊肉更为酥软,软而不柴,肉质都变得细腻了几分。 一口带骨肉下肚,所有人不由分说就加快了炫肉的动作。 他们正吃得欢,耳边突然就传来了“哇呜”一声响。 转头一看。 原来是奶娃娃她,被馋哭啦! 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小脸蛋通红通红的。 最搞笑的是,边哭嚎,小家伙那圆乎乎脑袋上五六寸长的头发,瞬间都炸开了。 啊!海胆爆炸头再现! 亲哥、亲娘和亲舅舅都被这个爆炸头可爱到了。 疼爱外孙女的甘洪真,急慌慌扯了一根肋骨肉就要塞到小家伙手里。 “圆圆不哭不哭,咱家别的没有,羊肉管够!外祖父隔几天就给圆圆杀一只羊吃!” 还是杨氏和罗氏这两个亲自喂养过孩子的妇人,理智尚在。 “亲家公,圆圆牙都还没长,她现在除了奶可什么都吃不得。” “福哥儿他爹,你添什么乱啊!哪有给不到五个月大的奶娃娃吃肉的?荤腥沾了肚,回头给她会拉给你看!” 别的宝宝这般大的肠胃如何,甘明兰不知道。 但自家这个生下来就经常享受异能梳理,拿神木精华液兑水当日常饮品喝的小东西,她能有啥肠胃不适的时候? 看她那爆炸头还在继续炸毛,情绪一时半会下不去。 赶紧开口道: “娘,给她吃一口不放盐的肉糜尝个味儿就行,她刚才喝了一肚子奶,估计是闻到这个羊肉的奶香就馋嘴啦。” 一勺肉糜? 那估计问题不大! 杨氏帮着从大锅里挑了一块没有加盐的羊腿肉,亲自撕下了拇指大的两块来。 甘明兰用勺子几下就给碾成了肉糜。 奶香奶香的羊肉肉糜,很快就送进了圆圆小朋友还在哇哇大哭的嘴里。 哭声,戛然而止。 泪眼朦胧的小家伙,舌尖刚碰到肉糜,就嗷呜一口含到了嘴里。 吧嗒吧嗒。 好好次哦。 再来一口! 不够不够! 说好的喝饱了奶呢? 说好的只尝一个味儿呢? 谁家不满五个月的奶娃娃,能一口气吃上几大勺份量的肉糜? 你若给人少给一口,就能哭得大人们都不好意思吃独食! 首次开荤,就把小家伙给吃美了。 大人们以为吃饱了狗米草炖煮的羊骨肉后,再不会眷恋其它人间美味。 不成想,转头又被羊杂汤刷新了肠胃延伸和认知的极限! 加了狗米草根和鲜羊骨头熬煮出的底汤,将羊肉的鲜、甜、以及浓浓的奶脂香气释放于汤中。 汤色清亮甘醇,鲜美浓郁。 羊肝儿细腻紧实、羊肚丝儿筋道脆生,羊肺片儿滑溜软嫩,萝卜甜到了心尖尖...... 一口杂碎一口萝卜一口汤,吃着嚼着吸溜着。 伴随着那股子冒着热气的鲜亮劲儿,从鼻尖一路凯歌直至落入胃袋,咚地一暖,舒服得让人直叹气。 肉吃得再撑,胃里都能给这碗羊杂汤留下一席之地...... 第206章 甘家家风 吃饱喝足的一顿大餐过后。 甘家人趁着消食的功夫,谈起了家里的买卖来。 掌勺大厨杨氏,对自己的厨艺胸有成竹: “这回妥了!我有十足的把握让咱家馆子的名号,在不久的将来响遍整个大西北。” “娘,咱家这等美味的羊肉汤,一碗卖上一百文是真不过分的吧?之前,您可一直都忧心会赔本的呢。” 他娘差点没因为羊的采购价给他一顿好打,甘明寿这会儿就翻起了小账。 “滚滚滚,老娘那会儿又没尝过这等好滋味!西北的羊,还真和咱们大名府的不一样!要我说,羊肉真比猪肉和鸡肉都要香! 关键是咱手里有绝密提鲜增香的药草根,只需要将大块的羊骨肉往清水里一丢,时辰一到就得!有手就会煮! 咱家那六十只羊,要是明日就能宰杀就好咯。一日没个进项,娘这心里都没着没落的。” 这是明摆着开张就能赚大钱的买卖呐! 等不及,根本等不及! 甘明寿被他娘要响遍大西北的野心给镇住了,越想越美。 现实却急得他抓耳挠腮: “哎,湖盐县的羊羔子过了秋才会出栏,咱家那六十只羊都不够卖上几天的!接不上啊,接不上!” 两进院如今就差包间里订制的桌椅还没配齐,锅灶和大厅都能投入使用的了。 趁着春日里早晚冷,羊肉羊杂汤的买卖必定红火。 说来说去,万事俱备只欠羊! 甘明兰看娘家人到这会儿,都没搞明白今日吃肉的重点。 她指着桌上的一堆骨头问大家:“你们觉得草原羊如何?” “好吃!奶香鲜甜!” “谁能不爱这一口?” “用边城人的话来说就是,歹得很!” “在家里的滩羊长成之前,我每日可以给羊肉馆子提供十头草原羊,肉质比今日这只羊还要好!” 不是甘明兰盲目自信。 那些草原羊只要吃上十天半月的狗米草,肉质不好吃,她都敢把姓倒过来。 “甚?” 惊喜,从天而降。 甘家三口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 “你们以为我昨夜都忙啥去了?鞑靼大军是带着他们的牛羊马来打仗的!他们都能来咱们的地盘抢劫金银财物和粮食,我为何不能反手抢走他们的牲畜?” “哇!姐,你实在是太牛了!不声不响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弟弟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抢了多少牛马羊?够不够咱家馆子撑到秋后的呀!” “不多不多,也就两百头牛和两万多只羊吧!” “啊?啊!” 甘明寿表演了一个原地三连跳。 这个消息也把甘洪真夫妻吓得心脏嘭嘭跳,一个晚上这是如何做到的? 甘明兰的解释是: “除了牛和羊我还抢了一万多匹战马呢,上回从草原上套回来的那个公野马群,帮我在昨夜出了大力! 不过,战马在边城是不能私底下买卖的! 我打算稍后就把这些战马送给赵总兵的骑兵营,用这些换一个骏马山的西麓的大牧场! 不是有两个村堡都受了鞑靼祸害么? 两万多只羊,咱家饭馆杀到年底也杀不完。 我想用去年的羊价卖一大半给这些军户们!” 这些打算好不好? 甘洪真仔细一琢磨,简直不要太好了! 战马留在闺女手里,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用这么多马换一个不占边城山地资源的牧场,那个总兵大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愿意。 一万多匹战马就是一万多骑兵的兵力。 乱世啥最可靠? 不就是武力值么! 整个西北都凑不出两万多只羊。 要是被人知晓了,还不知要惹来多少人觊觎呢。 用去年的羊价卖给受了鞑靼祸害的军属们? 一来符合市场的正常价,二又没有做冤大头。 被打下来的价格,只会让军属们更记住闺女的人情。 里子面子都挣到了。 最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牧场在闺女手里。 家里的羊肉馆子就再不会受人辖制了。 思及此,甘洪真为自家闺女高兴的同时,心里暖得发烫。 这些道理他给家里三口人掰扯了一会儿。 要是有尾巴,甘明寿这会儿准得冲他姐摇成一个电风扇。 杨氏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替闺女担忧:“你这牧场不是还没建起来的么?那么多牛马羊你都养在哪的儿呀?” 半大的羊羔子能都卖上二三两银子! 要是被人偷个几百只的,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况且还有那么多牛和马。 实在太招人眼了。 甘明兰指着骏马山的方向: “特意寻了一个很隐蔽的峡谷,里面有巨石封了山谷的谷口,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没我带路更是进不去!您要是不放心,明早让爹和弟弟随我走一遭看看去?” “真有这样的山谷呀?娘都想跟去看看了!” “想去就一块儿去呗!” “好!好!好!”甘洪真恨不得这会儿就天亮了。 但凡有一点冒险精神的爷们,最听不得这种,带有“隐蔽”、“一般人找不到”字眼的藏身之地。 能藏着这么多的牲畜,那山谷得多大啊? 想象不出来,根本想象不出来! 看来,他家的羊肉汤馆过个七八日就能开张了。 一只羊差不多能煮出两百碗羊肉汤。 一碗一百文。 十只羊,那就是二两百银子! “嘶!” 刚刚这么粗粗一算,甘洪真还真是吓了好一跳。 那些山匪沿路打劫,都没他家卖羊肉汤来钱得快吧? 不敢想,不敢想! 他今晚回去就和两个儿子商量商量。 以后家里的饭馆,是用市场最高价从闺女的牧场买羊,还是直接将赚到的七成利直接分给闺女。 照闺女刚才的提议,这些草原羊都是无本买卖,她能平价卖给军属们,自然也要用同样的价格卖给娘家。 闺女为自家做得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他这个当爹的又怎能如此厚颜? 是时候在两个儿子没娶媳妇儿之前,定下这些规矩了。 他只要活着一天,绝不能让儿女们因为钱财之事而起罅隙。 好的家风,就该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第207章 甘味鲜 过去二十多年里,甘母杨氏只专注于一个刨猪汤系列菜。 虽然甘家没有开馆子。 但每年冬至后,杨氏的亲戚和甘父认识的三教九流朋友们,总会找理由去甘家吃上一顿杀猪菜。 人生过了半,甘明现在要换个赛道。 她又拿出了当年研究刨猪汤的劲头来。 羊肉汤,羊肉汤。 最重要的就是汤。 用什么样的骨头、熬多长时间,加入多少草根最香浓,都需要实践摸索。 接下来数日,边城的老少女婿们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扎堆干活儿时,就会忍不住的吐槽: “哎,都是当人女婿的!昂可没少给岳丈送节礼,也就过年时候能吃上岳家一顿饭。” “不能比不能比,你问问大家伙儿,谁不想唤甘老丈一声老泰山?可惜昂们没有那个命呐!” “老天爷,左秀才到底是受了多严重的伤?才会在春日里隔上日就杀一只羊!他们家炖羊的香味儿都把昂家三个小崽子馋哭好几回了。” “昂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是眼红人家左秀才有个好岳丈,还是就馋人甘家的羊肉汤?” “咳咳咳......当然是馋羊肉汤!” “那你们马上就能拥有左秀才的待遇啦,甘味鲜羊肉汤馆再过两日就要开业了!” “咦?这还没到冬日就开始卖羊肉汤?甘老丈是不是不懂昂们边城人的吃羊习惯?” “啧!昂昨日也你问了同样的问题!你道人甘老丈是如何说的?” “难不成还有甚新鲜说法?” “人甘老丈说,他年轻的时候去商都为闺女求医。那宫里出来的老御医过了古稀之年,还耳不聋眼不花,走路利利索索。甘老丈特意请教其养生之道,老御医笑称他一年四季独好一口羊肉汤。” “甚?春日里阳气初升,进补是很容易上火的。” “非也!羊肉不比其它,实际上是一种温补之物!经过一季猫冬,昂们在春日里都是要下地出大力的,最是需要补上一补!而且这个时节早晚凉、晌午暖和,老人和娃娃们最容易得风寒。早起后夜里喝上一碗能发汗的羊肉汤,还能百病全消。” “嘶!这么说来吃羊肉汤可比喝苦汤药强多了!昂回头就给爹娘、婆姨和孩子买羊肉汤去!” “夏季的早晚都很热,这个时令进补又有甚说法?” “冬病夏治!尤其是到了三伏天!三伏天是一年当中最热湿的季节,喝羊肉汤可以形成‘内外夹击’,把体内的寒气驱逐体外,起到温中散寒、温补气血的功效。” “原来如此!秋季,昂就知道了!贴秋膘嘛!秋收也是要干体力活,吃好喝好才有力气!” “就知道贴秋膘!悄悄告诉你,秋季的羊肉汤最是补肾壮阳、温中散寒、补气血。” “补肾壮阳?这个好,这个好!” “......” 甘味鲜羊肉汤馆还没有开业。 一年四季常吃羊肉汤就能活到古稀之年的消息,已经通过“有心人”传扬了出去。 这也不是凭空瞎白话的,文案出自甘家女婿左文康之手。 前世为了抓住妻主的心和妻主的胃,他在药膳和滋补上特意拜过御医为师。 这些“有心人”,是经过甘明寿精挑细选出来。 干活儿前还要签了保密协议的。 他们只要能背熟这一套词,两两搭配在五十人以上的人群中宣扬一回,每人就能领到二百文钱。 还是日结! 最积极的一组,一日下来就得了五两银! 要不是甘明寿拦着,都要跑去怀庆府帮他们打广告了。 淳朴的边城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骚操作。 甘老丈夫妻去商都请老御医给闺女治病的一二事,稍稍打听就知真假。 谁人不盼自己能健健康康活到古稀之年?! 不就是一年四季喝羊汤么? 马上就让家里人想法子捉几只来养! 在这之前,市场价十文钱一碗的羊肉汤,谁还喝不起? 岂料。 过了两日,边城、五大卫所以及各个村堡,都被甘味鲜羊肉汤的天价给震惊了! 一群半大的孩子奔走相告: “甘味鲜开业三日大酬宾!一百文一碗羊肉汤,买一碗赠一碗,一碗配一个胡饼!三日后恢复原价!” 一百文,搁在去年之前都能喝十碗了! 今时不同往日,羊价吓死个人。 甘家人不讲武德。 甘味鲜的大灶台上是明厨。 还是临街而建的。 三更半夜小火慢炖的羊肉汤,把羊肉馆那一条街的邻居们香得根本睡不着觉。 睁着双眼眼、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总算是熬到了天明。 不差钱还性子急的,一个翻身下床,端起家里的瓦罐就往甘味鲜奔去。 到了羊肉汤馆跟前才发现,几十个食客巴巴的看着灶台前挥舞着砍肉刀的甘家老丈,不肯挪步。 不同于边城羊肉汤常见的凉肉锅里浇热汤的手法。 甘味鲜羊肉汤馆用的是热肉配热汤。 刚捞出锅的羊肉、羊杂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随着甘老丈的刀起刀落,羊肉和羊杂被砍成了块状。 因为是热羊肉,在块头上就比较粗犷豪放。 甘家二小子就侯在一旁,给肉里撒葱花。 端给食客之前,还会给每碗肉上浇两大勺雪白的肉汤。 肉汤浇下来的那一瞬间,奶香鲜甜的滋味猝不及防钻进了食客们的鼻孔里。 谁能受得了这个味儿? 有那不怕烫嘴的,接过碗就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一口汤入口。 直把之前吃了几十年羊肉汤的边城老饕们都整不会了。 老天爷这哪里是羊头汤? 这明明就是玉液琼浆啊! 就这个汤鲜醇香,还需要什么蒜末和陈醋! 一口接一口,就这么喝都停不下来。 碗里那浸透了羊汤的羊肉和羊杂,吃起来更是软烂入味儿。 每一口下肚,都给味蕾带来一次惊艳。 买一碗,赠一碗。 直到两个大斗碗里不剩下一口汤、半块肉,食客们方才醒过神来。 此时,已是满面红光,通体透汗状。 刚想舒坦的打一个饱嗝儿,猛然一惊! 完犊子了! 那一碗打算给婆姨和孩子们端回去的羊肉汤,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吃光喝尽了...... 第208章 盲猜 甘洪真最是擅长与各种阶层的人打交道。 以前在乐元县的时候,三教九流的朋友不缺,就是在县太爷面前也能挂上号。 来了边城之后,他的人脉圈随着闺女的本领不断扩散。 今日第一锅羊肉汤出锅。 他早早就吩咐大儿子,给赵总兵、熊副总兵、田参将、十几个游击将军的府邸都各送了一份。 一大罐,放了足足的羊肉、羊杂,足够一家人一餐的份量。 没想巴结谁,只是想请各位大佬们品鉴品鉴。 谁能拒绝这全城热议的一罐羊肉汤? 正三品沅参将府邸。 吕姨娘清早起床,看着自己身上昨夜留下的青紫,熟练的把手伸进了炕柜里。 常备伤药,已经用了好几罐。 厚敷两日就能消散。 为了不进红帐伺候那许多的男人,为了过上呼奴唤婢的好日子,为了一双儿女。 吕姨娘她,真的豁出去了! 在陈千夫和左文轩的密谋下,她进红帐的第一日就无意间碰到了沅参将。 养了一个冬的好气色,在桃花妆的加持下。 沅参将一眼万年。 连续让吕氏伺候了三回,在她倔强的说出,此生再不愿伺候其他男人后,沅参将就将她从红帐带回了府邸。 于沅参将而言,多一个侍妾真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曾经的世家贵妇,上床前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上床后又有不少新鲜伺候人的手段,且能忍受住他的一些癖好。 沅参将一时间还真被她给迷住了。 爱屋及乌。 吕姨娘被允许将一双儿女接到了府邸,还让他们与将军府的庶子庶女们享受着同等的教育。 就连左文轩如今成了陈千夫的左膀右臂,脱离了流放犯那些辛苦累人的活计。 一家人早就搬出了三十六号院...... 餐桌前。 伺候吕氏的丫头献宝一般,为她送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不料这个参将府当前最受宠的吕姨娘,一听是羊肉汤就一副很是嫌弃的模样直摆手: “大早上的,我可不想吃这么荤。” “姨娘,这可是甘味鲜的羊肉汤!刚才沅将军连喝了三大碗都赞好,特意吩咐奴婢给您留的呢。” 一听甘味鲜,吕氏更倒胃口了:“拿走拿走!赏你吃去!” 丫头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谢谢姨娘,姨娘您待奴婢可真好!奴婢从小在边城长大,过去十六年都没闻到过这般香甜的羊肉汤,听说要卖一百文一碗哩。” 小丫头的月例钱也就只够喝五碗羊肉汤,这样的赏赐如何让她不欢喜? “他家卖这么贵,普通军户谁家能有这个闲钱?就知道坑那些想巴结那个女人的冤大头!” 小丫头察觉到了自家主子貌似对甘味鲜不待见,尤其说到甘队长的时候面色有些狰狞。 她不懂两人之间的恩怨,只低声说了一句让她新主子更扎心的话。 “可是,可是将军早起派了管家去给甘味鲜捧场,结果管家回府说人家六只羊,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吕氏:“......” 甘明兰在这次鞑靼来袭中立下的功劳,以及甘家人最近开饭馆搞出来的动静,都刺痛了不少人的眼。 据左文康前些天的回忆: “在与鞑靼拼杀的那一夜,我们刚到战场不多时,我后背就遭到了敌人的暗器袭击。几个大穴被封导致反应不及时,所以才傻傻的站在那里被鞑靼的弯刀乱砍了好几刀。 我当时可是与左氏一族的男人们一块上的战场。媳妇儿,我想不明白谁会在我的后背使阴招!有我在,他们的日子可比那些先来的流放犯好过得多。” “如果你被鞑靼砍死了,对谁最有利?” 左文康顺着媳妇儿的思路,把左氏一族的男人们拉出来琢磨了一番: “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流放犯领队,有今日,也是沾了媳妇你的光!没了我在前面顶着,他们就是当了领队,也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所以,图甚? 看着炕上自家儿子忙前忙后帮着梳毛,躺成一张鼠饼的阿土大王,左文康一拍脑袋: “媳妇儿,比起我那个有芝麻大点权柄的队长之职,估计整个边城想给我儿子当后爹的男人能排十里地的吧?” 肥仔听到敏感字眼,赶紧停下梳毛的动作,讨好卖乖道: “爹爹,窝们土肥圆兄妹只有一个爹爹哦!小哥哥们都说后爹是坏蛋,窝不要后爹!” “爹的好大儿!” “爹,窝排行老二哦!” “......” 甘明兰不理会父子俩的嘴仗,对左文康提到后爹一事皱眉: “没成亲的小伙子,谁会想娶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寡妇给人当后爹?成了亲有能耐纳妾的只能是武将们,以我如今的能耐和身手,难道还有人敢强迫我?” 边城最大的官就是赵牧云,这人出去剿贼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且在与她之前打交道的过程中,眼神里除了欣赏还是欣赏。 收她进后宅,哪有做他下属创造的价值大? 赵总兵之下的那些个武将,身手也就那样了! 强纳她为妾? 谁有这个狗胆! 左文康闻言,低头沉思。 他魂穿邶国已经有一年,逐渐了解了这个父权朝代男人们的心理。 媳妇儿说的是常理。 但媳妇儿一次次立下的功劳,足以让一切对权势渴望的男人为她疯狂、为她破例。 且,就他媳妇儿的模样,对她没有办法想法的只能是小孩子和宫里的太监了! 思及此,他整个人浑身一哆嗦。 就在夫妻俩开始暗地里调查一些人与事时,甘味鲜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怀庆府。 怀庆府才是西北边关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氏族与豪商都住在府城内。 流民们不会来有边军驻扎的边境上闹事。 最具有威胁性的敌人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此时正是该他们享受生活啦。 吃喝玩乐,吃排在首位。 好吃的老爷们收到消息称,边城出现了一个天价羊肉汤馆,且被老饕称之为玉液琼浆后,迅速呼朋唤友往边城而来。 他们想要好好尝尝,春季里瘦不拉几的羊肉,如何能与秋后的肥羊媲美? 第209章 强买强卖 正午时分。 “嘭嘭嘭......” 甘味鲜紧闭的大门,被人拍响。 来自怀庆府的纨绔食客们,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赶路。 时辰算计得刚刚好,到了边城就是吃上一顿美美的晌午饭。 结果这个最近火爆异常的甘味鲜,它居然关门了! 谁家好饭馆是这般做买卖的? 纨绔们当下就让自家小厮上前砸门。 “嘭嘭嘭......”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莫敲,莫敲,来了!”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 做餐饮就没有不辛苦的。 甘家三口人最近都是三更半夜起来杀羊、熬汤。 从清早开门做买卖到营业结束刷锅洗碗,好不容易才收拾完,一家人刚躺在炕上补眠不多时。 甘明寿心里很是不悦,敲门的实在太没有眼力见了。 当他推开院门,就看见了饭馆外面来了十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面色不善、衣着锦缎骑着高头大马的纨绔子弟。 他心下惊诧,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各位贵客很是对不住,甘味鲜今日已经打烊了!要喝羊肉汤的请明早再来。” 砸门的小厮只当他是店里伙计,张口就呵斥道: “还没到中午打甚么烊?昂们少爷就要在甘味鲜用晌午饭,你赶紧把你们店里的掌勺大厨给叫过来!”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羊肉汤都是半夜起来现杀现做的,一般底汤要熬煮三个时辰才够味儿。今早杀的十只羊,不到辰正一刻就卖完了!” 纨绔们闻言垮脸。 这家店被人吹得那一个天花乱坠,他们趁兴而来,期待值拉得高高的。 现在,一口羊肉汤还要让他们等上一日! 当即就有纨绔横眉: “小爷在怀庆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买卖只做一个早上的!不是一个新开的店么?居然长了半年老字号的脾性!” “小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赶紧把你们的大厨给爷叫来,爷要看着他现杀现煮!” “给你们大厨说说好话,只要他的羊汤真有那般好吃,昂们睿大爷重重有赏!哪有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的道理!” 甘明寿却是苦着脸:“贵客说得对,开馆子自然是想挣银钱的!但我们今日份的羊都杀完了,就是把大厨喊来,巧妇也难为无羊之炊啊。” 他和他爹一块去过姐姐的山谷牧场,春季的草原羊被称为趴地羊,是真的不肥美。 他姐每日挑羊都颇费功夫。 甘明寿的话音刚落,二进院后罩房改造出来的羊圈里,就传了滩羊们打架的声音。 “咩咩咩......” “咩咩咩......” “咩咩咩......” 众纨绔暴怒:“小子居然敢诓小爷,这是甚在叫唤?” 再是纨绔,他们对羊的声音也不陌生啊! “各位,请听我......” 甘明寿急得满头大汗,正要为纨绔们解释。 就有一个纨绔对自己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高壮的护卫几步上前,手里的马鞭随即就对着甘明寿挥来。 “啪!” 甘躲闪不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啊!”少年人一下被打懵了! 正当护卫还想给这个谎话连篇的伙计一点颜色瞧时,后院的甘洪真夫妻已经跟了出来。 甘洪真先声夺人: “这位壮汉且慢!我是甘味鲜的东家,请问为何无故殴打老汉的小儿子?” 他的身高和长相很是唬人,龙行虎步中看出是个有几分身手的。 护卫的主人却不以为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对甘洪真道: “甘东家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儿子,昂们这些人特意从怀庆府赶来你们店吃羊肉汤,明明听到你了后院里的羊叫,你这儿子居然哄骗昂们说今日没羊可卖了!” 甘洪真情绪很是稳定,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淡淡的解释道: “这该是一场误会,犬子向来老实,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诓骗贵客们!我们家后院养的滩羊只有四个月大,甘味鲜宰的羊是从旁处买来的,每日就只得了十只的供应量。众位贵客若是肯赏脸,明日老汉一准给大伙儿安排得妥妥的!” 他的话并没有打消纨绔们想要吃羊的执念。 越劝,对方越来劲: “昂说你这个东家怎就不懂变通哩?四个月大的羊怎就不能吃?杀一只不够就杀两只,两只不够杀三只!昂们睿大爷不差银钱!” “是啊!做得好,睿大爷还能给你赏钱!让你家把四个月大的羊羔子卖出十个月大的价钱来,聪明人就该麻溜的干活儿去!” 不等甘洪真接话,甘明寿被这群盛气凌人的纨绔们气得直跳脚: “怀庆府来的客人又怎么了?你们以往在怀庆府如何强买强卖我们管不着,来甘味鲜吃饭就得遵我们店的规矩。 打人的那个家伙,你赶紧给我道歉!若是不道歉,我家羊肉汤今后都不卖与你们!” 众纨绔们都气笑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身上穿的、跨下骑的马,还有带着的护卫随从能是普通人么? 一个小小的羊肉汤馆子东家的儿子,竟然如此对他们出言不逊。 “哈哈哈,道歉?你小子是哪个排面上的大人物?” “不想卖与我们是吧?那你们这店接下来也就甭开了!” “小的们,把这个甘味鲜给爷全给砸了!” “是!少爷!” “......” 甘味鲜大门口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个街坊。 居然有人跑到玉面罗刹娘家去闹事? 是不想活着离开边城还是怎地? 已经有人急匆匆给甘队长家报信去的。 纨绔们摆出的架势就不是普通人。 军属们听到甘家父子俩的解释后,不敢上手去拉,只能站在一旁帮着说和。 “不能砸,可不能砸啊!昂们边城的将军们可都喜欢来甘味鲜用早饭了!这是甘队长娘家的铺子,玉面罗刹甘队长的大名,贵客们可听说过?” “真没有诓你们,甘味鲜开张七日,昂们就喝了七日的羊汤,十只羊每日早上最多一个时辰多一些就会卖光!” “好汤费火候,半大的羊羔子哪里禁得住这般炖煮哟!” “......” 第210章 踢到了铁板 劝是劝不住的。 十几个纨绔每人都带了两到三个随从。 这些随从里面,半数以上都是会拳脚的护卫。 有边城土皇帝赵牧云家的庶长子赵睿在此,纨绔们岂会把一个小小的羊肉汤馆东家放在眼里! 甘队长? 这是甚么小虾米! 四五品的武将都不会被这群人看在眼里。 “砸!” “给昂狠狠的砸!” 纨绔们一声令下,二十几个护卫就冲到了甘味鲜的门面内。 首先是几口大锅和灶台遭了殃。 其次,大堂内的桌椅、碗筷、瓦罐等先后被人丢了出来。 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是自家人,一点一滴,辛辛苦苦置办出来的家什被糟蹋,甘洪真与甘明福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急着上前就去扒拉那些动手的人,想要阻止他们手里的动作。 甘明寿至今还不满十六周岁。 他的身子骨和力气还没有定型,全凭一股横冲直撞且不要命的招式,不多时就与几个护卫打得难舍难分。 甘洪真身材魁梧在敦促大外甥打基础的同时,自己也会跟着练练,当前竟能以一敌数人。 大部分的护卫都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他却并没有自乱阵脚,还打得游刃有余。 突然。 “嗷,老娘和你拼了!” 甘母杨氏就像一阵风一般,朝着一个打不过就想拔刀砍她儿子的护卫扑去。 她扑到这人身后,跳起来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双手挠向对方的脖子。 对方痛得连呼:“松手......松手......” 脖子上的肉很容易就被挠破了,鲜血淋漓。 此时的杨氏,就是一只发怒护崽的母老虎。 没有任何章法的抓挠大法,竟把一个会些功夫的护卫抓得没有招架之力...... 甘味鲜羊肉汤馆门前的大街上,已经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还有人在赶来的路上。 身处第一现场的街坊邻居们这会儿看得又是胆战心惊,又是心潮澎湃。 这,这甘家的男男女女,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呐! 他们总算是知道了,为何甘队长一介妇人就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人家这个就叫作,家学渊源! 妥妥的家学渊源! 刚刚想到甘队长,就听到了人群后方响起了一道疾驰的马蹄声。 “闪开,快闪开,是甘队长来了,甘队长骑马赶来了!” 人群齐刷刷调头。 甘明兰每日上午都要去一趟山谷牧场,给娘家的饭馆挑羊。 挑羊的同时,一万多匹战马、两万多只羊和两百头牛每日的吃喝拉都要被照顾到。 不然,那相对狭窄的山谷牧场里的野草可长不过这些牲畜们的嘴。 战马们的腿伤经过她的持续的异能疗愈,每日又能吃到了可口的狗米草根茎与草籽,状态是一日更比一日好。 相信假日时日,它们就能重返体能巅峰期。 能跑能跳的战马才能为她换到大大的牧场。 刚刚从镇远门回来,就听到门口的边军焦急的告诉她,说是她娘家的饭馆今日去了不少怀庆府来的纨绔捣乱。 怀庆府的纨绔? 那自家爹娘对上他们可没啥胜算。 甘明兰心下一急,就策马狂奔了过来。 近了,近了。 但凡是个成年男人,看到一马一人时,都忍不住在心底深吸了一口凉气。 那妇人矫健的身姿,婀娜中透着硬核的力量。 制式的布衣青甲,仅用一块青色的方布扎起的马尾。 脂粉未施,也难掩她一次更比一次令人震惊的神颜。 那凌厉的浓眉下,大大的猫儿眼冷得就像琉璃珠子,浑身散发出来一股,眨眨眼就能收割人命的危险气息。 她单手握着的那一柄木枪已经被盘出了包浆。 油光程亮,金色中泛着丝丝的红。 不怒而威、威风凛凛。 甘队长那杀气腾腾的气势一旦外放,周围数里的人感觉自己脖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一种动物本能对危险的直觉。 不好! 甘队长动怒了! 果然。 当她看清那打斗圈里的弟弟,被几人合力绊倒一顿胖揍后,甘队长手里的木枪马上派上了用场。 “呼......呼......呼......”那是枪在空气里舞出来的声响。 仅晃了十几息,一般人都还没看清所用的招式动作,木枪就将打斗圈里所有的护卫都拍倒了。 “咔嚓!”骨裂的声音。 “嘭!”肉痛的动静。 受伤了的护卫们都忍不住嚎叫了起来: “啊!少爷,昂的胳膊被打断了!” “嗷,昂的腿,昂的腿肿么了!” “......” 不同于被打得吱哇乱叫的那一帮护卫,边城的男人们,激动得捂住了自己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 这战斗力,这速度,实在是太强了!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 “哇!歹滴狠!” “真厉害,不愧是杀敌数千的甘队长!” “这,甘队长这是妥妥的活成了,昂们所有爷们毕生都在奋斗的目标啊!” “......” 街坊邻居们都被甘队长的英姿给飒呆了。 怀庆府来的那一帮纨绔子弟,看了看倒在地上哀嚎的护卫们,又看了看生平从未见过的美妇人。 一个个全都张大了嘴巴,变成了一群呆头鹅。 “爹、娘、小弟,你们可有受伤?”清凌凌的声音穿过人群,下马,亲自扶起了对他们出言不逊的小子。 哦,不,不是小子,有可能是未来小舅子。 这个或许是未来小舅子的臭小子,居然恬不知耻当着他们的面就告起了恶状来: “姐,这群怀庆府来的人错过了早饭,竟然强逼着爹给他们杀咱家的小羊,强买强卖不成就让下人们砸咱家的馆子。他们还打爹、打娘,打我!我全身都好痛,指定是被打骨裂了!姐,姐......” 天呐。 纨绔们的嘴巴又合不上了。 谁家爷们在外面打架打输了,会回家找自己姐姐诉苦啊? 哦哦,不对! 这个仙女貌似有仙法,她打人的动作都好好看。 甩甩头,娘哎!昂好像见到了未来婆姨了哦! 第211章 打狗给主人看! 甘明寿的告状效果奇佳。 甘家人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更况且,这回的“理”还在自家人身上。 甘明兰清冷冷的目光只扫了这群纨绔一眼,就锁定了位于c位的赵睿。 这个纨绔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子也就一米六左右,还有些男生女相。 但他身上穿了一袭华贵的织锦长袍,绯红为底,还绣着繁复的金丝云纹图案。 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数颗宝石的玉带,每颗宝石都有鸽子蛋大小。 脚上的那一双马靴都是用柔软的鹿皮制成,边缘饰以金线。 就连他胯下的那匹高大骏马,马匹的鞍鞯同样装饰得金碧辉煌。 就差把“有钱、有势”等字眼,刻在脑门上了。 他和别的纨绔不同,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甘明兰看,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眼神透出来的色欲一目了然。 又带了些蠢和阴毒。 总之,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善类。 甘明兰直蹙眉。 有权势且行事随心所欲的纨绔,其破坏性和杀伤力,于得罪了他们的普通百姓而言是怎样的灾难? 这么大喇喇跑到军户聚居的边城来闹事,看来是缺管教了! 手痒! 与她观感相反的是,纨绔们捂着被美人眼神击中的胸口,紧张得直咽口水。 美人她,她刚才看昂了! 啊,若是能娶到这样的美人,让爷把心掏给她都行。 哇,美人蹙眉! 美人她不高兴了。 他们就是被那个臭小子告状连累的! 纨绔们下意识忽略了,那二十几个被她打断了胳膊或腿骨的护卫。 赶紧下马对着美人连连拱手作揖道歉: “甘小娘子你可别动怒,都是小子们无状,今日扰了甘味鲜的买卖,昂们愿意赔给甘味鲜赔偿一百两银,并马上寻人来将打砸的锅灶恢复原状!一准儿不耽搁甘老丈明早的买卖。” “是啊,是啊!求小娘子原谅我等的莽撞,昂们还会在边城停留七八几日,今后一定每日都早早前来排队吃羊肉汤。” “嘿嘿嘿,都说不打不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就是昂们与甘小娘子的缘分呐!” “......” 一群人争着抢着,积极表示会赔偿护卫们砸坏的东西。 “一百两银子要是不够,昂们还能再凑一凑。” 这里除了财大气粗的宁阳侯府大少爷赵睿。 大部分纨绔一个月的月利银子都不超过十两。 听上去很多,但是他们出入的场合都是高消费。 平时出来都要把赵睿拉上,目的自然是蹭吃蹭喝。 今日为了俘获美人的芳心,纨绔们都愿意掏家底了。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目瞪口呆:这,这还是之前那帮肆意妄为、挥挥手就要断人一家生路的纨绔么? 前后态度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不想,纨绔中那位看起来最不好惹的绯色锦袍公子。 开口才是王炸: “甘小娘子,你可愿意嫁与我?!嫁我后,不仅衣食无忧、安享荣华富贵,我还能帮着你把甘味鲜羊肉汤馆开遍整个大西北。” 他这段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男人们脸上都带出了几分怒色。 该死的纨绔! 有钱有权真的就能为所欲为吗? 这可是边城! 甘队长若想改嫁,什么人嫁不得? 左文康:我只是受了伤,还没有死呢! 不仅围观的人怒目,就连甘家人的拳头都硬了。 赵睿的随从看美人脸色愈发冰寒,赶紧出来给主子背书: “好让甘家小娘子知晓,我家主子可是宁阳侯的大少爷,今年刚满十六尚未娶妻,母家是吴越千年世家倪氏!” 甚? 当街求娶玉面罗刹甘队长的小子,竟然是赵总兵家的庶长子? 愤怒变成了惊诧。 随从看到周围人的神情,面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过去就是靠着在大少爷不方便自报身份的时候,为大少爷打旗,事后总能得大少爷的厚赏。 这一回。 要是让大少爷娶到这眼前的美人,他都能当这俩人的媒公了吧? 随从嘴角的笑才刚刚扬起,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先是感觉到眼前飞过去了什么东西。 后又听到了“啪!”的一声落地响。 原来。 原来是那个随从,被甘队长一脚踹飞了出去。 是真的在空中飞,都飞出了一个抛物线。 之后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啊!好痛!” 美人那清冷冷的声音,在随从挣扎半晌还爬不起来后,再次响起: “好让你这个瞎了眼的奴才知晓,下回在攀扯宁阳侯府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本人现在是侯爷麾下医护队的队长,婚龄六载,有夫有子。 宁阳侯可是我们边关重镇的守护神,他是何等英勇、何等爱兵如子,怎会教养出如此任性狂妄、强取豪夺的儿子?” 好一招,打狗给主人看。 不仅打了,还骂了。 骂得贼难听! 随从吓到了失禁,只躺在地上哎哟哟的喊痛卖惨。 他的主子,脸色黑得能滴水。 赵睿想大声驳斥对方,承认自己是宁阳侯大公子的身份。 但他还有一丝神志在线。 承认身份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妇人从出现至今展现出来的武力值,无一不说明人家不是花架子,靠的是实力。 亲爹口中的废物儿子和一个得用的下属摆在面前,会做怎样的取舍。 他不敢细想,也不敢赌。 唯一能确定的是,被对方这一波操作打脸,他宁阳侯府大公子的里子和面子全没了! 赵睿心里很火大,但赵睿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纨绔们也被甘明兰这一通操作给整懵了。 今日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 神颜美人变少妇也就罢了,要怪就怪他们娘把他们晚生了几年。 但这个神颜美人还是个胆大包天的,连侯府大少爷的贴身随从说打就打。 他们才不相信对方踹飞随从后说的那一番话。 如此捧着宁阳侯的品行夸,就是吃准了赵睿吃了这个大亏还不敢声张啊。 天呐! 她是真正的勇士。 真正的勇士,敢于和他们这些权贵子弟硬刚。 真正的勇士,连自己最顶头上司家的儿子都敢教训...... 第212章 眼光好 被人打了脸,后又赔了一百两银钱。 赵睿大少爷他人生短短十六年,在外人面前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亲爹和嫡母的惩罚除外)。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岂肯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即发话对随从和其他纨绔发话: “兵书上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们给我出去好好打听打听,晚些时候我要知道甘家娘子的所有消息!包括她嫁的那一个男人!” 一整个下午,打听甘家娘子的身世来历的人可真不少。 消息传到了熊副总兵的耳里,他得意大笑道: “该,该他们受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们这是当边城是怀庆府呢,还以为所有商家都会为了他们破例!这回总算碰到硬茬了吧?就是欠收拾的!” 报信的亲兵欲言又止,好一会才提醒自家总兵: “其他小子还好,但赵睿可是侯爷的庶长子!吴越倪家的家主如今是摆明了车马要支持侯爷的,小的就怕侯爷回来后受不住枕头风呐。” 熊副总兵浑不在意道: “那些千年世家如今是四处下注,谁强就支持谁!送个粮食还得昂们自行去取,你就说,要不是甘队长,那六十万石粮能运回来么?还有这回鞑靼大军来犯,甘队长又起了多大的作用?” 他们都是侯爷的嫡系,自然是以侯爷的利益马首是瞻。 “您说得对!听说这些小子们正满城打听甘队长的能耐,昂们自然要帮着甘队长好好宣扬宣扬,好叫这些小子们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 “嗯,就这么办......” 神颜美人的本领有多大? 纨绔们派出去的人,拼拼凑凑打听了一个下午,总算是对甘队长本人的本领有了具象。 随从一汇报如下: “大少爷!大美人的夫家之前是大名府的百年世家,被主家牵连,流放来了昂们边城!这个左氏一族委实有些能耐,三四千里的路,到了边城还剩下半数以上。” 纨绔们实在是不可置信: “她的男人居然还是流放犯?那为何不在流放之前与他和离?他怎么好意思让大美人跟着他流放三千里!” “大美人还真是个重情义之人呐!甘家都追着闺女来了边城,有手艺有厨艺,肯定是非常疼爱闺女的人家!她要是肯和离,昂们今日也见不着她!” “羡慕那个姓左的男人!” 赵睿:“......”姓左的男人,他凭什么有这般的好命? 第二组汇报消息的人接着道: “大公子,昂打听的是大美人在金州关的事!听说她去年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上了战场,前脚刚杀完数百个胡人,回到驿站当晚就生下了孩子。 坐月子期间,更是临危受命,怒杀了鞑靼土默特部的数千精兵,以及他们的首领索多汗!” 众纨绔齐齐抽冷气: “昂大嫂在听到和平关被破,十万胡人杀到金州关的消息后,吓得七个月的身子生生早产了!昂那可怜巴巴的大侄子现在还是病歪歪的,大嫂也在床上生生躺了三个月!同样是产妇,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金州关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还没出月子的大美人又上了战场!” “一己之力取敌军数千人命?大美人她得吃多少苦头,才能练就这么一身好本领?” “心疼她!” 赵睿:“......”我爹这辈子都没杀死过这么多敌军! 汇报第三组成员道: “各位少爷,小的听来的消息更传神!大美人不仅身手厉害,脑子也是极其聪慧的! 就海津镇那六十万石粮食,据说江南的商户们想尽办法,都无法将粮食从民用粮仓中弄出来。 结果还是大美人想出了一个,与数个边关重镇置换粮食的法子,边城的十万边军才吃上了饱饭! 而且,她带队留守在海津镇的一千兵力,不仅阻止了一场山匪与守仓村民的监守自盗,还带着这些人发了一笔小财!” 众纨绔: “能文能武还带财,这是什么神仙将领!” “嫉妒姓左的!他祖宗十八代一定是日日给佛祖烧高香!” 赵睿:“......” 小爷也想知道,这大西北哪一座寺庙的佛祖最灵验?! 第四组的人还没说话,就激动到满脸通红: “昂们几个打听到的消息就更了不得了!少爷们,你们知晓为何这回鞑靼二十万大军南下,最后灰溜溜的被打跑了不? 是大美人啊! 大美人带着夜不收哨兵去了草原侦查地形。 好巧不巧就遇到鞑靼大军刚出漠北,她连夜骑着草原上套来的野马马王回来给熊副总兵他们报信。 为了让边城五卫打一场有把握仗,她沿路都在给鞑靼大军布杀阵,先后用惊马阵、陷马阵折损了鞑靼大军半数的兵力! 在边城,大美人被那些边军和军属们称为: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 众纨绔麻了: “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这称呼简直绝了!和大美人配一脸!” “得亏昂们今日没把事情闹大,不然,她就是把昂们打个半死,估计侯爷剿贼回来都要夸她打得好!” “你们说,就凭着大美人立下这桩桩件件的功劳,侯爷怎么也该给她一个将军做做吧?” “大美人就是被她那个男人的流放犯身份给连累的!要是换成其他大头兵,早就升至千总之上了。” “......” 不是纨绔们大惊小怪。 以往,漠南鞑靼虽然几乎年年都扰关,但每每与边军相遇、交手,伤亡不过数百人。 大规模战争是没有的。 不成想去年年底开始的战事就特别多。 先是和平关,后是榆林卫,动不动就全城殉国。 要不是现在邶国国内半数以上的州府都被流民占据,怀庆府的豪门世家哪里还能呆在大西北。 不久前,听说有二十万鞑靼大军来寇关。 边城五卫可被抽走了大半的精兵。 说不害怕是假的。 怀庆府越是有钱的人家越害怕。 但鞑靼撤兵的消息传到了他们耳里,犹如天籁。 不成想,这些居然和大美人相关。 他们的眼光,简直不要太好了! 第213章 羊汤之后劲 大美人有多令他们敬佩,拥有大美人的那个姓左的男人,就令纨绔们有多嫉妒。 大部分纨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犯酸。 但赵睿是谁? 他觉得自己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与大美人相比都差远了。 姨娘以前一直想让他和吴越倪氏联姻。 还说要是给他娶了一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儿,他今后的儿女都不发愁养了。 嫡母和亲爹对他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赵睿不知道。 但要是他能娶到亲爹手下的得力干将,那,那侯府世子的位置他是不是就能稳坐了? 娶一个自己中意的,且有大本事的媳妇儿,不比那什么千年世家的嫡女强? 至于大美人会不会改嫁? 他相信,他能用诚意打动她。 对此,赵睿还是很有信心的! 宁阳侯府在整个西北是怎样的存在? 作为侯府长子的他,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且比那个老男人年轻得多。 大不了,到时候他将大美人的一儿一女视为己出。 当然,孩子自己亲生的更好。 他痴痴的盯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 不敢想象,要是大美人能给他生一个结合爹娘相貌的孩子,得有多俊。 心里存了事,自然就要在边城多住上几日。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在甘家人面前多刷一刷好感。 羊肉汤的买卖,他一定要去捧场。 灶台和锅具换得及时。 次日辰时(早上七点)。 众纨绔齐聚甘味鲜门口。 他们昨日那赔偿的一百两银子,不仅将打砸过的灶台恢复了原状,还预约了两个大包间。 少爷们可不是那些军户,哪能在大堂里唏哩呼噜的喝羊汤。 赵睿亲自找了甘父,很是和气又豪迈的点单: “甘老丈,先给昂们每人上两大碗羊肉汤,羊骨肉也挑最好的部位上个二十斤。” 甘洪真:“......”大可不必,咱家羊肉汤都不够卖的! 但他不能直接拒绝,这个疑似赵总兵长子的纨绔,他们家也不想轻易得罪。 人家今日态度极好,上来就先递了五十两银子。 甘父能咋办? 照着他的意思给上菜呗。 很快。 乳白色的羊肉汤就陆续被端进了包间中。 纨绔们还没吃,就开始当着甘明寿的面大夸特夸了起来: “哎呀,闻着这一股子奶香味就知道大厨的手艺差不了!昂这辈子还没闻到过这些鲜香的羊肉汤呢。” 护卫昨日才打了人家大美人的弟弟,这会儿来人家饭馆里吃饭,还有些尴尬。 夸! 夸就对了!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纨绔们相互一个眼神自然就明白彼此的意思。 “好汤,好肉,好手艺!” “不愧是大西北最好吃的羊肉汤馆子!” “唉哟,等不及了,昂不怕烫嘴要先吃上啦!” 不想,这商业吹可真没有白吹。 不怕烫的纨绔沿着汤碗吸溜了一口后,双眼发亮:天呐,这是甚么神仙汤? 他的表情不是作伪,其他纨绔也纷纷端起了大斗碗。 “吸溜......” “吸溜......” “吸溜......” 哇!终于明白为甚人家甘味鲜只营业一个早上了。 如此鲜甜的羊肉汤,喝过一次还会有无数次。 过去多年才养成习惯的用餐礼仪,用在喝羊肉汤这事上真不好使。 根本等不及一小勺一小勺的往嘴里送。 唯有大口大口的吸溜,才是对这一碗滚烫羊肉汤最大的尊重! 十六七岁的小子们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 正常售卖的汤里,放进去的羊肉和羊杂是不够他们造的。 免费送的胡饼谁爱吃,谁吃! 一碗汤下肚后,胃口刚刚被打开。 刚抹了抹嘴,二十斤手把羊肉就端上桌。 白嫩嫩的羊肉,看着就知道是被收拾得非常干净的。 只需蘸一点点盐,软烂多汁的羊肉就在舌尖绽放。 重口的。 店里还有特色茱萸酱、沙葱酱和韭菜花酱。 吃不腻,根本吃不腻。 人均炫完两大碗羊汤和二十斤带骨肉,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食量大的还嚷着没吃饱。 想要加肉却被告知没得加。 人家的羊汤和羊肉是算好量的。 第一天吃的就是个稀奇。 谁也没想到,这群纨绔却连续在甘味鲜捧场了三日。 还一日更比一日点的份量大。 第三天最为过分,一来就包了三只羊。 还在排队的熟客们炸锅了: “甚?三只羊!他们真拿这羊肉当饭吃了啊!也不怕吃不完浪费,被天打雷劈!” “就是,就是!甘东家你们这几日也不多杀一些,他们没来之前十只都不怎么够卖的,现在又还分走了三只!你让我们这些排在后头的怎么办?昂老娘早上喝不到这碗汤,一整日都会骂人!” “是啊,老御医说的食补是真有道理的!自打甘味鲜开业,我们全家都被滋补到了!我老娘、我娘子都说,这春日的早晚,手脚再不是冰冰凉凉的了!甘东江,你可不能断了我们全家的补汤啊!” “甘老丈,昂家生儿子的希望就寄托在你家的羊肉汤上了。昂家三代单传,最近感觉自己又中用了!让那些小伙子们还那么年轻,让他们尝个味儿就得了呗!” “是啊,是啊,年轻人吃多少是个够?可不能把孩子们的那一份给糟蹋了,以往春季家里我家的孩子们最容易着凉,今年一个个身体都健康得不得了。商都老御医养生方是真的好!” 这些熟客大多都是边城的老吴越人。 士族后裔就是比平民懂得养生。 自然是对抢夺他们资源的纨绔们怨念颇大。 不仅是士族后裔品出了羊肉汤的好,每日需要耗费大量体能的边军将领们更是十分推崇甘味鲜的羊肉汤。 这些将军们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派自己的亲兵来甘味鲜打包,当然,都是要给银钱的。 一瓦罐汤能装五大碗。 会做人的甘老丈,回回都会买五碗赠一碗给他们这些亲兵。 亲兵们每天早上为了干这份差事,都快要打起来了。 眼下倒好。 纨绔们不见武德。 甘味鲜现在卖得更快了。 半个时辰几口大锅就会空荡荡。 亲兵们转身回去就给自家将军们告状。 第214章 窝家大哥不卖! 纨绔们可不会理会普通食客的怨念。 羊肉汤好吃又滋补。 他们恨不得早吃一顿,晚上再来一顿的。 才吃了三天怎会吃腻? 索性寻了一个大宅院住了下来。 边城不似怀庆府,没有那么多供他们吃喝玩乐的场所。 一天就逛了一个遍。 无所事事的他们,每天都要去三十六号院门口遛个马。 听说那个姓左的男人,在杀鞑靼时受了差点就噶了的重伤,一直在家躺着休养。 没和人家打过照面,他们也不好贸然上门去认识。 他们梦想着能在院门外偶遇一回,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 可惜,甘明兰大部分时间都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忙和,早出归家时间不定。 纨绔们连续扑空了三日。 终于在这天上午,看到了从院门内走出来了一个,矮墩墩、圆滚滚的胖娃娃。 胖娃娃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荔枝眼,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 皮肤又白又嫩,看着就很想掐一把。 这不就是那种,家里的祖母们最喜欢的福气满满、讨喜可爱的小家伙么? 吸引纨绔们的不是小孩儿的俊模样,而是跟在孩子身旁的那一只旱獭! 这,这也太大、太白了些! 若是把皮给扒下来,都能做一件皮外褂了。 如此上等鼠皮,谁能不心动? 当即就有一个娃娃脸的纨绔翻身下马,笑眯眯的上前与胖娃套近乎: “哇喔,小孩儿你家居然还养草原鼠的呀?这样放出来都不怕它跑掉的吗?它可长得真好看!” 自从认了阿土大王做大哥后,肥仔如今没了门禁。 白天只要带大哥一块儿出门,家里人都不会反对。 带着大哥,他就是整个边城最最受欢迎的小盆友。 小家伙最近的人气很旺。 军户小孩们,谁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自然不知人心之险恶。 一听外人夸他大哥好看,他比大哥都还高兴。 仰着小脖子,得意洋洋的给一群大哥哥们介绍:“介是窝大哥!窝是老二,圆圆是三妹!窝们是土肥圆三兄妹!” 此话一出,马上的纨绔们笑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噗嗤!” “哈哈哈......土肥圆三兄妹,土肥圆三兄妹是个甚么鬼?!” “哎哟哟,肚子都给小爷笑痛了,这娃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居然和一只旱獭称兄道弟!” “这么蠢的娃肯定不是大美人的种!不是打听到这个三十六号院住了三家人,家家都有孩子的么?” 赵睿:“......”这是他理想中儿子的模样,可惜是个傻孩子! 肥仔不解,马上的那些大哥哥一副快笑死了的模样是闹甚? 他不懂,他不想理睬。 打算按照原计划,带着大哥去找昨日那帮小伙伴们玩耍去。 看见小孩子要开溜。 又有纨绔驱马拦住了肥仔的去路,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二两重的小元宝,俯身递到他跟前: “小孩儿,昂用这个金元宝和你换你家大哥咋样?你拿这个金元宝可以买好几只羊呢!有了羊你家的日子就会好过啦。” 纨绔们对军户小孩的生活并不陌生。 家家户户基本都会把放羊的活计,交给这么大的孩子。 他以为没有一个边城的孩子会拒绝这样大的诱惑。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胖娃眼睛瞪得溜圆,气得脸蛋鼓成了包子状,大声喊道:“窝家大哥不卖!” 自家娘每天都要带十只羊回来,送去外祖父家的羊肉馆子里面杀了卖。 他还能稀罕几只羊? 但小孩子的话,纨绔们选择性的耳聋了。 有那大聪明随即出声: “冯四你是不是傻?他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见过什么金元宝!你让小厮们把荷包里的铜板都倒出来给他,再傻的娃都知道拿铜板去换糖吃。” “还是柴三哥你的脑子好使!昂们失策了,要是知道会遇到小孩,就应该装一大包麦芽糖出来,说不定在这里麦芽糖都比铜板好使!” 跑腿的随从们七八个马上凑出了五六百个铜板来,装在一个沉甸甸、鼓鼓囊囊的荷包里。 刚才出主意的那个纨绔,自信满满的在马上把荷包递到肥仔跟前: “小孩儿,这么一大包铜板总能买下你这只鼠大哥了吧?你要是做不了主,还可以把你爹或你娘喊出来!” 纨绔们哪里知道。 金元宝也好,铜钱也罢。 在一个刚满五周岁的孩子眼里,都没他大哥几根毛毛金贵。 春季里,旱獭开始换冬毛了。 肥仔每天最喜欢干的活计,就是帮着大哥梳毛毛。 一根根银色的毛毛都要攒着。 他爹爹用这些毛毛制出来的毛笔可好用了呢。 之前他送过几根大哥牌毛笔给小伙伴们,简直都要被抢疯了。 所以,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把大哥卖掉! 肥仔对这些大人听不懂小孩话表示很生气。 一把拍开了对方递过来的荷包,仰头叉腰霸气道:“想要大哥自己去找,阿土大王素窝家的,什么钱钱都不卖!” 小家伙的肉爪还挺重。 打出了好响的一个手巴掌。 递荷包的纨绔当即不干了,跳脚骂道: “臭小子,小爷看你长得俊才和你好好商量,今儿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等把你这只旱獭买到手,爷就让人扒了它的皮、再吃它的肉!你这只旱獭长得这么肥,剥出来的肉都得有了十来斤! 昂要烤着吃、煮着吃、炖着吃......” 扒皮吃肉? 肥仔懵了! 居然有人要吃他大哥! 十几二十个比他高出好多的坏蛋,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肉爪爪。 呜呜呜,他肯定打不过。 小家伙心里有些害怕,强行将大哥搂在怀里,发出了奶凶奶凶的警告: “窝娘打人超痛的!” 要是被甘明兰威胁扒皮吃肉,阿土大王可能还会心肝儿跟着抖一抖。 就对面那十几个经不住它一爪子的两脚兽,它哪里会有半点惧怕。 但看着自己小弟都快被吓哭了。 眼泪花儿含在眼睛里,半落不落的。 阿土大王不乐意了。 它做出一个很是凶狠的样子,对着纨绔们龇牙,嘴里还不断发出警告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第215章 手贱的代价 不成想。 阿土大王的警告,还引得一众纨绔兴致大涨: “哟呵,哟呵!小东西你还挺凶的!小爷好怕怕!” “不得了,这鼠的尾巴都炸毛了!” “小东西你再龇牙,爷帮把你这两颗大门牙给敲掉。” 看热闹的都嫌热闹不够大。 刚才递荷包被拍了一爪的娃娃脸纨绔以为。 这只草原鼠就是面相看着凶,愿意被一个几岁大小胖孩夹着搂着,应该没甚攻击力。 而且它那胖嘟嘟的身子,和家里养的狸奴和狗子像同类。 娃娃脸大着胆子竟然走到肥仔跟前,伸手就撸了一把阿土大王炸毛的尾巴。 这一摸,可不得了。 阿土大王尾巴上的毛毛很是蓬松,上好的手感撸得娃娃脸心痒痒。 阿土大王的尖叫声更响了:“啊!啊!啊!莫摸本大王,再摸咬你哦!” 肥仔最近和大哥厮混得多,基本能从它的声音里中判断出它的情绪来。 赶紧搂着自家大哥后退了一步,并发出了强烈抗议:“泥走开,窝大哥不喜欢被摸!” 小家伙越急、越生气,娃娃脸就越来劲儿:“昂偏摸,昂就摸,小崽子你能奈昂何?” 娃娃脸不仅摸了炸毛鼠的尾巴,他还趁势捏到了肥仔粉嫩的脸蛋。 他自己就是个资深包子脸。 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被长辈们捏来捏去。 长辈们不顾他的反对都把这种行为归结于,喜欢他。 娃娃脸长大后,就成为了那个最爱捏哭小孩的熊孩子。 自己淋过的雨,须得让胖小孩们全淋一遍。 下手故意没个轻没重的。 脸上传来的痛让肥仔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欺负了,挣扎着想要掰开对方的手,没成功。 但他已经不是四岁的小孩子了! 哇哇大哭再不能够。 但是生理疼痛还是痛得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吧嗒吧嗒......”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到了阿土大王的皮衣上。 这下完犊子了。 其他两脚兽弄哭小弟对阿土大王来说,就是按下了让它行动的某个机关按钮。 不过。 主人在带它回来之前反复叮嘱过,想和人类一块生活,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而且之前用过的杀招,也不能再用了。 主人的原话是:要它做一只漂白后的鼠! 这倒也难不倒阿土大王。 两脚兽不能收拾,两脚兽的坐骑就很适合当替罪羊嘛。 只见它“滋溜”一下就从肥仔的怀里挣扎了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蹿到了娃娃脸纨绔的坐骑下。 两只前爪抱着那匹大黑马的左前腿小腿骨,就“咔嚓”来了一口。 咬断骨头后就迅速撤回。 很有气势站立着,并挡在小弟跟前。 还故意将嘴里的大门牙露出来,对着十几个纨绔直咧嘴。 “咴咴......咴咴......” 被咬断了小腿骨的大黑马,痛到发狂,蹦跶了几下后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咚”一声,倒地。 娃娃脸听到大黑马的嘶鸣,转头过去,呆在在原地。 其余纨绔们也被这一变故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胯下的马,很是不安的抖了抖腿。 怕! 那只鼠太可怕了! 倒下去的那一匹大黑马属于壮年上等马,今年之前放在骡马市上轻轻松松能卖上一百两银。 战乱期间,这样的上等马只会更值钱! 大黑马的主人是娃娃脸的亲大哥。 大黑马是大哥从小养到大的爱马,平时在府上都是吃着精粮和嫩草,轻易不舍得让旁人骑。 这回娃娃脸跟着赵睿大少爷来边城浪,还是磨破了嘴皮搬出了祖母,好不容易才让大哥点了头。 在来边城的路上,大黑马让他出尽了风头。 速度和耐力在一众马中都是佼佼者。 这下倒好了。 大黑马就在他眼皮底下,被一只旱獭给咬断了腿骨。 断了腿骨的马是真没有活路的。 娃娃脸发愣完后,后怕得两眼发黑。 他,他这回是闯大祸了。 他家亲大哥揍人是真能下死手的,比那个崽子口中的娘要残暴得多。 脑子里某些死去的记忆,瞬间被激活。 完了,完了。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娃娃脸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昏之前。 他还听到刚刚被他捏哭了的那个崽子破涕为笑:“哇哇,大哥腻害,大哥你好腻害鸭!” 肥仔还是第一次见他大哥,大发鼠威。 他也不知道大哥那两颗大门牙,竟是这般厉害的存在! 孩子觉得自己的安全终于有了保障。 大哥和娘都是一样的厉害。 再对上一群比他大上许多的纨绔,突然就不怕了。 甚至还口出狂言:“泥们都是坏蛋,再不走窝就要让大哥咬泥们哦!” 咬人? 那玩意儿马腿骨头都能咬断。 咬断他们几个手指头还不是轻轻松松哦。 投胎小能手.纨绔们大好的年化,福还没有享够呢,对伤残和死亡自是怕怕的。 心里怕得紧,嘴上又忍不住吓小孩: “啊!小家伙,你闯祸了!你知道这匹马值多两银子不?把你们兄妹三人全卖了都不够数。” 小家伙有了大哥撑腰胆气十足,叉着水桶腰得意道:“哼哼!窝这么可爱,窝娘才不会卖了窝!” 纨绔们被这个小崽子气得牙痒痒: “那你家有银子赔吗?这马断了腿可就会死的,你家养的草原鼠咬死了我们的马,难道不要赔的么?” 肥仔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他拿啥赔? 半点不心虚,眨巴眨巴大眼睛吼道:“窝才五岁,泥们都欺负窝这个小孩纸。” 众纨绔:是不是气温回升得有些快?脸好些有些发热。 相互对视一眼,默默的转过脸去。 那个小崽子放出了自家神兽伤了马,还跟没事人一样,搂着他的鼠大哥揉来揉去的。 那只草原鼠哪还有刚才咬断马腿骨的凶残样? 罢了,罢了!孩子太小不能同他讲道理。 等到晚上再来寻他家大人谈赔偿。 主要还是这只银白色的草原鼠,这只看起来不像宠物的玩意儿,它似乎能听懂人话。 纨绔们怕自己说出口的话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对方,要和那匹大黑马一样,被它咬上一口可怎么办哟! 第216章 沙盘微观图 两刻钟后,娃娃脸醒来。 他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请来的兽医原地宣告:大黑马被咬的骨头碎裂,大罗神仙来了都治不好的那一种。 娃娃脸后怕完,就是怒火中烧。 熊熊怒火烧得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当下是什么劝解都听不进去。 只求着小伙伴们,把所有带来的随从和护卫都借给他。 他现在就要带人带上三十六号院。 之前随从们打听到的消息是,流放犯们每日都要上工到傍晚才能归家。 他已经等不到晚上了。 着急忙慌点齐人马,就冲进了三十六号院! 这个时间点。 挺大的一个院子内,留守的只有罗氏和吃饱了就呼呼大睡的圆圆小朋友。 甘明兰这些天都一如既往在忙她的牧场。 肥仔刚刚才打了一场胜仗,眼下又是忙着和其他边城小孩子吹嘘他大哥。 不玩到肚子饿了,是肯定不会回家的。 饿肚子也经常跑去外祖父家蹭吃蹭喝。 左文康为啥也不在? 话还要从甘明福说起。 自打跟着他姐出了一趟差,并经过深思熟虑与家里人商议后,终于下定决心加入了边军。 甘明福据甘明兰给他提供的奇思妙想,闭关了半个月,就做了一个,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漠南蒙古沙盘微观图。 这是一种全新的舆图。 他们所走过的地形,包括沙漠、草原、水泡子、峡谷、戈壁滩等栩栩如生呈现在上面。 沙漠用的是真沙子。 水泡里也有水。 峡谷和戈壁岩石滩,都是用糯米浆把奇石粘成的。 就连草原上的草,也是从骏马山上挖来的苔藓铺上去的。 谁都能看出这种制图法的不一般。 当熊副总兵等人被请来观看这个沙盘微观图的那一刻。 皆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这要是能把漠北、漠南和漠西的地形图全都做出来,就再也不愁在大草原上迷路,找不到鞑靼大军的藏身之处了!” “昂觉得用这个沙盘来排兵布阵也是极好的!既能统筹大局,也能在合适的地方埋伏,打一个出其不意!” “都说知自知彼百战不殆,昂们不仅对境外要做到了如指掌,就在整个西北边境也得先摸个透。之前的舆图实在是太糙了,且用了很多年,是时候更新了!” “确实如此,鞑靼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扣关,现在还是守好大本营更重要。” “昂之前听人说甘明福有进士之才,还不以为意。结果人家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能耐人,甘队长这是又给昂们送了一份大礼啊!” “......” 将军们大赞沙盘微观图精妙的同时,一致提出要求,想要甘明福再打造一整个西北边境的沙盘微观图来。 甘明福当然知道这件差事的重要性。 这就是她姐特意为他做的筹谋。 同样是军户。 军户与军户之间也是有壁垒的。 靠脑子升官,可比去前线浴血奋战强得多。 机会给了。 他牢牢的把握住了! 并且超额完成了! 但,制作一个漠南蒙古部分区域的沙盘,就耗费了他半个月时间。 想要将整个西北边境制作成一个大沙盘,确实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甘明福明确提出,这个大活儿他可以接,但他需要一个团队帮他打下手。 团队人数少则需要五六十人,多则一百人! 且制作时间预计需要五个月。 愿意带团队,就表示他愿意把这个独家技能传授给更多的边军。 将军们哪有不答应、不配合的道理。 当即让甘百夫长去夜不收右卫营里挑人。 是的。 进士之才的甘明福入伍即是百夫长。 制图百户长! 隶属右卫营。 让他从夜不收哨兵里挑制图的队友,也是出于这些人过往的工作考量。 侦察兵嘛,他们对边境线的情况要比其他大营要熟悉得多。 结果倒好。 两千多人的右卫营,只勉强筹到了三十个了解边境并识文断字的人。 里面还包括了几个关系户。 熊副总兵听闻这个情况后急得直挠头,制图大业刻不容缓啊! 据侯爷不断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看,除了边关重镇,就连商都附近都乱套了。 最后,在甘明福的强烈建议下。 左文康、左驰瑕等左氏家族有秀才之底蕴,且与左文康交好的二十几人,从流放犯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一并加入了制图团队中。 男性流放犯充军,是符合邶国律令的。 左文康之前受的明伤暗伤,早就被他神仙媳妇给治好了。 就在纨绔们来边城的前一日,他和整个制图团队一块儿宿在了某秘营地内。 不然,要是被他知道有纨绔在大庭广众之下挖他的墙角,不与之拼命才怪。 这次被人暗算的经历,左文康的危机感已经烧到了脑门上。 他急切的想要变强。 想变成一个对边安防城有用的人。 那么多男人在暗搓搓的密谋取代他。 他偏不能如这些人的意。 做军户他没有体能上的优势,只比手无缚之力的书生强上一些。 他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他有两辈子的阅历和见识。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大舅弟做的那个沙盘,前世的他还真在战王的大帐中见过。 不用于大舅弟做的局部区域,战王的那个沙盘图,是将整个大凤朝和敌国都制进去的那一种。 只不过,大凤朝的沙盘图要简陋得多。 他的先知可以给大舅弟更多的帮助...... 罗氏最近的日子比在乐元县时惬意得多。 儿子脱离了流放犯的身份,就意味着她与所有边城的军属身份是一样的。 那她家就不是最底层。 不用时不时被叫去点名,孙辈继续遭受流放犯应该遭受的一切。 最令她惊喜的是,亲家一家要把日进斗金的甘味鲜分出五成的利,给到他们左家。 听儿媳妇的意思,差不多一日能分到五六两银子。 老天爷。 一个月分到银子,就胜过了她家过去几年的存款。 如何能让罗氏不激动? 哪怕如今家里的银钱都是儿媳妇收着,但最终也都用在了大孙子和小孙女身上的。 刚偷偷乐呵完的罗氏,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第217章 兄债妹偿 “嘭!” 三十六号院门,被人强行从外面推开。 罗氏闻声出门,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 “你们是谁?做甚来的!” “老太婆,那个圆脸圆脑袋还带着一只白色草原鼠的孩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大孙子啊!我大孙子怎么了?” “好啊好!昂们这下算是找对人了!” “老太太,啥也别说了,你赶紧准备好银子吧!你孙子唆使那只草原鼠咬断了昂们大少爷的马腿骨!” “甚?大王咬你们的马了?它,它指定不是故意的!” 罗氏还记得鞑靼打进来的那个晚上,儿媳妇留下阿土大王保护他们时,就说过这它的战斗力不比自己弱。 看这一群下人穿的都是锦缎,不像是故意来讹她家的。 她心下有些焦急,嘴上却道: “赔不赔的先不说,我得等我大孙子回来问问是甚情况,总不能你们说甚是甚吧?” 听出了老太太口里的推脱之意,娃娃脸纨绔双眼里迸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狠厉: “几十双眼睛都看了,你家草原鼠咬断小爷的马腿骨的全场,之后你孙子还仗着那只草原鼠吓唬小爷。 小爷在怀庆府这些年什么刁民没见过? 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你家里坐着等他回来问话。 昂也不坑你,昂家黑魁将军现在市值不低于三百两银,你先把银子赔给昂!” “甚?张口就是三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罗氏热血上涌,嗓音不自觉拔高。 娃娃脸纨绔不愿意自掉身价和一个老妇人吵吵,给能言善辩的几个随从丢了一个眼色。 随从们即刻高声嚷道: “你个老婆子可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昂们大少爷的黑魁将军有多好吗?甭说三百两,现如今你家就是花上千八百两,都在市场上买不来。” “就是!你可知晓,全国范围内的骡马市上都不让买卖马了!黑魁将军是昂们大少爷从小养大的爱马,断了腿骨它就活不成了!” “赔钱,赔钱!平日不好好管教你那不孝子孙,养大了也是个祸害!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想赖账?告诉你,门没有,窗也没有!” 罗氏哪来的三百两银子? 就是有,她也不可能在不了解具体情况下就这么赔出去。 作为一个独自拉扯大孩子的寡妇,罗氏从来也不是什么软性子。 她几句话就和那几个随从吵成了一片。 话赶话,能有甚么好话说。 撒泼骂街小厮们真不是老太太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骂不过,这些人直接上手。 看到他们居然要往屋里冲,罗氏拼命上前拦着: “怎地?你们还要私闯民宅抢劫不成?这可是边城,由不得你们这些小子撒野!” 她不拦还好,一动手。 几个大力的护卫架着、拉着、推着很快就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娃娃脸纨绔恶狠狠道: “老不死的,你个流放犯居然敢骂小爷撒野!你敢骂,小爷今日就敢撒个野给你瞧上一瞧!” “哎哟哟,谋财害命咯!快来人啊,有人要谋财害命!”罗氏的大嗓门顿时嚎叫了起来。 把纨绔带来的随从护卫们气爆了。 他们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 居然骂他们谋财害命! 这家子流放犯,小的和老的统统没一个好人! 既然对方想赖账。 他们自然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会儿的他们压根就忘记了三十六号院里,还住了玉面罗刹这一号人物。 所有人满脑子只想着,要从这户人的家里拿些什么值钱物来赔偿。 黑魁将军的命是真值钱的! 如是想着,十几人上前,几脚就踹开了正屋中间的房门。 罗氏与佘氏住的屋子里,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两个普通的柜子里,尽是一些破衣烂衫。 扒拉开,别说碎银子就连铜板都没看见一串。 很快的,左次间也被踹开了门。 看到这些人要进儿子和儿媳妇房间,罗氏拼命从门外爬起来阻拦:“不能进,你们这些土匪,赶紧从我家出去!出去!救命啊,快来人啊!” 显然,这才是那老婆子的家。 娃娃脸纨绔挥挥手,十几个随从就乌泱泱冲进了左次间。 进去就是一番“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 那动静大得,聋子都能感觉到。 呼呼大睡的圆圆终于被吵醒了。 醒是醒,但她还没有睡饱。 带着一丝起床气,扯开嗓门就开始了每日的假哭戏码。 咿咿呀呀。 吱吱哇哇。 干打雷不下雨。 图的就是一个响。 主打一个求安抚! 随从们都被炕上吱哇大叫的小娃娃吓了一大跳。 这屋居然还有活人呢。 待走到炕前。 所有的男人立即被这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的模样,给乖瞎了眼。 “昂滴娘哎,她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这个小模样,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乖乖,她,她居然还是个卷毛!她的眼睛好大,睫毛好卷好长啊!” “小少爷,咱还拿什么银子做赔偿?就让他家把这个奶娃娃赔给昂们得了。” “嘿嘿嘿,大少奶奶不是连生了三个儿子,一直嚷着想要个小小姐么?昂们把这个娃娃给她抱回去,只要让大少奶奶高兴了,大少爷肯定也不会惩罚您!” “还可以当童养媳......” 罗氏听到人打她宝贝孙女的主意,都要急哭了: “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抢我家孩子!你们,你们等着,我儿媳妇回来绝对饶不了你们!” 娃娃脸纨绔的性子,就是最受不得人激。 随从的主意,出到了他的心坎上。 再低头看了看炕上,那个已经停止假哭的卷卷毛娃娃。 她好像很困惑,不知道这群陌生人来家里做甚。 大眼睛眨巴眨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昂滴娘,可爱到猛男都心化。 心化后娃娃脸纨绔,俯身就把卷毛娃娃给抱了起来。 只给罗氏留下两话: “老不死的这回便宜你了,你孙子闯下的祸就拿你孙女来抵吧,这就叫做兄债妹偿!” 再然后,就带着一群人呼啸而去...... 第218章 求助 总兵府,客院。 娃娃脸正得意的给兄弟们展示,自己刚得来的战利品:“你们就说她乖不乖吧?” 众纨绔被这小子打上门去,只抢回一个奶娃娃的行为震麻了。 一匹马换了一个娃? 还是个好看得过分的奶娃娃。 她有一头黑亮且柔软的卷发。 有个五六寸长,蓬松得紧。 看起来,脑袋比寻常的奶娃娃大了一圈。 白嫩肉乎的小脸蛋上,还残留着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子。 她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花瓣般的小嘴张成了一个o形。 众纨绔被她这个可爱的动作,萌得心肝儿奶呼呼,软麻麻的。 就连赵睿抄在袖子里的双手,都不由自主伸了出来。 谁家没有小侄女、外甥女、庶妹? 这种一看就只有几个月大的,他们以往顶多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抱,是不可能主动去抱的。 再没常识他们也只知道奶娃娃都是软骨头,抱不稳当就会摔地上。 但娃娃脸纨绔自己抱了一路,到现在都不舍得放下来。 甚至还给众人炫耀道: “小家伙全身都是香香软软的,一点屎尿味儿没有!可干净、可好闻了,被昂抱着也没哭没闹哦!要是昂以后的孩子也生得这般乖巧,就是养上十个闺女昂都乐意!” 听他这么一说,纨绔们越发心痒难耐,全都围了上去想要近距离看娃娃。 “来来来,昂也想试试!” “哇喔,她刚才是不是在笑啊?” “哎哎哎,你会不会抱孩子?你手别那么用力气啊!” 圈子外围的赵睿急了:“都别吵,给小爷抱过来!” 众人:“......” 没想到侯府大少爷都能为这个奶娃娃折腰。 不提纨绔们是如何争着抢着抱孩子,逗孩子。 就说罗氏这边。 等到娃娃脸纨绔带着随从离开后,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尾巴骨这回又受了伤,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她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往院门口挪去,刚才她呼救的声音那么响,都没能引来一个帮忙的街坊。 关键时刻,还得指望亲家! 一个时辰后。 还在骏马山山谷牧场里处理牛马羊粪的甘明兰,就被甘父满头大汗的找了来。 甘父一通急慌慌的输出,都把甘明兰听懵了。 “啪嗒”一声,手里的粪铲掉地上。 她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爹,你刚刚说什么?那帮纨绔上我家把圆圆强行抱走了?” 是她那天的棍子打断的狗腿不够多么? 青天白日去家里抢孩子! 甘洪真用袖子擦了擦脸: “你婆婆来家里告知的,那群纨绔找上门的理由是说,肥仔带着玩的那只旱獭,把他们一匹价值三百两银的黑马咬断了腿,他们上门来要马的赔偿,在进你们屋抢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圆圆。” “呵!”甘明兰真是被这个强大的理由给气笑了。 她可不相信,阿土大王会无缘无故咬对方的马腿骨。 她很笃定,护崽的阿土大王只会在崽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才会出手。 能控制住不直接咬死对方的坐骑,已经很克制了。 当即,甘明兰就将今日早早挑出来的十只肥羊交给了甘父,她自己骑着野马马王回了城。 熊副总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右眼皮从大早上就开始跳。 揉了半天也没效果。 他还逮着亲兵问:“老话说的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来着?” 亲兵抬头看着自家总兵跳个不停的右眼,坚定的回答: “右眼跳财左眼跳灾!侯爷昨日传回来的信不是说,已经秘密活捉了破军的首领么?看样子是已经彻底掌握了西京城!” 西京城可比他们这种西北边塞的州府富庶得多。 两人正美滋滋掰着指头算,这回他们能得多少军饷又能得多少粮。 就有总兵府的小厮哭嚎着闯了进来:“熊副总兵救命啊,熊副总兵快去救救昂们大少爷吧!” 作为赵牧云的左膀右臂,熊副总兵一看是总兵府的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大少爷出甚么事了?” “那个,那个大,就是那个玉面罗刹她,她刚刚闯进了昂们总兵府,把昂们大少爷和那十几个少爷的胳膊和腿都敲断了!” 小厮压根不敢回忆一刻钟之前,那个美到不像凡人的女人进了总兵府后,是如何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木棍下去打断一条腿或一条手臂的。 当场就把十几个自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少爷们,生生疼晕了去。 “说,你们都怎么招惹甘队长了?”熊副总兵眼睛里喷出来的火苗把小厮烧得直哆嗦。 “就,就是......” 小厮战战兢兢、磕磕巴巴的描述了。 怀庆府汪少爷的马,在三十六号院门口吃了多大的亏。 去对方家里要赔偿,那个老太婆又是如何的推诿的。 最后不得已,汪少爷只能抱走了这家的孩子来抵债。 “昂们真的不知道那个胖小子就是甘队长的大儿子,更不知道那个奶娃娃是玉面罗刹的小闺女,然后,然后汪少爷半个时辰前才抱着那个奶娃娃回了怀庆府...... 从始至终,昂们少爷都没有动过手!抱走孩子的主意也不是昂们少爷出的,怕孩子路上饿肚子他还给送了一罐子牛奶粉呢!玉面罗刹她怎么能搞连坐呢?不应该是冤有头债有主是么!” 随从边为他家大少爷找补,边小心翼翼瞅着熊副总兵铁青的面色。 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甘队长的小闺女被你们少爷的朋友抢走了?” “是......不是抢,不是抢!是用来偿还那三百两银子的!您给评评理,什么样的奶娃娃值这个价?” “好了!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随从不敢滚,抱住熊副总兵的大腿就鬼哭狼嚎。 他家大少爷的伤口需要寻一个好大夫。 他家大少爷的委屈,还需要熊副总兵去主持公道。 玉面罗刹再是劳苦功高,也没有将一众怀庆府高门氏族家的少爷们给弄残废的道理。 越是纨绔,在家里越是受宠。 只有被爱之人才能肆无忌惮。 第219章 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上) 在边城通往怀庆府的路上。 一辆马车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孩子哭声。 乖了一下午的奶娃娃她,饿了! 自打她娘出差回来,人家就再次喝上了香喷喷的母乳。 上回开荤吃了点羊肉后,小家伙的肠胃半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之后,她就时不时能混到几勺,外祖母亲手炖的烂乎乎的羊肉糜和面糊糊。 五月龄宝宝正式迈入了辅食阶段。 吃上辅食后,她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大。 这不。 今日份的饭饭,到时候了啊! 左等没等来香喷喷的饭饭,右等也没有香喷喷的肉糜糊糊。 小家伙不乐意了。 怎能耽搁孩子进食呢? “哇呜......哇呜......” 哭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震耳欲聋。 娃娃脸纨绔此时才发现手里的奶娃娃,她真的是个正常的奶娃娃。 哄不听。 吓不住! 哭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贴身小厮提醒自家主子,估计这奶娃娃是饿了,谁谁谁家孩子要喝奶的时候就哭得这般大声。 侯府大少爷贡献的奶粉,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但他们携带的水囊,里面的水都是凉的。 凉水兑出来的牛奶腥味有些大。 小东西闻了闻味道,小嘴闭得紧紧的。 你把汤勺递到她嘴边,人家的脑袋就迅速偏到了另一侧。 身体力行,拒绝喝奶。 最后把自己白嫩嫩的脸蛋,都哭成了猴屁股。 那又浓密又长睫毛,都被泪水粘在了一块儿。 反正不相干的人看了孩子这般可怜样,都会心疼得直抽抽。 带了两个多时辰孩子的娃娃脸纨绔,更是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急赤白脸的问贴身小厮: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给小爷想想法子啊!这么哭下去,她的小嗓子还不得哭哑了啊?” “二少爷,这,小的们都还没有成亲呢!实在不行,到了下个镇上给她雇一个奶娘吧!” “对哦还可以雇奶娘,你们到时候给爷好好寻一寻,要挑那长相周正、爱干净的......” 娃娃脸纨绔的话还没有交待完,行驶的马车车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拉掉了。 迎着车门外的光,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仙女。 再然后,他和他的随身小厮都疼晕了过去。 他怀里那个,刚刚还哭闹不止的奶娃娃,哭声戛然而止。 晕过去之前,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咦,大美人和奶娃娃长得很像嘛,就说为啥越看这个奶娃娃越喜欢...... 奶娃娃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香香的怀抱里。 她委委屈屈,抽抽搭搭。 哭,真的好费力气哦。 越哭越饿呢! 甘明兰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来时路上跌宕起伏的心绪。 怀胎的这几个月,母女俩早就用异能建立起了联系。 这可是自己亲生的! 如何能不爱她? 看来今后除了上战场,圆圆只能跟着她。 至于那些胆敢上门抢她闺女的纨绔们,甘明兰决定给这些家伙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夜幕降临。 总兵府内。 断手断腿的纨绔们喝了一大碗安神汤,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熊副总兵被总兵府的小厮求到头上,只能带了一个擅接骨的军医走了一趟总兵府。 骨头被敲断的时候有多痛。 接骨头的时候也大差不离。 两茬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鬼哭狼嚎了一下午,差点把个总兵府给掀翻了天。 随身伺候的小厮们,在少爷们睡过去后,一个个也都熬不住,趴在炕尾睡着了。 不多时,一个黑影进了这些客房内。 躺在床上的伤患们随后就消失在了总兵府,其中也包括了侯府的大公子赵睿。 军医开的安神汤的效果还不错。 赵睿等人被冻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只是,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梦里。 有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还有一只只肥头大耳的草原鼠,领头的那一只银色皮毛的看着特别的眼熟。 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啊啊啊!汪老二你不是先昂们一步回怀庆府了么?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手和脚都断了?” “天呐!昂们怎么在沙漠里!” 有人开了嗓,啊哇大叫。 纨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发现,事情大条了! 他们被人连夜扔进了沙漠里! 这是妥妥的谋杀啊! 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那一种! 茶楼饭馆里说书先生常年说的故事,沙漠盗匪就占了很大的比重。 以前有多爱听,现在就有多害怕。 娃娃脸拖着被敲断了的右腿和右手,哭丧着脸: “大美人!这事儿肯定是大美人干的!昂走在半路就被她打晕了,晕之前看见了她的脸!” “汪老二你一个人惹祸,昂们全都被你连累了!还口口声声大美人,昂看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现在不是骂他半点用都没有,大家赶紧在周围寻一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得用的!” “怎么办,怎么办?昂刚刚找遍周围都没有一个饼、一个水囊和一件多余的衣服,昂们要如何走出这大沙漠!” “呜呜呜,昂害怕!要是遇到鞑靼昂们会不会被当成两脚羊给吃了啊!还有那些盗匪什么的,要是切了昂的大拇指回怀庆府,昂爹娘能不能认出来啊?” “呸!不吉利,不吉利!” “......” 个个都是家里都有爵位等着他们回去继承的人,怎么可能在沙漠里等死? 出去! 一定要走出去! 靠着这个信念,这群废物点心开始甄别方向,寻找出路。 阿土大王就看着他们,在原地转圈圈。 主人之前差点要剥它的皮,就因为它与小弟图一时的痛快,差点连累家里的幼崽被人偷走。 好心的主人,给了大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呢? 就是让它看守这群两脚兽。 务必要让他们在大沙漠里吃上一个月的沙子。 主人为它这趟任务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 前世电视里荒野求生的节目,它很喜欢看。 但,这群废物点心能不能活过一集啊? 第220章 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下) 春天的沙漠,绝大部分还是一片荒芜。 连绵起伏的沙丘,随着春风迷了人眼。 在沙漠绿洲的边缘,偶尔能看到骆驼刺、芨芨草、梭梭草、沙葱、红柳等的身影。 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白日里气温不高。 不过才走了两个白日,有几个刚接好腿骨的纨绔,腿已经红肿得走不动道了。 他们在路上没有找到水泡子,也没有看见任何可以食用的猎物。 饥渴交加到说话都没有力气。 喉咙里藏着一团火。 开口都能吐一嘴的沙。 如果一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以为那个女人会在附近盯着他们。 在娃娃脸纨绔被打断手脚,并已经开始发热说胡话,对方仍旧没有现身后。 他们知道,这回是彻底完了。 没有救援,没有任何人知晓他们如今的遭遇。 除了靠自己活着走出大漠,他们指望不上任何人。 在沙漠里露营的第二个夜晚,一群废物已经挨挨挤挤成一团。 不是他们感情有多好,而是夜里的大漠气温较低。 不抱团就得冻出病来。 纨绔们哪还有往日的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此时一个个都是小可怜。 年龄最小的一个纨绔终于忍不住了。 低声开始啜泣着: “呜呜呜,昂......昂们到底被扔了多远啊?怎生走了两日都还没看到骏马山?昂好怕,昂怕死在这沙地里......” “你个孬种,怕个球啊!这里肯定是离骏马山最近的大漠!大漠在骏马山东侧,昂们往西直行一定能找回去的!” “可是,回去之前,昂们总要吃喝吧?饿上两天两夜天能勉强受得住,要是明日还寻不到吃食和水,恐怕,恐怕......” 恐怕要成为沙漠里的一具死尸了! 吃喝玩乐一向是这群纨绔们的主业,他们要是认真起来,还别说,主意一个比一个大。 “吃的也不一定要盯着猎物!野菜也能吃,明儿昂们就寻寻那些绿叶子和嫩芽,多少填一点进肚子里就没有那么饿了!” “那水怎么办?昂都快渴死了!” “也不是没法子,昂就怕你们嫌恶心!”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能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 “那昂可说了哦,昨日昂撒尿的时候在想,尿也是水,除了闻起来味道比较骚,但它确实也水啊!” “呕!你,你......” 一群纨绔听到这里儿都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还在极力强忍着。 刚出主意的纨绔大声道: “你们在生死面前还怕恶心?反正昂已经决定了,明日再找不到水,昂就喝自己的尿!你们就等着被渴死吧!” “呕......” “呕......” “呕......” “忍住,忍住!吐空了更饿!” 十几个纨绔含着泪,又生生将自己的呕吐物给咽了回去。 一直阴沉着脸两日没有开过口的大少爷赵睿,指着不远处那一只胖鼠,咬牙切齿道: “昂听说草原鼠的肉是能吃的!你们看那只白色的眼熟不?只要捉住了它,昂们就能多活几日!” 再没有比吃肉更能激发众人热情的事了! “是它!就是它咬断了黑魁将军的马腿骨!昂要杀了它,昂们这么惨全是它害的!” “对对对,杀了那只害人鼠!” 纨绔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集齐所有人的脑细胞,终于想出了几个靠谱的抓鼠计划...... 怀庆府少爷们在大沙漠里被阿土大王耍得团团转。 饿了就扒着草根嫩叶填肚子,每日还要强忍恶心喝着自己的尿液...... 事情又回到了甘明兰出手的次日清晨。 十几个怀庆府高门大户的少爷们,集体在总兵府客院失踪,还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 整个总兵府陷入了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中。 通过一众少爷们随身小厮的七拼八凑,甘明兰被总兵府管家列入了的首要怀疑对象中。 有仇、有能耐! 不是她还能是谁? 管家自然知道甘队长对边城的重要性,他不敢直接找上三十六号院来问责。 只能大哭小叫的去找熊副总兵,求他帮着寻少爷。 “是玉面罗刹,一定是她!前脚汪少爷抢走了她的孩子,后脚就上门把少爷们好一顿打!这都还没完,居然还将少爷们掳走了!熊副总兵,这事您可一定要好好管管。” 管,当然要管。 打人和掳走人可是两个概念。 甘明兰很快就被熊副总兵的亲兵找上了门来。 进了军营大帐,她承认得很是痛快: “这些纨绔们无视邶国律法,无视人命!身体的疼痛并不能让他们改过自新,我自然要给他们寻到一个能让他们追悔莫及的好去处!” 听出了对方的咬牙切断,熊副总兵顿觉头大如牛:“甘队长,那里面可有侯爷的长子!” 甘明兰点头:“您放心,我已经派了报恩鼠去保护他们,绝对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但苦头是必须要吃的!” 熊副总兵知道不让这个姑奶奶把怒气发泄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他捂着腮帮子,好奇道:“你要让他们吃什么样的苦头?” 甘明兰指了指大漠的方向: “当然是能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以往在他们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他们的小命在更强大的人眼里也如蝼蚁一般!蝼蚁且偷生,就看他们如何求生了!” “大......大漠?”熊副总兵都快要窒息了。 长城之外的大漠可是漠南蒙古的地盘,边军们没有军令是不能轻易出关的。 且大漠这么大,十几个人要怎么去寻? 看出了他的忧心忡忡,甘明兰神情冰冷且肃穆: “副总兵大人,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侯爷的长子这个年纪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年后如何能守住宁阳侯府的荣耀?惯子如同杀子!” 熊真被甘队长最后一句惯子如杀子,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侯爷与他时常夜话,谈及两儿一女多是惆怅。 在骄傲嫡女肖父的同时,多次感慨过自己后继无人。 大的养废了。 小的还太小。 他们常年驻守在边境线上,后宅是真插不上手的。 所以,这是甘队长在帮赵总兵调理孩子么?! 甘明兰:很好,道德制高点,她守住了! 第221章 大义与私心 总兵府管家赵大离开大营时,满脸都写着“纠结”两字。 赵大今年刚过三十五岁。 他既是边城总兵府的管家,也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陪着侯爷长大的贴身小厮。 他家里往上数五代,都在为宁阳侯府效力。 侯府得道,鸡犬升天升天。 再没有比赵大更盼望宁阳侯府一代更比一代强的了。 故而,他在大营隔壁屋听到玉面罗刹大义凛然的对答时,心中的触动比熊副总兵大得多得多。 废物大少爷的改造计划已经开启。 熊副总兵表示自己指挥不动甘队长。 赵大在是派人去告知打完胜仗即将返程的侯爷,还是封锁消息保持沉默等待侯爷回府后再定夺这事上,琢磨了一个晚上。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侯府后继有人的诱惑更大! 废物少爷不改造,只会一直废物下去。 万一经过这一遭,能有一点点长进呢? 最后,赵大决定装聋作哑。 甚至还把其余废物少爷的随从和护卫们,也关押了起来。 理由就是,身为贴身小厮和护卫没有守护好自家主子,只有等他们将少爷们营救回来才能被饶恕。 于此同时,赵大又又给众位废物少爷的家人们发去了信函。 信函上说。 国内流民战乱已成气候,副总兵本着为贵府少爷的安全着想,为他们制定了相应的体能训练,训练周期长达一个月云云。 没办法,这也是那位玉面罗刹给的建议。 她再三保证过,绝对不会闹出人命。 这么一番操作后,整件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受伤的,除了废物少爷们还有一个就是左家小少爷。 作为当事人。 虽然不是肥仔的错。 但发生了阿土大王伤马事件后,他不仅没有立即告知家长,还带着帮凶满城炫耀。 这种行为实在太讨打了。 为此。 双职工家庭散养娃的快乐童年结束啦。 除练功识字以外,还有一大堆的马粪等着他铲。 肥仔初见马群的快乐,在铲屎一上午后再也绷不住了。 “娘......它们怎么那么能拉粑粑啊?一个上午拉三回,一回就有十个粪蛋蛋!仔仔一回都没铲完,它们又拉第二回啦!” 铲不完,根本铲不完! 视觉上更是可怕。 一个上午,这一万多匹马就拉了一座粪山出来! 这还没算上牛和羊呢! 尤其是当他一个不小心,踩到牛粪并跌进粪堆里后,肥仔彻底崩溃了。 甘明兰看到满头满脸牛粪的儿子,也是欲哭无泪。 牛粪里捞起来的娃,还能要么?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靠自己养这些牲畜真是一个馊主意。 本想拿着这一万匹蒙古马与赵总兵谈买卖的。 但经历了这小一个月铲屎官的活儿,再有空间帮忙运输,她也是臭觉不爱了。 罢了,罢了! 熊副总兵好歹还帮她兜了这么一个雷。 好事也不能直接绕过他。 于是乎。 破天的富贵就砸到了熊副总兵的头上。 当他和几个参将、十几个游击将军还有各种的亲兵,被甘明兰带到骏马山东麓一处山崖往下看时,皆惊呼出声。 只见那狭长的山谷里,密密麻麻都是马。 亲兵们最是沉不住气,一个个双手揉眼惊呼出声: “昂滴娘哎!昂这眼睛没瞎的吧?这也太多了,太多了啊!” “不仅多,还都是上等好马啊!你们瞧,这些马的嘴唇和鼻孔像喇叭,眼睛似蛤蟆,脖子似狮子,肋骨像公牛,肩部像雄鹰!这才是真正的上等蒙古战马!” “以往每年互市的时候,鞑靼各部落用来交易的可都不是这些货色!” 参将们也没能忍住,尤其是留守骑兵营的游击将军,更是兴奋道: “有这些战马,都够昂们武装两个骑兵营的了!” 他都恨不得立马将这些战马全都赶回大营去! 旁边,造成这一震撼现象的甘队长很是淡定: “这些马和羊都是鞑靼偷袭的那个夜晚,我带着马王和它的族群从鞑靼大军的大营里偷回来的!里面有大部分的马都受了惊吓,养了这二十几日才算是养了回来......” 原来如此! 就说鞑靼大军为何跑得这么快。 原来这里面还有甘队长的大功劳! 好!好!好! 功劳簿上必须再记一笔! 当他们听见甘队长承诺,承诺今日起就将这些战马无偿贡献出来时,集体肾上腺飙高。 好事不止于此,好事必须得成双。 “除了马山谷里还有两百头草原牛和两万多只羊!这些牛大多都是母牛,我打算好好养着用来生小牛犊!羊的话,我愿意赠送五千只给这次受了鞑靼大军祸害的百姓,并用去年的市场价卖出一万两只羊给其余的军属们!” 上至熊副总兵下至各亲兵,无不动容。 熊副总兵郑重夸赞: “甘队长,你是心中有大义之人!我代表边城骑兵大营对你的慷慨表示感谢!” “甘队长,昂代表边城的所有军属谢谢您!” “昂老姜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您!” “......”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砸得甘明兰差点接不住。 她赶紧打断这些人,连连摆手: “大义谈不上!边城七八岁的孩子都敢上战场!三四岁的稚童都懂得国破家亡的道理。难不成,我们还能没有稚童那般有觉悟? 鞑靼之所以想来就来想撤就撤,凭的就是他们的马快!在草原上跟了他们一路,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若我们边境重镇人人都有这么一匹好马,何愁追不上鞑靼? 想了无数个下手的法子,还是在鞑靼潜入境内那一晚的盗马时机最成熟,因为你们在前面浴血奋战,才有我在大后方成功盗窃。这功劳须得当晚浴血奋战的边军们占大半! 同时,我也是有私心的,在盗马的时候顺手牵羊,缘起我娘家开的羊肉汤馆。而且那一万两千只羊就是平价出售,个头大些的也能卖上一两银子呢!” 这话说的! 那一万多匹马竟还有边军一半的功劳? 众位将军对视,彼此眼里的惊喜和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甘队长真是不一般! 嘴上连连道: “昂们可没有您这不声不响弄来这么多牲畜的好本事,功劳还得是您的!” “一两银子一只羊,怎还不能叫大义?” “就是!就是想用三两银子买,也都还买不到呢......” 第222章 难兄难弟 武将们大多都是直脾气。 夸人就是很直白。 一波接一波的彩虹屁,夸得甘队长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不仅连马带羊全都交了出去。 还把送羊和平价卖羊的好名声让给了边军。 当然。 卖羊的银钱她是一定要收的。 且向熊副总兵郑重的提出,她想在骏马山西麓以及西麓外数百里的半沙漠地带,打造一个牧场。 这种不需要增加兵力,还把边境线往西推移数百里的好事,谁会拒绝? 况且。 甘队长最后还许诺: “今后我的西麓牧场会致力于将野马群壮大,母野马们最后生下来的小马,她会以战马的价格售卖给骑兵营!” 野马! 那十五匹长得像个铁憨憨粗脖子野马? 能以战马的价格买到它们的下一代? 包括熊真在内的所有将军们,口水都流了一地。 过去“日行千里”是个马速形容词。 跟着甘队长出过差的哨兵回来后,可没少在同行里鼓吹。 要不是知道这些野马的野性难驯,一般人根本降不住,谁不想要这么一匹梦中情马啊! 但小野马就不一样了。 打小培育出来的感情还能不和人亲近? 要是能组建这么一支,日行千里的骑兵奔袭于草原上...... 光想想就抑制不住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帮着甘队长将马场开起来。 至于甘队长说的,养马期间再养些其它牲畜,比如牛、羊之类的,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们可都是甘味鲜的忠实顾客! 当然,最终这个方案还得要征得赵总兵的同意才成。 边军大营的速度很快。 派出了数千人,当天下午就清空了大半个山谷。 只给甘明兰母子俩留下了,两百头草原牛和三千多只草原羊。 太多的陌生人进入山谷里,牲畜们受到了惊吓。 “噗噗噗......” “噗噗噗......” “噗噗噗......” 造粪大户牛的尾巴翘得老高,粪便拉个没完没了。 肥仔气得“汪”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搬走了马粪大山,这热乎乎的牛粪啥时候才能铲完? 大哥,大哥,你快回来救救小弟鸭! 小家伙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哭唧唧,却是不知道他大哥这些天的日子,也没有美到哪里去。 那些废物两脚兽实在是太柴了! 非得它隔上一天就派几个草原鼠上赶着去碰瓷。 引得这些废柴两脚兽在围捕过程中,不经意间找到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又或是让他们发现一些洞穴。 作弊,都作成这样了。 废柴两脚兽们在掏那些洞的时候,动不动就被洞里面的动静吓得吱哇大叫。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野兔子、蛇、鼠等猎物,从另一个通道逃走。 忙和了好几日,一顿正经肉没吃上。 不仅如此,他们连尿也没得喝啦。 脱水、饥饿、四肢骨裂处疼痛。 倒霉催的在昨日还经历了一场沙尘暴。 差点明年的昨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最后还不是劳累阿土大王带着一帮小弟,把这些废柴两脚兽从沙子里刨了出来的。 废柴太菜,阿土大王连逗弄他们的乐趣都彻底丧失。 要不是主人强调过,要让这些人吃苦头的时日不低于二十日,它都想收工回城了。 上班气,很重很重。 心里的苦与它二弟同频,堪称本月度最佳难兄难弟。 三日后。 军需官们终于制定出了相关送羊与卖羊的策略。 政策一经下达,军户们比过大年还要欢喜。 其中。 又以丁镇堡的军属的幸福指数最高。 比起被屠村了的马家堡,丁镇堡就是那一夜鞑靼入关遭遇战的主战场。 丁镇堡很幸运,因为边军们赶来得及时,他们受到的损失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不想就在今日,丁镇堡居然吃到了战争的红利! 最是家贫的一户人家院门外。 有一个好心的大婶正高声喊着: “丑娃,丑娃!赶紧带着你家户籍本去百户长家登记,你爷不是被鞑靼砍成重伤了么?你家这个情况能领到七只羊呢!还是不要钱的大羊!” 十岁的丑娃五官其实长得一点都不丑。 只是这几年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巴巴,最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吃到足够多足够营养的食物。 他比同龄人长得矮小很多,但却又顶着一个大脑袋。 身体比例就显得异常不协调。 村民们都不记得他的本名叫啥,都叫他为丑娃。 丑娃的祖父是老军户,早年在一场战事中伤了一只眼,之后是大伯接了班。 大伯战死又轮到了他爹。 结果就在同年(丑娃六岁),他的倒霉爹也跟随大哥的脚步死在了战场上。 大伯娘是在热孝中改嫁的。 他娘好歹守了三个月也走了。 没法子。 有生育能力的寡妇在边城是非常抢手的。 都巴不得娶回去给留个后。 这四年时间。 丑娃和瞎了一只眼的祖父,常年卧病在床的祖母,以及两个堂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七口人生活在丁镇堡。 去年之前。 他和弟弟们每日的主要劳动,就是牧羊。 家里就靠着他们四兄弟在春日里养上十来只羊,年底卖了换钱后养家。 本钱不多,十来只羊的利润也就五六两银子。 至今家里还没饿死一个娃,都已经算是很能干的了。 去年冬日又长又冷,他家卖了羊换来的粮食比往年少了好多。 要不是玉面罗刹他们及时运回了那六十万石粮,总兵大人他们给了军户们定了一定可以平价购买的量。 他们家指定得全饿死! 开春后,家里剩下的积蓄都不够买一只羊羔子的。 灾难却还只盯着穷人来。 不久前的鞑靼入关,他那瞎了一只眼的祖父为了保护家里五个年幼的孙子孙女不得不拼上了老命。 战事结束后,他的左肩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虽然战场上受伤的军户们,看大夫抓药都不用自己掏医药费。 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养回来是再不能够的。 生活的重担压得两家长男丑娃,整日里愁眉苦脸。 不想,就在刚刚。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第223章 难民 邻居大婶看到丑娃傻愣的样子,催促道: “你赶紧去啊!七只大羊呢!” 丑娃终于听清楚了大婶的话,激动得直哆嗦: “婶......婶......为啥啊?为啥要给昂们分羊?” “当然是侯爷仁慈、将军们仁慈!昂们丁镇堡在这回杀鞑靼的时候可没有怂蛋,这是对昂们的奖赏!但凡有重伤和死人了的军户,一户能照着人头分上一只羊,其他村可没有昂们丁镇堡这个待遇!” 大婶也是刚去确认过,得了准信要回家取户籍的。 狗娃激动得浑身哆嗦:“昂们都不是怂蛋!下回鞑靼来了,昂也能上战场!” 亲自给狗娃家送羊来的百夫长,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点头赞许道: “不愧是昂们丁镇堡的崽,就是有血性!不过,狗娃啊,你也甭着急,这回漠北鞑靼都差点被昂们一锅端了,三五年内,边城应该很难再发生如此这般大阵仗的大战了!” 打仗会受伤,打仗会死人。 谁能喜欢这玩意儿? 如果没有战事,军户的孩子们可以等到成年后再入伍。 这么一来,家中长男又能多帮衬家里的老少好些年。 狗娃是个早慧的,从百户长的话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兴高采烈的从百户长手里接过了七只大羊的绳子。 家里的三个弟弟和妹妹,恨不得抱着这些草原羊同吃同住。 他家祖父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步一步挪到屋门口。 在百夫长的解释后,当即让自家孙子孙女们对着大营的方向,纳头就拜。 “你们要记住侯爷和各位将军们的大恩,没有他们府帮扶,昂们家早就去地底下吃泥巴了!” 老军户眼睛瞎了没哭过。 两个儿子先后战死、儿媳妇们改嫁时没哭。 甚至前不久被鞑靼重伤后,也没哭。 不成想,今日被百夫长送来的这七只并不算肥的大羊,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是给他们全家带来生存之希望的七只羊呐! 苦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咯。 和狗娃一家这般高兴的军户,丁镇堡有一百多户。 免费的大羊谁不稀罕? 五千多只很快就安排到了位。 此外。 一万两千多只市价羊的投放,引发的热议也不小。 在整个大西北都缺羊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大群羊! 要不是优先孤儿寡母之家,要不是有限购令,这些军户们非得为抢购这些羊打个头破血流。 等待买羊期间,大婶、大娘们凑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 “昂嘞个乖乖,二十来斤的大羊拉去怀庆府卖个三两银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啊!买到就是赚到!” “可别介,现在的羊肉也不肥,让家里的小子们随便养个三五月的,到了秋季最少还能再长二十斤肉的!那会儿的肥羊比现在更值钱!” “唉哟,你们这些有钱有粮的自是可以这么干!昂家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再养几个月的?昂明日就让大儿子牵着羊,去怀庆府帮你们探探路!” “昂家小儿子之前跟着甘队长去幽州赚了点银子,昂倒不想卖羊,就是家里没有娃放牧。嘿嘿嘿,昂打算今夜就杀一只来炖着吃!听说,甘味鲜的羊用的就是这些草原羊呢!” “啥?你说甘味鲜卖的羊是草原羊?那昂明日也要杀一只来炖汤!” 说着说着,买羊的话题就歪楼了。 “一百文一碗的羊肉汤昂们是真舍不得隔三差五的去喝,但昂能看出这二十来斤重的羊,杀完应该能煮出一两百碗羊肉汤来!” “那算下来一碗羊肉汤还不到十文钱,这价格也太合适了吧!主要是现在的天气还不热,杀上一只,把肉吊放在水井里,足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的。” “这么一想确实划算,不是都说这玩意儿是温补的好东西么?昂就当给全家补身体了!” 大婶们对即将到手的羊指指点点,心里已经算好了一日要煮几块肉才能让全家既能吃过瘾,又能将开荤的时日延长些。 结果,自然没有令众人失望。 这些在山谷牧场吃了小一个月狗米草以及黄芪、甘草等好些中药材嫩草的草原羊们,炖煮出来的口感虽比不上甘味鲜的鲜美,但已经足够鲜翻所有人。 好吃! 完全不输于湖盐县的滩羊。 不少聪明人还打起了培育草原羊羊羔子的想法来...... 全城热议的热度还没退散,又迎来了两个爆炸性的新闻。 一是赵总兵等人剿贼胜利,凯旋而归,还带回了不少西京城的战利品。 第二个爆炸消息是,跟回来的不仅有边军,还有二十万难民。 他们是不愿意加入地方流民大军,又被地方流民混战破坏了家园、土地,无家可归的难民。 以往,军户们都觉得大西北漫天黄沙的日子最是苦。 当他们看见这些难民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这些难民们,个个就像火柴人。 孩童们(主要是男孩子)全都赤裸着身体,大脑袋细胳膊,头不梳脸不洗,样子比丑娃还要丑上数倍。 最可怕的是,大姑娘小媳妇都衣不蔽体! 她们都弯着腰、驼着背,一路上,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男人们麻木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跟着大部队机械的走着。 惨! 实惨! 关内的百姓们竟然过得这般惨! 赵总兵一回大营被熊副总兵等人问到情况,就忍不住拍桌子骂娘: “那些文官们都是孬种!现在各地州府官衙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官员!老百姓们除了造反,还有什么活路? 这些难民都已经逃难快一年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不让进城,也没有富户施粥!好些家里十几口人出发,遇到我们时都只剩下三四口人了!” 二十来万人,就那么眼巴巴的守在他们回来的路上。 齐齐下跪磕头。 男人们皆表示,他们愿意入军籍。 一家之主入户籍,那可是把子孙后代的命运都改变了。 但,男人们也很光棍:“全家在逃难路上都快死绝了,入了军籍最少每日能混到一口饱饭吃!” 是啊! 只有活着,才能有后代。 第224章 养兔大计 二十来万难民里能挑出来的,符合年龄、身高、体能三要素的边军,仅三万来人。 其余的普通百姓需要分散到各村中。 要如何分配? 还需考虑村中的人口结构和耕地面积等等。 不是一件小工程。 且这些人是人是鬼还有待观察一阵子。 你问朝廷管不管军户编制? 朝廷现如今还能管得住谁? 齐聚商都附近的流民,已经对皇城发起了数次小规模的攻城战。 好在守卫皇城的三千营不是吃白饭的,配合神机营给予了这些流民精准打击。 但,流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逐渐阻塞了商都出来的各条官道与小路。 地方的消息再也没法上达天听。 圣旨偶尔能从密道里发出一二。 大西北,尤其是边城离商都三千多里。 军权即一切。 摆在赵牧云总兵眼前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养活多出来的这二十来万人! 现在是春末夏初,地里的麦子都还没有抽穗呢! 他辖区内的人口,除了五大卫所这一轮战争下来还剩下了九万兵卒,还有四万多军户。 再加上这次来的难民,肉眼可见的人口基数已经迈入了五十万大关! 年初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六十万石粮,剩下的都不够吃一个月。 虽说这一场剿贼大战也收刮了不少战利品。 唯独粮食不够多,最多能将他们打仗前带走的军粮相当。 现在的问题就是哪怕有银子,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他们? 赵牧云在回来的路上都愁得睡不着觉。 回到大营就急吼吼把所有将军们抓来共商大事。 这下好了,成功的把焦虑传染给了所有人。 以熊真为首的留守将军们急得抓耳挠腮: “要说到去剿贼,昂们捏着两个拳头都敢上阵,可这搞粮食的事昂可真不在行啊!” “要是给劳资知道哪些粮商胆敢囤积粮食等着发财,劳资铁定带人去给他一锅端了!” 跟随赵总兵出征的几个参将摇头。 “你当昂们没想这般干的么?一路走一路打听来着,好似一夜之间,豪商富户们都消失不见了!流民军一路打砸抢的就是这些人的仓库!” “杀富济贫就是这些流民骨干们,拿捏普通百姓最好的良药。听上去貌似浮在面上的钱财回到了民间。但昂们一路往返,民乱却比之前更严重。” “是啊,就是占据西京城的破军,以及破军的主要骨干首领被昂们都杀了又如何?如果朝廷没有在此驻军和派驻强有力的官员,迟早还会再次落入流民或其他地方势力的手里。” “昂们什么除了奉旨办差,什么都做不了!且办差过程中,多次发往商都的军情都如石沉大海!” “......” 谈及关外的民乱,所有人皆沉默不语。 半晌。 右卫营的将军打破了营地内的寂静: “不若昂们也去草原里抢他鞑靼部落一回!最近甘队长搞回来的这小两万只羊,不就在军户里反响很大么?粮食不够吃,昂们就吃肉、吃奶制品!” “甚?哪里来的羊?”赵总兵惊奇道。 他显然还没有收到最近几日情报。 几个留守将军你一言我一语,将甘明兰之前干的顺马偷羊的事都说了一遍。 白得的东西,谁不稀罕? 出手就是一万多匹上等蒙古战马和一万多只羊。 就连跟去剿贼的将军们都乐得拍案叫绝。 “这个甘队长真是老天爷给昂们派来的救兵啊!” “估计漠北鞑靼各部落首领死也没想过,他们这次来竟是给昂们送羊上门的。” “收到漠北鞑靼二十万骑兵来袭的那会儿,昂们那会儿还没拿下西京城,昂们差点就想即刻启程返回驰援了。” 好在,稳了几天。 这就几天时间,战争就迎来了全面胜利。 战报哪能写这么详细,不在边城的将军们此时只想听个究竟。 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越听,越觉得过去与鞑靼的小规模战役白打了! “甘队长她,她真的是个天生的杀才啊!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惊马阵和陷马阵的杀伤力竟然有这么强!” “甘队长一人强过一个骑兵营!” 熊副总兵得意的把众人拉到大营室内: “来来来,给你们看看一个好东西!甘队长可不是一个人强,她全家人都厉害着呢!” 沙盘微观图祭出。 哪个武将不迷糊? “这,这是?” “嘿嘿,这是甘队长带队深入草原侦查后绘出来的舆图,甘百夫长,哦就是甘队长的亲弟弟,他根据舆图耗时半个月,以比例尺1:为准制作出来的实景地形图。” “逼真,实在是太逼真了!有了这个图,昂都想带人去草原干上一票大的了。” “......” 正说得热闹,甘明兰被赵牧云的大胡子亲兵给请了来。 众位将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甘队长,对于去鞑靼部落抢羊这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 甘明兰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被我顺手牵回来的那些羊,应该是鞑靼很多部落才凑出来的量了!草原上的气温应该比边城冷得多,雪灾,他们受灾只会更严重!” 她的一句话,就浇灭了好几个将军的幻想。 “不过我认为草原上除了羊,还有不少好东西!就拿最常见的野兔来说,我曾经在小时候就养过两只野兔幼崽,大约三四个月就能长成。兔子肉很好吃,兔皮制成的帽子也很暖和。” “啊!一只兔子除了骨头还有几两肉?” “昂吃过,没有羊肉和猪肉好吃!有一股子膻味儿!” 甘队长无语。 前世,没有一只兔子能走出川省的。 据说川省人每年要吃三亿只兔兔!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没有不好吃的兔肉,只有不会烹饪的厨子! 她双手一摊: “再不好吃也是肉!现在发愁的不是如何养活难民们么? 成年的母兔一年能下二十来只小兔子,三个月能长大一窝。 若是家家户户能养上十只母兔,一年下来,两百来只兔子肉能省下多少粮食? 主要是这些小东西它不费粮食,纯纯的草食动物!野草、树叶、草根、树皮和地衣之类的都喜欢吃......” 第225章 养不教,父之过! 只吃草,下崽多,出栏快! 全都精准的踩在了众位将军的心坎上。 好不好吃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是肉! 说到最后,甘队长又来了一句: “我之前在大名府的时候,就听说过好些关于兔子的做法。 其中就有一种腊兔子! 具体操作就是用盐和香料把新鲜的兔肉腌制后再熏干,保存小半年都没问题! 这种熏过的腊兔子煮熟后,肉都是暗红色的,可以撕成一条一条的,吃起来咸香有嚼劲,骨头渣渣都是香的。” 香到了骨头里? 那必然是一道下酒的好菜啊! 光想想就流口水。 原来不是兔子肉不好吃,是他们西北人不会做! 负责右卫营的将军当即请求出战。 抓野兔的重任,舍他们其谁? 甘明兰还以为夜不收哨兵出身的将军,有什么独特的抓兔子技巧,不想他却求到了自己跟前。 将军笑得很是谄媚: “想借您家报恩鼠一用,它打洞那么在行,寻兔子肯定比昂们去上千人都要厉害。” 甘明兰后槽牙有些疼。 她这会儿才想起,阿土大王它压根就不在边城啊。 还守着那十几个废物少爷在沙漠里吃沙子求生呢。 虽然她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干的这件事。 逃避也不是她的性格。 当即私下找到赵总兵,主动告知他废物少爷们被丢去沙漠里改造的前因后果。 赵总兵,震惊脸。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却只严肃的问了一句:“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甘明兰斩钉截铁:“能的!” 不成想。 刚刚还是震惊脸的赵总兵长舒一口气,饮了半盏茶后就开始对着她大吐苦水: “甘队长你教训得好,能留他一条小命就行了! 这个孽障平时在侯府,也就他嫡母偶尔会教训他几句,被他姨娘越发宠得无法无天。 本侯这个做父亲的,除了打骂是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要说他六岁之前还是挺乖巧可人的! 从六岁给他请了启蒙先生,侯府就再没消停过。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请的先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学不进去,根本学不进去! 本侯倒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想着不能科举就让他入行伍。 结果倒好,蹲马步一次都蹲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就这么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孽障,以前想着他顶多就是在怀庆府那一亩三分地上丢人现眼。 没想到,这孽障居然还敢来边城霍霍......” 知子莫若父! 以亲爹对自己孽子好色之性情了解,肯定对着甘队长说过一些不过脑子的混账话来。 无故打砸商户、调戏良家妇女、欺负五岁稚童、甚至还抢走人家才满五个月大的奶娃娃。 桩桩件件,都能让他的血管爆裂。 在先生们都宣布赵睿无可救药后,赵牧云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长子是个废物纨绔的事实。 但这一切的一切,是建立在不祸害人的前提下。 就在刚刚。 听到了甘队长收拾孽子的法子,他竟然发自内心的觉着好。 “平日里呼朋唤友,被人捧着不知道天高地厚,有福可以同享,有难的时候就不知道能否同当了。 吃穿用度只知道挑最好的用,生下来就没有饿过肚子的家伙,哪里知道离开侯府他连活命都费劲儿。 要是被收拾这么一回还不知道痛改前非,那本侯真的可以放弃这个废物了。” 甘明兰总算彻底放心了。 能说出这般话来,可见赵牧云是真的对长子的教育束手无策。 就连她这么使出的这么一个损人的法子,他都能当以毒攻毒用。 好吧,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牧云说到最后,还郑重的向甘明兰道了歉。 当下正统还是儒学。 养不教,父之过! 子犯错,父受过! 很有诚意的道歉,主动询问甘明兰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甘明兰顺势提出了,想在骏马山西麓建一个野马牧场的要求:“野马不似家马,它们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狂奔!” 野马马群的事,赵牧云自然是收到了消息的。 他唯一担忧的是:“西麓离漠南鞑靼太近了些!在这个地方养马养羊不是更方便他们打劫么?” 甘队长霸气无比: “我既然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建牧场,自然是会想好这些防御措施的!敢来,我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行,鞑靼的地盘甘队长你想圈多大就圈多大,你想要什么都尽管提! 朝廷如今是真管不了我们了,之前为你请功也一直没有回应。 你放心,你对边城做出的所有贡献,本总兵与各位将军都不会忘记!” 言语之中,暗示了甘明兰他会在适当的时机给她一个合适的官职。 并承诺,甘明福和左文康这些有能耐的人,他也会给予足够发挥才华的空间。 轻松过关且收获了建私人牧场特权的甘明兰,心情很是畅快。 回到三十六号院才发现,医护队全体成员齐聚她家。 佘氏等人见到她,如亲人一般欢喜: “队长,我们回来了!一个不少全都回来了!” “队长,这回我们没有给您丢脸,赵总兵都赞扬了我们好多回!” “队长,我一人就缝合了三百二十五个病号,他们都说我缝的伤口又细又均匀,伤口结痂看着就像一条缝!” “军医他们都是大好人,教会了我们处理箭伤、刀伤等不同类型伤口的技能,甚至还教了我们好几种止血消肿药的配方!” “队长,战场上真的好能磨练人的心性!死人、缺胳膊少腿的伤患现在搁在我面前,我都不带怕的!” “嘿嘿,打仗真的能发财!总兵大人给我们医护队一人分了好几匹棉布哩!也给您分了一份哦!” “......” 甘明兰看得出来,这些人的精气神明显不一样。 虽然都穿着灰扑扑的制式布衣,但说起自己学到的新技能脸上是满满的成就感。 尤其是那几个受不住红帐之苦,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态跟着上战场的。 回到边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们这才有了些许踏实感。 活着回来了! 真的活着回来了! 第226章 卖身 二十来万有待观察的难民,也就被观察两三日。 在核查完这些人的户籍信息后,很快就被分流了。 实在是这些人每日消耗的粮食,让军需官们大呼:养不起,真的养不起! 去大草原上抓野兔的右卫营,才刚刚出发。 这种青黄不接也不打仗的日子,全军上下每日也只得一餐饭吃。 最先被分出来的难民,就是符合入伍条件的边军预备役。 他们入了军籍后,马上被分配去了边城辖下的军田。 赵牧云对这群人的定位就是职业种田人。 既符合他们过去的职业,又能将边军们彻底解放出来。 谁知道下一场战事什么时候会发生? 还是得天天操练起来。 被分流的第二类四万多人,是年龄从十三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未婚女性。 其中,带孩子的寡妇占了三分之一。 当初带这群难民回边城的时候,赵总兵的目的很明确。 这些女人几乎可以解决边城五大卫所,所有的大龄光棍们的老大难婚事。 媳妇儿孩子热炕头,不就是这些边军们最向往的日子么? 与榆林卫守军交接完回边城的田玖等人,刚回边城就听到了这个惊天好消息。 “甚?你们说甚?总兵大人给没成亲的光棍们发媳妇儿?还是不要彩礼的那种!” “嘿嘿嘿,田参将您可没听错!不仅不要彩礼,这回跟来的女人多得很,没成亲的兄弟们每人都能分到一个。” “还是论功行赏的,军功排在前面的就能率先挑!从明日起,就有大娘和大婶们会带着小娘子们来相亲呢!昂一定要挑个腚大个子高的!” 田玖:“......” 山猪吃不来细糠! 就知道挑屁股大的! 没法子,西北汉子们的心思就是那么的淳朴。 屁股大好生养,个子高能干活。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战场上,家里的婆姨只有身强体壮且能干,才有可能养活一家老小。 田玖的手下也是有好多未婚光棍的,他赶紧找人了解了一下这些待嫁女们的情况。 情况是,人家确实不要彩礼。 心疼闺女的人家,顶多要求女婿给自家闺女置办一身嫁衣。 这要求,真的是卑微的可怜。 究其原因,自然是这些难民们迫切的想融入边城。 嫁人,就是最快捷的一种融入方式。 且,闺女做了边军的婆姨,难道就不再管娘家了么? 听说边城的军户日子好过得很。 家家户户都有大院子! 这里不像关内流民作乱。 安全又富足,实在是个宜居的地方。 人家求的就是一个可持续发展。 剩下的难民里除了刚入军籍的家属们。 还有一万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和没了父母的孩子们。 总兵大人给他们专门划拨了一个暂住地,每日每人可以领取一个胡饼和一碗米汤。 想要在这个没有战乱的地方活下去,老人和孩子们都想方设法的找活儿干。 要问边城谁家买卖最红火,必然就是甘味鲜。 甘味鲜羊肉汤馆,就这么被十六个十岁左右的萝卜头给赖上了。 领头的小子刚满十一周岁,是这些人的老大。 他带着自己的手下小弟们,在羊肉馆外很是仔细的观察了几日,就上门自荐: “好心的东家,求求您雇佣小的们来店里干活儿吧,我们手脚麻利不怕脏不怕累,个个老实又勤快!而且我们自知年龄小可以不要工钱,您让我们干活儿,每日管我们一顿饱饭就行!” “东家,我会刷碗!我刷得可干净了!” “东家,我最会烧锅!您家炖羊肉汤肯定得起早熬夜的,这活儿怎么能让东家夫人操劳呢?” “我会洒扫,擦桌子板凳!我还能帮着客人们端汤!” “少东家一看就是秀才公,放羊可真是太屈才啦!小子们别的本事没有,放牛放羊可会了!” “......” 甘洪真夫妻起初是坚决不同意雇佣这些半大孩子的。 结果这些家伙们,每日等到天亮城门大开,就跑来店里给他家帮忙。 自从剿贼大军归来,中上层军官们很快就知晓了甘味鲜的大名。 店里的买卖,确实比之前又好了很多。 每日宰羊的数量,已经从十只到了十五只。 几个包间和堂食大厅天天都满员。 一家人是真忙不过来。 这些半大小子们就趁机见缝插针的抢着干活儿。 碗帮你刷得干干净净的。 地上撒扫得看不到沙尘。 一忙就是一个上午的,忙完转身就跑。 不纠缠,也不闹着要报酬。 如此坚持了六日,甘洪真夫妻终是没办法冷眼旁观。 把这些小子唤到跟前: “我们家的羊肉汤是有独门手艺的,轻易不会雇人!所以,你们要来店里干活的,只能签死契!” 一群人都巴巴的看着自己带头大哥。 带头大哥强自镇定:“东家,您家的死契要怎么签?” 甘洪真:“死契就是终身为奴,不允许赎身!签约后会去官府备案,之后就生是甘家的人,死是甘家的鬼!背叛主家的,或者是屡教不改的,甘家能将你们打死或者直接发卖了! 当然,签了死契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首先,我会给一笔签约银子,暂定十五两!今后,你们吃的、穿的、住的都会由甘家支付,现在你们年岁不大,每个月只能领两百文月例!” 一句话总结就是:死契奴仆生死不由己,主家若是富贵他们的日子却要比普通人好过数倍。 他们这些天除了观察甘家人的品性,也是多方打听过这一家人的来历和能耐。 打听明白后,更坚定了想抱大腿的决心。 最后,独自带着一个弟弟生活的带头大哥表示,他自己现在就能签死契。 其余的小弟们还得回家征求老人的意见。 老人们能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他们生怕自己死得早,孙子一个人孤苦伶仃没法活下去! 签,这个死契必须签。 况且,十五两银子足够他们在边城附近安一个家啦。 三日后。 十六个半大小子,换上了全身棉布的甘味鲜的新制服。 精神抖擞的在店里忙和。 不仅自己吃喝住都在饭馆里,每日还能给各家的老人带回去了一大碗美味的羊肉汤。 难民营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这给商户当奴仆的日子也太好了吧? 第227章 都是少爷,不同命! 至此。 难民所的很多孤儿也打起来自卖的主意。 他们在路上逃难了一年左右,自然是见过人心险恶的。 毕竟像甘味鲜这样的东家确实不多见。 给自己寻一个可靠的东家,大半小子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日。 甘明兰刚忙完牧场的事,带着圆圆和肥仔回城。 就看到了自家院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萝卜头。 人群里,还有几个穿着甘味鲜制服的小子和她爹。 见到母子三人回来,甘洪真上前接过了大宝贝外孙女,看着她粉白圆润的小脸,稀罕得不得了。 甘明兰指着那一群见了她后就缩成一团如鹌鹑的小萝卜:“这是?” “来来来,这是爹给你找来家里帮忙的人!这些人里有一小半是爹娘都没有的,还有些家里只剩下老人和更小的弟妹,他们愿意签死契。” “爹?我家又不做买卖,哪里需要人伺候?” “你不是打算建牧场了么?难道放牛牧羊不需要人手吗?这些小子们最适合干这些活儿了!这里面还有十几个小丫头,回头能在家里帮你带孩子,看顾一下亲家母。” 甘明兰都想翻白眼了。 才刚圈定牧场范围,亲爹就迫不及待的给她送人来。 她那牧场以及与牧场配套的活计,很多可是见不得光的。 闺女圆圆她是打算亲自带的。 天天和她这个亲娘呆一块,小家伙乖得不得了。 就是给放进神木空间,她一个人呆着都不会哭闹。 再说,她婆婆罗氏还未满四十岁,真不是需要小丫头伺候的年龄。 肥仔就更不用说了。 男孩子就得放养。 小小年纪当什么少爷? 要是她家养出一个,和大漠里那帮废物点心一样的纨绔来。 她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她脸上拒绝的神情刚刚露出,人群里就跑出了四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们一到跟前就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求夫人把我买下来吧,我的卖身银子只要五两就好!我什么活儿都会干!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以往都是做惯了的。” “夫人,我吃饭吃得很少的!一天只吃半块胡饼都够啦。” “夫人,他们都说您很厉害,杀了好多胡子和鞑靼,我也想长大后和您一样有本事......” “......” 事情有些个棘手。 甘明兰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听完全程的肥仔不乐意了。 买这么多小哥哥小姐姐得要多少银子? 而且买下来后还要每天给他们吃饭吃肉肉,还不得把他家吃穷啊! 和他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小伙伴,家里都只能吃菜饼子,还说现在拿钱都买不到米面了。 流放路上饿过肚子的崽,是懂得粮食珍贵的。 当即大声嚷嚷:“娘,娘!窝也会带妹妹,窝还会铲屎、放牛!等窝力气再大些,就能学会你的本领啦!” 所以,咱家杀猪、杀羊、杀胡人的好本领,你可千万不要教给其他人哦。 少爷什么的,人家肥仔根本不想当。 还是个万事亲力亲为的主! 有个天底下最是厉害的娘,肥仔他没有少爷的病也是妥妥的少爷命。 而在骏马山西侧的大漠中。 一群蓬头垢面的废柴少爷们,正在沙子里爬行。 都是饿闹的。 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直立行走,加上伤痛愈加严重。 就有大聪明,提议趴在沙子里往西边方向慢慢的爬行。 这一爬,还打开了新视野。 废柴少爷们很快就看见了,数个不明动物挖出来的隐蔽洞穴。 他们在过去十日放跑了无数的猎物。 这回,再次强打起了精神来。 半个时辰后,围捕行动结束。 有一大五小的六只野兔被捕获。 还被处以了扒皮的极刑。 少爷们全都嘴唇红艳艳,眼睛里对着野兔喷射出了绿箭。 哪个正常人吃了十来天的野菜、草根和树皮不是从里绿到外啊。 兔子血他们都不舍得浪费! 一人分了两口,刚好能滋润一下干到不知道脱了几回皮的嘴唇。 现在,一群人眼巴巴的等着吃肉! 过去十来天,无时无刻不想吃的肉就摆在眼前。 就连赵睿大少爷也再顾不上矜持,赶紧问众人:“你们谁会做?” 废柴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都是当少爷的! 谁进过灶房啊? 纷纷给自己的不会,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有水也没有火,要怎么做?” “还没有锅具,也没有盐!” 就,很无语。 理论上知道肉丢进锅里,加水肯定能煮熟。 问题就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一直在伏低做小的娃娃脸汪少爷积极发言: “还可以烧着吃,昂大哥之前带昂去狩猎,抓到的野兔子就是这般剥皮后架在火上烧着吃的!” 有火,就能吃上熟肉了! 废柴少爷们终于找到了当前的奋斗方向。 可惜折腾了一个下午。 什么石块擦碰,什么钻木取火都试过。 半点火星子都能搞出来。 新鲜的兔肉,外层都快被吹干了。 有人终于顶不住,放弃折腾:“不然昂们就吃生的吧!生肉再难吃,还能比过得尿?” 空气中难得的安静。 所有人脑子里都想起了《礼记·礼运》中的一段话: 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进营窟,夏则居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 茹毛饮血! 所以,他们现在就是野人?! 是当野人,还是被饿死? 赵睿闭上眼狠了狠心,带头对粉嫩的兔子肉狠狠的咬了一口。 继喝过一次自己的尿液后,吃生肉仿佛也不是那么为难。 大少爷很快就把自己劝好了。 接下来,废柴们很快就为谁比谁多啃了一口闹了起来。 在这片茫茫大沙漠里。 谁也不是谁家的少爷。 没有随从的前呼后拥。 也没有长辈们的疼宠。 除了惹出这桩祸事来,一直对众人低声下气的娃娃脸。 人性即人品。 数量足够的野菜和草根不值得争抢。 有限的猎物却不然。 生存的本能,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过去厮混时的排位顺序。 甚至为了多吃上一口肉,什么招式都能使出来。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阿土大王:啧啧啧,废物们打架都是那么废柴!差评! 第228章 噩梦结束 在废柴少爷迈入荒漠求生的第二十五日,又迎接了一场沙尘暴。 风沙之大,万物皆可埋。 少爷们在被埋之前纷纷想好的遗言。 不同的人想到的遗言却是出奇一致: 下辈子,昂一定不会再招惹好看且会功夫的女人,如果有下辈子,昂一定哪儿都不去,安安生生在怀庆府当昂的少爷。 是大鱼大肉不香,还是小米粥与胡饼不甜? 好日子,真的还没有过够哩...... 在他们陷入黑暗后,阿土大王带着它的万鼠大军忙碌了上半夜。 下半夜,甘明兰赶了来。 借着月色,她打量了一番和难民有得一比的纨绔们。 头发乱得像鸡窝,一层沙子一层发。 胡子拉碴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 估摸人均体重瘦了二十斤。 露在外面的手掌和脚上全是厚茧,伤势越发严重,呼吸很是微弱。 真是受大罪了! 估计亲娘来了,第一时间都认不出自家的孩子来! 啧啧。 再大的火气看见对方这等惨状都能消下去。 甘明兰也怕耽搁下去会闹出人命来,马不停蹄的对着这些人施展她的疗愈异能。 骨裂处是重点关照的,务必让这些旧伤恢复原状。 遇到心肝脾胃出问题的,也顺便给处理了。 阿土大王看着自家主人忙和,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困惑: “唧唧唧,不是要惩罚这些坏蛋么?” “大王啊,坏蛋们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他们身后还有宠着他们的爹娘呀!我可不能给怀庆府的那些世家大族留下把柄,他们回去请再多的大夫问诊,都只能得出一个身体很好的、没毛病的结论!” “吱吱吱......就是你以前说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么?主人你居然还怕打架?本大王帮你呀!” 甘明兰:“......” 这鼠不能要了!成天都想着占地盘、打架。 “叽咕叽咕,主人我们的牧场什么时候建呀?本大王已经通知小弟们了,到时候一起帮你挖洞洞!” 某人迅速抛开刚刚那个不成熟的想法,乐呵呵道: “好呀,好呀!我想在骏马山西麓的山崖上建洞府,那么硬的石头也就大王你的爪子能用了!” 阿土大王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钢筋铁爪,又想了想骏马山那种坚硬如铁的岩石,作出一副生无可恋状。 满腔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天将蒙蒙亮。 赤木口关隘,眼尖的边军看见了关门外五十米处,横七竖八躺着一群疑似人的生物。 之所以判断为人,是他们身上那看不出颜色的衣物,看起来像是汉人大户人家穿的寝衣。 只不过,蓬头垢面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料想漠南蒙古附近的部落也没有这么傻的,让一群手无寸铁的人跑来关口碰瓷。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 不多时,关口的城墙上就站满了围观者。 可能是他们议论的声音太大了些。 渐渐的,地上的人慢慢被吵醒。 第一个醒的娃娃脸纨绔,就看到了赤木口外门的几个大字,厉声尖叫:“啊!昂没死,昂没有死?!” 他一蹦三尺跳起来,手舞足蹈。 在边军们看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 随后。 又有一群疯子先后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一块儿尖叫连连。 时而放声大笑,又时而畅快哭泣。 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 忽然。 有人顿住低头一看,声量高到吵醒了附近山上的鸟:“哇!昂的腿,昂的腿!” 他的腿被埋之前,还是红肿的,走一步就钻心的痛。 现在怎么还能跳起来呢? 能跳能跑和来边城之前一模一样! 紧接着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呜呜呜......昂的胳膊也能抬起来了,昂终于不是废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日还只能隐隐看见骏马山的影子,怎么一夜过后,昂们就回了赤木口?” “不会是被那一场大黄风刮回来的吧?” “不可能,除了昂们身上带的沙子,这里可是一片草场!而且,昂也没听说过大黄风还能治外伤的!” “你们看,你们看,昂手和脚上的茧子都没有了!皮肤和以往一样的滑溜!要不是肤色比以往黑了不少,昂都以为过去的二十五日是一个噩梦!” 他们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寻常。 又惊又喜,且怕且惧! 终于,终于,噩梦结束了啊! 从被赤木口的边军送回总兵府,众纨绔们都如同一群哑巴鹌鹑,安静的不像话。 回来的激动再想到安平坊里还有那个女魔头,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形缩成一个纸片人。 总兵府管家赵大看见自家少爷那躲躲闪闪的目光,都忍不住心疼:这被收拾得是不是太惨了些? 在亲自给大少爷送去洗澡水,伺候他洗澡的时候管家上下给检查了一遍。 除了身上的肌肉消瘦了些,肤色黑了些,全身却也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来。 赵大都有些恍惚,他记得大少爷当初接骨的军医还是他请来的。 怎能恢复得这般快? 看来,甘队长还是没敢对大少爷他们下死手呐。 他哪里知道这些少爷们的后遗症有多大。 一个个泡了澡换了全身的新衣裳,直到香喷喷的米粥吃进嘴里,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用过早饭,发现美梦还未结束。 他们大着胆子,要求要和被放出来的小厮以及护卫等人,即刻返回怀庆府。 趁着梦还没有醒,当然是要逃离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反正梦里,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边城这个地界儿,他们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再来第二回。 一刻钟后。 十几辆马车急匆匆的逃离总兵府...... 赵睿大少爷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他恨不得马上回侯府找他姨娘哭诉去,但管家已经告知他,侯爷忙完大事要找他问话。 他爹回来了! 他爹这么快就剿完贼回来了。 而这个总兵府没有嫡母劝架,也没有姨娘护着他。 大少爷忐忑不安的等了一个时辰,后背都汗湿了。 刚跨入书房,不小心瞟了一眼他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回玩脱了。 “噗通”一声,先跪为敬! 第229章 梭梭树(上) 总兵府上演一场怎样的父子对话,甘明兰并不关心。 她拿到了西麓牧场的许可后,这些天都在绕着圈定的万亩牧场费思量。 之前,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些。 只以为,在圈定的牧场里种满狗米草和各种草药就能行。 昨日的那一场沙尘暴,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个地界儿可是半沙漠地带,本就稀疏的草场,一场沙尘暴过境就被肉眼可见的活埋了。 那些厚厚的沙土层下面,还没长成的牧草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也就是说,她想要打造一万亩草场的前提是,要先给草场竖起一道挡风沙的屏障来。 归根到底,得植树! 想到这里,甘明兰不由得不深思,老天爷安排她这一场穿越的目的,难道就是送她来治沙种树的? 啧啧,以她现在木系异能接近大圆满期的状态,还真是特适合干这个活儿。 哪怕就是让她一夜之间催生数百亩灌木林来,她是完全办得到的。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把沙漠变成绿洲都不是梦! 但,事儿还真不能这般干! 当天夜里,难民营内。 一百多个和甘明兰签了十年活契的小萝卜们,都在卖力的帮着新主家吆喝: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有一个老幼都能干的活儿你们要不要去?” “啥?还有这样的大好事轮到咱们!” 难民们对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敢相信,一路走来都不知道踩过多少坑哩。 刚在报信宣传的孩子,大声嚷道: “旁的人你们信不过也就罢了,这回雇人的是我们主家!玉面罗刹和报恩鼠给鞑靼设陷马阵的故事,边城还有谁能不知道的?” 提到边城的传奇人物,难民们总算是信了几分。 不过,心里还是有很多的疑问: “甘队长家两口子现在不都是军户么?家里哪来的这么多活计?再说,甘队长啥时候变成你们的主家了?” “当然是看在我们干活积极的份上,才雇我们的!” “我们主家打算在骏马山西麓建一个万亩大牧场,但是老黄风一刮那些牧草全都给埋了!主家就说,要在老黄风刮来的西北沙漠边缘,种上一大片的树来挡风沙!” 难民们面面相觑,老黄风还能这般治? 听上去貌似可行! 心思急转。 又有人问:“就算种树能挡风沙,但沙漠里连水泡子都没有,种啥树能活啊?不是瞎折腾么?” 小萝卜头急了: “哎呀,你们不知道的可别瞎说哦!主家让种的,就是那种从小就长在沙漠里的梭梭树!听说这种梭梭树是一种长得很快的树,树冠像有柄大伞,最高的能长到三丈高,而且它的树根比树长得还要长!” 根深叶茂的道理,上了年纪的难民们都懂。 “原来于此,这梭梭树果真时候在沙漠里长!我听隔壁的老兵说过,大沙漠里也不是一点水都没有!运气好的时候,往下挖个八九尺就能挖出水来。” 宣传的小萝卜头接着道: “我们主家也不会让你们白忙和,只要照着她的要求每种好十株梭梭树,就可以领到一个铜板!当天种,当天给结算!” 十株树就能换一个铜板? 不少了,真的不少了! 尤其是日结的好事,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小萝卜头嘴上还在不停的叭叭。 “沙地里种树可比旱地容易得多,就连梭梭树树苗主家都已经备好了的!而且,报恩鼠会领着它的同类到时候帮着大伙儿提前把树坑挖出来,你们只需要把树根放进坑里盖上沙土就得!” 众流民们都快乐疯了: “天呐!果真是报恩鼠,还能帮人干活的!说得我都想养上这么一只了。” “哈哈哈,老冯叔,你想瞎心也没用!那么有灵性的鼠可不是咱们这些难民能肖想的。” “不瞎想不瞎想,我家没有报恩鼠还有两个听话又勤快的孙子呢,这活儿就适合我家老少三人一块儿干!” “唉哟,钱不钱的不重要,都是穷苦出身咱就是闲不住,一日不干活儿就浑身不自在呢!” “天菩萨!甘队长对我们这些难民也太好了!” 小萝卜们昂首挺胸: “到时候,我们可是会挨着一株一株检查的!要是有人偷奸耍滑的,第二日就不用继续上工了!” “哼,你们且惜福吧!这个消息要是放出去,还不知晓多少边军军属要抢着干呢!” 众难民齐齐摆手: “那不能够!谁家还嫌铜钱多了不成?不就是种梭梭树么?我带上我家几个娃一天能种它三百株!” “是啊是啊,我们又不傻!听说边军大营的日子也难的,谁家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一直等着人家施舍我们!” “对咯!天底下就没有吃白食的道理!就希望甘队长家这个树林要种久一些才好呢!只要她不拖欠工钱,有活儿,我们随时都能帮着干。” 大部分难民沉浸在即将有活儿干的喜悦中。 有少部分最近恶补了边城地界儿情况的人,还是有些顾虑的。 忍不住就将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 “据我所知,骏马山西麓的地盘可是归漠南鞑靼部落所有的,在他们的地盘上种树建牧场能行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惹来战争啊?” 小萝卜头们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眼睛瞪得溜圆: “前阵子鞑靼的二十万大军来了都没讨到好,既然我们主家敢请你们去干活儿,自然是有能力保护你们的!” 难民们来得晚,没有亲眼见过玉面罗刹在战场上的能耐,对其传说中的杀敌本领自然是耳听为虚。 但,穷苦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刃。 老的老,小的小。 边军大营一天施舍一个胡饼。 这也只能是刚好吊住他们的命,不饿肚子而已。 想要过上好日子还得靠自己。 也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想让自家孙辈卖身给富贵人家当奴才的。 他们心里还惦记着,哪天关内战争结束再荣归故里呢。 当晚,五千难民报了名。 第230章 梭梭树(下) 这一夜,在骏马山西北方向的大漠里。 经过好一番寻找。 甘明兰终于找到了,几十株一米多高的梭梭树。 阿土大王看着这些梭梭树细小的枝条、鱼鳞状的叶子,对其能阻挡沙尘暴表示很怀疑。 甘明兰却道: “单株看,确实看不出什么能耐,要是能种满整个防风带就厉害了! 在前世二十一世纪,梭梭树可是有沙漠植被之王的美称! 它们不仅能够在沙丘上生存,甚至还能在盐碱地带的荒漠中生存。既能够忍耐高达四五十度的高温,也能抵挡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温。 最重要的是,梭梭树非常耐蒸发,你看它的叶子退化成了鳞片。在沙漠中最炎热的时候,梭梭树部分嫩枝就会自动脱落,最大程度地保存体内的水分不被蒸发。 它们小树苗看起来就像野草,但实际上是苋科、梭梭属的灌木或小乔木,一株成年的梭梭树,其根就能覆盖到方圆十米。” 阿土大王很是不解:“唧唧唧......这么厉害的树,为什么沙漠里那么少!寻了这么久才寻到几十株!” 显然,甘明兰是真对梭梭树有了解的: “主要是它们的种子皮很薄、非常脆弱,秋日成熟后从树上落到地上,就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寿命。” “啊啊啊!这么短寿还能活到了后世,也算是奇迹了!” “那你就小瞧梭梭树种子了,它们的寿命虽然短,但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只要遇到少少的水分,种子就能在两个时辰内即可自然的发芽,并快速生长。” “吱吱吱......听上去很神奇的样子,那这树除了防风沙还有什么用呀?” “这么给你说吧,梭梭树浑身上下都是宝!嫩枝是骆驼最喜欢的口粮。到了秋冬时节,它的枝干燃烧时火力很旺,是非常好用的柴火! 最大的宝贝,还是寄生在梭梭树气根上的一种珍稀植物肉苁蓉。 这味药材被道家经典《道藏》列入‘中华九大仙草’,素有‘沙漠人参’‘药中珍品’的美誉,有补肾益精、润肠通便的奇效。 放在后世,野生的肉苁蓉可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乱挖这个来牟利,情节严重的让你戴银镯子、吃上国家饭呢!” 阿土大王听到“沙漠人参”和“药中珍品”就馋得流口水:“嗷嗷嗷......好树!好参!本大王喜欢它!” 无良主人又找到了一个压榨萌宠的机会: “那你还不赶紧催着你的鼠大军刨坑去!早日把梭梭树树林给种出来,根底下才有机会长出肉苁蓉!” 阿土大王:“......” 大沙漠里,几十株刚长出嫩枝的梭梭树马上迎来了树生巅峰。 它们的嫩枝正以眼肉可见的速度在生长,从嫩绿变成了翠绿。 眨巴几下眼,枝条上就结出了花苞,开花、结果再到种子成熟。 当有疯狂生长基因的梭梭树种子,遇到了比它们更疯狂的催生木系异能。 半盏茶功夫不到,三百株近两米高的梭梭树已长成。 这般大小的植株都不能称为苗,自然生长得要三四年才能长成这般大。 树下的根系为了种植的时候方便,被甘明兰刻意延缓了发育,仅有两尺长! 这也是她愿意请难民来种树的原因。 越不了解梭梭树的人,才越方便她作弊呢!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催生、催长...... 看到主人已经开始了辛苦作业,万鼠大军自然也不能闲着。 阿土大王告诉那些草原鼠们: 待到主人把牧场外围的梭梭树种完,就会在牧场里种满香喷喷的神仙草! 有了神仙草和草籽,鼠鼠们就再也不会饿肚子啦。 但凡吃过神仙草的鼠,就没有不好这一口的! 至于大王要求的树坑与树坑之间距离、还有树坑的大小以及挖到湿沙层为止的深度。 这些在神仙草面前,统统都不是问题! 只要让它们今后有吃不完的神仙草,一只草原鼠一个晚上能挖出十几个符合种树要求的沙坑来! “沙沙沙......” “唧唧唧......” “吱吱吱......” 前爪与后肢并用,草原鼠们化身为了不知疲倦的挖沙机器鼠。 人与鼠,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忙碌不休...... 次日,清晨。 当五千个难民次日被带到沙漠里,看着那用梭梭树堆成的树山,下巴都得要双手伸出来才能扶住。 场面实在是过于壮观了! 五六十岁的庄稼汉们,生平就没见过这么多的植株! 继而又狂喜。 树多,才好呢!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多干些天,多挣一些铜板了。 人群里随即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惊得挖了一个晚上树坑的草原鼠们,一个纵身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中。 除了一百来个和甘明兰签了三年活契的小萝卜头,主持这一次植树工程的总负责人是甘明寿。 自从甘父签了十几个半大小子的死契后,一家三口总算是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每日除了杀羊和在羊腹里塞草根,还有收钱的活计是夫妻俩的,其余大多都可以交给这群小子们去干。 就连后院养的六十只滩羊,也有了专属羊倌。 甘明寿拢共也没闲下来两日,就被他姐给抓了壮丁。 甘明兰主打一个因材派活! 大弟想要入伍,就让他去干了一个沙盘微观地图的活儿。 二弟喜欢羊的买卖,那必须得让他牧最多的羊,打理西北最大的牧场! 一上来就管五千多人。 甘明寿还有些手忙脚乱。 强自镇定下来,按他姐今早临时教给他的法子,把这些种树的人分成了一百个小分队。 并让那些小萝卜头每人专职检查一个小分队,任务是记录各自小分队成员的种树成果。 当日完工,小萝卜头们还要相互交叉着再检查一遍。 他这个大管家需要做的就是核对、统筹,并在回城后给这些人结算当天的工钱。 姐姐的糊弄文学是: 都是头一回管这么大一摊子事,谁也不比谁有经验,反正是自家买卖,错了也不打紧。 甘明寿咬了咬牙,对着乌泱泱的难民喊道:“都不要吵,都不要闹!接下来听我的安排......” 第231章 蜃景乎? 第一日,五千人就种下了五十来万株梭梭树。 才干了三个时辰就收了工! 需支付工钱文银:五十两! 种树人,人均收入十文。 天色还没黑,铜板就已经落了袋。 一个个高兴得不得了! 毕竟他们老的老,小的才五六岁。 搁在战乱前,谁家这么大点的孩子能给家里挣钱呢? 甘明兰的工作在这些人离开后,才刚刚开始。 这些种下去的梭梭树,之前被抑制的根系终于不再被束缚,它们在异能的帮助下快速扎向沙层的深水层。 两米......三米......五米......十米...... 穿过浅水层,终于在深水层喝到了地下水。 梭梭树久逢甘露,一口气就喝了个饱。 树上的嫩枝,在夜里静悄悄的舒展开来。 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没有天灾,这些扎根下来的梭梭树可以存活数百年! 而当天晚上的难民营中,在小萝卜头们那里报名种树的人,从五千增加到了六千人。 第三天,八千人,种了九十万株! 第四天...... 第五天,一万人,一百八十万株。 而牧场主人还没有喊停,据说西北防风带种完后,还要绕着牧场种一圈。 大约还能让他们种半个月左右! 谁家大冤种牧场主,每日小二百两银哗哗往外扔? 甘明寿心疼得直抽抽,问他家大冤种姐姐: “光种完这些梭梭树就要花三千两银!这得养多少只羊,多少头牛才能挣回本钱啊?” “小伙子做人可不要那么短视,这些银子还都是卖羊得来的!现在为了养更多的羊,可不得做出相应的投资么?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梭梭树没有回报呢?再过个五六年,这些树根下面的一味中药材就能丰收了!到时候,今日花出去的这些人工费就能以数倍的利润挣回来!” 财迷姐弟俩,悄声嘀咕着肉苁蓉的大好前景。 甚至打算搭上倪氏商行的车,把这等名贵药材卖去江南。 甘明寿就是个姐吹。 他姐说的都对。 姐说能挣钱就挣钱。 但不明真相的人不知道啊。 只知道左家的银子以流水的速度在往外倒。 就连几个族老都跑到三十六号院来一探究竟。 罗氏如今是万事不操心。 儿媳妇现在白日出去干活都带走了大孙子和小孙女,她没事就去甘味鲜给亲家帮忙。 听到族老们的质疑,她连连摆手: “如今是儿子和儿媳妇当家,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我这个老婆子又不懂!瞎操心做甚?” 左氏族老:“......”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 就比如赤木口的边军们。 之前都以为甘队长得了失心疯。 谁在大沙漠里种过树?要是能这么轻易就种活了,那些鞑靼怎会各个季节跟着牧场搬家。 可这都种了七八天了,最先种下去的那一片好像更绿了呢。 难道是真种活了么? 一个个都排着队上了望台,只为看一眼那一片沙漠里的人工种出来的绿洲。 黄沙大漠里。 那一丛丛如大伞般的绿,是那么的显眼。 无论什么人见了都会心生欢喜。 他们不停的议论着: “活了!那么多树真给种活了!难道是树冠大,就比较容易种活?” “昂只觉得这些梭梭树都可以被叫做树林了,甘队长不会是把整片沙漠里的梭梭树,都给拔来了吧?” “听昂岳丈说,是报恩鼠的功劳呢!报恩鼠把这片沙漠里的鼠类全都给叫去帮忙干活了!要是让人去挖那么高的树苗,半天都挖不了几株!还得是鼠类能干!” “听听,听听!人人喊打的耗子都还有为人所用的时候!甘队长不愧是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昂觉得她种树这般厉害,种牧草也能行!” “哎哟哟,到时候那些漠南鞑靼,看到这么一大片绿油油的牧场,会不会气得跳脚啊?” “昂估计不仅会气,还会直接把自家的马都赶到这片牧场来放!” “那岂不是上赶着给甘队长送马上门来!以甘队长的能耐还不是来多少,抢多少!” “话说,骑兵营的人自从得了那一万多匹蒙古马,现在恨不得每日和马吃喝睡在一块呢,一个个的稀罕得要命!” “嘿嘿嘿,甘队长的牧草离昂们赤木口这么近,到时候岂不是昂们也能下场杀几个鞑靼,顺便再分几匹上等蒙古马?凭本事蹭来的战利品总不会再分给骑兵营了吧?” “唉哟!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呢!你们可注意了,要与甘队长保持好关系!今后,她的人从昂们关口进出牧场,昂们一定要和气些!” “百户长,昂们都知晓了!” “......” 西北防风带上一日比一日变化大。 不仅是边军们从了望台上看见了。 漠南蒙古的一些部落对这片突如其来的森林,也摸不着头脑。 经历过漠北蒙古灭族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首领,以其独特的领袖魅力,如今又勉强拉起了一支不足百人的小部落。 首领凭借着对漠南各大牧场的熟悉,带着部落的巴特尔们抓了不少黄羊等猎物果腹。 有好箭术的巴特尔们,哪怕没有家养的牲畜,在草原上也是能靠着狩猎养活整个部落的。 就在他们日常狩猎的某一天,首领不经意间往大漠的方向望了一眼。 一眼万年! 那满眼的绿,看得他以为是在梦里。 他嘴里喃喃道:“不会是蜃景吧?那片沙漠半个月前还是不毛之地的!” 眼力不错的族人也学着首领的动作,将双手搭在眼帘上,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 之后就是惊呼:“首领,有人!那片林子里有好多好多人!” 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森林和许多许多的人类。 哪一个拎出来,都能让他们这个小部落抖一抖。 首领大手一挥:“敌情不明,退后,退后......” 虽然他们跑得很快,但也把这个地方的异常现象记在了心上。 之后更是隔三差五的在远处观望。 每看一次,都惊讶的发现,森林变大了。 不仅在沙漠的西北方向成了林,似乎还在往北方延伸...... 第232章 滑铁卢 西麓牧场轰轰烈烈的植物造林行动,正在进行中。 其热度在边城热搜榜上,连续霸榜了六日。 整个难民营,哪里还有初来乍到时的死气沉沉样? 老老少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收工领到当天的工钱后,听着兜里的铜板的碰撞声。 那真是全世界最动听的一种声音,让人莫名有一种踏实感。 心中有成算的老人,已经开始在难民营周围的村堡打听,简单建两间土坯房要花多少钱。 消息传到大营,总兵大人大手一挥。 以二两银子价格,划给了难民们每个户籍一块宅基地。 并承诺,这个价格在三年内随时有效。 他还鼓励盖不起房的,又想离开难民营集体宿舍的,想要住舒坦些可以先在周围的村堡里租房。 就比如,离骏马山东麓最近的那个被鞑靼屠了的马家堡。 整个边城五大卫所的村堡,再没有比马家堡更便宜的房子了。 因为当天夜里除了当值的马家堡边军,军属们没留下一个活口。 当天那血流一地的惨状,令这个村堡至今没人敢住进去。 在这个村堡出生的边军们不敢回家,怕触景伤情。 祖宅不能随便卖。 但房子这东西就是怪,一旦屋子里没了人气,不过是才空了两个月,就肉眼可见的开始破败。 现在难民们只想花小钱的租房要求,简直就是给马家堡的边军送上了瞌睡后的枕头。 难民们一路上可以说就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死过人的村堡怕什么? 上了年纪的想的很明白,谁都有那么一天! 年纪小更是不知道害怕的! 租赁双方,一拍即合。 难民们美滋滋:这些天挣来的铜板,都够租两间屋子一整年的! 难民营散伙的速度,比赵牧云等人想象的快得多。 他们对甘队长雇佣难民们植树的行为,赞不绝口! 之前还有些将领对那一批草原羊平价卖了后的银钱,犯了眼红病。 这回见到人家光雇人种树就花了几千两银子,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一个服气了得! 最高兴的当属军需官们。 他们每日看着粮库就直发愁。 没奈何,现存的粮食是真的不够吃! 也不知道,那些去大草原上抓兔子的右卫营怎么样了? 被军需官惦记的抓兔行动的负责人,他也愁得不要不要的。 初进草原的前几天。 他们是颗粒无收。 不是看不到兔子。 而是兔子满草原的蹦跶,他们带去的捕猎网根本抓不住。 想抓活的自然也不能用箭射杀。 最后不得已,只能用上了掏兔子洞这一招。 野兔子们真就给这帮大头兵上了一堂名为,狡兔三窟的现场教学课。 且还是异常复杂,没有规律可寻的那一种。 掏了好几天。 好不容易才开了张! 大头兵们在围捕的过程中,却遭到了野兔的强烈反抗。 强烈到什么程度? 就是自己挣扎都能丧命的那一种。 有几只暂时屈服的兔子,当天夜里就将装兔子的麻布袋子咬穿并逃之夭夭。 牙尖嘴利,就是野兔子呀! 经过数次抓野兔的经验,所有人对这个野物的脾性归纳总结就是: 胆子小(容易受惊吓),脾气躁(会狂躁到不停的撞击笼子),一般的养殖笼或圈舍,根本关不住它们! 哨兵们急了: “千户长,这可咋办啊?甘队长给的提议也不是回回都靠谱!至少,这回的草原兔子昂觉得应该养不活。” “真是怪事,去年的雪下得那么大,为甚还没把这些兔子给冻死?简直都要泛滥成灾了!” “你看这些兔子的洞挖得有多深,而且它们会用自己的毛来做窝,下再大的雪都冻不死!但它们的天敌大多可耐不住寒,吃野兔的猎物少了,兔子自然就多了起来。” “啧啧,那些鞑靼岂不是有吃不完的兔子肉?都不用费心思养活,随时饿了随时抓着吃。” “你四不四傻?就为了这么一点肉!鞑靼的牧民们见了这满草地上挖出来的兔子洞都会哭死的。连草带根都被兔子啃光了,羊群该怎么办?马蹄子跌进这些兔子洞了还有活命的?” “完了,估计今年鞑靼的日子又要难捱咯!” 哨兵们在同情鞑靼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经过几天的练手,他们如今终于掌握了一门掏兔子洞的技能。 不管是狡兔三窟,还是五窟。 一掏一个准。 只不过,草原上的野兔实在太多了。 多到抓不完,根本抓不完! 右卫军找到门道开始进行大量抓捕野兔的第一天,就收获了一万两千多只。 唯一遗憾的就是,为了放跑它们,只能现抓现杀。 之后,就有哨兵建议道:“大的野兔养不活,不若就只抓那些刚出生没几天的回去养!” “好主意!” 眼见着白日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他们也怕这些野兔子隔夜的肉质会坏,连忙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先将这些死兔子送回去。 其余人,自然是接着抓、接着捕。 很快的,被大胡子亲兵请到大营的甘明兰,望着一大堆装着死兔子的麻布袋子发呆。 她确定自己遭遇了穿越以来的首个滑铁卢。 “死了?这么多兔子一只活的都没有吗?” 哨兵们一番解释后,甘明兰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可能,也许,前世的那些长得像野兔子的兔子,都不够野?! 一向淡定自若,极少有多余表情的大美人,神情龟裂的样子令大营里的几个将军都忍俊不禁。 就怕她恼羞成怒,赶紧劝她宽宽心。 这个说:“这草原上的野兔子就和野马一个样,都是成年的野性难驯,那就从小的开始养呗。” 那个道:“反正没有花银钱买!试试也就费点人工和野草,养不活也没关系,多少是一口肉。” 赵总兵最后,还是将全村的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甘队长,接下来还得看你的手艺!昂们西北这边的厨子真的不擅长烹兔子,你有甚么法子把这些兔子肉变成一道美味吗?” 甘明兰:“......” 第233章 脆皮手撕烤兔 刚解决完租房问题的难民们,马上又享受到了边城总兵的送温暖活动。 “大伙儿今日下工后赶紧去大营外面领兔子,一个户籍可以领一只!每只都有四五斤重的哟!” “哇!那我们晚上就能吃到兔子肉啊!” “总兵大人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我家几个孙孙生下来都没吃过几回肉,我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也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都说肚子没有油水的人一下吃太多油气的饭菜会闹肚子,你们仔细着些吃。” “......” 接下来就是关于一只兔子可以吃多少餐的一轮热议。 大人们说得带劲,孩子们都快被馋哭了。 别说流民小孩们,就连来了边城就没缺过肉吃的肥仔,也在流口水。 流放路上关于美味兔腿的记忆,他还没有忘。 那是他娘对他的独宠。 娃他只知道吃的是兔子腿,娃生头一回见到完整的兔兔。 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时候,孩子不懂就问: “娘,为啥以前仔仔只吃过兔兔腿呢?是其它肉肉都不好吃么?” 当娘的,真是无话可说! 孩子又问:“别人家分到的兔兔都有毛毛,好大的一只!可素,可素给窝们家的兔兔都好小,还都是秃毛兔!报好看!” 秃毛啥啊秃毛! 还不是因为带回来的这些兔子,放血超过三个时辰,身体没了余温,已经不适合扒皮。 烹饪前只能烧热水把兔毛给烫完。 一千多只兔子呢。 甘明兰要求那些火头军帮着把第一个步骤,给处理完再送来大院的。 与此同时,她还把大营里的盐和香料都打劫了一大半。 孩子娘斗志昂扬:“哼!仔仔你是年幼不知兔皮美味,待为娘先腌后烤包管馋哭你!” “吸溜......吸溜......” 娃举起了右爪上的两根手指头:“那......那窝要吃一整只!” 真是人小肚子大! 今日跟来学习甘队长手艺的火头军们,被指挥得团团转。 一定量的盐、花椒、姜片、沙葱头、切成大块的胡葱(洋葱)等常见的香料依次放进了几口大石缸里。 之后再加入大量的凉白开搅拌。 最后一个步骤,就把改过花刀的兔子一只只泡了进去。 “嗯,等你们走了我还有一个秘密调味品放进去,只需这般泡一夜,把这些香料的味儿全都泡进兔肉里!明天一早你们在大营里把木炭烧起来,就可以过来取兔肉了!” 都这么多香料还不够味,居然还有秘制的调味品? 火头军们不得不佩服大名府的人,在专研美食这事上就是比他们西北人讲究。 还以为学会了一门技术的呢。 看出了这些人眼里的惆怅。 甘明兰又道: “你们可以回去后试试,就这些调味品泡过的兔子烤出来也很好吃的!明日我再教你们如何烤出脆皮来!” “那感情好!多谢甘队长指点,多谢......” 得知兔子肉还得明日才能吃得上,肥仔急得头发丝都要冒烟了。 哼!大人们还是不馋肉啊! 不然就能忍住不流口水呢? 情急之中,肥仔看到了他娘背上的妹妹:“娘,你看你看,圆圆都在吸手指头,她也想吃肉肉呢!” 为了早一日炫肉,憨憨的心眼子都多长了一个。 “仔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你仔细闻闻看,这大缸里是不是有盐的味道,花椒的味道,沙葱和胡葱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还有时间的味道!只有把所有的香味腌渍到兔肉里,烤出来的肉才是最好吃的呀。 你是想现在给你烤一只没有香味的兔兔,还是忍一个晚上,明天吃到一只外面的皮又香又脆,里面的肉肉嫩得爆汁的兔兔?” “吸溜......吸溜......” 是憨憨也是吃货。 不香的兔兔,娃表示也不爱吃。 好不容易哄走了儿子,甘明兰赶紧回房去了空间里作弊。 狗米草根茎汁里滴入适量的神木精华液,每一个大缸里都倒进去了四五斤的量。 粗犷的大西北,能用的香料都用了。 剩下的,自然是交给时间。 不仅是肥仔一人惦记着那八个大缸里的兔兔。 天才刚刚亮,大营里的火头军们就跑来三十六号院门口拍门。 “甘队长,今日昂们五大卫所千户长以上的将军们都来了,早饭打算去甘味鲜吃羊肉汤,晌午饭就指着咱们的烤兔子呢。” “那就走着吧!” 不多时。 总兵大营外的一排排提前照甘队长要求搭好的烤架上,定型后的兔子全都上了架。 全场指挥家: “烤兔子没有太高的技术要求,炭火不能太旺,最重要的就是要不停的翻面,直到把兔子的皮和肚子里的肉烤到焦黄......” 上千只兔子同时开烤的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不少千户长看了后都要亲自上手试一试。 这要是美味从自己手里诞生,得多美? 挺大的个头憋屈的蹲在小板凳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全身瘦肉的兔子,时不时与身旁的同袍说几句话。 好好的一个烧烤场所,硬是搞出了一种后世团建现场的错觉。 甘明兰忍不住对赵总兵建议道: “今后将军们来打仗会晤,聚餐就可以照着这个法子来嘛!到时候可以比一比谁烤肉的手艺好,弄些彩头出来也不错。” 真是个好主意! 虽然烤兔子的时间确实有些长,搞到后面将军们都差点想要放弃了。 但,当兔肉逐渐呈现出一种油亮饱满的光泽时。 每深吸一口,只觉满满的都是幸福。 烤熟的兔肉,用手轻轻一扯便能撕下一大块肉。 酥脆的外皮,鲜嫩多汁的肉质,不柴不膻。 原味的肉本身就很香。 是那种将所有香料混合揉捻并升华数倍的香。 香到了骨头里。 重口味的人,还可以在兔肉上撒一些孜然粉和芝麻。 这就是香上加香。 每一口肉吃在嘴里,唇齿间香气四溢。 评价? 不需要评价! 仅看他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半句话都不想说的模样就知道其味道有多绝。 秘制的香料腌制加上亲手烤制的buff重重叠加。 所有将军们都在心里疯狂呐喊:爷就是烤兔界的第一人! 第234章 商机 外人都吃到了香喷喷的兔子肉,自家人当然少不了这一口。 肥仔独享了一整只。 小家伙捧着沉甸甸和他胳膊一样长的兔兔,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见大人们吃得那叫一个香,他也心急。 慌乱中,对着兔头就啃了上去。 之后,小门牙都差点被兔子的头骨崩掉。 小家伙“汪”的一声,震天响。 哭就哭吧。 人家手里的兔子抱得紧紧的。 痛死也不愿意便宜别人。 他边哭边观察,发现周围的伯伯他一个都不认识。 娘给爹和舅舅送烤兔子去了。 他如今就是没人管的小可怜! 小可怜伸着脖子又嚎了几嗓子,没人哄。 娃哭不下去,很快就闭了嘴! 荔枝眼里噙着泪,又把目光放在了兔子上。 咦? 这个腿腿,他熟! 还自己动手扯了扯。 很好! 没太费劲,娃就把兔子的两只大腿给扯掉了。 “嗷呜”一口,美上天。 快乐得泪珠儿都给憋回了老家去。 肥仔:嘤嘤嘤,兔子身上最好吃的还得是腿腿啊,果然娘最爱的家人是他,还是他! 美味的兔腿在手,孩子很快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乖乖的坐在一个小方凳上,旁若无人且专心致志的炫肉。 周围的将军们都亲眼见到了,这个小胖子前哭后乐的模样,稀罕得不要不要的。 以为自己独占娘心的肥仔哪里知道。 今晚,亲爹和亲舅舅和他是同等的待遇。 虽然制图需要严格保密,进入这个团队的人是不能轻易出大营的。 但甘队长不一样。 任谁也不会怀疑她有甚么歪心思。 而且,人家只是给亲相公和亲弟弟送了几十只烤兔子来,能有什么坏心呢? 制图队的小子们看着几大盘烤得金黄灿灿的兔子,一个个嗷嗷大叫着扑了上来。 “哇!好香的肉!” “这个闻着就知道味道不会差!” “甘队长真的是昂们的及时雨!” 甘明兰:“......” 明明可以靠才华吃饭,居然都还长了一双好嘴! 徒弟左驰瑕可不止有好嘴,眼力见好得很。 十分殷勤的给师娘搬凳子、倒水。 甘明兰打量了他一番点头: “长高了,也壮实了!你娘现在在医护队也升职到了副队长,你们娘俩今后的日子不会差!” “这都多亏了师父和师娘的提携,遐儿一辈子都会记得师父和师娘的大恩。” “看你小嘴叭叭的,成天说这些干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不许这般客气!” 左驰瑕红着点了点头。 他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流放前,佘氏娘家那群老古董们对他们娘俩的逼迫。 为了那一块可笑的贞节牌坊,他差点就没了娘。 母子俩能有今日,师父和师娘有再造之恩。 师娘不愿意他说这些感恩话,他之后只会默默的将这些记在心里。 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很努力的在撑起一个家,早熟又心性稳,学东西也很用心,如今在制图队已经崭露头角。 待到徒弟离开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左文康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神仙媳妇儿:“娘子!你怎么才来看我呀?” 那哀怨的语气,听得甘明兰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许尴尬,最近确实有些忙。 但她嘴上却理直气壮道: “不是说你们这里不让人进来打扰么?要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为啥费思量搞这么一出?你可真是会冤枉人!” 一听搞出这么大阵仗只为见自己一面,刚还怨妇状的男人立马变了脸。 嘴角微翘,眼里波光潋滟。 看得甘明兰都有些面红耳热,心中暗暗叫苦。 这妖精最近的道行了得啊! 光那眼神,差点就勾得她有些道心不稳。 她却没发现。 自己那面若桃花,强自镇定的模样看在左文康眼里,何尝又不是另一番春景? 话说,这春天都快过完了。 怎还那么燥热呢? 为了缓解微微紧张的心情,甘明兰祭出了大杀器。 圆圆很快就被塞入了亲爹的怀抱中。 小家伙在半睡半梦中,闻到了另一种令她同样安心的味道。 浑然不知自己成为爹娘之间缓解气氛工具人的她,小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继续呼呼大睡。 左文康把闺女可爱的模样眼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甘明兰自然没有告诉他,前阵子他闺女差点被人抢走了。 嗯嗯,报喜不报忧就是甘队长! 好不容易见一面,可不能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夫妻俩就闺女睡觉的姿势和一日喝多少奶,吃多少辅食,尿多少回,拉屎形状如何美滋滋的聊开了。 那一头。 甘明福浅尝了一口,就从一众队员们狼吞虎咽的动作中,感受到了这个脆皮手撕兔的钱途。 既然兔子是在大营内烤的,他姐应该会选择与大营合作。 野兔子,他们一路过来可没少吃。 他爹加上他娘的手艺,也没有拯救这个兔子本身的膻味。 但今日这烤出来的野兔子,除了香就是香,估计和甘味鲜炖羊肉的秘诀一样,加了那仙草根腌制。 如今他们甘家和左家,有了甘味鲜这棵摇钱树还真不是差钱的人家。 与大营加深利益关系,才是两家长足发展的方向。 不得不说,有进士之才的甘百夫脑子就是好使! 半个时辰后,甘明兰夫妻俩依依惜别。 本打算带着肥仔直接回家的,正副总兵、几个差将和军需官却是半刻钟都等不急。 老熟人田玖亲自将甘明兰请到了总兵大营内会晤。 “甘队长,快来,快请上座!” “甘队长,老王我之前只以为甘味鲜的羊肉,已是人间极致的鲜,没想到区区野物经你之手料理出来,也是这般的美味。” “是啊!在你们没来边城之前,昂们这些年吃的都是些甚哟!今日的手撕兔子都快把昂香迷糊了!” “之前还觉得这个小兔子养不养的都不打紧,现在可得当成一件正事来干!昂还盼着今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么一口呢。” “是啊,这个脆皮兔这么好吃,可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才好!你说是不是?” “......” 第235章 合作 虽然事情的发展如甘明兰所预料一致。 但将军们的急性子和厚脸皮,还是听得她嘴角直抽抽。 这些人均炫了三只兔子的货,这会儿还不停的嚷着没吃够! 就差明说,他们都看上了她的秘制腌料配方了! 毕竟都参与了烤兔子的过程。 除了需要的耐心,在技术层面上真心不算难! 可以说,有手就会。 美味的根源还是秘制腌料。 甘明兰假装思考了十几息,当即提出了一个好法子: “这个倒是好办!甘味鲜羊肉汤馆那片的位置就很不错,要不就由军需部领头,在那里开一个手撕脆皮兔馆子吧? 今后将军们想吃这一口,随时都能去馆子里大快朵颐! 当然,这里面涉及到最重要的一个腌料配方,我愿意以一只兔子腌料二十文的价格卖给馆子。 每日需要烤多少只兔子,我就给你们准备好多少的腌制料,其余皆由军需部来安排!” 免费,是不可能免费的。 这又不是什么战备资源。 开门做买卖,图的就是一个利! 只是这个费要怎么收,也是一门学问。 收少了,显得她的秘制腌料没有技术含量。 收贵了,军需部的利润空间会受影响,得罪这帮直性子的军需官们也没啥好处。 二十文,就是她昨天夜里想好的价格。 这种馆子开起来,一天只要能卖到五百只,她就能日入十两银。 又是一个日进斗金的好买卖! 此建议一出,两个总兵眼里迸发出了剧烈的惊喜。 而几个军需官,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算起了账来。 “嗯,野兔子是咱右卫营去草原上抓的,相当于免费。” “边城临街的院子产权也归咱们大营,用来开馆子都不用付店铺租金,也是免费!” “成本主要是管店的掌柜、烤兔子的伙计们的工钱、还有木炭、香料等!店里的人都从昂们伤兵里挑,不怕他们背主,也不怕他们泄露秘方!” “昂给算算啊,要是一只烤兔子真能卖到一两银子,那,那至少能赚八百文!” “嘶!” “......” 军需官们兴奋得差点想在大营里狂奔。 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无本的买卖,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而且甘队长指名与他们军需部合作,那挣到的银子就可以直接入公账。 这一天天的,谁能懂他们军需部的难处! 那些将军们只知晓找他们要各种物资,不给就各种骂爹骂娘,遇上那些脾气暴躁的,挨揍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物资又不会从天上来! 他们感慨最多的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好了。 天上终于掉馅饼啦。 赵牧云还没来得及点头。 军需官们就先同意了。 “甘队长实在是个仁义人!这独一份的手撕脆皮兔子,放在馆子里少说不得卖到一两银子一只!二十文的腌料费是不是过于客气了?” “是啊甘队长!没有加您放秘制腌料的兔子,昂们也烤来吃了,虽然味道也不差!但与放了秘制腌料的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您别觉得昂们西北不富裕,还是有很多舍得为吃到好东西而花大价钱的老饕呢。” “该收多少收多少,昂们全军上下都得甘队长多少帮村了?可不能让您自贴腰包帮昂们的买卖赚吆喝啊!” “昂们可不能欺负仁义人,不说其它,您这一手腌肉的好本领,去哪儿都有豪商捧着金山银山来请的!” “......” 甘明兰:好家伙,好家伙。 馆子都还没影呢,一两银子一只的兔子都已经定价了! 这毛利率,高达百分之八十都不止。 某人大义凛然的表示,她只想为边城大营的建设,贡献自己微不足道的些许力量。 说好的二十文就是二十文! 总兵大人不同意都不好使! 赵总兵:“......” 行行行!没我的事,我走,我走! 说走就走。 是得抓紧时间把那馆子给开起来。 早一天开张,就早一日见到钱! 赵总兵出去剿贼一趟,很是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难捱。 以前,他只以为开馆子就得开在经济比较繁华的州府才能挣到钱。 就在不久前,他亲眼见到自家那个纨绔儿子等人,就是被甘味鲜的大名给吸引来了边城。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些有钱又有闲的人,愿意为了一口吃食跑上几十里路的! 甘队长提出来的这个建议,是真正为大营打算的。 馆子开在甘味鲜隔壁,这不是妥妥的沾光么? 那些外地来的客人早上喝完羊肉汤,晌午再吃一只香喷喷的烤兔子,这是甚么神仙日子哟?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不行不行! 手撕脆皮兔饭馆开张那日,他得将怀庆府有名望的那些好吃嘴们,都请来边城热闹热闹...... 确定了兔肉的商业价值,负责抓野兔的右卫营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以前还想着把兔子发给难民,让他们自家散养。 众人在看到野兔子的烈性后,只能打消这个原计划。 老工匠们给的建议是,圈舍的里里外外最好硬石板来砌,防的就是小兔子长大后打洞逃跑。 又因为野兔子生性好斗,还得把圈舍建得大一些。 总之,想要大量养殖野兔的成本,惊人! 就难民们靠种树挣来的那三瓜两枣,没戏! 面对难民,惨遭滑铁卢的甘队长能咋办? 她只能雇佣他们再多种一些树了! 大不了,卖羊的那些银子全还给大自然。 大漠里出现的绿洲。 一日更比一日嫩绿。 眼看着,枝头就渐渐长出了花苞。 甘明兰当初选梭梭树来防沙,是因为这种树是一种天然吸收盐碱的植物,树叶和树皮都很苦涩,牛马羊都不爱吃它。 果然。 经过大型草食动物的严选并能在荒漠里活下来的,要么就是难吃的,要么就是有毒的。 但,让甘明兰没有料到的是。 还有除草机王者骆驼,它们可是连能扎死人的骆驼刺都吃! 梭梭树更是它们的美味名单。 它们正朝着防风带飞奔而来! 第236章 野骆驼 骆驼是一种富有灵性的动物。 同时也是认路的好手。 家养的骆驼,即便被主人卖到几百里外的地方,都能自己跑回来。 不熟悉的它们的人,很难抓住它们。 而且骆驼的嗅觉十分发达! 沙漠里哪个地方有水、有草、有树、有碱,它们在五十里外就能闻见。 比家养的骆驼,野生的居住环境要艰难数倍。 它们通常会以家族群的方式栖息在地方偏僻、荒芜,环境恶劣的大沙漠中。 去年寒冬的漫长,使得大漠里的生存环境愈加恶劣。 有一些野骆驼族群就从西域大漠开始不断东迁。 这日。 一个家族群的野骆驼中嗅觉最好的公驼,在风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春季里梭梭树的香气。 它甚至能感觉出,那个方向的梭梭树非常多! 公驼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自家的六头母驼和五头幼驼。 经过一个晚上的狂奔。 全家在下半夜,才整整齐齐出现在梭梭树林里。 如果野骆驼通人言。 它们一定会三呼万岁。 并大赞这里就是骆驼们的天堂! 无边无际的梭梭树林,是那么的宽广。 且与它们,以往在大漠里偶尔遇到的梭梭小树苗不一样。 这一大片梭梭树,长得比骆驼的肩还要高。 枝繁叶茂,绿荫成林。 吸一口嫩枝条进嘴,相当美味多汁! 野骆驼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它们一般只会在同一棵梭梭树上啃一口。 还喜欢挑长得最高的枝丫啃。 往年在大漠里,这个种类的树枝它们鲜少有吃饱的时候。 不想这一回,误入仙境中。 这些梭梭树,就是再来几个族群都吃不完。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公驼很快乐。 母驼们也很激动! 有两头母驼肚子里还怀着崽子的。 它们比以往需要的食物量都要大。 有了这片树林,母驼很有信心平安生下小驼来! 全家开始了疯狂的干饭模式。 第一时间发现它们的,就是巡视自家地盘的阿土大王! 别的鼠,也许鼠生都没见过这么大型的食草动物。 但流放队伍半年之前,与西域胡商同行了一段路。 阿土大王就有幸认识了这种大型食草动物。 还知道那些胡人从大漠里来邶国贩卖商品,就是用驼队运输货物和带人。 两脚兽们当时看向人家驼队那艳羡的眼神,大王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吱吱吱......”大王召唤术开启。 又是一个天将蒙蒙亮。 忙了一夜,刚把今日要种植的树筹齐的甘明兰,就接到了阿土大王派鼠来请。 到了现场,她就看到了大大小小十二头,陷入一个个巨大沙坑里,如何蹦跶都爬不上来的野骆驼。 这得多少只鼠挖长时间,才能刨出这么大的陷阱来?! 阿土大王:呜呜呜......它心疼自己的爪子! 本来一开始它想着用陷马阵的法子来的。 结果,骆驼的腿和脚掌与马的完全不一样。 一般的老鼠洞,根本坑不住这些大家伙。 最后,大王一怒之下就吩咐小的们把这坑挖得又大又深! 期间,它还贡献了一半的体力! 爪子都快刨出火星子来了。 真是好不容易才将这些大家伙给困进坑里去。 大王苦,但是大王不说。 此时的它,挺起小胸脯:“唧唧唧......就说这些野骆驼,主人你稀罕不稀罕吧?” 甘明兰从地上一把捞起大王,好一顿揉搓: “稀罕,怎么不稀罕?这可是大王送给我最称心的一份礼物了! 如果把野马比作后世的交通工具,必须是跑车!但野马群你也瞧见了,它们一天到晚都停不下来,普通人根本骑不了。 我总不能一天换十几辆跑车,满草原溜达吧? 但骆驼就不同啦!它们不仅负重能力强,脾气比野马温和很多,最重要的是耐力好、脚程也不慢! 用它们来比作咱们后世的大卡车正合适!要是咱家牧场养出这么一大群大卡车,都可以组成一个运输队了! 大王,你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大王!咱们家的牧场今后养什么牲畜,可都全都拜托给你咯!” “哼哼哼!小事一桩,包在大王身上!” 阿土大王任由主人捏圆搓扁,应承得很是痛快。 心里想的却是。 前阵子差点害人类幼崽被人抢走的事,应该是过去了的吧? 它辛辛苦苦在大漠里,看守了那群废柴二十来天。 后来又是带着万鼠大军,夜里继日的帮着刨树坑。 干了这么多活儿都没得到主人一个正面的肯定。 没想到逮住几个大家伙的效果会这么好! 嗯嗯,它得赶紧记下来。 主人就是稀罕车。 这个阶段,最喜欢的应该是卡车。 跑车都是样子货。 但是也不能没有。 没见她骑在马王身上有多高兴么? 前世人类开的车,光它见过的种类就好多。 是时候摸一摸,大漠和草原上的大型食草动物的底细了。 至于为什么是食草动物。 纯属大王的个人喜好! 阿土大王作为一只旱獭即使经历末世,觉醒并得以进化。 再是聪明,脑仁的总面积受限。 它怎会知道其主人的险恶用心。 八字才刚画上一撇的那个所谓的万亩牧场,它就好比是一个无底洞! 它家主人,要是尝到了空手套骆驼或空手套野马等的甜头。 很有可能把一万亩变成数万亩,甚至还会无限的圈下去。 毕竟这些草原在它主人眼里,就相当于无主之地。 她甚至还巴不得有人来和她抢! 送菜上门,她高兴着呢。 反正是完全不在乎,漠南蒙古各部落牧民的感受就是了! 这也导致了,难民们现在植树造林面积是越来越大。 绵延数百里的西北防风带上,梭梭树已经全部种满。 西南、正北、东北方,一片以骏马山为核心的扇状梭梭树森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 每日参与种树的难民不低于一万人! 要不是那群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萝卜头,对出工的植树的人检查得严格。 说不定那些难民中,那些刚学会走路的奶娃娃,都要被自家大人带去给自己挣奶粉钱! 第237章 噗!噗!噗! 对于这十二头还在沙坑里挣扎的野骆驼,甘明兰还是有一定警觉性的。 反正野生的动物,脾气再好都离不了一个“野”字。 但人家胆子大,自持身手好。 传说中的虎娘们是也! 她也没有贸贸然与它们亲近。 尝试着用异能催生出了和小孩胳膊粗的葡萄藤,捆住了它们的身体。 费了一番力气,才将所有的野骆驼从沙坑里拉了出来。 在拉的过程中,她明显感觉到了骆驼们比较乖孙,一点也没有乱挣扎。 而且从沙坑上来后也没有跑。 都呆在原地不动弹,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甘明兰被它们的呆萌魅惑了。 还犯了那该死的毛绒控病。 情不自禁几步上前。 双手就那么摸上了一头小驼的脑袋。 手上的感觉,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软乎。 不等她继续感受驼毛的触感,耳朵就听见了一阵阵声响。 “噗!噗!噗!” “噗!噗!噗!” “噗!噗!噗!” 再然后,有什么水滴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脸上。 就算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躲闪,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不讲武德的野骆驼全家,方才居然齐刷刷对着一个大美人喷口水! 是的! 喷口水! 不仅羊驼会对人喷口水。 骆驼也会。 且它喷出来的口水更多,杀伤性更强! 那是一种浅黄色的还掺杂了胃中的草料、唾液的混合物。 气味类似几十年未刷过的陈年老牙臭。 甘明兰两辈子都没有过的糟糕经历,让她什么礼仪风度都顾不上,只会学着阿土大王发出连连尖叫: “啊!啊!啊!” “啊!啊!啊!” 一声比一声高,生生吼出了人生新高度。 不止她作为一个有点点洁癖的正常人会崩溃,一旁被波及到的阿土大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武器袭击给整懵了。 这是一种不输于末世丧尸的味道。 死去的回忆,重现江湖。 后知后觉的它,也开始: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声二重唱,倒霉主仆组。 喊完后,甘明兰都顾不得先去胖揍一顿,那已经满树林里奔跑逃蹿的骆驼一家。 一人一鼠在神木空间的浴室里,把各种洗浴用品用了一遍,差点就泡脱了皮! 再之后。 骆驼全家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是人类幼稚的臭债臭还! 只见,骏马山峡谷牧场那一个篮球场面积大的粪坑中。 被葡萄藤捆来的野骆驼,直接就被丢了进去! “噗通......” “噗通......” 溅起的粪便不用闻,就知道比骆驼的口水臭得多! 而粪坑上站着的美人脸色阴沉,双手叉腰恶狠狠道: “来,吐口水吧!老娘让你吐一个痛快的!看看是你们的口水臭,还是粪坑里的牛粪和羊粪臭!” “一日不治好你们这个喷口水的臭毛病,你们就给我在粪坑里多呆一天!” “知道你们野生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野到什么程度!” 大美人不发火则已,一发就是火焰山。 吓的阿土大王瑟瑟发抖: “吱吱吱......主人......主人,它们在粪坑里泡过还能要吗?不然,鼠再去给你抓一群乖的、不吐口水的回来?” “抓,你给我接着去抓!我就不信我还干不过它们!”某人战意浓浓,大有迁怒大漠中所有野骆驼的意思。 于是乎。 骆驼一家就在臭气熏天的粪坑中不断的挣扎。 粪坑又大太深,淹到了小骆驼背部以上的位置。 这个环境与流沙不同,它们的脚趾无法在粪池中借力。 想要从粪坑中一跃而起根本办不到。 多次挣扎后发现,全身最自由的就是脖子以上的部位。 威胁恐吓对方唯一手段,还是喷口水。 反正一家子见到坑它们的仇人,唯有抬头就喷这一个惯性动作。 公驼带头喷。 母驼和小驼们跟着喷。 只可惜,它们的仇人再不会上当。 每回来都离得远远的。 它们如何蓄力,都喷不到对方一星半点。 还因为这个喷口水的行为愈发的激怒对方,让它们在粪坑里停留的时间又多了一日。 粪坑中弥漫的气温对嗅觉本就灵敏的野骆驼来说,是一种比挨揍还要难受的酷刑。 一天一夜下来。 小骆驼最先受不住。 它们再看到仇人时,主动停止了口水攻击。 可怜巴巴的眼神,让它们很快就重获新生。 母驼们有样学样,也随后被放了出来。 一家之主的公驼,它不服输。 它还在坚持喷口水。 一副顽固不化、决不妥协的模样再次激怒了甘明兰。 甘明兰当即就把母驼和小驼们全给带走了。 “呼噜噜......” “呼噜噜......” “呼噜噜......” 粪坑里的公驼看着妻妾子女远去的背影,发出了一种低沉如呼噜的呼唤声。 似怒吼? 似威胁? 亦或是求助! 只可惜。 母驼和小驼们如今有了更害怕的新主人。 新主人让它们往东,它们不敢往西。 就是它们身上这会儿散发出来的臭味,让坑它们的新主人也承受不住。 把野马马王和它的群族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让它们带着这些新加入的小伙伴们,去它们喜欢的怪石山谷里泡一泡澡。 免费的大卡车,洗洗涮涮还能要。 洗干净后,这些母驼和小驼们被新主人收进了神木空间。 它们的新主人自信满满。 天底下有什么食草动物,能抵抗狗米草的魅力?! 没有! 真没有! 就看母驼和小驼们在空间里,恨不得把地皮啃掉的模样就知道。 狗米草,是驼生都没吃过的好滋味! 比那些梭梭树、骆驼刺、仙人掌、沙拐枣,要好吃不知多少倍。 一口又一口。 只要胃里还有空间,它们就不打算停下进食的动作。 至于还在粪坑里的一家之主? 报意思,现在换成新主人啦! 对上新主人的虎摸。 甚至把幼崽放在母驼的驼峰中间当马骑。 母驼们表示:温顺、贴心说的就是它们了! 可怜的公驼还在坚持它的口水战,仿佛在用这种方式维持它一家之主最后的尊严。 真真是,同驼不同命! 骨头越硬,挨揍就越多! 第238章 防风带首秀(上) 犟种公驼还在孤军奋战。 它却不知道。 当阿土大王再抓到七只野骆驼后,在路上就对这群野骆驼们上了些手段。 以至于,这七只野骆驼见到甘明兰这个陌生人后,居然没有发起生化武器攻击。 “大王,这一支野骆驼怎么和西域商人家养的一样?不撅蹄子、也不喷口水?你不会是上人家胡人的圈舍里偷回来的吧?听说,它们几百里路都能找回去的哟!” “吱吱吱......” 野骆驼要是能听懂这一主一宠的对话,准会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两脚兽真不是好人,居然还想看它们喷口水? 那不是让它们去送死么! 上一个对着那只胖鼠喷口水的公驼,已经惨死在了大漠里。 还是惨得吓破驼胆的那一种死法! 领头的公驼还来不及心疼自己刚成年的儿子,就被两脚兽带到了一个神仙福地。 嗯嗯,一口仙草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 遇上其它公驼的妻妾? 一个地盘只能有一头公驼当家,它就顺带壮大了一下自己的母驼队伍。 粪池里的大犟种公驼,它就这么被偷家啦! 甘明兰:就很难评! 阿土大王在大沙漠里收刮地皮给自家主人抓猎物期间,右卫营的哨兵们也陆续把野生仔兔给送了回来。 最初是三百多只。 后面一日更比一日多。 这些黑、灰、棕色的野生仔兔与家养的仔兔不一样。 野生仔兔刚刚出生就有胎毛,很快就能睁眼,耳朵也有听力,一天时间都能在地上自由活动,其生命力相当旺盛。 但凡有个十天八天大的兔子,都不是那么好抓。 后来,哨兵们索性就盯着那些刚出生不超过三天的仔兔逮。 这些天,军营把养兔子的石板圈舍,全都建在了被鞑靼屠了的马家堡。 之所以挑在这个村,一是因为这里离骏马山东麓近,养兔子的人方便去山上给兔子们割草。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难民营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猎户,主动请缨了养仔兔的活计。 他的双胞胎孙子还不满三岁,也不放心将孩子放家里自己跑去种树,正发愁将来如何养活两个孩子呢。 就看见了边军们用石板修圈舍,一打听,这活儿自己能干啊! 他家以前就住在大山岭。 山里人买不起什么玩具给孩子,抓到个稀罕的活物老猎物就喜欢养着给孩子们玩。 野兔、各种鸟类、甚至松鼠之类的他都养活过。 于是,该猎户就以五十二岁的年龄入了军籍,起点也是一个百夫长,专门负责管理野兔驯养圈舍的一切事务。 百夫长大小是个头目。 今后吃、穿、住自有大营安排,双胞胎孙孙今后还能接老猎户的班。 老猎户迎来了事业巅峰期...... 赵总兵得了这个好消息,即使还在为粮食问题而发愁,也是多了几分欣慰,私下对自家大胡子亲兵道: “这叫啥?这就叫人才!五十二岁的老猎户怎么了?人家不仅一手好箭法,还能在逃难一年多的时间里护住一对稚童!要是他真把野兔的仔兔全给爷养活,将来的前程不会比你们任何人差!” “还是侯爷您有眼光!将军们起初谁不嫌弃那二十万难民是累赘?结果呢,不仅给昂们补充了军户,还解决了那么多老光棍的老大难问题。 就连那些五岁以上的娃和老头子老太太们,都能帮着种树呢。 如今有了会养兔子的这个能人在,昂们边城今后除了羊,又多出了一个特产呢!这可全都是您的功劳!” 大胡子最是知道自家侯爷的痒痒处,一拍一个准。 听到亲兵提到种树赵牧云才想起来这回事,连忙问道: “甘队长让人种的那些梭梭树,对老黄风真的有用么?要是有用的话,可以让榆林卫那边也试试啊!要不是上回老黄风把沙子堆到了城墙外,榆林卫怎会遭上那么一场屠城之灾?” 大胡子很为难:“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要不下回刮老黄风的时候,昂们去赤木口的了望台看一看?” “准了......” 两人没想到,这个亲眼见证奇迹的机会来得会这么快。 次日上午。 流民们刚种了不到一百棵树,就感觉日头仿佛被乌云遮住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那是啥?” 听到的人,不由得抬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 那个方向似有灰蒙蒙一片乌云压来。 天空竟然是一半灰黄,一半湛蓝色。 灰黄不断的往湛蓝里挤去,湛蓝色步步退后。 唯有挂在半空的太阳还在勉强挣扎。 一会被沙尘推走,一会又挤进来,在灰黄的天上,旋着一个忽强忽弱的亮。 这种神奇的景象,把从未亲眼见过老黄风的难民们都看呆了。 耳边传来甘明寿总管的一声大吼: “快躲进林子里去,快躲进前几天种的林子里!全都抱着树不要乱跑。” 跑,是来不及的。 所有人都急慌慌往梭梭树林里奔去。 “树,抱着树干不要动!背过身,帽子把眼睛和鼻子都遮住!” “莫要慌,莫要慌!甘队长费了这么多工钱植的防风树,要是没有效果,她能在沙地里撒银子?” “......” 赤木口上城墙上,边军们更是将老黄风来势凶猛的模样看在眼里。 他们也被震慑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春天都快过完了。 照理,夏季很少刮老黄风。 可偏偏今年的天气就是这般怪! 不仅风沙刮的频率高,还前后出现了两次这么骇人的沙尘暴。 偏偏人力在这等大自然灾害面前却无能为力。 “咦,你们快来看!” “嘶!那些梭梭树,它们......” 风沙过境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栽种下去还不足一个月的梭梭树,不仅没有被刮走,还坚挺的留在了原地,还消减了老黄风的力度。 而这些被削弱的沙尘暴,再经由骏马山的阻挡后,对边城上空几乎已经造不成任何伤害了! 上千万株梭梭树形成的防护林,初见成效。 这可能是整个大西北有史以来,头一次见识到植物造林带来的福祉! 第239章 防风带首秀(下) 赵牧云和熊真等人在梭梭树林里看稀奇。 之前种下去两米多高的树林,被黄沙埋了三分之一。 树的枝条有一部分被刮断,但除了当日新种的树没有被沙尘暴掀飞一株。 也就是说,它们被深埋的根系已经扎住了根。 而被三面防护林圈起来的万亩牧场,半沙漠土壤上只多了一层三寸左右厚度的新沙。 稀疏的牧草都没有被埋进去! 大营内。 赵牧云搓着手,看向甘明兰的眼神就像看财神爷。 “甘队长,那么一大片树你们都是从哪里挖到的?这玩意儿在所有的沙地里都能活吗?” “都是报恩鼠和它寻来的沙鼠和草原鼠们去挖的,这些小动物才是那片大漠的原住民!照理,梭梭树千百年来能在大漠里存活下来,应该是极其容易种活的!” “甘队长,你可知道整个边防重镇每年因为老黄风遭受了多少的苦?你说我们要是用这些梭梭树与各镇边城换些粮食,能不能行?” 甘明兰:“......”看来真是被粮食逼疯了。 她想了想还是道: “我们现在的防风带上种了近三千万株五龄树!除了离我们最近的榆林卫,其它重镇来运这种树可能不是那么便利!但树苗若是比较小的话,可能防风效果就不会这么立竿见影。” 这倒是个问题! 但赵牧云显然不想放弃任何换粮的机会,他道: “再过几日就要立夏了!到了夏季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降雨,大漠里的老黄风就会消停!小树苗好好养养,到了明年春不就长高了吗? 榆林卫上次被漠南斡儿朵部落屠城的原因,就是黄沙堆墙!郑总兵和我关系还不错,他是个很有远见的人!要是让他知道梭梭树的大用,一定会仿效你们这样造一个防风带出来的!” 甘明兰指向问题最关键的地方: “可是您想换粮啊!榆林卫被抢了那么一回,如今还有多余的粮食与我们换树苗么?” 赵牧云满脸的笑容一滞。 可能,也许现在的榆林卫比边城还要穷! 但随即他又恶狠狠道: “老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鞑靼能入关抢粮抢人,到时候就让他们去仇人的地盘上多抢一些草原羊回来,本侯允许他用羊与我们换树!” 以前朝廷可是严令禁止他们这些边军,主动踏入鞑靼地盘的。 现在朝廷啥也顾不上。 边军们想要活下来自然是各凭手段。 春夏的牧场主要集中在漠南。 反抢一波也不是不行! 别以为他们右卫营的人只知道抓野兔,同时对漠南各部落还在默默收集信息中。 “好吧!接下来我会请报恩鼠继续帮忙挖树的!希望榆林卫郑总兵是个识货且有魄力的!侯爷您不如邀请郑总兵来亲自看一看,没有需求咱们就创造需求嘛!” 榆林卫怎么会没有需求? 倒霉催的卫所,就地处黄土高原和漠南蒙古斡儿朵沙地南缘的交界处。 来自西北的老黄风,边城还有骏马山这个天险可挡。 榆林卫的边军最恨最怕的,就是春冬两季的老黄风。 尤其是前不久还被屠了一回城。 剿贼途中,沈总兵就收到了这个令他们悲痛欲绝的消息。 他们被抽调了四万人出来,还剩下了三万出头回去。 重新在辖区被征兵、整顿边防并稳定军心,沈总兵整整两个月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人都瘦了二十斤。 还没忙明白就收到了赵牧云的八百里加急信。 还以为是边城出了什么大事件。 一看信件内容,沈总兵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看了又看,最后把信件交给下属们传阅。 “真的假的?来自大漠里的一种神树可以防住老黄风?” “赵总兵怕不是在说笑的吧?” “人家堂堂宁阳侯,用的八百里加急急报就为了和昂们总兵说笑? “侯爷不是邀请昂们总兵大人去看一看么?真的假不了,假的不会真!但要是真的,昂们今后都不再惧怕鞑靼半夜来爬墙了!” “是啊!昂们比边城更需要这些神树!” 下属们一致认为,这事儿非得去现场才能看明白。 轻装简行几百里路跑上三两天都能到,郑总兵当即决定不瞧一瞧。 三日后。 在站到赤木口城墙开始,郑总兵等人看到那数百里的树林都集体失声。 数千万株树,竟然是在一个月之内种出来的! 怎就那么魔幻呢? 他们,他们榆林卫办不到啊,办不到! 但他们确实又眼馋这防风带的效果。 梭梭树上残留的黄沙和树林里沙层的厚度,以及防风带内的情况就摆在他们眼前。 这种效果是没法造假的! 甘明寿甚至还很大气的让人,挖了几株最早种下去梭梭树,让大家对着树根看个究竟。 “哇!好深的沙层,原来这些梭梭树竟然这么高?这都是上回拦下的黄沙么?” “快看,这些树根下的沙地是湿的!有水,这沙地下面有水层!” “这个梭梭树果真不一般,树根竟比树干还要长一倍!抓得这么牢固,难怪不会被老黄风给吹走!” “......” 吃了一个月沙子的甘明寿大管事,见缝插针又给榆林卫的将军们安利起了梭梭树的好处来: “梭梭树真的是一种非常容易种活的树,只要没有人为砍伐和烧毁,它们的寿命能活数百年!前人栽树累一时,子孙们却能享福数代人!而且,梭梭树全身都是宝......” 当甘大管事提到名贵药材肉苁蓉,就是从梭梭树根上长出来的后,榆林卫所有的将军们都疯狂心动了。 这树,实在是太有用啦! 恨不得把人家这个防风带马上给搬到榆林卫去。 郑总兵当前最大问题是:“昂们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去沙地里种树?” 赵牧云热情洋溢的给出了建议: “那群你们都看不上的难民,现在出息大发了!就那些树,就是一群老的带着孩子们种出来的。 十株树一文钱,榆林卫也可以请他们去帮忙种树嘛! 要是觉得工钱太多,你们到时候就去鞑靼地盘抢一些羊回来,用羊和他们折算工钱也行的!” 第240章 经验分享 关于如何去“恶邻”家“借肉”,赵总兵表示边城大营有一点点小经验,可以和榆林卫分享。 甚至迫不及待的在当晚的夜宴上,就向郑总兵等人展示了经验成果。 一百多只烤得黄灿灿、喷香扑鼻的脆皮兔堆在大托盘被端上桌时,视觉效果还是很壮观的。 伴随而来的就是空气中那一股浓郁的,孜然等香料与皮焦肉鲜混合在一起,令肉食者一秒上头的香气。 就连吃过宫廷夜宴的郑总兵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硬控了十几息才问:“侯爷!难道这就是您刚刚说的从草原上抓来的野兔么?” 赵牧云用热帕子净完手,再顺势从一只烤兔上扯下一只兔腿递给他: “这个季节的草原野兔只有一层带皮的肉,不过这么慢火烤出来的,骨头也很酥脆,嚼吧嚼吧勉强能吃......” 郑总兵只尝了一口脆皮兔腿,就在心里暗自腹诽: 宁阳侯就是天生富贵命,这样美味还叫勉强能吃?估计老皇帝都没福气吃上这么一口的! 两人就着兔肉低语。 外面待客的大厅里,就要热闹得多。 熊真、田玖等都是直性子的人,一个劲儿劝客人们多多吃肉。 客人要是不动手,他们怎好意思开始炫肉? 这年头,军营就不是个会讲虚礼的地界儿。 哪家卫所吃饭不用疯抢的? 况且还是这种光闻着就能香死个人的烤肉! 撕肉? 哪顾得上这么斯文的吃法! 双手抱着啃的吧,牙齿比手好用得多。 没有半只兔肉下肚垫底,是不会与人有攀谈心思的。 好半晌,榆林卫的参将终于关心了一下兔子问题: “昂们之前也去山林里抓过野兔,这种野物狡猾着呢,你们怎生一次能抓这么多?” 田玖也是同好奇:“你们都不知道吗?今年漠南草原上的野兔泛滥成灾,根本抓不完!” 榆林卫参将震惊脸:“这样做不会引发与鞑靼的冲突吗?朝廷要是怪罪下来,谁能负责?” 田玖回了他一个同样的表情包: “你说啥?昂们只是去帮帮那些可怜的牧民,怎会引发冲突?野兔最喜欢打洞啃食草根,一旦泛滥就会破坏草场!再说,有冲突怕甚么?说打咱就打!只要能打胜仗怕甚么问责? 榆林卫参将虎目圆瞪,他们上哪儿知道草原上的兔子成灾了!既然边城都敢与鞑靼直面干仗,他们榆林卫怕个鸟! 这个身材甚为伟岸的汉子,一拍大腿: “好兄弟,抓野兔的手法能不能教一教?昂们榆林卫都几个月没吃过一顿饱肉了!” 田玖把胸脯拍得梆梆响: “这个可以有!野兔最喜欢打洞,只要找准几个洞口就能手到擒来!回头就安排右卫营的人,带你们去附近的草场体验一下亲手掏兔子!” “好兄弟!” “......” 又是人均三只脆皮手撕烤兔的一餐! 兔肉的滋味彻底征服了每一个食客。 吃饱了肉,再痛饮一大碗奶香四溢的羊骨汤溜溜缝。 得! 榆林卫的郑总兵都差点破防了:“侯爷!你们边城到底还藏了多少好吃食?湖盐县的滩羊昂们也是年年吃,可不是今日的这等好滋味!” 赵牧云慢悠悠喝了半碗汤才道: “也就这两样了!这碗汤用的羊就是从鞑靼的虎口里夺回来的那些草原羊!湖盐县的滩羊还是半大的呢,一般的养殖户怎会舍得杀?” 好嘛! 宁阳侯之前好似提到过。 漠北二十万大军来扰关,走的时候被边城顺走了羊! 这一波经验成果秀得,郑总兵和榆林卫的将军们都变成了酸鸡。 同样都是守边人。 凭什么榆林卫的边军只能老老实实防守,紧衣缩食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边城是大哥。 榆林卫是小弟。 小弟自然要跟上大哥的节奏行事。 而且榆林卫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漠南蒙古的斡儿朵斯部落! 想着能干的事,郑总兵等人心里就有一团火。 次日就急慌慌告辞离开,忙着回去点兵点将杀进斡儿朵斯部落反抢一波。 至于梭梭树嘛,郑总兵暂定了五百万株五龄成品树。 他们都等不到树苗三两年内长大,为的就是两米多高的树有立竿见影的成效。 夜宴之前,两位总兵拉扯了半天,最后谈好的价格是用五万两白银购买或者用等价的牲畜来换。 种树有啥技术含量? 没见那些五六十岁的老人和五岁以上的孩子们,都会种的么? 再说了。 榆林卫下辖的各县个村堡,还有那么多吃不上饭的穷人呢。 他们的日子也不比难民们过得好...... 军需官黢黑沧桑的脸笑成了一朵墨菊,次日就来给甘明兰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甘队长,五百万株梭梭树还得麻烦您多费费心!咱卖给榆林卫的树,可不能比您那牧场防风带用的差! 您尽管放心,到时候榆林卫送来的买树的银子或牲畜,大营与您五五分帐! 而且榆林卫只是一个开始,等到今年冬,榆林卫防风带起到了作用后一定会在整个边境重镇传播开来,明年春,咱们这梭梭树肯定会大卖!” 边城大营这是打算承包整个销售环节与收费任务的意思。 甘明兰乐得清闲。 她直摆手:“买家都是侯爷请来的,具体的买卖也是侯爷帮着谈的,那些梭梭树也是报恩鼠它们的功劳,我何德何能与军需部五五分帐?” “没有您坚持请难民们种了那么一大片,谁能知道大漠里的树有这么大的用处呐!五五分都是昂们占便宜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 两人相互客气了好一番,最后军需官是带着开口的墨菊离开的。 军需官乐颠颠的和总兵大人汇报: “甘队长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明明是天大的功劳,却只勉强的收了一成利。 她还说,等得了卖树的这一成利,她还会继续雇那些新移民们再植树、种草! 西麓牧场要收拾明白,最少还要一两个月。 总之,她是力争让这些新来边城的流民们能尽快融入边城,并在昂们边城安居乐业。” 赵牧云神情恍惚:“安居乐业啊......” 第241章 变天了 甘明寿虽然是个姐吹,但对甘明兰这次的做法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 “姐,那些树本来就卖的就是你口中的白菜价,为何不能与大营五五分账啊?” “听说大营顶多还能再撑半个月,就又要断粮了,总兵大人还巴望着那五万两银子换来的牛羊,能多撑些时日呢!你大哥、你姐夫如今可都是军户,难道你要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儿?” “我......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亏得慌!” “我亏啥了?那些树不是咱花钱买来的吧?买主也是人侯爷请来的,你姐我啥事没干就能得一成利,还有什么不心足的?” “不是这样的!没有你谁能想到植树造林这个好主意?阿土大王鬼精鬼精的,旁人也指挥不动它!而且你让那些流民去种树挣工钱,也是在帮大营减轻负担呐。” “咱做事不看过程看结果!你就说那防风带种出来的效果好不好?还有肉苁蓉现在是个什么价?最关键的是,这一切的一切,最后受益的是不是我的牧场么?” “嘿嘿嘿,姐!我同医馆里的大夫打听过,最普通的品相的肉苁蓉干都能卖到一到二两银子一斤,最顶级的品级,一斤能卖上十几两银。这还是在边城这种小地方的价钱,要是送去江南那等富庶地还会翻上数倍呢。” “所以啊,今日的所有投入都是值得的!现在用十株树一文的价钱能请到人帮忙种就已经很不错啦!咱种的树越多,今后回报就越高......” 甘明寿觉得跟这他姐做事比在羊肉馆里长见识,今后越发对牧场大总管的活计上心,还把那一百来个签了活契的小萝卜头们指挥得团团转。 用异能催生梭梭树苗的业务,甘明兰已经驾轻就熟。 一个晚上就把榆林卫的买卖给完成了。 她在干活儿的同时,还把骏马山上可食用的十几种野菜做了大面积催生。 水灵灵的甜苦苦菜,拌着吃清爽,炒着吃解腻、煮汤煮粥都使得。 槐花是前脚开罢后脚开,一串串,一簇簇,抓上一把麦面蒸着吃,甜滋滋来又饱腹。 沙葱和荠菜更是长疯了,上山不费吹灰之力都能薅一大篮子回家去。 老人们嘀嘀咕咕: “今年的节气真是怪!都立夏了野菜还一簇一簇的疯长!” “有野菜吃还不好啊?咱地的麦地还有几个月才能熟呢!昂觉得今年的野菜滋味歹得很!” “听说那怀庆府的粮店都几个月没开过门了!今后会不会在秋粮下来前市面上都买不到米面啊?昂家的面缸都见底了,这可怎么整?” “昂们这日子已经算顶好的了!骏马山的野菜随便吃,三五天的还能去大营领上一只草原兔,浊河里的鱼也多少是点荤腥,要真到了粮绝之日,昂们把羊杀了也能熬上一个月。” “这么一对比,日子好似还能勉强过,也不知道现在关内是个什么情景!” 啥情景? 地里的庄稼没熟,但邶文帝的人头熟了。 商都的天还没进入雨季,说变就变! 净军首领年大总管联合龙影卫、禁卫军,一夜之间就将皇室血脉全部清空,并让邶文帝死前将皇位传给了还不到一岁的皇子。 新寡的太后娘娘抱着幼帝强势登基。 年大总管还被先帝任命为了摄政王。 荒唐! 实在过于荒唐! 世家勋贵们岂能容许到嘴的肉飞出锅? 之前是各自为政,但彼此之间又有联姻等关系在。 为了把黄毛小儿拉下马。 商都马上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 今日传闻邶文帝是被人害死的,还说新皇得位不正。 明日又有传某某世家有不臣之心,是乱臣贼子往百姓们人人得而诛之。 各方势力频频与流民接触,许以天大的好处希望这些人冲锋陷阵,做那等填命的炮灰。 整个皇城仿佛就是一架巨型绞肉机,城外的护城河里这些天都不知道填了多少条人命进去。 河水是红的。 人心是黑的。 身处居中的人,不断的想把局外的人拉进这一场混乱中。 皇宫内禁卫军的防守越发吃紧之际,新皇给所有的边关重镇都发去了求救信息。 赵牧云就在这个当口,接到了这么一份八百里加急来的圣旨。 国丧都还没有发! 不到一岁的小皇帝他究竟能不能在这场混乱中活下来,都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关于要不要听旨行事,边城的大营内此时的议论声异常激烈。 有小部分武将坚决表示:“圣旨岂有不尊之理?难道昂们还能抗旨不成?” 更多的武将是反对: “才几个月大的儿皇帝能明什么理,这圣旨代表的又是谁的旨意?听说那甚摄政王之前就是个没卵的阉货!难不成昂们要做阉党和后宫手里的刀?” 支持正统的人企图挣扎: “可是,新皇毕竟是先帝唯一的皇子,他本就该是这片江山的继承人!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是现在让你去送死的是阉党啊!不是昂们不愿意进商都救小皇帝!边城隔着商都有三千多里地,等昂们千辛万苦赶到时说黄花菜都凉了!” “说个眼下最实际的问题,大军出征粮草该先行吧?昂们就是带走大营内所有的粮食都不够走到半道上的!那剩下的守军和军属们还要不要活?” “不要忘了昂们世代驻守边城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漠北鞑靼上回不就是趁着昂们去剿贼的时候杀来的么?” “哼!想要用马也得给马上吃点草吧?各方势力升官发财博弈的时候,与昂们这些苦巴巴的军户不相干,遇到大乱就恨不得让昂们赤手空拳帮着拼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昂们吃的是侯爷想方设法搞来的粮食,穿的也都是侯爷置办的衣裳!军饷也是跟着侯爷上战场挣来的!没拿过朝廷一个铜板的军饷,凭啥给朝廷卖命?” “田参将说得对!其他边关重镇的大军去不去昂们管不着,反正昂们只听侯爷的命令!侯爷让昂去撵狗昂绝对不去抓鸡!” “......” 第242章 应对 有争议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最终的决策权,还是掌握在赵总兵手里。 郑总兵在派亲兵前来运树回榆林卫期间,表明了态度,他们会紧跟边城的步伐。 一切行动听指挥! 赵总兵又是怎么做的? 他代表了边城五大卫所,将漠北鞑靼二十万大军来袭屠村边城遭受的损失,以及支援西京城损兵折将后,又被二十万难民纠缠,并跟回边城的几个重大事件,给朝廷发了一份详尽奏报。 奏报内,还附带了一份边城军田近十年来的收支。 最后还提交了军饷申请,一口气申请了十年没发的数额! 就问十万边军十年来被拖欠的军饷有多少? 那真是一笔,把现在所有国库搬空了都凑不齐的巨款! 好大哥边城打了样。 小弟榆林卫自然有样学样! 且榆林卫在不久前还惨遭了一回屠城之灾。 除了军饷,抚恤金,朝廷总该表示一下的吧? 总之,西北两大重镇的总兵主打一个据实以告! 用桩桩件件事实告诉朝廷: 他们哪怕将家里所有的粮食都带齐了,也不够抵达商都路上吃的量。 更何况,鞑靼前脚才刚吃了败仗离开的,谁知道后脚会不会再杀进来? 那可是对中原虎视眈眈且会屠城的鞑靼! 边军和榆林卫算是对圣旨还有点子回应。 九连城、渔阳、上谷、平城、偏关等其余重镇,却在收到圣旨后犹如石沉大海。 报意思! 边关重镇肩负的只有抵御外敌的重任。 谁会管皇位上坐着的是老皇帝还是小皇帝? 你们掐你们的! 咱只负责守国门! 整个边防静悄悄。 摄政王与玉太后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军饷的大坑,他们是真填不了半点! 万般无奈之下,摄政王与玉太后居然把同样求助的圣旨,发给了几大流民军首领! 这无异于承认了流民军的合法性。 且招安的诚意之大。 一出手就是个异姓王的爵位! 异性王! 有封地,可传五代人的那一种! 算得上是邶国建朝以来,都未有过的殊荣! 但想要得到这样一个爵位,就是帮着新皇肃清挡在皇位道路上的魑魅魍魉! 之前还闹着反朝廷、杀贪官杀权贵的那帮子流民头目们,心动且付之于了行动。 各路牛鬼蛇神刹那间都涌向了商都。 路上遇到王位的竞争者们,当然是要争个高低立下。 打的打。 杀的杀。 队伍打残打缺了,就原地抓壮丁。 本就民不聊生的各州府、村镇上,想要活命的穷苦百姓们又是一轮大逃亡。 逃亡路上,小道消息不断的传来。 有人说: “胆子大、有勇且孔武有力的兄弟们,你们尽管奔那商都去!小皇帝已经昭告了天下,谁有能耐保住他的皇位,谁就能享尽那世间荣华!” 这是啥? 这就是妥妥的改命! 难民们却又摇头又摆手:咱可没有那般大的能耐,也没有享福的那个命。 见此情景。 有见识且心善的人就提点了这群怕死党: “那你们就往九边重镇去吧!邶国如今能打硬仗的兵力全都集中在边境上,其中又以渔阳城最富庶! 但,要说各大总兵最待见难民的,还得是西北的宁阳侯!据可靠消息,之前有二十万难民哭喊着跟去了边城!” 众难民:“可不敢去那与鞑靼交界的地儿!两军打起来,咱也是那上战场填坑的命!” 善心人没好气道: “前不久漠北鞑靼有二十万骑兵往边城去了!边城在被抽调了大半精兵去西京城剿贼的情况下,还将鞑靼打到没有招架之力!老朽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十年之内鞑靼都不敢再打边城!” 十年之内无战事? 听上去就很有诱惑力! 难民们进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去幽州好!渔阳城富庶不缺粮!” “不不不,咱去西北!越偏远越没有人上赶着去抢地盘。” “......” 难民们在行动。 离西北比较近的,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毫不知情的赵总兵,这会儿照样还在为大军的粮食犯愁。 手里有银子也买不来米面。 青黄不接的季节,就是这么难捱。 五大卫所自从把军田的种植任务交给职业农人后,当前只负责守防线和练兵。 赵总兵之前不过是把右卫营派去了草原上抓野兔。 现在,索性把大部队练兵的地点都放到了草原上。 用他的话来说。 练兵最费粮! 就让兵卒们在消耗体力的同时,顺带抓些野兔、狍子、黄羊之类的猎物来吃。 吃不完的,再送回边城来。 也不知那些偶尔送回来的草原羊、草原牛,是在哪片草原上抓到的?! 隔三差五,就有大量的猎物从草原上送回来。 军属们在粮缸快见底的时候,还能隔天就吃上一回肉。 七八文钱一斤的猎物肉,你敢信?! 不说味道如何,反正炖煮一大锅全家也能吃上一两天。 马家堡的仔兔养殖现在是大营的重点赚钱项目之一。 规模已经发展到了数万只! 老猎户不愧是养活过野兔子的能人。 他在圈舍的四周都捆上了厚厚一层干草,防止活泼好斗的野兔们在蹦跶期间撞墙。 起初,最让人担心的问题就是仔兔太小断奶后不会开口吃草。 及时雨.甘队长送来了狗米草。 这个品种的牧草仔兔们很爱吃! 还没断奶的小兔子,吃了这草都没有过拉肚子现象。 圈养仔兔的计划顺利进行中。 西麓牧场的建设速度也不慢。 梭梭树原计划该怎么种就怎么种。 变化最大的是被圈起来的那万亩牧场。 半沙漠地带以前看着还不明显,如今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尤其是在立夏过后,连续下了两场小雨。 牧草仿佛在一夜之间,都从沙层里钻了出来。 从稀稀疏疏到肉眼可见,到连成了一片绿色汪洋只用了不到十日。 看得边城新移民们不停的感慨: 这老黄风到底破坏了多少个天然牧场! 要是鞑靼地盘上的草场都有梭梭树护体,他们哪里犯得着去中原劫掠,靠放牧早就富得流油咯! 夜里疯狂撒草籽催生的某人,深藏功与名。 第243章 醉香居 植树造林的新移民们对这一大片牧场绿草地,爱得深沉。 狗尾巴草(狗米草),不在他们的可食用名单上。 但这半沙漠的草地上,有一种长势异常繁茂的野菜,却正当季。 夏初时节,正是沙葱一年当中最鲜嫩的时候。 只需轻轻地一折葱身,断口处便会流出鲜汁和油花来。 折一小段放入口中,似葱、似韭、似香草,同时还夹含有一种油香、一丝微甜,其鲜香嫩美,妙不可言。 西北人家家户户都爱吃沙葱。 最常见的做法就是腌制。 只需把沙葱嫩茎洗净,放入沸水中焯上几十息,然后捞出拌上盐、陈醋,放在坛子里就即可。 这样的腌制方法,沙葱可以保存五个月以上,并且腌沙葱味道酸中带咸,口感酸爽,性醇味辣。 新移民们得了老西北人传统吃法,还在学着用沙葱做成各种适合自家口味的菜肴。 说到新移民的创意,就不得不提到“老字号”甘味鲜羊肉汤馆里的沙葱酱。 其名头就和他家羊肉的名号一样响! 谁家都做不出那样的咸鲜香来。 用大骨熬煮出来的羊肋排,蘸一点沙葱酱。 就一个字,绝! 不少食客说就这家的沙葱酱,蘸鞋底板都好吃! 反正甘味鲜开张至今,买卖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火。 每天宰杀二十头羊,都不够早上卖两个时辰的。 南门大街因为有了甘味鲜,早上的人气特别旺。 今日,南大街又新添了一桩喜事。 随着“噼里啪啦”数串长长的爆竹声,主营卖脆皮手撕烤兔的醉香居终于正式营业啦! 和小户人家甘味鲜,那时以羊肉汤勾食客的馋魂手法不一样。 宁阳侯的这个金字招牌,在西北就是地表最强吸引力! 首先,人家的酒楼里用的是贡酒之一本地酿造葡萄酒。 独家经营! 香字就落在了脆皮烤兔的味道上。 得了甘味鲜开放式厨房的创意,醉香居院子最前面的一排门面房内,打通在沿街的最外面做成了一排长条形的烤炉。 可同时炭烤三百只兔子! 正式开业前还试营业了五日。 南大门整条街道全是这种油脂香。 像肥仔这般大的娃娃们,一个个挤在南大街上挪不动步,嗦着手指头,口水流一地。 一两银一只的兔肉,二两银一壶葡萄酒,还真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酒楼呢。 边城的老饕们对这个价格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但为了口腹之欲只能忍痛被割。 还安慰自己是在为军需部做贡献。 军需部做起来的买卖自然不愁客源的,试营业的这些天,五大卫所基本上百户长职级以上的都跑来消费过。 五日下来的营业额飙升到了一千二百两银! 这个业绩轻轻松松打败南大街扛把子甘味鲜,还有继续霸榜下去的架势。 赵总兵给西北经济中心怀庆府,发去了六十张品鉴邀请函。 整个怀庆府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上赶着来边城给醉香居捧场。 其中,又以被甘明兰收拾了一通的十几个废柴少爷们的家里人,反应最快! 话说,半个月前纨绔们被吓得屁滚尿流回了怀庆府。 有那聪明些的纨绔,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哪怕对上自家爹娘也是半个字都没有透露。 悄摸苟在府上慢慢回味之前吃过的苦。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对比起来真是幸福得要命。 也有那没长脑子又不肯吃亏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路上的忍辱负重,一回自家地盘就吵嚷着、叫嚣着让家里人给自己做主。 挺大的小伙子,痛哭流涕的给亲娘描述自己受到了何等非人的虐待。 手或脚被打断。 还是从沙漠里爬回来的! 为了活着,自己的尿都喝了好些天。 二十几天地狱生活被他们描述的十分详细尽。 哪有当娘的不疼爱自家儿子? 天底下居然有这等毒妇! 自家儿子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呐! 断手或断脚还了得? 忙不迭的请了怀庆府医术最好的大夫来给儿子看病。 怪事就发生眼前。 大夫们昧着良心都不敢说少爷们的身体有甚么毛病。 手脚好得不能再好了。 甚至身体之前过于肥胖的几个如今都康健了不少。 最后诊断为:不久前受到过惊吓、夜里容易噩梦惊醒,长期处于这等精神紧张状态会引发失眠。 就这? 纨绔们不依,大骂庸医无能! 再次给家人详细描述了自己被虐待的细节。 经不过他们的卖惨,各府上的当家人只得派了管事们来边城一探究竟。 纨绔们的家族非富即贵,管事们自然有自己打听消息的渠道。 有人给总兵府管家赵大投了拜帖。 娃娃脸纨绔家的管事走通了某个参将的门路,直接送上厚礼想借参将之手找玉面罗刹的麻烦。 结果自然没有结果。 随即,还收到了来自宁阳侯的警告! 大胡子亲兵用睥睨的眼神,盯着这个打听消息的管事: “甘队长就是昂们边城的守护神,胡人和鞑靼死在她手上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不是看着侯爷的面子上,就贵府少爷强行抱走甘队长闺女一事,甘队长能让他无声无息死上好几回的!” 老天爷! 这也太太凶残了些! 怕不是天煞星下凡哦。 打听消息的管事被吓退了,转头就将情况汇报给了自家主子。 越是权贵越怕死。 不说玉面罗刹那一身杀敌的好本领,就冲人家连侯爷长子都敢收拾的这份底气。 他们也忍不起! 娃娃脸纨绔又被亲爹结结实实痛打了一顿。 再然后,就听说了宁阳侯在边城搞的酒楼即将开业。 有帖子的自然要去。 没帖子的,重金求购。 各家家主亲自出马,带着厚礼往边城而来。 醉香居走的是中高端路线。 前院的包间用来待男客,二进院收拾得异常雅静,招待各家夫人正合适。 平时贵妇们可是不会在酒楼里聚会的。 今日,宁阳侯侯夫人姜氏带着嫡女赵染也来捧场。 此时,二进院的牡丹阁中一片欢歌笑语...... 第244章 你方唱罢 侯夫人姜氏如众星拱月一般,端坐于牡丹阁花厅主位中。 她身着一袭,绣着金色牡丹图案的立领青绸对襟长衫。 发髻高挽,上面插着几支精美的金镶玉簪。 鹅蛋脸、细长眼、眉目舒展。 通身贵气中又有几分的雅致。 作为边城第一夫人,围绕她周围的妇人们分为两个圈子。 一个圈子以边城参将之上的女眷们。 另一个波人,就是数位来自怀庆府的权贵夫人们,年龄大约都在三十左右。 她们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交好侯夫人。 还未开席,人群中就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有一个满头珠翠,异常爽朗的妇人叉着腰学那泼妇做狡辩状: “哎呀呀!我本来就是大俗人一个,今儿是冲着醉香居的酒肉来的!听前头说今日可以畅饮葡萄酒,众位姐姐们可不要做忸怩人!咱西北婆姨也学那爷们们大口吃肉、大碗饮酒,不醉不醉如何?” 她的提议顿时惹来妇人们的笑骂。 “都是要给儿子相看媳妇的人了,是不是想故意醉酒回去找借口揍男人呐!” “哈哈哈......想醉酒喝什么葡萄酒呀!侯夫人,还得烦请您让后厨等会给送几坛子高粱烧来!咱给这西北婆姨壮壮胆!” 姜氏笑意盈盈: “喝,管够!高粱烧和葡萄酒,想饮多少饮多少!不过我建议你们留一点肚子来吃肉,我家侯爷那是多挑嘴的人,可是对这个秘制烤兔的味道很有信心的。” 怀庆府的某位贵妇带着满脸的好奇问: “还是在小时候随兄长去庄子上小住,吃过一回兔子肉。那会只觉得腥味大,肉还被烤焦了!没想到今日的烤兔还登上了大雅之堂,想必是有甚过人之处!” 对烤兔味道最有发言权的,当属边城的几位参将夫人们。 田玖夫人热情接话: “昂们边城这个脆皮烤兔可是有秘制腌料配方的,连皮到肉的香都渗透到了骨头里!试营业了五日,吃过的没谁不夸滋味美。” “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厨子竟有这般大本事?回头我们要是吃着味道好,可得请他去怀庆府再开一家店!” 田玖夫人正待解释,边城女眷圈里就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声音不大,却是将大伙儿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那发笑的妇人假意用手里的绣帕压了压嘴角,一副大瓜在手的模样,慢吞吞道: “各位夫人不知,咱这大厨确实是有本事的!之前杀了十年的猪,人家祖传的厨艺是刨猪汤!到了边城后没有猪可杀又重操旧业,在隔壁开了一间羊肉汤馆子,可能她与生俱来就有这些肉食的烹饪的天赋。” “听上去确实有本事!又是猪又是羊现在还烤上了兔子!不错不错,等下咱们吃着味道好,肯定会给大厨赏钱的!” 假笑的妇人连连摆手:“人家大厨凭手艺可是攒下了不菲身家的,怕是看不上咱们这三瓜两枣赏钱呢。” “啥?做厨子还能发财?” “侯夫人,醉香居不是军需部张罗的买卖么,这个大厨有甚大来头不成?” 关于甘明兰的个人资料,姜氏知道的还真不算多。 军中大事赵牧云一般很少回府念叨。 加上最近半年战乱不断,他与姜氏也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这次醉香居开业她本是不耐烦来应酬的。 还是前段时间,庶长子赵睿来了边城后回府居然老老实实读起了书来。 她很想知道那二十几日边城发生了什么事,奈何怎么都打听不出来。 这才有了边城之行。 本人问到头上,她也有些尴尬,只得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脸上画了一个梨花妆的妇人。 有奴仆子在她耳边悄声介绍:“......参将新纳的妾室,听说很是得宠。” 妾室? 什么时候夫人外交里面还掺杂了妾室! 姜氏蹙了蹙眉,眼神落在这位长着正室脸又画着别致妆容的妾室身上转了转。 得宠的妾室.吕氏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和不屑,面不改色笑盈盈接话道: “妾身听闻这位大厨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厨子不是好士兵!她的来历自然不是厨子那么简单的,上马能杀胡人下马能做一手好买卖! 上至总兵大人下到守城门的兵卒,都赞她是边城的守护神!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被唤作‘猪肉西施’,上过战场后就被将军们唤作‘玉面罗刹’!” 娃娃脸纨绔亲娘惊呼出声: “呀!是她!我当是个什么大能耐的人,原来还是个屠妇出身!” 怀庆府来的数个贵妇都有一瞬间恍惚。 那个把自家儿子害得哭爹喊娘据说被赵总兵罩着的恶妇,竟然不过个杀猪匠的女儿。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恶妇有一身蛮力了。 杀猪匠肯定是膘肥体壮的。 但好似哪里不对。 有人问:“一个屠妇居然能与西施媲美?她那杀胡人的靠的是真本事还是假本领?” 田玖夫人脑子有些发懵。 明明是夸甘队长的好话。 为什么大伙儿的反应有些不对味呢? 她家男人升官也就是这半年时间,之前都是和一些百户长夫人混的。 平时她们在一起说人闲话可都是很直接的。 可怜的她,不知道什么是捧杀。 只好抢着帮甘明兰说好话: “甘队长人长得俊,本事也是顶顶好的!昂家那口子在战场上被甘队长救了好几回!从金州关杀胡人首领,再到去渔阳城运粮,还有设阵破鞑靼数万军马,甘队长立下的战功全边城的关军加一块都比不过她!” 娃娃脸纨绔亲娘带头鼓掌:“好一个战功赫赫的厨子!好一个玉面罗刹!真真儿是风光无限啊!” “想来众位参将夫人们对甘队长是极其膜拜的,不知可否为我们大伙儿介绍认识认识。” “是啊!边城有这般女中豪杰可是吾辈楷模,来都来了,怎能见见这位女英雄?” 就连侯夫人姜氏也来了兴致: “确实如众位夫人所说,我们今日相聚在醉香居也是有甘队长之功劳,我这就让人去请上一请,想来甘队长应该能给我这个侯夫人几分薄面吧?” 田玖夫人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心里暗暗叫苦。 第245章 我登场! 所有的夫人们对传说中的女中豪杰都翘首以待。 香喷喷的脆皮兔上桌,也吃得心不在焉。 之前吵着要喝酒的夫人们,酒也不喝了。 数个纨绔的亲娘低头窃窃私语。 田玖夫人为代表的武将夫人们相对对视,眼里都充满了疑惑,莫名为甘队长有些担忧。 甘明兰此时拖儿带女,还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忙和。 大犟种公驼被单独关进神木空间几日后,总算认了主。 出了空间,就和另外一头公驼打了起来。 为了争夺母骆驼,彼此咬得头破血流。 看得甘明兰都心惊。 骆驼的牙齿不是一般的锋利,咬在人身上都能几口咬掉脑袋的那一种! 也许是梭梭树林越发茂盛,在空气中散发出了林木清香的缘故,陆续有野骆驼从西域迁徙而来。 才过了不到十日,阿土大王已经抓来了六个族群五十二头骆驼。 遇上阿土大王,这些野骆驼族群也是倒了血霉。 喷口水、撞击、撅蹄子等毛病,全都屈服在了大王的暴力之下。 身体上的屈服在被送到山谷牧场后,又马上心服和幸福了起来。 只因为山谷牧场的地上和石头缝里,有永远都吃不完的狗米草、芨芨草、梭梭树、骆驼刺等植物。 牛马羊喜欢吃的牧草,骆驼爱吃。 牛马羊不吃的植物,骆驼也能吃。 对它们来说,这个山谷牧场就是自助餐的天堂。 阿土大王站在牧场之山顶,叉腰对着小弟一顿狂吼:“吱吱吱......看看这就是本大哥给你打下来的江山!” 小弟肥仔却看着日益壮大的牲畜,又是欢喜又是愁。 找他娘哭唧唧:“又来又来!粪粪啥时候才铲完鸭?” 吃得多就拉得多。 比起牛马羊,骆驼是更大型的造粪机,巨臭的那一种。 甘明兰忍着笑: “再过个半个月左右的吧,等咱家牧场上的草都长好了,就把这些牛羊马和骆驼赶到牧场里去。” “半个月是多少天?” “十五天!” 肥仔掰着手指数来数去不够用。 抬头盯着布兜里刚睡醒,瞪着他看的妹妹。 歪头咧嘴:“圆圆,把你的手手借给哥哥用用好不好?” 圆圆脸圆圆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的五个月大的幼崽,搞不懂这个胖哥哥在说什么屁话。 眨巴着眼睛,手指头往小嘴里一塞,嗦得啧啧作响。 看得她哥气得直哼哼:“啊!说好要借窝的指头鸭,圆圆你莫要小气!” 看着哥哥又是嘟嘴又是跺脚的闹脾气。 圆圆犹犹豫豫从布兜里探出小半个身子,俯身要和哥哥玩头碰头。 甘明兰侧着身子让俩娃,表演每日的兄妹情深。 圆圆就在接近哥哥的那一下,把自己的手指头快速从嘴巴里抽出来,然后精准塞进了哥哥的嘴巴里。 仿佛在说:你吃!给你吃!宝宝的爪爪香喷喷。 手指头上裹满了她的口水,肥仔眼睁睁的看着那指头还在拉丝,现在居然被塞到了他嘴巴里。 肥仔他只想借五个指头来,他不是借来啃的呀。 呜呜呜,臭妹妹! 甘明兰看得兄妹俩的鸡同鸭讲,哭笑不得。 话说回来,这家里没有左文康是真不行! 至少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还真离不得他。 虽然前世她也是个本科生,文言文和繁体字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一般的吃力。 文化程度现在就是半个文盲。 文科没救了,理科总能拯救一下的吧? 她原以为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教一个五岁的孩子问题不大。 结果,学渣儿子差点没给她气吐血。 教不了。 半点教不了。 子不教父之过。 还得把这磨人的小妖精留给他爹去操心好了。 得亏边城的教育一点都不卷。 一切技能都是家传的。 哦,对,她也是有技能可以传承给崽子的。 杀猪宰羊还得再大一些,娃现在手上没力气。 望了望在山谷里蹦跶的牛马,甘明兰提议:“儿子,娘教你骑牛咋样?” 肥仔噘嘴:“为啥不是骑马嘞?骑牛一点都不威风!” “崽啊,咱可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这些母牛脾气还算温和也和人亲近,野马和野骆驼可不是现在的你能驾驭的!它们万一把你从背上给摔下来,你的胖胳膊胖腿可就危险了” “好叭!” 肥仔是个听劝的。 他也没有见过边城有小孩子骑马的,骑牛的也没有。 要是他能学会这个,都够去吹上好些天的。 母子俩认真挑了好半天,终于选了一头个子中等脾气、对幼崽异常亲和的母牛,正在研究怎么爬到牛身上去。 甘父就带了侯府管事婆子寻了来。 宁阳侯夫人随身伺候的管事婆子,一路上对这等在山野里养牛牧羊的村妇有多鄙夷。 见到甘明兰本人真容时,心里的震撼就有多剧烈。 夭寿啊! 这,这样姿容的夫人,她,她居然就是那玉面罗刹。 难怪了! 难怪上至侯爷下至那些将军们都对她这般优待。 管事婆子心里起了惊涛骇浪,面上还是一副和善的模样,表明了来意。 甘明兰不明所以:“侯夫人为何要见我?” 婆子耐着性子:“甘队长的威名响遍整个边城,夫人们都很想认识一下您这个巾帼英雄。” 甘洪真有女万事足,旁人的夸赞他很是受用。 一把将大外孙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乐颠颠道: “闺女,侯夫人难得来一趟边城,你可不能怠慢了!肥仔和圆圆交给爹,你回家换身衣裳去见见贵人吧。” 甘明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服”,早上新换的,一点都不脏。 梳妆打扮去见贵妇? 呵呵! 她又不同这些人搞雌技,完全没必要。 摆摆手。 唤来马王就带着管事婆子往醉香居而去。 牡丹阁内。 头一轮菜都快吃完了。 夫人们显然还没品出个滋味来,正当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管事婆子对着里头喊了一句:“甘队长来了!” 来了,来了!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从花厅里走来的女人。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心中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第246章 如此美人 男人欣赏美人,通常是先看身段再看脸,稍微讲究的顶多再看一看美人的才情。 前两者在甘明兰身上,算得上是顶配。 西北汉子们唯有用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等溢美之词,来赞扬其美貌。 但在见识过甘队长的身手、不俗的大脑后、完全不输于男人的格局后,没人会再用这等肤浅之词来形容她。 美貌,是甘队长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了。 但妇人们看美人的角度,又有不同。 越是高门贵妇,越对同类严苛。 长相精致、小巧玲珑的美人儿,搞不好就会被称作是小家子气。 骨架大一些,又会被人嫌粗鄙! 动不动就讲究一个通身气度。 再是擅长从鸡蛋里挑骨头的贵妇们,看到掀帘进来的人,都得了失语症。 这么一张脸,让人如何说嘴? 对方甚至都没有半分美人的自觉。 穿的不过是军中最寻常的制式布甲,看不出其身段来。 打眼看去。 身量高挑,长发高束。 发间没有任何饰品。 就那么素着一张脸,脂粉未施。 也不知道是天生丽质,还是大西北的风沙格外偏爱美人。 贵妇们早起时脸上涂抹了两个刻钟的茉莉粉,都不及人家露在外面那白得发光的肤色。 不是那种不见天日的病态白。 是两颊透着健康粉的嫩白肌。 那是多少贵妇们哪怕在豆蔻年华时,用各种滋补品都养不出来的好气色! 端看她那高束起来,如上等黑绸还泛着光的青丝,就知道她的气血有多足。 仿佛用来形容女性柔弱的词汇,都与她丝毫不相干。 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健康的,体力充沛且勃发的气息。 面对所有的人目光灼灼的打量,她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从容且淡然。 是一种能掌控自己人生的笃定。 待众人从失神中缓了过来,她才双手抱拳,对着正位上的侯夫人姜氏行了一个军中礼: “边城医护队队长甘明兰参见侯夫人!” 这,明显走的就不是夫人外交的之道! 不等姜氏回话。 牡丹阁的内间,已经冲出来了一群大约有七八个豆蔻年华的小娘子。 别的小娘子只是呆在门口,满脸激动的捂着嘴看美人。 为首的是个包子脸萌妹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甘明兰跟前,直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哇!原来你就是她们说的,上马能杀胡人下马会烤兔子肉的玉面罗刹啊?你长得可真俊,你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你怎么这么会长,怎么什么都会啊?” 说到激动处,已经上爪抓住了甘明兰的手。 甘明兰挑了挑眉,眼角弯了弯: “谢谢小娘子的夸赞,你是人美心也善,一看就是在福窝窝里长大的甜姐儿。” 她的礼尚往来,商业互吹,随即引来包子脸小娘子的新一轮尖叫: “哇!娘,娘!你听见了没?玉姐姐都夸我好看呢!” 得,头一次见面! 称呼就从玉面罗刹变成了玉姐姐。 侯夫人姜氏,差点一个趔趄从椅子上跌下来。 前脚还没从那一张盛世容颜的冲击中寻回理智,又感受到了亲闺女在众人面前暴露真性情的重锤一击。 完犊子了。 哪家婆婆会中意这样的儿媳妇? 见着个好看的人都走不动路了。 还是比她爹杀敌都厉害的主! 刚刚吃到的烤兔子和羊肉汤,又是来自于此人之手。 对一个好色、慕强的吃货而言,偶像的buff叠加到了极致! 自家的闺女什么尿性,当娘的还能不清楚? 姜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勉强定了定心神,满脸笑容走下座来拉小姑娘。 “染姐儿你莫要淘气,快放开!甘队长你来这里坐,都听各位将军夫人夸了你好半晌,见到了真人才知道所言非虚。” 亲娘要与自己抢人? 赵染不依! 她将甘明兰的手攥得紧紧的,瞪着眼睛越看越欢喜。 姜氏:脸上有些热,大约是夏天不适合穿小棉袄。 甘明兰嘴上与侯夫人说着客套话,也没有错过小姑娘看她的神情。 心里暗暗发笑: 这赵牧云总兵一双子女的颜狗属性,还是挺明显的! 不过还是小娘子的性子更惹人喜欢,大的那个庶长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讨债鬼! 被小娘子拉到了侯夫人旁边的座位上。 不等亲娘开始正式问话,赵染已经忍不住问出了,听了一上午玉面罗刹传说中最好奇的那一段: “玉姐姐,你真的会布那什么天罗地网困敌阵吗?鞑靼的二十万大军是如何被你坑到的?能不能讲给我们听听呀?” 显然,人家总兵嫡女对那种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兴趣不大。 她爱的,应该就是各种以少胜多智取的战场故事。 不仅赵染一个小娘子好奇,在坐的所有人闻言都竖起了耳朵。 这种来自战场的第一现场报道,她们在后院里哪有机会听说。 甘队长能怎么办? 侯夫人都没有责怪自己闺女,也在催着她讲故事呢。 于是,故事就从夜不收哨兵们邂逅了一只报恩鼠开始...... 讲着讲着,三盏茶都喝完了。 说故事的人嗓子说得都快起火了,现场的夫人们却是还没有听够。 斟茶递水都不假丫鬟婆子之手,争抢着给甘队长献殷勤。 原来,那些个只会偷吃粮食的鼠类,也有为人所用的时候。 它们能在惊马阵中用自己燃烧的尾巴,帮主人点燃爆竹引信。 还能在陷马阵里打出无数个耗子洞。 不费一兵一卒。 就能帮边城卸下对方半数的兵马! 怀庆府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平时讲的那些英雄惩恶扬善的故事,都没有这位甘队长说得那般离奇。 故事里,她本人的作用仿佛不值一提。 所有的厉害之处,都是报恩鼠的功劳。 但聪明的人只需要动动脑就能明白,能指挥报恩鼠做出正确行动的甘队长本人。 其能耐,真不是常人可比、可替代的。 不提她自己杀过的胡人数量,仅御兽这么一个特殊技能就够人家宁阳侯把她当仙人一般供起来。 怀庆府那几位纨绔少爷的亲娘,之前心里的小九九这会儿全都给推翻了...... 第247章 盼恶名远扬 看到人群中间那个众星捧月的女人,被挤到角落里的吕氏手掌心一片模糊。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妇人见到那么一张脸不想着毁掉? 难道不害怕自家男人有什么想法? 男人不都应该和那个陈千夫一样? 越是有能耐的女人越是想占为己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其实,这些贵妇人中和她有同样想法的还挺多。 比如当晚的总兵府。 宁阳侯夫妻夜话时,姜氏就忍不住想要探探男人的口气。 人家话说得极为漂亮: “要是甘队长尚未成亲,咱家染姐是个男子,说不定今晚回府就能吵着求你去甘队长家提亲,真真儿是个千古绝色!也不知她的夫君上辈子是不是救过太上老君,今世才有这等好福气。” 宁阳侯眉头紧皱: “夫人回头要说说染姐这看脸的毛病!可别日后被什么小白脸给花言巧语的骗了去!你们后宅可别拿人甘队长来说事,她在军中的地位全靠自己一枪一人杀出来,战争上哪来什么男女之别?” 想起前几日那位左秀才在沙盘微观图上做出的贡献,宁阳侯又道:“她家夫君也是个聪明的读书人,现在也在军中效力,两人伉俪情深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姜氏:好消息是人家甘队长有一个称心的夫君,坏消息是自家侯也从未如此欣赏过一个女性。 就连在后宅八卦都不让她多言语。 这是护着呢,还是护着呢? 赵染可不知爹娘的这番谈话里有多少层意思,她兀自决定在边城的总兵府多住些时日。 小姑娘对华服首饰的兴趣不大。 生平两大爱好。 一个是尚武。 另一个就是美食。 怀庆府那个地界儿十几年来都玩腻了,纨绔们打来打去身手也就那样。 要让她说,还是这种真刀真枪在战场上练就的本领才是最强的。 爹以前常说她那些都是花架子,女儿家有一定防身的手段就好,没必要吃大苦头练什么内家功夫。 结果她爹转眼就将玉姐姐收在麾下,并在半年时间内就战功赫赫。 偶像啊,偶像! 既然偶像那么喜欢她,她得抓紧时间与偶像多打打交道。 次日上午。 赵染就带着左右两个贴身丫鬟和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拍响了三十六号院的院门。 “玉姐姐,玉姐姐,我来找你玩!” 因为昨日侯夫人说过今天还要找她说话,甘明兰娘仨的铲粪工作今日打烊。 闲着也是闲着。 五个月大的宝宝已经会满地爬了。 甘明兰索性把羊毛毯子在院子里铺了一大片,任由小家伙在毯子里活动。 圆圆在亲娘一遍遍淬体中,体内的异能足有一颗绿豆芽那般粗。 双手和双腿的力道比三岁的孩子都要大。 早就会爬的。 大人一个不留意,她都能爬个没影踪。 小家伙耳力好得很,听到了有人拍院门。 不等屋内的大人们出来,她自己嗖嗖的往院门口爬去。 到了门口,人家还知道挥舞胳膊往外推。 “吱嘎”一声。 门外的赵染等人看见门开了,但却没有看见给她们开门的人。 三人正想抬脚跨过门槛,眼尖的赵染就看到了门槛内,那一个卷卷毛的大眼睛宝宝。 “天啊!小宝宝,你撞到姐姐了!”赵染夸张的捂着她的胸口,做呼吸困难状。 两个贴身丫鬟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小姐。 明明离门还有几寸距离呢,怎就撞到了呢? 她们家小姐却是三步作两步上前,一把抱起那个可爱爆棚的娃娃,嘻嘻笑道: “撞了我,可是要赔偿的哦!要不就把宝宝你,赔给姐姐好不好?姐姐带你回家吃香香!还给你做好多好多好看的娃娃衣!” 嘤嘤嘤,婴儿身上的奶香味好好闻。 她抱着人家就疯狂的吸。 这个怪姐姐没见过,怎么就抱着宝宝不撒手呢? 圆圆小朋友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挣扎的厉害,同时嘴里还飙出了一长串的外星语。 像一个猪儿虫一样的扭来扭去,差点就从赵染的怀里摔了下来。 可把赵染吓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丫鬟紧张的张开双臂,护在左右。 三个人抢宝宝? 圆圆不干了! 咧嘴就嚎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负责看娃的亲哥,拧着裤头就从茅房里跑了出来。 看到是几个陌生的小姐姐他赶紧上前,想要将自家妹妹给抢过来。 上回被那些小哥哥抢走妹妹的阴影,孩子还留着呢。 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的就放松警惕。 “你,你们是谁鸭?快把妹妹还给窝!窝娘和祖母都在后院种菜哦,一喊就能听到的!” 赵染对好看的大人小孩,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肉嘟嘟的肥仔,也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她晃了晃怀里看到哥哥后就收声的小宝宝,笑眯眯: “你们都是玉姐姐的孩子吧?我和你娘认识的哦!今日就是来看你们的!” “玉姐姐是谁?”五岁的孩子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哦哦,你娘叫甘明兰,也是医护队的队长!不是有人叫你娘是玉将军么?我就喜欢唤她玉姐姐!” “泥骗人!他们明明喊窝娘是玉面罗刹!不要以为窝年纪小就好骗,罗刹才不是将军!” “哟!小孩儿你懂得还挺多的嘛!那你知道罗刹是什么吗?” “窝娘说,罗刹是佛教中的恶鬼之名,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以人肉为食!” “听你这意思,还挺为你娘有这个绰号而得意的哇。恶鬼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哼哼!光有一个好名声有甚么用?难道名声好的人,鞑靼来了就不会杀他吗?窝娘说,她就要做那令鞑靼听到她的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的恶鬼!” 赵染:哇!学到了,学到了! 人的名树的影。 想要出名,最好是有一个叫起来就令人闻风丧胆的绰号。 能吓哭孩子的那一种更佳! 也不知道她等下回去翻佛经,还能不能找到一个更能震慑人的江湖称号! 到时候要是寻不到满意的,也许她可以参考一下xx罗刹? 嗯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248章 万人迷崽 未成年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你喜欢的,恰好我也喜欢。 你认同的,正好也是我的菜! “仔仔,玉姐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女人!长得俊、身手好、还会煮鲜掉眉毛的羊肉汤和烤香喷喷的兔子肉!” “嗯嗯,窝娘是天下第一好!” “哎哟,圆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你不要再对我笑了,你一笑姨姨心都被你笑化啦!” “哈哈,窝妹妹也是第一可爱的妹妹!” “那完蛋了!姨姨没有你娘美,今后肯定生不出像你和圆圆这么好看的娃娃来。” “姨姨,你还可以找个好看的相公呀!三娃子就和他爹长得一模一样,老人们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宝宝会打洞!” “......姨姨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哦!” “嘻嘻嘻,不谢不谢!” “话说到这里,仔仔,能不能把阿土大王生的宝宝送姨姨一对呀?大王的爪爪和牙齿好厉害哦,姨姨带把它的宝宝养大后当左右护法!” “窝大哥又不是母老鼠,它才不会生宝宝呢!” “哇!仔仔,报恩鼠它真的能听懂人话,它刚刚对我翻了一个大白眼哦!” “窝大哥什么都听得懂!窝大哥也是天底下最腻害的大哥!” “......” 阿土大王不仅会翻白眼,懂人言。 刚监督完万鼠大军挖坑回来的它,看到了三个陌生人后自动进入护崽模式。 人就在羊毛毯外面蹲守着,一动不动。 当圆圆小朋友试图爬到羊毛毯外面,它就迅速冲上去咬着她的裤脚往回拽。 圆圆小朋友不乐意,羊毛毯铺出来的地盘不够大,她渴望更大的爬行空间。 一个拼命往外爬,一个使劲儿往回拽。 “兄妹”俩好一番拉扯。 最终是五个月的大力神崽败给了鼠。 看到睫毛精猫眼小娃娃一点点被拖回来,赵染都快被这个组合的互动给萌晕了。 沉迷在圆圆小朋友和阿土大王的魅力中,不能自拔。 在她毫不吝啬的花式夸赞中,很快就成为了肥仔官方认可的最好朋友。 再见甘明兰。 哪怕对方依旧布衣荆钗,甚至刚才在后院种菜的时候鞋子上沾了土。 赵染都觉得,这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因为有了玉姐姐而蓬荜生辉。 傻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偶像。 她才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玉姐姐,出门的时候我娘叮嘱我,请你带着仔仔三兄妹去总兵府做客呢!” 刚才那一个时辰,还真是玩得啥都忘记了! 包子脸小姑娘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脸上飞起一丝红晕。 边城的总兵府,甘明兰是第一次来。 从外面看,应该与三十六号院子是同一时期修建的,房顶上盖的也是土层。 不过人家是个三进大院,面积是她家的几倍大。 今日总兵府后院的客人也不少,和昨日牡丹阁的人数差不多。但吕氏那样的妾室,就不在侯夫人的邀请之列。 来了总兵府的夫人们本来还有几分拘谨的,再看到甘队长带来的俩娃一鼠,总兵府后院顿时就像水滴入了油锅。 武将夫人们再也坐不住了: “哎呀!这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吗?甘队长你家这俩孩子也长得太可人了!” “快给昂抱抱小闺女,上回见着还是你们刚搬家的时候!” “老天爷,把昂家三个娃的睫毛剪下来粘一块儿,都没有你家小闺女这睫毛长!眼睛也好好看......” 夫人们的热情,肥仔有些吃不消。 抓着今日的好朋友姨姨一溜烟就跑了。 只留下甘明兰母女俩当人群中的焦点。 人群外,数个纨绔少爷的亲娘,神情有说不出的尴尬。 玉面罗刹的小闺女,终于得见了! 怪不得闹出那么一场祸端来,端看人家这小闺女现在的模样,就知道长大后是有大造化的! 就连娃娃脸纨绔的娘都捂着胸口在心里喊一句,夭寿哦! 老幺那个臭小子,居然想把这个小闺女抢回去送他大嫂养。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要真能抢到,不知道送给她这个亲娘吗? 思及此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都在想些啥! 今日的圆圆。 蓬松的卷卷毛,被扎成了两个小揪揪。 身上的小衣裙颜色很是鲜亮。 那小脸吹弹可破的肌肤,浑身散发出来的奶香味,把一众孩子已经长大的夫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孩子,还得是这样的小闺女最可人!” “可不是嘛,三岁以上就恨不得把他们塞进肚子里再怀上一回!养大一个小子,昂都不知道要白多少根头发!” “唉哟,你们看她眼巴巴的盯着她娘小嘴巴瘪了好几回,这么大点都知道忍着不哭了。” “......” 武将夫人们这一抱就撒不开手,一群人围着圆圆逗弄了起来。 甘明兰这个亲娘都插不进去,只好跟在侯夫人身后往客厅里间的小厅而去。 “甘队长,之前染姐儿在你家添乱吧?” “那不能!我那会儿在后院种菜,她还帮我看了一个多时辰孩子呢!” 姜氏: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愁得慌!是看孩子还是和人孩子一块玩?谁家及笄的大姑娘成天还惦记着吃和耍?真真是气煞她也! 甘明兰无意中坑了一把她的粉丝,还在与顶头上司夫人商业互吹中。 俩人说着说着就往里面走。 大客厅里的圆圆小朋友,不知道在几位夫人的辗转了多少手,看着亲娘一直没回头,小家伙终于没忍住。 “哇呜.....” 别走,你还没带上宝宝呢! “哇呜......” 你把宝宝落下啦! 她哭得很突然,甘明兰刚回头,视线中就先她一步闪现了一道白影。 阿土大王,出现在了抱孩子的田夫人跟前。 怒目而视: “啊啊啊......你是不是掐疼我家幼崽了!你个坏人,赶紧把幼崽给本大王放下来!” 它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它那非同一般鼠的个头,还有瞪眼龇牙、又举着长爪子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温顺的萌宠。 发怒状态下的它,相当的唬人。 却见到田夫人怀里的圆圆小朋友立马停止了哭嚎,朝着这么一只大旱獭伸了伸手...... 第249章 怀庆府,危! 总兵府的夫人们先是被圆圆小朋友的可爱所吸引。 后又亲眼看到了报恩鼠是如何的通人性与霸气。 昨日的故事的主角终于有了具象。 不提对贵夫人们带来的冲击如何,现如今还有一桩更大的冲击来临。 怀庆府涌入了大量的难民! 来的速度很快。 来的人数很多! 更多的人还在路上! 难民们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扫荡完了整个怀庆府尚在售卖的物资。 怀庆府,危机!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边城。 大胡子满头大汗来总兵府寻人:“甘队长,侯爷有请!发生了几紧急军情!” 只见那正和一众贵妇们聊着孩子的甘队长,迅速起身,并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了侯夫人: “烦请夫人稍后帮我把他们送回三十六号院!” 来不及多言,转眼她已经大步随着大胡子亲兵往大营而去。 此时,贵妇们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甘队长与她们的不同之处。 有军情,人家是真要上战场的! 还是说走就走的那一种! 好像,似乎,也没有那么羡慕嫉妒了。 终究她们还是需要丈夫保护的小妇人! 不需要男人保护的甘明兰,边走边询问大胡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胡子低声道: “估计是关内的流民军相互打压混战,被波及到的百姓们流离失所后就往边关重镇跑来了!总兵大人等预测,商都的皇位一日坐不稳,这样的混乱局势就不可能消停。” “来了多少人?都到哪里了!” “目前仅怀庆府就来了八万多难民。” “......” 大营内,赵牧云气得已经转了好多个圈圈。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地里的麦子都还没有抽穗呢!” “要是去年之前有这么多人愿意来大西北垦荒屯田,昂们都要高兴得睡不着。现在,多了这么多张嘴,怀庆府的百姓都得被饿死了!” “要不要让金州关将浊河里的浮桥撤走?” “......” 甘明兰出现时,这帮人正吵得厉害。 一方坚决阻止难民们流入怀庆府,一方认为逼得太紧难民也会变成流民军。 看到她,赵牧云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甘队长都知道情况了吧?” 甘明兰:“如今在哪里还能买到粮食?足够一百万人吃三个月的量?” “据本侯所知,江南的粮仓都被抢空了!别说银子,就是捧着金山在全国都买不到这么多的粮!” 甘明兰再问:“地方流民势力帮着新皇扫清障碍大约需要多久?如果失败,会有怎样的格局变化?” 众人沉思。 熊真迟疑着:“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流民势力如果失败,可能就是某世家或权贵掌权!到时候,与之相关联的边军或许就会下场了,那关内......” 话不用明说,接下来一年之内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甘明兰顺着熊副总兵分析的局势道: “现在邶国境内的各方势力矛盾是越演越烈,大量的流民参与了战争,今年的秋收一定会受到影响! 我曾经听过,有一位军师给造反的头目提过一个方针意见,叫做: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民间居然还有这等才能的军师! 赵牧云与熊真相互对视后,眼里迸发出了一阵阵火花。 转眼,却更是苦恼。 三五年内,粮食肯定会成为各方势力最紧要的战备物资。 看来得安排人马上开荒。 哪怕种上一些胡萝卜和菘菜,也能在冬日里多养活几口人。 可眼下该如何解决这些流民呢? 甘明兰的建议是: “整个大西北都没有多余养活难民们的粮食,不若往关西七卫甚至更远一些的西域去找找。 据我所知,葱岭南北道附近的西域各国,种植的农作物的种类繁多,粮食作物以谷物为主,还盛产葡萄、胡瓜等果蔬。 而且他们还会牧养大量的驴、马、羊和骆驼等牲畜。” 田玖脑子有些发热: “甘队长的意思是带人西出和平关?可是,西域各国昂们都没有去过啊!找得到路么?” 甘明兰语气凉凉: “是啊!胡商们倒是将咱们的地形和情况摸得透透的!咱们的兵马如今连关西七卫都出不去!” 众武将:“......” 他们真的不如甘队长一个妇人的胆子大。 前脚才让人上鞑靼草原上捕猎,后脚又怂恿大军西出和平关往胡人的地盘上去闹。 “不走出去,只能内耗!现在不仅是难民们会饿死在怀庆府,边城的军户们也熬不到秋收,以战养战,是唯一的选择!” 第250章 野心 自古以来,掩盖内部经济和社会矛盾最佳的方式,就是对外战争。 没有道理数百年来胡人和鞑靼在邶国的领土上,说来就说,还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而邶国的边军们,只能被动防守和挨打! 更何况。 又不是打不过! 夏季牧场上的牛马羊已经开始长个头了,只要蹲守在水草肥美之地准有收获。 哨兵们把沙盘上各大牧场的位置记得牢牢的,抢完牲畜后的逃跑路线都有好几条。 边军们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游牧民族如此喜欢抢劫。 这种无本买卖一旦吃到了甜头,真的会上瘾! 甘队长却不满足于此这等小打小闹,她强调: “目前补充我们军户的粮食,主要来自于大草原上的牛羊和野兔。野兔的仔兔大规模饲养还需要时间,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牧场饲养过剩的牲畜。所以,不能再继续祸害那些半大子牲畜了。 再说回关内,各州府甚至是布政司,都与世家权贵等多方势力相关联。一旦我们下场参与争夺,势必会引发一系列动荡,这明显与我们守护国门的初衷相悖。 但是,关西七卫之前本就是我们邶国的领土,西征伐胡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我们的故土而已!咱们自带军粮的干活儿,不损害朝廷和任何势力的利益。 关西七卫对丝绸之路贸易的重要性自不用我多说,我想说的是,拿下这片土地还有另一个天大的好处,可以用来安置至少不低于七十万逃往西北的难民。” 将军们听到这里,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们不是要去抢粮食的么?怎么又和难民相关呢! “你们认为喀什噶尔汗国为什么只用了数十年时间,就吞并了我朝的关西七卫?” 被甘队长问到头上,众将军冥思苦想。 半晌后。 将军甲:“这与朝廷当时以夷制夷的政策有关,关西七卫只任用当地人员为官,不派流官!” 将军乙:“还因为邶太祖当年没有在关西七卫派驻边军,七卫的所有防务由当地人负责!” 将军丙:“西域行商经过关西七卫所得赋税,全都落入了当地的各部落首领的手里。” 甘队长:“关西七卫在被喀什噶尔汗国吞并之前,当地人都是些什么部落?” 将军丁:“有撒里畏兀儿、藏族、鞑靼、回回、畏兀儿、哈剌灰等。” 甘队长:“所以说,一个汉人打下来的疆土没有汉人居住生活,也没有汉军驻扎,甚至连赋税都和朝廷没有半文钱关系的领土,又怎么会受汉人朝廷管辖?” 众将军:“......” 甘队长继续道: “在金州关我们与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打过交道,他们就是一群被圣战洗了脑子的提线木偶。弓箭与刀遇到火铳和震天雷,我认为拿回属于我们的关西七卫还是很有希望的! 之后,我们就可以驻军在此!只要愿意移民过去的难民,一家分个数十亩地给他们耕种!之后就可以在卫所附近设置与当地人的交易市场。 茶叶、瓷器、丝绸是这些部落甚至是西域各国离不开的。 而西域出产的米面粮食和各种瓜果蔬菜、奶制品和牲畜,也能源源不断从这里运回西北各州府。 只要移民过去的汉人成为当地的主要人口,那些本地部落的人去集市上,耳里听到的全是官话、看见的也是汉服的人、汉人开的饭馆茶楼也能让他们吃个新鲜的。 你们想想,如此三五十年时间过去,本地部落的子孙后代会不会也讲一口流利的官话?生活习惯也逐渐汉化?” 被汉化了的异族部落,自然会心甘情愿接受汉人朝廷管辖! 众将军扯着脖子高呼:“移民,必须移民!让金州关敞开了的放人过河来!” 试想,流离失所的难民们听说有一个没有战争,还能平白分土地,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会不会抢着去? 而关西七卫有了这七十万汉人,说不定地盘还能再往外面扩一扩。 甘明兰这把火点得好。 差点没把赵牧云和熊真等人的脑瓜子给烧焦了。 能影响数十万边军的总兵,怎么可能没点子野心呢? 熊真:“侯爷,就是那些流民首领都敢称王,咱拥军十四万怕个鸟?让那些个权贵们在商都争个你死我活的!大不了,咱好好把整个西北用心经营,做个西北王也是极好的!” 赵牧云心里暗搓搓的琢磨:“宁阳侯”确实没有“西北王”的称号响! 是夜! 总兵大营内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参会将领高达五十余人。 就连甘明福和左文康都带着,他们尚未完成的西北边关沙盘微观图,在此次会晤中混到了一席之地。 待到天色大亮。 这一群人不仅没有熬夜的困顿,个个双颊通红,如同喝吃了一碗人参大补汤。 他们未来的前途,还真是不可限量呢! 当天上午。 边城五卫的防守做了大调整。 有数个骁勇善战或智慧超群的百夫长,晋千夫长。 还有数十个什长晋了百夫长之职。 甘队长这个立下赫赫战功的医护队队长,也正式升职为从五品游击将军,统率边军一营五千人,主先锋军。 之后,有数十骑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奔向怀庆府、金州关、榆林卫和偏关...... 关西七卫地盘不小,对“西北王”这个称号有些想法的赵总兵,自然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西征伐胡既定政策是“以战养战”(说白了就是要去抢)。 行军速度要的就是一个快。 军粮以便携的各种肉干为主。 漠南鞑靼数个部落为此战,做了最后的一波贡献。 边城各部,都在为西征伐胡做准备。 接到赵总兵邀约的金州关和榆林卫,当即给了肯定的响应。 金州关守将:喀什噶尔汗国屠杀和平关,攻打金州关之仇,终于有机会还回去了! 榆林卫郑总兵:大哥说打(抢)哪里就打(抢)哪里,昂们榆林卫就是大哥手里的枪! 偏关唐总兵:二弟来迟,大哥有甚吩咐?我们出兵三万够不够?! 第251章 准备 西征伐胡在五日内共征骑兵八万人。 其中,边城大哥出兵四万,偏关、榆林卫和金州关精选出了另外的四万。 这些抽调出来的骑兵,在打下关西七卫后就会留下来做当地的驻军。 也就是说。 关西七卫,会成为未来西北王的第二个重要军事基地。 西域各国胡人和各部落的人想要进犯中原,需要先过关西七卫这一关。 边防往西推进数百里! 在未来几年,这里也许会成为整个西北最大的战场。 战场是练兵最好的磨刀石! 而那些即将移民过去的难民们,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就得靠这八万大军来养活。 哦,需要养活的人还不止这些。 边城以及怀庆府等地百姓们,还等着从西域运粮回来呢! 此次西征肩上的担子很重。 大军总指挥是副总兵熊真。 未来西北王.边城总兵赵牧云,那日当着众将军的面亲口承诺:熊副总兵只要领兵拿下关西七卫,即刻就能把“副”字去掉! 关西总兵,原地上任! 熊真激动的心,颤抖的嘴,当场差点就脱口喊出西北王万岁! 还是咬破了舌尖,才险险恢复了一丝理智。 心里却已经开始跑马了! 朝廷和兵部给不给他升职都不重要! 在大西北,宁阳侯未来的西北王就是最高的存在,他的任命就等同于圣旨。 嘤嘤嘤,搁以前有赵总兵这座大山在,他这个副总兵也是一辈子做到头了。 他比人家赵总兵的年纪还要大上十岁,想熬死对方再上位,都熬不过人家。 害得他在过去这些年,上战场立功的积极性都不高! 呜呜呜,现在可真是太好了! 甘将军这个西征的提议,简直不要太合大伙儿的心思。 武将们最不怕的就是打仗。 在战场上积攒到足够的军功,就可以原地升官! 关西七卫面积不小,且比边城还多出两个卫所来。 有大把的军职空缺,等着他们去填! 千夫长、游击将军、参将,甚至是副总兵的职位,对应职级的人都能努力够够手。 真真是大好的前途在眼前。 况且有甘将军这个先锋将军在。 妥妥的要被她带飞的节奏啊! 武将们这些天,夜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兴奋的! 激动的! 焦急的! 就盼着快快出发。 不知道自己被很多人寄以厚望的甘明兰,这些天也忙得脚不沾地。 流放到边城,左氏族人都以为这里会是他们三代人今后的第二故乡。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攻打和建设关西七卫都是甘明兰本人的提议,全程自然少不得她的参与。 眼看着是三五年内都回不来的。 三十六号院的家,稍后也得跟着搬过去。 她那砸下人工费八千多两银子造的梭梭树林,和好不容易才收拾出来的西麓牧场,今后也只能转给娘家了。 没有她和阿土大王在。 牧场的可持续发展与安全性,就是这些天忙碌的重心任务。 五天之内,西麓牧场就有了质变。 梭梭树又集体疯涨了三尺高! 牧场上的牧草和野菜们,密密匝匝,近距离都看不见草场上有裸露的沙地。 狗米草已经平均长到了成年人的膝盖高。 靠近骏马山山脚,沙葱和一些口感比较好的野菜,长势也很喜人。 青葱碧绿。 一掐,嫩得都能挤出青汁来。 同样的异能催生,山脚下这片土壤的不同之处在于,岩石层下还藏着一条暗河。 水汽之上的沉淀的沙土更为湿润肥沃。 甘明兰索性让新移民们,又花了几天时间帮着把这条暗河拓宽加深,并在暗河的下游修出了一个占地约有五亩的人工湖。 有了这个湖泊,西麓牧场的牲畜们再不愁饮用水。 她还利用手里为数不多晶核微型炸弹,炸出了一个从隐蔽山谷到西麓牧场的通道来。 通道来源,全都甩锅给了阿土大王。 谁让人家麾下有数万鼠民呢! 鼠大王保平安! 鼠大王护万民! 整个边城的军属家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起了鼠大王的神像来。 边城有一家本来已经快要倒闭了的石器店,就靠着雕刻各种形态大小的鼠大王,起死回生。 并还有迈入小康之家的迹象。 证据就是他们家竟然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下了石器店那个小院子! 随着鼠大王故事的传播,鼠大王的神像很快就在西北的其它州府传播开来。 这个鼠屁,阿土大王很领情! 它给万鼠大军立了不少规矩。 不让它们去百姓家里偷粮食,也不让它们祸害田地里还未长成的庄稼。 总之,在迷信鼠大王之后,百姓家里就再没见过耗子洞! 甘明兰之所以折腾这么一个密道,就是要让牧场上的牛、羊和野骆驼们养成习惯。 习惯,白天去牧场上吃草,夜里回山谷基地歇息。 把现在使用的山谷牧场,变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 牲畜们也是有灵性的,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肯定会往避风港跑回来。 防的就是南下打秋风的鞑靼们。 那一百多个签了活契的小孩子,就是甘明寿这个牧场大管事能调用的羊倌和牛仔。 边城是大本营。 甘味鲜的买卖如此红火,还得继续开。 今后有了西麓牧场为后盾,饭馆里永远都不会缺羊卖! 甘父与甘母每晚数银子的时候都要感慨一回:托闺女的福,在边城一年攒下的银子,可抵过去的十年! 尽管夫妻俩很舍不得大闺女和两个外孙孙离开,但他们还要留下来为闺女和外孙孙们挣银钱。 甘明兰作为西征先锋将军,就是第一波出发的。 甘明福和左文康等人会在先锋军拿下关西七卫后,随着驻守边防的军属们一块西去。 西域各国的沙盘微观实景图,须得续上! 这些天,被流放的左氏族人们反响很大。 制图队和医护队的队员家属们,自然是家里的顶梁柱在里她们跟去哪里。 但还有一大半的族老们认为边城很安全,他们一把老骨头再也不想挪窝子。 年轻人说服不了家里的老人。 吵着吵着,就变成了分宗的局面。 第252章 一路向西 左氏的分宗很有意思。 最终,边城留守的左家还是以嫡支左文轩为宗主。 而即将搬迁去关西七卫的左家人,以后会以旁支最有出息的左文康为主心骨。 就在西征大军出发的前一日,正式把从大名府乐元县带来的族谱做了切割...... 左氏家族的事通常情况下,左文康都不需要甘明兰帮着操心。 先有他先前教编草鞋的手艺在前,后又带着去了制图队从流放犯转为军籍,这些族人们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军籍,搁在过去真不是什么好身份。 可在大西北,眼下就也就边军的日子最好过。 最最重要的一点,玉面罗刹.游击将军可是他们关西左氏妇! 嫡支有什么了不起? 跟着文康哥夫妻俩,他们说不定几年后就能成为关西的新贵家族。 新贵左氏妇.甘明兰正带着五千先锋营,以最快的马速开始了急行军。 出发前,她只让这些人带了够吃十日的军粮。 十日内到不了战场,就得饿肚子! 谁敢在路上瞎耽搁? 她是跑得无比轻松惬意的。 野马马王要不是被她压制了速度,两天一夜就能杀去关西七卫。 其它野马最终还是被安上了马笼头,现在就被先锋营身手最好的十四个斥候骑着。 其余的一万多匹蒙古马,轮番驮着先锋营的骑兵们跟在后面。 嗯,这些都是上回被甘明兰用陷马阵坑回来的上等战马。 它们先是在山谷牧场里被养好了伤势,强壮了体格,后又被放在骑兵营里好吃好喝养了一个多月,如今总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吭哧吭哧! 它们彻底被领队野马群的速度和耐力,唤醒了体内争强好胜的血脉。 你追我赶,极速奔驰。 夏历五月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提前几日就得了消息的金州关的百姓们,这两天家里的灶台上就没有停过火。 为的啥? 自然是为了大军做干粮! 都知道边城缺粮得很,就怕先锋营吃不饱饭。 抠搜小老头再次上线,一大早去了河对面的金州城,晌午才回来。 进门就大声嚷嚷: “老婆子!今儿我买了十斤猪肉回来,你回头把这些肉剁碎了放进饼子里!肉不要留,全都给做了,到时候把这些肉饼送给西征伐胡的玉将军!” 老太太在灶台上摔摔打打,嘴里骂骂咧咧: “你个老不死的!咱家小孙子过几日不也要跟去战场的么?怎就不见你心疼心疼,你们老寇家唯一的小孙子?” 抠唆小老头吹胡子瞪眼: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婆子!听说玉将军这回都当了先锋营的游击将军!知晓啥是先锋营不?她可是要带着兵卒打在最前面的人! 有她领队,咱家老大和大孙子的血海深仇很快就能得报了!她要是再厉害些,一口气把关西七卫全给打下来!莫说是吃老头子十斤肉饼,就是吃老头的肉喝老头的血,老头子都愿意!” 刚还有几分怨气的老太太听到这里,急急忙忙洗手切肉,嘴里回话:“知晓了,知晓了......” 老寇家情况很特殊。 他家的儿子和大孙子,之前都在和平关防守。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踏破和平关的时候,这些守军全都与喀什噶尔汗国骑兵拼上了性命。 老寇家活下来的,只有住在金州关已经改嫁了的前儿媳和一个刚满十五岁马上要参加西征伐胡大军的小孙子。 关西七卫现在就是喀什噶尔汗国的地盘。 收复关西七卫,不就是替他们老寇家报仇么? 边城出生的骑兵们,以往的敌人是北方游民的鞑靼。 他们对喀什噶尔汗国以及其他西域胡人,还没有这般大的同仇敌忾感。 但金州关不一样啊! 十户人里九户人家,都与喀什噶尔汗国有血海深仇的! 不提和平关死了的关军,和他们有多少亲属关系。 就是去年那一场火烧金州关。 要不是边城派兵驰援及时,又好命的遇到玉将军这个玉面罗刹。 金州关全员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自从收到赵总兵八百里加急传来的西征伐胡大计,整个金州关就如同一锅沸腾的水。 半年前和玉将军并肩作战过的新兵蛋子们,为了争夺那三千个西征军的名额,还进行了一轮全关大比武。 拼了老命,才从一众兄弟们脱颖而出! 个个伸长脖子,就盼着西征大军快快到来。 虽然,他们没有做玉将军亲率先锋营兵卒的命。 好歹也算是八万西征伐胡大军中的一员呐。 参与感,自豪感满满。 没瞧见那些打输了的兄弟们都哭成狗了么? 先锋营的五千骑兵,在第三天的傍晚才跑到了金州关。 甘明兰的本意是快速通关的。 奈何金州关的军属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煮熟的鸡蛋、肉饼等,一个劲儿的往马上的先锋军手里塞。 “娃们,赶紧吃!这饼子是大娘刚从锅里煎出来的,还是热乎的呢,用了沸水烫过的面,可宣软了!” “愣着干啥?甭客气啊,都是自己人!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过几日多咱们杀几个胡人!” “你们先锋营的玉将军和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家儿子去年年底还和她一块儿在城门楼上杀胡人呢!” “是啊,是啊!玉将军是我们金州关的大恩人,大恩人带兵路过旧地,我们怎能不表表心意呢?” “玉将军......” 不仅骑兵们被军属热情的招呼着吃喝,围在甘明兰四周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 众先锋营骑兵:啧啧,原来金州关是他们甘将军的快乐老家啊!怪不得不让他们多带军粮呢,今日这一顿,足够他们吃喝拿够好几天的量! 咿呀!这些面皮软和带着肉馅的饼子是真香! 老熟人金州关守将眼里没有其它,他看着装备齐整的先锋营,羡慕得流口水。 要不是身负守城职责,他都想给玉将军当牵马的小弟去。 玉将军比他以为的更有能耐。 才半年时间过去,就从流放犯升职到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这么一个将来必定有大出息的人物,和他老马是有过命交情的呢。 光想想就很自豪,是怎么一回事? 第253章 移民预备役 与金州关一河之隔的临洮府府城金州。 短短半个月时间,又聚集了十几万难民。 因为前不久有数万难民涌入了浊河对岸,并把怀庆府所有物资买空了。 此事引发了赵总兵的惊觉,当即八百里传信给了临洮府和金州关的负责人。 希望他们短时间内,不要放人渡河过来。 得了消息的金州关守将,只能下令再次拆了连接南北两岸的那座浮桥。 现在浊河两岸的百姓,全靠着羊皮筏子往返。 夏季的浊河,水势很湍急。 对于从来没有乘坐过皮筏子的难民们来说,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 他们不敢用这般简易的交通工具渡河。 当然,他们也不愿意走回头路。 金州城不收留他们。 而且这些州府离关内太近,那些乱军迟早会打来。 不安全! 难民们最想去的还是浊河对岸东边的怀庆府,或者是边城附近的几个县。 在日日对面架浮桥的日子里,难民们每日就靠着在浊河里结网捕鱼,或是在龙尾山挖野菜度日。 浊河南岸的山脚下和渡口边,搭起了一个个临时住所来。 就在今日傍晚,住南岸渡口的难民们,就看到了河对岸从边城方向打马而来的先锋营。 万马奔腾的情景,很令难民们震撼。 眼尖的已经议论开来: “是边军,是边军的军服!他们这是要干嘛去?” “会不会要过河入关,跑去商都救那个小皇帝啊?” “嘿呀,他们带着那么多人马,想要过河肯定要把浮桥给架起来!” 难民们听到浮桥两个字,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来。 巴巴的望着河对面。 不想,才过了一顿饭的功夫。 进了金州关的兵马,竟然径直打马西去! 难民们心态炸了: “让老头子我空欢喜一场,他们居然不过河!” “跑得可真快!看他们的样子,难道是西边的和平关有战事要发生?” “可这西去的骑兵也不多啊!我看好些马背上都是空的呢,人数估计都没有超过六千人。” “不是说兵贵精不贵多么?说不定那都是打头阵的!我可听金州城的人说,去年年底西边的喀什噶尔汗国从和平关一路杀到了金州关,还在金州关放了一把火烧了半个城。” “这是金州关和边城缓过劲儿,要报复回去啊!” “少说那些没用的,就问我们还能不能过河往边城去?” “你是不是傻?打仗可是要人填命的!这个时候我们冲到边城不就是妥妥的炮灰吗?人家都不用费力都能抓到大把的壮丁。” “不着急,不着急!反正这河上的浮桥也没架起了,趁这个时间看看战况如何......” 逃难出来的人最是懂得趋利避害,能活到现在全靠一生谨慎珍惜小命。 明知对面可能要打仗,他们是决计不敢过去的。 已经过了河的怀庆府难民们,可就没有观望的选择了。 负责移民相关事务的千户长,在西征大军出发后就告知了他们: “再过一些时日,我们将拿回属于我们的故土,并在关西七卫重新驻军!到时候,你们就跟着西征大军的军属队伍,往关西七卫而去!” 数万难民傻眼:“......” 他们就是从混乱的战场中逃出来的。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千夫长哪里看不出他们苍白的脸色对此事有多抵触。 紧接着又补充道: “安全问题,是最不需要担心的!打了胜仗对周围的小国和部落自然会形成震慑!军属都敢去,你们有啥不敢的?驻军会帮着你们在关西七卫安居乐业的!” 众难民:长官你最好是具体展开说一说?要如何帮忙我们安居乐业! 被选出来做移民事务的千夫长,显然是看了不少地方志的。 他清了清喉咙,为还没拿下来的关西七卫做宣传: “你们莫要以为关西七卫全是大漠戈壁?其实早在汉武帝‘设四郡、据两关’之前,疏河附近就有绿洲。 汉武帝当年也是今日这般移民去那里戍边、屯田,东汉朝廷继续推行屯垦制,还在绿洲之地修了不少的水渠。 就拿最早屯田的瓜州来说,有史记载在东汉时期,麦谷是连年丰收。 可惜瓜州从西凉开始战乱不断,先后被北凉、北魏、柔然等政权大肆屠杀,瓜州的汉人只能放弃此地往中原回迁。 瓜州之所以叫瓜州,除了麦谷长得好也是出了名的产美瓜。 只要昂们的西征大军拿下关西七卫,你们过去惯常侍弄庄稼的人可就有福了! 除了粮食瓜果,西域的羊和草原羊都是出了名的味美!到时候,家家户户有吃不完的米面和羊肉,日子不晓得比你们在关内要美多少倍! 还有,朝廷现在不允许西域的胡商入关,但我们总兵大人决定拿下关西七卫后,择一卫做互市地。你们就想想,那是多大的市场和买卖?” 历史背景都给摆出来了,总不能有假吧! 难民里也是有文化人的。 很快就问起了,除瓜州以外的其它六卫是个什么情景。 此外,他们对移民的相关政策也很关心。 就比如,如果不愿意入军籍的,移民过去的百姓家庭每户能给多少亩耕地或荒地。 这些地种出来的粮食,需要给驻军纳粮多少成? 又比如,商户想在市场上与胡人做交易,哪些商品是他们可以做买卖的?就比如,受朝廷管制的茶叶和铁锅能不能上货? 还有,要是与当地非汉族人起了冲突,驻军会不会向着他们...... 一大堆的问题砸下去,差点没把负责人给问懵圈。 能回答的自然是说得清清楚楚。 不能回答的,一切解释权交予未来关西七卫的驻军负责人。 反正,边城总兵是把他们这些难民放在心上的。 对他们有计划、有安排、有要求。 总结起来就是,驻军会对他们这些移民的生命和生存问题负责! 如此一来,怀庆府的数万难民们,对即将移民去关西七卫的接受度还算良好。 其中就有不少商人,眼巴巴的期盼着西征大军快快把那故土都给收回来...... 第254章 小首领的血海深仇 西征伐胡大军,在先锋营出发的次日也集结出发了。 七万五千多人,浩浩荡荡好不威武。 唯一可惜的是,骑兵们没有可换乘的马。 再是急行军,日行百里已是极限。 田玖心急如焚,每天都在掰着指头算先锋营到了什么位置。 看得熊真直摇头。 “都是做参将的人了,怎还是这般不稳重?喀什噶尔汗国又没有在关西七卫驻军,先锋营拿下那些游牧部落还不是轻轻松松?” 田参将双拳紧握,紧张询问: “昂才不把关西七卫的那些异族人看在眼里!熊副总兵,您说喀什噶尔汗国,何时才能收到关西七卫失守的消息?昂们能不能赶在他们发现之前到达?” 熊真摩挲着手里新得的短刃:“这得看甘将军她下城的速度有多快!还要看她愿不愿意等昂们了!” 田玖无语望天: “昂就是怕她把驻军防守的破事交给昂们,自己带人在前面杀个痛快!您是没见过她在战场上杀疯了的模样!昂与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在金州关也是结下死仇的,还想着有机会去他们的地盘上好好杀一回。” 熊真:“......” 这是什么毛病,有机会躺赢还不好? 被两人念叨着的甘明兰,这时已经带着先锋营一鼓作气跑到了和平关。 再没有比和平关的守军,更渴望朝廷能重新夺回关西七卫的了! 这座以往被称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自从被喀什噶尔汗国破关后,就成为了守将们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现在好了。 听闻八万西征大军即将驻守关西七卫,并会移民数十万汉人在七卫屯田的确切消息后。 和平关所有人都在心里高呼,宁阳侯武威! 他们今后再不用战战兢兢,担心自己的小命朝不保夕啦! 瓜州卫,西出和平关的关西七卫第一卫。 此前。 这里聚居的百姓,多以东裕固族(畏兀尔人)为主。 东裕固族(畏兀尔人)与汉人交好,东迁至此就是更看好中原汉人朝廷。 但汉人朝廷放弃了关西七卫的管辖权,退回了和平关。 又因为东裕固族的信仰(藏传佛教)与喀什噶尔汗国(伊斯兰教)不同,也不愿意改教。 在去年喀什噶尔汗国攻打和平关的时候,东裕固族就被当成了大战前的开胃小菜。 八万铁骑无情的杀戮,使得瓜州卫的东裕固族(畏兀尔人)十不存一。 阿剌浑撒里,就是从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的弯刀中,侥幸活下来的半大小子。 刚满十二岁的他,一夜之间从部落首领家年纪最小的孙子,变成为了孤儿。 东裕固族(畏兀尔人)是一个以畜牧业为主的民族。 他们尤其擅长养殖羊、牛、马等家畜。 阿剌浑撒里还记得,那日他赶着羊群和马回家,见着的就是令他终生难以忘怀的灭门惨案。 房屋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首领祖父,阿爹阿娘和弟弟妹妹们,全都乱七八糟躺在地上。 有的被砍掉了脑袋。 有的胸前有一个大窟窿。 甚至他最小的一个妹妹身体被劈成了两半。 死相凄惨,无一例外就是眼睛怎么都闭上不。 距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 失去家人的阿剌浑撒里,再没有笑过一回。 部落里和他一般幸免于难的族人不超过五十人,差不多都是早出晚归的羊倌们。 半大孩子们不得不团结起来,抱团取暖。 所有牲畜变成了部落集体所有。 放牧、挤奶、以及奶制品加工等活儿,也是轮番作业。 阿剌浑撒里学着他部落首领的祖父,努力的照顾着族人。 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了本不该这个年纪该承担的责任。 寒冬过去,夏季牧场生机勃勃。 这日,正当羊群和马群吃草正欢时,东边的沙漠里就冒出了数不清的骑兵来。 马蹄掀起的黄沙和动静,令羊倌们胆战心惊。 “首领,首领!那些人是打东边来的?” “嗷,从和平关来的,难道是邶国的汉军!” “啊!他们,他们不会是来抢我们部落牲畜的吧?” 阿剌浑撒里强制镇定下来,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我们东裕固族(畏兀尔人)向来与汉人交好,以往这些年从未被汉军欺负过,就为了这几千只羊派出这么多骑兵,不合算。” “可是,可是他们朝我们过来了!他们看见我们啦!” 羊倌们看见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兵马,瑟瑟发抖,不自觉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哪怕是相信汉人对他们没有恶意的阿剌浑撒里,都没能免俗。 他们在这些骑兵面前就是蝼蚁。 死亡,似乎从未离他们这般近。 莫说半大的孩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能不怕死? 马蹄声越来越近。 草地在颤抖。 部落里的羊群和马群,早就逃蹿得没了影踪。 留下来的羊倌们已经从双膝跪地,改为了五体投地。 以最高臣服的姿态迎接未知的可能性。 忽然。 有一道好听的女声从头顶上传来:“都快起来吧,你们可有人会说汉语?” 汉语,东裕固族(畏兀尔人)都听得懂,小部分人还会讲。 女子的声音,惊得羊倌们齐齐抬头。 抬头这一看,傻在当场。 天仙! 他们看见了天仙! 队伍前面的骑兵们,都看见了这群羊倌的嘴里的小舌头。 那没出息的模样,比他们头一回见到甘将军时傻太多了! 骑兵们乐得不行。 “昂说你们这些臭小子还不赶紧麻溜的爬起来,昂们将军寻你们的头人说话。” 头人.阿剌浑撒里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用着并不流利回道: “我......我就是......就是东裕固族的首领阿剌浑撒里,请问天仙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甘明兰:“......” 东裕固族的首领阿剌浑撒里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为家人报仇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还没等他长大,机会就主动送上了门来。 反正这一日被东裕固族在今后的岁月里,列入了每年一日的复仇节,杀羊宰牛载歌载舞庆贺的那一种。 此时,他们正发挥着带路党的作用...... 第255章 不战而占 裕固族在西域不算多,但他们在关西七卫分布广泛。 除了瓜州的这一支东裕固族,其余大部分集中在中部和西南的,安定、曲先和阿端三卫。 他们都既是天生的牧民,也是虔诚的佛教信徒,与信仰伊斯兰教的喀什噶尔汗国,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当小首领阿剌浑撒里得知,天仙将军要带兵收复关西七卫后,不仅主动提出帮忙带路,还表示愿意当给他们当说客。 甚至拍着胸脯作保,称他一定会说服远在安定、曲先和阿端的同族首领们归顺邶国,并保证不会给西征大军添乱。 小首领对自己的行为,直言不讳道: “只要能帮助你们拿下关西七卫,就是吃光了我们部落所有的羊都不可惜!喀什噶尔汗国把我们部落杀到只剩下五十多号人,我们想要复仇也没有那个能力!” 绕不过去的血海深仇。 他们愿意为有能力者助力! 甚至不惜献出整个部落的财产。 甘明兰被小首领的诚实打动,当即拍板: “我们西征大军与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不一样,既然你们东裕固一族已经归顺我军,那就是自己人!断没有让自己人吃亏的道理,我们就用市场价正常买! 这些羊买下来,今后还要请你们继续帮忙养着!你去安定、曲先和阿端部落作客的时候可以告诉你们的同族,只要是归顺我们西征军,这个价格的羊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这......这......”阿剌浑撒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自打去年年底和平关被破,新上任的守将就再没有开过关口。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汉人守军一直都是东裕固族人牲畜的主要客户。 关口的市场交易价,比西域的牲畜市场上的价格最少要高四成左右。 老话都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去年的寒冬,部落里的羊也冻死了一大半。 五十多个半大孩子成日都在为剩下的羊担心。 他们担心羊在牧养的过程中生病、死亡。 也担心部落里人少势弱被其它异族抢走羊群。 最为担心的还是和平关是否开市。 贱卖,还不如杀了吃肉的划算。 但是如果不把大部分羊群卖钱变现,他们就买不来日常生活所需的粮食、布匹、盐巴和茶叶等。 有了仙女将军的承诺,阿剌浑撒里对即将启程前往安定、曲先和阿端,并说服这些同族首领们归顺西征军,更有信心了。 一边是对视人命如草芥,强迫他们更改信仰的喀什噶尔汗国。 一面是即将在关西七卫驻军,有能力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和带着他们发家致富的西征军。 傻子才会做第二个选择! 西征军先锋营抵达瓜州第一日,顺利收服了与喀什噶尔汗国有血仇的东裕固族。 同时还在该部落,以一千五百文每只的价格,购买了五千多只大尾巴胡羊。 并用一个月五百文的工钱,请了五十个东裕固族的半大孩子当羊倌。 之后,先锋营就在那一大片被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烧毁了的卫所旧址上,扎了营帐。 仅用了五天时间,撒出去的斥候就把其它六卫的势力分布了解了一个大概。 此时,斥候首领正在为上级和五个先锋千夫长做讲解: “昨晚传回来的消息,阿剌浑撒里已经说服安定、曲先和阿端卫裕固族的首领,他们都愿意全族归顺昂们西征军,正带人赶着羊群在来这里的路上。 剩余三卫的异族势力一般,没有较强的战斗力。 七卫里最难啃的骨头就是哈密。 哈密东边与瓜州接壤,北边紧邻漠西鞑靼,西边是喀什噶尔汗国的属地吐蕃。 就因为特殊地理位置,千百年来都是各方势力争夺之地。 前朝灭亡前夕,哈密自立为国。 太祖皇帝建国次年,就诏封哈密国王为忠顺王,两年后在此设哈密卫,设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官。 此后,哈密卫最高官职皆由忠顺王担任。 但随着朝廷对关西七卫逐渐失去掌控,哈密卫先是被吐蕃占领了一百多年,后又被纳入喀什噶尔汗国的势力范围。 哈密卫现任忠顺王,就是喀什噶尔汗国国主的亲弟弟。 虽说是一个国亲王属地,但其实哈密卫是个多民族混居之地,主要由畏兀儿、回回与哈喇灰等部族构成,他们都是忠实的佛教徒......” 斥候首领对甘将军真是佩服至极。 经由她的提点,斥候们在收集情报信息的时候,宗教信仰成为了一个重点关注方向。 换作以前的他们。 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判断出,喀什噶尔汗国强迫畏兀儿、回回与哈喇灰等民族改教的行为,居然就是哈密卫数十年来,年年内乱不断的主要原因。 畏兀儿、回回与哈喇灰在和喀什噶尔汗国的忠顺王对上的时候,三个部族会团结一致,共同御敌。 但涉及到部落自身利益时,也免不了相互提防和相互背刺。 总之,哈密卫是关西七卫中地理位置最重要,人口结构最复杂,民间战斗力最强大的一个区域。 斥候首领的总结很到位: “他们内部打成了狗都没事,但要有外人来抢地盘,这些势力一定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最重要的是,如果收复哈密卫的时间太长,喀什噶尔汗国西边的火洲总督,五天内就能收到求援的消息。” 言下之意,收复哈密卫的速度必须快、狠、准! 甘将军: “畏兀儿、回回与哈喇灰这些异族的势力先放一边,先把代表喀什噶尔汗国的忠顺王拿下,首仗就从哈密城开始吧!” 至于具体作战计划? 那是没有的! 拢共也就才五千兵马,直接杀过去就是了! 甘明兰随后将瓜州卫卫所的重建业务,以一个友情价委托给了和平关守军。 西征之前从赵总兵借来的二十万两建设基金,马上就要派上用场。 除了大搞卫所基建,至少还要留出五万两银,作为向几个裕固族部落购买口粮羊的启动资金。 第256章 王.炸 五千先锋营一路向西北哈密城的方向疾驰。 六百多里路,不算远也不算近。 沿路最多的景就是荒漠、戈壁。 没有一丝绿。 险峻的土丘,干涸的河与湖。 还没到哈密城,远远的就看到了像戴着一顶“白帽子”的雪山。 整个哈密卫位于雪山山脉东端,被雪山分割为南北两处。 哈密城位于南端。 作为曾经的国都,哈密城面积不算大。 城墙周长还不到4里,墙高2.5丈,面宽2.4丈,护城河宽约2丈,深1.2丈。 在大漠里建起来的城池,四周端是那个空荡荡。 西征先锋营的人马还未到就已经被发现了踪影。 城墙上的弓骑手,已经摆好了射击的阵仗。 南城门楼上的忠顺王,眯着眼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对面汉军的旗帜。 他低声问自家心腹将军: “赵字旗来自汉人哪一支军队?区区数千人竟然就胆敢来强攻我哈密城?哈密城与边城可没发生过什么冲突呐!” 心腹将军答曰: “邶国九边重镇里唯有边城的总兵姓赵!他家祖上有从龙之功,到了这一代就是个侯爷。可能......可能为的是去年年底那场圣战来的,听说边城当时派兵驰援了金州关。” 忠顺王只觉得后槽牙里痒痒的。 喀什噶尔汗国的国主是他亲哥又怎样? 同是嫡出,他哥怕他这个弟弟抢夺皇权,早早就给他发配到了离汗国最远的哈密城。 作为一个发配边疆的亲王,他的亲卫不允许超过五千户。 这么一点兵力,平日也就够与本地异族们小打小闹的。 好在,他也是个有成算的。 这些年养的奴隶军也有四千多人。 满打满算,如今哈密城的亲卫军接近一万人! 忠顺王一想到他的这点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家底,现在居然要用来为汗国的圣战兜底,就很是心气不顺。 心腹将军看王爷的脸色不好,安慰道: “王爷,下官观看对面汗军的马鞍上没带什么辎重,我们的王城可是耗费了数代工匠修造的,坚守十天半月的,拖也能拖死对面那些人!” 忠顺王脸色稍霁,随后咬牙切齿的下令: “给本王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守着城,汉军只要进入射程内尽管射杀,每杀死对方一人,本王战后就奖励羊五只!射杀满五十人的勇士,本王奖励女奴一人,官升三级!” 守城亲卫军无不欢呼雀跃: “嗷嗷嗷,誓死扞卫王城!” “杀敌五十,官升三级!” 显然,王府的这些亲卫军仗着高耸的城墙和护城河,压根没有把对面风尘仆仆赶来的汉军看在眼里。 自古以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且对方一点攻城的利器都没有带。 他们哪里知道,这就不是一支常规的先锋营! 人家就不可会傻傻的冲进他们的射程范围内,用那血肉之躯筑起一条新的长城。 是夜。 哈密城那用粘土分层夯筑的土墙城门根底下,先锋营的先锋战士阿土大王,正在辛苦作业。 作为国都,城墙根下面的地基埋的可全是厚厚的岩石层。 也只有鼠大王那一双钢筋铁爪,才能干下来这等苦力活儿。 离哈密城五里之外大漠里。 先锋营内一派轻松。 甘明兰下令: “把你们身上带着的肉干、饼子和水全都吃掉喝光,再轮班歇息几个时辰,天亮之前本将军带你们进哈密城零文购!” 先锋营的人:甘将军说出口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听到“零文购”三个字,他们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经过甘将军一路的科普,大伙儿对这个明抢的指令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啧啧,听着还怪文雅的呢。 反正他们是听一回,激动一回! 都说他们将军是及时雨和带财运的玉面罗刹,跟着她做任务的都能发财。 这回抢的可是一个亲王! 他们要发大财咯! 还有那性子活泼的乐颠颠问: “将军,哈密卫的甜瓜特别甜,昂们打完仗能不能敞开肚子把甜瓜吃到饱啊?这玩意儿可金贵了,听说以往有胡商把哈密卫甜瓜贩到关内,一个瓜最少也要卖二两银子呢!” 现在是夏历六月下旬,还真是到了吃甜瓜的时令。 甘明兰记得,哈密的甜瓜貌似能从夏季吃到深秋。 痛快的大手一挥:“吃!到时候让你们一日三餐把甜瓜当饭吃!吃到发腻为止!” “啊!甜瓜还有会吃腻的时候么?昂一餐可以吃两个!” “两个瓜算什么?昂最少能吃三个!” “......” 都说古代的车马慢,路途远。 本地烂在地里的甜瓜,没有后世的保鲜手段,就是西北边城上到总兵大人都很难在时令季节经常吃到甜瓜的。 好在,他们来了关西! 来到了这个甜瓜产地! 一想到传说中甜瓜的滋味,嘴里咀嚼的咸肉干都不香了! 等着吧! 其实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子时三刻后,他们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那是他们熟悉的震天雷爆炸声。 “快看对面的哈密城!” “鼠大王这是得手了么?” “动静这般大,肯定是得手了!” “别吵,别吵!待昂仔细听一听,这是引爆了多少个震天雷呐!” “......” 先锋营带来的震天雷不超过两百枚。 造成的威力是不是太大了些? 所有人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细数爆炸的次数。 不怪众人怀疑震天雷的动静大,是甘将军在一堆土地雷里夹杂了一些私货(晶核微型炸弹)。 借用了阿土大王的爪子。 她不仅把人家哈密城的四个城门门楼,全给炸成了一堆灰烬,还把人家护城河给埋了一大截。 守城的王府亲卫死伤超过了一千人! 谁家好人上来就给对方一个王炸? 第257章 一面倒 四个大门,连门带门楼都被炸成了灰。 护城河堤坝被毁,河里的水全都涌进了城外。 也不知甘将军用了什么手段,竟在南大门的护城河上搭了一座结实的木桥。 千军万马才能破开的城门,此时为先锋大军敞开。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吃饱喝足缓过劲儿来的先锋营骑兵,迅速翻身上马。 跑到护城河前只能看到他们的将军,已经骑着那匹野马马王冲进了哈密城。 马王奔驰的速度快如闪电。 四只矫健的铁蹄,加上马背主人手里的木枪。 所过之处,留下一片血雨腥风。 紧随马王身后的野马群,更是有样学样。 野马的夜视能力,非比寻常。 不管不顾朝着迎面而来的王府亲卫撞击、踩踏。 不愧是野马,野性十足! 闻讯赶来的忠顺王的亲卫们,丢下手里不适合短距离攻击的长弓,举刀迎敌。 只可惜,迎接他们的是大杀器——玉面罗刹。 她身上穿的是末世基地打造的战衣,刀枪不入。 她鼻梁上的夜视镜,让她在黑夜里如白昼一般自如。 一柄神木木枪在手,几乎没有一个多余的假动作。 一枪杀一人! 枪枪不虚发! 在轻松杀到第二十几人时,内城迎面跑来了一匹高头大马。 对方那马的个头,几乎是野马马王的一倍大。 夜视镜里看不出马的毛色,凭着其强壮的身躯也能看出是一匹上等宝马。 宝马配英雄! 所以,这是来了一个能打的? 甘明兰眼里精光大亮。 她的牙口好得很,就喜欢啃这样的硬骨头。 “驾!” 胯下的马王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西域宝马,它是一点都不带怯的。 冲,冲,冲! 近了,近了! 弯刀与木枪的碰撞声沉闷的响起。 短暂的较量。 力气,居然不相上下! 双方都有些吃惊。 生平所遇第一人! 拿刀的却不知道对方除了力气,花样何其多。 当他把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刀口时,一根如婴儿手臂粗的葡萄藤,悄悄的缠住了他的脖子。 等他发现的时候,葡萄藤开始紧缩用力。 只听到了几声颈骨被勒断的声响。 跟班们想掉头跑路。 可他们,又如何能跑得过甘将军手里的木枪。 她带头在先锋营的前面,做平推。 身后的先锋兵也纷纷举起了手里的火铳。 “嘭......” 见者有份。 人均两枪! 战事就是这般一边倒的进行着。 胜负毫无悬念。 打得忠顺王府的亲卫军,没有一丝招架之力。 杀完视野里最后一个站着的敌军后。 甘将军振臂高呼: “全体都有,目标忠顺王王府,活捉忠顺王!” “活捉忠顺王!” “活捉忠顺王!” “......” 王府内。 不断有亲卫把战况消息传回来。 初闻城门楼被炸毁、护城河堤毁后,忠顺王面如土色。 火雷! 汉军用上了火雷!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还不到一天一夜时间,对方是如何瞒住守城卫兵的视线,在城门楼底下埋入并引燃火雷的?! 坏消息接踵而来: “不好了,王爷!赵军杀进城了!” 忠顺王目眦欲裂:“迎敌,通通给本王出去迎敌!怯战者格杀勿论!” 他心里还有一丝丝侥幸:汉军再强,二比一,他们还有五成的胜算! 结果,一刻钟后,忠顺王最后的希望被生生打破。 “王爷,乌将军他......他还没有出城,就被汉军打头的一个猛将给......给害死了!” 乌将军是他们王府亲卫军的统帅。 有一双神力巨臂,其武力值放在汗国所有的将军中都是佼佼者。 一刻钟前才带兵上阵。 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战亡了! 忠顺王一屁股瘫坐在王椅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与此同时。 王府的后院也是一团乱麻。 奴隶们都上了战场。 侍女们围着自家伺候的主子团团转。 作为喀什噶尔汗国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在其张罗下,忠顺王在十年前一口气娶了四个大妃。 这些大妃,都是喀什噶尔汗国贵族家中最受宠的嫡女。 大妃们原以为嫁给嫡皇子,离王后的宝座近了一步。 不想,刚成婚三个月。 原国主病逝,新国主上位。 她们所嫁的忠顺王在皇权中落选,还被发配来了哈密卫。 这就意味着,忠顺王这一支今后将永远无缘王位,并会长期与权利中心无缘。 忠顺王的大妃们别提有多憋气。 好在哈密卫的自然环境还不错,虽然戈壁沙漠占地面积不小,但还有几片适合人类居住的绿洲。 至少,一年中有大半季节甘甜的瓜果就不断,鲜美的牛羊和骆驼肉也是顿顿能吃到。 且,哈密城是西域胡商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 来自西域的金银宝石、宝马与中原最精美的瓷器和最华美的丝绸锦缎,每回都能紧着这些大妃们先挑。 加上忠顺王对哈密卫普通百姓们的盘剥,四位大妃也算得上富得流油了。 除了后宅的那些相互算计,她们真真儿是,还日子还没过够呢! 破城的消息传来,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大妃们也是慌了手脚。 叮嘱各自的侍女们: “快,快把本大妃的金银珠宝和锦缎布帛,藏进寝殿的密室里!那可是本大妃辛辛苦苦攒了十年的所有家当。” “不要把所有好东西都藏起来,面上放些笨拙的鎏金摆件,再挑一些地契、房契什么的出来......” “啊!快去外面喊几个侍卫来帮本妃抬一抬箱子!不行就把里面的金锭子给拿出来......” “......” 大妃们慌忙的安排着自己辛苦攒下来的财物。 密室,王府多得是! 王爷的通房侍妾们只知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王府的小主子们,都是在床上被爆破声惊醒的。 最大的几个都还不到十岁。 他们面色紧绷,手里握着象征他们身份的短剑,忐忑不安的等着命运的审判。 最小的还是三个月的奶娃娃,半夜被吵醒只知道哇哇大哭。 如此热闹的王府,想不惹人注意都很难! 第258章 零文购 两个时辰后。 哈密城,正式被先锋营全面接管。 忠顺王的亲兵伤亡人数过了大半。 剩下的只能束手就擒做了战俘。 攻防方互换! 待一切秩序恢复正常,天色已经大亮...... 王府内。 生无可恋的忠顺王,垂头丧气的四大王妃被赶到了大厅里。 虔诚的伊斯兰信徒是不能自戕的。 他们只能做阶下囚。 但忠顺王抬头看着大厅主位上端坐的汉军首领,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脱口而出:“怎是个女人?!” 还是个绝色美女! 自古西域出美人! 忠顺王的王府里除了四个出身贵族的大妃,其侍妾中不乏能歌善舞的美人。 眼前这一位,看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就像那雪山顶上的雪莲。 且冷且艳。 乌将军生平最好好美,死在这人的手里,会不会变成风流鬼? 四大王妃不知自家王爷在全家生死攸关之际,还会走神。 她们那一眼看到的不是美人,而是女魔头。 女魔头身上的杀气还没来得及收敛。 大厅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昨晚到底杀了多少人才能沾染上这气味儿? 想呕。 不敢! “噗通......” “噗通......” “噗通......” 四大王妃齐齐跪地,嘴里说着女魔头完全听不懂的哈卡尼耶语。 忠顺王终于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一不留神,他的妃子们竟然给对方下跪了? 那他要不要跪? 汉人的礼节里,跪代表了臣服。 他,他竟然没得选! 还不待他硬着头皮屈膝,那位冷艳美人开口询问:“忠顺王可想活命?” 与只会说哈卡尼耶语的四位大妃不同。 忠顺王自然是研习过汉语的,并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 他连连点头: “请将军指点一二,若是能放本王以及本王的家眷回喀什噶尔汗国,本王愿付出本王所有财物。” 为表诚意,忠顺王主动附上了王府的财产清单与库房钥匙。 “呵呵......”甘将军清冷的声音响起。 “难道喀什噶尔汗国以往去领国劫掠,对方只要让你们带走战利品就能免予一死?” 忠顺王的后背全都被冷汗湿透,说话也有些结巴:“这......这......” 站在甘将军身侧的千夫长们见对方心虚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将军所言非虚。 心里乐得开了花。 有那嘴皮子利索的大声道: “忠顺王可莫要把战利品与赎金混为一团!战利品是劳资拳头硬,才能得到的!你从现在开始,就该好好想想,你这个喀什噶尔汗国亲王以及家眷的命到底值多少赎金?” 忠顺王听到这里,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怕对方贪财,就怕对方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砍脑袋。 他年年都要给国主王兄和母后和王妃的娘家送厚礼。 想来,这些人应该愿意为他们交赎金的吧? 他终于找回了一丝底气:“本王一定好好想想,务必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数字!” 还在地上跪着的四个大妃:“......” 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肯定没说什么好事情。 稍后,忠顺王全家被关到了王府以往惩戒下人的囚房里。 一家人,齐齐整整。 不提这家人对囚室阴暗的环境有多崩溃,就说先锋营的兵卒们眼下有多欢畅。 终于轮到所有人最期盼的零文购环节啦。 一个个摩拳擦掌想在王府里寻宝。 可怜十几年没拿过军饷的大头兵们,哪里见过一国亲王全府的财力? 先是有十几箱装着金币和银币的箱子,陆续被抬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贵重的貂皮、狐皮、虎皮、狼皮数百件,华丽的提花锦缎上百匹...... 大件如琉璃摆件、金银制品,有数千件。 未经雕刻的羊脂美玉、和田美玉、水晶云母、玛瑙珠翠等原石六大箱。 奇花异兽独特造型的手工艺品,抬出来摆满一间屋...... 之后,不断有人前来汇报: “禀将军,王府的两个粮仓粗略统计完,大约有八千石小麦、一千石粟米、五百石稻米、豆......” “禀将军,王府有上等汗血宝马六百二十三匹、骆驼三百头、羊......” “禀将军,王府兵器库找到弓弩......” 随着汇报的财产越聚越多,旁听的五个千夫长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家伙,好家伙!这就叫做富可敌国吧? “敌不敌国昂不知道,肯定比昂们侯爷要富裕得多!” “没想到抄一个忠顺王府,都够昂们养活关西七卫的驻军一年了!” “将军,您怎么看?” 甘将军看了账本几眼,面无表情。 “让斥候们带着鼠大王去后院找一找,人家四个大妃身上戴着的金饰和宝石摘下来都有好几斤,这些财物清单上怎就没见到妇人们喜爱之物?” 众千夫长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他们将军! 别人他们不清楚,当年侯爷纳妾时吴越倪氏就送了十里红妆做陪嫁。 忠顺王有四个大妃,那又带来了多少嫁妆? 刚还以为看到了忠顺王王府全副身家的千夫长们,顿时垮了脸。 斥候首领叮嘱属下:“请鼠大王带路,跟着它把王府掀翻找一遍!” 阿土大王和王府内的家鼠们早就打成了一片。 不仅得了王府几位主子的密室的位置,就连那些下人管事们藏着的小金库都被翻了出来。 果然。 摆在明面上的都是些浮财。 只有被藏起来的才是好东西。 仅从四个大妃的密室中找到的金银珠宝,加起来是之前王府搜出来财产的数倍。 这还不是最大的收获。 最后居然在王府马圈下面,找到了忠顺王的大秘密。 谁敢想。 被发配边疆的亲王来西域城的第一年,就发现了伊县的一个大金矿。 这十年,陆续从金矿里开采出来的黄金,经过提炼后高达五万多两。 臭烘烘的马厩密室中,铺的都是金砖! 就离了个大谱。 斥候们看着鼠大王的眼神,要多火热有多火热:“乖乖,报恩鼠还是一只寻宝鼠呢!” 挖得了山洞,炸得了城门,还能密室寻宝! 他们将军可真是天选之女,不然怎能得到如此神兽? 第259章 异族之心 阿土大王令众人眼热的本领,岂止这点? 一个晚上的时间,通过哈密城中的家鼠们,它就把城内的人家家底摸了个底朝天。 谁家粮食多?谁家瓜果甜? ——鼠小弟们知道! 谁家马最壮、羊最肥? ——鼠鼠最有发言权! 谁家密室里藏着多多的金银珠宝? ——唉哟,说出来两脚兽可能都不敢信,鼠小弟们都常去那些装金饼的箱子上撒尿!就是那些死物不当吃不当喝,能有什么用? 但,谁让鼠大王的主人稀罕呢? 家鼠们只能尽心尽力的提供消息了! 阿土大王舔了舔爪子上的甜瓜汁: “吱吱吱......主人,这个哈密卫还挺富庶的呢,鼠小弟们一个个都长得很肥硕。” 作为一个鼠类,阿土大王判断一个新地盘富裕与否的标准,就是这个地盘上的耗子肥不肥。 理由是:人吃不饱的时候,哪有厨余垃圾养耗子?! 甘明兰:“......听起来真是个好消息!今后的关西总兵府可以选在哈密城了!” 金矿也好,从忠顺王府抄家大宗财物也罢,只会用在关西七卫的八万驻军,以及即赶来的军属和移民身上。 也算是劫个敌国的富,济自家人的贫! 有了阿土大王鼠小弟们给到的消息,甘将军也给锋营找到了“零文购”的好去处。 他们昨天跟着打杀了一夜。 看见那么多从忠顺王府搬出来的财富,怎能不眼红? 兵卒们悍不畏死上前线做先锋,图的不就是一个钱途么! 思及此,她马上唤来了斥候首领和几个千夫长: “通知未值守的兄弟们,哈密城内与忠顺王府相关的亲卫家,王府属官家,以及胡人商行家,都可以去拜访拜访! 且要记住两点:战利品可以揣到自己的口袋里,但兄弟之间不能为了抢到的战利品多寡,给本将军搞什么窝里斗! 还有那些喀什噶尔汗国贵族们今后是要用来换赎金的,不得杀!” 斥候首领:“诺!” 众千夫长:“下官领命!” 轮休的官兵,这下也顾不得休息了。 都起来干私活儿去! 盛夏的沙漠绿洲,阳光很是炽热。 昨夜遭遇战时落在地上的血蒸发后留下的血渍,仍旧很醒目。 大街小巷中,传来了先锋营整齐的脚步声。 汉军来了! 强占了王府的汉军们出来了! 哈密城的百姓们听到动静,吓得瑟瑟发抖。 昨天下半夜就封了城。 莫说有人逃走,现在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些与忠顺王府相关的属官,以及亲卫军的军属们已经得了消息,各家的顶梁柱,非死即俘。 俘虏的家属,能有甚么好下场? 要不是信仰不允许他们自尽,大半的年轻妇人都会寻短见去。 噩梦很快来临。 汉军们先是撞开了各家的大门,在问明与忠顺王府的关系后,相关人士的家属随即就被抓了起来。 再然后,汉军们体现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悍匪气质。 直接对着这些贵族们,开启了搜刮地皮般的“零文购”模式。 黄白之物和各色珠宝,是他们最喜欢的。 粮仓里的粟米麦子,也被这些人抢得欢实! 甚至是家里的一块毯子、三尺布帛都没被放过。 惹得一些贵族高声抗议: “你们这些汉军强盗,凭什么抢走我们的钱财!” “给我放下,快给我放下!我们商行在贵国的金州关和西京城都是有分号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啊!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不走,这是我家,你们谁也不能强行把我带走!我外祖家可是某姓大族......” “......” 风水轮流转,今日到哈密城。 过去一百多年,惯爱打着圣战名义抢地盘的喀什噶尔汗国人。 今日也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言辞激烈的,很快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试图暴力反抗的,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是枉然。 总之,逃不开做俘虏和被抢走所有身家的命! 整个王城有三分之二的人口,与忠顺王府相关联。 先锋营的兵卒们都在为捞油水而忙个不停。 昨晚炸毁四个城门的时候有多高兴。 变成守城一方时,看着大坑与空荡荡的城门口就有多伤脑子。 用来做城门的材料,不是厚重的实木就是用铜铸。 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修复不了。 王城之外的绿洲中。 那些之前与忠顺王,每年都要打上几次的畏兀儿、回回与哈喇灰部落首领们,正聚集在一起商量大事。 畏兀儿部落首领忧心忡忡: “昨晚那地动山摇的火雷声听见了吧?汉军只用了几个时辰就拿下了哈密城!估计忠顺王和他的亲卫们已经没命了!天亮之前,我远远的看了一眼城门,惨!实惨!” 回回部落首领听得直嗦牙花子: “邶国也就是建国头几十年里,在咱们哈密卫耍过威风。后来是一日不如一日,直至退回了和平关!听说现在他们国内打成了一团乱,如何还有精力跑来哈密的?又为的是什么!” 畏兀儿部落首领肯定道: “还能为什么?这是他们西北的驻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啊!包括哈密卫在内,估计他们谋划的是整个关西七卫!这是来了一群饿狼呐!” “呵!我们哈喇灰的六千多勇士,个个强悍善战,狼来了又如何?不过几千人,难道在这大漠里,外头来的狼还能斗得过我们这些地头蛇?再说,就算我们愿意归顺汉军,还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么?” 三个部落首领早习惯了自己当家做主的好日子。 谁会希望自家部落被汉军当成异族对待? 喀什噶尔汗国这么多年一直想让他们改教,都没有成功。 他们自然也不会把以防守为主的汉军看在眼里。 利弊只需稍稍分析,就会得出一个结论:打!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索性就先下手为强了! 三个部落人数真心不少,精锐兵力合在一起也有两万多人。 还可以,借着汉军消灭了喀什噶尔汗国忠顺王之际,做那螳螂捕蝉在后的黄雀! 第260章 谁是黄雀? 可能在这些异族部落的眼中,那被炸了四个城门门楼的哈密城,就像是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 它唬人,但不吃人! 游牧民族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同时也是最好的猎人。 汉军一来,还帮着把他们的心腹大患(忠顺王亲卫军)给收拾了。 如今的局面,对几个部落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瓜分哈密卫的好时机? 绿洲中的牧场就那么些。 不争不抢,如何能强大部落?! 他们甚至都没有深度思考,有能力炸成本收拾忠顺王的汉军拳头硬不硬。 对汉军的印象,还停留退出关西七卫的那会儿。 也不把区区五千兵力,看在眼里。 来了他们的地盘,就休想带走这里的半个铜板! 是夜,三更时分。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王城外的绿洲中,两万多名由名畏兀儿、回回、哈喇灰三个部落组成的大军齐聚。 最年长的畏兀儿部落首领率先发话: “白天我们部落派出了十队人盯梢,汉军只有一百来人在南门防守。他们在城里大肆抢劫,一个上午都能听到哭嚎声! 可能人手都撒出去捞油水了,王城的东西北三个门处,一个人影都见不到!直到一刻钟之前,也不见汉军在三处大门布防!” 好战的哈喇灰部落首领阴恻恻道: “哈密城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忠顺王府?王府都给灭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汉军远道而来,杀了一夜又抢了一天,他们的将军这会儿肯定正搂着忠顺王的美妾睡大觉呢!” 回回部落首领眼冒精光: “好,好得很!三道门,我们正好可以兵分三路进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三大首领齐齐高呼: “勇士们,大胆的冲!杀了汉军,哈密城的金银珠宝和女人就是我们的了!” 众勇士举刀,无声呐喊:“杀!杀!杀!” 三大部落的入城偷袭的计划,确实也很顺利。 顺利到,各部落的勇士都进去了一大半,城内都还没有传来刀枪声。 是夜色太黑看不见? 还是那些汉军全都住进了王府里! 东门之外的哈喇灰首领,后知后觉出了些异常,嘴里喃喃道:“太过安静了,有些不对劲!” 不待他做出应对之策,他期待的动静就传了出来! “嘭!嘭!嘭......” 比炒豆子的动静响上数倍,激烈、且应接不暇的爆炸声,骤然而起! 那些冲进城门里背着弯弓、手持大刀的勇士们,应声倒地,哀嚎不断。 “有埋伏!” “中计了!” “啊,我的眼睛......” “嘭!嘭!嘭......” 五千先锋营的配置是两千火铳军,一道门分上五百刚刚好! 喝过将军给他们准备的淡盐水,守上大半夜都不带一丝困倦的。 先锋营怎么可能对这些异族不设防? 早早就准备好了麻布口袋。 不来不上当。 一来,就只有钻进口袋里挨打的命! 城门大街两旁都是些商铺,早就被汉军们征用了。 窗户后面躲着的是火铳手! 屋顶上藏着的是弓箭手。 借着皎洁的月光,将闯入城内的人影看得真切。 在火铳的枪管打到炸膛之前,屋顶上的箭雨纷纷落下。 东、西、北门大街的异族勇士们,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已经被乱枪或乱箭射中倒地了。 三个部落的首领心中哀嚎:这些汉军大大的狡猾,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可是眼下,容不得他们多想。 老奸巨猾的畏兀尔部和胆小回回部落首领,分别对着自己的族人高喊: “撤退,都给我往回撤!” “回来,快回来!” 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声嘶力竭好半晌,西门和北门才堪堪撤回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而年轻的哈喇灰首领是个好战的,他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好多都在惨叫。 闭眼就能猜到里面是怎样的修罗场。 被伏的意外刺激得他,双眼通红。 他却抽出自己的宝刀,振臂高呼:“勇士们,只准前进不许后退,临阵脱逃者,杀!” 哈喇灰也被称为野乜克力部人,以射猎为主,兼营畜牧,男子都有着强悍的体格和好战的血性。 以往他们不愿意搞死忠顺王,是怕招惹来喀什噶尔汗国那庞大数量的弓骑兵。 火州离哈密城仅八百里! 但换成汉军他们真是没有在怕的。 冲,往前冲! 杀不死汉军,就被汉军杀死! 没有第二个选择! 哈喇灰首领如是想。 东门大街,等在火铳与弓箭手之后是先锋营的披甲营! 他们胯下骑的是上等的蒙古马! 手上拿着的是战矛和长枪。 众将士:刚抢来的金饼还没捂热呢,就有人惦记上了? 他娘的! 杀! 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杀一双! “叮!” “铛!” 兵戈相接,火星四溅! 先锋营的人是越打越后怕: 还好,还好!有甘将军的布局,他们白天才没有沉迷在“零文购”里,并提前设了埋伏圈。 果然是,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带着族人仓皇从西门逃出来的畏兀尔部落首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抬头一看。 月色下。 有一人一马挡在了路口。 马的脑袋上好像还有什么活物在扭动,看着像那些贵族人打猎时带着的狸奴。 首领搓了搓眼。 这人身上的盔甲竟然泛着一层白光。 脸上好像有一个面罩。 看不清什么模样。 当一阵风吹过,对方面罩后面的头发被掀起了一片。 长头发! 汉人男子头发可没有这般长的。 居然还是个女人! 首领咽了咽嘴里的血腥味,挥手示意身后的族人:“抓活的!” 不管对方是汉军的女眷,还是什么人。 既然刚才吃了大亏,抓上个把送上门来的女人,用来羞辱对方正合适! 首领认出来对方的女人身份。 勇士们自然也不是瞎子。 一个个嗷嗷大叫着,呈合围状扑了上去。 跑得快的,也是那死得早的。 没有先锋营的其他人在场,甘明兰表示,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杀上一场。 抖了抖手里的葡萄藤。 刹那间,干枯的藤蔓就活了。 它们疯狂的生长。 看到有移动的“攀爬架”就主动的缠了上去...... 第261章 人命,值钱! 当满级木系异能者用上了外挂开杀。 三千多畏兀尔勇士能奈她何? 半个时辰内就灭了一族人! 就连逃出十多里地的回回部落两千多人,最后也都落到了阿土大王的钢筋铁爪中...... 家里的男人们一夜未归,畏兀尔族的妇孺们睁着双眼等到了天明。 按耐不住出门相互打听消息去: “你家男人回了没?” “没呢!男人和两个小子都没有回!” “已经派了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子往王城打听消息去,你们且耐心等上半个时辰!” “哎!” 不到半个时辰,小子们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这么大的娃,不可能跑不稳当路。 妇人们心里咯噔一下,紧紧的抓住门板才稳住了身形。 小子们跑到部落里,满脸惊恐,有两个甚至被吓得失了声音。 有一个年岁大些的,磕磕巴巴道:“死......死了......全死了!就堆在王城的四个大门口!” “嗡”的一声。 上了年纪的妇人们两眼一黑,吓晕了过去。 同样的情景在哈喇灰和回回部落上演。 勇士也是人。 还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的活生生的人。 昨日出发前,一个个还拍着胸脯告诉家里人,只要将汉军杀死,他们家就能添多少只羊云云。 结果? 死了! 尸体还被人堆在城门口示威! 哭嚎声、咒骂声,响彻天际。 忠顺王府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昨夜的酣战,先锋营伤亡不足一千人。 但他们斩获了异族勇士两万之多! 除了甘将军对我军伤亡人数有些不满,几个千夫长和斥候首领就差开庆功宴了。 千夫长甲: “将军!哪有上战场不埋死人的?说得不好听一些,要不是有您出谋划策、冲锋在前,昂们能站着的不定有几人呢。” 千夫长乙: “是呀!死去的六百多人,昂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回来就把战利品再匀出一成来分给他们,有了这些钱财,他们家最少三代人不愁吃喝的!” 斥候首领也道: “您是不知道,为了进先锋营兄弟们有多拼命!他们不是不怕死,他们是更想为自己和家里人挣前程! 都说您是有大气运的人,跟您出任务都能借光挣点银钱!您看,现在哪个兄弟兜里没个三五百两的? 他们祖辈、父辈两代人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钱呢!” 大伙儿又忍不住唏嘘。 莫说大头兵,就是他们做到了千夫长之职,谁家又能轻松拿出这么大量的银钱来? 死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人死了,什么都没给家里人留下。 甘明兰沉思了一会儿: “兄弟们的命怎能这么不值钱?三代人想要吃好喝好肯定不够的!我得再帮他们的家属谋划谋划。 天气这么热,那些异族人的尸体再晒几日都要成肉干了!晒上三天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回头你们派人去通知这些人的家人,尸体让他们来领走! 但是不能白领!是他们主动找茬被咱们反杀的,没有灭了他们全族人都是咱仁慈。 咱要的也不多,一具尸体就换十只羊!那些领头的,羊的数量就加倍!到时候,这些换来的羊给咱们死去的兄弟们,一家分上一百只!重伤的,一人五十只!轻伤二十只!咱要让这些为收复故地流过血的兄弟家属们,到了关西就能过上好日子!” 众千夫长精神大振,齐呼:“大善!” 慷他族之慨,换死去的兄弟们过上好日子,谁能不乐意? 消息一经传开。 受伤的那些差点把伤口笑开裂。 没受伤的嗷嗷叫着,啥时候打去喀什噶尔汗国的国都。 他们太喜欢打仗了! 他们来先锋营实在是太好命啦! 胜利者有资格狂欢。 吃了败仗的,只能任人宰割。 莫说十只羊换自家男人或儿子的尸体,就是让这些妇孺们倾家荡产她们也不敢不从啊! 汉军,惹不得!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十几个异族部落,这些部落多的有三千多人,少些的也有一千多人。 他们人口少,他们实力弱。 不仅要受忠顺王盘剥。 畏兀尔、回回、哈喇灰这种大部落也会欺负他们。 同样是游牧民族,他们的牲畜只能放到更远的地方去吃草,交易的时候还会被压价。 哈密城最牛的四方势力,居然都死在了新来的汉军手里。 这些部落首领们是又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骑在他们头顶上的大山少了四座。 害怕的是,汉军会不会对他们一样喊打喊杀! 堆成山的尸体,他们也见到了。 骇人! 残忍! 对汉军雷霆手段的恐惧,在这些异族首领们,收到哈密城守将的邀约喝茶帖时,达到了巅峰。 一个个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在不清楚对方目的的情况下,他们只好捧着部落最值钱的珍宝和牵着最壮的马往城里来...... 就在甘将军,带着几个千夫长与十七位异族首领亲切“会晤”时。 哈密城回归故土,忠顺王一家以及几十个贵族子弟被俘,需缴纳高额赎金的消息,终于抵达了八百里外的火州。 火州都督一看,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汉军,你们且给本都督等着......” 于此同时,熊副总兵与田玖所率领的西征大军,也终于赶到了瓜州卫。 七万多人,紧赶慢赶,也是晚了近十日。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大军来的这天恰好碰到了安定、曲先和阿端三卫的裕固族部落首领给瓜州送羊来。 每个部落挑选了个头最大的凑齐了一万只羊。 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直到盖着邶国钱庄大印的银票交到他们手里,他们才确信这回是真的抱上了金大腿! 邶国的银票在关西七卫也是通用的! 往来的胡商多得很。 首领们纷纷表示:部落里养肥的羊今后还给瓜州送过来,汉军在安定、曲先和阿端的一切行动,他们部落都无条件服从! 熊真听到留在瓜州等着他们的斥候,讲述了甘将军用银钱买羊就买到了裕固族的归顺后,叹为观止。 区区几万两银真算不得什么事。 甘将军一来就给大军划拉了这么多的口粮。 实在是,太能干了! 熊副总兵:又是躺赢的一天...... 第262章 羊肚包肉 西征大军的到来,令整个关西七卫的大地为之一震。 除了沙洲,这么一大片沙土已经许久没有染过血了! 而且这里的故土,几乎很难看到汉人面孔。 但,他们还是来了! 大军来到此地,第一件事,就是吃上了一顿西域特色的沙子焖羊肉。 小首领阿剌浑撒里领着整个部落的半大小子,正在忙活着。 看到西征大军的驻军人数,阿剌浑撒里和他的族人们睡觉的时候都要笑醒。 他们的靠山,来了啊! 作为被天仙将军雇佣的铁饭碗卫所牧羊官,此时恨不得把全身会的本领都使出来。 “总兵大人和各位将军请看,这就是我们部落最常见的烹羊之法。 你们别看这些肥羊有一百多斤重,全身剔下来的肉,都能装进这些羊的自己的羊肚里。 我们养的这些大尾羊味道一点都不膻,只需用胡椒粉和盐、孜然稍稍腌制一下就可以。 等把这只羊肚给塞满了,再用红柳枝做针给封上!但也不能完全封死,要给这个空心的芦苇杆留一个孔洞出来!” 这等烹饪手法倒很稀奇,田玖等人看得津津有味。 “小子,这是拿羊肚当锅子用呐!昂们大锅里煮肉不是盖得严实越烂得快么?” 阿剌浑撒里嘿嘿傻乐:“这么干的话,羊肚可是会炸开的!”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 干过。 炸过。 伤过! 在他的指导下,不多时沙地上就堆起了三千多个火堆来。 这都是为了给沙子加热。 等到小首领确认过沙子可以使用后,一个个硕大的羊肚包很快就被丢了进去。 湿哒哒的羊肚遇高温,迅速鼓成了猪。 细沙从最开始的烫如炭火到逐渐冷静,均匀持久的将热力全都奉献给了这一道万众瞩目的大餐。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直到三个时辰过去后,小首领才宣布大功告成。 黄沙焖肚包肉就冒着热气、喷着嚣张的浓香,呈现在食客们面前。 只需轻轻抽开那封肚的杨柳枝,从羊肚里倒出来的那一盆汤汁就把大伙儿彻底香迷糊了。 有那不怕烫的,迫不及待从硬邦邦的羊肚里抓了一块肉丢进嘴里。 瞬间一蹦三尺高,嘴里直嚷烫! 烫,也舍不得吐出来。 盐的咸、胡椒和孜然为肉提的鲜,伴随着羊油全面彻底的渗进了那软烂多汁的每一根肉丝里。 无需用力咀嚼,三五下就能吸溜进肚子里。 就那么半个鸡蛋大小的肉块,一块怎能吃过瘾? 彻底把肚子里的老馋虫给勾搭了出来。 一块又一块,越吃越香,越吃越馋。 始作俑者那埋头哐哐炫的吃相,说明了啥? 眨眼功夫,沙坑周围就挤满了撅腚抢肉吃的兵卒们。 肉,什么时候吃最香? 一是饿着的时候。 二就是抢着吃最香。 两者俱备,香上加香! 七万五千多人干完五千多个羊肚包肉,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大型吃肉现场,都把小首领阿剌浑撒里都给看傻眼了! 总兵大帐内。 熊真摸着发胀的肚子,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今日这一顿肉,咱们可得要好好谢谢甘将军和先锋营的兄弟们!他们在前面为咱们冲锋陷阵,还要为大军谋口粮!拿下瓜州卫,连吃一口肉的时间都没有,又急匆匆杀去了哈密城!” 同样吃撑了的众将高呼:“某等谢过甘将军,谢过先锋营!” 田玖嗦了一口手指头上的油脂,笑道: “以前都说西北湖盐的滩羊是天下第一绝,后来吃了甘味鲜的草原羊,昂才觉得这辈子总算是没有白活一回!没想到,这西域的大尾巴羊不仅个头大、味道也不差!” 跟着熊副总兵来的这一帮将军和千夫长,都是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的青壮年。 要是让他们放开肚子吃,一顿炫上三两斤都不是问题! 其实往年边城也不缺羊吃,就是被去年年底那一场雪灾害得整个西北都缺羊。 后来又是甘将军让他们吃到了草原羊的神仙滋味,但是吧,那甘味鲜羊肉汤的价钱也确实不便宜。 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哩。 哪能天天吃上这样的美味。 现在好了。 不花银子的西域大尾巴羊,不要太香咯。 有参将感慨: “昂之前以为捏着两个拳头来关西打胡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没啥好东西,铁定要过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结果,还真是来着了!杀上这么一只大肥羊,足够昂们十几二十个兄弟甩开帮子吃一顿饱饭的! 这种羊身上的肥油多,兄弟们吃上这么几顿的,来日杀胡人更带劲儿。” 将军们不住的点头: “怪不得那狗日的喀什噶尔汗国,过去想方设法也要占了昂们这个地界儿去,老祖宗选的地方是真好!这回爷爷们来了,就再不会把关西七卫给让出去了!” “不让,寸土不让!爷爷倒是要看看这块地上有哪些异族人,不服昂们边军调理!要是和东裕固族一样知情识趣,就是昂们自己人!不服的,爷爷非得打到他服气为止!” “对!不服就打!” “干就完了!” “......” 熊副总兵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的羊杂汤,即刻宣布:“肥羊吃了,羊汤喝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众将士躬身领命:“诺!” 想要驻军于此,接下来要干的活儿真不少。 熊副总兵驻军瓜州卫下达的第一道军令,就是调了和平关五成的守军来在瓜州,协助他们继续重建卫所。 沙地里昼夜温差大,还得早些住进卫所里才好。 七万五千西征大军,留下一万五千人驻守瓜州并加入了基建队伍里。 其余则被分成六队人马,每队一万人向其余六个卫所散去。 刚刚从汉军手里领到银票的安定、曲先和阿端卫的裕固族人,一回到部落就开始大肆宣扬。 “天朝汉军威武,十万大军将驻守关西七卫!今后再不会让喀什噶尔汗国来欺负我们了!” “天朝汉军都是财神爷!咱们的羊今后再不愁卖不了好价钱!只要真心归顺汉军的,年年都能卖上市场价!” “就想想,十万大军今后的吃喝嚼用全都得靠买,这给我们带来多少商机呐。” “......” 西征大军入驻安定、曲先和阿端三个卫所,顺利得不像话。 第263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西征大军入驻安定、曲先和阿端三个卫所顺利得不像话。 他们在裕固族的帮助下重建卫所、囤积口粮。 屯田大业还得等到新移民到了才能进行,现在顶多是整理和规划军田的位置。 熊真守在瓜州做总指挥。 躺是躺不平的。 西征大军来得突然,那喀什噶尔汗国不可能这么轻易将吃进嘴里的地盘吐出来。 看着一百多年前的关西七卫舆图,熊副总兵手指划过一条线: “除了卫所,烽火台是重中之重,得先建起来!要在七卫之间形成一个预警环线,才能及时驰援!” 他的亲兵(大外甥)苦着脸: “舅舅,不能等难民们到了后再征民夫服役么?兄弟们现在每天除了摔土砖修房子,还时刻要准备着要与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正面干仗呢。” 熊副总兵气得踹了他的亲兵(大外甥)一脚: “侯爷没有让那些难民帮咱种田之前,你们这会儿除了操练还要每日下田拔草呢!你舅舅我带出来的兵,要能上马砍敌人的脑袋,下马能当农人、泥匠和木工! 你个臭小子知道啥?你家确实不缺你那一碗饭吃,但他们大部分可和你不同!伤了、残了还不如死了的有抚恤金发,现在让他们多学一点手艺,今后就多了一门谋生的本领!” 亲兵(大外甥)揉着被踹的屁股嬉皮笑脸: “嘿嘿嘿,舅舅!昂对那些谋生的本领都不感兴趣!您能不能把大外甥送去先锋营呀?” “嗬!就你那点花架子功夫!还想去先锋营?别一心只想着跟着甘将军们发财,那都是用人命换来的!再说,你娘我姐,她要是知道你以命博财会怎样?” “嘶!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 “对喽!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你娘和你舅母他们可就要来随军了!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营地里,要是敢惹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惹事,不惹事!昂就是小小的羡慕了一下,那些跟去哈密城的先锋营兄弟们!都说那哈密城是王城还住着一个喀什噶尔汗国的亲王,能抢到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呢!” 熊真望着哈密城的方向,也是充满了期待。 甘将军出马,准能拿下! 但他不知道的是,哈密城以西八百里远的火州,有一支四万人的弓骑兵也正朝着哈密城而来。 话,又要说回几日前。 火州的大伯克甲(首领)接到那一封,汉军要用忠顺王和一干贵族换一个天价赎金的告知函后,当即就下了往哈密城发兵的军令。 这件事,他都不用等莎车国主的回信,就能做主。 去年汗国发起的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圣战,火州自然也参加了。 出兵一万整! 结果,耗费了整个火州数年心血才培育出来的第n代弓骑兵,却在金州关折损了九成。 虽然最后撤兵的时候,把损失从鞑靼土默特部上找补了回去。 还使得喀什噶尔汗国的整体国力在原先的基础上,还强上了几分。 国主本人对结果很满意。 大部分贵族们和各出人或出马、出粮的封地伯克甲(首领)们也能接受。 于火州伯克甲(首领)本人来说,国主兄长送来的金银和羊马是不能弥补那小一万弓骑兵的。 短时内,让他如何能培养出这么多的精兵来? 而且国主战后的旨意是,今后在没有邶国境内大量兵力折损的情况下,决计是不会再轻易向中原发兵的。 那他们火州损兵折将的仇,何时才能得报? 作为喀什噶尔汗国最西边的领土火州,因为其地势多山山上的岩石红如火,故名火州。 历史上,这里曾经被叫做高昌国。 高昌国人多地狭,除了畜牧业,葡萄种植最为兴盛。 该地的封地领主、寺院、官府到普通百姓,都拥有大小不同的葡萄园。 高昌的葡萄的种类又多又甜。 该国的葡萄酒酿造手艺,在西域各国也是首屈一指的。 后来被胡商贩卖去大唐长安,拥有大面积葡萄园的庄园主们更是赚得盆满钵满。 除了葡萄酒,高昌国还有一种特有的草木,名曰白叠子。 本地人多取其棉丝织为衣,布甚软白。 白叠子传到河西走廊又被汉人叫做棉花。 就是这么一个出产葡萄酒与棉花的好地方,在元朝后期被喀什噶尔汗国并吞。 喀什噶尔汗国后来在地陈兵五万,时刻觊觎着中原。 还别说,真让他们等到了好机会。 当喀什噶尔汗国察觉到邶国国力日薄西山后,就让哈剌火州发兵攻打关西七卫。 今日蚕食一些,明日再蚕食一点。 在与邶国边军交手十余年后,邶国彻底放弃了关西七卫并退回了和平关内。 打下来的地盘,却不是那么好管理的。 在长达两百多年的时间内,居住在关西七卫的数十个少数民族,为了争夺绿洲和水源,大战小战年年不断。 邶国管不着失去的故土。 喀什噶尔汗国国主,除了把哈密城分封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做王地,对其他异族除了掠夺、压榨、选奴,基本国策是任由这些人自生自灭。 乱着乱着,从事农耕文明和经商的汉人就搬迁至了关内。 更能适应大漠环境的游牧民族们,却是留了下来。 除了本地人之外,还有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胡商们,每年都会在关西七卫的瓜州、哈密、罕东卫等地停留和补给。 就说手握实权的火州伯克甲(首领),收到哈密城的来信,怎会不怒火冲天? 以他对现任国主行事作风的了解,忠顺王和贵族们的小命与关西七卫被邶军重新夺回一事相比,后者更为打脸。 且,要是默许了邶军在关西七卫驻军,对喀什噶尔汗国的安全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汉人有句古话怎么说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探子发回火州的情报是对方出动了五千人! 发兵四万,就不信夺不回一个哈密城。 国主的弟弟有十几二十个。 是时候,给哈密城换一个忠顺王了! 第264章 酸 哈密城,忠顺王府内。 此时正是人声鼎沸。 田玖带领的一万西征大军,终于赶来了哈密城。 哈密卫十几个昨日才被甘将军请喝了一次茶的异族首领们,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这么大一点的哈密城,五千驻军还不够? 面对汉人的千军万马,他们是真的再生不起半分的歪心思来。 主要是实力不允许。 没看死了全族男人的畏兀尔、回回和哈喇灰部落,如今都惨到什么程度了么? 以前这三个部落勇士最多的时候,可没少抢占其他异族部落的牧场。 以前吃下去的,现在全都给吐了出来! 不约而同的把汉军的地位,又拔高了一个度。 然后叮嘱部落的人,一切以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将军军令是从。 汉军需要的粮食和瓜果,还有羊群等,赶紧送来哈密城。 半卖半送,只求对方能念着他们的好。 这些注定不会结盟且成不了大事的少数民族,甘将军主打一个恐吓加合作。 谁让大军缺粮呢? 王府内。 几个先锋营的千夫长,正在给头发里全是黄沙的田参将介绍着哈密特产: “田参将,您瞧瞧这个麻皮大冬瓜咋样?以昂这几日吃瓜的经验来看,这种麻皮条纹越多的,瓜就越甜哩。” 他边说边动刀。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大个头甜瓜被一分为二,瓜瓤里的蜜汁都顺着刀口流了出来。 独属于甜瓜特有的香甜味儿,刹那间洒满了整间屋。 田玖一把推开这人,捧着还未切块的半边瓜对着瓜瓤就嗦了一口。 “吸溜......” 千夫长连忙阻拦: “唉哟,参将大人!这个甜瓜和昂们西北的那种不一样,吃瓜肉不吃瓜瓤,这瓜瓤不好吃哩!” “噗!” 田玖兀自将嘴里的瓜籽吐了出来。 又埋头吸溜了几口才道: “哪个遭天瘟的说这瓜瓤不能吃?明明还是甜滋滋的味儿!昂看你们就是吃了几顿饱瓜,就翘尾巴了!” “小的哪敢呀!不信您吃一口瓜肉试试看?” “咔嚓!”田玖半信半疑,一口咬在了瓜皮上。 还没来得及帮着削瓜皮的千夫长就:“......” 费了一番功夫才吃到甜瓜肉的田参将,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这西域的甜瓜与中原的还真是不能比!谁家好甜瓜,皮长得那么厚,瓜瓤也不是最甜的? 不过,眼下嘛。 金黄灿灿的甜瓜肉,又香又甘脆,吃上半个真是能管饱。 当他听说,这个以前在怀庆府要卖二两银子一个的甜瓜,就是哈密当地人的主食,一两银子能买到五六百个瓜后,羡慕坏了。 强撑着干了一个五六斤重的甜瓜,打着饱嗝儿来找甘明兰商议: “甘将军,这么好的甜瓜可不能就在这哈密贱卖了!昂们运到金州关,卖它两个瓜一两银准能发大财!” 甘明兰听得牙疼,估计这帮兵匪们都被她带岔道了。 现在除了一门心思杀胡人,闲下来都是挖空心心思想着发财。 自己酿的苦瓜,硬着头皮也要在苦瓜里酿上一坨肉再吃下去! 她朝着田玖招手,待对方靠近一些才压低声音道: “现在咱们不差钱!从这个王府里挖出来的金银珠宝够全军几年的嚼用看,而且我还从忠顺王手里找到了一个金矿!” “甚?” 田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眼睛瞪得都快掉出眼眶了。 甘明兰点头肯定道: “现在的年产量大约有五六千两金!问过抓起来的矿工,金矿里面的含金量,至少还能再挖上五六年的!” 田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到龇牙,然后傻笑了一会儿又是叹气: “哎!将士们都说你是走哪儿都能在哪儿发财哩!看你们先锋营那些个小子,一个个脸都笑裂了! 这回你可是再次坐实了财神将军的名头啊! 跟着昂后面来的这一万多兄弟们,没有那个喝头茬汤的命,现在估摸冒出来的酸水都能攒下几缸了! 甘将军,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 看看,看看! 有什么样脾性的兵,就是他们上头有什么样的将领! 甘明兰都被他哀怨的模样给气得牙龈疼: “咱们可是西征大军,西征大军!这西征都还没有正式开始呢,头茬汤算什么油水?” “咳咳咳......” 田玖给了自己的脑门一个巴掌: “真是被那黄白之物刺激到迷了心窍!接下来还得听熊副总兵的军令。” 说完就看着沙洲的方向连连叹气。 给急着! 随着忠顺王王府拿金砖铺地窖,还有那些和田美玉的原石用箱子装的消息,经先锋营之口传到新来的那一万大军耳朵里。 再甜的自助蜜瓜,他们吃进嘴里都是酸唧唧的味儿。 时不时就是千夫长跑到甘明兰跟前来晃一晃。 给他们一个询问的眼神,他们就只知道搓着手嘿嘿傻笑。 都以为西征这等军事大计,得是谋定而后动,要副总兵等人商量个稳妥的方案来。 不成想,计划不如变化快! 万人西征大军抵达哈密城的次日,火州的四万弓骑兵就出现在了哈密卫。 好巧不巧的,在他们离哈密城还有一百多里地时,就被正在发展沙漠地盘的阿土大王给发现了。 甘将军当即召集大军宣布: “兄弟们眼馋的大鱼大肉找上门来了,大约再有六个时辰左右就能到!” 摩拳擦掌的将士们听了这句如听到天籁之音: “好好好!劳资就喜欢这种上赶着的买卖!” “甘将军!兄弟们可是穷疯了饿怕了!要是来的大鱼大肉比不上哈密城的,昂们可不依哦!” 甘将军用她少有的良心作保: “不可能不肥!来的方向是隔壁的火州!火州就是大唐以前的高昌国!那可是盛产葡萄酒和棉花的好地方呐! 上好的葡萄酒多少银子一壶?棉布是不是好东西! 要是你们能把火州的这一支弓骑兵给消灭了,咱就带着你们去火州抢上三天三夜的!” 众将士热血上涌:“干了!” 提前六个时辰得到消息,还是可以好好安排一番的...... 第265章 懂事的野甜瓜 时至盛夏,火州这个大火炉愈加炽热。 才出火炉又进了大漠里。 热得马上的弓骑兵们,额头上的汗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身上的衣裳都结了一层薄薄的汗霜。 因为军情紧急,带的干粮和水都不多。 火州通往哈密的路上,先是戈壁后是大漠。 今日,干粮和水差不多都吃光喝尽了。 好在,离哈密城还有四五十里路,队伍还能再忍一忍。 突然。 跑在大军前面的探子,掉头跑到火州伯克甲(首领)跟前汇报: “伯克甲(首领),过了前面的黑石山,有一片数亩地的绿洲!那片绿洲上竟然长满了甜瓜!” “甜瓜?” 火州伯克甲(首领)闻言很是惊奇,他在马背上四下张望了半晌: “这方圆十里也没看见有村落的影子,怎会有人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种甜瓜?” 探子继续回话: “地里的甜瓜个头不大,也没有发现有人耕种过的痕迹,多半是野生的呢。” “甜瓜都这么好种了吗?这么大一片野生的?” 一方州府的伯克甲(首领),怎能是简单的角色。 而且,他可是火州那片领土上最大的地主。 他家的葡萄庄子和白叠子种植园,什么时候修理藤蔓,什么时候施肥、抓虫,都是需要下面的奴隶们精心侍弄的。 如此精心也是要看天吃饭。 种植业就没有不劳而获的! 但是,驱马跑到这片绿洲跟前,目之所及的怪象让他不得不信。 目测七八亩面积的地里,甜瓜藤没有什么生长规律。 有些地方藤蔓和瓜叶密得下不了脚,有些地方却稀疏得露出了下面的枯藤烂叶来。 枯藤烂叶伸手一碰,就碎成了渣渣。 也许,之前是有什么鼠类偷吃了瓜农地里的甜瓜,然后把甜瓜种子拉在了这一片沙地上。 种子,就在这片绿洲中发了芽、还顺利的结了瓜。 一代又一代,虽然没有瓜农的管理,但野甜瓜的藤蔓不断的从烂瓜和枯藤烂叶中获得了肥料。 如是几代下来,就长成了这么一大片野甜瓜绿洲! 火州伯克甲(首领)在瓜地摸着瓜藤看了一会,终于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不然,跑到这样荒芜的沙漠里种甜瓜图啥呢? 就是野生的! 得亏是野生的! 现在用来给四万大军解渴和果腹,正合适。 想到这,火州伯克甲(首领)就向身后御用试毒奴隶招了招手。 那个高壮的奴隶二话不说,就去瓜地里摸了一个个头最大,裂纹最多的甜瓜出来。 本地人吃瓜,都不用刀切。 一拳头下去,瓜皮随着重击就会炸开。 不过,今日的甜瓜瓜皮实在是太薄了。 一圈下去,手里只剩下了半块,其余的瓜肉如天女散花一般飞了出去。 瓜瓤里的瓜汁,还爆了试毒奴隶满脸。 他舔了舔溅到他嘴角边的汁水,盯着手里的小半块甜瓜看了几眼,才乐颠颠捧着蜜瓜对火州伯克甲(首领)道: “主子,这野甜瓜熟了,甜得很!就是吧,这瓜的瓜籽长得就跟芝麻一般大!怕是今后都不能留种了!” “都说了是野甜瓜还留什么种子?吃了完了!” “咔嚓咔嚓......”奴隶埋头就啃。 啃了几口,还不忘给这个甜瓜做评价:“瓜皮好薄,瓜味好浓,瓜肉好甜......” 一块巴掌大的野甜瓜,只用了十几息就被这个试毒奴隶,连瓜皮带瓜瓤吃了一个干净。 芝麻粒大的瓜籽,省去了吐籽的烦恼。 火州伯克甲(首领)怕小半块瓜试不出好歹来,下令让他再挑两个来吃。 两个半甜瓜下肚,试毒奴隶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子,真心称赞:“好瓜!真是好瓜!奴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甜瓜!” 他那吃瓜时陶醉的模样,围观的大小首领们真是用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强忍着没有马上下地去抢。 他们的命,金贵着呢。 战前,可不能在外头乱吃东西。 一个个只能舔着干裂的嘴唇,吞着疯狂分泌的唾液,可怜巴巴的等着。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 试毒的奴隶活得好好的,中途还撒了一泡尿。 在感受完自己的五脏六腑没有一点问题后,甚至还道: “奴可能是吃饱了的缘故,觉得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这把子力气留到今晚可以多杀几个汉人!” 火州伯克甲(首领)一声令下: “吃!放开肚子吃!吃饱休息好,跟着本伯克甲(首领)一口气杀到哈密城去!” 众人:“全歼汉军!” 喊完口号后,四万弓骑兵如下饺子般,一头扎进了甜瓜地里去。 有人刚下地,抓住瓜藤一扯就发现了这是个宝藏瓜地: “快来,快来!这一根藤上竟然结了五个瓜呢!” “我找的这根藤上有六个!” “七个!” “八个!” 好消息不断,几乎是每根藤上都没有落空的。 藤藤有惊喜。 还有那不心足的,看着摘下来摆了一地的甜瓜还可惜道:“就是个头小了些,比那些瓜农种的要小上一半。” 身旁已经开始咔咔炫瓜的人,直接喷了对方一脸瓜汁: “你是给人这片瓜地施肥了,还是帮着抓过虫?什么活儿都没干活,还希望人家野地里长出来的甜瓜,比那瓜农种的又大又多!” 那些喉咙里火辣辣疼的弓骑兵吞了几口瓜,活过来后也忍不住吐槽不心足的袍泽: “这已经算很不错的了!瓜大了分着吃还怪麻烦的,这个大小的瓜,一人分两个正合适!” “就是,这片野瓜太懂事了!” 可不就是懂事么? 谁家野生甜瓜,一根瓜藤能结这么多的瓜! 还都是皮薄肉甜没有瓜籽的! 搁在后世,这可是所有人梦中情瓜呢! 人,吃甜瓜。 战马,吃瓜秧子。 主打一个:物尽其用,不浪费! 四万多骑兵,半个时辰就把这片绿洲消化得干干净净。 为此,火州伯克甲(首领)还带着所有骑兵向着圣城的方向,行跪拜大礼,嘴里念念有词: 感谢真主安拉赐予我等食物! 感谢真主安拉赐予我等与汉军作战的力量...... 第266章 集体降头? 哈密城的日头,到了戌正(晚上8:00)都还未落。 一阵凉风过后,暑气消了大半。 正是一天中难得惬意的时间段。 但哈密城的一万五千边军却无心享受,他们正守在各自的位置上,或睁大眼睛或竖着耳朵听大漠里传来的动静。 戌正一刻。 就有斥候分队开始往返,给众人传话: “来了,来了!胡人的数万大军终于来了!刚刚还有二十里地!” “.......十五里!兄弟们注意了,胡人大军再有五里就要进入雷区了!” “......” 甘将军打仗一贯奉行的风格就是:兵者,诡道也! 在有一天时间给她做准备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让对方的弓骑兵长驱直入没有城门的哈密城? 四万弓骑兵vs一万五千边军! 她是嫌兵多,烧得慌么? 这不,熊副总兵的西征伐胡大军这回带来了一万多枚震天雷。 很是大方的让田玖这一万人带走了两千枚! 好东西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甘将军还打算加些私货进去,给远道而来的恶客们整一个盛大的升天仪式。 近了,近了! 对方马速不减。 在看到哈密城后还异常兴奋。 甘明兰站在城墙上用望远镜远眺。 乍一看,似乎很武勇。 细观察,好似没有什么章法。 估计是信教精神在支撑他们的四肢。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半数的人马踏入了地雷圈。 低头对了对手里拿着的计时器,开始在心里默默倒数:十、九、八......一! “轰......” 第一颗晶核微型炸弹在设置的时间内,以精准到秒的时间炸开。 大沙漠里,火州中军一大片人仰马翻。 随着其他晶核微型炸弹陆续进入倒计时,连同那两千震天雷,搅得那片大漠彻底沸腾了。 “轰......” “轰......” “轰......” 风沙中,夹着猩红的血腥味。 还有不断的马的嘶鸣和人的哭嚎。 还未落入地雷圈的弓骑兵,迅速向四周散开来。 不想,对方实在是大大的阴毒。 在前往哈密城的路上,地雷带一共埋了三个。 一口气把对方的兵力折损了近一万。 侥幸从地雷带里逃出来的弓骑兵们,差点没被吓破胆。 火州伯克甲(首领)此时却举起手里的利剑,紧咬牙关,高声下令: “为圣战殉身,死后可以进天堂!违背真主旨意的懦夫死后只会下火狱!” 想上天堂还是下火狱? 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不作他选。 神枪手们迅速组成阵营,冲在了前面。 “砰砰砰......” “砰砰砰......” 火绳枪与火铳,隔着护城河就交上了火。 火州弓骑兵剩下的三万多人里,带枪的就有一万多。 哈密城的火铳只有五千支! 甘将军还下令让省着点子弹。 渐渐的,邶军不再冒头出来。 火州神枪手们,总算是压制住了躲在墙头后面的邶军。 双方距离很近。 能清楚的看见没了城门的城墙和断流了的护城河。 攻城条件就摆在眼前! 神枪手们边放枪,一边打马往护城河边推进。 就在离护城河还有两步远的时候。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一排数百个神枪手,捂着肚子一个跟斗从马上摔下来掉进了河里。 断流了的护城河,下面是厚厚的一层泥沙。 人脸栽进去,也是会窒息而亡的。 后面的人正打算下马去拉自己的袍泽,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们一个个也陆续从马上摔了下来。 痛! 剧痛! 怎么会这么痛? 痛得人抬不起腰来,几个呼吸间,就彻底痛晕了过去! 腹痛是一种病。 似乎还是一种会传染人的恶疾! 离护城河越近的,被传染的速度就越快。 看着自己的火枪队陆续从马上掉下来晕死过去,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火州伯克甲(首领)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心里疯狂呐喊:那些汉人用的是什么邪术?又或是在那条劳什子护城河里倒了毒药? 但他们刚才躲在城墙后面,怎么又没被毒倒? 真主阿拉,现在该怎么办啊? 真真是让他一个大首领,陷入了前所未遇过的困境中。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神枪手们倒地,火州伯克甲(首领)胯下的宝马怎么催都不肯前行半步。 都说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它能察觉到人类未知的危险。 这会儿的火州伯克甲(首领)还不知道,痛晕过去的神枪手们再也不会醒过来。 那些芝麻粒大小的甜瓜种子,这会儿正在他们的肚子里生根发芽,并快速将他们的肠胃给撑大、撑破...... 一百米的范围内,甘明兰一次可以催生五百人肚子里的种子。 这就是满级木系异能者的能耐。 火州伯克甲(首领)等人遇到的那一片野田瓜瓜地,自然就是她的杰作。 登峰造极的木系异能,想要改变瓜果的种子形态还是很容易的。 这么显眼的一大片绿洲,瞎子都能看得见。 她是算准了这些甜瓜,一定会被火州来的这群弓骑兵给吃光。 甜瓜本没有毒。 一旦吃了甜瓜,就是在身体里埋下了数十甚至上百颗不定时炸弹。 而炸弹的引信,就掌握在种瓜人的手里。 只是对方从地雷战里逃出来的有三万人,还是有些多。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甘明兰也只能挑跑得最快的,手里有枪的杀。 随着腹痛的神枪手们越来越多,火州伯克甲(首领)终于彻底的害怕了。 正想撤退,就见那哈密城内冲出了大量的骑兵来。 这下总算是能打一个正面遭遇战了。 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邶军出城后,腹痛如一阵风似的快速在大军中传染开来。 趁你病,要你命! 邶军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长矛和大刀。 一刀下去砍在了肩膀上。 但是,对方居然捂着自己的肚子? 就,很不解。 不解,也不耽误他们继续收割人命。 胡人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 只有此时。 邶军才是最清醒的: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田玖等人:说出来,可能没人会相信信,今日遇到的胡人就像是被集体下了降头一样...... 第267章 佛门献宝 打仗其实就是挣命。 伊斯兰圣战士们再是有以身殉战入天堂的精气神,也是奈何不得邶军开了最强外挂。 兵戈相见,血流成河。 从日落西山杀到暮色降临。 有的人昨天还一起吃瓜吹牛打屁,过了今夜就再也见不了一面。 活下来的:又赚了一天! 次日,早饭过后。 军需官就赶紧给田参将和甘将军等人汇报了战果。 “参将大人,各位将军!火州弓骑兵除了他们的首领带着一百多个奴隶杀出了重围,留下了三万九千八百七十五条命! 昂们......昂们壮烈了四千五百七十二个兄弟,重伤一千零三十一,轻伤四百五十三!” 众将军听到这里,把心里的算盘珠子拨了拨。 五千多个兄弟的命换了四万个胡人脑袋! 怎么算,怎么划算! 哪有打仗不死人的?! 都习惯了! 田玖看着军需官换了一副笑脸,问道:“是战利品统计出来了吗?”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其余将领全都死死的盯着军需官: “回参将大人,已经统计出来了! 活着的上等西域战马有两万五千二百三十九匹,胡刀两万五千余柄、劲弓近一万张、火绳枪近万支。 此外,兄弟们从那些弓骑兵身上扒下来的镶金嵌宝石的皮具配饰,约莫能值个二十几万两银。” 昂嘞个乖乖! 西域人果然宝石多。 田玖沉吟半晌才道: “除了战马和兵器,剩下的全都给兄弟们分下去,壮烈了的战利品要多分三成!” 都是宁阳侯带出来的将领。 厚恤亡者是军中惯例。 军需官笑眯眯回道: “属下领命!除了上面提到的战利品,胡人那一万多匹被震天雷炸死和炸伤的马也都是好东西。 马皮子糅制后可以做马鞍、马靴、马鞭等物。 剥出来的马肉制成的肉干,可供昂们这一万大军吃上三个月哩。” 几个将军和千夫长们听到这里,全都高兴不已。 马肉肉干,谁不爱吃? 之前都被边城和怀庆府的粮荒给整怕了。 甘明兰点头,带来的几个军需官都是会过日子的。 她表示: “让火头军先把大军去火州的肉干给做出来,那火州大首领如今被咱们打成了一个光杆子,咱过两日也上火州抢点葡萄干和葡萄酒吃吃。” 众将军无不拍桌附和。 有那急脾气的嚷着: “甘将军所言正合昂意,昨夜得的那三瓜两枣,昂们也不好意思和小的们去分!那个养着这么多精兵的火州大首领,家底肯定不一样!昂们吃大户去!” “啧啧啧,昂和你们不一样了!听说那火州的小娘子歹滴狠!昂到时候多抢几个回来,到时候给兄弟们分上一分!” “哈哈哈......” 甘明兰:就说老祖宗当年远征西域,为的不是那点葡萄干! 当哈密城上空飘着浓郁的肉干味儿时。 留守瓜州的熊副总兵,正在接待两位特殊的客人。 两人分别是仙岩寺的主持大和尚和执事院监。 执事院监笑眯眯,面相就如一尊弥勒佛。 他正娓娓讲述着罕东卫的历史: “总兵大人,罕东卫其实就是瓜州的故城,又名敦煌。 这里是上千年来中原经营西域的军事重镇,亦曾经是文化、商贸的繁华之都。 当时通往西域的主要干道共三条,分别从伊吾(哈密)、高昌(吐番)、鄯善(若羌)向西出发。 而这三条道路在进入河西时,都必经敦煌。 东汉初,佛教途经此地。 西晋时,就有月氏人竺法护在敦煌布道讲经,被当地人称为‘敦煌菩萨’。 从此之后,敦煌就成为了西域大德高僧们弘扬佛法驻锡云游之处,也是中原高僧从陆路西行求法的必经之地。 唐时,敦煌更是达到了三里一座庙,五里一座桥,塔寺林立,袈裟遍覆之盛况。 随着王朝更迭,敦煌的命运也随着王权历经波折,几度衰败。 后来,前朝把瓜州和罕东卫的百姓迁入了关内,元以前的庙宇十不存一。 太祖当年为了安置漠西蒙古部落,就在此地设了罕东左卫。 再后来,罕东左卫先后落入信奉伊斯兰教的吐番和喀什噶尔汗国手里,寺庙和佛窟屡遭毁坏。 到如今,除了我们仙岩寺,罕东左卫已经不剩下其它庙宇。 我们仙岩寺一千多年来除了弘扬佛法,还肩负守护佛门宝藏的职责......” 来了来了。 今日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熊真精神大振。 这两个大和尚是给昂们送宝物来的?! 见他满脸期待,执事院监赶紧将他们一代代主持口口相传下来的宝藏,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表示,实在是宝藏数量庞大,全都被藏在一些隐蔽石洞里。 古有借花献佛。 今有仙岩寺借佛门宝藏献与邶军。 仙岩寺:佛门真的再也经不起杀孽了!中原如今正逢大乱,在整个大西北,也只有这些兵匪们才能护得住仙岩寺。 识时务,也是仙岩寺能成为千年古刹的原因之一。 熊真面上不显,装着认真听的模样。 心里却是不断的腹诽: 劳资当这秃驴说的是什么好宝贝! 那些个佛家才稀罕的经书,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 青铜法器?那玩意儿上战场有个鸟用! 有本事,你倒是给劳资抬几尊金玉佛像来啊!金子融了,还能给死去的兄弟们发发抚恤金。 嘶!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侯爷就这么把关西七卫丢给了自己,今后这里驻军的军饷和开支还得让自己来想法子! 可,他上哪儿去找侯爷家那般阔绰的便宜大舅哥哩! 哦哦,不对! 他还有自带财运的玉面罗刹甘将军! 思及此,熊真心里就长舒了一口气,面色也愈加和气。 他这么个粗人加大俗人,哪里能懂得这些文物本身的价值? 要说这天下的财富。 半数以上,掌握在皇家和那些个世家权贵手里。 此外,谁家还能富得过那些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寺庙呢? 仙岩寺守着的这些宝物,就是随意拿出一卷经书或是一副绢画,送到这些寺庙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不懂,也不打紧。 熊副总兵考虑半晌后,还是派兵守在了那些佛窟外面...... 第268章 关西总兵大都督 次日,三更半夜。 哈密城捷报,就在野马马群轮番奔驰下传回了瓜州。 传令兵进卫所的一路都在扯着嗓子高喊: “大捷!大捷!甘将军在哈密城活捉了喀什葛尔汗国国主的亲弟弟!” “大捷!大捷!关西七卫彻底被收复故土!” 随着传令兵大嗓门的宣扬,整个瓜州大营马上就热闹了起来。 有人问: “哈密城被拿下了吗?” “拿下了,甘将军出马,一人顶千军!” “昂刚刚好似听见抓到了一个什么王爷?” “唉哟,你没听错!现在哈密城最大的官儿就是胡人的一个亲王呢!活抓了他,自然就破城啦!” “啊!那帮先锋营的瘪犊子们肯定都吃撑了!指不定从王府扒拉了多少好东西进自己口袋里。” “你酸也没有用!谁让你那会儿没打过那帮瘪犊子呢!你问问大家,谁不想入先锋营?” “哎......” 瓜州驻军半夜起来吃了一个酸瓜。 而总兵大帐中,不多时就传出了熊真那有些魔性的疯狂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甘将军所带的先锋营个个都是好样的!一到哈密卫就立下了这等大功!关键是伤亡还都这么小!甘将军总是能打这种以少胜多的仗,还回回都打得这么妙!” 这些天,关西七卫的其中六卫已经彻底拿下,初步驻军已经完成。 哈密卫就是最后一卫。 用宁阳侯赵牧云的原话来说,关西七卫收复的那天,就是他熊真可以原地把“副”字去掉,即刻升职为关西总兵大都督的一日! 这可是能辖制八万军马,七个卫所的总兵大都督! 这是何等的权柄,又是何等威风? 传令兵对着新鲜出炉的总兵大都督,连连道贺。 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捷报: “总兵大人,昂们将军为了祝贺您升职,特意奉上第二份捷报。这下就是双喜,哦不!三喜临门啦!” “甚?还有捷报!” “总兵大人,昂们不止拿下了哈密城,还把喀什葛尔汗国火州的驻军胖揍了一顿!” 总兵大人? 总兵大人! 熊真被对方的称呼叫得有些晕陶陶。 去掉副字了! 他终于达到了最终的职场目标。 他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将扬起的嘴角死命压了压,故作镇定问: “嗯!是忠顺王去火州请来了救兵么?” 边问,边接过了传令兵手里的第二份捷报。 匆匆读完。 再次开怀大笑:“巧!这仗打得巧!你们甘将军还真是天生的将才!” 让她做先锋官,实在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在沙漠里埋了两千枚震天雷,就取了敌军上万条性命! 这玩意儿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行,不行! 这回带来的震天雷还是太少了。 回头再向边城申请要多一些。 捷报里自然没人会写长篇大论,田玖和甘明兰分别给总兵大人送上了贺信。 田玖的贺词只有那么干巴巴几句。 信中大量的篇幅,是在为关西总兵描述这场大战的来龙去脉,结尾还表达了他们想去火州吃葡萄干的意愿。 甘明兰这种职场老油条,好话比谁都会说! 开篇就给关西总兵大都督拍了一通彩虹屁。 信末还道。 纵观关西七卫所有的城池,也就哈密城的忠顺王府才勉强配得上总兵府的排面! 被捧得七晕八素的关西总兵大都督,只思考了两刻钟。 之后,就高声吩咐自家的亲兵: “独眼,让火头军们马上杀羊造饭,咱们天亮就点兵一万去哈密城!” 亲兵在大帐内听了个全程,有些担忧道:“爷,哈密城是不是离关内太远了点?” 刚说完,就被他的家总兵大人踹了一脚: “你个怂蛋!你睁大狗眼好好在舆图上看看哈密卫的位置,这他娘的,左手边是胡人,头顶上是鞑靼! 胡人和鞑靼单打独斗都很难缠,他们还喜欢搅合在一起入关趁火打劫。 昂们要是控制住了哈密卫,就相当于切断了胡人和鞑靼的交通要道。 千百年来,哈密卫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昂作为新上任的关西总兵大都督,怎么能因为哈密城离关内远,就怕胡人打上门来呢? 再说,你刚没听到第二份捷报怎么说的么? 哈密卫左手边的火州四万驻兵,都被田参将和甘将军他们差点杀了个干净!” 熊真在自己亲兵面前,摆出了一副“替天子守国门”的架势。 脑子里循环播放的却是甘明兰私信里的内容,那个忠顺王家年开采量高达五万两黄金的金矿! 五万两黄金等于五十万两银! 军饷也好,军费也好。 光靠着这个金矿都能养活了。 上半夜,他还愁得合不上眼。 下半夜,刚有了睡意就被甘将军送了个枕头来。 就说,甘将军是不是带财运的及时雨?! 这个迷信,他先干为敬! 当然了,去隔壁邻居家吃葡萄干这事儿,最好是带上他。 索性。 西征伐胡计划,就从攻打火州开始吧! 熊真再也睡不着觉了。 就在大帐里做出了一系列安排。 当然,哈密卫的捷报还要在第一时间内,用八百里加急传回边城。 嘿嘿,最好是马上给他来个正式任命! 边城这些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妙。 不是军中出了什么岔子,问题的关键还是缺粮。 军中最能吃的青壮都被抽调去了关西七万。 但剩下的边军、种地的军户以及军属们,每日耗费的粮食量还是很大的。 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没了主食吃。 大部分人家每日的食物变成了野菜煮肉汤。 每日送回来的野兔真是救了好多条人命。 西麓牧场靠近山脚的草地都快被百姓们薅秃了。 好在,野菜生命力极度顽强。 割了一茬,过上两天又能长出新的来。 怀庆府也是叫苦不迭,数万难民每日都在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去关西。 身上的铜板都花得差不多了。 怀庆府百姓的日子除了没有战乱,也不见得有多好过。 既然如此,那他们还不如早早跑去关西占地盘呢。 赵牧云麾下的军需官每天耷拉着脸,如丧考妣...... 第269章 再次搬家 在军需官们头发掉光前,西征大军收复关西七卫的好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一干将领们丢下手里刚端起来的饭碗,撒腿往总兵大帐里跑去。 刚刚进门。 就看见宁阳侯赵牧云扬了扬手上熊真写给他的信,激动的宣布: “关西七卫已经全部收复故土!甘将军他们活捉了哈密王城的忠顺王,还与喀什葛尔汗国的火州边军打了一场,一万五千人用了五千条人命留下了对方近四万弓骑兵!” 众将领震惊脸jpg: “五千换四万条命?这仗是谁指挥的?这他娘的打得也太好了吧?” “被胡人抢走一百多年的关西七卫,这就被昂们的西征大军给收复了?这就收复了!” 不等他们继续发问,赵牧云又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有两万只上百斤重的大肥羊正在送回边城的路上,你们谁派人去接一接?” 几个军需官一把推开那些被震惊错愕的将领们,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 “昂去!昂现在就点人出发,那么多羊可别在路上被那些不开眼的难民抢了去!” “嘶!两万只羊,上百斤重的肥羊!那就是两百万斤肉了,够十万人吃上小一个月的了!熊副总兵真是急昂们之所急!” “吸溜!也不晓得胡羊的滋味是不是和草原羊一样美?” 赵牧云摆手大笑: “老熊心里还是有咱们的,不过,你们今后可得唤他关西总兵大都督啦!” 一干将军从震惊脸变成苦瓜脸:酸了,酸了!这等美差怎就没落在自己头上哩? 老熊有今日,还不是玉面罗刹这等大杀器在前面冲锋陷阵。 麾下有这么一个能人在,是头猪都能跟着起飞吧? 哦,不! 老熊不是猪,他是一头幸运熊! 幸运老熊现在已经是坐拥七个卫所,驻军八万的一方总兵大都督啦。 想到这里,他们马上把目光定在了甘明福等人加班加点做出来,有半间屋子大小的沙盘微观实景图上。 整个西北的边境都放进了这个实景图里。 未来的西北王可是说过昂们西北地盘足够大,他希望麾下可以再多出了几个总兵来! 哪个将军的终极职场目标不是一方总兵? 打仗,武将天生最不怕的就是打仗了! 来来来!咱看看这沙盘...... 当天,总兵大营就下了数道指令。 头一件事嘛,自然是告知朝廷:和平关和金州关再次告急。 作为边城总兵收到求援急信后,他就从边城、榆林卫、偏关以及金州关抽调了数万精兵截杀胡人。 结果,不仅把来犯的胡人杀光了,还趁机把被喀什葛尔汗国占领了上百年的故土关西七卫给收复啦! 之后,是给收复故土的一干将领们请功。 现在还没有必要与朝廷撕破脸,该走的形式还得走一走。 至于朝廷收到这样的捷报是喜是怒,已经掌控了整个西北边军的赵牧云浑然不在意。 接下来的军令是,边城四万西征大军的军属以及甘明福的制图团队,三日后即将启程出发去关西七卫。 与此同时,赵牧云还给偏关、榆林卫和金州关的四万西征大军军属们,发去了调令。 在组成西征大军之前,赵牧云就和偏关、榆林卫总兵与金州关守将达成过协商:八万西征军拿下关西七卫就再不会回来。 边军在哪里不是戍边? 军属的命也由不得自己。 一入军籍,世代军户。 成年的男人上战场,妻小和老人们就在驻地开荒囤田忙! 安排完八万户军属三十几万人的去处后,就轮到了怀庆府和金州关的难民们。 不怪赵牧云等不急关西七卫再稳一些,基础建设再完善一点。 实在是西北的粮荒,不允许这么多人多停留。 据临洮府知府发来的奏报,聚居在金州关对岸的难民数量在一个月时间内已经突破了三十万人! 难民们都快把浊河的鱼吃绝了,龙尾山上的野菜和树皮啃干净了! 不敢想象。 这三十几万难民要是拧成一股绳,对临洮府府城金州发难。 那,金州的百姓还有没有活命? 移民去关西七卫就是吊在这些难民眼前的胡萝卜,临洮府知府等人安抚工作也是压力山大。 每隔几日就会遣人来信。 字里行间,句句泣血:总兵大人,卑职真的快要顶不住啦...... 边城三十六号院,此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顽童抱着他爹的大腿拼命的摇啊摇:“爹!爹!娘和大哥要不要回来接窝们呀?” 男子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娘不回来,爹和舅舅带你们一块去!你娘来信说,虽然关西七卫那地方哪哪儿都是大沙漠,但哈密城比你脑袋还大的甜瓜正是熟透了的好时候,包管让你们吃个够!” 大哥是什么鬼?他才不认! 小家伙没有听出他爹对自家大哥的忽略,听到好吃的就忍不住欢喜起来: “哇!窝最喜欢吃甜瓜咯!圆圆,马上就可以见到娘咯,你想不想娘鸭?啊!啊!放手,妹妹你快放手,别扯窝头发......” “哦,哦!”宝宝是稀罕你,才抓! “啊,痛......” 左文康看着和小霸王一样,薅住自家哥哥头发就不放手,大大的猫儿眼忽闪忽闪的小闺女,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闺女肖母! 可怜的闺女生下来喝母乳的时间还不足四个月。 半岁大现在就以吃面糊糊和肉菜泥为主,牛奶成了辅食。 在女尊凤朝,哪家的嫡女千金不是喝母乳到两岁以上的?! 好在,再有一个月他们就能与神仙媳妇儿团聚了! 一想到此,他就咽口水。 在边城大营里制图虽然也是不能经常回家,但没有距离的焦虑。 如今远隔千里之遥,心慌得不行。 他对这个住了大半年的三十六号院,可没有半分不舍,对神仙媳妇儿所提及的茫茫大漠,也没有半丝的恐惧。 一家人,只要能生活在一起。 一点点生存环境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罗氏也成天的絮叨,顶梁柱儿媳妇不在,家都没有个家样呢! 全家人脸上满满都是即将与家人重逢的喜悦...... 第270章 考验 三天时间,眨眼已过。 十几万军属分成了三波,浩浩荡荡奔赴关西七卫。 打头的,是家有恒产或千夫长职级以上的军属们,以及他们家里的奴仆们。 这些人基本都用马车或大青骡车拉人、载物。 人数近三千。 平均每户有三到四辆车。 马和骡车脚力好,每天行程能走上一百里左右,可在一个月内抵达关西七位。 而这支队伍压轴的,是一支由西麓牧场出品的五十头成年野骆驼组成的驼队。 每头野骆驼身后拉着的车厢,比普通马车车厢要长宽都要多出两倍。 好似一个个移动的小房子。 车厢里装的,就是这三千人路上一个月嚼用的口粮。 野骆驼的速度虽然不及马车和大骡车快,但耐力是一等一的强,日行百八十里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是这种长途搬家脚力的不二选择! 跟在驼队后头的军属们,乘坐的是牛车或驴车,每日可以负重走上五六十里路。 为了帮着这十几万军属搬家。 整个怀庆府附近的县城,五万多头脚力牲畜都被租了来。 往返两到三月。 租金一口价十两银子。 出发前付一半,返程后再付一半! 这些脚力牲畜会由专人帮着送回来,边城赵总兵为这些租用脚力牲畜的军属们作保。 牲畜不幸伤亡可得到租金双倍价的赔付! 乖乖! 加上预付的五两,家里的牛或驴死了主家能得二十五两银子呢。 一时间,西北脚力牲畜金贵! 西麓牧场也出租了两百头牛,入手一千两租金! 不说这一轮轰轰烈烈的搬家,因为脚力牲畜太多而抓人眼球。 就说走在队伍后面的才是此行的大看点。 九千多个年纪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半大小子们,被通知,他们没有乘坐牛车或驴车的资格。 竟然被要求从边城走到瓜州! 他们不理解,他们也不想理解。 只知道遭受了不公的待遇。 有那性格顽劣的,就差撒泼打滚了。 最后被集中到了一处,听那个传令兵传令。 瞧对方那模样也就不过比他们大上三五岁,说话办事却和他们见过的那些千夫长一样沉稳: “熊总兵有令,尔等作为军户之子!再过上三五年,也得走上你们父兄的路。 入行伍就没有不吃苦的!边塞驻军,步兵才是主流,骑兵只有最优秀的精兵才能担任。 这些精兵自然也都是从步兵里选拔出来的! 步兵,步兵,大半时候都在行兵! 三千里路就是对你们是否能胜任步兵的一个基本考验。 说到考验,关西总兵熊大人亲自给你们定下来的标准。 在规定的两个月时间内走到瓜州卫的小子们。 前一百名,每人奖西域宝马一匹;第一百零一到五百名之内者,每人奖肥羊十只;第五百零一到一千名者奖白银十两!” “嗡”的一声。 之前还在耍浑的半大小子们,这会儿都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惊呆了。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七嘴八舌的问: “小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前一百名都有胡马?” 传令兵如对大人一般,对这些皮小子正色道: “总兵大人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岂能儿戏?西域胡马可比蒙古马的脚力还要好,搁在马市上随随便便都能卖上百两银呢。” 半大小子们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一百两银子是啥概念? 自家所有的家底加一块儿,都没那么多呢! 个个都认为自家能挤进到一百名以内。 又有人问: “听说只给够昂们吃十天的肉干,走在路上饿了、渴了咋整?总不能让昂们死在半道上的吧?” 传令兵不以为然: “不然,怎么说叫考验呢?放心,会给你们每人发一根木枪和一份地图。沿路上,水里的鱼,山上的猎物任你们取!你们只要带上足够的盐巴和火折子,被饿死和渴死的可能性还是不大的!” “嗡......”又是一轮议论声,比刚才议论更激烈。 好一会儿,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子高声问: “小哥,昂们可是有九千多人的,怎就只有前面一千人有奖励呢?那后面的八千多人岂不是白受罪了?” 传令兵寻声望去,就看见了他那圆润的身材,忍住笑又道: “甘将军带领的先锋营你们都知道的吧?” “知道!” “昂大哥就在里面!” “......” 传令兵整了整衣冠,郑重道: “昂回边城之前,甘将军说了!今后咱们多半要和喀什葛尔汗国和漠西鞑靼,打上好些年。 她麾下的先锋营里,只有最英勇、最不怕死、在任何环境里都能生存下来的兵王! 今日让你们徒步去关西七卫,同时也是在为先锋营预备役挑选好苗子。 甘将军用兵不拘一格!她惯爱用那些野外生存能力强的,或是在小团队里有杰出领导力的,亦或是对领队交予的任务能完美执行的人才。 昂不也怕说漏了嘴!你们知晓先锋营全员这一趟,现在已经挣了多少不?嗯,具体数字不能告诉你们,但肯定够买两三匹西域胡马的!而这,才是刚刚打下一个哈密城挣下的家底! 估计这会儿啊,甘将军已经带着他们杀去喀什葛尔汗国的火州了!火州有啥好东西?葡萄干、葡萄酒和棉布,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领一个个富得流油哩!” “哇!”半大小子们彻底炸锅了。 “怪不得狗日的胡人要抢昂们的关西七卫,那个地方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昂滴娘哎!猪皮,你大哥不是在先锋营么?你家这回是真发大财了!” “嘿嘿嘿,昂大哥挣的银子是昂娘、昂大嫂和昂侄儿的,猪爷爷昂啊,也是一定要想法子进先锋营的!” “对对对!当兵就要当兵王,入伍就要去先锋营!” “当兵王!” “先锋营!” “......” 口号声此起彼伏,甚为热血。 胡马和肥羊的奖励固然吸引人,但军户家的小子们谁不盼着早日能出人头地? 先锋营就是他们眼下看得见摸得着,最接近成功的阶梯。 干了! 不就是三千里路么? 两个月时间。 平均每天走五十里! 昂可以的! 第271章 离家出走 十几万军属热热闹闹的离开了边城。 边城,仿佛眨眼间就空了一半。 大街小巷里少了大半小子们的淘气,就连每日客满的甘味鲜和醉香居,都门可罗雀。 好在甘父预料到了会是这般场景,今日只宰了三只羊。 甘母望着南门大街发呆。 孩子们都是从这个门出去的,也许在三两年内都不会回边城,怎能让她这个当娘的不挂念? 但当家的说得也对,闺女花了近万两银子才折腾出来的牧场,他们不帮守着,难道要便宜外人么? 守住家业,今后无论孩子们在外面能混成什么样,回家都能有好日子过! 甘明寿怕自己会忍不住跟着大哥跑去关西七卫,昨日就留在了牧场石屋里没回城。 牧场里少了两百头母牛和五十只成年的野骆驼,也显得格外的冷清。 也许,高兴的只有那两千多只羊和十几头小骆驼了。 甘家人,在为短时间内见不到亲人而经历着离愁别绪。 边城总兵府在天黑之后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起因是,府里那称病躺床上的大小姐赵染,她居然不见了。 找遍整个总兵府和她在边城爱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人。 和她一块儿消失的,还有她身的贴身丫头。 差点没把总兵府翻了一个底朝天,最后还是侯夫人姜氏在梳妆台装首饰的匣子里找到了一封信。 可是,看完信里的内容后,姜氏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侯府管家急匆匆找到了大营里。 “侯爷,不好了!大小姐留信给夫人和您,她和莽丫女扮男装,跟着那九千多个半大小子走路去瓜州了!” 赵牧云大惊失色,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说甚?染姐儿她,她是不是疯了?赶紧派人去给我找回来!” 心里暗骂: 还真是把这个闺女给宠坏了! 不知道天高地厚! 步行三千里去瓜州? 这回把人抓回来,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管家赵大心里和黄连一样苦。 在来寻侯爷之前,总兵府不当职的几十号人全都追了出去。 但是,这些半大小子们都离开了一天,估计早就在六十里地之外了。 万一大小姐主仆俩不想跟着回来,铁了心的躲着总兵府派去的下人,那还真是一藏一个静悄悄。 天高路远,两个大活人在哪里不能藏身? 而且事关未出阁大小姐的名节,他们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请那些军属们帮着找。 还有,她们应该很快就会遇到去瓜州的难民们! 天菩萨哦,真是要了老命啦! 赵管家思及此,已是冷汗淋漓。 整个总兵府后院上方的空气,都带着暴躁的怒火。 姜氏醒来就哭。 哭得那个天昏地暗。 只把赵牧云这么一个手握西北二十多万大军的总兵,都哭得面如土色。 回府前,他又派了两队亲兵出去找闺女,还给金州关守将发去了密信,请他务必帮着悄悄寻一寻。 能做的,他这个当爹的都做了! 剩下的,只能是等! 世间最难熬的就是等待。 不出意料,次日天黑前也没有传回来好消息。 坏消息有一个。 说是怀庆府的数万难民已经上路,与那九千多个半大小子的行动轨迹重合。 想要从几万人里找到两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为难人。 赵牧云在生气之余还有些许得意:染姐是个能成大事的,居然能躲过一百多人的搜寻。 也不知道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吃大苦头后,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去。 第三日,没找到人。 侯夫人姜氏又闹了一场,还说要自己寻着那条路找去。 赵牧云哄了半晌,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他拍着胸脯给自己夫人作保: “放心,去瓜州必须经过金州关,本侯已经让金州关守将在入城和出城处设了关卡,还把她和她那个莽丫头的画像发了一个给守将!就不信这俩丫能从金州关飞过去!” 姜氏咬牙切齿道: “都是爷给惯出来的!哪家的大家闺秀和她一个样?居然还敢带着丫头出远门!她信里还说要去求着甘将军让她加入那劳什子先锋营!她那点花拳绣腿上战场就是给胡人送菜的!” “是!是本侯的错!回头把她抓回来,你就把她关后院里绣嫁衣!一年,夫人给本侯一年时间,一年之内准把她给嫁出去!” “这可是爷亲口承诺的!妾身就暂且信爷一回!这些个半大小子从边城到金州关到底要走多少天?” “八百里路,最快也要走上十来天,慢的话也得半个月以上!夫人放心,染姐身边那个莽丫头拳脚功夫以一敌十,保护她是绝对没问题的!” “哼!要不是有那丫头在,妾身都不想活了!” “......” 夫妻俩因为这糟心闺女,在边城等得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长途远行的军属们这些天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大部分人的马车或大骡车车厢都不够大,人长时间坐在里面,身体四肢都不舒服。 老年人更甚! 总是到了休息时候,就恨不得下车走上一个时辰。 大人都不好受,更何况是小孩子了。 走过三千多里流放路的肥仔都嚷着外面的太晒了,白天只愿意呆在车厢里陪妹妹玩。 这一支驼队本来就是他们家的。 自己人用车,当然得紧着自己人来。 肥仔和他祖母、妹妹圆圆,三口人就霸占了一辆。 大大的驼车车厢隔出了两间来。 他自己住里间,罗氏带着半岁的小孙女住外面。 左文康请了一个懂骆驼脾性的老把式,帮这祖孙三人驭车。 每日也会在车队休息进食的时候,抽时间来看看一双儿女和老娘。 他所在的制图队是有任务在身的,不能长时间离开。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路上遇到哪里有卖好吃的,就给家里人买上一些。 临行前,甘父甘母也给大外孙准备了几十斤的羊肉干。 肥仔的宅在自家房车里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惬意了。 打头的车队速度就是快。 第八天就通过了金州关。 金州关守将给这些千夫长之上的家属们,最大的便捷。 任由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关。 第272章 抢疯了...... 时至夏历七月初,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离金州关三千里外的大漠中。 以熊总兵、田参将和先锋营甘将军为首的两万邶军,正在回哈密卫的路上。 只是,行走间颇有些狼狈。 他们跨下的马,除了载人都还载着它们主人抢到的战利品。 本就有些不堪重负。 加上脚下沙子的炙烤,行走速度异常缓慢。 熊真不耐烦的抹了一把,额头上仿佛永远都擦不完的汗水,忍不住口吐芬芳: “热!贼老天,真他娘的热!要是被热晕在这沙漠里,还不得晒成人肉干呐!” 打马跟在他右侧的田玖小声嘟哝: “谁让您非得带队走上这么一遭呢?可不就遭罪了么!那火州大伯克甲(首领)都被昂们杀成了丧家之犬了,估计做梦也没想到您会亲率两万大军杀到他老家去!” 嘟哝的声音不大,但熊总兵正值壮年,耳聪目明着呢! 只见他双眼一瞪,芬芳不停: “你他娘的叽叽咕咕说的是甚?爷要不跟着走上这么一遭,怎会知道胡人就一个州府的首领,府上居然藏了那么多好东西!” 这一趟,来对咯! 火州土着的贵族们异常痴迷黄金。 尤其喜欢用黄金铸造出,各种实心的肥羊、雄健的豹、憨态的猪当收藏品。 就拿他的亲兵独眼等人从那位火州大首领库房里,扒拉出来的战利品来说。 最大一尊实心金牛居然有十几斤重,就连最小的一只金鼠也不少于二两。 一个个筋肉强健,体毛飞扬,形态各异,很有游牧民族粗犷的野兽派风格。 他认为,黄金铸造的收藏品精细不精细的不重要,只要够份量就是好东西。 那些个玛瑙珠、绿松石和羊脂美玉等女性饰品,亦或是玻璃器皿等都不在他的审美上。 真男人只中意黄金! 心里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此行的收获,也不好意思再埋怨这种鬼天气了。 他斜眼看了田玖一眼: “爷可同你说好了,关西七卫接下来还要安置几十万流民,是哪哪儿都要费银钱。 你小子手里的那帮狼崽子们,这几天抢到的战利品本总兵也不和他们计较那么多。 但今后几年,军饷什么的就别惦记了!” 田玖心里暗骂:小兔崽子们真是饿狼入了那羊圈,抢起来就没个够! 熊总兵他们光盯着火州的贵族们去了,他手里的那些兔崽子们连续抢了几个大庄园。 大部分庄园种的是葡萄,少部分种了棉花。 不说从这些庄园抢到的葡萄干、葡萄酒和棉布价值多少金银,这些庄园主们也是有身家的。 一个个都抢红了眼! 期间,也没少祸害这些人家家中的闺女和小妾们。 嘶!他背上被人挠出来的血痕,被汗水浸泡着火辣辣的疼。 忍不住咂咂嘴,西域的婆姨真他娘的美! 那跳舞的姿势实在是太勾魂了! 别看熊总兵都上四十岁的人了,这三天据说也享用了五六个。 这不,用过的还打算带回总兵府呢。 田玖的心里活动很是剧烈,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话道: “不惦记,不惦记!兄弟们也不是那些不醒事的!他们十多年都没见过朝廷给发一个铜板的军饷,早就习惯了!” 穷怕了就眼皮子浅。 看到啥东西,都想往自己家扒拉。 来过这么一趟的人,谁还能瞧得上军饷那三瓜两枣? 熊真在马背回头看了看身后长长的车队,如地主看自家粮仓一般的心满意足。 心情一好,还忍不住调侃: “看这些兔崽子们,就知晓守着抢来的那些个死物,还得是甘将军靠谱,带着先锋营在后面赶那些牛羊!” 田玖用袖子混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汗,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还不是怪你太贪心了么?差点没把人家火州这一大片土地上的牛和羊,全给一网打尽! 最后,非让大伙儿想办法把抢来的这五十多万只黑羊和五万多头牛,从火州赶回哈密卫! 这回去的路上不是戈壁就是大漠,一拍脑袋下了的这个军令,是人干事?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甘将军有鼠大王和野马马王帮忙牧羊,才能接手这个重任!昂们可没法与甘将军比肩!” “嗬!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十个你也比不上一个甘将军!” “您这话昂认!嘻嘻,比不过甘将军昂觉得一点都不丢人!” “你......你可真是出息!” “咳咳,总兵大人您现在觉得火州这地方太热,但到了冬天这个地界儿肯定很暖和!不然那么多些羊也不能活到现在,也不晓得这浑身黑成碳一般的大屁股羊,是个啥味道的?” “滚犊子,羊肉还能有不好吃的么?今晚,就喊狼崽子们杀上一千只羊来烤着吃!晚上睡觉前,再搞一千个羊肚包肉埋进火堆里焖着!这个做法还真是一绝!” “得令!” 熊真安排完今晚的伙食,也忍不住疯狂的吞口水。 不饿,馋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拉战利品的那些马车里。 嗯,来这一趟,又入手了一万多匹上等胡马。 美滋滋! 要说此行也不是没有遗憾,一个遗憾是怕惊动了离火州不远的委鲁母官兵,只抢了三天三夜。 还有一个遗憾是抢来的战利品中,谷物粮食不多。 当地人还是以畜牧业为主,种植园里种的也是一些葡萄、杏子、寒瓜等果子类。 正经的小麦和粟米种得少,里面还夹着一些黑豆、豌豆、绿豆等豆类。 豆饭,倒是也能吃! 就他本人而言,最喜欢的还是火州出产的胡麻(芝麻)。 这些胡麻榨出来的胡麻油,油味清香浓郁,他是怎么吃都吃不腻...... 出兵的时候,先锋营打头。 回来这会儿,先锋营断尾。 在预防敌军偷袭后方的同时,先锋营还肩负着看管牛羊群的任务。 这些牛羊也是遭了大罪。 来时一路上就没见过几片绿洲。 战马有官兵们带着的豆类做食物,但是这些食草的牛羊,既没有草吃也没有水饮。 以它们的脚力,二十天能赶到哈密卫就不错了! 第273章 沙漠金库 队伍最后面的甘明兰有木系异能护体,浑身上下是一滴汗都没有出。 别看那五十多万只羊看得人眼晕。 但羊群的跟随行为是天性使然,这些黑色大尾巴绵羊的性格都很温和,且极富群居特性。 阿土大王只需管住那一只头羊,其余的都不让人操心。 牛就更听话了! 野马群如今都成了牧牛的牛倌。 总之,前方大营不肯干的苦差事,先锋营接受度良好。 连续打了三次大仗,原来五千人的先锋营现在只剩下了三千两百多。 这些人远远的落在前方队伍的后头,却是有小话要说。 四个千夫长分散在甘明兰的左右两侧,一个个都成了翘嘴: “将军!兄弟们都商量过了,今后鼠大王的不管是爱吃什么绿叶子还是喜欢吃新鲜的甜果子,昂们都要给它买来!回头冬天下大雪,就在营地里挖几个地窖,夏秋两季多存一些让它慢慢吃。” “买不到也不要紧!等昂娘来了,昂就让她在家里用陶罐和大酒缸帮着种菜!鼠大王喜欢吃啥,昂娘就种啥!她在边城种的胡萝卜,长得可好了!” “唉哟,鼠大王怎就不吃肉哩?胡人这个地界上谷物粮食不够看,只有果子和牛羊肉不缺!” “昂听说有几十万难民正在来关西七卫的路上,他们就是来屯田的!等到明年大丰收,鼠大王的子子孙孙都不差一口吃的啦。” “......” 千夫长们争先恐后的表达着对鼠大王的感恩。 阿土大王帮着炸开哈密城城墙的时候,他们也感恩过一回。 只是这回的感恩力度,尤其大。 原因是,鼠大王带着先锋营的兵卒们,在火州以东一百里的某座深山中找到了一片古墓群。 那个地方只有甘明兰清楚,就是历史上建立于先秦亡于汉朝时期的车师国。 一个处在丝绸之路上富庶的国家,皇亲贵胄们先前极致奢华,死后也讲究厚葬。 阿土大王带着他们挖的第一个大墓,尤其富贵。 谁敢想这座石头山是在一千多年前,被人为堆起来的。 搬走所有的鹅卵石,映入眼帘的是个巨大的沙坑,面积大约有六十平方米。 吸引众人眼球的就是沙坑里的沙不是黄沙或泥沙,而是一层厚厚的金沙。 大白天的。 在阳光的照射下,差点没把这些挖坟的人眼睛给闪瞎。 扫走这些金沙,鼠大王又指挥着他们继续干活。 却原来,金沙下面还有一层鹅卵石的覆盖面。 挪走这些,才露出了一个长约两丈、宽约一丈三的墓室轮廓来。 墓室轮廓上面也铺着一层金沙。 金沙下面是石台。 石台下面是一处四壁用鹅卵石砌成的竖式墓室。 墓室地上铺的金沙更厚,还摆放了八面圆形的虎纹金牌,大约象征着八只虎在此“守墓”。 除了虎纹金牌,金沙中还有如金珠、金花等黄金饰品两百多件陪葬品。 从这些陪葬品来看,墓室主人很有可能是一位极其受宠的公主。 在甘将军的军令下。 大伙儿没有打开墓室主人的棺椁,只取走了棺椁之外的陪葬品,并尽可能将墓室恢复了原状。 三层金沙加两百多件黄金陪葬品,重量约有两千多斤。 而围绕在这个大墓周围的墓室中,鼠大王又挑了五个大墓让他们挖。 大伙儿挖着挖着,都被惊麻了。 这些一千多年前的小国,是躺在金矿矿脉上的国家么? 怎就那么喜欢用金沙铺地呢? 殊不知,这片古墓是被后世人在网络上称之为“沙漠金库”的存在! 三千多人,六个大墓,挖了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一个个亢奋得要命...... 耳朵里,再次传来千夫长们对鼠大王的各种彩虹屁。 甘明兰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哼!明明是自己在前世的新闻网上看过某些报道,如今这些功劳都得往那只臭鼠身上套! 不过,她还是有些欣慰的。 别的大营兵卒们抢起战利品来,平时关系再好的都恨不得拔刀相向。 先锋营的人没有这个毛病。 说好的挖出来由她主持分,这三天三夜的时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甘明兰没忍住再次叮嘱四个千夫长: “盗墓这事说出去也不光彩,谁要是回了卫所就到处炫耀,本将军下回绝对不带他去!让他们不要太过紧张,谁会把水囊让自己怀里揣?怕别人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金沙吗?” 千夫长们闻言转头看向自家小兔崽子们。 果然,虽然一个个脸上看不出有甚表情。 但个个都把装了金沙的水囊放到怀里,还有人单手骑马单手捂着胸口。 谁看了,都知道那水囊里有猫腻! 看得他们直摇头。 “不怪他们这般小心翼翼,任谁的水囊里有两斤金沙或金珠子,夜里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盯着呢。” “嘿嘿,还是将军您有远见!您怎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呢?水囊里装金沙!” “您别为那些蠢蛋们着恼,反正昂们先锋营就在后面赶牛羊,不往前面那些营的兄弟们跟前凑就对了!” “将军尽管放心!进昂们先锋营您给立的第一个规矩就是口风紧,每日都要让他们默念好几遍的!昂天天揪着他们的耳朵说,要是有哪个王八犊子敢坏了规矩,外面那些大营里多的是人排着队接他的班。” “是啊!您都不知道如今俺们先锋营多遭人眼红和妒忌!都说跟着您打仗都不晓得害怕的!而且只要活着,跟您打到哪儿,都能在哪儿找到财路哩。” “......” 不怪四个千夫们,对甘明兰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那么多金沙和黄金陪葬品,这位让人又怕又敬畏的甘将军,眼都不眨的,就在现场分给了兄弟们。 咳咳! 随身带着称金银用的戥子的将军,也没谁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分的: 普通兵卒,两斤。 百夫长们,三斤。 四个千夫长和甘将军本人,每人二十斤。 其中,还留了五十斤最精美的陪葬品出来,打算回去后孝敬给熊总兵...... 第274章 煽情这题?咱会! 晚上的烤羊肉很成功。 也许是火州气候干燥,日照充足,给大尾巴黑羊的成长创造了特别的环境。 剥皮后的羊肉,脂肪和肌肉分层明显。 肌肉颜色浅红、发亮,脂肪呈乳白色。 这么肥瘦相间的肉烤出来。 又嫩又带着明显的油脂香! 再配上甜滋滋的西域美酒。 谁能拒绝这一顿风味大餐? 好些人明明正大口吃着手里的羊肉串,眼睛又情不自禁落在那些埋到沙子里、明早才能吃到羊肚包肉上打转。 熊总兵左看看那些一斤肉不够吃,三斤肉还嚷着只吃了个七分饱的兵卒们,眼睛直抽抽。 他忍不住就和甘明兰、田玖等几位将军嘀咕了起来: “这么吃下去还不是个法子!甘将军,要是咱两万多人用现在的行军速度回哈密卫,这么些羊估计都得少好几万只。” 甘明兰:五十几万只羊真不少,两万人这么赶回边城,都吃不完的吧? 她确实也不想跟在大军后面走。 人太多了,不方便她作弊。 顺着对方的话,很快就给了一个对方最期盼的回答: “您说得对!卫所应该有很多事情还等着大人您回去处理!这些羊和牛赶回去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先锋营吧!明日一早,我就让鼠大王赶着羊群去寻绿洲和水泡子。” 田玖等人对甘将军的决定,除了佩服还有羡慕。 羡慕她拥有一只能赶羊能寻绿洲的报恩鼠。 好些人就因为羡慕,在边城的时候于养灵性宠物这件事上考虑并付之过行动。 显然,他们没有那个命! 大草原上最不缺旱獭! 但那玩意儿除了卖蠢和吱哇乱叫,真是半点不通人性! 野兔子也寻摸过。 除了老猎户有成功养活仔兔的经验,活着的兔子到了他们手上,活不过一晚。 更有甚者,打过草原狼的主意。 抱走了人家的崽子,惹来了一群狼! 那段经历提起来,现在还有些腚疼! 熊真听了甘明兰主动接了这个任务很是高兴,举起了手里的葡萄酒,向她致敬: “甘将军你总是在关键时刻能给昂们挑大梁!某敬你! 你们尽管寻着绿洲慢慢往回赶,某手上的事情确实多,关西七卫下一步的屯田计划还得在难民们来之前定下来!还有你们各家的军属,最早的一批估计也快到了! 侯爷抬举让某做了这辖七卫的总兵,几十万人的生计全都落在了某头上!某这些天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好在有你们这些能干的将军们帮衬,尤其是甘将军你......” 啧啧! 熊真这位上位者的真情实意,毫无预兆,说来就来! 这也是他去掉副字之后,第一次与核心将领们掏心窝子,加上喝了一大壶葡萄酒,情绪外露得厉害。 要这么干是吧? 甘明兰仰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当即也回敬了对方一个: “大人!您才是我们关西七卫八万驻军和三十多万军属心中的顶梁柱。 甘某从一介犯妇到今日的从五品游击将军,是侯爷为甘某改了命! 甘某除了有一把子力气、会杀猪,就是邶国最普通的一个秀才娘子! 生平识的字只能说是不当一个睁眼瞎,没有研究过兵法和兵书,打仗的时候只想着取巧。 但是,总兵大人您二话没说就让甘某在西征伐胡这件大事上,领了五千精兵的先锋营! 如此信任,总兵大人就是甘某的伯乐啊! 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就让甘某舔着脸这匹自喻的千里马,敬伯乐总兵大人一杯酒!” 众将领:“好好好!说得好!” 一个个苦着脸,心里止不住瑟瑟发抖: 上马一杆木枪出入敌军能杀上数个来回的狠人,下马与他们比起溜须上级来,那马屁拍得他们望尘莫及。 不愧是秀才家的娘子,那文绉绉的词儿一套一套的,看把熊总兵给美得合不拢嘴。 哪个上位者不喜欢这种,又能干、又会说好话的下属呢? 比不了,真是比不了! 方方面面完败! 他们这会儿无比庆幸对方是一介女流,要是胯下多了二两肉,就是熊总兵这个位置以她的军功也是能拼一拼的。 这么想着,又有些郁闷了。 他们知道的道理,熊总兵自然也知道。 所以今后,这位甘将军多半就是熊总兵麾下第一得意人啦。 心里藏着小心思,葡萄酒越喝越酸涩。 男人天生就比女人向往权势。 其实,甘明兰本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的野心。 从军不过是改变流放犯身份的最佳选择。 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的头衔,能让她和家人活得更自在些。 你让她去操心几十万的军费,吃喝? 抱歉! 没那能耐,也不愿意干。 先锋营就很好,有外挂她才不怕打仗。 一切都是刚刚好! 夜里她骑着野马马王出去跑了一大圈,还给在大漠里饥渴了一天的牛羊们人工造了一大片狗米草草地。 并让阿土大王带着它的沙鼠大军,在草地中间挖出了一个五亩地大小的水泡子来。 其实,后世的专家们都说,这片沙漠的地下水量还是很丰富的。 问题就在于。 大漠中的流沙,无法保留住这些地表水,地表水只能转化为地下水和蒸发消失。 她用了大半个晚上淘神费力干这些活儿,不是瞎操心。 这些长满了脂肪的肥羊和肥牛,如果被迫停止进食与喝水,只要三五天就会开始急速掉肉。 加上大漠里白日的气温极高,牲畜们因高温中暑死亡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就这么的,在阿土大王连续三天都找到了绿洲后,先锋营的人差点就把它给神话了。 新嫩的牧草和甘甜的湖水,他们的战马都跟着沾了光。 不仅是马。 人也需要喝水。 水囊装了金沙后,他们对阿土大王这种能精准找到水源的能耐,愈加看重。 牲畜们都知道,白天拼上全力的跑,天黑之前准能吃上美美的自助餐,脚步都比之前快上了三分之一。 如此这般,走了半个月就进入了哈密卫。 这天,羊倌们走到天黑,也只走到了离哈密城还有一百多里的一片戈壁中。 第275章 黑色的金子 进入哈密卫后,所有人的神情越发的轻松了起来。 还因为天天都有新鲜的羊肉吃,不少人脸都吃圆了。 没想到甘将军发明的,在羊肚包肉里塞满牧草和几大把葡萄干,焖烤出来的羊肉滋味是那般的美妙。 多出了草香、果香和甜味。 吃不腻。 连着吃了半个月都没腻! 甚至有好些人巴不得这回去的路,走得更慢一些。 完全不在意每日在烈日下暴晒,稍不注意都能晒脱皮。 就在他们走到离哈密城还有一百里路的戈壁里的这一天,刚吃过晌午饭,天空就开始了风起云涌。 转眼,倾盆大雨就哗哗泼洒了一地。 戈壁地上砾石和粗砂,如同遭受了高压枪一般被大力冲刷,不停的翻滚,往地势低洼的地方翻滚。 队伍里装主食和豆类的马车也有几辆,每天晚上甘明兰会在其中一辆车里睡觉。 不过,她基本都是前半夜在神木空间里补觉,后半夜去大漠深处人工造草。 她可不愿意傻傻的在外面被雨水淋成落汤鸡,飞快躲进了马车里。 几辆马车,三千两百多人哪里能装下? 但先锋营的男人们却一点都不想躲! 他们就着倾盆大的暴雨,竟然在洗起了头发、洗起了澡、顺带还有人在洗衣服。 要不是顾忌马车里还有她这个女性在,好多大小伙子都恨不得脱个精光在雨里裸奔。 别说关西七卫这种常年干热少雨的地方,来上这么一场大暴雨实属罕见。 就是边城也是多少年没见过这个阵仗了! 大伙儿真是稀罕得不得了。 牛马羊群也乖乖的趴在地上,任由雨水帮它们冲刷着皮毛,还时不时伸出舌头吸溜一口雨水。 甘明兰就倚在马车里闭着眼听着雨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持续半个月,白天赶路,夜里挥洒异能。 虽然她也会用异能疗愈体能,但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没有睡够,睡饱。 身心一放松,就从小憩变成了昏睡。 一觉醒来,暴雨早已停息。 时不时,还传来了先锋营众人的惊呼声。 出了什么事? 待到她急慌慌的跳下马车,就有眼尖的先锋营成员看见了她,站在不远处兴奋的高喊: “将军,将军,你快来!昂们发现了好多石炭呢!” 甘明兰是人醒了,脑子还有些迷糊:石炭是个啥玩意? 她迷瞪瞪走到一群人跟前,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几个大锅前,大锅里的羊肉汤正在翻滚雀跃。 哦,又杀羊了! 不对,大伙儿拼命的指着大锅下面的炭火让她看。 她仔细一打量。 咦? 这烧得红彤彤的石块看起来像煤炭! 离她最近的一个千夫长,指着不远处刚刚堆起来的一座小煤山,兴奋道: “将军,是石炭啊!这种石炭可好用了,比木炭耐烧得多!!” “哦哦,你们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就这里!暴雨把石碳上面的砾石和粗砂都冲走了!现在随处都能看见石碳,到处都是!兄弟们才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堆成了山。” 甘明兰震惊脸jpg:煤矿不是埋在地下多少米深的地方么?矿难,塌方!那些山西煤老板的黑煤窑,曾经是经常上新闻的。 疆省,难道也是产煤大户? 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不过不要紧。 来都来了! 那就在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 经过她就地一番考察,期间让阿土大王帮着往下面挖了十几米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片戈壁滩居然就是一个露天煤矿! 貌似面积很大! 惊喜来得太快! 半个月前挖到的黄金是大宝贝。 煤炭在后世也被叫做黑色的金子呢。 工业革命哪哪儿都少不了煤炭的影子。 虽然,以她的能耐搞不出甚么蒸汽火车来。 呃! 好似蜂窝煤和煤炉子不难造! 好好想想? 四个千夫长顾不得顶头上司的怔愣,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规划起了这些石炭的作用来: “石炭冶铁效果最佳!几十万难民来屯田,总不能让大伙儿用手刨土吧?锄头、铁锹都要有,一家人要生活还得要很多的铁锅、菜刀等!” “兵器所,在关西必须得建一个兵器所!只要把关西七卫各个卫所都装上大炮,就能压着那些胡人打!” “瓷器坊也需要用大量的石炭......” 得!原来石炭已经在邶国这般广泛使用了! 她的蜂窝煤计划暂且搁置。 当即,她下令让最先发现石炭的十人,骑马跑回哈密城给熊总兵报信。 “见到熊总兵就一五一十的给他说说,你们是如何发现石炭的!本将军到时候会给总兵大人打申请,每人最少奖励你们十头牛和一百只羊!” “哇!这么多牛,这么多羊!” “谢谢将军!” “谢谢将军!” 十人差点没把嗓门给喊破。 他们将军可真是不仅不贪下属的功劳,还事事为他们着想。 关西七卫的这些游牧民族,身价可不就是以牛和羊的数量来计算的么? 发达了! 发达了! 其余先锋营的人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以前都没见过石炭,哪里知道脚下的东西这么值钱呐! 送走回城报信的人,甘明兰正色对众人道: “咱们先是在火州挖到了黄金大墓,现在又在离哈密卫这般近的距离找到了石炭!天大的好事被咱们遇到了两回,你们要是再有怨言,老天爷说不定就会收回这等福气的。” 一个千夫长跳起来,对着自己下属的后脑勺来了一个大逼兜: “让你们酸,让你们眼红!胡人占了昂们故土上百年,他们怎就没发现这些寸草不生的戈壁大漠里,有这些宝贝呢?今后把你们的狗眼睛睁大点,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狗屎运!” 挨打了的下属,耷拉着脑袋呐呐道: “昂不是酸,昂和猪头他们家是邻居,猪头他娘和昂娘就爱攀比!要是昂娘来了哈密卫,知道猪头凭着发现石碳的功劳给家里挣了这么多的牛和羊,铁定把昂打一顿!昂娘打人可疼了!” “哈哈哈......” 第276章 事发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就好比此时的边城总兵府。 金州关守将很是尽责。 得了赵牧云的急令后,让守城的关军十二个时辰巡逻。 所有步行从金州关通关的,东西门都要各检查一遍。 核实路引。 再对比手里的画像。 就连七八岁的小姑娘,都没有放过。 就是如此严格的检查,总兵大人家的大小姐和她的丫头,还是没有被发现。 送走最后一个难民,金州关守将只得挑了一个说话最利索的亲兵,让他快马加鞭的去给总兵大人回信。 其实,赵牧云早就回过味儿来了。 他养的闺女是胆子大,但人绝不傻。 知道自己离开总兵府后,不出六个时辰就会被人发现。 信里怎会那般老实交待,还说会男扮女装混在那些半大小子中! 句句话里都是坑。 就是想误导她的爹娘往那些腿儿去关西七万的人里寻。 拖时间! 她就是在拖时间! 说不定她就躲在第一批或第二批军属的马车或牛车里,早就跑远了。 但他在没反应过来之前,给金州关下的军令还是那些流民和大半小子中寻人。 所以,一开始他找人的方向就找错了。 果不其然。 这个时间点儿,赵牧云很是平静的听着金州关守将的亲兵小心翼翼给他回话。 对方的声音有点发抖,还是顶着压力,把他们过关时检查的仔细程度一一叙述。 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后,赵牧云倒也没有为难对方。 他待对方把话说完,才问: “走路的人你们都查了,那前面马车和牛车的军属们,你们也是这般检查的么?” 小兵楞了几息,脸色一下僵住了: “回......回总兵大人的话,因为乘车的都是军属,只要驾车的下人出示他们主家的卫籍,夫人和公子们是不用下车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明白为何他们费了这么多人守着,也没有找到人。 原来这位大小姐早就跑远啦! 好在,总兵大人没有怪罪他,挥挥手就让管家带他下去用饭了。 赵牧云回了后院,把他的猜测与金州关检查的结果与姜氏一说。 姜氏都被气笑了: “难怪派了两百多人出去都没找到她!这个死丫头肯定藏在谁家的马车上呢!她怎么就这么能?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赵牧云摸了摸鼻子,还安慰夫人道: “既然她敢上人家的车,一定是认识的熟人。有车乘坐倒是吃不了什么苦,多半人家还拿她当贵客款待呢。” “呵呵!谁家会这么不轻重?认识的人,还能由着她一个及笄待嫁的小娘子这般胡闹?就不怕侯爷您怪罪下来,影响了家里人的前程么?” 的确如侯夫人姜氏所说。 认识她闺女的人家,是不可能在不告知他们夫妻俩,悄摸带走人的。 倘若,此事放在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身上? 那就完全说得通! 因为怀庆府的难民扰乱了州府百姓的生活,侯夫人姜氏在醉香居开业之后,索性就在边城住了下来。 怀庆府还是有些世家权贵的,她的身份不是最高的。 但在边城。 她绝对是第一人。 能经常见着自家男人,每天又有不少参将夫人来溜须她,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可惜,赵染就不是能安心在后院绣花的小娘子。 她是甘味鲜和醉香居的常客。 吃美了还会在边城的大街小巷里溜达。 边城也就屁大点的城市,三五天的新鲜劲儿过去,她就嫌没意思。 最后也不怎的,就成了三十六号院的常客。 肥仔和圆圆,一个带着童真的憨憨,一个长相是人见人爱。 她与俩娃很是玩得来。 甘明兰率先锋营西征的壮举,其偶像光芒差点没亮瞎她的眼。 敬佩之情如滔滔浊河水。 言语间,常常是各种彩虹屁。 认为自家娘亲是天下第一好的肥仔,更是把这位姨姨引为知己。 两人的友谊都建起了高楼大厦。 但是,当左家人要搬去三千多里外的关西七卫的日期确定后。 赵染就抱着肥仔大哭特哭。 “嘤嘤嘤,仔你去了关西七卫又会认识很多新朋友,到那时准会把我给忘了。” “哇哇哇,仔仔,我舍不得你!你走了,我上哪里去找你呀?” 肥仔也被哭得没了法子,小脑瓜想了半晌,才试探着提议道: “姨姨要不要跟着窝去新家认认门呀?知道窝家在哪里,以后就常来常往!” 对方拼命忍住笑,幽怨道:“可,可是我娘都不让我出门的,天天把我关家里绣帕子,我该怎么办?” 小家伙想了想: “那......那就不告诉你娘!姨姨你到时候就躲在窝家的车车里,窝家车车好大的。” “好好好!仔啊,你的脑瓜子怎么这么聪明呢?我就没想过还能这么干,那我们说好不能告诉旁人哦!” “窝是君子,君子一言,很多马都追不上!” “......” 就这么地。 孩子把这事儿,当成了一件与好朋友约定的秘密来干。 一路上经常主动催他祖母下车去透气,他自己在车里帮着妹妹。 实际上,就是方便赵染主仆出去如个厕什么的。 靠着走前主仆俩人准备的胡饼,还有甘父甘母给大外孙准备的肉干,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 眼看着马上就过和平关了。 甘明福和左文康手里的活计,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两人上了驼车,要与儿子(大外甥)和闺女(外甥女)亲香亲香。 结果。 还没登上车,车厢里间就钻出来了两个大活人。 吓得左文康和甘明福两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磕了一个。 半盏茶后。 周围的军属们,都听见了左家的驼车里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 “嗷嗷嗷,爹爹,爹爹,窝错了!” 那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如芝兰玉树般的左秀才,声音里带出了几分气急败坏: “你,你知道你干的这事儿有多离谱吗?你,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然后给自己换一个后爹啊?” “哇哇哇......” 又有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光听声音都知道这个婴儿一定很健康。 嗓音也太洪亮了吧? 羡慕! 可能是顽童哭得太凄厉,也有可能是当爹的心疼最小的那一个,呵斥声很快就消停了...... 第277章 不世之功! 以往,一直视孙子为眼珠子的罗氏。 差点没被金孙的隐瞒行为,气到自闭。 天菩萨哦。 这一路走了二十多天,她是丁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亏她还和同行的夫人们时不时炫耀,炫耀自家才五岁多点的孙子,是如何的孝顺。 旁人家小孩到处淘气的时候,她孙子会在车里帮忙带妹妹! 结果咧? 老脸都被这臭小子给打肿了! 就连向来都好脾气的儿子,都忍不住打手打孩子。 人家侯府的千金小姐她不敢骂,宝贝金孙她也舍不得打,对上儿子的目光她就十分的心虚。 有外人和大舅弟在场,左文康打儿子的这场武戏也打得虎头蛇尾的。 小胖子屁股上的肉厚实着呢,几个巴掌能疼到哪里去? 就这! 他大舅弟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还很不满意。 最气人的是赵染带着的那个丫头是有功夫的,几下就把肥仔从他手里夺了过去。 左文康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打孩子解决不了问题。 一个未出阁的侯府千金名誉是何等重要? 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把人悄悄的、安全的送回去。 但,这事儿靠他自己办不成。 他琢磨着要不要后天到了和平关,要不要同守将借点人手。 赵染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当即明确表示,她要跟着肥仔去哈密卫认个家门! 甚至还道:“左秀才要是强行让人送本小姐回去,路上出了什么岔子,你可没法向我爹交待哦。” 威胁? 妥妥的威胁! 谁家好人这般恩将仇报? 左文康被气得捂着腮帮子,一言未发。 十四五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他最怕对方来一个说到做到。 万一在路上真出了什么事,他家神仙媳妇估计都兜不住! 嘶! 牙疼! 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乖乖嗦手指头的闺女,一颗老父亲的心开始提前焦虑上了。 他不怕自家闺女长大后也这般作天作地。 女尊凤朝的贵女们,多的是鲜衣怒马、玩世不恭、桀骜不驯。 可,这一世是男权统治以夫为天的大环境。 贵女要是坏了名声? 低嫁都会被婆家嫌弃的! 比起其他人,他更能体会到女人的不容易。 越想越闹心...... 大漠里。 熊总兵气喘吁吁的赶了来。 他从火州回到哈密城才过了半个月的舒坦日子,就收到宁阳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的密信。 一看密信内容就赶回了瓜州卫。 结果,前脚刚到后脚就被先锋营的人找了来! 当他听报信的小子们说。 在哈密城不远的戈壁上,发现了大规模的露天石炭。 在看过这些人带来的一筐石炭后,他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不是梦! 是真的! 急忙抓了一块石炭仔细打量。 期间用手掂了掂重量,还在地上磕了磕,闻了气味后,最后肯定道: “外观黑得发亮,颜色也很纯正,掂起来也不沉,没有什么明显的刺鼻味,这些都是上等的石炭!你们找到的石炭都是这般品相么?” 报信的小兵呵呵傻笑: “回总兵大人,昂们又不懂石炭的好赖,都是随便拿的!看其它的也和这些差不多!” “好啊!好啊!那你们可真是捡到宝啦!” 话落,再也顾不得帮侯爷找他家闹心的小娘子,马不停蹄又匆匆带着这些人返回了哈密卫。 直到现在,看到这么大一片露天煤矿就在眼前,熊真一路被烈日炙烤的身体,如同饮了一大碗冰酪。 他忍不住又往迷信上琢磨。 要不是他英明神武的把甘将军留下来,那个报恩鼠就不会天天帮着寻牧场和水源。 不跟着水源走,就不会拐到这片戈壁滩。 不来,就不会碰上暴雨。 然后,石炭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好!好!好! 他当初的决定是何等的英明? 甘将军命里带着的财运,也太旺了他了吧! 真心诚意夸赞: “你们先锋营为关西七卫再立大功,还是能造福这片土地百姓们的不世之功!” 不世之功,奖赏自然也要足够丰厚。 除了应允甘明兰主动提的,给最先发现石炭的十个兵卒承诺的,十头牛和一百只羊的奖励。 他还承诺,会奖励先锋营每人,胡马一匹和白银五十两。 这下,之前还泛酸的人再不酸了。 胡马,可是用银钱都买不来的! 家里人要是有这么一匹好马做代步工具,在整个卫所都倍有面子的吧? 不提先锋营上上下下,对这样的奖励是如何高兴。 接下来一行人,就开始围着这片露天煤矿开始勘察。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边军里没有矿工,但哈密城有。 这是一位来自哈密金矿,名叫百里晟的矿师。 当时,有千夫长提议把金矿里所有的知情人全杀了换上自己人,百里晟这个领头的见到他们却是连连磕头。 身上穿的是胡服,还能说一口纯正的官话。 汉人无疑了! 原来百里晟老家就在西京的某个镇上。 这个镇上有几座大铁矿,几乎全镇的劳动力都在铁矿上做矿徒。 他祖父的父亲是个穷秀才,尽管家道中落到了其祖父这一代还有机会识文断字。 和普通矿徒只知道卖苦力不同。 他家祖父在干活儿期间,京都了曾祖父留下来一些书籍。 后来救过一个盗墓贼的命,对方将生平探穴的一些独门绝技秘密传授给了他。 总之,百里晟的祖父也算是自学成才,大器晚成了! 他在找矿、探矿,尤其是地下坑采的支撑、排水、提升、照明等问题上颇有方法,成为了西京布政司境内最顶级的矿师。 还被西京权贵给供奉了起来。 期间,权贵想让这位矿师将手艺传授给更多的人。 奈何老爷子是个油盐不进的,毕生所学只传儿子和孙子。 百里晟亲爹不如他的天赋高,但年轻的百里晟没有意识到,祖父教会他的这些技能是如何的宝贵。 成丁后被镇上的同伴带去西京城见世面。 结果世面没见着,醒来就在西域胡商的车队里。 被人下了迷药。 迷迷糊糊间,就被人送来了哈密城。 第278章 没有退路可言 百里晟看到汉军找到金矿来的那一瞬间,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 他愤恨的讲述了自己被胡商掳来的经历。 来了哈密城后自己又遭受了怎样毒打。 胡人的法子简单粗暴。 不愿意为他们干活,就打到愿意干为止。 且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监视着他,他连自尽都办不到。 生生被折磨了半个月就没能扛得住。 待到他养好了身体,胡人就催着他干活。 忠顺王当年的本意是,希望在哈密卫找铁矿用来打造兵器的。 但百里晟的运气实在太逆天了,不出三个月就寻到了那一处金矿。 铁矿再好还能有金矿金贵? 忠顺王就让百里晟带着几百个矿工,在金矿里干起了活儿来。 百里晟不仅会寻矿,在冶铁和冶金方面都有涉猎。 这下,忠顺王就更舍不得杀掉或者放过这样的人才。 他就如此这般在十二个时辰有人监视下,在金矿附近生活到了现在。 矿中无数月,他都不清楚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 说到最后委屈得如孩童一般,嚎啕大哭。 哭完后就努力的向大家展示他的才能,最终自然被甘将军给留了下来。 这不,眼下就派上了大用场。 石炭矿虽然与金属矿不一样,但百里晟比普通人懂得要多得多。 此时,他正指挥着几百兵卒分别从不同的位置往下深挖。 经过两天的勘察与计算,百里晟的推断是: 这片戈壁滩上的石炭质量之好、储藏量之大,以现在的采矿效率,一万个矿工采上一百年都采不完。 熊总兵听得双眼发直,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每个矿工每日挖五石,一万人就是五万石! 石炭往年的市场价,大约是一石一百三十文上下。 一天收益,竟然就高达六千五百两银! 一个月下来就是十九万五千两! 一年,一年是多少! 哎呀!两百三十四万两白银! 如此,还能采上一百年?! 越算越激动。 哗! 二十几天前刚落到他手里的金矿,顿时都不香了! 黄色的金子哪有这黑色的金子喜人? 只可惜,肥肉就在眼前却不能马上吃进嘴里。 无它。 这么一大片戈壁滩上没有一丝遮掩,一旦上万人矿工作业必然会引起八方关注。 在没有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方案之前。 这一大片露天炭矿,还得用石头和粗砂给覆盖起来。 就说愁不愁人?! 除了先锋营和哈密卫的几个核心将领,发现大型石炭矿的消息目前还处于一级保密状态。 这两天,相关将领们讨论最多的,就是如何把哈密卫的防线往西扩。 有人提议: “最好在戈壁上修一条长长的城墙,再在城墙上架满几百门炮台!火器里威力最大的还得是大炮,对付胡人的弓骑兵好使!” 有人反驳: “茫茫大漠又没有天险可倚仗,请问这城墙要从哪里修到哪里?期间,光建城墙就要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 “那就在戈壁滩上建一座城池把整片石炭全给圈起来,然后把哈密卫的驻军放几营在这座城池里守着。” 其余人琢磨了一会儿。 这个法子倒也可行! “但要建这么大一个城池,没个三五年也是完不了工的!难道在城池建好之前,石炭就不能开挖么?” 熊真急了: “等不了!屯田需要用大量的农耕工具,总不能让移民用双手刨土的吧?而且,每户人家还需要铁锅和菜刀等物件!百里晟大匠说雪山某处有铁矿,石炭冶铁迫在眉睫!” “总兵大人,可是这戈壁滩上都没法藏兵,有多少人守着、又有多少人在这里干活,对方的斥候用千里眼里完全数得清。” 有人好奇:“胡人就算看见了,他们知道石炭的妙用么?” “早在西汉年间,西域的胡人就已经掌握了用石炭冶炼青铜的技术。你们说,要是西域各国得知此地有大矿,他们会不会合兵来抢?” 答案,显而易见! 吵到第二天。 大家的议论的方向,就变成如何在胡人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什么从哈密卫隐蔽之处挖隧道,利用隧道秘密采炭。 什么将施工时间全定在晚上,夜里悄无声息的施工云云...... 甘明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帮人对戍边的理解貌似只知道防守: “胡人知不知道哈密卫有石炭,都不影响他们攻打哈密城!” 所有人:“......” 她接着道: “关西七卫我们收复了!甚至对方的一位亲王和数十个贵族还在我们手上等着换赎金。 还有那数万战死的火州驻军,以及被我们劫掠了三天三夜的大小首领们!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表示我们已经单方面向喀什葛尔汗国单方面宣战了!” 熊真摩挲着一枚和田美玉板指,接话道:“依甘将军之意,我等需要继续西征?” “不是需要,是必须打!说不定此时胡人的大军,此时已经在赶来哈密卫的路上了。 关西七卫虽然被收复,但卫所的旧址已经全部被毁,重新防御体系还需一段时间。 这片土地又没有天险可守! 退一万步讲,就算守住了! 与对方的弓骑兵打了个两败俱伤,相互奈何不得。 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活? 喀什葛尔汗如果向周围小国和各部落施压,西域的粮食和牲畜就不会向东边流通。 不仅我们、我们的军属和几十万移民等着米粮下锅,还有边城和怀庆府的百姓们盼着我们能反哺呢。 大家不要忘记我们西征伐胡的初衷!” 众人,冷汗淋漓。 最近一个月似乎过于顺利,还挣到了一辈子挣不到的银钱,心都跟着飘了! 收复故土看来只是一个开始。 一旦没有了与喀什葛尔汗国抗衡的实力,关西七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熊真再不复之前的淡定,他坚决表示: “军属马上就要来了,关西七卫绝对不能变成战场!为了老人孩子,为了关西七卫今后的安宁,喀什葛尔汗国的主力军必须消灭。” 众将士: “没有退路可言!” “战!与之死战!” 第279章 胡羊即实力! 关西七卫,即刻从基建防御模式转变为了战斗模式。 熊总兵下令让甘明兰的先锋营开路,他自己率五万骑兵在后方压阵。 只留了两万多人防守。 这些留守的驻军将组织即将到来的军属和难民们,迅速投入卫所和民房的建设中。 从火州抢回来的五十几万只羊和五万多头牛,三万石小麦粟米和豆类,就是关西七卫未来一个月的食物。 据悉,最先出发的军属们已经过了和平关。 被驻军惦记着的大部分难民却还滞留在金州。 渡口边的浮桥终于架了起来。 早在几日前,浊河南岸的三十几万难民们,就被临洮府的官员们组织好了过河的顺序。 浮桥的载重是有限的。 要是三十几万人一窝蜂抢着上桥,结果可想而知。 难民们都由各自的村长、里长们做了代表,一个个照着规矩抽签排队。 临洮府的官员们成日担惊受怕。 怕这些难民突然发难。 也怕金州关对面最后不放行。 最可怕还是,越来越多的难民往临洮府来。 临洮府下辖的各县以及州府在一个月前就设置了路障,并紧闭了所有的城门。 不是他们不愿意接收,而是真的没有能力消化这么多人。 这三十几万人加上之前到怀庆府的几万人,算是经过军政双方承认的合法移民。 半载内,怀庆府再不会给难民开通行证了。 这些时日,难民们把金州关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大约在一个半月前,有几千骑骑兵打马从边城而来,快速通过了金州往西域而去。 那上万匹马,速度快得像闪电。 过了几日,边城又来了数万人大军,他们高举着着西征大军的旗帜。 有那懂行的还照着对方的阵容算了算。 最后得出的结论,说是至少有八万左右! 披甲骑马、常年与鞑靼在边防线上作战的正规军,比起那些连流民都打不过的府军不知强了多少倍。 天底下还能有比关西七卫更安全的去处吗?! 于难民们而言。 来大西北讨生活,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都以为西域那蛮荒之地只有漫天黄沙,不想,他们很快就被对方的实力闪瞎了眼。 大军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赶着数万只羊群,浩浩荡荡从关西七卫的方向回来。 白花花的大肥羊! 数量多得根本数不清。 隔着一条河都把他们馋疯了。 紧接着,边城的方向又来了几千辆马车。 再后来,他们又看见了更多牛车、驴车。 这些车行走速度慢大部分还是敞篷的,车上坐着的老老少少被难民们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是那些驻军的军属们! 移民开始了! 接下来总能轮到他们了吧? 谁知边城方向又来了一群用双腿走路,后背背着孩子、扛着包袱的百姓。 衣衫褴褛的模样和他们差不多。 “乖乖!怪不得俺娘常说,跑得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那些人不得比俺们先到先得啊!” 浊河南岸的难民们再也忍不住。 火急火燎的,天天对北岸喊话。 喊也没有人搭理。 直到那些难民们都过关好几日了,金州关的关军才开始架浮桥。 难民们十二个时辰守着在岸边,再不肯挪动半步。 男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地上,就此事展开了一场场议论: “关西七卫肯定已经被西征大军给拿下了!”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前些天过去的那些羊不是战利品还能是啥?” “看来胡人之前抢了关西七卫,也没在那里驻军!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边军给打败了!” “其实俺还是有些担心,关西七卫被胡人占了一百多年,现在被驻军抢走,会不会再打过来啊?” “你个怂货怕甚?边军既然敢这么快就让军属们搬过去,肯定是已经扫除了一切障碍,你在老家有见过不怕死的官夫人么?她们是不是遇到事比谁都跑得快?” “怕有个卵用?俺这些都有三十几万人!要是胡人敢来,每个爷们撒一泡尿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对哦,那些驻军有近十万,还有他们的军属,再加上咱这三十几万人,到时候不知道是谁怕谁。” “......” 男人总是很热血。 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 妇人们不懂天下事,让她们念念不忘的还是前些天看见的那些羊。 闲下来就要念叨几句: “那些胡羊可真肥哩!也不知道俺们去了卫所,能不能分个三五只来养?你们说,那些胡人是不是天天都有羊肉吃?” “不说天天,只要一个月杀一只,就比俺们村里地主家的日子过得好!都说西北的羊肉肉味不膻,滋味好着呢!” 肉,肥滋滋又不膻的羊肉! 谁不爱吃? 周围响起一片吸溜口水的声音。 不多时,又有上了年纪的妇人问: “老婆子我可能有些老糊涂了,之前不是都说胡人那地界儿只有光秃秃的大沙漠么?这么多羊,要上哪里给找草料啊?” 关内的人养猪、养鸡鸭是养惯了的。 越大只的牲口吃草的食量就越大,家里要是养个三五只羊还不得全家都忙着割草。 有对西域了解一些的年轻妇人,为其解惑: “大娘!沙漠里头也不全是沙子,还有绿洲呢!胡人和鞑靼一样,他们就是赶着羊群跟着牧场和水源走的,一片牧场草地啃干净了就赶着羊群去下一个牧场。 听俺家公公说,西域那些普通人家,基本都有上百只羊的,大户一些甚至能养数千只。” “呀!这么多!”妇人们羡慕得齐齐咽口水。 纷纷感慨: 人家胡人的日子怎就这么好过哩? 一只羊今年都能卖三四两银。 一家要是有个几百、几千只羊? 天菩萨! 老家的地主们都比不过胡人哩! 意识到西域胡人的实力,妇人们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小子们是在男人堆里听一耳朵,又在妇人堆里捡几句关键的来听听。 恨不得马上动身往关西七卫奔去。 还有甚么比牧羊、放牛,更让小子们更乐意干的活计? 第280章 瓜州初印象 金州关对面的难民们都以为,胡人的地界儿遍地是牛羊。 但第一批军属们到了瓜州后,心慌得一批。 无它,关外目之所及处实在是太荒凉了! 赵染兴致勃勃要带好朋友肥仔下车看风景。 俩人嘴巴张了张,不待感叹一句就闭得紧紧的。 这里是真的喝西北风、吃沙子! 张嘴就能自助的那一种! 头上的太阳仿佛和边城不是同一个。 晒得也格外脸疼。 俩人交流只能靠眼神和手势。 扭头肥仔就看见了接待他们这一行人的瓜州卫千夫长,他脸上貌似都晒得脱皮了。 孩子举着肉爪举起又放下。 嘿嘿,想帮那位叔叔撕一撕。 不知有人想为自己代劳撕死皮的千夫长,正在给队伍里最地位最尊贵的熊老夫人解释: “关西七卫在一百多年前被喀什葛尔汗国占领后,卫所全部被烧毁。朝廷在他们打过来之后,就下令封闭了和平关并迁关西三县民众入关。之后这些年,敦煌、瓜州、玉门就成为了没有建制的荒漠之地。 关西七卫中五个卫所的情况和瓜州都大差不离,只有离胡人地盘最近的哈密卫条件最好。那里曾经是哈密国的国都,还是喀什葛尔汗国一个亲王的封地,昂们关西的总兵府就设在王府里......” 在他的描述里,哈密城就和西北的普通州府差不多,有护城河,有城墙,有商铺等,城里还住着一些当地百姓。 总体来说,就是关西七卫第一城! 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离胡人地盘太近了些! 听到这里。 七十多岁的熊老夫人大声嚷着:“昂儿子在哪儿,昂就去哪儿!在哪儿,他都能护着昂这个亲娘!” 千夫长来自榆林卫,之前也没有和老夫人见过面。 老夫人这几句话下来,他的耳朵嗡嗡响。 熊老夫人和历任宁阳侯夫人不同。 她与熊父都是边城普通军户出身。 军户养闺女不讲究那些个知书达理,温言细语。 婆家挑儿媳妇,一般只看重几点。 出门能不能下地种田? 回家能不能洗衣做饭? 再加有没有一个能生养的好体格子! 体格越壮,越受婚嫁市场的青睐。 身板比熊父还高壮的熊老夫人,当年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嫁到婆家的婚姻生活却不是很顺利。 倒不是说婆婆和男人有多难伺候,而是她在生育这事上颇有些艰难。 不是不能生! 熊老夫人一年一胎,一口气连生了四个闺女! 到了第五胎,好不容易才生出了熊真这么一个带把儿的来。 怨不得他们这般重男轻女,邶国的军户就是一种世袭的征兵制度。 军户要是没有儿子,自己或亲属需要继续服兵役,直到有适龄的男性后代接替。 可想而知,熊真的出生对整个家族有多重要! 熊老夫人当年就因为这个九斤重的胖儿出产,难产坏了身子,今后再没了生育。 唯一的小子,全家人自然是把他当成了眼珠子。 爹娘和四个姐姐都是什么好吃的,全紧着他一人吃。 待他长成半大小子后,熊父还常常带着独子和那些上过战场的百夫长们学习。 熊真不愧是全家人的希望。 吃得多、长得壮,和老兵油子们学的全都是些杀招。 十几岁就在边城的一众小子中出了名。 出了名的能打! 出了名的出手狠辣。 赵牧云还是侯府世子的时候。 熊真就从小兵卒,做到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在一次带兵与鞑靼作战中不幸落入对方的圈套,被诱到了关外的包围里。 就在他自己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带来的一千多骑兵快被团灭时,是侯府世子爷带着亲卫前来救了他。 至此,他就成了宁阳侯世子最坚定拥护者。 跟对了人。 本身也是个有本事的。 在赵牧云彻底掌握边城的军权后,熊真也一步步坐到了边城的二把手的位置。 照理说,二把手的亲娘在边城也算是一号人物。 但是吧。 熊老太太这些年都不怎么出来社交。 也不知熊家的风水是怎么一回事。 从熊父开始就是典型的阴盛阳衰。 老太太生了四女一儿。 经过她精心挑选的,熊大屁股大腰身和水桶一般粗的儿媳妇卫氏,也是个不中用的! 嫁到熊家二十几年,那身体壮实得都没生过几回病。 但就在生儿子这一件事情上,比她这个婆婆还费力。 闺女也就刚嫁来的头三年,生了俩! 之后,再没有动静! 起初熊真官职不显的时候,老太太除了天天让儿媳喝生儿子的偏方,也无济于事。 后来熊真做到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她就开始为儿子张罗纳妾。 十年时间,陆续纳了六房! 这些看着好生养的妾室,也同样不争气! 折腾了这么些年,费了她半个家底! 结果呢! 一共就生出了五个赔钱货! 至今,她大孙子的影子也没看见。 这些年,边城那些官夫人的社交,熊老夫人是从来不参加的。 不是她不愿意听旁人奉承巴结她。 实在是觉得自家儿子没有后代这件事,让她其他孙子一群群生的老太太面前,抬不起头来。 自己的儿子是真孝顺。 让他娶妻就娶妻。 让他纳妾就纳妾。 如今都成了关西总兵大都督。 熊老夫人是既骄傲又憋屈。 别看她都七十多岁了,拖家带口离开边城可没有半分不舍。 心里想着是,说不定就是边城的风水不利于儿子的子嗣! 刚才那个接待他们的千夫长说,不远的敦煌就有一座传承了上千年古寺,还说那个古寺有多少个得道高僧停留过。 在历史上是如何如何的香火鼎盛! 七十几岁的人,听到这些谁不迷糊? 她是真有一个简单又质朴的愿望,想要与佛祖好好诉诉。 其余要跟去哈密卫的军属们,自然不能撇开老太太先行一步,也只能在瓜州多停一天,跟着老太太去见识一下千年名寺的风光。 谁知就这么耽搁了一天。 待这些家属们赶到哈密城时,熊真等人已经在百里之外的大漠中了。 完美错过! 第281章 新府邸 好在,熊总兵走之前也做好了安排的。 熊老夫人以及他的嫡妻卫氏、庶女和妾室们,都要住进昔日的忠顺王府,今日的总兵府中。 老太太活到七十几岁。 哪里见过,这般充满异域风情的土墙高台、琉璃瓦顶、园林交错的建筑群? 光一个前庭大门,都能惊得她让仆妇帮着扶下巴。 熊真的亲兵独眼现任总兵府管家,正热情的为老夫人介绍总兵府的情况: “老夫人,前庭后院加一块有一百八十八间屋,后院一共有十八个院子。总兵大人给您留的正院景致是最好的,院子里还种满了葡萄呢! 唉哟,您是不知哈密这地儿的甜瓜和葡萄有多香甜,包管您吃上一个月都吃不腻!就是那十两银子一壶的葡萄酒,今后您每餐都能喝上半壶的,想饮多少有多少!” 老太太顿时来了兴致: “哈密这地界儿当真这么好啊?一路都快把昂这把老骨头给颠散了!快带昂去看葡萄,就只有昂的院子里有呀?现在结的果子多不多?” 独眼笑着大声回道: “昂觉得这里好得很!牛羊肉和瓜果随便吃!葡萄只在您的院子里有,今年结了八百多串,看着喜人得很! 您回头可以您的院子里开一个赏果宴,邀请那些老夫人们同您一块赏葡萄,看过瘾了就可以自己动手摘着吃。” “哈哈哈......你这个主意真真好!昂老婆子来了,总兵府是该宴一回客了!把一路从边城来的那些个夫人、太太和小姐们都请来。” “只您一句话的事......” 卫氏走在婆母右侧,面带微笑默默的听着。 其实,她对这样的总兵府只有三分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担忧。 无它,太过华丽了! 比怀庆府的宁阳侯府还要华丽数倍! 未来的西北王都没住过这样的豪宅,她们怎能安心住进来? 但看自家婆母那露出豁牙的模样,还有几个庶女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识趣的闭上了嘴。 其实她的日子还算好过。 家里的管家权都由她把着。 庶女们的教养也不用她费多少心思,几个妾室出身不高,私底下的斗法也舞不到她跟前来。 亲生的两个闺女得了她亲手置办的大笔嫁妆,欢欢喜喜的嫁了人。 嫁的还是门当户对的人家,长女如今都已经为人母,次女临行前也悄声告诉她,怀孕未满三个月。 三十八岁的总兵夫人,手里有管家权又有钱,还有啥不满的? 且让那些还在一心拼儿子的女人自己争去吧! 几个妾室紧随大部队的后半段,耳朵都竖了起来。 听亲兵独眼提了一嘴,说是她们每人都有一套独立的院子,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 她们的笑脸,维持在踏入后院的一刻钟后。 “这......这......这......” 这地上跪着的八个,满头小辫子,身上挂满了饰品,还穿着轻薄衣纱的异族少妇都是谁? 熊老太太大声喝问:“都是些甚么人?穿得如此伤风败俗!昂们府上可不要这等轻浮的丫头伺候人!” 独眼也没料到总兵大人的新宠们胆子这么大,居然在老太太和夫人来的头一天吗,就跑来请安了。 真是一点缓冲余地都不留给他。 他只得在老太太身旁低语:“是大人上回去火州抢回来的战利品,都已经收用了!” 老太太完全不顾及有多少人在场,破口大骂: “你们就不能好好劝劝你们大人,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老婆子给他纳回府上的可都是最守规矩的良妾,断不能贪图床上那点子快活劲儿,就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老太太心里也知道骂儿子的亲兵也没啥用,但她就是气不顺。 她给儿子纳妾为的都是子嗣。 眼下跪在地上的都是些什么狐狸精?! 那身段,那勾人的小模样,还有那一身打扮,看得她脑瓜子嗡嗡响。 竟然还一次就纳了八个! 这不是吸干她儿子的精血么?! 再说了。 她可不想要这种异域女人为她生孙子。 卫氏就看着她婆母脸色从红到青又到紫,一干妾室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面露凄苦,心里都快笑成了汪! 总兵府是:家大、业大、责任大。 将军府则:人少、事少、矛盾小! 是的! 作为持续为收复关西七卫立下大功的甘将军,她得了一座将军府! 哈密城的将军府有四个。 甘明兰最后选了一座离主街有些距离的,建筑风格在哈密城为数不多的汉式民居。 这是一座用青砖和木头四合院! 门楼上书:游击将军府! 开门就看见了青砖雕砌的壁照。 三面是房,一面是墙。 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 后院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可以种花、种菜。 左文康一进院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前世的王府就像一个华丽的鸟笼,空荡荡、冷冰冰。 边城的三十六号院又过于憋屈和贫瘠,住的时间也不长,他对那里还没生出什么样的情绪。 唯独这个将军府。 他进门就心生亲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边参观,边在心里开始琢磨要如何布置。 罗氏抱着小孙女跟在儿子身后,声音低低道: “圆圆哦,你可真是好命哩!才半岁多就住上了大宅子!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娘不得给你配四五个丫头伺候呐。” 左文康顿了顿,同样低声回道: “那也是圆圆她娘有这个本事,娘,您要是嫌弃将军府不姓左,儿子就在旁边再赁一个院子怎样?” 罗氏:这谁家的儿子?胳膊肘是不是装反了! 肥仔听不懂大人的机锋,带着他的好朋友巡视新家,叽叽喳喳好不快活: “姨姨,窝家的院子好不好看?里面的屋子多不多?这回你能认识窝家的大门朝哪里开了吧?” “好你个臭仔!这是要撵我回边城了吗?呜呜呜,亏我还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子不是曰,有朋自远方来要好吃好喝招待么?” “姨姨,窝还没有学到子曰!” “姨不管,孔圣人都让你招待朋友,你可不能不听圣人言。” “......” 第282章 举国之力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福气可享。 不过是养家的人,在替享福的人负重前行罢了! 罗氏对于游击将军府有一点小小的怨念。 她觉得自家儿子就像是大户人家的上门女婿,这座将军府它明明白白是姓甘的! 但她也只敢在儿子面前,小声叨叨两句。 真要让她搬去其它民居,哪怕比现在更豪华数倍的院子,她都不乐意。 这可是游击将军府! 从五品武官的府邸。 左家嫡支五代内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官呢! 再说以儿媳妇的能耐,这官职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不定哪天她也能成为那啥总兵府的老太君嘞! 想到这里,老脸不由得讪讪的。 慌忙瞟了不远处的亲家大侄子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甘明福进了院门半晌,还有些恍惚。 门楼上的游击将军几个字,让他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姐姐已是官身。 光宗耀祖。 光耀门楣! 还扬的是甘家的门楣呢。 要是把这些消息写信告诉边城的爹娘和弟弟,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离开边城之前,甘味鲜这几个月挣的银子爹娘都让他带来了。 原话是,让他帮着给姐姐置办一个新家。 可再看眼前。 将军府都有了! 院子的几间正房,还自带了一水儿溜光水滑的黄花梨家具! 可见这宅子的上任主人,非富即贵! 他想为将军府添置点东西,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还缺点啥。 不提游击将军府,给刚到的婆家和娘家人带来了多少欣喜。 就说甘明兰所带领的先锋营,以日行二百里的速度行军,第五天晚上就发现了胡人的第一批斥候。 胡人是真的来了! 来的人数还不少! 话说,早在半个月之前。 喀什葛尔汗国王庭先后收到了关西七卫被夺,哈密忠顺王和数十贵族以及家人,被邶军生擒的消息。 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 王庭里全是各方势力和贵族们讨伐邶国的声音。 他们没有想过用赎金去赎人! 这一轮讨伐还没形成具体报复方案呢,火州弓骑兵团灭的噩耗再次传来。 一下打在了七寸上! 多方人马,彻底怒了! 虽然喀什葛尔汗国现在已经过了全盛巅峰期,但这些年来的疆土还在缓慢拓张中。 哪怕去年那场圣战折损了数万骑兵,但结果还是喜人的! 他们兵强马壮! 他们的弓骑兵们还能拔刀! 喀什葛尔汗国是一个全民信伊斯兰教的国家。 国内有两个主要宗教势力,一方信徒喜爱佩戴黑色皮帽,另一方则是白帽白袍。 两派和卓(教派领袖)在游牧民和城邦贵族中,都有极大的影响力。 每一次的汗位继承人的任命,实际是两派之间的竞争结果。 当代表黑帽势力的国主提出,要举国之力远征邶国时。 白帽和卓(教派领袖)当场提出了反对意见: “据可靠的消息,邶国的老皇帝已经入了土,现在继承皇位的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 小皇帝刚坐上皇位就发了明旨,让边关守将等带兵进京护主,可惜邶国的九边重镇都没有总兵响应。 辅佐小皇帝的摄政王,就将同样的旨意发给了那些作乱的领命首领,甚至许以异姓王王位! 现在他们的乱民首领们为了争夺王位,强得可怕!听说连一向不理朝廷的江湖人都动了心思,纷纷涌入了商都。 汗国这时候举国之力攻打邶国,不仅会引发西北边军的强烈反抗,说不定还会让这些边军首领们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汗国。” 白帽和卓(教派领袖)的利益共同体们纷纷表态。 “攻打邶国确实还没到最合适的时机!再等等!” “举国之力怎么举?几十万人出征所需要的粮食就不是小数,实在太过劳民伤财了!” “......” 黑帽和卓(教派领袖)对邶国内乱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去年的那场圣战,就是他们这一派系的圣骑士损失最大。 这回提议举国之力攻打邶国,未尝没有想要削弱白帽和卓(教派领袖)势力的意思在里面。 但,毕竟都是畏兀尔人! 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强大汗国。 两派的野心,整个西域是装不下的! 他们希望将把真主的福祉,传到更广阔的土地上。 黑帽和卓(教派领袖)以及他的跟随者们,再次商议后也修正了之前的计划: “汉人口中的关西七卫,既然已经成为汗国国土一百多年,再是没用,也不能从我们手里被人夺走。 不然,其他被汗国兼并的部落和地方首领,就会有样学样! 汉人数百年前修的卫所和民宅早就被焚毁,邶军想躲都没地方躲去,而且大漠中也没有天险可守。 难道这样利我们大好的局面,圣骑士们还不能将对方数万驻军拿下? 杀了他们,然后就等在那里! 一旦探子传回邶国边关重镇相互厮杀,只他们耗尽一定量的兵力后,和平关外的圣战士们就可以长驱直入中原!” 白帽和卓(教派领袖): “就怕不那么容易彻底将这些邶军杀光,邶军是军户制,说不定他们的家人就在来关西七卫的路上。” 黑帽和卓(教派领袖): “来得好!军属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让捕奴队的人随行,到时候把那些男孩子统统抓回来当奴隶。” “......” 重新夺回关西七卫,就会打掉邶军嚣张的气焰。 关西七卫地势平坦开阔。 对广大弓骑兵来说,进可攻入和平关,退则回到大漠里。 再没有比这更稳妥的方案了! 之后。 各城邦贵族们大约花了半个月时间,才筹齐了足够二十五万弓骑兵吃上一年的口粮。 要不是今年的小麦刚刚丰收,举国之力在边境上等一年,还是有些困难的。 前后这么一耽搁。 二十五万大军出发前,离邶军收复故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夜幕降临。 敌军斥候在大漠里行军的动静,格外醒目。 只不过这些人遇到了玉面罗刹。 主打一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283章 夜审斥候 到了下半夜,大漠里的气温,再没有白日的燥热. 很是凉爽宜人。 在连续抓了两拨斥候后,甘明兰却即刻下令: “收工!胡人今晚应该不会再派人出来了,就先审一审抓到的这些人吧。” 大沙漠实在太大了,寻找胡人斥候的线索全靠阿土大王帮忙。 要是不从斥候口中问明白胡人来的方向,他们就只能做那无头苍蝇。 “将军,交给昂!昂最会了!”一个姓古的千夫长,主动请缨。 他在进先锋营之前,是夜不收右卫军的一个百夫长。 有幸跟着甘明兰去过一趟漠南草原。 此次西征伐胡,甘明兰被任命为游击将军主先锋营后,自然要组建自己的领导班子。 一来,就任了千夫长一职领一营兵力。 多少人一辈子都老死在百夫长上,千夫长就是广大基层边军,此生最高的职业梦想。 更何况,先锋营的将军是甘明兰! 跟着甘将军,不仅能升官还能发大财! 其余几个千夫长的升迁和心境与古千夫长差不多,所以个个办差都很积极。 古千夫长之前在夜不收,干的也是斥候的活计。 现在相当于遇见了同行。 同行相见,分外眼红。 本以为,审讯业务和以往遇到鞑靼兵勇那般手拿把掐。 不想,古千夫长的三板斧都用完了。 这些被宗教彻底洗脑的圣战士们,意志力出奇的坚强! 甚至不小心弄死了两个,剩下的十几人也没一个开口的。 斥候们都是能听得懂汉语的。 被抓后全程面无表情,受刑时也表现出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放亮了。 甘明兰再没了耐心,对着夜空吹了一声长哨。 “咻咻咻......” 不远处,即刻传来一阵尖细的鼠鸣回应。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 寂静的沙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咕着前行。 间或还有细细的“唧唧”声传来。 这些声音,生活在大漠里的人并不陌生。 其实就是一种体型不大的啮齿动物——沙鼠。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沙漠腹地。 夏季的地表温度白天一般高达60c,冬季风雪交加,最低气温在零下30c左右。 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只有极少数动物能够生存下来。 沙鼠,就是其中的一种。 它们的胆子小,昼伏夜出,以各种昆虫、梭梭树枝、骆驼刺、沙拐枣和大量梭梭种子等为食。 本就艰难的生活中,沙鼠们又遇到了阿土大王这么一个体力值完全碾压它们的大煞星。 臣服,必须臣服! 这些天都习惯了,让干啥就干啥! 哪怕不久前大王给的指令是,让它们啃食躺在地上的两个两脚兽的皮和肉。 熊熊燃烧着的石炭堆前。 被推出来当出头鸡的两个胡人斥候,四肢被固定在了沙地上,呈大字型。 悍不畏死的两人,在看清沙地里钻出来的毛茸茸后,心尖都跟着颤抖。 其余斥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一只和小羊羔子一般大的旱獭,指挥着一群沙鼠往地上被定住了的两个同伴的衣甲里钻了进去。 啊!这是要做甚? 火光之中。 地上的两个同伴,似乎也受了惊吓。 紧接着,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扭曲了起来。 是痒? 不对! 是痛! 沙鼠们用自己尖尖的牙齿,一口就咬在了两脚兽的皮肉上。 它们的体型不大。 一次能啃下来的皮肉,也就豌豆粒那般大小。 要是单个沙鼠咬一口,普通人还能受得住。 但,钻进衣甲里的有几百上千只! 几百口下来,浑身都在冒血。 全世界表达痛苦的声音,都一样。 “啊!” “嘶!” “阿帕!” “......” 缓过痛劲儿后,开始疯狂咒骂。 他们衣甲下的情形,同伴们看不见。 但露在外面的脸、手和脚被啃噬的惨状一目了然。 其实。 沙鼠们也是头一回干这活儿,免不得有些畏首畏尾。 阿土大王见状再次发号施令: “唧唧唧......时间不多了,加快速度!给本大王啃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几声短促的号令,仿佛是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 王者威压直逼。 沙鼠们再不敢小心翼翼尝试,发疯一般的大口大口啃食。 地上的两个斥候全身开始疯狂的扭曲,头也不停的左右晃动,企图把咬他们脸的沙鼠给甩出去。 围观众人只觉得两具健壮的躯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从沙鼠们赶到,再到留下两具森森白骨骨架,全程只用了两刻钟。 十几个围观鼠刑的胡人斥候,被这种残忍的审问方式,吓得一个个瘫在地上,身体软得如同一摊烂泥。 身下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被吓得,失禁了! 他们再是脑子里默念了数百遍真主安拉,也没有亲身体验一回的勇气。 不仅胡人斥候们被彻底镇住了。 就连先锋营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些人,胃里在不断翻涌。 心里想的是,昨晚的肉干,真不该吃! 就在胡人斥候们被吓得心神惧裂时,一道冰冷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再接着问,沙鼠们应该很久没有吃过肉了!回头就把他们定在沙地上,让沙鼠们省着吃,一个人总够吃个七八天的。 给本将军分开审,同样的问题,拒绝回答的,不老实回答的,马上送来给让沙鼠加餐!” 老实回答的,倒是可以给一个痛快的死法! 在战场上给被俘的敌军一个痛快的死法,就是天大的仁慈。 斥候们闻言,如坠冰窟! 撒旦! 那个女人是撒旦! 还是能驱使沙鼠的撒旦!! 十几个斥候,如死狗一般被人拖下去单独审问了。 有了杀给猴看的两只鸡在前面做示范。 这一回的审讯工作,果然就顺利了很多。 天亮之前,先锋营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甘明兰听完一手情报后,挥挥手:“还算老实,那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搜身、抹脖子、丢进被挖出的深坑里深埋,一气呵成。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 除了甘明兰,所有人都选择啃一个硬邦邦的胡饼补充体力。 他们没有甘将军内心强大。 还想借着胡饼,压一压之前翻涌过的胃...... 第284章 分兵南北道 四个千夫长分别咽完口中最后一块胡饼、又接连灌了几大口水,干瞪眼半晌才缓了过来。 饭毕。 几人就盘腿坐到了甘明兰的下首,分析敌情。 古千夫长率先发言。 他为另外三个千夫长陈述了从胡人斥候口中,审讯得来的消息: “喀什葛尔汗国此行的总指挥官,是一位战斗经验非常丰富的黑帽教派老将,同时也是汗王的老丈人。 这位汗王的老丈人,一共率了二十万骑兵和十余万辎重兵。 其中,火绳枪大约有三万多支,但他们带的粮食够这三十几万人吃上一年的量。 他们带的东西多,走的都是相对比较平坦,路途比较远一些的西域北商道。 西域北商道最后一个城市委鲁母,距火州只有四百里..... 但是,被抓的十几个斥候隶属另外的五万先锋军,这一支精锐走的是西域南商道。 南商道就是从王城莎车出发,经过西域古国于阗,沿玉山北麓,穿过罗布淖尔,目标是夺回瓜州卫。 这些斥候比五万先锋军提前出来了半个月,我们抓的这两批就是打头的前哨。 他们后面每隔五十里就有一队九人,消息就是从前哨往后,层层传递回去的! 这一支先锋军的领军将领叫做单阿里,年过三十岁。 他是喀什葛尔汗国开国元勋的后裔,同时也是白帽和卓(教派领袖)最倚重的子侄......” 众人也算听明白了。 年轻的胡人精锐骑兵人数少、抄近道,目标是离和平关最近的瓜州卫。 汗王老丈人这个老将,却领着大部队和辎重妄图通过火州,奔袭哈密卫。 分南北两道进攻。 只要同时开打,关西七卫卫所就会顾此失彼。 失去哈密卫和瓜州,其余五卫就不攻自破了。 关于黑帽和白帽两个教派之间的关系,古千夫长也重点了解了一下: “胡人的王庭也是内斗不断,不是黑帽和卓(教派领袖)压倒白帽和卓(教派领袖),就是白帽和卓(教派领袖)把黑帽和卓(教派领袖)压着打!他们现在的汗王,就是黑帽和卓(教派领袖)选出来的,同时也是主战派。” 其余三个千夫长,听得眉头紧皱: “胡人如果只是想夺回关西七卫,用不到这样大的阵仗吧?” “来者不善!他们以往打仗,都是打到哪里抢哪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些马背上的异族,携带大批口粮长线作战的?” “哼!不用猜就知道胡人准没憋什么好屁!” “胡人和草原上的鞑靼都是一个德行!你强就臣服于你,然后上赶着和你互市做买卖,一旦发现你弱,就翻脸不认人!” 古千夫长拍手大笑: “还真被你们给说中了,喀什葛尔汗国的开国国主,就是黄金家族那位天可汗的第七世孙......” 所以。 不管他们的汗王,后面娶的是畏兀尔还是什么异族的妃子。 他们后代的基因和鞑靼人都是一样的! 甘明兰对几人的分析很是认同,她对胡人如此大规模进军也有自己的看法: “胡人一旦重新夺回关西七卫,估计就会在边境线上重新布防!假设我们不敌,最后退兵回边城,你们猜朝廷知道胡人的大兵压境,会作何反应?” 几位千夫长沉吟半晌。 纷纷答曰: “首先会口诛笔伐罪魁祸首,昂们侯爷、熊总兵和甘将军您都是最好的替罪羊!不杀,不足以平息朝廷的无能狂怒。” “接着,朝廷会下令让边城、榆林卫、偏关等边军与胡人血战!在调兵的同时,趁机把手伸到边军军权上。” “如果三关总兵不听皇命调遣,那把持朝政的阉党估计能把整个河西走廊都拱手送给胡人!反正崽卖爷田不心疼!” “嘶!” 三个千夫长边回答边变脸,局势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几人互视一眼,纷纷表态: “将军,昂们都听您指挥,您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对,先锋营没有一个怂货!怕死不配入先锋营!” “脑袋落地不过是碗口大的一块疤,劳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营里兄弟们这回给家里攒下的钱财,足够他们几代人活命的了!出发前都说过,跟着甘将军上战场,死而无憾!” 甘明兰:“......” 动不动就想着以身殉国,这点就很不可取! 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 有她在,必须要做那胜利者! 话又说回来。 要是胡人的组织内团结一致,她行事前还会忌惮一二。 不想对方的国主不仅被那劳什子宗教架空了,宗教内部还有黑白帽教之分! 有纷争就好啊! 分兵来袭,更是一件大好事! 就那戴白帽子的五万精锐。 她明说,看上了! 之后,趁着先锋营整兵期间。 甘明兰就把审讯内容,包括他们几人现场的分析写了出来。 同时还在密信里告知了熊总兵,她与先锋营的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以及一些小建议...... 就在甘明兰等人,飞速赶往五百里外的罗布淖尔时。 单阿里也正带着麾下的五万精兵往罗布淖尔而去。 西域南道是最早的丝绸之路。 一路行来,道路很是崎岖。 单阿里带着五万精锐拿下瓜州卫,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就在次日夜晚,失去前哨的消息传回来,他的信心起了小小的波澜。 他把消息告诉了几个心腹下属,同时感慨:“看来,汉军并没有在瓜州等我们!已经出门远迎了!” 年轻的下属们,不以为然: “不是说汉军在整个关西七卫一共才驻军几万人吗?能派多少兵力出来?出来了迎我们更好,大漠里都没法藏兵!也还他们一个有来无回!” “不一定,要是得知我等如此大规模的圣战士出征,汉军说不定已经躲进和平关龟缩不出来了!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守城吗?” 单阿里很是理智,不理下属们的争论,直接下令:“加速前进,在明日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罗布淖尔!” “是!” “律律律......” “快,再快一点!” “......” 第285章 人间地狱——罗布淖尔(上) 次日,傍晚。 单阿里率领的五万精锐,终于在既定的时间内抵达了目的地。 前来迎接他们的斥候领队,正在为他汇报情况: “阿帕克(将军),前面东行五十里就是罗布淖尔了!我们已经在此地驻扎了四十几日,为了让您更好的了解罗布淖尔,还在计戍河的上游草原部落,给您请来了一位罗布族族长。” 单阿里闻言很是高兴,丢下手里的马鞭大叫:“快请,快请!” “是,阿帕克(将军)!” 亲卫见自家将军行军一日还有这般的兴致,不解的问: “阿帕克(将军),罗布族是个什么族?” 西域各国的异族有四五十个,但还没听过有罗布族的名号。 “罗布族是畏兀尔人的一个分支,他们的祖先就生活就在罗布淖尔里面,不种五谷也不放养牲畜,只靠着捕鱼为生。要说对罗布淖尔的了解,还得是罗布族人。” 这个亲卫属于典型的四肢发达,脑子平平,他听得糊涂,不停的挠头: “罗布淖尔在蒙语里的意思,是多水汇集成的湖,您说罗布人靠在湖里捕鱼为生,那现在的那些湖又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 被斥候首领带来的这位,穿上披着一件麻衣、皮肤晒得黝黑的罗布族族长,给出了答案。 老族长望着罗布淖尔的方向,眼里有着异样的光彩: “那是在两千多年以前,罗布淖尔的上游有五条河经过,分别叫做:计戍河、昆其河、车尔臣河、疏河和都乡河。 这五条大河全都汇集到罗布淖尔里,那片沙漠就是一片海。 我们罗布族的祖先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有吃不完的鱼和鸟类...... 当年,这里曾经还生活过一个,城民很多,很富足的楼兰国。 西边各国、各部落的商人,就是骑着骆驼和马匹通过楼兰,再穿过罗布淖尔,东去中原汉人的地界做买卖。 罗布淖尔的慷慨,却并没有教会生活在这片海周围的人类,懂得珍惜水的可贵。 楼兰的贵族们,不沐浴不出门,更多的是一日要沐浴三到四回。 后来,太阳神看不下去,就对罗布淖尔下了诅咒! 罗布淖尔上游的河道就改了方向,再不往罗布淖尔里流。 慢慢的,罗布淖尔就没水了、干枯了。 我们以捕鱼为生的罗布族人,只能顺着上游的河流搬走,楼兰国的王城却被埋在了这片黄沙中......” 第一次听人讲古的精锐们,麻了。 什么太阳神的诅咒? 他们不信! 只搞明白了,这里曾经确实有过水! 单阿里之后提出,想请这位族长给大军做向导,还许以了重金酬谢。 哪知,刚刚还很热情的罗布族长,听到他的邀请,一下就变了脸,惊恐的摇头: “不......不敢去!被太阳神诅咒的人间地狱,我们的先祖有令,只要上游的河流不汇流进罗布淖尔,罗布族人此生都不能再踏入此地。” 人间地狱? 听着都令人毛骨悚然。 单阿里的亲卫“刷”的一声,拔出了刀。 他把明晃晃的刀锋,架在老头子的脖子上。 狠狠的威胁道:“老头,你敢不去!” 罗布族族长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对死亡威胁,一言不发。 心里想的是:死在这里,族人至少还能帮着他收尸,进了罗布淖尔,将死无葬身之地。 罗布族族长的态度让单阿里意识到,此行或许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顺利。 随后,他再次把斥候首领召唤了过来。 “进罗布淖尔西的有几队人?都是在多少天前进去的?有没有要求他们沿路留下标识?” “阿帕克(将军),已经进去了十队人,最早的一队照时间来算今日正好满一个月,之后是隔上三天再进一队人! 前面六队人,不知是被汉军俘虏了,还是在盐沙中迷了方向。 最晚进去的四队人还有消息传回来,三天前传回来的消息是,马上就能穿出罗布淖尔了。 标记他们是走一路做一路的,但就是里面的沙山变化很快,找不到也是常有的事!” 亲卫听到这里,立着眉毛,用手里的刀腹拍着罗布族族长的黑脸,得意道: “老东西,你听见没有?没有你带路,我们照样能穿过罗布淖尔!” 罗布族族长:“......”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族长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入了单阿里等人的心里去。 以前要是遇到这种不配合的异族人,早就成了亲卫的刀下亡魂。 也许是怕见血不吉利。 又或许是认为,罗布族人与罗布淖尔有什么联系。 总之,族长还活着。 斥候们在此地扎营了一个多月,除了不断收集前方的情报,还在为身后的大军做准备。 罗布族人就是在计戍河上游寻找淡水水源的时候,找到的。 此外,他们还晒了很多的鱼干...... 即使准备了这么多。 当这五万精锐踏入罗布淖尔后,还是感受到了这片沙漠的与众不同。 沙漠里常见的树、草或爬虫之类的,这里统统没有。 安静得可怕。 目之所及,到处是高高低低的沙山。 他们沿着斥候们留下的标识,才走了不到十里路。 忽然,在前面领队的就传来了一声声惊呼。 “快起来,快起来!” “啊,帮忙拉一把,快......” “退回,退......” 退,来不及了! 离得近的弓骑兵,直接吓傻在了当场。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过几息间,那滚滚黄沙就吞进去了几十匹人和马! 想要救人的,跑动间,自己也跟着陷了进去。 太可怕了! 太惊悚了! 活沙吞命! 罗布淖尔的人间地狱之名号,果然名副其实。 单阿里听到汇报,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却还得安抚众人: “我们现在走的是罗布淖尔的边缘,越往湖心走,盐壳结成的地面就越硬。现在走慢一些,到了地面硬的地方再加速。” 得了一个当头棒喝,接下来的行军速度慢得可怜。 且马与马之间的距离,比之前疏了数倍。 尽管如此。 进罗布淖尔的第一天,流沙就先后带走了几百条人命...... 第286章 人间地狱——罗布淖尔(下) 黑夜降临,气温呈断崖式骤降。 人的五感,就像被加了放大器。 那些亲眼见证且差点被流沙陷进去的弓骑兵们,心跳得格外剧烈。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谁知下半夜还刮起了沙尘暴。 生活在西域的人,对沙尘暴从不陌生。 他们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纷纷寻了掩体静待风暴过境。 没想到,这一场沙尘瀑从下半夜刮到了次日上午。 单阿里最后的记忆就是他被埋进了沙子里,沙子快堵得他呼吸有些困难,之后双眼发黑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又感受到了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他的身体。 暖和的。 热气的! 还活着! “阿帕克(将军),阿帕克(将军)你还好吗?”亲卫看着他双眼聚焦有了意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单阿里沙哑的声音问道:“昨晚可有人马伤亡?” 伤亡自然是有的! 挖出了一千多具被沙子埋到窒息的尸体,还失踪了两千多人,受伤废掉、死亡和失踪的马有五千多匹。 平坦的营地四周,一夜就多出了几座沙山来。 前面斥候留下来的标识也不见了踪影。 幸好汉人发明了旱罗盘。 有了它,大漠里轻易不会迷失方向。 圣战士们不可能被眼前的困难轻易吓退,正不断断克服困难往湖心靠近...... 神奇的沙尘暴,只在罗布淖尔外围的沙漠里打转。 湖心很是风平浪静。 这里。 大风来了,都得绕一个弯。 离湖心越近,该地特有的盐壳地貌就越显着。 这里的盐碱经过上千年的沉淀、积聚,都凝结出了硬壳来。 而这些硬壳在高温作用下从地面凸起,形成独特的龟裂和纹理。 盐壳如积雪。 入眼,美不胜收。 在这美景下吃过不少苦头的古千夫长等人,却不敢再贸然前行。 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的甘将军扛着一大块胡杨木板,不断深入盐壳地。 她行走的速度很是缓慢。 手里的木枪不时的指向某个位置,鼠大王就随着她的指点方向指挥着沙鼠们的干活。 如此这般忙碌整整两天。 离开前,甘将军把她扛来的木板竖插进了盐壳地里。 之后,又在木板上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 古千夫长等人好奇得抓耳挠腮。 见她回来,就不停的问: “将军,您刚才在木板上写的是甚呀?” “也没啥,就是告知胡人他们已经到了罗布淖尔的湖心地标。” “啊?为甚啊!” 立一个地标,为的是帮胡人明确目的地? 将军是不是累傻了! 十几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甘将军搓了搓被石炭染黑的双手,很是诚恳道: “都是军人,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敢横穿罗布淖尔的总归都是不怕死的好汉!留个地址,好让他们的后人知道他们先辈的埋骨地!” 众人:“......” 昂们将军还怪仁慈的哩。 他们现在最大的担忧是,这事真能成吗? 甘明兰却没给这些人做过多的解释。 她这两天,远不像大家看见的那般轻松。 罗布淖尔的湖心的这片盐壳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一开始,甘明兰都无从下手。 后来,还是被阿土大王找到了胡人数队斥候留下来的标识。 古千夫长等人只知道明面上,阿土大王带着在它的沙鼠小弟们在盐壳地下埋了几百颗震天雷。 却不知,它们还将数万颗的葡萄种子送了下去。 正是这些葡萄种子,让坚如石头的盐壳地百米深处,已是另一番天地...... 五十里外。 前几天在大漠里走出了牛速的胡马,终于甩开了蹄子快步跑了起来。 湖心没有那些移动的沙山。 从第一队斥候留下的路引到最近一队留下的,全都在。 斥候们传达的消息,无一不是:盐层很硬,放心走,可以快速通行。 骑兵们都受够了,这种稍不留心就会被吞噬的软沙地,哪怕能在硬地上跑上半天也好的。 “律律律......” “驾驾驾......” 畅快的驰骋,年轻的精锐大军在飞驰中,终于有了昔日的精神气。 一个时辰后。 打头的弓骑兵就看见了,某处洼地上好似竖起了一块木板。 难道又是斥候们留下来的? 赶紧驱马前去看个究竟。 一看,立马就嚷了起来: “汉文!居然是汉文!” “难道汉军已经来过这里了?他们,他们现在在哪儿?” “......” 知道写的是汉字。 但没有人知道这些字,具体是什么意思。 整支队伍近五万人,也就他们阿帕克(将军)有这能耐。 看见木板的正面竖着写的是几个黑色大字:罗布淖尔湖心。 大字的左侧还有一竖小字——此地距敦煌四百里。 单阿里起初还有些诧异,这和斥候留给他们的信息没有出入。 但汉人留块木碑在这里又是何意? 不待他想明白,他的亲王跑到了木碑的后面,嚷道:“阿帕克(将军),这后面还有字!” “我倒是要看看,这些汉人在耍什么花招!”单阿里沉住气,驱马转向了木碑后面。 “喀什葛尔汗国远征军之墓!”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单阿里一字一句的读着,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这是汉军对他们这一支精锐弓骑兵,赤裸裸的挑衅! 汉人的规矩,可没有给活人写碑文的! 单阿里忍着心底的怒气和恐惧,拔刀就对着木碑就是一顿砍。 边砍、边下令: “快走,快离开这里!” 他的表情狰狞,言语像含了冰碴子。 打头的弓骑兵们瞳孔微张。 这几天路上遇到的各种艰险,他们的阿帕克(将军)都是沉着且冷静的。 不想,却在一块汉人留下的木碑前,居然破了功。 那碑文最后一句是甚意思? 听不懂汉语,只能听令行事。 他们就想快速冲出这一片盐壳地,跑到敦煌与汉军堂堂正正打一场。 万马在奔腾。 盐层在颤抖。 百米之下,被数万株葡萄藤松动过沙层,逐渐承受不住这样的雷霆之力。 数颗晶核定时炸弹,就在这时候跳到了最后一秒。 转眼。 天没塌,地却开始陷了。 比地龙翻身还可怕。 一些列的塌陷,引发了数千个巨型流沙漩涡。 巨型流沙漩涡它,吞天吞地、吞人吞马...... 第287章 一半战火,一半和平。 两刻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吞噬了五万人马的湖心位置。 代替了白花花盐壳地的是满地黄沙。 也许,过不了多久,那些盐碱又会冒出来,并凝结成坚硬的盐壳地貌。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 眼下,这人为的地质屠杀现场是如此令人震撼。 古千夫长等人惊得,双腿发飘。 手扶着下巴再没拿下来过。 他们看向甘明兰的眼神就不像是在看人。 不巧,这个眼神几天前也看过鼠大王! 鼠大王不是凡间鼠! 是了! 不凡鼠,怎会认一个凡人为主? 古千夫长脑子里空荡荡的。 想说什么又觉得喉咙发紧。 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终于鼓起勇气磕磕巴巴问道: “将......将军,刚才那一场流沙埋胡,您......您是如何做到的呀?” 甘明兰摘下头上的帽子,默默的对着湖心位置默哀了一分钟,才收敛了心绪,认真回道: “要算的话,应该算震天雷和鼠大王的功劳!鼠大王钻进那湖底的盐壳层,看到了下面的暗河! 我就请帮它帮忙,用震天雷炸掉暗河上面沙层的结块,结块的碎沙顺着暗河流走了,上面的沙层就会跟着塌方!” “嘶!原来那片盐壳下面是暗河!是了!罗布淖尔以前就是一个大湖啊,原来湖底是漏的!将军,您能不能教教昂们怎么埋震天雷?这个法子在大漠里能不能通用的?” 看着古千夫长脸色涨得通红,大有一副要是可行,他今后就专攻地雷战的架势。 甘明兰头皮发麻,赶紧给他降降温: “如果不能精准将埋的震天雷全部引爆,下一个踩上去的可能就是自己人!而且,茫茫大漠,你怎知胡人从哪个方向来,又怎会进入你的雷区呢?这一回,还是胡人的斥候一路留下标识,才让我的计划得以实现。” 古千夫长恍然大悟:“原来您这两天都在忙和这些个!” 将军的意思他明白了。 这玩意儿还讲究个天时地利,以他的脑子多半是没法安排得这般算无遗策。 罢了,罢了! 听令行事也没啥不好,反正将军又不会独吞战功。 下面的兵卒们,也都从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 接着就是开始疯狂彩虹屁: “将军,昂谁都不服就服你一个!也就您才有不费一兵一卒,一刻钟就活埋了胡人精锐五万人马的本领!” “是啊,将军!跟着您上战场,昂们真是开眼界啦!” “你们看!那块木牌,那块湖心地标木牌居然还在呢!这下真是给这五万兵当木墓用了!” “......” 这一刻,是独属胜利者的欢呼。 不多时。 远处就传来了鼠大王的声音,这是它确认过胡人陷入流沙中埋得足够深,基本判断这些人已经没有了生还机会。 甘明兰吹响了口哨,之后头也不回的领着十几人往委鲁母城而去: “走吧,别忘了熊总兵马上要对战,喀什葛尔汗国汗王的老丈人的二十万大军!这一回,我们与熊总兵打配合战,目标是将截获他们的粮食!” “啧啧,昂就听不得,那句够三十几万人吃上一年的粮食!那是多少石啊?昂老古怕是得眼红病了!” “得病怕啥!千夫长你这病就得用胡人的军粮来就医治,还得是多多的才能好!” “哈哈哈,你小子这个药方开得好......” 几百里之外的哈密城,却没有大漠里这般剑拔弩张。 军属们是该吃吃,该喝喝。 孩子们对充满异域风情的哈密城大街小巷,是格外的新奇。 本该被遣返的赵染,因为胡人来势汹汹,抽不出精兵护送她回边城,就这么赖在了游击将军府。 可怜的左文康和甘明福有家不方便回,只能领着制图团队住进了总兵府前庭。 赵染这几天过得却并不痛快。 将军府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她每天都和贴身丫头女扮男装,在王城里溜达。 但是,如此充满异域风情的大街小巷里,就找不到一个开门做买卖的商铺! 她,她可是身家有二百两银票的土豪小姐姐! 来了哈密城,有银子却是没处花?! 这话说来,其实与甘明兰他们有些关系。 先锋营炸了城门杀入王城那一夜,凶名大噪。 接下他们又是满城抓人、抄人家财的,闹得是鸡飞狗跳。 之后,更是来了一遭狠的。 杀了几万异族人,就在城外暴晒尸体! 一桩桩,一件件。 就没有不带血的。 城里的普通百姓和商人们,就如同惊弓之鸟。 每天隔着门缝,看着身着青甲的汉军巡街。 生怕这些汉军,哪天就给他们来一个满门抄斩。 别说做买卖了,他们是非必都不敢出门。 不得已出门,也得挑时间段,躲着人走。 担惊受怕的日子没过多久,哈密城又迎来了更多的驻军。 一万五千多汉军扎堆住进城里。 有必要出门的,都不敢出了。 家里有奶娃娃的人家,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奶娃娃的嘴给堵上。 好不容易。 这群瘟神出城打仗去了! 隔天却无缝衔接,又来了军属!! 哈密城百姓心里如泡了海水一般,又苦又涩。 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继续从门缝看世界。 这一看。 哟呵! 老老少少的汉军军属,还真来了不少人! 有些胆子大的本地人脑子转得快,干脆让家里半大的孩子上街去,去探探这些家属们的脾气秉性。 不探,不知道。 一探,这些本地人差点没给自己扇上一个大嘴巴子。 就听家里那些半大的孩子怎么说的: “阿妈,快快把家里农庄的蜜瓜都收回来!总兵府老夫人过几天要办一个搬家宴,总兵府要买一千个甜瓜呢。” “阿塔,家里的胡辣羊蹄买卖赶紧做起来!今日我还看见一个富人家的少爷,他带的小厮一连拍了好多商铺的门,看样子就是想花银子想疯了!” “汉人的军属不可怕,老夫人笑眯眯的!他们的小孩长得也白白嫩嫩的,对我们说话都好友善呢!” 就是军属们的到来,才正式开启了汉人与本地百姓们的近距离接触...... 第288章 军属的心,又苦又甜。 全城瞩目的总兵府宴会,还没开始举办。 第二批出发的先锋营的家属们,就赶来了。 夏历七月赶了一个来月的路。 苦头是吃得够够的。 没有一个军属出了和平关,还能笑得出来。 边城的日子虽然也不见得多好过。 但,真的没有关西七卫的风沙大啊! 从瓜州卫一路走来,人均吃半斤沙! 因为军属们到达哈密卫之前赶的是夜路,自然就没有欣赏到雪山和哈密卫这一片绿洲。 黑灯瞎火赶到了大营。 她们却顾不得旅途的辛劳,第一时间扯着接待她们的先锋营军需官们,打听先锋营的情况。 只知道打胡人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这仗要打多久? 军属们只想问个明白。 军需官: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行动都要严格保密。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对。 很快,一份阵亡名单艰难的拿了出来。 随着军需官沉重的宣读,一个个壮烈了的名字。 一千八百多户军属们:晴天霹雳! 死了? 才来两个月,就死了这么多!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军属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也有那性子坚强且急性的,扯着几个军需官的衣领,嘴里的话如爆竹一般疯狂输出: “小子,你刚刚念的兆大脚是谁?快说,那不是昂儿子的名字!先锋营里有几个兆大脚!快说,你快说!” “老娘要撕烂你的嘴,让你胡诌,让你胡诌!昂儿子是属猫的,他有九条命!” “啊?昂儿子昨晚还说要好好孝敬昂,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娘......娘......你可别晕啊......” “......” 几个可怜的军属官双手抱着脑袋,不躲不闪,任由这群大娘大婶们扯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哭吼。 他们能理解。 真的特别能理解。 虽然都是军户,但在边城上千人死亡的战争是真的不多见。 即使知道自己儿子进了先锋营,大部分的人也没有做好儿子如此快就领了盒饭的心理准备。 真落到自己头上。 接受还是很难的。 哭吧、哭吧。 家人们用哭声,再送兄弟们一回。 之后,一千八百多个装骨灰的瓦罐,交还给了他们的家人。 此外,还有这些人留下的遗物。 领头的军需官把这一千八百多个军属,带到了大营的一间房,指着一个个贴着人名的大箱子,对军属们道: “甘将军说过,先锋营兄弟们的命很值钱!她虽然做不到每次上战场把所有的兄弟们都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但她能保证,一人入先锋营,可以养活三代人!” “嗝儿!” 刚还在抽泣的年轻妇人,捂住了嘴巴。 她,她是不是幻听了? 饱经风霜的老妇人,也睁开了浑浊通红已经流尽了眼泪的眼。 所有烈士军属们,都愣愣的看着刚刚说话的军需官。 这一刻,已经顾不上为死去的儿子或男人伤心。 军需官很能理解大家的心情,紧接着又道: “这里面,是兄弟们在壮烈前为家里人挣到的所有家当,里面还有一部分是甘将军和活着的兄弟们贴补的! 除了兄弟们自己挣来的,先锋营的抚恤金也不能少。 这些抚恤金也是甘将军定下的条例:每户可以领一百只羊!活着的,重达一百斤以上的大尾巴胡羊。 家里不愿意养的,大营还可以用市场价回收,这里的市场价基本就是一两五钱银子一只。 最后,是住房问题!哈密城七成的民宅现在都被昂们没收了,原则上是让烈士家属先挑选!但由于城里的宅子数量有限,要麻烦大家先挤着住一段时间。 熊总兵承诺过,只要把胡人的精锐打败,到时候就会扩设哈密城。两年之内,每户军属都能分上一个大院子! 此外,还有土地!哈密卫不缺水,新移民到了后马上就要垦荒,按人头每人分上十亩不是问题!军户一般的税粮是五成,烈士军属十年内只需纳两成!” “娘哎!” 军属们炸锅了。 箱子都贴了封条,看不见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但抚恤金她们最先入了耳。 边城的惯例在十五两左右,还是赵总兵自掏腰包给的。 先锋营是多少? 一百只羊? 上百斤重的肥羊! 折算银钱? 她们又不傻。 家里的小子不够入伍的,正好可以放羊做羊倌。 大羊生小羊。 羊生无穷尽也! 宅子和土地,她们也听到了。 先锋营的小子们,之前都是些普通军户出身,家里人住的就是五大卫所附近的各村堡。 军属们做梦都想做城里人! 多年的夙愿,今日靠着死去的儿子实现了! 至于让她们三五户人挤着一个院子住,那有甚么可为难的! 一人分十亩,还是十年时间只纳两成粮税的田,谁家不稀罕? 来之前就听说过哈密卫的土地特别适合种甜瓜,到时候种出来卖回关内又是一笔收入哩。 不算不知道。 一算,还真是什么都有了! 眼泪,哪里还有眼泪。 全都和着惊喜,生生给咽了下去。 不怪人心凉薄。 边关军户家属们,活着不易。 死人,终归是要给活人让路的! 话,说得再难听些。 活着的儿子之前在边城卫所,说不定在大营里干一辈子,都给家里挣不来城里的一套院子和一百只羊。 妇人们重新振作起来。 有人开始和军需官们打听,那一百只抚恤肥羊的情况,还有这哈密卫哪儿可以牧养。 得知这些胡羊,如今养在卫所里由伤兵们在牧养,自家在安顿好后可以随时去领。 至于放牧地点。 雪山之下,到处是草场。 听到这里,沉重的心情总算是轻松了大半。 之后,烈士军属们被几位军需官带着先去挑房子。 其余儿子还好好活着的军属们,半是庆幸,半是愁。 不想,军需官首领却特意留下来告知众人: “先锋营前段时间又立下了大功,熊总兵奖励立下首功的十人,每人十头牛和一百只羊!此外,先锋营所有人还能再得一匹胡马和五十两银子!” “老天爷!好小子就得进先锋营!” “天菩萨!甘将军真是活生生的财神爷。” “昂儿出息了!又是牛又是羊还有马,昂家所有的牲畜都齐活啦......” 第289章 缩影 王府大街。 总兵府左侧的豪宅里。 当天夜里,就住进了三户烈士军属。 之前,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忠顺王麾下的将军。 今日,住的却是先锋营里最普通的三户人家。 三位烈士的身份,不是百夫长也不是千夫长。 就是普普通通的兵卒。 不普通的是,这三位在攻打哈密城那一夜,杀敌最凶悍,收获的人命也最多。 后来,三人都死在了与畏兀儿部落的那场混战中。 他们军属享受的是,先锋营烈士中最高等级的待遇。 独具异域风情的豪宅。 三户人住,十分的宽敞。 卫所的士兵们已经帮着三户人把各家分得的房子,砌出了单独的院子。 独门独院,旱厕和茅房都是新修的。 且五间正房的家具也是成套的。 每户人家的厨房。 不仅有大铁锅、菜刀、铲子等厨具,水缸是满的,柴火码放得齐齐整整。 此外,粮食缸里还给存了一石粟米和一石小麦。 军需官们是帮着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军属可以拎包入住。 三户人家,纷纷对着军需官认真道谢。 送走人后,就关上了各家的院门。 实在是没了力气应酬。 今日烈士军属们的情绪起伏很大。 被分到第一个院子的这一户烈士军属,共有八口人。 当家的妇人不过才三十五岁的年纪,头发已是花白。 她一进主屋,就在浑身瘫软在了火炕上。 惊得闺女和儿媳妇,赶紧上前查看她的身体状态。 结果,没啥毛病。 就是有些心力交瘁。 妇人的男人,前年在巡边的时候遇到鞑靼人,没了。 壮烈了的是她的大儿子。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儿媳妇生的双胞胎孙子还不满一岁。 亲娘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老天真是不眷顾她这个苦命人。 没了大儿子帮着支撑这个破碎的家,她怕自己扛不动! 十六岁的闺女,下半年就要出嫁了。 一百只胡羊是大儿子的抚恤金,她总不能用儿子用命换来的羊给妹妹做嫁妆。 次子今年才刚满十岁,正是吃啥啥不剩的年龄。 还没长成呢。 既扛不了事,也养不了家! 小闺女最令她头疼。 没有小姐的命,却一身小姐的病。 从会吃饭开始,就没断过汤药。 家里每年给她治病,最少都花两吊钱。 怀庆府最好的大夫给看过,说是胎里的身体没养好,十岁之前都得将养着。 四个孩子,一死、一马上要出嫁、一个吃死老娘的半大小子和一个药罐子。 哦,还漏算了。 大儿媳妇儿生的双胞胎孙子,最后也都是她的责任。 她是寡妇,知道做寡妇的不容易。 儿媳妇还不满十八岁,她没有理由拦着别人改嫁。 能生养的年轻寡妇在军户的婚恋市场里,可不要太受欢迎了。 难啊! 穷人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妇人躺在炕上,脑子里一刻都没有闲着。 为今后全家的生计正发愁呢。 火炕旁。 哭肿了双眼,正在收拾丈夫遗物的儿媳妇,忽然“呀!”的一声,引来了妇人被打断思路的怒目。 不成想。 儿媳妇却把揭开封条的大箱子,三两下推到了她跟前,颤抖的手指着里面: “娘,娘,您看,您看这些都是甚?” “甚?”妇人不以为意。 自家儿子,自己了解。 空有一把子力气,却是个再老实不过的性子。 就他,抢战利品? 能抢些什么值钱的玩意! 她却不知道,老实人在抄家的时候抢得那叫一个凶狠。 当妇人的目光看到箱子里的物件时,被那金灿灿的黄,烫得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一团雪白的棉花里,正躺着一只镶嵌宝石带豹柄的金杯。 金杯的表面是菱形格纹,每个菱格中都镶嵌了一枚宝石。杯柄是一只体格矫健,腰身细长的黄金豹子。 金杯个头不小,光重量都有小一斤。 且金杯上那十几颗颜色鲜艳,粒大且透亮的宝石,一看就是珍品中的珍品。 这东西,只有贵族才配拥有! 带去西京城,绝对能卖出个天价来。 妇人的手颤巍巍的摸着金杯上最大的一颗红宝石,嘴里呢喃:“发了,发了......” 年轻的儿媳妇咧着嘴,指着箱子里另外两个小包袱给婆婆看。 一小包里,全是金镶玉的西域特色饰品,工艺异常精美。 另一小包中,装的竟然是大户人家用来打赏人,是用黄金做的只有拇指大小的,各种葫芦、甜瓜、葡萄模样的碎金。 用手掂掂,不低于十两。 在这两小包黄金饰物的衬托下,木箱中那一小匣子里齐齐摆放的十个十两重的银元宝,反而成最不起眼的存在了。 此外。 箱子里还有两个拨浪鼓、一堆小木刀、小木马等小玩具。 有些是刚刚做出来,还没来得及打磨。 但熟悉这风格的人就知道,这是双胞胎他们爹利用休息时间,亲手给儿子们做的。 也就是这些满是父爱的小玩意,令两个失去亲人的妇人忍不住的心酸。 之后婆媳俩又忍不住抱头痛哭。 “啊!昂的儿......” “哇......娃他爹......” 她们在哭,傻儿子\/男人心里有孩子,有家。 她们也在哭,傻儿子\/男人用自己一条命,换来了全家三代人的衣食无忧。 妇人哭到最后,想着:这下好了,再也不怕儿媳妇撒手改嫁后,她自己养活不了几个孩子了! 年轻媳妇:什么改嫁?她是疯了么! 是烈士军属的大院子不好住? 还是一年只交两成粮税的良田,它不香? 卖了那只镶了宝石的金杯,她今后都不愁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儿拿不出体面的聘礼。 改嫁给其他军户? 那她还要经历一回,男人在前线拼命,自己在后方独自怀孕、生孩子、伺候婆婆的日子。 又或者运气不好,还会再死一回男人! 那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快两年。 并没有多好过。 不仅要下田,家里还有洗不完的衣裳和刷不完的碗。 如今,婆家好不容易因为死去的男人而能过上好日子,她一天好日子都还没过过呢,怎会改嫁? 这一夜。 当所有的烈士军属们打开那一口贴了封条的箱子。 终于明白了甘将军的那一句保证,有多真。 一人入先锋营,真的能养活三代人! 第290章 惊人的物价 随着先锋营两万多军属入驻哈密卫。 哈密城商业,如光速般恢复。 本地商人们在汉军收复哈密卫后首次开门营业,就被这惊天的购买力给砸懵了。 白日只忙着闷头做买卖,根本来不及思考。 天黑打烊后,相熟的几个胡商很快就聚集起来,商议这一神奇的现象。 胡商甲最先发起疑问: “要说汉军军属们甜瓜几十百来斤的买,能理解。行商们曾说,我们哈密的甜瓜运到汉人关内的州府,能卖一二两银子一个!现在一两银子能买五百个,这些人知道价格这么便宜,肯定要把甜瓜吃个够。可是,馕饼有甚好抢的?” 胡商乙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艾木都拉,做人可不要太贪婪了!什么叫买甜瓜是应当的!甜瓜再好吃能当主食吃吗?我们家的几个馕坑可是传了三代人的,祖传的手艺,真材实料还价廉物美,怎么就不配被抢购了?” 胡商甲忍不住翻了对方白眼: “安卡尔,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那祖传的馕饼在汉军来之前,一钱银子可以买二十个,现在怎么就提价到了一钱银子十个了?关键是,你连自己人也卖这个价!” 他的话惊得胡商乙打了一个激灵,就怕不小心被巡街的汉军听了个正着。 但又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了,汉人听不懂他们的维语。 最后,他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好借口: “不是我安卡尔坐地起价,汉军收复哈密卫后我们就再没有出过城,家里存的麦子本就不多了,提高价格是想让大家少买一些,这样我家的买卖就能做得更长久。谁知,这些汉军家属们这么有钱呢?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能不要吧?” “呵!” 几人同时发出不屑的冷笑,这个安卡尔最为奸诈,听说他家粮仓里存的麦子,多得都能养活半城的人一个月! 这就没粮了? 他这话也只能骗骗那些不知他底细的汉人。 令几人疑惑的是,虽然馕饼的发源地确实在西域,但大唐年间这种作法就传到了中原去。 哦,汉人管这叫胡饼。 从西北来的军属们应该也是常吃的。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城的主要商业街上,除了安卡尔家的老字号胡饼店,其他两家公认味道一般的,门口竟然也排起了长队。 汉军军属们貌似对这种主食格外情有独钟? 胡商丙也不同意见: “汉人似乎比较重口腹之欲,我家的馕坑烤肉今日一共杀了十只羊,都还不够卖!那位老夫人明日要在总兵府举行宴会,提前在我们店里预定了五十只羊!” 众胡商:“......”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狗大户! 狠狠的酸了一把! 一只羊最少能卖个三两银子,五十只,那就是一百五十两银! 人家干一天,就挣了他们一个月的利。 甜瓜、馕饼和羊肉,都是吃的。 难道真是汉人重口腹之欲? 刚到了一个新环境,就喜爱尝尝鲜? 这些胡商们哪里知道。 没过一天,整个军属圈子都传遍了: “快,带着银子往东大街去,东大街的商铺开门了!那两斤重一个还裹满了胡麻的胡饼,一钱银子可以买十个哩!纯麦粉做的,比昂们烤出来的宣软得多!” “甚?两斤重的大饼子才十个铜板一个?你可莫要骗昂!” “骗你能得甚好?铜板在这里用不了,还得是金子和银子才好使!哦,昂们三大钱庄发的银票也能用。” “天菩萨!这里的物价也太感人了吧?就说如今怀庆府和边城,哪还有什么粮食卖?这个胡饼好,照这里这么干的天,估计放一个月都不会坏。买,昂要买二两银子的胡饼回去存着,再不想饿肚子了!” “放心,哈密卫这地界儿饿不着咱!甜瓜一钱银子可以买五十个!羊肉也很便宜!那馕坑里烤出来的肉,一串两斤肉算下来也就二十个铜板呢!昂刚吃了,和昂们西北的烤法不一样!” 众人好奇的问:“怎么个不一样?” “馕坑烤肉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用的就是烤胡饼的那种馕坑,就用羊毛和粘土砌筑成的。肚大口小,就像是一个倒扣的宽肚酒坛子。 坑底点火把馕坑烤到一定的温度,就把胡饼什么的往馕坑坑壁上贴。烤完饼还有余温正合适烤肉。 胡人用了些鸡蛋、姜黄、孜然粉、盐和面粉做面糊,然后把要烤的在肉块裹一层再烤。 可能就是有了外面这一层糊,如此焖烤出来的羊肉外脆里嫩,肉汁丰盈,就是小孩子吃着都不费牙。” 众人:“买!咱买完胡饼,就买馕坑烤肉去!” 自己的羊舍不得杀。 如此美丽的价格,就连一向精打细算的妇人听说后,都舍得给全家一人买一串馕坑烤肉回去尝个鲜。 这还是家境不富裕的。 身怀二百两银票巨款的赵染大小姐,今日把宠爱,平均分给了每一家商铺。 吃的、用的、穿的、玩的。 但凡开门做买卖的,她都进去逛了逛。 “这个羊肉烤包子不错!” ——买十个!罗老太太应该会喜欢! “咦,这家的羊排每一扇骨头上都有肥油呢,真香真美味!” ——给本少爷烤两扇排骨,带回去肥仔准爱吃。 “嘻嘻,这个叫甚么琴?考姆孜!” ——给圆圆买一个,学习乐器要从半岁的娃娃抓起。 “呀!这块石头不错!你说这就是和田玉籽料?” ——这么大一块原石应该可以掏一对镯子,到时候请人帮忙切出来打磨一下,带回去哄娘亲。 “......” 买!买!买! 主仆俩逛了小半天。 双双肚子撑到硬邦邦,两手拎得满满当当。 就这,才花了五两银! 赵染双眼发亮:“莽丫,这西域果然好!银子也太经花了!” 莽丫连连点头。 她的饭量比普通人大得多,西域这地儿真适合她。 卖的吃食不仅味道好,还都量大管饱! 她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貌似在这里都能过得很好呢。 也不知小姐要在这里呆多久! 第291章 委鲁母 哈密王城的商业蓬勃发展。 当满大街都是穿汉服、说汉话的人,甚至都是同一个身份——军属,适应期特别短。 之后,热闹又汇聚在总兵府老夫人举办盛大葡萄宴上。 亲手摘下来的葡萄怎么可能不甜?白吃不腻的甜瓜更是让人吃不腻,还有充满异域风情的馕坑烤肉等美食,把这场宴会生生做成了西域美食品鉴会..... 而在哈密城千里之外的委鲁母,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喀什葛尔汗国的二十万弓骑兵,经过三千多里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该地。 委鲁母不是一座城池的名字。 在蒙语里,它的原意是“如天堂般优美的牧场”。 其由来,盖因委鲁母位于北雪山以北,东南西三面环山,南高北低的地势,使得冰川融水滋养出山麓脚下大片的牧场。 西汉以前。 委鲁母周边分布着十余个游牧部落,不同的部落又组成了多个国家,也被人称之为“十三国之地”。 西汉时期。 朝廷曾在此设置西域都护府,并在该地驻军屯田,维护丝绸之路的安全。 此后,大唐也在此设立过北庭都护府。 唐灭之后。 委鲁母就成了西域各国、各部落的争抢之地,开阔的牧场上从此战火不断。 如今,这里是漠西鞑靼厄鲁特、和硕特部的游牧地。 二十万喀什葛尔汗国弓骑兵的架势,把在此地放牧的两个漠西鞑靼部落牧民们,吓得举族搬迁了。 此时正是夏季牧场最肥美的季节。 老将军哈斯巴仁下令在此地停军整顿。 哈斯巴仁不愧是为汗国扩张疆域南征北战数十年,现在仅存的一位老将领。 其做事风格求稳、顾大局。 一路行军,张弛有度。 很少有急行军的时候。 甚至半路还有闲情敲打了不少,目前受喀什葛尔汗国节制的部落。 顺带的,又为大军补充一波军粮。 哈斯巴仁麾下有三路大军。 先锋将军是他五个成年儿子中,武力值最强的老三哲别。 二十五岁的哲别,原名阿尔斯楞。 因其高超的箭术在汗国赫赫有名,因此被国主赐名为哲别(意为神箭手)。 哲别骁勇善战,十四岁就随父兄上战场。 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在汗国扩张的各大战斗中,每次攻下一个西域小国或部落,哲别最爱干的事就是赶尽杀绝。 死在他手里的无辜人有数十万,堪称“杀人狂魔”。 他不仅在战场上嗜杀成性,战场外还色胆包天。 去年那一场圣战之所以没有他的位置,就是因为他三年前在王都强了一位贵女。 并在对贵女用强的时候,不小心害了人命。 该贵女在家中很是受宠且身份不低,是白帽和卓(宗教首领)的亲侄女。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最后,哲别赔偿了女方家族一千只羊和三百头骆驼,本人受了一百鞭鞭刑,还被判了三年劳役。 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哪怕同样是贵族。 女人没了一条命,男人却可以通过钱财免去死罪。 去年圣战时他的劳役还有几个月才结束,服劳役的人哪有资格参加圣战? 今年老将军哈斯巴仁这个年纪还请战,未尝没有想让儿子哲别戴罪立功的意思在里头。 哈斯巴仁虽然任人唯亲,但也懂得人尽其才。 哲别悍不畏死的脾气最适合做先锋;做事细心、情绪稳定的老大莫日根最适合统领后卫营,并同时监管辎重兵。 但他最看重的,却是十六岁的小儿子苏日勒格。 苏日勒格骑射功夫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最重要的是他还非常爱学习。 他不仅能领会四圣书的精髓,更是为了汗国东征中原的计划,七岁就拜了一个被商队掳到王都的汉人秀才为师。 现在,他的官话说得与汉人别无二致,谈起兵书上的三十六计更是头头是道。 马背上的民族,其实最不缺的就是勇士。 又勇又谋的人,才是香饽饽。 尽管家里上战场的儿子已经有两个,哈斯巴仁为了让小儿子有更多的实践机会,也把他带了来。 行军路上就让他和中路的弓骑兵们,共甘共苦。 眼下,扎营后又被他叫回了大帐中随侍。 一路走来苏日勒格确实学到了很多,正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阿塔(父亲),为何您下令大军在委鲁母滞留三日,而不是一鼓作气赶到火州呢?火州距哈密卫不过八百里,从火州出发攻打哈密卫不是更符合您缓行快攻的战术?” 哈斯巴仁切了一大块羊腿肉进嘴里,眯着眼望着东方: “区区七八万汉军,还不值得你阿塔(父亲)拼上家底,单阿里的五万精锐足以将这些人荡平!” 苏日勒格思索了半晌,微笑道: “您把首功让给了单阿里将军,三哥怕是要不高兴了!他这一路上言行禁止,怕是早就憋了一口气想在战场上找回来呢。” “哼!高不高兴都得给我憋着......” 父子俩正说着,大帐外传来急报。 “阿帕克(将军),猎隼发现了敌情!” 是的。 除了撒出去的数百斥候,老将军苏日勒格此行还带了七只猎隼在高空为大军侦查敌情。 这些猎隼,同样是来自柯尔克孜族。 该部落去年受到背锅侠少年阿古柏的连累。 后来在战果清算中,被国主问罪了一支族人。 与汉人再次开战。 柯尔克孜族就送来了部落里,最通人性的七只猎隼和它们的驯养人。 不求功劳,但求苦劳。 还别说。 一路上因为有了这七只猎隼。 二十万大军的前锋、中路、后卫与辎重队之间的军令传达,畅通无阻。 又因为这些猎隼自带千里目,夜视能力极佳。 那些在行军路上,试图打劫辎重步兵的游牧部落们,可没从后卫营和辎重兵手里讨着一点好。 喜得苏日勒格都赞了柯尔克孜族领队好几回。 现在,居然优先于斥候们就发现了敌情? 老将军下令,全军在此停留三日等后面的辎重大队赶来后,就在此地建大后方。 他道: “此地离火州不到四百里,” 第292章 偷袭计划,破产! 熊沟岭。 是雪山东段北坡的一条山沟岭。 山谷间长满了云杉、白桦树和古榆树。 树木随山势起伏,层层叠叠。 每当夏秋两季,雪山山顶的积雪消融。 山沟里就会汇流成一条小溪。 从南至北流下。 尽管溪流深不过膝盖,涉水而行,滑溜溜的鹅卵石还是很容易让人跌一个四脚朝天或者狗吃屎。 该山沟岭,因有常有棕熊出没,而得名。 至今还被本地牧民列入危险禁区。 但要是顺着溪流穿过该沟岭,离委鲁母就不过百里距离。 此时,熊总兵等人就藏兵于熊沟岭的山谷间。 从哈密城到委鲁母最近的路线,是往西横穿大漠过火州再通过雪山南麓就到了委鲁母。 但熊总兵却带着五万骑兵摒弃了最近的南道,反而绕着雪山北麓走了北道的山路。 这是一条已经废弃了数百年的丝绸古道,平白多出了五分之一的路程且还难行。 但,极易掩藏行踪! 若非如此,也不会差点杀到胡人的大营,才被他们的“空中侦察兵”发现了行踪。 熊总兵等人已经先于胡人提前早到了一天,并在委鲁母通往熊沟岭的三条小道上做足了功课。 百里之外。 喀什葛尔汗国的弓骑兵们正在牧场上搭帐篷。 马放南山,大吃特吃。 老将军哈斯巴仁的羊肉还没吃几口,就得了柯尔克孜族训鹰人提供的情报。 急忙召来先锋营将领老三哲别,并告知对方: “猎隼在东边的熊沟岭里发现了伏兵,数量不详!你带上先锋军包抄上去看看是个甚么情况。 若是对方伏兵不超过一万,就直接开打!超过的,赶紧回来报信,中路军会配合你们围点打援。” 在哈斯巴仁想来,关西七卫的汉军兵力本就不多,能抽出来的对付他们的伏兵数量应该十分有限。 哲别得了父亲的军令后,一路都阴沉着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种狂发的杀气。 心里疯狂呐喊: 啊,三年! 小爷憋屈了整整三年! 爷的箭矢和爱刀,因为三年时间没有饮过血,都快要生锈了! 哈哈哈!汉军不知道把脖子洗干净在哈密卫等着爷去砍,现在居然乖乖送上门来让他杀! 就,还怪贴心的哩。 别说几千一万伏兵,就是来个三五万,爷又有何惧? 三万先锋,足够用! 之前被削去的爵位,爷会再次从战场上找回来! 心里一通大喊,当下拍着胸脯在哈斯巴仁跟前立下豪言壮语: “阿塔(父亲),你且在大营内等着!都是先锋打头阵的,哪有只侦查不动手的道理?儿子一定会让这些汉人今后听到我哲别的大名,就吓得屁滚尿流。” 哈斯巴仁:“......”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是什么脾性。 嗜血残暴用在汉军身上,在他想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是狼终究改不了吃肉! 哲别激情满满安排人马去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被胡人发现的熊总兵等人,还在沟岭的隐蔽处藏着,静待夜幕降临。 西域的天,黑得格外的晚。 戌正(晚上八点)已过,才接近黄昏。 这时候,熊沟岭里有了明显的凉意。 风一吹,露在外面的胳膊还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比较山下十几里外的戈壁壁沙漠,熊沟岭就是个避暑胜地,舒服得紧。 刚啃完肉干当晚饭的田玖等人,忽然就听见了前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心下大惊。 完了! 刚刚触发震天雷的是人,还是棕熊? 可千万别把胡人给吸引来。 胡人的实力,军中斥候们已经给了精准的数字。 二十万! 对方有足足二十万弓骑兵。 还有十余万辎重兵跟在队伍后方,三到五日就能到达委鲁母。 正面与胡人二十万弓骑兵来一场遭遇战? 输赢还真是不好说!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 前方雷区接二连三响起了爆炸声。 田玖终于死心了。 冲着众人一挥手: “这铁定是胡人无疑了!看来对方已经发现了昂们在此埋伏,兄弟们,不要怕,熊沟岭容不得胡马进来,现在就是拼双方火器的时候了!” 众将士: “杀!” “杀一个保本,杀一双赚一条命!” “......” “轰!” 随着最后一声震天雷炸响,双方的偷袭计划都宣告了破产。 目前,邶军尚未有伤亡。 胡人的三万先锋,却已经丢了八百多条人命。 没有末世晶核微型炸弹的火力支持,埋了两千多枚震天雷也就只能是这个效果了。 别看结果不算理想。 却是把哲别麾下的先锋领队都给炸懵了。 队伍后面的人,看见前面的人被炸后,情急之下就另择一条小道。 被吓得嘭嘭乱跳的心都还没放下来,不想又误入了歧途。 条条小路,通熊沟岭。 却都埋了要人命的杀机! 炸死,可不比枪杀或刀杀。 缺胳膊、断腿、被炸掉脑袋的比比皆是。 视觉冲击,可怖! 如此惨状,却把哲别血液里嗜杀的基因给彻底唤醒了。 这些汉军竟然比他会杀人?!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被炸伤了的左手,抄起神臂弓就攀着一处陡峭的往山林高地掠去。 寻常路,他不走! 被同袍惨烈死状吓破胆的弓骑兵们看见将军亲自带路,也抄起各自的兵器跟了上去。 不多时。 随着火铳“啪......”的一声。 熊沟岭遭遇战,打响了! 双方都不敢靠得太近。 全靠枪手们的准头发挥。 在火器装备和兵力上,邶军从一开始就稳占了上风。 但胡人的战斗力也很是顽强,在打了一个多时辰并折损半数人后,仍不见其有退兵之意。 直到陆续有火铳和对方的火神枪开始陆续炸膛,火器之战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熊总兵透过千里眼看得明白。 强弓与利刀,才是胡人的杀手锏。 硬仗,才刚刚开始! 五百里外。 甘明兰正带着先锋营朝委鲁母赶来。 这几天,他们就没有下过马。 穿过了戈壁大峡谷、跑过了草原。 他们翻山越岭、他们正全力以赴的赶来...... 第293章 火烧熊沟岭 夜幕,给熊沟岭的这一场遭遇战增加了视觉难度。 枪声已经彻底停歇。 敌我双方都隐身在黑夜里。 只要有人影或树枝晃动,就能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 偶尔,还有伤者轻微的呻吟。 丁点的声音,就是催命的前奏。 邶军因为提前藏兵于此还各自选好了埋伏点,以逸待劳在黑夜里放冷箭的打法中仍稳居上风。 胡人的三万先锋被打得七零八落,还在勉力支撑。 他们的前路先锋将军哲别,此时却离开大部队独自一人,悄悄摸到了邶军的大后方。 普通兵卒的小命,不被他看在眼里。 他瞄准的是对方的指挥官。 邶军这边。 战斗打到现在,兵力已经被一分为二。 熊真带着两万多人留在熊沟岭与胡人周旋。 田玖却带着两万多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从熊沟岭的另一条密道穿了出去。 之前制定的夜袭计划虽然被打断。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实施。 熊沟岭对面的胡人憋屈得紧。 躲躲藏藏,隔空放冷箭。 哪有真刀真枪打个照面的过瘾? 可汉人比那狐狸还要狡猾,他们的箭头十箭有九箭都走了空。 再这样打下去,他们迟早要成为对方的瓮中之鳖。 一支胡人小分队凑在一块儿,悄声嘀咕了好一会儿,还真给他们想出了一个阴毒的主意。 不多时。 数支带着火苗的箭头,就射向对面疑似汉军藏身的林子里。 箭头没有射中人,只射到了地上。 坏就坏在这里。 熊沟岭植被茂盛,又没有牧民来这山沟里拾柴火,地面上到处都是细小的枯枝和厚厚的一层落叶。 尚未燃尽的箭头落地后,很快就点着了易燃物。 再加上山谷的山风一吹。 “呼啦......” 豆大的火苗,一下就蹿了起来。 好巧不巧的,藏身丛林里的几个邶军就在火光中暴露了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 “嗖!嗖!嗖!” 对面的利箭追着邶军的身影飞了过来。 “啊!” “嘶!” 接二连三的痛呼声响起。 射中了! 这下,胡人的其他小分队的人也有样学样,用羊油浸染箭头后对着对面就是一通狂射。 不多时。 数千支火箭,就点燃了一大片树叶地毯。 干的烧得快。 半干的也接着燃。 火势来的又快又猛。 邶军手忙脚乱,不少人被烟雾呛得咳嗽连连。 这些动静,无一不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胡人的视线里。 随之而来的就是箭如雨下。 伤亡不可避免。 眼看着被压着打的胡人就要占据上风了,几位将军心下发急。 匆匆赶到后方一个非常隐蔽的指挥点,向熊总兵请示下一步动作。 “总兵大人,火势太猛了!再烧下去,这一片全都得交待在这里,胡人太他娘的阴毒了。” “是啊!他们借着火光放冷箭,昂们兄弟却是眼睛都熏得睁不开,躲都没地方躲。” 熊真看到还在不断蔓延的火海,心里也是叫苦不迭。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马下下令: “吹哨,撤退!让大家顺着沟里的水往回撤,咱跟在田参将他们的后面,捅胡人的大营去!” 哨声刚响,就有一道和熊一般强壮的身影朝着他们而来。 没等大伙儿反应过来。 “刷”。 刀锋,声响。 离熊影最近的一个将军,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刀,闪躲间肩膀挨了一刀。 刀甲碰撞声此时格外清晰。 几人同时大喊:“小心,是胡人!” 胡人? 眼前这个竟然是胡人! 瞬间,几个将军和几位千夫长精神大振,掏出兵器也迎了上去。 在他们想来,七八个打一个还不是半盏功夫就能拿下。 不想却遇到了一个硬茬子。 西域的胡人给哲别取的杀人狂魔外号,真不是瞎叫的。 这厮的双臂可以和长臂猿比肩,一把胡刀竟挥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一挥、一砍、一划、一收。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 几个没有佩带锁子甲的千夫长们,很快就受了不同程度的刀伤。 就连几位战斗经验很是丰富的将军,也是越打越冒冷汗。 被这么多人缠着的哲别见状,越发肯定那个后面的人就是汉军中的大官,心下就有了计较。 再出手,他故意后背留出了一些破绽。 对方果然朝着他的后背砍来。 不想。 哲别忽然闪身,迅速突破了几人的包围圈直奔熊真,抬手一刀就砍在了熊真的脖子上。 这是想削首? “铛!” 全套锁子甲,肩颈护得牢牢的。 哲别感受到了手中砍刀的钝感后,刀锋立即改变了方向,往右侧斜着往上一拉。 还是肉感比较丝滑! 他的刀,终于再次饮血了! 被砍了一刀的熊真只觉得,继脖子麻了之后,又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了他的左脸。 他的反应不慢。 在意识到对方伤了自己的脸后,顾不得火辣辣的疼痛,就着距离也顺势回了对方一刀。 终归是慢了半拍。 哲别如熊一般强壮的身体,十分灵活的避开了。 “小贼,你往哪里躲?” 熊真怒火中烧,都顾不得擦一把脸上的血液,提刀朝着对方疯狂砍去。 “嘶!” 真他娘的疼! 脸上的伤口他并不放在心里。 但刚刚差一点点,胡人就把他的左眼给砍瞎了。 堂堂关西总兵,怎么能是个瞎子? 包围圈中的将军们再顾不得自己,紧随熊总兵之后扑了上去。 还有人抽空对着后方大喊:“叫医护队,医护队!” 他们怕惹来更多的胡人。 也怕胡人知道熊总兵的身份后来一个鱼死网破,不管不顾,甚至都不敢叫出熊总兵的名号。 哲别很快就陷入了数十人的围攻,只得边打边往后退。 离指挥所不远的邶军大后方,医护队成员躲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按以往的惯例。 医护队成员是不需要上战场杀敌的,她们的主要职责是在战后为伤员处理伤口,或帮着搬运己方的尸体。 冷不丁,听见有人在战场高喊医护队。 这是什么情况? 佘氏几人拿着医疗用品和一些外伤药,拔腿就朝着喊人的方向而来...... 第294章 大王的伴手礼 三更天。 委鲁母三百里外的草原上,刚刚又跑死了几百匹马。 甘明兰等人已经连续跑了三天三夜。 不提马上的队员们是如何的苦楚,胯下的战马也承受不了生命之重。 眼看着又有几百匹马摇摇欲坠,再是心急赶路也须得停下来让人和马休息喘上一口气。 这是一处牧草丰美的草场,周围还有一个不小的湖泊。 古千夫长驱马向前,提议: “将军,不如就选这个地方吧?马得吃草和引水,那个湖里的水很干净还是甜口的。” 甘明兰点头: “下马歇息到五更天再一鼓作气赶到委鲁母,刚刚累死的那几百匹马也别浪费了,让大家挑一些好的部位切出来烤!我让鼠大王带你们再去寻一些野菜回来煮个汤喝。” 古千夫长乐得直咧嘴: “嘿嘿,太好了!昂们要不是怕被毒死看着这草地都想扑上去啃几口,好久没吃过一顿正经菜了!” 汉人没有不吃马肉的习俗。 更何况,接下来可是要拼命去的。 就得趁这个休息的时刻大吃一顿肉,补充一下体能。 果然,一说吃肉。 队员们刚一屁股坐地上的又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一个个举着刀奔着那几百头死马而去。 先锋营的马,可都是大营里最好的青壮胡马,马屁股和马腿上的肉且嫩着呢。 才落气的,新鲜得很! 甘明兰不管这些,她忙着检查战马的身体状况。 一番摸索下来,也就天天被她开小灶的野马群精神抖擞,健康得不得了。 她要再不用用木系异能帮着疗愈,得有六百多匹都熬不过今晚。 抬手,摸腿。 温和的木系异能在战马们的四肢游弋。 十级巅峰期的能量不可小觑。 随着她的手起手落,战马们身体上的疲劳、损伤,一一被修复。 好舒服啊! 饥肠辘辘的战马甚至都忘记了咀嚼牧草,半眯着眼一副享受样。 前一刻钟,以为要累死了。 现在,感觉还能再跑几天几夜! 这个两脚兽,能处! 不远处。 古千夫长等人在阿土大王的带领下,正在牧场里寻野菜。 鼠大王是个惯会躲懒的。 能让小弟代劳的,都不想亲自动手。 只见它仰着脖子一通尖利的嘶吼,一只只躲在洞里的草原鼠被召唤了出来。 要问这片草场上什么草好吃? 鼠知道! 鼠不仅知道,还很积极的帮着寻找。 一爪下去拔一颗! 不多时,地上可食用的野菜就堆成了小山。 再是看过鼠大王施展神通的队员们,都忍不住慕了。 老天爷! 鼠大王的能耐都能养活一支万人大军了! 下,能去墓地里寻宝。 上,能给大军寻水源、寻野菜。 就差会打猎啦! 实际,大王真能。 黑漆漆的夜空,有三只猎隼正在探查敌情。 队员们燃起的篝火,把它们吸引了过来。 聪明的猎隼盘旋了一圈,确定下面的不是自己人,正待回去告知主人。 突然,领头的猎隼发现了草丛里有几百上千只草原鼠在活动。 这些草原鼠的胆子很小,平时躲在厚厚的草丛里很难被发现。 眼下,一来就来了这么一大群。 其中,还有只巨大无比的鼠! 或许,猎隼的基因里对一切鼠类就带着天敌的基因。 看进眼里,就再拔不出来。 想抓! 要抓就抓那只最肥的。 它都肥得走不动了! 三只猎隼在高空就已经商量出了对策,打算合作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俯冲就扎了下来。 离得近的队员看不清落下了什么东西,只感觉头顶有什么动静。 抬头无果。 低头一看。 好家伙! 鼠大王它嘴里叼着,左爪和右爪上抓着正在拼命挣扎的是甚么东西? 走到跟前,细看。 当即大嚷了起来: “娘哎,你们快来,快来啊!鼠大王居然抓到了三只大鸟!” 正在收拾野菜的队员们,哪来还顾得上手里的活儿,连忙围了过来: “昂滴乖乖!鼠大王你也太牛了吧?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鸟,是有人专门饲养的鹰隼呢。” “啊?鹰隼!不是鞑靼就是胡人的爱宠!听说普通牧民养一只鹰隼都得被吃空家底,这玩意儿,不新鲜的肉都不带吃一口的!” 古千夫长从鼠大王嘴里接过一只奄奄一息的猎隼,仔细检查了它的羽毛和爪子后,却是一脸严肃: “这应该是胡人专门养来当千里眼用的!有它们在天上飞,伏兵根本藏不住!” “嘶!还好被大王给抓了!话说,它们不是在天上飞着的么?怎么落到大王嘴里了?” “鹰隼见了鼠如何能忍得住?多半是瞧昂们大王个头大、好欺负!” 欺负鼠? 阿土大王听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住? 左右各一口,就咬在了刚刚还在两只前爪里挣扎的猎隼脖子上。 两只猎隼,瞬间毙命。 死不瞑目啊。 它们死前都没想明白。 终日抓鼠,怎么就死在了一只胖鼠的利齿下? 众先锋营队员很是狗腿的为鼠大王鼓掌: “大王干得好!这种鹰隼坏得很,它们可喜欢抓鼠了!大王你这是为你的同类报仇了呀!” “这只就送与昂们烤着吃好不好?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鸟肉呢!” 阿土大王傲娇得直哼哼。 区区一只鸟而已,送你们啦! 它的鼠辈就得由它来保护。 要抓它? 想屁吃! 它晃着爪子上的两只鸟,觉得模样还怪少见的,听着其它两脚兽说能吃,当下决定让主人帮它放空间里藏起来。 要求提到甘明兰跟前。 甘明兰扯着大王脖子上的皮,在半空里晃了晃: “说,你是不是被什么妖怪给附体了?出一趟远门都知道回去要给家里人带伴手礼了!” 晃得大王直龇牙:“吱吱吱......” 甘明兰:“没被附体啊!那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家里不是有五个人么?怎么只送俩礼物呢!大王,你可不要太偏心崽崽了哦!” 大王:“啊啊啊......” 它得赶紧去把刚才被那些两脚兽拿走的那只鸟,要回来! 送礼未成,还多出了两只鸟债! 这玩意儿一翅膀能飞老远了,还真不是那么好抓的哩。 第295章 劲敌 三只猎隼的失踪,柯尔克孜族的驯鹰人却是无暇他顾。 早在三更之前,委鲁路扎营的中路军就遇到了夜袭。 来偷家的,正是田玖所带的两万多大军。 他们顺利的避开了,哈斯巴仁派来驰援熊沟岭的中路军。 一到委鲁母对着胡人就来了一记还施彼身。 火攻? 巧了! 这也是他们原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 在哈斯巴仁下令于委鲁母驻军后,中路军白日就在此地搭起了数千个大帐。 这个朝代行军大帐的材质除了木架就是羊毛毡之类,主打防风、防雨和保暖性能。 轻薄的材质,遇火却也是好燃料。 这不。 火箭齐刷刷的往大帐上射。 在放箭的同时。 更是有一群臂力优秀的兵卒,点燃了一千多枚震天雷的引信,不断的往对方的营地里扔。 真是不遗余力。 库存全都拉来了! “轰......轰......轰......” “啪......啪......啪......” “嗖......嗖......嗖......” 敌明我暗,放手就是干! 燃烧的大帐为他们照明。 震天雷用其声势开路。 火铳与厉箭随之齐发。 三重围殴,形成了一条坚不可摧的战线。 战线还在不断往前平推。 哈斯巴仁再是作战经验丰富,一时间也被这般猛烈的攻击打了个满地找牙。 战马们最是受不了这种刺耳的爆炸声。 受到持续的惊吓后,拼命挣脱狂奔。 胡人的中路弓骑兵首当其冲受到了乱马踩踏。 当他们好不容易才勉强组织人手反击时,已是两刻钟之后了。 也就是说。 除去驰援熊沟岭的两万中路军,八万大军惨遭了两刻钟的无差别屠杀。 怎一个惨字了得! 杀人狂魔哲别还不知道他们的大后方正被人偷家。 在确认被自己砍伤的人是邶军的最高指挥官后,他就以杀死对方为已任。 单人在一群将军与千夫长的包围圈中厮杀了几个回合,之后又吹响了口哨引来了同伙。 熊总兵也快气疯了。 眼看着,有两个将军和四个千夫长就惨死在跟前,这么多人却还没给对方造成致命伤。 如此杀才,怎能放走? 他连连下令,不计一切代价要取对方的项上人头。 随着这片隐蔽指挥所打杀声响起,邶军与胡人是越聚越多,几乎将整个熊沟岭的战火都集中到了一块...... 三百里外。 三更天的烤肉吃到了五更天。 在喝了甘将军亲自煮的野菜汤(放了大量的神木精华液)后,所有人一扫之前的疲惫。 精神抖擞,再次狂奔。 他们胯下的战马们得了木系异能的修复,此时的体能也到达了巅峰。 追在野马群身后,拼命的跑。 一个时辰后,天色开始发亮。 又跑了两刻钟后,众人已经就看见了雪山东面有一座山林,半山腰都是漫天的火势。 山火? 古千夫长打马上前辨认了一番,回来汇报: “将军,那里应该是熊总兵等人计划藏兵的熊沟岭!估计昨晚与胡人交火了!现在怎么办?” 先锋营原计划是去胡人的辎重处“借粮”。 二十万大军一年的粮草要是能“借”到,关西七位能养活多少移民? 其责任一点都不比杀敌小。 但眼下,计划赶不上变化。 “走,先去委鲁母!熊沟岭的山火那么大,熊总兵他们肯定早就撤离了,胡人只能在委鲁母陈兵,那里才是最大的战场!先帮着熊总兵他们杀尽胡人的弓骑兵再去取粮草也不迟!” “是!” “兄弟们,是时候让别营的兄弟们看看昂们的战斗力了!” “看看就看看!昂们先锋营就没有孬种!” 甘将军手里的木枪直指委鲁母的方向:“吾之荣耀,必在战场!” 众先锋营成员:“杀!杀!杀!”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委鲁母这一晚的大战虽然一开始邶军就占住了上风。 奈何胡人的兵力是邶军的数倍,加之胡人后卫营也赶来驰援。 打到后半段。 震天雷用完了。 火铳再次炸膛了。 甚至劲弓的箭头都用尽了。 唯有手里的刀还能战斗。 却也是,挥刀的力气没剩多少。 战斗一度进入僵持状。 随着天色大亮,双方正待展开新一轮的搏杀。 忽然。 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雪山南面的山谷中传来。 转眼,又穿过了山谷。 很快的,这群人马就现身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远远的。 他们身上的制服,就让老将军哈斯巴仁心尖一颤,是邶军! 邶军居然还留了一手! 看他们的装备就不是普通骑兵。 带头的那一人,八百里外都能感受到他的腾腾杀气! 腿部受了重伤还在勉力维持的田玖,已经眼尖的认出了一马当先的就是甘将军。 她的马速如一阵狂风。 来了,来了! 甘将军带着她木枪杀来了! 田玖喜得再顾不得伤腿,跳起来高呼: “兄弟们,甘将军和先锋营杀来了!还愣着做甚?跟在先锋营后面再杀回去啊!” 先锋营? 甘将军! 这几个字对所有的邶军来说,都抵得上千军万马。 刚刚还觉得自己脱力了? 不存在的! 他们还能战。 他们要跟在先锋营的后头,享受被甘将军带飞的先锋营兄弟们的乐趣。 不过是眨眼间,战场形势就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躺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邶军,又生龙活虎的举着他们的钝刀砍来了。 让胡人最为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这一波杀在最前头的竟然是一个比杀人狂魔哲别更恐怖的存在。 她的面容藏在一个古怪的头盔里,眼睛都没有露出一只来。 她左手的木枪,枪枪不走空。 她右手的砍刀不仅能砍断飞向她和马身上的箭矢,顺带的还能收割人头。 最可怖的是,就连她胯下的坐骑都还有踢死人的绝技。 一人一马在胡人阵营里,如入无人之地。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十六岁的苏日勒格在重重护卫的保护中,没有被吓成软脚虾。 他之前那些能倒背如流的兵书,和从父亲口里学过的战术,在此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那不可一世的三哥,此生最大劲敌出现了! 第296章 高手过招,怎能超过三回?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吃战场饭的。 一出场,所过之处都被硬控了。 不管对手如何反抗都是徒然。 再挣扎,也不过是加速了死亡的节奏而已。 来一群悍兵? 或是上几个勇将? 统统都抵挡不住这位杀神随手刺来的一枪。 眨眼的功夫,就倒下了数十人。 要是让这位杀神就这么随心所欲的杀下去。 估摸用不到一个时辰,残余的中路军和赶来驰援也被缠住了的后卫营,都得被他杀个对穿。 哈斯巴仁被这突然加入的狠角色,惊得脸上的胡子,抖啊抖。 忙不迭的大喊:“哲别,哲别,你在哪儿?” 小儿子苏日勒格在他身侧,面色苍白的回道: “阿塔(父亲),三哥还没有回来,熊沟岭那边的战况估计不妙!” 不然的话,西域的杀人狂魔此时应该回来向大家展示他昨晚的斩获了。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 熊沟岭的邶军把他留在了那里,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战亡了。 而眼下。 或许他家杀人狂魔三哥都控制不住的邶军杀神,正在战场上以秋风扫落叶的姿势平推。 十六岁的苏日勒格,眼神和听力都是一级好。 他已经看清那位杀神手上用的不是汉人惯用的长矛,而是一柄平平无奇的木枪。 也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做的。 应该比铁还要硬,因为那个枪头可以轻易穿透人的衣甲,并致死。 重量? 木头的肯定比铁器要轻。 君不见那位杀神用起来,就跟汉人用筷子一般轻盈! 苏日勒格却是不知。 同样的体积,万年神木的重量其实一点都不比铁器轻。 不过是甘明兰本人有力量加持,且在用木枪的过程中带上了木系异能独有的攻击力。 凡人肉体,一旦被木枪的箭头刺中,箭头上的木刺就能扎透人体内的动脉血管,离心脏近的甚至还能扎透心房。 持续输出,三两个时辰不在话下。 如此才能让甘明兰单枪匹马,就轻轻松松就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随着死在她枪头下的人越来越多,哈斯巴仁先后组织了三次防御都以失败而告终。 先锋队成员和田玖等人,就差没高举甘将军必胜的大旗了。 再次感受到了被带飞的快乐。 哈斯巴仁终于破防了。 在数千个护卫的保护下,正欲带着小儿子苏日勒格暂避锋芒。 不想,他们的动作落入了杀神的眼里。 一个眼神,就确认了对方是个重要人物。 啧! 擒贼先擒王。 杀再多的小卡拉米有甚么用? 甘明兰随即举起了左手,向后面的队员们挥手示意。 前锋营的队员们与自家将军合作数月,自然明白她手势的意义。 随即改变了作战武器。 将手里的大刀换成了火铳。 三千多支火铳一下就对准了,哈斯巴仁生前的包围圈。 “啪......啪......啪......” 二话不说,直接开枪。 胡人想走都走不脱。 关于胡人大军,西征大军所有将领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那就是,绝对不接受降兵! 这些被伊斯兰教彻底洗脑了的圣战士们,即便投降也不会为己所用。 况且,关西七卫真不缺人。 数十万移民一来,什么体力活没人干? 所以,西征大军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喀什葛尔汗国的战斗力全部消耗殆尽。 杀! 疯狂的射杀。 田玖等人也迸发了洪荒之力,举刀霍霍向胡人。 兵器碰撞的声清脆而又刺耳。 一具具鲜活的尸体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直到先锋营的人把所有火铳里的子弹打完,护卫哈斯巴仁父子俩的圣战士们还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 正当众人要换上战刀时,西域杀人狂魔哲别终于带着他的三千多残部赶了回来。 “嗖!嗖!嗖!”他远远的就连放了三箭。 其力度之大。 直接把两位先锋营的队员,从马上射落下来。 其中一箭,差点就射中了甘明兰的头盔。 贴着耳边擦了过去。 甘明兰调头一看。 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是来了一个硬茬子。 这射程都超过了一千步吧? 三箭齐发且重伤俩? 是射箭的人厉害? 还是那张弓是难得的利器? 不待甘明兰研究明白。 哲别又开始搭弓三箭。 古千夫长等人立即大喊:“敌袭!敌袭,后方有敌袭!” 他们的将军只留下一句:“这人交给我!” 就打马朝着对方奔了过去。 “嗖!嗖!嗖!” 这一回,三支箭,两只射向了甘明兰,一只射向了她胯下的马王。 箭矢如流星一般,带着汹涌的怒气而来。 “铛!铛!铛!” 一记木枪将其打落在地。 且马速未减半分。 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哲别,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连续两次躲过他箭头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生。 他不信! 一定是距离太远,超出了日常的射程。 屏息凝神,在对方跨入正常射程范围内,他抬手又是三箭。 三箭之后又是三箭。 六箭对准的是一个人,不同的方向。 如此一来,他就不信对方能长六只眼和六只手! “铛铛铛......” “铛铛铛......” 随着箭矢落地,野马马王已经驮着甘明兰杀到了哲别的跟前。 高手过招,怎能超过三回? 前两次,算她承认了! 飞驰到跟前,她抬手一枪就扎在了哲别的脖子上。 哲别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抽出腰上的胡刀抵挡,就感觉到了喉咙一紧。 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木枪。 试图用尽全力,将这刺他的人拉下马来。 拉不动。 丝毫拉不动。 对方待他没有余力后一个猛然发力,那不知沾染了多少胡人血的枪头,却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脖子。 离得近的,似乎听见了脖颈骨碎裂的声音。 再之后。 哲别那熊一般健壮的身体。 就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胡人眼里新鲜出炉的杀神,用一支木枪拖着。 就那么施施然在马上拖着这具尸体往回走。 哲别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凸了出来。 他的双手,至死都没有松开那一根要了他小命的木棍。 鲜血不断从脖颈处、嘴角流出来...... 第297章 火烧粮草 再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汗国第一射击高手人称杀人狂魔。 仅一个回合就死在了更厉害的高手手里,更能震慑心魂了! 从熊沟岭战场回来的那三千多残余先锋军,一大半都愣愣的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吱声。 为先锋将军复仇什么的,口号都不敢喊。 太强了! 对方身上的杀气太强了! 与之面对面过,感觉都能被创死的那一种。 他们昨晚在沟岭里放了半夜火箭,天亮之前才被那两万多中路军替换下来。 还想着回大本营补充一下体能。 远远就发现被对方偷了家。 哲别将军刚刚还说,要带着他们再杀一场。 结果,就这? 国主特为其改名的神射手,就这么被人一枪扎死了? 死状惨烈。 至今尸首还在对方手里。 不想,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大军总指挥官哈斯巴仁,居然趁着这个汉人杀神与哲别将军打斗期间,带着一队人马往回逃了。 逃了! 什么都没要。 就骑着马逃了! 徒留下没马的众人给邶军当活靶子。 想逃? 要问问甘将军同不同意先! 要是对方不来,等到关西七卫的屯田和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她还是会带人打去对方老巢的。 不成想。 对方想她所想。 一次就把主要战斗力都送上门来。 如此团灭对方的好机会,怎能放过呢。 甘明兰一个用力,终于抖落了枪头下的尸体: “先锋营,跟我追胡人去!田参将,清点战场就留给你们!” 田玖一面遗憾一面兴奋道: “甘将军,您放心!昂们决不放过一个半死的胡人,也不落下胡人任何一件值钱的战利品。” 甘明兰:“......” 怪谁呢? 怪自己把队伍给带偏了? 不不不! 还是边军的日子太苦,从上到下都是雁过拔毛的脾性。 还都知道胡人都是富得流油的。 可,眼下这数万具尸体要翻到何时啊? 劝不了。 一时半会儿,真劝不了! 她还得去追击胡人的残部。 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对方的辎重大营。 刚刚派人看了一圈。 胡人被烧的大帐里,没什么粮食在。 估摸还在大后方。 出发前再点了下名。 三千两百多人的先锋营,刚刚那一场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的对战,又折损了一百五十六人。 看来这一切损失,还得从战利品上找回来! 她振臂一挥:“出发!” 这一追,就追出了两百多里地。 当先锋营赶到喀什葛尔汗国的辎重营时,看见的就是冲天的大火。 又是火! 那堆积如山的口粮袋子烧得正旺。 空气中还能闻到油脂燃烧的味道。 太狠了! 这么多粮食居然堆在一块儿被焚烧了! 这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好主意”? 甘明兰都忍不住想骂娘。 五十里外,正在疯狂奔逃的苏日勒格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他状若轻松的对哈斯巴仁道:“阿塔(父亲)!准是邶军发现了我们烧掉的口粮,这会儿在大骂儿子呢。” 哈斯巴仁难得出了一口恶气:“父亲一时糊涂没想到这点,就让那群人看着被烧的粮食气得跳脚去!” 跟随父子俩逃出来的弓骑兵不超过一万两千人。 不是士兵们不忠心护主。 实在是那一千多枚震天雷把他们的战马都吓跑了。 就这些,还是弓骑兵们平日与战马的感情深厚,跑得不远听了哨声后又再跑回来的。 其它人的马,早就跑了个没影踪。 两百里外的这处辎重营,大总管就是哈斯巴仁的大儿子。 十余万人却都是步兵。 且他们多半都是上了年纪的牧民,没有战斗力,甚至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靠他们,显然是护不住这些粮食的。 护不住。 又带不走! 干脆一把火都给烧了吧! 哈斯巴仁父子三人最后就做了这个疯狂的决定。 并让那些辎重营的牧民烧完粮食后自行回部落。 他们不管了! 于是就有了眼下,空荡荡的山谷里,成堆的粮食正被大火焚烧的场景。 整个先锋营的人,都差点集体被气吐血了! 一个个痛骂出声: “遭大瘟的胡人,这可是够二十五万人吃一年的粮食啊!说烧就烧了!也不想想种出这些粮食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 “将军!要不要抢救一下?那么多袋子,兄弟们费点力气多少还能抢个几十石回来。” “是啊!一想到火堆里头,是昂们之前花银子都买不来的粟米和麦子,昂就心痛得直抽抽。” “......” 火中取栗? 万一里面的粮食有面粉,那可就危险了! 这点常识,她有! 甘明兰对着熊熊烈火,冷笑道: “呵!胡人这么干,不外乎就是不想让我们捡便宜!烧,让他们烧!喀什葛尔汗国这么大的国土,难道才种这么点粮食? 二三十万大军吃一年的粮食算什么?只要咱们抓住领头的那个指挥官,杀光他们所有的弓骑兵! 对方的国主要是不乖乖的给咱们关西大营送上多一倍的粮食来,我就带你们杀到他们的王都去!到时候,别说是粮食了,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 霸气的话从她口里说出来,所有人当即都停止了叹气。 哎哟喂! 将军说得可真好! 代入想想,一个所有战斗力都被杀光了的国主,他还有什么可牛气的? 关西七卫是故土! 胆子要是再大一点。 听说这委鲁母,当年西汉也在此设置过西域都护府的呀! 这难道不算是故土? 众人心中一片火热,誓要把胡人的指挥官给活捉了。 也有脑子微微清醒的,担忧道: “可是,将军!越往西走就越深入了胡人的地盘,胡人会不会在路上给昂们设伏啊?老将们不是都说,穷寇莫追么!鞑靼就惯爱用这一招。” 甘明兰却信心十足道: “大家放心!我已经让鼠大王追前头去了!它要是看见对方设伏就会回来通知我的!我还让它沿路留下了追踪的记号,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还说啥? 他们既信得过甘将军,也信得过鼠大王。 这俩就是靠谱的代言人! 第298章 追杀 靠谱的鼠大王此时正干着不靠谱的事。 它还惦记着主人说的伴手礼。 鼠大王无师自通,学会了钓鱼执法。 不是说天上飞的那种大鸟最爱抓鼠么? 它一路跟踪胡人,一路把草原上的鼠群都给摇了出来。 大王:“吱吱吱......躲什么躲,都出来嗨!” 鼠大王那尖锐的鼠啸声听在草原鼠的耳里,不亚于虎啸于百兽的威压。 大王有令,鼠不敢不听。 哆哆嗦嗦从洞里爬了出来。 没过多久,草原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毛茸茸。 前仆后继,跟着鼠大王往一个方向奔跑。 很快的。 昨夜情景再现。 这一批次来的猎隼估计都是近亲。 蚕豆大小的脑仁,脑回路别无二致。 你说它们抓鼠就抓吧。 地上的草原鼠千千万,就非得逮着那只最肥的不放! 一个跟斗扎下去,就再没有然后了。 不到半个小时,伴手礼又多出了两份! 阿土大王高兴坏了,甚至都生出了野心来。 加上昨晚的那三只大鸟,主人一家五口的礼物就已经到手了。 但,主人的爹娘家还有四口人呢! 那家子对它都还怪好的。 它只要稍稍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凑出主人娘家的礼物来。 啧啧,它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讲究鼠! 于是,鼠大王果断的放慢了速度,带着一群草原鼠浩浩荡荡的边寻着胡人逃蹿的路线、边抓鸟。 差一点点,就忘记了沿路留下标记。 直到跑出了两百里路,柯尔克孜族的驯鹰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少族长,这事有蹊跷,昨夜失踪了三只猎隼。大白天的,剩下的四只都不见返回,我家阿灵向来不贪玩的!” “我家大虎也不是那不懂事的!” “......” 领队的少族长听完族人们,为自家猎隼说了一通好话后,皱眉思索半晌才道: “猎隼在天上飞的高度,一般的火器或者强弓劲弩是射杀不了的。目前来说,能伤害它们的人类很少见,会不会是飞得太远了些?” “不知道啊!总不能是飞回了老家去。” “没有我的命令,我家大虎不可能自己飞回去的,除了高空侦查,它顶多会在草原上打打猎。” “那就更可疑了,猎隼可是有翅膀的,草原上还能有甚么天敌?” “......” 众柯尔克孜族族人们百思不解,对久未归队的猎隼们忧心忡忡。 要知道,驯养出一只有灵性听得懂主人各种命令的猎隼,是何等不容易。 撒出去七只,眼下全都没了踪影! 这个损失得多少年才能找补回来?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 他们这一万两千多圣战士,时刻都在提防汉军在后方有追兵杀来。 可高空巡视的猎隼,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现在,他们真的承受不住老将军的怒火。 且瞒着吧。 能瞒一时,是一时。 就因为柯尔克孜族的隐瞒,哈斯巴仁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持续跑出四百里后,胯下的胡马有些开始尥蹶子了。 累到极限了! 再跑,会死马。 哈斯巴仁只得在下令寻了雪山脚下的某个山谷里歇息。 他们现在的行军路线算是沿着雪山脚下一路西行。 只需再走上一千多里,就能到此行的目的地伊里。 伊里有数个城郭,那里是黑帽和卓(宗教领袖)亲信的大本营。 老将军心里还有一个计划。 他估摸着单阿里率领的五万精锐,此时应该杀穿了关西七卫。 邶军敢分兵出来截杀他们北路军,大后方剩余的兵力应该不多。 等到这些人得了消息赶回去,单阿里和他的精锐就能与邶军相遇、相战。 这两方人马的兵力,无论哪一方被大量消耗都是他乐意看到的。 到时候,他就从伊里首领处借兵五万骑兵再杀回来。 他就不信邶军在关西七卫的驻军能有多禁杀。 来得及。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没有输! 哈斯巴仁的算盘打得确实不错,却是不知单阿里那五万精锐早就被埋进了罗布淖尔。 更何况,甘明兰等人追击的速度也不慢。 阿土大王给的行军路线,完全不需要走一丁点弯路,基本就是跟在了胡人的脚后跟。 于是乎。 胡人刚躺下不到一个时辰,又被迫起来营业了!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大杀神来了,杀了哲别将军的那个大杀神来了!” 这一喊,坏菜了! 大杀神的威力令胡人腿软胆寒。 以至于一万两千弓骑兵发挥出的杀伤力,竟然还比不上先锋营这三千人。 山谷里作战对甘明兰来说,属于开挂了。 一切林木的枝条和根茎,只要她想,都能成为她杀人的利器。 夜色,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正适合她发挥。 手里的兵器,已经从木枪换成了葡萄老藤。 七八米长的两根。 甩出去,一根能捆住七八个人的脖子。 只待她用异能催动葡萄藤发力,这些脖子就很快速把人勒死。 毫不谦虚的说,这些人真不够她玩上一个时辰的。 不过,她是个体恤下属的好将军。 军功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一份。 但为了减少先锋营的伤亡,她还是小小的做了一下弊。 跟在她身后的古千夫长等人,只觉得这些胡人就跟饿得没了力气一样,跑都跑不动。 只傻傻的站在原地大声嚷嚷,等着他们上前去砍。 一砍,一个不吱声。 出奇的好杀。 甘明兰也就仗着大伙儿现在还听不懂畏兀尔语。 明明这些圣战士们嘴里,是在惊恐的大喊: “真主安拉降下了天罚!是天罚啊!我的腿被撒旦(恶魔)抓住了,我的腿!” “啊!是甚么缠住了我的手,我的手......” “有木刺,木刺刺透了我的脚板心!” “......” 哈斯巴仁,他的长子莫日根,还有他刚满十六岁的小儿子苏日勒还有几个品级较高的将军。 不到半个时辰,就落入了甘明兰手里。 这些胡人贵族自认身份贵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在军中的不同。 从服饰到兵器装备都透着贵气。 简直是,一抓一个准。 第299章 磨刀霍霍向胡人 金银一向都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也许马背民族的祖先们一直都没有固定住所,在器物选择上他们尤其偏爱金器。 继黄金墓的金沙铺地后。 古千夫长等人又开了一次眼界。 他们从哈斯巴仁和他两个儿子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 鹰顶的金冠、兽纹的饰牌、虎柄的酒壶、豹耳的金碗、包金的象牙梳等数件金器。 其中。 价值最高的是四十箱喀什葛尔汗国铸造的金币! 每一枚金币的重量大约能换邶国六两银。 一箱一千枚,总价值二十四万两银! 而那些伤亡的胡人身上,更不缺宝石戒指、金币或银币之类的值钱物件。 一切的一切,都被叫做战利品。 先锋营队员们忙坏了。 一个个怀里鼓鼓囊囊,还叮叮当当作响。 嘴角咧得,ak都压不住。 如今出门,个个都要带两个以上的水囊。 有的水囊它是用来装水的。 有的却不知道自己装的下一件物品会是啥。 总之,皮做的。 能装! 据古千夫长悄声和甘明兰嘀咕,这一波粗略一算,兄弟们人均最少也能分个三四百两银。 甘明兰却是不管这些的。 她的神木空间里不缺黄金,每次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她都是能分到最多的那一个。 都是提着脑袋卖命的兵卒,合该他们发大财。 战场上的战利品,不能私底下瓜分的只有兵器和战马。 好在,这回的收获不错。 又得了一万两千多匹,汗血宝马都有几百匹! 胡人这回骑来的好马真不少。 之前被震天雷的爆炸声吓跑的,之后还能让野马马王和阿土大王帮着给找回来一部分。 被敲晕后再次醒来的苏日勒格,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手脚被甚么藤蔓给捆着。 他用了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挣脱。 之后又意识到自己全身都很难受! 原来,他被人横着放在了一匹马的马背上。 头朝下,双脚悬空。 随着马儿的走动,他头晕想吐。 正欲斥责对方的无理,嘴巴里却被堵了一嘴的干草。 “呜呜呜......”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马背上只有他一人。 他只能看见无数的马腿和人腿。 十六岁的少年此时终于真切的意识到:他们战败了! 昨晚又有一万多人死在了邶军的屠刀下。 他们父子三人都做了俘虏。 邶军是懂得辨认人的。 这个很好! 说明他们还有些顾忌。 又或是说明他们活着更有用处。 想明白这些后,苏日勒格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脑子里开始回忆汉人师父教过他的各种礼仪,还有与汉人官员打交道的一些注意事项。 他师父说过一句,无官不贪! 对,他们家族不差金银! 只要不杀他们父兄三人,能放他们回王都去,一切都好谈...... 苏日勒格却是不知道。 还留在委鲁母养伤的关西七卫的总兵大人熊真,差点就被他三哥哲别给噶了! 熊真的左脸从眼角到下颌线,留下了一道狰狞的长伤口。 尽管医护队在第一时间为其做了缝合,但草药的效果一般,整个伤口现在都还红肿着。 再是不注重仪表,也没人会乐意脸部破相。 这位总兵大人现在正在暴走的边缘。 那两万中路驰援的胡军,有一半后面是明确表示要投降的。 结果,一个都没留。 邶军在熊沟岭当晚与日次的对战中,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来时的五万人。 站着的只剩下了两万。 这三万壮烈了的边军,抚恤银也是一大笔钱。 戍边几百年,边境上可从来没有死过这么多的人。 压力山大。 就在这个风口上。 总指挥官一家,水灵灵的被逮了回来。 在得知地上的五十几人全是喀什葛尔汗国的贵族或军官。 年纪大的那个,是那个国主的老丈人同时也是这回的最高指挥官后。 熊总兵差点当场就要抽刀,给这些贵族们的脸上这么一刀以解心头之怒。 甘明兰私底下劝他道: “总兵大人,在您的指挥下,胡人的二十五万弓骑兵基本全灭了。我们缴获了大量的兵器和战马。 但,胡人在逃跑之前烧毁了所有的粮草!这就破坏了我们西征前最重要的一环计划。 接下来,咱们还得从这些俘虏中挑几个会说话的,让他们回去给国主传话。 想要他们的老将军、忠顺王还有一百多个贵族活命,就得送上诚意来。 昂们要的也不多,亲王和大将军什么的贵重一些,来个十万八万枚金币,那些普通贵族最低也不能少于一万枚。 一百多人算下来,足够给所有壮烈了的兄弟家属们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至于粮草,他们怎么烧的,就让他们怎么翻倍的给咱们送回来!” 熊真听得双眼发光,鼻翼重重喘着粗气,左脸的刀伤逼得他不敢过于激动: “甘将军,你说的这些胡人能愿意么?之前你抓到的那个忠顺王,他的亲哥哥到现在都还没给赎金呢。这些个胡人多半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 甘明兰傲娇道: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他们还有二十五万骑兵家底,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将咱们给团灭了!不想现在却赔上了这个家底! 战败国赔款、割地,不是该有的姿态么? 退一万步说,不交赎金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杀去莎车的好机会!到那时,他们国主王宫的好东西都得任由我们拿!” 熊真听得连连点头: “那点赎金与昂们自己去拿,是个傻子都知道选前者!哼,不仅要让他们出赎金和粮草,最好是能再配昂们多多的牛马羊。” 甘明兰拱手:“还是总兵大人您的主意好!接下来要屯田,田里还真是需要大量的牲畜。” 她的马屁换来了熊总兵的打蛇随棍上: “甘将军,一事不烦二主,主意还是你出的,谈判这事也交给你来办!” 甘明兰:“......” 并不想这么能干! 熊真:“......” 如果甘将军能办成这一件大事。 不仅抚恤金的问题解决了,卫所军属和那三十多万移民的口粮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果然,羊毛就得出在羊身上。 胡人的油水,大大的可捞! 第300章 活埋 熊沟岭的山火因为溪流形成的自然隔离带。 总算是没有把整片山脉都给点燃。 一夜过后,正在逐渐熄灭。 留在熊沟岭里的双方兵卒们的尸体,也随着这一场山火被烧成了焦炭。 这些需要被深埋在土里。 更多的尸体还在委鲁母。 挖坑工程委实过于浩大,最后选用了火化的方式。 柴火上,尸体叠成了小山。 空气中的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熊总兵的指挥大营往北挪了十里地。 他对眼前这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天然牧场,眼热得紧。 要是关西七卫的兵力足够,他都想在这里建一个大营和一个马场! 眼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思虑再三,就派出了一千多兵卒去寻那些之前在附近放牧的牧民。 没办法。 关西七卫是什么都缺。 粮食是个大问题。 羊却是目前最容易买的的口粮。 屯田也需要大量的牛马耕地。 不拘什么,只要那些牧民们愿意卖。 有多少,他们就能买多少。 反正回去后就可以组织人手在戈壁滩上挖石炭! 有石炭,就有源源不断的收益。 至于那五十几个胡人俘虏,审讯和谈判的相关事务,熊总兵全权交给了甘明兰。 甘明兰被迫兼了个职。 在与胡人谈判之前,她表示要先搞点事。 她从先锋营抽了一千人用了一个下午,才在山脚下挖出了一个八十来平,三米多深的大坑。 之后,五十几个到了营地就被药晕了的胡人,就那么生生给推进了坑底。 “噗通......” “噗通......” 致人昏迷的药性被生理疼痛给疼醒了来。 坑顶上。 古千夫长看见甘将军的眼神示意,故意瓮声瓮气道: “真他娘的晦气,还以为咱抓了胡人的大官回来能得重赏呢!谁知道胡人居然派人砍伤了昂们总兵大人的脸!虽然男人不怕破相,但那脸上的伤口也太深了,总兵大人现在都还暴跳如雷呢。” 又有先锋营的捧哏大声接话道: “要我说,还不如一人一刀噶了的省事!咱们淘神费力的挖这么一个大坑,可太累人了!” 对方好似踢了回话的人一脚,大骂: “你懂个鸟?那么便宜的死法,受伤了的总兵大人怎能解气?他老人家说了,一定要活埋!特意叮嘱我们一天填一截土,最少得七八日才能封顶!” “得!这累人的活儿,还得落在咱们兄弟的头上!” “你要不乐意留在这里埋胡人,那就跟着先锋营继续打仗去呗!听说再休整三日,罗刹将军就要带人去打伊里了!说是那里的牲畜多,那里的胡人更富裕!” “那我得上战场去!五百个人留下来活埋胡人也太浪费兵力了!跟着罗刹将军就是杀去胡人的王都费不了多少功夫......”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对话听不真切。 苏日勒格双眼紧闭,心乱如麻。 刚刚听到的对话里,信息量太大。 首先,伤了对方总兵的一定是自家三哥无疑了! 其次,邶军要把这笔帐算在他们这些俘虏身上。 最要命的是,邶军居然还有实力继续打,目标看准了富裕的伊里,甚至还在肖想王城莎车。 罗刹将军? 佛教中的罗刹他还真知道。 食人肉之恶鬼! 怪不得。 怪不得杀人狂魔三哥,一个照面就死在了对方的木枪中。 假狂魔,遇上了真恶鬼! 真恶鬼更胜一筹。 昨晚那一场大战就是那个罗刹将军领队的。 他们当时都觉得自己被一股神秘力量给束缚了手脚,不然近一万两千人不至于丝毫没有反抗力。 那是恶鬼在施法? 以对方的能耐,几万人都不够看的啊。 伊里虽然富足,但弓骑兵的实力还比不上他们带来的这些。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苏日勒格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冷战。 咦? 之前捆住他手和脚的藤蔓没了。 口里的干草好似在半路上被颠了出去。 自由了! 呼吸畅快了! 但,全身肌无力。 抬手都很困难。 他睁开眼,正待打量四周。 “苏日勒格、莫日根,你们还好吗?”远远的,哈斯巴仁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两个儿子陆续回答: “阿塔,我在!” “阿塔,你还好吗?” 之后,窸窸窣窣又有十几个将领和三十几个贵族子弟吱声,表明自己都还活着。 哈斯巴仁迫不及待的问小儿子: “苏日勒格,这里就你的汉语最好!刚才我隐约听见几个邶军在骂骂咧咧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这地方怎么像是个大坑?” 苏日勒格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他回道: “阿塔(父亲)!三哥在熊沟岭砍伤了他们总兵的脸,对方下令要活埋我们!说是一天埋一截,分七八天埋到头顶!” “啊!哲别他......” 老将军生生咽下去了下半截话,老三怎么就没能将对方给砍死呢? 如今这个苦果轮到他们来吃了。 被俘众人:“......” 再没有比清楚自己死期和死亡方式,更令人绝望的了。 更绝望的还在后头,苏日勒格接着又道: “昨晚一枪就杀了三哥和俘虏了我们的人,是邶军的一个先锋将军,他们都喊他罗刹将军,汉人佛经里罗刹就是吃人肉的恶鬼,还说这个罗刹将军计划三日后带人杀去伊里。” “啊......”众胡人哗然。 不等他们再细问下去,头顶就开始尘土飞扬。 活埋倒计时开始。 受到惊吓的胡人急慌慌相互搀扶着,从坑里爬了起来。 他们是真没有力气,但他们也不想死得那么快。 好不容易帮扶着站了起来。 急忙用衣袍捂住了脑袋和眼口鼻。 不到半个时辰。 所有人胸部以下全是厚厚的沙土。 坑顶上还跳下来几十个邶军,结结实实的踩了一遍。 不多时就把蓬松的沙土踩到了他们腰部的位置。 其实根本不用费这个力气。 所有人都中了软经散! 想要自己站立起来都很难。 这一晚。 雪山脚下的气温低到了十度以内。 大帐里都需烧火取暖,室外没有一点保暖措施的胡人已经被冻得面色青白一片。 第301章 菩萨心肠.甘队长 “快来人,快来人!救命啊,救命!” 沙坑下面,苏日勒格用汉语声嘶力竭的喊着。 哈斯巴仁被冻了一夜。 眼下,他的胳膊和面部都在抽搐,双侧眼球还在上翻,口里吐出一些白沫,整个面色青紫一片。 任由两个儿子怎么呼喊都没有应声。 苏日勒格和莫日根急得头发丝都快着了。 但都被埋着呢。 下半身根本动弹不得。 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只能扯着嗓子向邶军求救。 说好的要他们六日后再死。 那他们就不能让阿塔(父亲)死在这之前。 几息后。 坑顶探出了两个脑袋。 当这两人听清楚苏日勒格的请求后,其中一人直接往大坑里啐了一口。 “呸!搞笑得很,都是快要被活埋的人了还喊救命!” 苏日勒格目露恳切: “求两位仁兄帮帮忙,我父亲年纪大了受不了风寒,能不能在封顶前让他好受一些?你们今日打算埋多高?我父亲的那一截土全埋我身上好了!” “啧啧,老大,下面还是个大孝子啊!难得,难得!” “罢了,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几日,就让医护队的人来瞧瞧这个老头子吧!” 苏日勒格忙不迭的道谢,面上是很是感激涕零。 心里想的却是,汉人果然是百事孝为先。 他似乎又找到了一丝生机。 一刻钟后。 坑顶上,响起了一道女子清冷的声音。 “我们医护队都忙到二十四个时辰没有合过眼,你们百夫长可真是会使唤人。” 男人谄媚的回道: “甘队长,还得让您费费神,这胡人里头出了个孝子,说是他爹昨晚被冻着了现在正发热呢,您行行好给看看!” 女子清冷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怒意:“你们要杀俘虏就杀得痛快些,干甚活埋还搞这么多名堂?” 谄媚的男人捂嘴咳了咳: “甘队长您别恼,这不,这不是总兵大人还在火头上嘛!他那脸上的伤口多亏了你们医护队及时缝合,但伤疤肯定是要留下的!这不就是被毁容了么?总兵大人他不想让这些胡人死个痛快......” 还是那道冷清的声音,从怒意转换到了不耐烦: “好了,好了,你们都滚远点!本队长只救人不管杀人这事,看见你们这些杀才就心烦。” “嘿嘿嘿......您请!您请!”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哪位医护队队长来了? 苏日勒格刚酝酿出来的表情看到声音的主人时,愣在了当场。 同样抬头仰望来人的一群胡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抽冷气。 冷,太冷了! 他们都习惯了汗国女性常年头戴头巾、笑容柔顺。 头一回见到这种容颜绝艳却比雪山还冷的女子。 对比实在过于强烈了! 医护队队长.甘明兰居高临下、面无表情:“谁来说说患者的具体情况?” 苏日勒格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声音在嘴里打了一个转,才回道: “患者今年六十二岁,他昨夜......” 认认真真介绍完父亲的病情,他又道: “我的父亲本该在王都安享晚年,不想这次被国主硬逼着出征领兵!他是我们喀什葛尔汗国迄今为止还活着的将军,不知贵国可否给这样一位戎马一生的老人一点优待呢?” 甘明兰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所以,你是想给你父亲申请一个痛快吗?比如,让他今日就封顶?” 苏日勒格:“......” 他可是大孝子,怎么能让阿塔死在自己前面! 无言以对,回以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女人,外表再是冷酷,面对年迈的病患都有一丝慈悲心。 对方又问了几个症状后,得出结论: “你父亲这是惊厥之症!看在你是个孝子的份上,我这里有几丸药,你每隔四个时辰让他吞一粒,吃上六粒应该就没事了。” 甘明兰说完,就把一个小瓷瓶丢到了苏日勒格跟前。 见她丢下药就要走,苏日勒格连忙开口: “谢谢这位队长,队长您是菩萨心肠!能不能求您在总兵大人面前说说好话,只要不活埋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且等着吧!”半晌,坑顶才传来这么一句。 也就是这一句,坑里的胡人顿时都打起了精神来。 少数几个胡人贵族能听懂部分汉语,他们连忙将两人的对话告知了其他人。 大哥莫日根半喜半忧:“三弟,这能行吗?一个女人长得再美,还能改变一个总兵的想法?” 一旁的将军也道:“是啊!她那说话的口气差点都要把我的心给冻住了!大汗的公主都没有她这般傲气。” 苏日勒格毫不犹豫把小瓷瓶的药丸倒出一粒,掰开哈斯巴仁嘴塞了进去。 自己闻了闻瓶内的药香。 非常笃定道: “大哥,汉人的军营里向来都是不带女人的!这位医护队队长的身份肯定大有来头,她的药闻着都不一般!听我那汉人师傅说过,他们神医谷的出来的神医个个医术非凡,缺点可能就是隐世之人不谙世俗。” 大哥莫日根:“所以,那个女人有可能是隐世门派的神医?” 苏日勒格点头:“如果不是有大本事的人,一介妇人如何能得到这些兵匪的谄媚和恭维?” 众胡人:“真主安拉庇佑我等......” 他们没有神医,他们有真主。 胡人历来生病,大多都是靠意志力硬抗过来的。 他们讲究的是一个物竞天择。 十个孩子有一半能活到成年,就算是厉害的了。 可不像汉人,一点小病动不动就寻医问药。 呵呵! 不嫉妒! 他们一点都不嫉妒! 不过,老将军现在看着确实很凶险,且他人都晕了过去。 真主安拉无法听见他的求助。 不对,不对。 汉人的神医或许就是真主安拉派来拯救他的凡人。 果然。 仅仅半个时辰过去,老将军哈斯巴仁的惊厥症状就得到了缓解。 手和脸不抽搐了。 面色也开始由青紫转向正常。 被寄予希望的神医,晌午时分再次出现。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开口就直指核心:“你们想用什么筹码来换取自己的活命机会?” 第302章 谈判 苏日勒格仿佛听到了仙音。 他大声回道:“我们家族与众位将军家族都愿意用家族全部钱财,换取活命的机会。” 甘明兰:“很好!来人给这位孝子送上绢布,让他把他家与其他想活命的人有多少家财都登记一下。” 不多时。 一截白色的绢布从坑顶飘了下来。 行军打仗哪有什么笔墨纸砚。 咬破指头,以血为墨吧。 苏日勒格:“......” 学了近十年的汉学,终于吃到了文化人的苦。 半个时辰后。 一张写满“赎金”金额的绢布,就被送到了甘明兰手上。 密密麻麻,诚意满满。 古千夫长等人挤破脑袋才看到了上述内容,一个个咋舌。 “昂滴亲娘哎!那个老家伙的家族还真是富得流油,父子仨的命,能卖金币一万折合白银六万两,骆驼三十头、骏马三百只、肥羊三千尾!加起来差不多近十万两了!” “哟呵,这上面的土豪真不少!昂们还觉得自己够有钱了,和人这一比,啥也不是!” “发财了,发财了!” “瞎嚷嚷个啥?三万壮烈了的兄弟们,光抚恤银子都得要支出好几十万两!” “......” 甘明兰摇头:“谁会一次性把家底亮出来?在这些赎金就是这些人家族的毛毛雨。” 众人齐齐拱手。 谈判还得是他们甘将军! 夜里才带上面具砍得胡人七零八落,现在切换一个身份又让胡人对她毫不设防。 这些人要是不把家底写出来,他们还真不知道对方的油水有多肥! 作为一个为双方沟通的工具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 苏日勒格等人听到了菩萨心肠.甘队长带来的消息。 “你们这些胡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总兵大人很生气,他说如果没有清单上的赎金十倍的量,他是不可能同意放你们回去的!” 苏日勒格惊呼出声:“十倍?” “是的,就比如你们父子三人需要支付金币十万枚,骆驼三百头、骏马三千匹、肥羊三万尾!总兵大人不是商人,他没有耐心与你们讨价还价!你们只有同意和不同意两种选择。” “......同意,我们同意!”想活命的,全都不做他选。 甘明兰点头: “恭喜你们可以不用死了!但是,你们的国主似乎忘记在哈密城还有他的亲弟弟和一干贵族呢。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国的,要死一起死,回去自然也要一块回的吧?” “......您说的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以江湖规矩来说,绑匪在没有收到赎金之前怎么可能把肉票给放走?你们要是这么不懂事,我可不给你们做传声筒了。” “......您千万别恼!队长您有什么好建议?” “这样好了,你们这些人里选出三个代表来,代表回去莎车帮忙给你们国主带个话,再把刚刚说的赎金在三个月之内送来哈密城。总兵大人有令:见到所有赎金,即刻放人!” “......您的建议真好!请容我们商量一下选出代表来。” 精通汉语且身份贵重的苏日勒格,自然是代表团之一。 当他和另外两个贵族子弟被人从沙土里刨出来,只觉恍如隔世。 之后。 三人被请到了甘队长的大帐中。 刚进大帐。 对方出手如闪电。 塞了三个圆溜溜的东西,进了他们的嘴里。 一按一拍,圆溜溜的东西就被咽了进去。 对方老神在在: “我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做,先小人后君子!为了防止你们回到汗国不再回来,我只能请你们吃一点好东西!三个月内如果不吃解药,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啊!” 三人面色一变,试图用手指抠喉咙,折腾半晌无济于事。 “我的药入口即化!” “......” 喀什葛尔汗国的顶级权贵,十倍的赎金,真不影响家族根基。 得罪一个为他们传话的神医,很没有必要。 甘明兰见三人终于收起了小心思,才指了指地上:“坐吧!” 席地而坐。 就这条件! 她趁三人盘坐在地,面色稍缓,又道: “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你们之前烧掉本应该属于我们战利品的粮草吧!” 什么玩意? 属于他们战利品的粮草? 这有什么好谈的? 对方显然不是这么算账的: “作为战败国,你们这些俘虏的人命、财产物资、兵器和马匹都是战利品,我没说错的吧?” “......您说得对!” “既然如此,那些够二十五大军吃一年的粮草自然该是归我军所有,总兵大人对你们烧毁粮草的行为很愤怒!这是不尊重农人的劳动成果,浪费粮食在我们眼里是要天打雷劈的!” “......您说得对!不该浪费粮食。” “所以,贵国国主是不是该把这些粮食给我军补上?为了惩罚你们这种天怒人怨的行为,双倍粮食补偿不过分的吧?” “......” “据史记载,我中原西汉王朝就在委鲁母设了西域都护府,其主要职责就是守境安土,协调西域各国间的矛盾和纠纷,维护西域地方的社会秩序,确保丝绸之路的畅通。而火州更是我西汉王朝的藩属国!现在,让故土和藩属国重归,不过分的吧?” 苏日勒格等人满头大汗,一句话不敢接。 火州不比委鲁母和关西七卫,他们如何敢答应割地给汉人? 对方似乎对他们低头不语也没有意见,轻飘飘道: “其实总兵大人对此事收兵还有些不乐意的,下面几位将军吵得很厉害!他们都想着建功立业,不想一味的戍边!以他们现在的士气和实力,整个西域收归都不费太大的力气!” 苏日勒格猛然抬头,面色青紫一片: “多谢队长您的提点!我等回到王城一定将贵总兵的要求带到,事关领土割让还得让朝廷下旨。 但,作为圣战士一员,我仅代表我自己表达意见,战争最后苦的都是百姓。为了两国能长期和平相处,我们愿意为此努力!” “很好!那你们三人作为和平使者,现在就启程回王城吧!一人四匹马和足够半个月的粮食与水,就是我们为和平付出的诚意!” “......谢谢队长!” 第303章 青史留名 在苏日勒格等三人刚要踏出大帐前。 甘明兰又轻飘飘甩出一句: “哦,对了!总兵大人让我转告你们一声,你们从南路来的那五万弓骑兵在罗布淖尔遇到了流沙,全都葬身于湖心了。得亏我们的边军发现了,还给他们立了一块木碑!今后这些兵卒的后人还能寻着木碑去祭奠。” 就说,邶军的后方为何迟迟没有前来求援? 就说,这些人居然集中兵力在此地伏击他们! 原来如此! 竟然这样! 五万精锐被流沙活埋了! 事情怎会这般的巧合? 邶军又怎会这般好心? 还给立了木碑! 苏日勒格等人被这一道晴天霹雳,惊得心乱如麻。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面,如丧考妣。 腿,似灌了铅。 直到三人上马跑出了十里地,都还集体神情恍惚中。 这一回出战,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二十五万弓骑兵还没走到关西七卫,就被邶军数万兵力给全歼了。 处处透出诡异。 哪哪儿都想不明白! 带着满脑子的忐忑不安,昼夜兼程往莎车赶...... 熊真等人就在大帐隔壁,把甘将军组织的这一场毫无悬念的谈判,听得真真切切。 别看对话内容少,气氛也不怎么热烈,甚至没有太多的你来我往。 但作为自己人,听到几个胡人代表连连被呛,憋屈得不敢回嘴,他们心情那叫一个倍儿爽。 战果更是惊人! 每人十倍的赎金、双倍的粮草也就罢了,甘将军开口就要了胡人这么两大片土地。 太敢要了,有木有? 搁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见到甘明兰。 一个个,差点没把她捧上了天。 甘明兰无奈的对几人点了点头。 之后抱拳对熊真道: “总兵大人,刚才借您之口谈判,多有得罪。我这就是典型的扯着虎皮做大旗!” 熊真捂着左脸的伤口,想笑又不能笑,连连摆手: “甘将军觉得我老熊的这张虎皮好用就好,随便用!没想到那个胡人看着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的!你这虚虚实实的吓唬他一场,效果不就显现出来了嘛。” 甘明兰双手一摊,认真解释: “其实我还真没吓唬他们!喀什葛尔汗国一次没了二十几万弓骑兵,国力肯定大不如从前。要是想收复整个西域,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奈何西域的城郭过于分散,疆域太广阔。即使我们现在拼尽全力打下来,也没有能力在他们的地盘上驻军,前脚一走,后脚这些胡人又会冒出来。 我思来想去只能退而求其次,扯着您的大旗用灭国的威胁让他们先把委鲁母、火州给吐出来。 委鲁母既是天然牧场可以发展畜牧业,也因为这里地位位置特殊。守住这里,就能掌握雪山南北胡人的动静! 火州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如果胡人驻军火州随时都能发兵攻打哈密城,甚至还会影响到我们石炭矿的开采。 所以,这两个地盘胡人不割也得割!反正离得近,只要后续兵力补齐,我们可以直接过来占山为王。” 熊真对于手下干将建议一向都很重视,听得十分认真,沉吟半晌,最后点头道: “这回壮烈了近三万人,轻伤五千多,重伤两千多,关西七卫一共才八万兵力,至今折损已经过半! 拼上所有家底把胡人给灭国了,最后还不知道给谁做嫁衣呢。 甘将军退而求其次的建议好得很!等到那三人回到王城把甘将军杀胡人壮举一宣扬,他们是不想割地也得割! 一年之内,补齐的新兵也操练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在委鲁母和火州新增两个卫所,如此一来,不仅是哈密城,其它关西六卫的安全也会更有保障!” 甘明兰:“......” 今后她罗刹将军的名号,会不会是喀什葛尔汗国小孩子们的童年噩梦呀? 就......很好! 田玖等人哪里知道她心中的蛐蛐,听到两人的分析和计划后都美上天了。 这个说:“天呐,那昂们今后可就不叫关西七卫,干脆叫做关西九卫好了!” 那个道:“好好好!九比七听着吉利!委鲁母这地儿的气候昂喜欢,总兵大人,昂申请自带一卫驻守委鲁母。” 更有甚者,双臂一挥和土匪一般:“火州热,火州不好!你们谁也甭与昂抢火州卫!” “......” 熊真差点气裂开了伤口。 在心里破口大骂:就知道抢现成的。 关西七卫中有六卫还在沙漠里苦哈哈的建防御工事。 真是要啥没啥。 火州的地盘那么大,又有多少个土财主可以收割? 从今日寻到的委鲁母部分游牧部落来看,这地儿简直就是个宝藏牧场。 几百万只牛羊随便养! 都不愿意吃那垦荒的苦,只想享现成的福! 气归气。 一想到刚刚下属说的,关西七卫变九卫!邶国的国土在他手里,又向西扩张了数千里,心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他熊真,该是能在史书上留名之人呢! 是个男人都做过留名青史的美梦。 眼下,他就美梦成真了! 亲兵还劝他搞点去疤药。 他偏不! 脸上的这一道疤,就是他的功勋章! 三天时间。 邶军用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保护费买空了委鲁母附近,被胡人吓跑的十几个部落牧民的牲畜。 处理好战场遗留物后,终于班师回营了。 还是老规矩。 大部队带着俘虏、缴获的战马、兵器和伤员们先撤。 买来的一百一十六万多只羊和三万三千多头牛,归先锋营赶回去。 回程他们要沿着雪山北麓走,比上次从火州赶羊回去路程还要远。 山道崎岖不易快速行走,活儿不好干。 当然也不让他们白干。 熊总兵拿出了其中的六万只羊和三千多头牛,做为先锋营此行保驾护航的的奖励。 若是完成这一趟任务,小三千人人均可分二十只羊和一头牛。 不是不给立下汗马功劳的先锋营更多的奖励,战场上任由他们瓜分掉的那些战利品就是熊总兵的态度。 这点牛和羊算是吃完大餐后上的一个甜品。 古千夫长人表示:甜品也是好东西,不嫌弃! 第304章 金雕 翌日,天蒙蒙亮。 熊总兵就带着大部队出委鲁母往南出发,他们要途径火州后再回哈密卫。 走的是沙漠戈壁的那一条近路。 而先锋营的小三千人则赶着浩浩荡荡的牛羊群,沿雪山北麓走大部队来时的那条废弃古道。 古道难行,优点是山间林地的牧草不缺。 上百万的牲畜大军,大漠戈壁哪有那么多的绿洲。 这个活计交给其他大营的兵卒们还真干不下来。 先锋营却是有经验的。 此时。 领头羊的羊背上,就驮着懒洋洋的鼠大王。 昨晚被胖揍了一顿的头羊,已经成为了鼠大王的御用坐骑。 一羊一鼠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好不威风。 先锋营的队员们也没闲着。 出发前。 古千夫长等人就得了甘将军的指令,说是这个季节雪山山顶有至宝。 一听有宝贝,队员们哪里还能坐得住? 反正赶着羊群一天也就能行二三十里地,他们可以尽情的上山挖宝。 留甘将军和三百队员坐镇后方,安全自是无忧的。 地面上是安全了。 天上可不见得。 白花花的羊群晃花了一只巨型金雕的眼。 它那双超过两米宽大的翅膀,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羊倌们平时把羊看得很近,大白天的想要偷抓一只不容易。 金雕在高空不断的盘旋。 壮年时期的金雕,过去八年的雕生足够让它看懂那些羊倌们身上背着的阿奶召唤神器——劲弓。 尽管已经很饿了,它还是耐心的等待时机。 就这么徘徊了一整天。 黄昏终于来临。 羊倌们忙着安营扎寨,而前面的羊群四散着啃食牧草。 金雕已经瞄准了离羊倌们最远,走在羊群最前面的一只半大羊。 大羊它拎不动。 小羊肉不够全家吃。 半大不小,刚刚好! 确定目标后金雕果断的向着它的猎物发起了进攻,它似离弦之箭俯冲而下。 半大羊浑然未察觉危险来临。 累了一天,正大口大口的嚼着牧草正吃得香。 忽然。 羊脖子一紧。 它之后就腾空了! 半大羊受了惊吓开始疯狂呼喊:“咩.......咩......咩......” 羊群开始骚动,相互提醒着来了一个大家伙。 被抓的半大羊用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挣扎,差点就从金雕的利爪里逃脱。 金雕心知是不能将其顺利带回家里,急慌慌的往雪山半山腰飞去,它很快就把半大羊摔在了一处露天大岩石之上。 “啪叽!” 羊,瞬间毙命。 金雕舒展双翅,就站在摔死羊的岩石上开始美美的享用起它的大餐来。 它已经安排好了这只羊的分配方式,最嫩的部位自然要给正在孵蛋的雌雕留着。 它的利爪如利刃一般,轻松撕开了羊皮。 血腥味儿,很快就引来了一只出门寻食的猞猁。 猞猁压低身子,悄声潜行,借着草丛和岩石做掩护,一步步靠近。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正当猞猁做好雕口夺食的准备,蓄势待发之际。 一只体型和它差不多大的硕鼠,似一阵风一般抢在了它的前面。 猞猁懵了:到底谁是黄雀? 它却是不知,硕鼠的目标不羊,而是金雕。 金雕没有看清奔向它的是什么生物,被其飞驰的速度惊得振翅起飞。 “嘭!” 飞到六尺高空,被一颗肉弹精准创落。 金雕晕乎乎落地,半晌动弹不得。 阿土大王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就从地上叼起它的战利品。 大王很生气。 在它的意识里,领头羊都是它的御用坐骑,那些羊群自然也都归它罩着。 一个没注意,就让这只大鸟给偷了家。 孰能忍,鼠不能忍! 它非得把这个罪魁祸首给主人带回去瞧瞧! 路过猞猁藏身处。 大王歪着头,眯着眼看了看对方。 这是什么玩意儿? 大猫猫? 人类幼崽会稀罕吗?要不要打一架? 它有些犹豫。 看对方的个头比它还要大一圈,抓活的还有点难度。 貌似人类也不怎么爱吃猫肉。 生性谨慎的猞猁,竟从这一只硕鼠的眼里看到了危险。 这是它惹不起的存在,然后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一刻钟后。 大营里。 阿土大王大摇大摆的把晕头转向的金雕丢到了甘明兰跟前。 “噗噗噗......” 一嘴的鸟毛,大王很是嫌弃的吐了几口。 甘明兰好奇道: “什么情况?大王你不是已经抓了七只鸟了么?伴手礼不是筹齐了吗?不过,这只大鸟和你之前抓的那七只不一样啊。” 她有眼不识大金雕。 阿土大王疯狂吐槽:“吱吱吱......这鸟它坏,它抓了一只羊摔死了,然后还要吃羊肉。” 它家无良主人拎着鸟翅膀颠了颠:“什么?羊多重,它多大?都能逮住羊?” 鼠大王急得转圈圈,比划着大鸟的整个作案过程。 古千夫长等人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真心觉得这一人一鼠交流无障碍。 瞧鼠大王那肢体语言,多丰富啊!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甘明兰手里的大家伙。 精神大振,高呼: “将军,这是金雕!金雕啊!在草原上生活的猛禽中,尤以金雕、草原雕、玉带海雕、白尾海雕最为凶猛。野兔、草原鼠、羊都是它们的猎物。” 一听还是个猛兽,甘明兰顿时来了精神。 她问:“这和之前阿土大王抓的那七只猎隼比,哪个更厉害?” 队员毫不犹豫回答: “当然是金雕了!金雕的体型更大,力量更强,速度更快,在空中可以与所有的鹰类展开激烈的对决,与之争夺领地和食物!” 草原王者? 甘明兰马上收回了晃悠的手,目光灼灼:“那这金雕能被驯服为人所用吗?” 队员摇头: “难!这是一只成年的金雕,很难被人驯服的。曾经听一个老兵油子说过,要想驯服一只成年金雕要和它不眠不休的对视七天七夜,只有让金雕觉得你比它更强,它才会低头。 让它低头也只是一个开始,想要让金雕服从自己的命令还需要漫长的过程。就算被成功驯服,金雕也不会变成家养的那些牲畜,主人要是对它打骂责罚,它们的攻击性就会越来越强......” 第305章 养不熟? 正常人熬雕,说不定还真得照着那什么“熬雕大法”折腾十天半月的。 但甘明兰是谁? 她可是拥有十级木系异能的强者! 用眼神让金雕屈服? 那得多沙雕啊! 夜里,金雕被带进了神木空间的厨房里。 它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耷拉着脑袋。 甘明兰摸到它砂囊,扁扁的。 连忙用滴管给这小家伙先灌了小半碗的神木精华液,让它先混了个水饱。 看着它十分努力的在吞咽,甘明兰才算是放了些心。 就怕它脾气上来闹绝食! 接下来,她用木系异能在金雕的身体里游走了几遍。 餐桌上。 半死不活雕,半盏茶后就慢慢的站了起来。 站得稳稳的。 它那双蓝汪汪的眼睛,从半睁半闭到瞪得溜圆。 神情十分的呆萌。 它可能明显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疼痛在消失。 不仅是昨天夜里被撞出的内伤在快速痊愈,就连以往,它和那些空中猛兽博弈时受过的旧伤也在慢慢消失。 不痛了! 一点都不痛了! 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伸了伸爪子。 金雕感觉浑身暖洋洋,充满了力量。 威风凛凛的巨型羽翼展开,长羽上的光泽似乎更亮了,它的爪尖和钩状的喙也硬了几分。 金雕发出短促又响亮的声音。 “ah.....ah......ah......” 直到感受完焕发新生的身体,它才把注意力放到赐予它这一切的这个两脚兽身上。 这只两脚兽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有安全感的、令它愉悦的气息。 金雕歪着脑袋打量,蓝汪汪的宝石眼里满满疑惑。 似乎在问:你是谁?你是如何做到的? 甘明兰被它歪脑袋的模样给可爱到了。 她伸出穿着防护服的左胳膊,用平时和肥仔说话的语气温声道:“来,到我胳膊上来!” 金雕认出了这一只爪,之前就是被这只爪子抚摸之后就浑身舒服,它毫不犹疑跳了上去。 甘明兰的左边的胳膊一沉,之后就被一双利爪牢牢的握住了。 要没有防护服,这双爪子铁定能让她的胳膊见血。 侧目。 她的猫眼里满满是雕。 而金雕那蓝宝石的光泽里是她的倒影。 人和雕,就这么近距离的彼此互观了一会儿。 金雕没有对她做任何攻击性动作,甘明兰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 为了尽快诱惑大金雕认她为主。 她用筷子从餐桌的碗里,夹了一块指头长,用狗米草根茎汁浸泡了一夜的马肉肉丝。 晃到金雕跟前: “小家伙,这个肉你在外头可吃不到的!又嫩又鲜,要不要尝尝?” 听说让金雕吃人给的食物,非常难。 这是一种报以生死的信任。 她想试试看。 只见她的筷子在金雕的喙边上下起伏、挑逗。 金雕的一双眼珠子随着移动的马肉,滴溜溜转动。 或许她身上散发的气息,让金雕太有安全感了。 亦或是狗米草根茎汁这个提鲜剂,实在是太霸道。 好闻味道钻入了金雕的鼻子。 这只大家伙,哪有传说中的倔强?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叼住了肉丝,就这么一口囫囵个儿吞进了肚里。 马肉肉丝下肚。 新鲜的滋味和口感,美得它一双翅膀呼哧哧展开来。 再之后。 一人一雕就进入了投喂模式。 一筷子,一条两条肉丝都不够金雕塞牙缝。 两条、三条也照样能囫囵吞下喉。 根本不需要咀嚼。 就这么的,一碗约莫一斤多的肉丝,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金雕的雕生从来没有这般享受过。 好吃的肉肉被切成丝,吃完肉又喝了半碗“琼浆玉液”。 甘明兰以为两人这认主也算小有成效,还想着让它在空间里再住上一晚。 不想,吃饱喝足的金雕一反刚才的温顺的模样,它展翅就从厨房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神木空间中。 它展翅飞到了千米之上。 但,金雕很快就遭到了飞翔的滑铁卢。 天之高,和它以往的领地一样。 但,天不阔。 三亩高空之外有一层透明的结界,一旦飞出这个范围就会将其弹回来。 金雕被连弹了八次。 才终于明白结界的意义。 它这下总算老实了。 一翅膀飞到了甘明兰的左胳膊上。 甘明兰甚至都能从它那双蓝汪汪的眼里,看出焦急的神情来。 似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好吧。 真是养不家啊! 但她真没那功夫搞什么“熬雕”。 只好把小家伙给带出了空间。 胳膊往大帐外一扬:“走吧,走吧!以后饿了,就回来找我要肉吃哟。” “呼啦......” 大金雕得了自由,转眼就消失在夜里中。 次日。 当队员们听说昨儿鼠大王抓的那只大金雕被放飞后,很是可惜。 但也都知道成年金雕野性难驯。 这样空中猛禽,关到后面会没了小命。 他们又不缺那十来斤鸟肉吃。 不提,上雪山山顶挖宝队的战果如何。 初秋的林子里,有数十种可食用的菌类、野生板栗、野果子,更多的是野鸡、山兔、狍子、马鹿、黄羊之类的野物。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三百多个羊倌就这么慢悠悠的赶着羊群,如秋游一般往家回。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半个月前。 商都王权的斗争,也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战况十分惨烈。 老皇帝九族以内的血亲被彻底消灭。 商都附近的勋贵和豪门也跟着陨落了大半。 文武百官中之前对摄政王摄政有过反对,或不支持的,先后遭受了外八门之索命门的索命。 江湖人士手段残忍。 动不动就是全家鸡犬不留。 杀得官员们辞职都来不及。 就在这种全商都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时。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两个最早带着流民闹事的农民首领,因护主有功,十日前被授予了“平南王”和“定南王”异性王的王位! 不仅得了王位和一些列的金银赏赐。 两位王爷还得了封地。 封地! 自邶国开国以来,皇子皇孙都没有得到过的殊荣。 再看看封地选的位置,平南王得了幽州,而定南王直接索要了他的老家三秦之地! 明旨一发,天下哗然。 第306章 称王 边城。 赵牧云正在看渔阳城赖肃之总兵写给他的来信。 赖总兵对朝廷把幽州做为封地赏赐给一个闹事的流民首领,且对方一个异姓王身份简直要气炸了。 幽州是他的地盘。 在他的地盘上塞一个异姓王? 那就是要来和他抢食吃了! 谁听了这样的消息还能坐得住? 赖总兵在信里问赵总兵。 区区一个阉人都做了发号施令的摄政王。 大字不识的几个还杀了无数府兵的流民头子,也做了异姓王。 那他们这些十余年没见过军饷,还在苦守边关的军人,又算什么? 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子杀气。 赵牧云看得出,这位脾气暴躁的赖总兵多半要搞事了。 若不其然。 三日后,幽州就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据说,新鲜出炉的平南王带着他的一众亲信还没踏入幽州,来不及抖他异姓王的威风,就被赖总兵出动一万大军给灭了。 赖总兵不仅一口气杀了平南王五千多亲卫,还拿走了朝廷给平南王的所有赏赐。 据说平南王的人头,至今还挂在幽州城的城门上。 如此毫不掩饰的逆天行径,给了商都的摄政王和太后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朝廷怎么办? 最后有那大聪明,建议朝廷宣赖总兵进商都自辩。 说是要听赖总兵一个解释,看看他是否误杀了! 当然,赖总兵进商都可不能带兵。 随行人员不能过百! 如此条件,傻子才会去的吧。 赖总兵都没有出面,直接让下属把那趾高气扬的传旨太监给杀了。 基于此。 算是彻底和商都朝廷撕破了脸。 商都继杀完皇亲贵胄和一群不听话的文武百官后,朝廷里留下的差不多都是些顺民。 如此大逆不道的消息传回来,摄政王的面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此时此景,不少文官们在朝会上跳脚叫嚣: “公然抗旨且斩杀传令内侍,赖总兵这是要谋反啊!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臣提议,乱臣贼子得诛其九族方能以儆效尤。” “臣附议!不然其它边关重镇的总兵有样学样,可怎么是好?赖总兵可不是流民,他管着幽州平原的大部分田地,手里有粮、有火器有兵马。还年年借着鞑靼骚扰的借口,不断的伸手向朝廷要军饷、要官职!说不定他早就存了造反之意。” “臣附议!九边重镇的军田本就是用来养兵的!没得让这帮兵匪们用朝廷的军田养着自己的私兵,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国之蛀虫!” “......” 群情激奋。 得了江湖势力撑腰的摄政王等人,算是吃到了暗杀的甜头。 此时也是气势正盛。 被佞臣这般挑唆,自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赖总兵怎么都没有想到,朝廷再次刷新了他的底线。 索命门的杀手,竟然敢进渔阳城刺杀于他。 可这里是边关。 总兵大人的军营,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手,直接惹怒了赖肃之。 他连夜派人挑了外八门在幽州境内的所有堂口。 之后,他在下属们的以死相逼下,顺势宣告。 他,赖肃之,在幽州自立为王了! 你们朝廷这帮乌合之众不是谁闹得厉害,就封谁是异姓王吗? 那劳资也闹给你们看看! 一下就给你玩一把大的。 封地? 剑锋之下,全都是封地! 今年封地上的秋税,全都得给本王留下来。 外八门的残余旧部,连夜撤出了该地! 朝廷也被这个变故闹傻眼了! 建国两百多年,都没有手握重兵的边关总兵自立为王的先例。 要知道,这样的举措可是会遗臭万年的! 但对方现在连这些都不管不顾了。 如此一来,只要朝廷敢捏着鼻子承认一个幽州王,明日或许就有无数个边关王出现。 这可如何是好? 边城。 此时大营内也是群情激昂。 这个说: “侯爷,咱是不是也要把西北王的大旗给打出去,总不能落幽州王之后太多了吧?” 那个道: “昂们举双手双脚赞成!熊总兵昨儿不是八百里加急传来了捷报么?喀什葛尔汗国二十五万精锐都被灭了,那今后昂们可怕被关内的物资卡脖子了!” 还有人把桌子拍得邦邦响: “昂算是把朝廷那帮阉党看得透透的,谁要是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就敢开染房!赖总兵要是不杀那个流民头子,今后幽州还指不定变啥样了呢。” “是啊!侯爷!您的请功折子上了那么多回,朝廷可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此下去,那些拧着脑袋和胡人拼杀的兄弟们可就要冷心了!” 赵牧云缓缓点头: “熊总兵还报告了一个好消息,甘将军他们在火州发现了一个露天的石炭矿,据说里面的矿量最少能采一百年。” “嗡......” 这回所有人都彻底绷不住了。 “有了石炭,兵器制造局就不愁炼铁了!” “冬日烧炕取暖也不愁了!” “西域胡人不是最爱瓷器么?烧,让那些瓷器作坊放开手的烧,之后统统高价卖去西域。” “......” 石炭真是好东西。 一下让还对称王犹豫不决的部分将军,彻底不犹豫了。 继“幽州王”之后。 “西北王”赵牧云的王旗高高飘扬。 偏关、榆林卫、金州关与和平关、关西七卫等守城将领,几乎同时把城墙之上的龙旗换成了西北王的王旗...... 这一切,还在路上的甘明兰等人却是不知的。 走了半个月。 在队员们惊喜于大金雕隔三差五回来找甘将军投喂,快被甘将军养熟之际,上雪山挖宝的队员们也传回来了好消息。 雪山山巅至宝——雪莲,他们真的寻到了。 雪莲在民间传说中被誉仙草之王,其药用价值和象征意义很是不凡。 又因其生长环境极为特殊,通常生长在极度稀薄的空气与寒冷的山风中,这使得其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采摘要冒很大的风险。 故而在市面上很是罕见。 一度成为西域各国给天朝的贡品。 初秋季节,正是雪莲花开的好时候。 且找到一颗后,就像捅了雪莲窝。 第307章 莎车风云 邶国境内。 有史以来最为挑战皇权的大事,正相继发生。 商都朝廷一时间鸦雀无声,齐齐做了聋哑人。 邶国境外。 苏日勒格等人终于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王城莎车。 之后,国主、两位宗教首领和一干权贵首领们,就收到了这么一个噩耗。 走北道的哈斯巴仁将军,他所率领的二十万弓骑兵,和走南道的单阿里将军和他那五万精锐,全都被灭了! 只剩下五十几个俘虏! 国主气得当场发飙:“邶军到底在关西七卫有多少兵力?难道邶军现在已经这般强大了吗?” 苏日勒格头以头抢地: “可汗!邶军在关西七卫的兵力应该在十万上下,兵马不足为惧!但他们手里有大量的火器,不提火铳的威力完全能压制我们的火绳枪,他们还用上了火雷! 那些火雷可以埋在沙子里,只要人或马踩上去就会爆炸,杀伤力强于火铳和火绳枪数十倍,且在爆炸过程中会发出剧烈的声音,我们的战马被吓得完全不受控。 此外就是,就是他们的先锋营出了一个比哲别还狠厉的角色,我听到在邶军军中有人称他为罗刹将军!他和哲别过招,让了哲别两招,之后一枪就杀穿了哲别的喉骨......” 众人:“嘶!” 火雷加食人恶魔,这是个什么组合? 关于逃亡被俘的那一夜,两位贵族子弟也是有话说: “那个罗刹将军不仅身手狠辣还会妖法,交手期间,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被林子里的树枝给缠住了,半分都动弹不得!” “是的,当时我的双腿被拖进了泥土里,有树根缠住了我的鞋!” “......” 这话放在邶国,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在喀什葛尔汗国,当着和卓(宗教首领)的面,是真没有人敢撒谎的。 更诡异的是,单阿里和他那被活埋在罗布淖尔的五万精锐。 那真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 接下来,国主和各位首领就听到了割地和双倍赔付粮草的要求。 “吁......” 不少首领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邶军的强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能混到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比普通人更为惜命。 赎金是向俘虏的各家族索取的,国主和朝廷不会为其掏腰包。 粮食,勉强还能凑一凑。 唯独在割地这一事上。 黑帽和卓(宗教首领)表示了强烈反对。 “委鲁母就罢了!那里没有城池,不过是个牧马之地!但火州怎么能割让给汉人?” 可不是么! 火州,是大唐最西边的疆域。 唐军在此地屯田垦荒种植粮食、白叠子(棉花)。 后唐军又在火州建立了互市,成为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贸易点。 到了唐中后期。 西方的商人更是将东罗马,大食等国家的胡椒、豆蔻之类的香料经由火州引入了大唐。 此后,火州就成为了西域诸国中的第一大城。 如今,火州虽然不若大唐时期那般经济繁荣风光,但每年出产的葡萄酒和白叠布,在西域和中原都是畅销品。 其地位,不言而喻! 尤其是这里与邶国国主接壤,之前的数万驻军驻守该城为的就是随时能杀入关内。 现在倒好,邶军这是要把边境线往西域推进一千多里啊! 白帽和卓(宗教首领)也开口道: “绝对不能割地!只要我们今日同意割让火州,下一次说不定他们就想要伊里!” 国主和其他首领纷纷点头。 喀什葛尔汗国只有兼并他国土地,绝对没有割让这一说。 坚决不同意。 苏日勒格低头道: “他们的总兵大人说,三个月之内如果我们没有把赎金和粮食,还有割地的国书送到哈密城,他们的罗刹将军会带大军来莎车自取。” 三个月? 苏日勒格等人已经用掉了大半个月。 各大族首领闻言,都炸毛了。 “两倍的粮食,那就是要五十万大军吃一年的量!正常筹齐这些也要两三个月时间的!如果要得急,能不能用牲畜置换?” 苏日勒格摇头。 众首领:“一定要小麦!完不成,这个筹粮任务绝对完不成!” 少许几个武将还在垂死挣扎: 武将甲:“邶军应该早就料到我们大军会杀到关西七卫,得了先机才在委鲁母埋下火雷!这个亏,吃在地形不熟,也吃在远程作战!但要是邶军到了莎车,来了我们的地盘,还能组织牧民与之一战!” 武将乙:“又或者,我们可以与罗刹人合作!” 武将甲:“罗刹人觊觎伊里已经很多年了,你这计谋是以狼驱虎,最终会引狼入室。” “嘶!” 武将乙的意见如同油锅里进了水。 噼里啪啦冒起了油星子。 原来,除了割地还有其他选择? 各大首领也不推诿了,当下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将军们愿意与汉军决一死战,他们愿意无偿提供粮草和牧民。 一时间,王庭的争论又变了个方向。 以白帽和卓(宗教首领)为首的,主张让自己打! 没有精锐弓骑兵,牧民也是会骑射功夫的呀。 只要把那个什么罗刹将军和他的大军引来莎车,沿路给他设十个八个的埋伏伏!就不信这般车轮战的打下去,对方真能杀进他们的王城。 总之,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战到最后一兵不认输。 而黑帽和卓(宗教首领)派则认为。 家底的二十五万弓骑兵都给败没了,用牧民充兵,要是战败,就意味着各部落的成年男人都会死。没有壮劳力,女人和孩子如何保家卫国? 这么一来,或许十年八年汗国也很难恢复元气!如果在这个期间,其他之前被我们收复的小国作乱,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眼下对付邶军想要立竿见影,最好是借助罗刹人的手,让他们相互争斗,才能为汗国赢得休养生息的时间。 两派,各说各有理,相互不妥协。 苏日勒格和两位贵族子弟听得心如死灰,朝廷不赔偿粮草和割地,那他们的家族,还能去哈密城送赎金吗? 他们三人是吃了毒药的。 生命倒计时已经不足四十五天。 第308章 预判 东雪山北麓。 先锋营全员归队。 他们在挖雪莲的过程中,每天都会把挖到的鲜货送回大本营。 娇嫩的雪莲花鲜货不能保存,想要制成干花却不能在阳光下直接暴晒。 最好是阴干。 队员们哪里懂这里头的道道。 甘将军表示,她会把这些鲜活的雪莲送去某个晾晒场地,让鼠大王派鼠小弟们看守着。 队员们对其自是信任有加。 实际上。 木系异能,只需三分钟就能把上千朵雪莲制成干花,还不会损害雪莲花花瓣和叶上的药性。 再走上两天就要回哈密卫了。 众队员对雪山甚是恋恋不舍。 几个千夫长跑到甘明兰跟前舔着脸问: “将军,兄弟们都很关心这一万三千多朵雪莲花,能卖个什么价?您说在哈密城能卖掉吗?” “再好的药一次拿出这么多出来,也卖不上高价!都分了吧,一人分三朵!那些壮烈了的兄弟们,一家送两朵! 侯爷和熊总兵,还有几位将军也要各送一份。剩下的按照规矩你们几个再分一分! 虽然这雪莲花没有传说中吃了长生不老的药效,但对除寒,壮阳,止血等效果还是极好的。最好是让军中的老军医看看,问他要如何配药来用。” “您......您的意思是自家留着吃?” “当然!你们手里这两回得的金银,谁家不够养活三代人?挣钱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么?家里爹娘和媳妇儿前半生吃的苦,后半生自然要享福的!” “您说得对!” “将军,昂也不卖,这样的药草留家里说不定哪天就能救命呢。” “哎呀!那得和那帮兔崽子们好好说说!” “......” 先锋营的队员们还是很听劝的。 大部分队员现场表态,这些都要留着自用。 小部分人嘀咕,家里的爹娘抠搜了一辈子,这样的仙草多半是舍不得吃的。 还有队员在大声嚷嚷:“有甚舍不得的?今年吃了,明年昂们再结队来山上寻。” 三五十人组队,是真不敢上雪山山顶的。 就那半山腰的雪豹、棕熊、野猪等猛兽,一路都遇到了好多。 猛兽见了他们乌泱泱的两千多人,还有手里的家伙才灰溜溜的绕道走了。 当即分配方案拟定后,就现场分了起来。 主持分配的是百夫长们。 四千夫长们守在篝火前烤肉吃。 有人问: “将军,这都一个月了!您说胡人给昂们的双倍赔偿粮食会不会已经送来的路上了?” “不好说,一半一半吧!” “甚?难道他们还敢不赔偿?” “你们想啊,从委鲁母到莎车得有三千里,咱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杀到王城。 再过一个月,胡地就要下雪了!咱总不能三千里冒着大雪奔袭胡人的王城吧?” “嘶!那三个小子不吃了您的毒药么?而且他们的父兄和一众将军、贵族子弟还被关在总兵府的大牢里呢,难道他们的家族会眼睁睁看着亲人丧命?” “赎金,大概率还是能收到的!他们王庭欠下的双倍的粮食或许会赖账。但也无所谓!熊总兵他们那两万人特意从火州回去,应该会让火州全境内的百姓缴纳税粮!” “呀?可是胡人的割地国书还没送来呢!” “呵呵!胡人要是都这般守礼守法,他们汗国的领土怎会一扩再扩?上一轮消灭了火州所有的驻军,这一轮我们又彻底将胡人的二十五万大军消灭。你们以为,火州的百姓会给我们纳粮还是继续效忠胡人?” “自然给昂们纳粮了!从哈密卫到火州这么近!他们的小命如今都掌握在昂们关西边军的手里。就是听您这么一说,忒不得劲儿,真想杀去他们的王城狠狠的抢一回。” “放心!三年之内必定让你们如愿!” 离得近的队员们听到这句,都兴奋得高呼:“西征伐胡,西征伐胡!” 熊总兵比甘明兰预判的还要果决。 他深知三十几万移民,要是等到胡人的赔偿粮食送来,多半早就被饿死了。 班师回营路上。 两万大军直接入驻了火州。 不到三天,火州全境内就变了天。 各商户、大小庄园主和境内三县的六十来万百姓,都要在指定的七日内给邶军纳税。 此外。 三个县的官员也都换成了边军千夫长之类的职级。 军政,合二为一。 刚杀完喀什葛尔汗国二十五万弓骑兵的、带着煞气的邶军,普通百姓谁敢与之争锋? 再说了。 邶军只对庄园主们和那些商户征收高额的税粮,普通百姓的税额还在承受范围内。 就在熊总兵等人在火州收税时。 五百个从边城来的,年纪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半大小子们先于旁人一步,已经走到到了瓜州卫。 他们只用了五十三天时间,走了三千多里路。 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抢在小伙伴们之前,终于到了此行最后的目的地。 一个个造得哟。 头发如鸡窝,衣衫褴褛,比那乞丐还不如! 黑瘦的脸上,大片大片的皮肤在脱落。 瘦了。 人均瘦了十几斤。 他们却顾不得饥肠辘辘,以猪皮为首的十几个小子直接找到了瓜州卫的驻军千夫长。 “大人,昂们来前被告知,前一百名到的人,会被总兵大人奖励西域宝马一匹;第一百零一到五百名之内者,每人奖肥羊十只。 这个奖励到底还算不算数?要上哪儿领奖去?还有,还有,昂们啥时候能进先锋营?” 瓜州卫千夫长压根儿羡慕这些小子得奖。 但对他们有资格进先锋营这事,嫉妒得不要不要的。 酸溜溜的回道: “急啥?你们且在瓜州卫等着,等总兵大人和甘将军回来后,会亲自给你们颁奖的。小子,你们现在可还没到入伍的年龄呢!” 小子们听到了前半句,就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哇!总兵大人和甘将军会亲自给昂们颁奖?这都够昂吹上一辈子牛了!” “嘿嘿,昂娘知道昂挣了一匹宝马,准得乐上天。” “昂就稀罕羊!” “......” 第309章 显摆 游击将军府。 肥仔哭成了花猫脸,正跪着地上思过。 罗氏今日难得狠下心肠,破天荒抽了自家宝贝金孙一顿。 打到后面,她有些脱力。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嘴上还在斥骂: “让你淘!让你淘!再过几日你娘回来,看我不狠狠的告你一状,让你娘再收拾你一顿!” 赵染带着莽丫头,站在屋檐下看得津津有味。 不是不心疼这崽。 而是知道肥仔被揍的原因,两人都叫揍得好。 肥仔孤立无援,哭得小嗓门都哑了几个度,抽抽噎噎认错: “祖母,窝不敢了!窝以后再也不敢了!下回带妹妹出去玩一定要带着大哥。” 罗氏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忿忿道: “你妹妹现在才八个月大,话都不会说,但是会满地爬了!要是你一个没注意,她自己爬到外面被人偷走了怎么办?还有,那些个烤肉是妹妹能吃的东西吗?” 罗氏至今心有余悸。 因为赵染主仆还没有离开,儿子和亲家侄子上工下工都在总兵府。 今日凑巧了。 熊总兵回了哈密城后忙完一干事务,请了赵染主仆过去说话。 如今赵染可是西北王的嫡女。 郡主了! 他得赶紧派人给人送回边城去。 主仆俩大清早去的。 罗氏收拾完家里,发现家里的盐罐子已经见底了,只好让大孙子帮看着小孙女,她就去了一趟杂货铺。 买了一罐盐,街上遇到几个边城来的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前后耽搁了也就两刻钟。 回府后,天塌了。 院门虚掩着。 俩娃不见了! 要不是家里的贵重物品没有丢失,她都以为家里进了贼。 她忍着心里的焦虑,从街头寻到结街尾,逢人就问。 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兄妹俩。 彼时。 十几个看着年纪和肥仔差不多大的娃,正围成一个圈子在投喂小孙女。 小孙女头上的卷卷小揪揪散开了。 双颊被人捏得发红。 嘴角边黑漆漆、油汪汪。 仔细一看,竟然在吃烤羊肉串。 不仅如此。 其他小家伙们手里举着烤包子、烤馕,各种各样的鲜果子、干果之类的吃食,想在她吃完嘴里的肉块后继续投喂。 八个月大的奶娃娃,双手握着肉块啃食的模样,都能把这群几岁大的孩子看得连连惊呼。 圆圆那猫儿眼里晶晶亮。 看得出是吃高兴了的。 但她的乳牙嚼这样的烤羊肉却是嚼不烂的,嗦个肉味儿后,就吐出来塞她哥哥的嘴巴里。 肥仔:他不嫌弃妹妹的口水,照样吃得香喷喷。 没想到显摆妹妹还能有这样的收获,太惊喜了有木有? 就这么地。 人群是越聚越多。 兄妹俩坐在一块大石板上,只需要张嘴就行。 看在罗氏眼里,家里俩孙这是出来当乞丐的。 当即黑着脸,把小孙女抢了回来。 小家伙知道今日吃香香的好日子结束了,还给她这个祖母表演了一个水漫金山。 她那嗓门哭起来,还真不是好哄的。 小的,不懂事。 一切都是大的错。 一回家,肥仔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顿好打。 棍子落到屁股上的那一刻。 肥仔终于知道害怕了。 这可是以往最疼爱他的祖母! 上回把姨姨藏在马车里,都没有揍过他的祖母! 看祖母那打他的架势,生大气了。 再想想祖母说的话。 不管是圆圆被人偷走,还是吃了外面的食物出岔子,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疼痛后,孩子也是真心后悔了。 顾不得被姨姨笑话。 嘴里不停的求饶:“祖母,窝错了!窝就是想让新认识的小盆友都看一看妹妹。” 今日这一出,实际是他预谋已久的。 来了哈密城一个月。 因为他是游击将军的儿子。 军户家的小孩们让着他。 本地小孩更是不敢得罪他。 肥仔只觉他走哪儿都是最靓的崽。 时间一久。 本地的小孩摸清了他的脾气,一起玩磕着碰着了,这小胖子也不会回去告状。 都挺带他一块玩。 世界上,无论什么民族、什么年纪的雄性动物,都无师自通会一个本领——显摆。 本地小孩能显摆的东西很多。 具有畏兀尔族民族特色的服饰、小刀、特色美食、奶制品果干、甚至家里的小马都是他们显摆的物件。 五花八门的特色物品祭出,游击将军府是真没有! 肥仔其实很想带他大哥出来显摆的。 大哥在边城小孩口中都是神兽一般的存在。 走哪儿,都是所有人的焦点。 畏兀尔语他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但大哥的厉害之处他可以夸上一个时辰不间断。 本地娃对他说的这么长一段汉话,完全听不懂。 肥仔没法子。 大哥的好,还得是现场展示才能行! 可惜眼下,大哥它不在家。 连着数日被本地小孩比下去后,肥仔看着自家白白嫩嫩、卷卷毛发,眼睛又大又圆的妹妹一拍脑门。 大哥不在,妹妹在! 谁能有他家妹妹长得乖? 恰逢祖母和姨姨同时不在家,他一不做二不休就给抱了出去。 和他料想的一样。 能惹得怀庆府纨绔都想偷回家的圆圆一出场,所有的孩子都被她可爱到了。 畏兀尔族人中真不缺美女。 白皮肤、高鼻梁、深邃的眼窝、大大的眼睛是她们的标配。 但,眼前这个汉人小娃娃长得比她们还要美。 小家伙们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上的小揪揪,想要轻轻捏一捏她那白嫩粉红色的小脸蛋。 谁家奶娃娃被这么多人上手,还不哭不闹的? 圆圆是也! 她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 眼睛眨巴眨巴,长睫毛忽闪忽闪。 看得小孩子们彻底绷不住了。 有家里有开烤肉店的小家伙,一溜烟回家偷了一串烤肉出来投喂萌物。 不哭不闹的奶娃娃让人稀罕。 吃肉肉的奶娃娃,更是让投喂者乐得合不拢嘴。 谁家还能没点好吃的? 本地娃们有样学样,争着抢着拿了家里的好东西投喂这个可爱妹妹。 第310章 养一送一 肥仔白天挨了祖母一顿打。 傍晚他爹急匆匆回来,又是一通罚。 罚他在五天时间内,临摹五十张大字。 不写完就不让他出门。 左文康等人的制图队最近任务很是艰巨,尤其是熊总兵回府后,迫切的想让他们将西域整个地形图做出来。 工程量浩大,需要查看的文献也多。 忙得不可开交。 晁悦的眼中精光微闪,她大概也猜到了雨施是把什么东西给带了过来,可她要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走,那她就不是晁悦了。 时间就是机缘,如此想着,陈墨不再犹豫,也开始寻找起那些隐藏着关卡的通道来。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与思路,只要有上品灵石,自然是布置威力最强大的阵法最好。 “笨蛋,你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就算这样的事情在发生,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你。”诺明宇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个性。 两个刚刚落进,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高胖子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钻进缸里藏身,谢半鬼却抓着他的肩膀,与他并肩跃了起来,潜伏在了伙房的房梁上。 我一听这话,我就开心了,杨子龙敢这么说,那他帮我的机会就会很多,要是他直接拒绝我,这件事就没得说了,但他没有拒绝我。 照她的速度,恐怕真惹毛了,她会在他之前到达辉煌城,到时候就麻烦了。 刚才,追在谢半鬼他们头顶上的那片乌云,不知怎地竟然紧随着三匹空马飘向了远处,却让谢半鬼等人在眼皮地下从容而去。 明明是疑问的口气,却硬生生问出了肯定的感觉,仿佛曲清悠若是拒绝她,她就能当场闹起来似的。 地狱五层随机传送符,随机传送到第五层任意一个地方,只有在地狱五层才能使用。 人类的生活总是离不开感情的,因为人就是有感情的动物,杨天这么说也算是变相的给艾迪德放假了,现在没有别的事情杨天也不想逼的太紧,艾迪德现在的状态毕竟不是很好,有些优柔寡断了。 雷昊好歹也是集团老总,眼界和以前大有不同,但能够找到切入点,还是得归功于时运,只有现在这个时间点,中国需要和亚洲和谐共处,又必须展露实力、推进国家发展的前提下,所谓的亚洲金融投资银行才有建立的资格。 第三章送上!今天观主改善伙食,终于吃到了毛爷爷最喜欢吃的菜,那大名鼎鼎的红烧肉!贫道激动得痛哭流涕,一连刨了好几大碗饭,撑得现在肚子都不舒服。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钢丝床,一张办公桌,台灯,电脑等等。 这个,燕青更不怕了。身化为龙,游刃有余。而且,施展起呼风唤雨之术,不久,洪水旗阵告破。 “大祭师”能封印灵力的神识的绳索便是这位大祭师发明的,那他应试也懂得乾坤袋的开启之法,不过幸好这些玉片是不能装入乾坤袋中的,不然全都被大祭师收缴去了,他可没这个胆量去抢。 曹军试图登陆未果,双方在大野泽岸边和水中彼此对峙。 这些血腥大树最初的生物等级在三星普通左右,而在血腥气息灌体之后,就迅速提升到了三星恐怖。 “又是有编制,不过,这次可以给他!”蒋统帅看到了延安那边的电报以后,冷笑了一下说道。 第311章 娘归 一百多万只羊群和几万头牛,出现在哈密卫。 浩浩荡荡,阵容很是壮观。 北门外此时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其中,就属先锋营的家人们最激动! 儿子\/男人,活着回来了。 听先回来的田参将等人的意思,这回先锋营的队员们又给家里挣下了万贯家财! 都是凡人,谁人不求财? 赵染带着肥仔和莽丫,挤在军属们的最前面。 等呀等。 一刻钟之前。 领头羊终于带着大部队,走到了北门外圈出来的羊圈里。 牛群更温和。 也有不少边军上去赶牛。 不多时,先锋队的队员们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赵染激动得大喊:“仔仔,我看见你娘了哎!跑马走在最前面那个,你看是不是?” “嘿嘿嘿,是窝娘!那就是窝娘!” 两个多月没见到亲娘,孩子是真想了。 笑着,闹着,莫名眼窝里就有一汪水。 赵染见不得小孩流泪,打趣道: “听说你娘打人可痛了!你这两个月犯的错可不少,不怕你爹和你祖母告状吗?” 肥仔瞬间由哭转怒,气嘟嘟:“姨姨你要不说这些,窝们还是好盆友。” 一个月前他挨的那一顿打,到底是为了谁? 赵染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放心,回头你娘打你,我会帮你说好话的!” 她是面上嘻嘻笑,心里苦哈哈。 熊总兵已经给她定了归期,三日后启程。 成天逛吃,买买买的好日子,终于结束啦。 走前,还能见上一面甘将军,就算是再无遗憾了。 说到遗憾,也不是没有。 某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心头。 那就是个木头。 似乎看不懂她的示好。 要是对方表现出强烈的爱慕之意,说不定她真的会与爹娘抗争到底。 说到爹娘。 自打知道她来了哈密城后,娘在一个月送了五封信。 把她在游击将军府做客的事,问得事无巨细。 最近一封信里,告知了她。 在她爹自立为王前,已经派人将商都的祖父母和外祖全族带到了边城去。 少阳表哥自然也在其中。 娘的信中,字里行间都透出对少阳表哥的赞赏。 想到这里,赵染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身边的肥仔忽然激动的张开双手,高呼:“娘,娘!” 定睛一看,甘将军正打马奔来。 她的马速如风。 肩膀上还横背着一根木枪。 木枪左右两端,各站着一只大鸟。 大鸟双翼迎风展开,忽闪忽闪的。 为其主人的英姿又添了几分狂野。 近了,近了。 有那眼神好的,高呼出声: “是金雕,金雕啊!两只大金雕。” “娘哎!甘将军这是又得了一对猛禽呀!” “不服不行,都说飞禽猛兽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只会认强者为主。” “那是!论强者还得是甘将军!熊总兵亲口说的,这回杀胡人就是甘将军所在的先锋营杀得最多,功劳最大。” “......” 旁人只有艳羡的份。 亲儿子待遇就不一样了。 甘明兰早在人群里认出了她家好大儿,跑马到跟前俯身一把肥仔捞起来坐在马上。 马速并没停下来。 风中,甘明兰道: “崽,骑马痛快不痛快?娘给你们又带了两只金雕回来哟!它们会打猎,抓兔子、狍子厉害着呢。” “哇哇哇,娘!窝会骑马啦,窝也是将军哩!金雕和大哥比,谁更厉害呀?” “在天上当然是金雕厉害!地上嘛,就是鼠大王的天下!今后咱家天上地上的飞禽神兽都齐活啦!高不高兴?” “嘻嘻嘻!娘,你回来了可真好......” 肥仔乖乖窝在他娘的怀里,眼窝子里哪儿还有眼泪? 嘎嘎笑得灌了一肚子的风。 他,肥仔。 骑着最野的马,有最厉害的娘,娘又带回来两只不输于他大哥厉害的金雕。 哈哈哈! 他今日是全城最靓的崽。 恨不得她娘就这么带着她,全城跑个几圈。 左文康和甘明福请了半天假。 两人紧赶慢赶去城外迎接媳妇儿\/大姐,只远远的看见了母子俩留下的背影。 得! 又得调头往总兵府去。 以为甘将军要先去述职呢,不想又扑了一个空。 人家母子俩亲香完,高高兴兴的回了游击将军府。 罗氏抱着小孙女,满脸笑容等在大门口。 “娘,我回来啦!”甘明兰回之以笑。 “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圆圆,快看!你娘回来啦,想不想娘呀?” 圆圆正在啃一颗葡萄干,听到祖母的示意,疑惑的看着马上的母子二人。 哥哥她知道。 抱哥哥的人? 不认识! 当闺女的能忘了娘。 当娘的却是忘不了闺女。 甘明兰抖了抖肩膀木枪上的两只金雕,让它们站在马背上。 一个翻身下马,几步上前从婆婆手中接过闺女。 圆圆瞪着和她娘一模一样的猫儿眼,眼里满满的疑惑: 你是谁呀?我们不熟好不好,上来就抱宝宝!是不是要抢宝宝的甜果子? 孩子一下不乐意了。 沾满口水的双手推她娘。 小屁股扭呀扭,扭成了胖麻花。 还别说,力气不小呢。 用力的时候,小脸蛋憋得通红。 以甘明兰的力气,还能抱不住一个二十来斤的奶娃娃? 当下就把小家伙牢牢的抱住,并在怀里揉啊揉。 揉她的卷卷毛。 揉她的脖子和后背。 揉着揉着,就用了异能给她走了一圈。 咦? 小家伙体内的异能似乎又粗了一些。 很是欢快的和她的木系异能衔接、融合。 甘明兰身上那股子木香味,也蹿进了小家伙的鼻尖。 咦? 有点熟悉的哟! 她曾经吃过这个味道的饭饭! 麻花娃娃马上停止了扭动。 对上甘明兰的脸,看了又看。 看着,看着。 她小嘴一瘪,“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哇哇,这是她失而复得的奶娘呀。 你可终于回来了! 罗氏在一旁看得直抹泪。 夭寿哦!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要不是为了守住这关西七卫,谁家当娘会丢下几个月的奶娃娃上战场的? 人人都说奶娃娃没记性,有奶就是娘。 但她家这个小孙女真不是一般人,人家打小就知道谁是亲娘呢。 第312章 送礼,就要送到心趴上! “娘子!你回来了!” “姐!你回来了!” 推门而入,看着院子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左文康和甘明福异口同声高喊。 甘明兰抱着闺女转身。 看着俩人,笑了。 她这一笑,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了起来。 左文康满心满眼全是媳妇儿。 不见面时,思念被他装进了心里。 刚刚一瞬间,心中情愫全都溢了出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 炙热的眼神,让甘明兰双颊微微泛红。 其余人:得,就当咱们不存在吧! 亲人相逢。 整个游击将军府都喧闹了起来。 有围着金雕夫妻看稀奇的。 也有和阿土大王哥俩好,搂抱在一块再不撒手的。 罗氏急慌慌要去张罗饭菜,却被赵染阻止了。 在听说甘将军回来后,莽丫已经去了那家,她家小姐和肥仔最喜欢的馕坑烤肉店,订购了一整只烤羊肉。 就这个做法,白吃不腻。 当下包括赵染主仆在内,六大两小,就着肉,喝起西域美酒。 所有人都想听甘将军讲讲,这一个月来发生在战场的事。 关于活埋胡人五万精锐,俘虏其总指挥官的小事件,甘明兰挑着简单的说了说。 就这些,足够所有人心潮澎湃了。 甘明福:天老爷,我姐的威名这回能响彻喀什葛尔汗国的王城了!这是我姐,亲的! 左文康:这就是他媳妇儿,亲媳妇! 赵染和莽丫:罗刹将军,yyds! 阿土大王:“吱吱吱......还有我,还有我!” 甘明兰被吵得慌,回屋一通翻腾。 “来!鼠大王给你们带的伴手礼,这是胡人放在天上的千里眼,他们都是用这些猎隼来勘察敌情的!不想全都被我们鼠大王给抓到了。” 空间没有保鲜功能,要是就那么带回来,铁定得臭。 她索性用了一些未来高科技的药水和手段,把所有猎隼全都做成了标本。 古人可没有这等手段。 别说左文康、甘明福、肥仔等大小男人对猎隼标本多喜欢。 就连上了年纪的罗氏和赵染,都对这份伴手礼相当惊喜。 众人齐齐冲阿土大王道谢: “大王,谢谢你!” “大王,你是天下第一神兽!” 肥仔美滋滋的许愿: “大哥,听说雪山上有大猫猫,你下回再给窝带一只大猫回来好不好?” 阿土大王:“......” 刚刚填完旧窟窿,又添了一个新窟窿! 赵染捧着送给自己的那一只猎隼。 仔细摸着它的双翅、利爪。 它的肉身变得硬邦邦。 它的眼睛却还神采奕奕。 据甘将军介绍,用的是胡人干尸的处理方式,可保存一百年不烂! 她实在是太喜欢了。 鼠大王这是把自己当做家里人了呢。 荣幸至极! 夜里。 醉酒了的甘将军,可不是左文康那书生小身板能降服的。 她闹着闹着就翻身骑上了马。 带着她的爱马,差点没溺死在欲河里...... 三日后。 赵染主仆与甘明兰和肥仔等人在哈密城南门惜别。 田玖亲自带队一千精锐,护送西北王嫡女回边城。 除了这些精锐,队伍里还有来自总兵府的六个婆子和六个丫头随行伺候。 一千精锐主要是护送人。 同时还给边城带了五千匹战马、五千头牛和数百车西域特产。 这些,都是关西七卫众将士们恭贺侯爷自立为王的礼物。 赵染主仆俩是藏在驼车车厢里来的。 走的时候,乘坐的同一架驼车。 只不过,这辆被经过好些天的布置得,变得更为华丽和舒适了。 曾经她藏身的里间车厢,如今堆满了她自己在哈密城购买的,总兵府老太太和夫人送她的礼物。 驼车走出了二十里地。 离别的伤感还萦绕在心间。 莽丫体会不到她主子的哀愁,自顾自摸着手里的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短刃傻乐。 这是甘将军知道她身手不错后,送给她的礼物。 刀鞘华丽。 刀锋吹毛可断。 说是从胡人那里得来的战利品。 送给她,让她今后好好保护她家小姐。 拿到这份礼物三天,她都还没有玩腻。 缺心眼的丫头无意间抬头瞅见了自家小姐眼圈还在泛红。 大咧咧安慰道: “小姐,反正我们都知道哈密城的路怎么走!今后想来,就自己骑马过来呗!快的话,二十来天就能到。” 有啥好舍不得的? 一年可以跑几个来回! 赵染:“......” 回去后,她还有机会出远门? 算了,和一个傻丫头计较甚? 低头,把怀里的两小坛,每坛约莫两斤装的葡萄酒,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被子里。 雪山翠玉酒坛子。 玉色剔透,质地莹润。 这么大块翠玉做的酒坛子,还是一对。 难得的珍品。 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更珍贵的,是里面装着的酒。 它是甘将军指定让她带回去送给西北王王妃的。 昨晚,甘将军很是郑重的给她介绍了这酒的妙处: “这是从极品雪莲、枸杞、当归等药材中提取出精华,然后与最顶级的葡萄酒原浆,按照一定比例调和出来的养生药酒。每晚睡前喝一杯,半个月之内就会有奇效。” 有甚么奇效? 据说,除了气色会肉眼可见的变好,还可以缓解月事失调、痛经等症状。 最特别的是,这酒能助孕。 虽然和一个未定亲的小姑娘,谈这个特殊的药效确实不太好。 但甘明兰以为,这才是王妃眼下最需要的贺礼。 男人拼死拼活打下来的江山,最终便宜了庶子? 相信没有一个正室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西北王只是一个开始,谁知道今后会是个什么爵位呢? 昨夜赵染听到这里,确实顾不上羞臊。 连连询问饮用该酒可有甚忌讳。 睡前几个时辰喝药效最佳等。 她深知,如果这酒真的如甘将军所说的效果那么好,那真是送礼送到她娘心坎上了。 如此好酒,要是份量再多些就好了。 奈何甘将军表示,这个酒对原材料的要求十分苛刻,尤其是原材料——雪莲。 一万朵里,最多能挑一朵得用的。 她是耗费了很多心血,拢共才得了这么两坛! 至于今后还有没有这个酒,就要看运气了...... 第313章 地窝子 一场关于移民即将抵达的工作会议,在赵染等人走后,于总兵府召开。 与会的,有各卫所千夫长以上职级的军官。 熊总兵一脑门子的汗: “顶多在半个月之内,三十几万移民就会抵达关西,眼下要如何解决这些移民的房子问题?” 卫所的驻军用了两个多月,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决住宿问题。 来的三十几万人,平均到七个卫所,每卫能分到五万多人。 这是多少个家庭? 又需要多少间房屋! 熊总兵压力很大,最近几天失眠得厉害。 “听当地人说,关西这地界儿十月就要落雪,一下就要下三四个月!现在已经夏历八月底,满打满算只有一个月时间给他们盖房子。” 时间太紧迫了。 下雪就会冻土,没有人是在冬日里建房的。 建房期间也没法垦荒。 就算垦出来,能种点啥? 粮食问题,有了刚从委鲁母买回来的那一百来万只羊,总算是能捱过去。 军需官给他算了一笔账。 在没有足够的主食的情况下。 人均每天一斤肉,三十五万移民在四个月时间就要消耗七十万只,净肉六十斤重的大羊。 还有边军呢? 不提火州的两万驻军。 关西七卫还有驻军三万,军属十几万人。 这么些羊,熬到明年春真的是勉勉强强。 让以往只知道打仗的熊总兵来管民生。 实在是有些抓瞎。 那能怎么办? 只能是发动麾下大将们群策群力。 有人提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首先要把冶铁工坊给建起来!锄、锤、斧、凿、钻、刀、削器少不了!” 该提议,全体通过。 熊总兵认为这个提议给今日的大会开了一个好头,心情和缓了许多: “很好,凡是意见提得好的,都有奖!有大用的,奖十头牛!小用的就十只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刚还抓耳挠腮的将领们这下来了精气神,积极开动着并不擅长此道的脑细胞。 话题终于回到建房上。 如今卫所修复驻军采用的是夯土法,建房过程又费力又漫长。 就不适合当下。 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不是有石炭么?可以烧砖啊!开十个八个砖窑,昼夜不停的烧,建一个院子就能住十几二十人!” 当下就被一群人狂喷。 “你知道制砖坯的泥要选什么样的泥不?” “烧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是砖坯制好最少要晾二十日才能烧制!三十几万人住的房子,得要多少砖头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些移民就是逃难的,你让他们一来就住砖房?” 就差问他,是不是傻了! 更何况,所有的卫所都还是泥土房呢。 要建砖瓦房还不得紧着驻军来? 话说回来,除了哈密城这个王城,一路走来,真的很少见到本地人住砖瓦房的。 顺着这个思路发散。 有位将军想到了绿洲中,那些异族人的特色民居: “我看本地人建的房子就很简单,就把胡杨树干、红柳枝和芦苇排扎在一起,垒成房屋的形状后,用河里的淤泥糊上这些树枝墙就可以了。” 有人觉得好。 也有人不同意: “上哪儿去找够三十几万人用的树干、红柳枝和芦苇?还有,总兵大人说关西要下四个月的雪,住这样的房子怕是会冻死人的吧?” 听上去不是一般的简陋。 说来说去。 边城的那种夯土建房法下雪前还真来不及。 本地人的那种树枝扎起来的房屋,又不具有保暖功能。 关于这题,甘明兰还真的会。 疆省建设兵团当年拓荒的时候,是啥条件? 地窝子,就是五六十年代的兵团特色产物! 此类题材的纪录片真没有少看。 她决定在异时空抄作业。 于是装作苦思冥想状,半晌才开口道: “那就住地窝子吧!挖地窝子就很快,只要在地面以下挖约五六尺深的四方坑,坑的四周用土坯或石块垒起约三尺高的矮墙。 房顶上放几根椽子,搭上树枝编成的筏子,再用草叶、泥巴盖顶就成。 看坑里面的大小,三五口人住的,三五日准能搭好;要是十几二十人的大坑,十天半个月完全够用! 沙漠里的胡杨木和红柳枝可以就地取材,把那些绿洲里的牧草,连着草皮一块挖到屋顶上。 要是地窝子附近全都种满牧草,这样的地窝子就具备了相当强的隐蔽性!” 说着,说着,她用熊总兵的笔墨,画出了地窝子的大概结构和轮廓。 边画、边解释: “地窝子里面还可以用土坯,垒起半人高的空心火墙和土炕,只要灶里的炭火烧起来,里头都是暖哄哄的! 唯一的缺点,是通风性较差,如果冬日不用柴火,而是用石炭,很容易被石炭的毒气闷死。” 关于石炭燃烧过程中有毒气这一事,矿师百里晟也曾交待过。 但只要不紧闭门窗,问题不大。 地窝子这么一个小小的缺点,比起隐蔽性强、冬暖夏凉,省时、省力、省材料等诸多优点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又是全票通过的一个好建议。 熊总兵高兴得直接下令: “甘将军,关于这个地窝子要怎么选地儿,挖到什么深度最好,屋顶怎样建最结实,还得请你帮着打个样!我让每个大营派一百人给你打下手,等他们学会了再去教给那些移民们。” “属下领命!” 其他人等不及各营选出打下手的人来。 十几个参将和将军马上喊来了亲卫。 “甘将军,您看这五百多人够不够使唤?不够,昂再接着喊人来!” “是啊,是啊!听您说得简单,要不咱就在总兵府上试一试?” 熊总兵更是没有意见。 说得这么好,自然要亲眼瞧一瞧。 这个忠顺王府建得这么大,后院随便找个园子都能用。 甘明兰能怎么办? 反正她只需动动嘴。 挖吧,挖吧。 哪里用得着五百人。 五十个大小伙子轮流不间断作业。 忙和了不过一个时辰,就挖出了一个两米多深,大约有十平方的土坑来...... 第314章 后世人对家的理解 不到一个下午,就垒出来了一个样板地窝子。 有炕、有灶台、左右还有挖出来的两个不到两平方的侧室做储藏室和茅房。 有条件的,可以给两个侧室装上门帘或者门板。 甘明兰想的仔细。 总不能隔上十几户就给建一个公共厕所。 春夏秋天还好。 四个月的冬天,谁会大半夜去公厕解决生理问题? 只要这个小厕所里马桶倒得勤快,室内的气味应该还不至于太臭! 能满足吃喝拉撒和储物基本条件的,才能叫做家。 这是她,作为后世人的习惯。 条件只能是这么个条件,她尽力了! 秋收时节,火辣辣的骄阳在哈密卫上空高挂。 但所有人轮流进入这个新挖出来的地窝子里,顿时感觉比外头阴凉很多。 新挖的土,还带着些潮气。 又试了试用青砖搭起来的火炕。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地窝子里已经变得和外面一样闷热。 成功了! 果真如甘将军所说,冬暖夏凉。 别说移民们愿不愿意住这样的地窝子,不少千户长和将军们都动了心思。 “营地里现在用的羊毛毡大帐,冬天都不见得比住地窝子暖和!” “大帐现在都让给了军属们在住,一个大帐里挤了几十个人,人一多成天吵吵闹闹的也容易出事。” “还是各家住各家的好,就这么个地窝子住上四五口人,就还挺宽敞的!” “昂看行!昂们瓜州卫是移民们进来的第一站,回头就建上几千个大大的地窝子,今后来再多人都能装得下!” “......” 在电视里看纪录片是一回事。 亲手照着记忆的样子,打建一个地窝子样品房出来,还真是挺有成就感的。 后院地窝子的热闹,惊动了整个总兵府。 左文康和甘明福、左驰瑕等制图团队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在围观了他媳妇\/他姐的作品后,两人激动兴奋过后,默默回到制图队,埋头苦干! 媳妇儿\/姐姐这么厉害,他们可不能给她后腿。 今晚就接着加班吧! 西域地形图,他们一定要在明年夏天之前全部制作完成。 要说地窝子的选址,真不算复杂。 地势最好能高一些,土质也得硬,软沙地是没法用的。 甘明兰只是简单的提点了一些注意事项,就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执行。 她从来不小看古人的模仿和创新能力。 晚饭前。 一个人领了十头牛的奖赏,就溜溜达达回了将军府。 罗氏继儿媳妇回来,交给了她一匣子金币和一匣子珠宝首饰后,又被这十头牛奖品给闪瞎了眼。 听闻是用一个建地窝子的提议换来的,直称赞熊总兵大气。 围着这十头牛打转转:“这些牛你挑得可真好,最小的一头都能有上千斤!明年春用来犁地绝对好使!” 按照军籍,将军府也是有五十亩军田的人家。 罗氏之前还有些发愁。 看到这么多牛,顿时再不心慌了。 甘明兰好笑道: “娘,等到移民们来了哈密卫,咱家就要买奴仆了!到时候种地的事就交给这些下人干去呗。” 可不是嘛。 儿子是秀才,现在在军营里也有军职! 儿媳妇更了不得,已经是将军了! 大孙子还不到六岁! 不让下人干农活儿,难道要让她一个老太婆自己去种五十亩地? 接着,她家儿媳妇又道: “你们有没有吃腻胡羊呀?这个西域的黄牛和草原牛不是一个品种的,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杀过几头来吃,肉质很是鲜嫩多汁,包管您吃了一回就想天天吃。” 罗氏:“......” 夭寿哦! 商都的太后娘娘都不能天天吃牛肉的吧? 照儿媳妇的意思,她要是乐意,全家可以天天吃牛肉! 不敢想,压根不敢想! 怕自己想多了,夜里会笑醒。 送走好朋友还有些蔫蔫儿的肥仔,听到娘要杀牛吃,顿时满血复活。 拥有一个牧场的场二代,至今还没有吃过牛肉呢! 但看着牛上千斤重的大体格,娃纠结了半天还是摇头: “娘,算上爹爹和舅舅,一头牛,昂们吃上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祖母说,肉肉放久了会臭的!” 吃一点,丢那么多肉,岂不是亏大了! 你说送人? 舍不得! 这可是牛肉! 怎么能送人? 嗯嗯,顶多送瑕哥哥家几斤! 不怪肥仔小气。 罗氏掌管厨房后,家里一次就没买超过两斤的肉! 不管日子有多富足,她就是这般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 不想,他娘却道: “谁说牛肉只能吃新鲜的?咱们把吃不完的牛肉全部做成牛肉干,你还记得在流放路上娘悄悄给你吃过的马肉干吗?” 那怎么能忘记! 肥仔唯一担心的是:“牛肉干能有马肉干好吃吗?” 有神木精华液和狗米草根在手,料理杀手都能进化为厨神,甘明兰对此很有信心。 罗氏欲言又止,最后啥也没说。 说白了,游击将军府的当家人是她儿媳妇。 她得提前适应适应这种享福的日子。 说干就干。 白天把挑出来最强壮的一头牛做了标记。 夜里,把这头牛放进空间后,五秒倒地! 解牛对一个屠户来讲,其实比解猪还要简单。 猪皮如果不经过吹气处理,皮和皮下脂肪是很难分离的。 但牛不一样。 牛皮下面还有一层筋膜,非常容易分割。 阿土大王帮着主人卡表。 五分钟,就只用了五分钟! 一头一千三百多斤重的黄牛就被完整的剥了皮! 皮上不带一丝肉,肉上的筋膜完好无缺,活像是一件艺术品。 阿土大王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知道是一回事。 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不敢想,那柄小刀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丝滑。 呜呜呜,听说这个地方的人有剥鼠皮做衣裳的习惯。 这个习惯可真是要不得! 阿土大王最近几天被捧得有些不知所云。 第一次主人扒皮,差点被吓尿了。 它家主人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还问: “大王,你看我这技术搁在后世,是不是都能一人撑起一个屠宰场了?” 阿土大王:“......” 第315章 门槛 论加班一个通宵后天亮回家,就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吃,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吸溜溜......” “吸溜溜......” 甘明福和肥仔这舅甥俩。 一人捧着一个比脸还大一倍的面碗,吸溜得头都抬不起来。 就连吃相向来优雅,且吃上辈子不缺牛肉吃的左文康,都没忍住口腹之欲。 这个牛肉炖得实在是太恰如其分了。 吃它,就是一种顶级的味蕾享受。 你若要问甘明兰这个资深屠户,整头牛身上最好吃的部位是哪里? 她不会挑,肉质最嫩的牛里脊。 也不会选,看起来像一块固体猪油,烫熟后口感脆嫩的牛胸朥。 她甘屠户独爱牛肋骨肉。 就是牛肋骨,去骨后的条状肉。 加了几大把狗米草根根,用大骨头熬出来的奶白色高汤里,煮上这么一锅牛肋骨肉。 煮吧,就随便的煮吧。 你道这样煮出来的肉味会寡淡? 不存在的! 最香不过贴骨肉! 牛肋条上筋肉和油脂,分布得相当均匀。 只需炖上一个时辰。 就能达到,口感软滑且有微微的弹性的熟度! 这时,牛肉的奶香味儿也十分浓郁。 除了盐,无需任何的调味料! 做这道菜没啥难度,唯一的挑战是煮肉人的耐性。 稍微没点自制力,都撑不到开锅盖的那一刹。 索性,这一切都是在空间厨房用定时电炖锅完成的。 要是甘明兰在将军府的厨房内炖这一锅肉,家里的老人和小孩昨晚就别想睡一个好觉的。 梦里都得被香醒。 不提,左文康和甘明福这样的成年男人,吃完一碗面前后加了五次牛肋骨肉。 也不提,一向买肉不超过两斤的罗氏,顾不得浪费不浪费,一吃一个不吱声。 就看刚刚醒来只有几颗小乳牙的圆圆小朋友,啃得是那般津津有味儿,大大的猫儿眼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 肥仔吃完这顿早饭,就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捧着鼓鼓的小肚子哀嚎:“娘,窝肚子痛!” 这是吃撑了! 甘明兰又气又好笑。 上手帮蠢儿子揉搓。 “杀了一整头牛呢!咱家最少还能吃三天鲜牛肉,剩下的全都做成牛肉干!” “嘿嘿,娘!是你炖的牛肉太香啦!窝的肚肚饱了,但窝的嘴巴它不听话!” 啧啧,好一个强词夺理! 孩子大人,鬼精鬼精的! 都没去年那般蠢萌了! 揉了一盏茶功夫,肥仔才算活了过来! 几大盆用了少许盐、胡椒粉、狗米草根和神木精华液腌制过的条状牛肉,已经在冰箱里冷藏了一夜。 上午挂在院子里晾晒,刚刚好! 这活儿,罗氏特别愿干! 闲下来的甘明兰,最近几天就和牛肉杠上了。 一日三餐都没有离开牛肉这个主旋律。 于是,全家人吃到了鲜切牛肉打边炉、炭烤牛肉片儿和牛肉串、牛杂萝卜煲等花式吃法。 牛肉一举成为将军府美食排行榜的top1。 陪着孩子吃吃喝喝的安逸的日子,很快就被边城那五百名后面的半大小子们,给打破了。 他们来了。 他们终于在规定时间内赶来了。 他们带着迫切想要加入先锋营的美好愿景来的! 甘明兰只能再次出差。 这一回,她要代表熊总兵去瓜州卫,给前一千名到达的人颁奖。 奖品都是从哈密城带去的。 路上歇息的时候,古千夫还和甘明兰闲聊。 “将军,这几天各大营的兄弟们都在向昂们打听消息呢!” “最近也没啥大事发生啊,都找你们瞎打听啥?” “嘿嘿,他们在打听昂们先锋营什么时候再搞选拔大赛都是想不缺的。” “可是我没想要招人啊?” “照您的职级,先锋营的编制满员可以到一万人的!” “那我也不招!昨日我已经和熊总兵申请过了,除了你们现有的这小三千队员,下回打仗前,我只会根据战役的难易程度,再临时组新团队。” “啊!这?还能这样的?” “为什么不能?我只挑那些身手最好、执行力最强、最不怕死的。从下个月开始,你们这小三千人每个月都要进行一轮体能大比拼,每次淘汰最后的一百人。 百夫长和千夫长,也同样要参加体能考核。 这次出差回去后,我就会宣布这个消息的! 要是不能保证,自己的体能时刻处于巅峰期,留在先锋营就是对他们的生命不负责任!” 古千夫长被这个消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回道: “好......好的!将军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我能听到甚?我是懒得管他们私底下是如何混账的!你们这些千夫长要是约束不了自己的下属,任由他们这般放纵,说不定等到再次西征,杀去喀什葛尔汗国王都的时候,这小三千人全都被末尾淘汰了。” 话,甘明兰说得极为不客气。 实在是哈密城最近的风气有些不像话。 本地商人们,显然已经瞄准了这群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边军。 半个月时间不到,哈密城就开了好几个青楼。 胡姬本就长相极美,还个个都能歌善舞。 这些边军们提着脑袋上战场挣来的血汗钱,在这些胡姬身上大有一掷千金的气魄! 封建社会。 军营里都设有红帐。 你要勒令下属不能去嫖c? 那不是让人贻笑大方么! 所以。 甘明兰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进先锋营的门槛。 人人都知道跟着先锋营有肉吃。 上一回战场,够养活一家三代甚至是五代人! 这样的美差,谁不想去? 一旦把进入先锋营的门槛提高,有意愿加入其中的人,只会拼命自律、炼体,并保持体能巅峰! 古千夫长听到这里,后背全都湿透了。 他是甘将军亲手提拔起来的。 论对这位上司的了解,他比旁人应该更多一些。 言出必行! 她想干的事,就没人能拦得住她! 只一个火州,就让所有人参战的人一夜暴富了。 胡人的王都,又有多少个富可敌国的豪门呢? 一个月,淘汰一百人! 百夫长和千夫长都得参加体能比拼? 这一招,真是打在了先锋营的七寸上! 第316章 天上掉馅饼 一个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将军。 无关性别。 无关衣甲。 她只需站在人前向人群扫视一眼。 就足以让这群半大小子们天灵盖发麻。 刚还闹哄哄、打打闹闹的场地上,鸦雀无声。 就在几天前。 大部队抵达和平关,就听到了两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是,边城的总兵大人变成西北王了! 二是,关西七卫派出五万边军就击杀了胡人二十五万弓骑兵。 从此,关西七卫变九卫。 正是精力最旺盛、最喜欢模仿强者的年纪。 得知自己的父兄大多都参与了这一场伐胡大战,个个与有荣焉。 眼下。 那个没费一兵一卒,就活埋胡人五万精锐的罗刹将军,就在点将台上威风凛凛的站着。 将军似乎在用眼神检阅他们这些小兵喽啰。 所有人脸上都是满满的自豪。 两个月徒步三千多里,真不是一件简单事。 除了赶路,还得自行解决吃喝住宿、安全等一系列问题。 靠自己单打独斗是决计走不到瓜州卫的。 和什么样的人组队也是一门学问。 不仅考验领队的领导能力。 队员们的配合度和执行力也是个问题。 脚下的草鞋,还没走到半个月就磨穿了,怎么办? 半数以上的娃可都不会编草鞋。 最后只能选光脚丫子走! 磨出的血泡都结成了厚厚的茧。 找不到水源的时候,好些人都喝过自己的尿。 期间,与其他团队的人或那些移民们,在争抢资源时也发生过冲突。 架,没有少打。 幸好最后都没有闹出人命来。 在边城从来没有做出一件这么伟大,这么有成就感的事! 这些人中。 最早抵达的一千人腰杆和胸脯挺得最直。 仔细辨别,前一百名者更乐得满脸是牙。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即将发到他们手里的奖品。 西域宝马。 比草原马体型更大、毛色在阳光下闪闪冒着油光,别说其爆发力和耐力,凭着颜值就征服了所有人。 即使不是最顶级的汗血马,品相也是上等马之列。 对大半孩子的诱惑力,无异于后世的那些个顶级豪车。 眼珠子落在宝马上,就再也拔不出来。 只得到十只大尾胡羊或十两银子的获奖者们,遗憾有之,自豪占了上风。 总之,靠自己的能耐得来的奖品,真香。 家里人在瓜州卫驻守的的,已经惦记着领了奖品就可以回家与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显摆啦。 甘将军正在前面讲话。 她今日的主题就是夸。 各种夸。 认真的夸! 夸完再给奖品。 情绪价值和实惠得同时到位。 卫所里,正在挖地窝子的驻军们听到那一阵阵震天的欢呼声,很是艳羡。 有人忍不住就把话题,扯到了一个刚获悉不久的消息上。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回甘将军不是来挑先锋营预备役的,她是要从这群半大小子里挑一百亲卫呢!你们谁家小子或弟弟在里头?这等馅饼说不定很快就砸你们家头上了。” “狗日的!消息保不保真?可别乱传谣言啊!” “这么大的事昂可不敢瞎说!百夫长都可以带两个跑腿的,千夫长也有十个亲兵的名额,以甘将军的职级,是可以养五十到一百以内亲卫的! 再说,甘将军这回西征伐胡的功劳如此大,就是升个正四品参将都不足为过。如此一来,总不能让她将继续做光杆参将的吧?” “哎!这事昂倒是有所耳闻,熊总兵一直催甘将军将她的人马配置齐全,还不是碍于女子的身份,各大营的兄弟们又都是成年男子不方便么!” “如此说来,前面那群半大小子还真是合适得很,十岁出头的年龄,也就比甘将军的儿子大几岁!任谁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众人齐齐叹息,头一回感受到了好机会对他们这些成年男人的恶意。 感慨归感慨,也不妨碍他们艳羡: “这么大点都能给家里挣月钱了!想昂八岁到十五岁那些年除了牧羊可啥都不会!” “谁不知道玉面罗刹是财神爷?从她手指头缝里漏出点钱财来,都够这些小子们养家糊口了!” “找谁说理去?当兵的没军饷,给将军做亲兵,将军还给发月钱。九千多人为这一百人名额,还不得争得头破血流啊!” “这点月钱算甚?先锋营的兄弟们上一回战场,分得了多少战利品?就算他们口风紧,还是能从他们家里人吃、穿、用上看出端倪来!哪怕就是家里有人壮烈了的,家属脸上也没有多少悲凄模样!” “嗳!发财不发财的也要看运道,做了甘将军的亲兵再学到她三分的本领,都够这些小子们受用一生的!” “说的也是!有本事,什么挣不来?” “......” 几人说得正热闹。 一个老兵油子,不知何时从地窝子里钻了出来,他把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忍不住插嘴得意道: “嘿嘿,昂家大小子就是第七十三名到瓜州卫的,他要是有幸被甘将军选中,不得祖坟冒青烟呀?话话,你们知道甘将军都是怎么挑亲兵的不?” 同挖一个地窝子的年轻兵卒们,差点没把嫉妒化为利剑。 个个想把这老兵油子的老脸给划出几个道道。 有那不忿的,问出了大伙儿的心声: “老马,你不是三天两头骂你家那逆子要上天么?当兵最忌讳不服管教,更何况还是给甘将军这样说一不二的悍将做亲兵。” 姓马的老兵油子,斜倪着这些个愣头青: “你没听老人说,淘小子出好吗?昂儿子淘是淘了点,但他机灵啊!八岁就敢上山下河入沙地搞吃的,今年刚好十二岁!他的个头都比同龄的孩子壮上十几斤!” 啧啧。 果然是,自己的儿子只能自己骂。 有个好前途的逆子,都变成机灵的好儿子了! 这些人说的小道消息确实没错。 既然她都不打算给现有的先锋营补员了,又怎会搞什么预备役? 索性,她还有一百人亲兵的标配。 那就从这群小子里淘一淘人才吧。 第317章 亲兵 对于甘明兰这种半路出家入伍,在军营里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来说,选亲兵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所有的兵种中,亲兵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能当一员主将的亲兵,一般都是与之沾亲带故的人。 即使如此,亲兵被选中之前也要经历层层选拔的。 主将会对这些人的出身、背景和社会关系做详尽的背景调查。 这般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亲兵,他们的收入是也是普通兵卒的数倍。 除了朝廷应该发的微薄军饷,亲兵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是家主。 想要亲兵忠心护主,主将们少不得高薪养勇。 就像亲兵大胡子等人,赵牧云一年也少不得给他们发上百八十两银,甚至还会更多。 比起十多年没见过军饷的普通兵卒,他们这个收入可以吊打很多千夫长。 老话常说,不要只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 跟着一方主将,前程自不必忧心。 但,如果主将被敌军俘虏,他的亲兵就是被敌军最先斩首的对象。 又譬如主将在战争中战死。 亲兵们拼上所有人的性命,也得把主将的尸体给抢回去。 不然,活着回去也是要倒大霉的。 换成亲兵战死,除了朝廷的封赏,主将也会厚恤其家人。 故而,主将与亲兵就是一个共荣体。 主将骁勇且擅经营的,亲兵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是所有边城军户的小子们最梦寐以求的职业。 只是,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如果这些半大小子们成年入伍后也没有一点亮眼的特长,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他们给一方主将做亲兵的。 整个关西九卫。 除了熊总兵这个主宰,就数甘将军的先锋营最有前途。 所以,马姓的老兵油子才说,如果他儿子能被甘将军选中,该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甘明兰不得不对外招人。 大名府左家分宗之后,边城以嫡支为首的那群人,自是不会再得甘明兰夫妻所用。 跟来关西七卫的几十户人,大部分男丁都进了制图队,他们也更倾向于在军中做些不用上前线的文职类活计。 文人秀才,身体是真不抗造。 佘氏所带领的医护队的妇人们,现在倒是出息了! 熊总兵前几天回哈密卫就下了军令,要把该医护队的成员扩充到三百人,还说今后会请更多的大夫来教她们医术。 二十几人现在是忙得团团转,从战场上下来的数千重伤患都需要她们帮忙照料。 左驰瑕跟着师父来将军府蹭牛肉吃时,都吐槽说他好些天没看见他娘佘氏了。 婆家没人可用, 娘家目前就两个弟弟。 甘明福在制图上很有天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要是他能带队把西域全境图做出来,一个千夫长官职是跑不掉的。 甘明寿肩上的担子也不轻,要帮她打理那么大一片牧场,还要在帮着照顾甘味鲜和爹娘。 眼下,她也只能从这群半大小子里挑亲兵了。 继夸完人又发完前面一千名的奖品后,甘明兰站在点将台上又道: “在你们来瓜州卫之前,是不是都听说过这是一次对你们进先锋营的考核?” 所有的半大小子顿时眼冒精光,频频点头,还死死的盯着甘将军的动作。 甘明兰面色冷肃:“你们知道进先锋营意味着什么吗?” 当即就有那性子活泼的大声道: “先锋营就是全军最厉害的精锐,只有身手最厉害的才能进先锋营。” “意味着他们不怕死,能打仗!” “嘿嘿,他们还能跟着将军您发大财。” “......” 甘明兰继续肃着脸点头: “你们说的都对!但是,你们知道这回西征伐胡先锋营死伤了多少人吗?五千人中,壮烈了一千九百三十五人,重伤落下残疾的一百八十人!差不多一半的折损率。” “哗......”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刚刚还热血沸腾,急吼吼的半大小子们打了一个激灵。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那一份伤亡名单。 甘将军一个名字接一个名字的念着: “成有钱,二十一岁,先锋营甲长,入先锋营以来参加大小战役共五次,负伤三次,击杀胡人八十六人...... 茅川,二十三岁,先锋营队长,入先锋营以来参加大小战役共五次,负伤五次,击杀胡人一百一十七人......” 名字,不仅仅是名字。 几乎每一位阵亡的队员,甘将军都能随口说出此人进入先锋营后的表现来:是在什么战役中立的功,又在哪里受了多严重的伤。 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已经有不少半大小子捂着嘴哭成了泪人。 知道进了先锋营会很危险,但没想到危险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心里默默的大喊: “哇哇哇......昂大哥,昂大哥死了!说好等昂来了让他教昂骑马的,大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呜呜呜......舅舅你别死!舅妈刚给你生了一个大胖闺女哩!没爹的闺女被人欺负都没爹撑腰哇......” 悲痛是会传染人的。 尤其是死亡或重伤致残名单中,有自家亲人的。 即使大部分人家里没人在先锋营中,但也听到了好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平时绰号叫惯了,冷不丁听到大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长的名单,甘明兰伴着人名的生平事迹念了大半个时辰。 又默默的给刚刚还兴高采烈的半大小子们,哭了一盏茶的功夫。 才缓缓开口问: “这些人的身手和胆魄如何,相信你们平时也是了解一二的,凭他们的本领上了战场也有一半概率回不来! 你们好好想想,自己在一两年时间内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战士吗?换句话问,你们是真的不怕死吗?”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字字都落到了所有人的心尖尖上。 残酷的真相敲醒了大部分人。 进先锋营,真是太危险了。 小命都没了,留给家里人的抚恤金与他们又有何相关? 也有一部分进入了另一个极端。 亲人被胡人杀死了,跟着甘将军才是为亲人报仇最快的通道。 死又有何惧? 最怕的不是战死,而是窝囊死! 第318章 各得其所 有位历史上着名的军事家曾说过,征兵第一以精神为主,如果没有胆气,一切均不可取。 刚刚从甘明兰口中念出来的的那一长串阵亡名单,冲击性还是很强烈的。 用来考验心智还不够成熟的大半小子们,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这不。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后,半柱香时间之内就走了六千多人。 留下的人里。 过掉年龄不足十三周岁和十五周岁以上的,直接缩水到了一千一百五十人。 因为年龄出入被淘汰的,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留下来的,眼里全是茫然:难道我们这些属相是狗和猪的与先锋营的气运更配? 不等他们思路如海藻一般发散。 古千夫长大手一挥:“小子们,跟昂走吧!” 考验,正式开始...... 就在甘明兰折腾她的百人亲兵选拔时,七万多青壮新移民终于抵达了瓜州卫。 这些人,比从边城一路走来的半大小子们,有心眼得多。 越是接近关西七卫,他们走得越慢。 害怕一来就被拉去战场填了坑。 直到和几个关口的驻军一再确认。 得知熊总兵等人不仅将关西七卫彻底收回甚至还把胡人的精锐杀光了二十几万人,他们才得以现身。 对此,驻军们倒是不以为然。 实在当前要干的事情太多,劳动力奇缺。 为了冶炼大量的铁器工具,哈密卫的露天石炭矿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开采。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石炭矿先给圈起来。 圈上那么一大片地,里面涉及到的工种不少。 统领瓜州卫的千夫长当即发布了招工令。 “哈密卫现在需要:泥瓦匠、铁匠、木匠、雕匠,画匠、窑匠等各种匠工。 招工数量不限。 驻军提供食宿,大匠工钱每日六十文,小工工钱每日三十文,工期预计三个月,一月一结算。” 啥? 初来乍到就找到了这样的好差事? 有手艺的欣喜若狂。 心里默算了一下,三个月能挣五两四钱银。 或许这些银钱在关内买不到多少粮食,但他们一来就打听了关西这地儿的物价。 米面不知,但这些银子是可以买三只羊或半头牛的! 而且,这个招工人数不限。 当即,报名想去哈密卫干活儿的队伍就排起了数条长龙。 排队过程中,不少人心中很是忐忑。 有低声颤抖着问的:“大哥,以前咱们几个都没啥手艺啊,能不能挑中咱们?” 当大哥的是几个弟弟的主心骨,他悄声道: “我刚刚和一个兵卒打听了这里面的道道,说是哈密城如今人多住不下,城外的绿洲又被本地人给占了。 熊总兵打算建一座比现在哈密王城还要大的新城,这里面需要的工种多了去! 那些大匠的活儿咱做不来,挖土、运土的事儿要不要人?说是要用砖瓦建城池,那摔泥砖坯的活儿咱总能干的吧?” “哎!这个可以有,弟弟有的是力气!” 尽管这个当大哥的说话声量不大,周围也有不少人将他们兄弟的话听了去。 一个个都露出感激与安心的神情来。 是啊! 这七万多人里,匠人才占多少名额? 更多的人,合该适合干那些个笨重的体力活。 管吃住,哪怕一日工钱只有三十文,一个月近一两银子的活计上哪儿找去? 家里的女人和老人落在后头大约半个月左右的路。 要是得知他们一来就寻了好差事,说不定得多欢喜呢。 排队。 一个个的照着规矩排。 时不时的,人群里会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一个汉子没想到那么顺利,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官爷,我,我真能去哈密卫做铁匠啊?我十二岁学打铁,你看我的手,这上面全是被铁花给烫伤的!” 登记造册的边军点头: “铁匠现在是最缺的!眼下最缺的就是各种铁器工具,若是你打铁手艺好,工钱一日上百文都是有可能的!” “哇!” 周围认识铁匠的,都为他这么快拿下工作机会而欢喜。 “老铁头这回发财了!他可是咱们镇上铁匠铺手艺最老的老师傅!” “要说穷人还就得有点安身立命的手艺,逃荒也好逃难也罢,都能为自己挣一口饭吃。” “......” 队伍中,有一个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高高瘦瘦,脸上满是愁苦的汉子。 刚刚那位老铁头的事迹,汉子也听了一耳朵。 他推断关西七卫这些刚收回来的故土,接下来应该会大搞基础建设,修建城池和卫所等。 需要的,就是手艺人和能干重体力活的。 他陆修远沦落至今,秀才身份可能都比不得一个匠人在关西好讨生活。 为自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心中的腹稿还没有打好,就传来了排在他前面的一个汉子也被录用了的消息。 泥瓦匠,六十文工钱的大匠师。 羡煞死个人! 轮到他时。 驻军还是老三问:“姓甚名谁?哪里人?会些个什么手艺?” 陆修远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诚实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他打算赌一把。 不想,对方接过他的相关凭证反复打量,最后拱手道: “原来是个秀才公!让您去做木匠不是屈才了么?哈密新城工程量不小,每日那么多匠人计算工时什么的都需要登记造册,秀才公愿不愿意做个工地文书?管吃住,月钱三两银子。” 陆修远差点没有哭出声来。 他竟然赌对了! 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继各种匠工之后,秀才公、童生、大夫、厨子、屠户等与工程无关的职业,也相继得了好差事。 关西是真缺人。 就连最后被淘汰下来,没手艺、干不了重体力活儿的三千多人也领到了差事。 他们被带到一处坡地上。 领头的一个百夫长道: “听说,你们的妻儿老小半个月之后也会抵达瓜州卫。 这个地界儿再过一个多月就会下雪,趁着你们家里人来之前,先把你们的家给挖出来吧。” 地窝子半地下室屋子,瓜州卫的驻军已经挖了五百来个。 样品房,就摆在他们跟前! 第319章 手有余粮,心里不慌。 关西全体成员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建设中。 边城,终于熬到了今年军田的大丰收。 被大黄风埋了的良田后来又补了种子。 在之后的生长期还算是风调雨顺。 粮食颗粒归仓后,赵牧云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这会儿,正和大胡子在醉香居的包间里饮酒闲聊。 赵牧云慢悠悠的撕了一只兔子大腿肉吃了,又喝了几盅葡萄酒,感慨道: “得亏移民了近三十万边军和军属去关西九卫,边城五卫少了近一半的人口,今年的粮食还增产了三成,从现在到明年秋收之前,本王再不用发愁粮食不够吃的老大难问题了。” “王爷,昂觉得光粮食够吃还不够!有备无患,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个移民潮?眼下,野兔养殖还能再扩大一下规模! 今年用西麓牧场的最鲜嫩的牧草养野兔,真的帮了大忙了!甘将军的胞弟说,他收集了好些个品种牧草的草籽,可以让野兔养殖坊冬日在炕床上试着种一种。” “他是怎么想的?在冬日的室内种草!能行么?” “小的反复问过他,他说只要炕床上能保持温暖,问题不大。而且牧草比蔬菜什么的好种,也长得快。” “哈哈哈,是个好小子!没想到管了半年牧场还琢磨出了这些个道道来!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收集草籽,只要这个炕床种草能成功,他的草籽有多少咱们买多少!” “嘿嘿,王爷!如此一来,昂们的醉香居是不是可以在怀庆府开个分店了!怀庆府的那些老饕们来一回埋怨一回,都说边城离怀庆府还是远了些。” “嗯,本王上个月还看了看醉香居这几个月的账本!万万没想到,加上熊总兵他们从火州运回来的葡萄酒,边城这样的小地方,醉香居每个月除去所有的开支后,都能保持五百两银子左右的利!去了怀庆府,这个盈利翻上一到两番,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那是王爷您低估了那些老饕们的馋劲儿,尤其是从火州来的葡萄酒,以往是有钱都买不到!现在都以在昂们醉香居用西域美酒和手撕烤兔待客为贵呢。” “好好好,安排,让军需官们安排明日就去怀庆府开分店!” “小的等下就去传话......” 赵牧云现在是典型的家里有粮、有银钱,万事不慌张。 与他同频的还有渔阳城的幽州王。 幽州军田面积是边城的数倍,人家一季丰产足以养活大军三年的量。 各地军田也都传来了丰收的喜悦。 但,关内的百姓们就不是这般感同身受了。 据不完全统计: 上半年,跟着起义的农人超过了百万人,逃难离开故土的难民也有数百万。 这些主要劳动力不知道跟着打砸抢得了多少银钱,但可以肯定的是,都错过了春耕。 国内半数以上的耕地都处于荒废状。 现在随着三个异姓王爷的崛起,好不容易达到了一个诡异的消停期。 苦等了这一季粮食的粮商们,迅速奔赴各个村子里收粮。 一找,一个荒凉。 十村有八村地里长满了杂草,村里空荡荡。 走上三五天的,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个有人烟的村庄。 进村后,才知道。 有一帮由五十多人组成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粮差,比粮商们先来了一步。 这些人正与村民们对峙。 气氛很是紧张。 有那五六十岁的老人竟然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诉: “没天理了,建国两百多年就没听过,朝廷收这么高的田税!亩产一石米,税率为六成;亩产二石米的田地,税率为三成;亩产三石米以上的良田,要收税两成!” “天杀的,真不给我们一点活路啊!今年春,老婆子家卖了三个孙女才买来那么点稻种!拢共就接手了六亩薄田,要是照着粮差的要求交田税,只能剩两石多点米,老婆子家里七个男丁指着这点子米,如何能熬到冬?” “交不了,这田税一点都交不了!谁要逼着劳资纳粮,劳资就和他血战到底。看看人家定南王,不就是翻身农人做了异姓王么?大不了,再闹上一回,说不定也给劳资封个什么王!” “咳咳,听我说!现在州府的府兵都没了,县衙里干事的也都是一些小混混,谁知道这些粮差奉的又是哪门子的皇命?” “对,乡亲们,不要怂!抄家伙把那些个假传皇命的粮差统统赶出村子去!” “滚滚滚!再不走把你们留下来当地肥!” 五十多个粮差竟然被全村村民赶出了村,追赶过程中,差点没被那些老婆子们浓痰给淹死。 实在是太腌臜了! 粮差们走之前,隐约还听见那个村长在扯着脖子招呼村里人: “从明儿起,咱们村就要设路障,不认识的一律不要放进村子里来!硬闯的,就甭客气!” 继粮差被赶走后,粮商们也得了相同的待遇。 那个村长得知粮商们的身份后,大嗓门又开了腔: “各家的粮食各家藏好了!谁知道接下来又有什么天灾人祸,可不能眼皮子浅的卖了。” “村长您说的对!自家人都不够吃的,哪有多余的粮食往外卖!” “就是,任他们说出一朵花来也没用,除非这些人愿意拿和粮食一样重的金子来换,不然休想从我们手里买走一粒米!” “掌柜的,你也别在咱们村浪费口水了,你看十里之内有几个村还有活人的?粮食就是人命呐!” “......” 粮商们不信邪。 一连转了半个月走了几十个村子,也没买到一粒米。 这下,苟延残喘的城里人傻眼了。 历经一年多的流民起义,都没有把这些城里人给杀光。 能活到现在的,都不缺手腕和门道。 但大部分城里人是没有田产的。 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到秋收。 现在别说屯粮了,正常的口粮都买不到。 乡下的农人静悄悄。 城里人天天各种打砸抢。 什么商铺都开不下去,甚至很快就影响到了皇城商都。 第320章 谁是替罪羊? 朝廷上。 户部尚书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着头皮进言: “王爷,今年的田税至今还没有动静。” 摄政王皱眉问: “不是让你们组织专门的粮差下去收田税吗?今年就不要折算税银了,把粮食全都运回来。” 打仗打到后面,拼的就是人马粮草。 皇宫的家底都快被折腾光了,是时候屯粮啦。 户部尚书的头,差点埋到了胸腔里,低头呐呐道:“回摄政王的话,那些粮差都被赶出了村子......” 原来,那些个地痞一般的粮差还真是奉命行事的。 只不过在办差时,加了一点点“私心”,然后就遭到了全方面的抵制。 被赶出村的已经算比较好的,有些粮差是真的做了地肥。 摄政王被户部尚书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把手里的奏折往他头上一扔,怒斥: “反了!反了!这些个刁民才消停多久?现在粮税又不纳了?凡有违令者,统统给本王抓起来!” 下面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看他们无动于衷的模样,摄政王的声音又冷了几个度: “怎的,本王的王令不好使?还是你们要替那帮子刁民说好话?” 现任净军首领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出列,颤巍巍拱手: “下官领命!” “好样的,伊统领!你带上净军给本王一个布政司一个布政司的下去查访,有那顽固不纳粮税的村子或刁民,尽管给他们来一个杀鸡儆猴!最关键的是,要把所有的田税都给送回来。” “是......” 净军首领转身而去。 大殿上的气氛,也没有随着他的离开好上半分。 现在,文武百官中就没几个能干实事的大臣。 除了当应声虫一点用处都没有。 摄政王在上朝的时候,发了好一通火。 下朝后,又被内侍省都知急慌慌的找了来。 当他听到内侍省都知的汇报的内容,一口气险些上不了,语气森冷的问: “你说皇宫里缺粮?缺多少?是本王和皇帝、太后娘娘明日就要断炊了吗?京郊的那些个皇庄都是干什么吃的?” 显然这些吃喝拉撒的琐事,全然不在摄政王日常关注的范围内,他的日常起居享用至今还没受到影响。 内侍省都知的头,已经在金砖地上磕破了。 却顾不得头晕眼花,低声辩解: “京郊的皇庄是极少种稻谷和麦子的,基本以种花卉、种蔬菜瓜果和养殖家禽为主!先皇在世时爱炼丹,有好几个庄子都用来种药材了......” “甭与本王扯这些有用没用的,皇宫里除了几个主子,所有伺候的人加一块有两万多人,这么多人也不能指着那些皇庄的过活!以往与内务府合作的皇商都死哪里去了?” “王爷,以往和内侍省合作米粮的皇商,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些都是御用了数十年的,每年都会在秋粮下来的第一个月送粮食进京,不想今年就出了岔子。” “蠢货!蠢货!他们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耽搁皇宫里的买卖!为了赚钱,那些个皇商都是削尖了脑袋赔上家财都往里面钻!还不赶紧派人去查查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鸡蛋也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些个皇商作妖就把他们全都给换下来,谁有能耐谁上!本王还不信了,离了张屠户就要吃带毛猪。” “是,是,下官领命,马上就去打听消息。” 内侍省都知再次磕头,连滚带爬出了宫殿。 也不放心下面的人办事,带了几个心腹小吏亲自往几个最大的皇商府上赶去。 皇商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 差事办不了,谁还会傻傻的等在家里被人抓啊? 一家,没人。 两家也关门闭户。 一连跑了十来个与内侍省合作了数十年的供应商,就没有找到一家替罪羊。 大半天过去,内侍省都知整个人吓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内衣和外衫全都湿透了。 心中止不住的打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不容易稳下心思,让心腹小吏去打听这些皇商的事。 顶着烈日跑了一下午,才得了准信。 “都知,小的负责打听的米商丘家在半年前说是老家父亲去世,当家人就带着妻儿连夜回了乡。他们的忠仆留了三个多月,街坊邻居就看不到这些人出来走动了。” “大人,下官负责的三家最晚一家是在一个月前离开的!打着的幌子就是要去合作的田庄里收粮!往年,他们也常会在秋收前出远门。” “问了,问了所有认知他们的人,就没人知道这几家去了哪里。” “大人,小的预感不太好!这些人多半是知道今年秋收出了大问题,自己却没有能耐解决,才趁乱一走了之的。” “......” 内侍省都知抓不到这些不诚信的皇商,只能启动第二套方案。 他忙活了三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满足皇宫两万人米面粮油采买的供货商来。 商都上百家粮油铺都关着门,店家和活计寻不到人。 每日大清早就有一大群百姓,围着这些铺子打转转。 都是想要买米面的。 而以往还会兼卖一些杂粮干货的杂货铺里,就没有任何可食用的食物或调味品在售。 酱豆子都卖空了。 百姓们最爱去的菜市场里,买家比卖家多出了几十倍。 那地界儿不仅在皇城外老远,稍微去晚一些,几乎都没地儿下脚。 你当这些菜市场内,有多少好东西在卖? 不过都是些蔬菜瓜果和农家做的土货等。 这些,也能卖出往年好几倍的价钱来。 肉食就更金贵了。 那些不爱吃猪肉的贵人们,也都让下人们天不亮就跑来城外这个平民菜市场抢购。 秋天是没人杀羊的,羊还在贴秋膘。 鸡、鸭、鱼等家禽,遇到了都算是个稀罕货。 此外,蛋类也成了百姓疯狂抢购的食物之一。 供不应求。 完全供不应求。 内务府总管从人群中脱身出来,整个人彻底麻爪了。 找不到熟悉的替罪羊也寻不到新羊,那他这个内务府大总管就是唯一扛雷的羊。 你让他去外地找? 如今都没了官府的各布政司,他能向谁发号施令? 第321章 悔 内侍省都知的小命无足轻重。 但,皇宫断粮问题立竿见影。 开源节流第一步。 三天内,小皇帝下旨放了一万多宫女和太监出宫。 即便如此。 剩下的八千多人,不到半个月就吃光了皇庄里的最后一头牛。 除了那几个庄子的药材,真不剩可食用的任何瓜果菜蔬与家禽了。 情势所逼,皇宫内不得不再次裁员。 这一回。 只留下了太后和小皇帝寝宫伺候的三百多宫女,两百多太监和一千保护皇宫安全的禁卫军。 五百伺候的宫人,都填不满皇宫的各个院子。 皇宫空荡荡,人心惶惶。 被寄予最后希望的净军首领,半个月内也没传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和那些粮差一样,一去不复返。 摄政王最后亲自带人抄了几个商都的贪官。 眼下,整个皇宫的一千五百多人,就指着这些贪官家的钱粮艰难度日。 与之相比,更难的是那些没有尚未重新建立社会秩序的布政司内,城镇百姓们的吃饭问题。 当金银都买不来米粮时,钱财就是死物。 粮食一跃成为了唯一的流通工具...... 边城。 丰收的喜悦还没有退去。 田玖等人就带着五千匹战马、五千头牛和数百车西域特产回来了。 声势浩大的队伍,立即引来边城五卫军属们的围观: “你瞧,你瞧!领头的那不是田参将么?看他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可不像是去西域的沙漠里吃了苦头回来的!” “你是不是睁眼瞎呀?上回人家送了那么多大尾羊回来,这回带回来的胡马和牛数量也不少,说明甚?说明关西七卫地界儿可比昂们以为的富得多。” “快看,快看!那几十匹毛色像缎子的,是不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昂滴乖乖,昂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般俊的马!” “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宝马,与草原上的矮个子不是一个品种的!这回骑兵营的小子们又要高兴疯咯。” “悔啊!昂肠子都悔青了啊!当时昂们旗长想让昂儿子去关西的,结果他婆姨不想离娘家太远。要不然......” 要不然,也轮到他们家发财了! 以上是,那些当初犹豫、纠结、最后不让孩子\/男人去关西的军属们,在见识到这次送礼阵容时,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谁知道,霸占关西七卫数十年的胡人就那么不禁打呢? 谁知道,那沙漠戈壁滩居然比鞑靼的草原上还多牛马羊呢? 军属们的认知还是少了些。 当赵牧云等人打开那数百个装着礼物的大箱子,还真是被里面的礼物闪瞎了眼。 谁家送礼,黄金玉饰和上好的皮子,论大箱子装? 还有甜瓜、石榴、苹果等一些边城见不到的鲜果子,各装了几大十箱。 礼物占比最重的,就是火州的葡萄酒。 都是今年新酿的! 量大得吓人! 不提田玖等人在大营内,得了赵牧云等人多少夸赞。 赵染主仆脱离大部队,乘坐驼车也终于回了总兵府。 哦,不! 现在要称作王府了。 比起哈密城的忠顺王府,西北王的这个总兵府兼王府委实过于寒酸了些。 但,赵牧云不在意。 他心里装的不止边城这一亩三分地。 王妃姜氏得了管家的通报,忍不住到了大门口迎接闺女。 当看到闺女跳下驼车的那一刻,情绪上涌、眼眶发红,恨不得冲上去把这逆女好一顿打。 怎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但看着她一蹦三跳、气色红润,嬉皮笑脸走到跟前。 未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你还知道回家啊?你还知道你家大门朝哪里开不?” “娘!娘!王妃娘娘!你要打骂闺女绝无二话,但是,能不能等下看完我给您带的好东西后,轻上几分呀?” “哼!就你?你那二百两私房银子可真经花!你可别把旁人送的礼物当成自己的心意了。” “嘿嘿嘿,王妃娘娘果然火眼金睛!不过嘛,闺女敢打包票,这礼物准能送到您心尖尖上。” 做闺女最是懂得吊当娘的胃口。 被她如此夸口,倒还真是省去了一顿好打。 母女俩手拉手进了院门,莽丫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包袱紧随其后。 直到进了内院,待姜氏稳稳坐下。 赵染才从莽丫手里接了那包袱。 看她如此郑重其事,姜氏都跟着急切了几分。 就见她家闺女,慢吞吞的把包袱里面裹着的棉花扒拉开。 不多时,就从里面取出了两个酒坛子来。 姜氏挑眉:“玉石做的酒坛子?可是那西域雪山翠玉?这么大的料子确实难得一见!” 关键是质地太好了。 剔透且莹润。 不待她接过细打量。 赵染就双手捧着其中一个玉坛送到了她跟前: “娘,玉是好玉,里面的酒可比玉要好上千倍万倍。” “你就吹吧,还能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不成?” 不成想,她家闺女一开口,差点没让她把刚接手的酒坛子给摔出去。 “娘,喝完这个酒包生孩子!” “甚?” “您不信我总能信得过甘将军吧?这是她特意让我给您带回来的贺礼!里面加了极品雪莲和一些天材地宝的精华,说是睡前只需喝上一小盅就能让您的气色红润起来!喝完这两坛子酒,包管能让你在三个月内怀上弟弟或妹妹呢。” 姜氏心里天翻地覆。 诚如闺女所说,她就是信不着自己生的这个,也相信甘将军不会拿这等紧要事与她说笑。 这种事,一个不好就会拍在马腿上。 她抑制住激动,手上抱着酒坛子的关节都发白:“可是......可是,娘今年可都三十四岁了!” 赵染拍着胸脯打包票: “甘将军说绝对没问题!女人能不能生孩子,就看还来不来月事,只要月事还来就能生!” “你......” 她倒是想斥责闺女,说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话。 但一想到闺女回答这个问题,一定是将她的情况考虑进去的,只剩下满满对闺女的慈爱。 这闺女,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母女二人就着这两坛酒,说了两个时辰的贴心话...... 第322章 红眼病 此时,西北王的大营内气氛正热烈。 五十六匹正宗的汗血宝马集体亮相。 匹匹体态匀称,神态威严,美得十分张扬。 其中一匹金黄色的汗血宝马,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的体型纤细优美,再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在阳光的照射下,它身上的皮毛折射出了的冷艳金属光泽。 在马的世界里,这样体态和毛色的汗血宝马绝对属于马中“美男子”。 是男人,就没有不爱马的。 更何况是这个级别的宝马。 田玖对着众人郑重介绍道: “这匹黄金汗血宝马,是甘将军俘虏喀什葛尔汗国大将军后,从他儿子手里抢来的!据说血统相当高贵,在他们汗国价值三万金币!而且这马已经被驯得相当通人性,力量大、速度快,日行七八百里不在话下。” “嘶!日行八百里!” 众将军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脚力实在是太优秀了。 有人感慨:“这样的汗血宝马,三万金币真不算多!” 也有人咋舌:“还不算多?胡人的三万金币差不多能换十八万两白银了!把昂们一营的爷们儿全都卖了,买不起一匹马!” 当即就有那厚脸皮,舔着脸问:“王爷!这些汗血宝马里面还有十匹母马呢,到时候有了小马驹能不能......” 赵牧云刚从黄金汗血宝马的痴迷中缓过神来,破口大骂: “滚!滚!滚!上万金币的宝马你也敢开口!有本事自己上胡人的地盘抢去!” “嘿嘿嘿......” 被骂的也不恼,有枣没枣打一杆呗。 一群将军流着哈喇子围观完五十六匹汗血宝马,又去看了看普通胡马。 最后得出一致结论:都比蒙古马强! 这样的好马,找遍整个邶国都凑不出一百匹来。 就是敬献给一国皇帝,都算是厚礼中的厚礼了。 当晚的接风洗尘宴上。 大营的火头军们使出了浑身解数。 其中,醉仙居的招牌菜手撕烤兔少不了。 还使人特意去甘味鲜打了招呼,请了甘洪真两口子帮着炖了十只羊。 “滋......” 田玖喝了几口滚烫的羊肉汤,额头上不多时就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顾不上这些,一口气将碗里的羊汤喝完才肯作罢。 有了羊汤垫胃,终于能放慢节奏享用起碗里的大块羊肉。 看他那半眯着眼享受的模样。 大胡子打趣道:“田参将,如今你们关西可不缺胡羊呀,怎就还没吃腻呢?” 田玖摇头叹气: “不一样,还是不一样!除了羊的品种不同,西域的水和边城的水也不一样!羊都是好羊,甘味鲜炖出来的羊汤滋味就格外鲜甜奶香。” 仿佛印证了他的说法,其余参加接风宴的边军也都使劲儿点头。 “胡人做羊肉的手艺和花样是真多,焖的、烤的、炖的都不缺,吃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但这些都和甘味鲜不相同。” “是哩!吃来吃去,还得是甘味鲜的手艺让人念念不忘。” 赵牧云得意道:“任你们走多远,还不是想着这一口?” 田玖又端着酒杯,又敬了他一杯:“王爷!边城可是咱的根,走哪儿都不能忘了根!” “好!说得好!这杯酒本王干了!”赵牧云心中畅快,葡萄酒喝起来越发的豪迈。 最近两个月,在他耳边蛐蛐的人不少。 不提西域的肥羊和胡马,对这些穷将军们来说是怎样的诱惑。 在听说发现了一个可开采百年以上的石炭矿,就差没集体得红眼病了。 他们虽然不敢直接从熊总兵手里直接抢肉吃。 不是说又新增了两卫么? 那得多出两卫的驻军呀! 都是边城去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边城的驻军,还能抽出个万八千的兵卒来呢。 再说。 关西九卫都这般富庶了,总该回馈边城一二吧? 没想到,说人是非才没过多久。 人家熊总兵就令人送了这些个厚礼来! 赵牧云无意间看到几个将军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了然。 他问赵牧云:“你们熊总兵是如何安排新增的委鲁母和火州的?” 田玖老老实实回答: “委鲁母那片就是大一些的牧场,暂时还没有驻军的条件!火州新收,和本地的异族人还有的磨!总兵大人派了两万驻军在此,为的是收税和今后再从当地人手里购买物资,同时也是防止胡人从西边再打来。” “火州的粮食产量如何?” “不太行!本地人庄园里大多种的是葡萄、石榴和棉花之类的,麦子不是他们主要种植的农作物。” “那你们要如何解决三十几万移民的口粮问题?” “主食不够,肉来凑呗!从委鲁母周围的十几个部落买了一百多万只羊和三万多头牛。人均一天一斤肉的话,基本可以撑到明年春。” 周围一群人听到这里,就很无语。 人均一天一斤肉。 这是人话? 赵牧云虚点了点他的脑袋。 又问:“你们不是还抱着一只金鸡的么?石炭一旦开采,银钱还不是源源不断的来。” “王爷!可不是这般容易的!因为是露天石炭,又在戈壁滩上,如果直接开采,很容易惹来本地异族人的觊觎。 想要让这只金鸡安生下蛋,还得先给它筑一个窝先。照总兵大人的意思,等到移民到了关西后马上要新建一座城池。” 所以,短时间内是很难见到回报的。 赵牧云点了点头,熊真做事还是很稳重的。 先建城后开采也是最好的安排。 见他不再说话。 就有将军借着敬酒的机会,向田玖打听消息:“打了那么几次大仗,你们的伤亡如何?” 田玖仿若不知对方问话的深意,甚为得意: “有甘将军在还用问?她最擅长的不就是以少胜多么?昂同你说,她所带的先锋营没费一兵一卒就活埋了胡人五万精锐!之后......” 战报上的数据终究是冷冰冰的数据。 现场听来,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参与其中。 侯爷如今做了西北王。 军功在册,那就是妥妥的升官呀。 听着,听着,就被田玖这厮彻底给带偏了题...... 第323章 疑似黄毛 接风宴到了尾声。 赵牧云本想再和田玖秉烛夜谈的,管家赵大就寻了来。 “王妃娘娘和郡主等您回府吃宵夜呢。” 他一拍脑袋: “得!本王差点忘了染姐儿今日也回府了!” 几个月没见嫡女,当爹的很是惦记。 要不是今晚喝的酒不少,他非得骑着新得的黄金汗血宝马跑回家去。 马是对气味相当敏感的一种动物。 喝了酒的人不仅会影响自己的驭马能力,还会使马感到不安和压抑。 喝酒不骑马和喝酒不开车是一个道理。 结果,刚乘坐马车回了王府。 还未迈入大厅,就听到了里头传来闺女的声音: “娘,您看别看它的个头不大,却是出了名的凶狠彪悍!在大漠和草原上鲜少有敌手。” 赵牧云:“......” 什么鬼?难不成闺女在西域买了个厉害的奴隶? 接着,又听到他家王妃的说:“那你还不把它给藏起来,等下被你爹回府看见了还能还给你!” “嘻嘻嘻,听娘的!” 赵牧云心头一跳。 他堂堂西北王,怎会和闺女抢一个奴隶? 不对,不对! 难道是,闺女给他带了一个野小子女婿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一路上被赵牧云强压下去的酒劲儿,瞬间直冲了脑门。 冲得他有些头晕,眼里也有了些重影。 他拼命的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勉强镇定了几十息,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对着客厅的大门用尽全力一脚踹了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大厅的门板,应声而落。 苦等了他半晌的母女俩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齐齐回头。 然后,两人就看见西北王举着一柄利剑,双目赤红,在大厅里四处张望,口里还大声嚷道: “染姐儿,你把那个野小子藏哪里了?你让他出来,本王要和他单挑!不在本王手里过上一百招,休想登本王王府的大门!” 赵染目瞪口呆:“爹,什么野小子?哪有野小子!” “你休想骗本王,刚才还听到你们母女俩商量,要把他藏起来不让本王看到。” 母女俩对视一眼,集体无语。 浓浓的一盏热茶饮完,赵牧云感觉自己的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无它,太丢脸了! 还以为是个胡人野小子。 不想,只是一只鸟。 准确的说是一只猎隼的样方(标本)。 为了转移尴尬,他只好对着这只猎隼不停的夸。 “啧啧,这看起来和活的没甚两样?信不信把它挂在树上,没人能看出来它是一只死鸟。这要用什么手艺才能让它的双眼清亮,还保持展翅高飞神态的?都说民间自有高手在,这手法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染从他爹踹门开始震惊到之后的更震惊,情绪上头,现在胸腔憋得厉害,导致肩膀一怂一怂的。 最后,实在没能憋住。 在他爹夸到词穷时,终于爆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爹,您今儿是喝了多少酒啊?这酒劲儿也太大了。” 酒后醉言,方不损她爹英明神武的形容。 她爹看着她笑得疯疯癫癫的模样,气得牙根痒痒,伸手就从桌上捞过了今晚的罪魁祸首,嚷道: “哪有小娘子摆弄这些的?爹帮你保管了!” 哼!看他的笑话,不孝女! 赵染揉着笑痛的肚子,连连求饶:“爹,爹!我错了,我错了!这可是阿土大王送给我的伴手礼!可不好转送给您呢。” “哼!舍不得就说舍不得!还扯什么鼠大王出来!” “真不骗您,这是鼠大王跟着甘将军去打胡人期间抓获的,胡人大军一路都用猎隼侦查,不想它们都有捕杀鼠类的天性!好巧不巧的都看上了鼠大王的大体格,然后一只只都被它反杀了! 一开始,有先锋营的人向它讨要了一只想要烤着吃,后来不知怎的,它又打算把自己抓的猎隼当礼物带回家。不过一天一夜就抓到了七只。 那么热的天,这鸟肉放着不就臭了么?甘将军被它逼得没办法,最后就照着胡人保存干尸的法子,把这七只猎隼给制成了样方(标本)。” 赵染:这猎隼她可舍不得送亲爹,里面凝聚了鼠大王的情义和甘将军的手艺呢! 姜氏也在一旁帮腔道: “不是说,熊总兵给王爷送了几十匹,单匹价值十八万两银子的汗血宝马吗?您怎还和染姐抢这么个小东西?” 赵牧云讪讪的把猎隼放回了桌上。 鼠大王亲爪抓的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里面涉及到了甘将军制作这么一个环节。 得知这么个来由后,他反倒是不好将此样方留在身边做摆件了。 要不然,旁人问起,他该怎么答? 看见亲爹放下了自己的心爱之物,赵染一个猛虎扑了上去,抢到手里就往回跑。 动若狡兔! 看她防自己跟防贼一样,赵牧云气得直瞪眼。 对着王妃姜氏直哼哼:“看看,看看,你养的好闺女!就是这么孝敬本王的?” 姜氏默默的低头装作听训。 心里想的却是: 孝敬不孝敬亲爹无所谓,反正闺女对她这个亲娘是顶顶孝顺的。 被亲闺女和亲王妃气到了的赵牧云,打算今晚在床笫之间把丢失的颜面找回来。 没想到。 一直对伺候他不尽心的老王妃,今儿晚上很有些不一样。 穿起了亮色的寝衣不说。 嘴里还含着一口沁人心脾的酒香。 是闺女带回来的葡萄酒? 好似和他们饮用的又不同。 里面有一股子说不清的花香。 看自家王爷如打了鸡血一般,干劲儿十足,姜氏浑身又软了几分。 夫妻作业,很快就到了三更天。 迷迷糊糊间,姜氏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问: 这生子酒难不成还是催情药?这药效也太霸道了吧?可是,喝酒的人不是她么? 甘明兰可不知道,自己用木系异能提取出来的雪莲精华和几种药材的药性这么好。 之后的三个月里,直接被人家西北王夫妻俩当成了助兴酒来用。 当然,加了这么多好东西的药酒,只要不是过渡饮用还真没有什么副作用。 第324章 征粮新赛道 瓜州卫。 这日。 一群正在挖地窝子的边军们,看到两百五十多个小子耷拉着脑袋从大漠里回来。 有那好事或家里有关联的,就冲上前去强势围观。 “唉哟!这不是狗蛋吗!你三叔成天夸你是个小滑头,怎生也这么快就被淘汰哩?这回又是哪里不合格啊?”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被唤作狗蛋的半大小子,抹了抹满脸的土,垂头丧气道:“没藏好!” 大伙没听明白:“啥?” 狗蛋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子就解释道:“昂们这一轮的任务是隐蔽,就是躲起来不让人找到。” “这有啥难的啊?你们个头又不大,随便往哪里一猫谁还能那般容易找到你们?” 老兵油子们平时的训练科目里,隐蔽躲藏还有的,不算难。 狗蛋小脸如一只丧家犬: “你们说起来容易!甘将军有两只大金雕,眼神好得很!只要沙地里面有动静,它们一找一个准!昂们好些都在沙地里挖了一人深的坑,头上顶着干草根的!” 但也因为没有注意周围环境,一片沙地里莫名多出的一小片草根而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尤其是在脚印这一块,他们真的该吸取教训。 回来路上,一行小子都交流自己暴露的经验。 才发现自以为是的小机灵,其实在教官们眼中破绽百出。 心里想的都是,今年没选上,大不了明年再来过。 不想,有那好事的兵油子已经怪叫出声: “啊!你们这也太不小心了。你们知道错过了什么好机会不?” 半大孩子们迷茫的抬起头:“什么好机会?” 对方继续幸灾乐祸道: “据可靠消息说,关西先锋营再不会补员了!以后打仗前就在所有的卫所里搞技能比拼,只带最厉害的兵卒去战场。 这一回,其实是甘将军在给自己挑亲兵!一百个亲兵名额呀!不用再等到你们成年入伍,这次选上这个月说不定就能拿月钱啦!” 此话一出,被淘汰的半大小子们如遭雷击。 先锋营不补员? 一道霹雳! 甘将军的亲兵? 又是一道粗雷! 亲眼见识过甘将军部分能耐的他们,做梦都没想过,他们被纳入了亲兵考察名单里。 真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们却没有尽全力抓住这个登天梯。 当即就有一百多个小子眼圈通红,眼泪吧嗒吧嗒往外滴。 伤心的模样惹得老兵油子们啧啧了半晌。 两轮下来,已经淘汰了近四百人。 其实,古千夫长等人还是很惊讶于这群半大小子的韧劲儿。 感慨道: “第一轮就让他们在大漠里三天负重奔走了一百里路,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至少昂在十六岁之前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甘明兰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难,但也因为他们过去两个月都在路上奔走,身体得到了锻炼,走路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八成的人才能轻松闯过第一关。” 这个年纪的小子,身体的潜能还是很大的。 没法子。 练兵向来是练体能为主。 在这些亲兵预备役的年龄和体能,还不足以上战场比敌人拼命的时候,跑路和隐匿很重要。 “将军,那接下来考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好好体会一把什么叫‘军令如山’!争取这一轮只剩下三百人吧。” “是!” 古千夫长:折腾这群半大小子的活计,他可真是太爱干了。 亲兵选拔还在进行中。 敦煌仙岩寺的香火,最近都因为这群半大小子的命运而变得兴旺了起来。 军属们烧香,是想让佛祖保佑自家子孙能改命。 而邶国境内的各大寺庙,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僧侣数量比之前增加了不止十倍。 百姓们惊奇的发现。 在官员、氏族、地主们都遭到流民杀害,甚至是鞑靼寇关屠城时,都直接避开了寺庙。 甚至在造成大量死人的战场后,还需要当地寺庙的僧侣帮他们承担收拾战场、焚化遗体和做超度法事的任务。 为了活着。 出家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寺庙有自己的庙田,还不用给官府加田税。 简直就是穷人的避难天堂。 不过,最近避难天堂也相继摊上大事了。 话,要从净军接到的摄政王征粮王令说起。 离开商都后,净军首领才发现,今年的征粮任务开展起来异常艰难。 那些刁民不仅刁蛮还异常的狡猾。 每到一村。 稻桩的痕迹都被挖走,还被放水掩盖了。 如此一来,他们根本无法探查这些田地今年的收成有几石。 你说,直接入户搜查? 他们的人,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全村空荡荡,随便去一家,就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什么粮食出来。 耗子洞都是空的。 一村是这样也就罢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内,净军不下找了五十个村子,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怎么办? 完不成任务,他们回到商都还能有命在? 饿死小皇帝的罪名,他们可担不起啊! 就在净军快要走投无路时,路过了当地一个名刹。 好巧不巧的。 名刹里传来了晨昏鼓声。 “咚咚......咚咚咚......” 鼓声浑厚悠远。 就有净军灵光一现,问自家首领:“凭什么那帮秃驴整日除了念经诵佛,就能脱离于一切杂役和赋税?” 是呀! 这个有上千个和尚的名刹,据说庙田都有三千多亩呢。 恶上心头,这帮净军就把主意打在了寺庙上。 出家,本就是想逃避战乱。 现在,战乱找上了门来。 禁军首领让人把那些个和尚往寺庙门口一捆一丢,然后火铳里上满弹药。 问寺庙里的主持大和尚: “你们出家人不是最讲究慈悲为怀吗?现在让你们用全寺的钱财与粮食来换和尚们的脑袋,换是不换?” 主持大和尚:“......” 他还有第二个选择? 出乎净军首领的意料。 寺庙,尤其是名刹。 那些世家贵族或豪商的信徒们,捐赠的香火钱可不要太多了。 这就是一种无本买卖。 寺庙名气越大,信徒就越多,然后寺庙的收入就会越高。 甚至有些地主为了避税会把田地挂在寺庙的名下,寺庙就变成了一个超级大地主。 粮食,他们真有! 数量,巨大! 第325章 龙翻身,国运衰! 抄了一座名刹,仅收获的粮食就比得上一个州府的官仓。 更别提那些数额不菲的香火钱。 这如何能让净军首领,停下继续抄寺庙的步伐。 那些想要逃粮税的刁民们,只要把粮食往大山里一藏,包袱一卷就可以躲在外面几个月不回家。 但寺庙却搬不走,庙里的和尚也跑不了。 净军们索性就专挑大大小小的寺庙下手。 对那些上缴香火钱和粮食态度积极的,多少还会给对方留下点口粮度日。 那种和臭石头一般,拒绝上供也不惧生死的僧侣,碰到净军手里的火器,也都没能有个好下场。 这帮阉人说开枪就开枪,半点不含糊。 在一个,有数千武僧拱卫,且供奉大唐高僧舍利子的名寺中。 对方武僧的身手很是不凡,三两下还把净军的火器给缴获了不少。 气急败坏的净军首领,直接给主持和尚下了最后的通牒: 如果不拿出多少量的粮食和香火钱来,他们就要一把火烧了寺里的这千年建筑。 一万净军,一人往寺庙里丢一把火是个什么场景? 主持和尚还真不敢赌! 最终只能做出了退让。 上供吧! 啃下了硬骨头,周围其它寺庙再无阻挡。 就在净军首领这种无底线的骚操作中,数以万石的米面和数量庞大的香火钱陆续往商都运了回去。 经手的这些阉人,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你问皇城是个什么态度呢? 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都要饿死皇帝和太后了,谁会在意这些粮食和香油钱的出处呢? 摄政王在朝堂上更是口出狂言: “佛祖要是怪罪,就怪本王好了!本王这个阉人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文武百官,谁敢劝谏? 不让抄寺庙,摄政王就要让净军抄他们家! 两相对比,那还是让这些阉人去祸害寺庙吧。 反正,佛祖慈悲! 什么样的恶人,只要放下屠刀都能渡! 不想。 就在第十八家寺庙遭到净军洗劫时。 商都以东三百里的皇陵,当天夜里就发生了震感颇强的地震。 邶太祖的地宫陷入了,如万丈深渊的地缝中。 奇也奇在这里。 皇陵如此大的地震,却没有波及到周围的州县。 离得近的。 最多也就是房屋裂开了口子。 没有无辜百姓因此而伤亡的。 没过几日,就有一首由某高僧圆寂前编写的童谣,传遍了商都附近的几个州府。 童谣是这么唱的: 皇城高,民心低,赋税重重如山积。 金銮殿上笑声朗,田间地头泪涟涟。 庙宇静,香火寒,佛光难照苦难间。 僧侣乞食街头巷,皇恩浩荡何处寻? 龙翻身,国运衰,风雨飘摇何时休? 童谣声声传四海,只盼天明照九州...... 听听,听听。 龙翻身,国运衰! 这就是说,邶国的国运到头了! 满京城,真的没有大臣听见这种童谣吗? 听见了,又能怎样? 宫里如今正经主子就三人。 太后娘娘、小皇帝和摄政王。 老皇帝的数百嫔妃们去家庙的去家庙,家里托关系花了大价钱的,差不多也都“死遁”了。 有了净军送回来的钱财和粮食,皇宫里裁员后剩下的这一千多人,日子还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滋润。 地龙翻身? 不是没有百姓伤亡吗? 邶太祖的地宫被埋进深渊里,不是更好? 省的有那盗墓的打里面陪葬品的主意! 没有百官会在这个当口,让一个不到一岁的小皇帝为地龙翻身下罪己诏。 总之,内城的达官显贵照样歌舞升平。 外城的百姓们却是处于人心惶惶中。 童谣的内容,大家都入了心。 不少百姓四下里议论开来: “龙翻身,国运衰!看来老天爷是在给我们示警,不然,为啥龙翻身只单单祸害了皇陵呢?” “哪有千年不换的朝代,两百多年的国运也不算短的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又要落到谁家头上。” “我才不管金銮殿上那一把椅子谁坐,如今家里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卖细粮的粮铺关门数月,菜市场上粗粮也没得卖,每日就那么一点荤腥也轮不到咱!更可气的是,脑袋大的倭瓜都敢卖一钱银子一个!” “谁说不是啊?我家已经连着吃了半个月的倭瓜粥和蘸酱茄子胡瓜了。那些粮铺到底甚么时候才会开门啊?” “没指望!听说粮差们下乡半个多月,都没能征回粮税来。” “不能够吧?几千天,城外可是有一百多辆马车往内城拉东西,看那车辙的深度,就是粮食无疑。” “呵呵,没听那首童谣前半段是怎么唱的吗?那帮阉人,都逼着人家高僧街头乞食了!丧心病狂啊,居然连寺庙里的香火钱和粮食都敢收刮!” “别说,你还别说!会不会就是那帮子阉人对佛祖不敬,才降下龙翻身把太祖皇陵给埋了的惩罚来?” “有道理,人在做,天在看!” “......” “那以后,谁来管我们的死活啊?” “管不了!至少明年秋收前没指望。” “为啥啊?” “我家有大舅的侄子的表叔就是粮差,听他传回的消息,说下面村子十个有五六是空的!人都不在,谁种田?今年秋,能收到粮食的田地估计都不到四成!” “嘶!” 四成田地种出来的粮食,还有得卖吗? 即使有卖的。 万贯家财在这样的物价中,又够生活几个月? “听说,边军把北方的鞑靼和西北的胡人全都打得溃不成军了。你们要离开的,赶紧趁现在各地还未发生大规模的战乱赶紧走吧。” “金先生,您的意思是,年前还得乱?” “皇城根下的老百姓都要饿死了,其它州府难道比这里的日子更好过?听我的,带上所有的家财去北方,可以去西北,也可以去幽州!总之,越快离开越有活命的机会......” 金先生可是邻居街坊中,学问最高的人。 他的话,一传十,十传百。 知道他品性的人都深信不疑。 于是。 继家徒四壁的难民逃荒后,就连商都外城那些小有家产的百姓,都陆续开启了新的移民潮...... 第326章 父母心 一望无垠的大漠,没遮没挡的。 三更半夜,如冬日一般寒凉。 十几堆篝火。 已经不如上半夜那般烧得旺。 方圆十里。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 “噗通!”一声响。 靠近外围的一个篝火旁,就这般乍然从高空中掉下了一个黑漆漆的物件。 明明是很惊悚的场景。 值夜的先锋营队员,却已经见惯不怪了。 他们的跑到从而天降的物件跟前,仔细打量和摸索了一番。 怕吵醒了自家上封,低声议论开来: “嘿嘿,雕爷真是越来越能干了,这些天的猎物是越抓越大只,今晚这一只黄羊得有四十来斤重!” “应该刚刚死了没多久!趁着这个热乎劲,赶紧的把皮子剥下来,肉和骨头明早用来给那群小子们炖个羊肉汤。” “唉哟,你们说那两百八十三个小可怜,天亮前能寻回营地不?都扔进去六天了,大漠里可是很容易迷路的。” “怕甚?白天都有雕爷在天上盯着呢!它找人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也是,终于结束了!千夫长说,回来的前十队就是板上定钉的将军亲兵了。” “一想到,他们今后全家都能跟着甘将军的过活,就羡慕死个人呐!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做了将军亲兵都能顶门立户啦。” “谁说不是呢......” 露天的营地。 雕爷在扔下猎物后,悄声飞到了正在假寐的甘明兰肩膀上。 沉甸甸的钝痛感。 甘明兰:要不是布甲里面有一件刀枪不入的防护服,她真的会谢。 雄雕的这双爪子,她毫不怀疑对方能轻易撕裂普通人的胳膊。 金雕夫妻如今的生活,倒是很规律。 白天在天空中确定甘明兰的位置和行动轨迹,偶尔被她唤下来帮帮忙。 甘明兰的指令,它们能听懂三四分。 到了夜里,夫妻俩会轮流来找她。 当然,人家的目的也不是她。 是她放在神木空间里的雕宝宝。 经过了甘明兰的木系异能干预,小家伙的积食问题早就得到了解决。 不过才半个月时间。 小家伙已经比一个月的雕宝宝还要大上一圈。 怎么说呢。 样子吧,真算不上好看。 摇摇摆摆的样子,活像一只长脖子鸡。 还是毛都没有长齐的那种。 此时。 空间里神木主杆第一根分枝上,用竹筐固定起来的鸟巢中。 金雕宝宝正仰着脖子,发出嘤嘤的鸟啼。 饿,宝宝饿。 该吃晚饭啦。 雄雕最是听不得这种声音,急慌慌的扑腾到了鸟巢旁。 竹筐半盖着的上方,放着一只一家三口的专用敞口盘。 今晚里面放进去的肉丝,又比昨晚多了一些。 其实。 只要雕宝宝蹬蹬腿,站立起来都能够到盘子里面的肉丝。 但它就是习惯嘤嘤嘤。 然后让甘明兰这个饲养员和它爹妈搞投喂。 小家伙如今的饭量是与日俱增。 甘明兰奉行的是少吃多餐、营养均衡的原则。 白天分三次大约会给它投喂,半斤左右腌制过的肉丝,五六个蚕蛹,几勺蒸熟的小米和几勺切得细细的白菜叶子等。 金雕夫妻只负责投喂晚上这一餐。 还是以肉丝为主。 可能是雕宝宝吃惯了甘明兰准备的食物。 金雕夫妻俩抓捕的那些猎物,哪怕是留出最好的肉块来,小家伙都不怎么愿意动嘴。 真是把它爹娘给愁得不行。 没在对的季节下的蛋,就是这么折磨雕! 难不成,再过四五十天学会狩猎后,还要每天抓了猎物来和两脚兽换食物? 飞禽走兽都会为哺育下一代而忧心,更何况人乎? 军户的命运,不能更改。 但当爹做娘的,成日里琢磨的也是如何让儿子们在军营中谋一个好差事。 亲戚里要是出不了什么能耐人,还真是只能祖祖辈辈继续做最底层的大头兵。 军饷都没有半个铜板的那一种。 选择离开边城跟来关西七卫,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大早上的,就有先锋营的队员带来了好消息。 “甘将军的亲兵名单出来了......” 随后,就有十来个被分到瓜州卫的家庭,就收到了自家儿子真的成为甘将军百名亲兵之一的通知。 有那家庭十分贫苦的,爹娘都快欢喜疯了。 虽然这半个月来一直有幻想过这个场景。 但万万没想到会美梦成真啊! 妇人哭得十分畅快: “呜呜呜......狗子爹,真是佛祖保佑,祖坟冒青烟了!咱家狗子争气啊,没想到他真的留到了最后,打今儿起,咱家也是甘将军的亲兵军属了。” “嗯嗯......老婆子你快掐我一把!我怎就那么不相信呢?咱儿子那窝囊的性子,老实得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呸!有你这么说儿子的么?说不定甘将军就中意狗子这样的老实孩子呢!今后,你可要对我狗子客气点!老三、老四和老五他们今后还指着他们二哥帮衬呢。” “唉哟!让你掐你还真掐!劳资又不傻,狗子如今得了这么一门好差事,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了!今后回家,当然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话说,狗子爹,你说狗子翻过年才满十四岁,除了放羊和种田啥也不会干,当亲兵一个月能得多少军饷呀?还有,咱家做了亲兵家属后能帮着甘将军干点啥好?” “军饷,军饷!成天都只知道算计这点小利!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狗子一顿两斤肉都吃不够的!现在有甘将军管他吃、住、穿,他就是一个铜板都不往家里拿,咱也不能有二话! 反正将军吩咐咱干啥,就干啥呗!她家的西麓牧场搞得那般好,要是在哈密卫也照着弄一个牧场出来,家里的三个小子,帮着养上几百上千只羊都没问题。” 妇人听到这里,又高兴了起来: “狗子爹,你还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牧羊这活儿好,一点都不累人,可比屯田垦荒好多啦。也不知道,一人垦十亩地的任务到哈密卫后,有没得变。” “你急个甚?一切行动听指挥!” “......” 第327章 安置(上) 就在甘明兰的百名亲兵到岗之际。 金州关那二十几万移民,终于赶到了瓜州卫。 这些移民与先前到的那七万多青壮不同,老弱妇孺就占了大半。 说实话。 新移民们从河西走廊一路走来,心情是真的异常沉重。 荒凉! 太荒凉了! 出了和平关,傻眼了。 原来比荒凉更可怕的是荒漠。 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说西域也是牧区么? 关内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黄沙漫天! 妇人和孩子们瑟瑟成一团。 青壮们是异常的气愤。 转身对着和平关关口的边军大嚷: “你们这些天杀的边兵就知道糊弄咱们这些苦命人!走了三千多里路啊,就把咱诓骗到这个树叶子都没有一片的地界儿来!” “说是让咱们来屯田的,你们这方圆百里的大漠里连一条河都看不见,到底在这沙地里能种出个啥粮来?” “对,你们这些骗子!今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绝对不去卫所垦荒!快叫你们的守城将军来给大伙儿说个明白。” “俺是老实人啊!之前不乐意跟着村里那些个混子去做那狗屁的破军,可当今世道怎就不给俺这样的老实人一条明路啊!他娘的,今日俺把话撂在这里,但是敢糊弄俺,俺......” 狠话还没说完,这位自己气了个仰倒。 这下。 有喊兄弟的。 也有喊孩子爹的。 还有老妇人悲切的唤儿声。 城门之外片刻就哭嚎声一片。 眼见着事态逐渐往失控方向发展,守城的边军们都慌了神。 甚么情况? 移民们要借机起义? 二十几万人要闹起来,还真够他们喝一壶的。 和平关可不是过去的孤悬在外的和平关了。 有了关西九卫的拱卫,这里守将官职已经从“万人嫌”到了“香饽饽”。 急匆匆赶来的守将,听明白这些人在哭嚎甚么后,气得破口大骂: “骗你们?那你们全身上下的骨头敲碎了,都榨不出二两油来!能骗你们些啥? 你们不是派了人打头阵先来的么?里面有六万多人都得了在哈密卫建新城的好差事,不仅管吃喝一个月最少也能挣九钱银!那些泥瓦匠、木匠、铁匠之类的匠人,那就更是能挣了。 关西这地儿汉朝就有军田和水渠,莫说麦子或粟米了,就是水稻也能种!还有,沙漠里的绿洲养羊放牛可不要太好了。 反正来了这里,你们就别想着天天吃米面,可着肉吃吧!就是那种上百斤的肥羊,一只也就二三两银。” 明明是一顿臭骂,却把众人骂得喜笑颜开。 “二三两银就能买一只肥羊?那是真不贵啊!咱不惦记吃米面,能顿顿喝上肉汤就心满意足了。” “咱家老大是木匠,快快去瓜州卫打听打听,也不知道那座新城离这里有多远?要是他一个月能挣个一二两银,那,差不多都能买到一只羊了呢。” 一个月的工钱等于一只羊? 意味着物价低,工钱却不低。 “走走走,别在这关口墨迹了,听说这里离瓜州卫还有几十里地,早点去,说不定那什么建新城的差事还要人呢!” 青壮男人们急了。 刚刚做势要暴乱的是他们,听到有赚钱好机会,急慌慌撤退的也是他们。 一个个跑得飞快。 老的、小的顿时也头不晕,腿不酸了。 紧随其后。 当天晌午,就有了二十几万的移民挤到了瓜州卫。 和平关的关军一路跟过来的。 瓜州卫的千夫长很快就得知了,这群人在和平关闹的那一出后,赶紧求着甘明兰,指导他完成这一次安置工作。 甘明兰知道事情的轻重。 她把瓜州卫的千夫长和十几个百夫长喊来开会: “这些移民今后将成为关西九卫的常驻人口,在安置他们去到各卫所之前,要例行做好户籍登记!所有人,最好能让大夫们把把脉!免得一路过来,得了什么疫病......” 一听疫病,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甘明兰安慰他们道:“这是以防万一,没有最好,有的就赶紧隔离治疗。这个隔离我重点说一说......” 众人:越说就感觉越害怕了,怎么破? “所以现在当前最缺的就是医者,那二十几万人里,甭管过去是个医治什么的大夫、稳婆、甚至是在医馆里切药抓药的跑堂,都先给征召起来。工钱开得高高的,需要的药材也尽量配合!” 瓜州卫的千夫长重重的点头:“马上安排。” “接下来就是各种匠人、厨子、读书人之类的,也都送到各自适合的岗位上。其次是青壮劳力,建新城也好、挖地窝子也罢,总之先要把这群人给安排事情做。不要吝啬工钱,反正这些工钱最后都会在关西消费。” 有人不解:“可是,才送了六万人过去建城,现在那戈壁滩上都没个下脚的地儿了,还能送人去么?” “能!怎么不能!六万人或许要建三个月,多出几万人就能提前完工,熊总兵恨不得一夜就能把新城建好,然后安安心心采石炭呢。最重要的是啥,人一闲着就容易惹事,可不能给他们闹事的机会!” 这个说法,无人辩驳。 有人问:“将军,男的都被安排挣钱去了,留下的那些老弱妇孺又要如何安置呢?” “建好的地窝子先紧着老弱妇孺分一分,住了妇孺的这些区域,让兄弟们要格外注意安全警戒!本将军不希望看到,这些新移民初来乍到,就遇到什么被驻军欺凌的事情发生! 有了新家,她们是不是要开始布置起来?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需要这些妇人操心?柴火哪里去找,野菜往哪里去寻,今后家里的军田在哪里,需不需要去瞧瞧? 还有,卫所的商铺赶紧开起来!从下午就让他们开始宰羊!肉价也不要卖贵了,就在成本价的基础上高上一两成卖给她们。 没钱的,只要她们有家人在哈密新城做工的,允许她们预支部分家人的工钱来买肉......” 第328章 安置(中) 甘明兰在会议上拉拉杂杂说了很多。 但开完会后,她才意识到想要安置好这二十几万移民,涉及的方方面面还挺多。 尤其是她的一些建议,还得经过熊总兵的确认才能行得通。 随后,就让人在大帐外,不停的挥动一面红色的大旗。 这个动作,是对金雕夫妻的召唤。 红色在白天耀眼得很。 果然。 没过多久。 雄雕就稳稳的落在了甘明兰的胳膊上。 唤雕,算是彻底成功了。 但让金雕帮忙飞书传信,甘明兰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使唤雄雕前。 她先给喂了半斤秘制肉丝,之后把信件绑在对方的左脚上,指着哈密城的方向哄着它: “给家里的崽崽送去,就是那个个子这么高,这么胖乎乎的幼崽,然后你收到回信再回来。回来再给你一盆肉,比这个更多的肉......” 她连比带划的说了半天。 还不等她比划完,雄雕一翅膀就飞走了。 看它飞的方向,确实是哈密城无疑的。 甘明兰:你到底是懂还是没有懂啊? 雄雕:不是回来还给肉么?早点干完活儿早点回来吃! 普通的金雕,时速快的话近百里。 身体机能达到巅峰期的雄雕,因为急着回来吃肉,速度竟然提高了一倍多。 只飞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落到了它熟悉的哈密城游击将军府屋顶上。 正在院子里教妹妹学说话的肥仔,听到房顶的动静,抬头欢呼雀跃: “哇!大金回来了!你上回抓的小野猪肉肉好嫩的鸭。” 孩子眼巴巴的瞅着:今天你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等了一会儿。 屋顶上飘下来一个卷起的信封。 然后,然后忙着回去吃肉的金雕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得亏肥仔多少识几个字。 不然,这信件都不知道会被送到哪个坑里去。 却说瓜州卫这一边。 在熊总兵没有回信下令前,能提前安排的主要是防疫工作。 前后用了两个时辰。 就从移民中征召了九十几个大夫,五百多个逃难前在医馆打杂的学徒或药童,和六十多个稳婆。 连同从第一拨移民里选出来的,能独立问诊的大夫拢共就一百二十来人。 按照关西九卫如今的人口基数,百十来个大夫是真心不够用的。 正是用人之际。 卫所征召他们的时候,一开始就把条件说得很明白。 “只要愿意做卫所的大夫,衣食住行都由卫所提供,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月钱,药童和学徒吃喝住卫所也管,月钱九百文......” 这个月钱,真心不低。 更何况还管吃住呢。 就没有人不乐意的。 稳婆是个特殊群体。 只有在产妇生产的时候才用着的这些人。 此时,也只能登记造册了事。 之后,驻军就在卫所外面宽敞的半沙漠里,搭起了二十多个问诊的帐篷。 瓜州卫的千夫长给那些个移民们训话: “所有人都照秩序去排队号脉!大家都是为了躲天灾人祸,千里迢迢来咱们关西九卫的。用我们总兵大人的话说,来了就是关西人! 各位知道如今在关西什么最重要的么?某告诉你们,是人命!既要对你们这些百姓的命负责,也要对守护卫所安宁的驻军和军属的命负责。 今日某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莫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凡检查出有疫病的,瓜州卫会免费给你们治病!但要明知自己有病故意逃避检查的,你们的家人和亲族都会受你们的牵连。” 话说到这里,有那些比较明理的村长,当即拱手作揖。 “军爷这样安排,甚为合理!还说给提供免费医药,已是仁至义尽,我等必定会遵守卫所的规矩。” “是啊,是啊!也就那些富贵人家平时才有号平安脉的呢。早发现有毛病,也好早些治病哩。” 关键是看病治病不要钱,这就很令人安心。 这些村长们都还挺通情理的,表示等下就会组织村民们去各帐篷前排队问诊。 一个个的吆喝自己的族人们排队去。 大夫们在干活前,还和瓜州卫千夫长碰了一个头。 主要是要确定一下,哪些病,在这里就被界定为疫病。 对方只来了一句:“只要与人接触,会人传人的都算!” 那范围可就广了! 花柳病,也有这特性呢! 人家千夫长认真点头:“算,这个当然要算在里头!” 卫所最多的就是没有成亲的男人。 想来这些新来的移民里,应该不缺失寡妇之类的。 她们一路逃难到这里,靠的是什么为生? 万一身上带了这样的脏病,不知深浅的那些个毛头小子遇到了,可不就坏菜了么! 带兵的人,自己兵是甚么德行自己最清楚。 初来乍到的大夫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关西九卫真是把人命当成了大事。 对方又道: “就这么办吧!先问诊,遇到拿不定主意的疫病,到时候就请多几个大夫一块儿会诊。 确定后,这些人就得单独隔离起来治疗。 至于药材,如果大夫们自己有带的,卫所愿意用市场价购买。 本地药材如:大黄、当归、秦艽、秦皮、羌活、枸杞子、银柴胡、党参、紫草、阿魏等药卫所可以供给......” 那就再好不过啦。 这年头的大夫用的都是草药子。 一路走来,没存个一袋几袋药草的? 还能用草药换些银钱,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换银钱。 这不是馋肉么? 不少人已经听到卫所里有杀羊的动静。 有那些嗓门大的关军,对着移民们大声嚷道: “会各种工匠活计的,想要去哈密新城干活的,只要身上没甚传人的病,明日一早就能送你们去哈密新城做工。” “你问招多少人?自然是有多少人,要多少人!” “放心,哈密新城与各卫所都是互通的,你们这些爷们在城里挣工钱,你们的家属在卫所里就能赊账。” “关西这地界儿物价便宜着呢!最上等的棉花才八十文一斤,甜瓜、石榴之类的鲜果,一百文可以买一堆!” “买肉最是划算!羊腿肉一斤十二文,羊血羊杂一斤不过八文!羊骨头十文就能炖上一大锅汤.....” 第329章 安置(下) 移民们沸腾了! 好家伙! 钱还没有开始挣,就能赊账给家里的妇孺花! 太把他们这些难民当一回事了,有木有? 各村的村长立马要求把各家年轻力壮的和匠人们,安排在了最前头。 村长们还振振有词: “这么多人排队问诊完得要几天,家里的婆姨和孩子还等着你们挣钱养家呢!今日问诊完的你们就别等明日的,都自行往哈密卫去!” “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刚刚有军爷说,妇孺们之后会被分到各个卫所去。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盯着,出不了岔子!” 竟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得。 这些村长们甚至还催促起了那一百二五个大夫,想让他们马上的干活。 平均一盏茶功夫(十分钟)看一人。 效率真不算低。 排在最前面的都是青壮,从下午问诊到天黑,一共看完一万八千多人。 六成以上的,除了饥饿还真没有查出有什么疫病来。 此时。 帐篷外,关军们抬来了几百口大黑锅。 瓜州卫千夫长举着手里的大勺,乐呵呵的介绍道: “咱们关西的大尾巴胡羊个头就是大,一百斤以上的今日下午就宰了三千头。每人分上半斤肉,锅里的萝卜和羊汤管够!” 二十几万人,人均半斤肉? 大手笔。 绝对的大手笔! 他们却是不知道,人家瓜州卫千夫长就指望着这些人爱上大尾胡羊后,用家里男人的工钱经常买肉吃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就问你,咱这羊肉它香不香? 一家几口人正蹲在一个角落里吸溜着碗里的汤。 “香!太香了!骨头缝都是香的,真是一点膻味都没有......” “爹,你去了哈密新城可要好好的干活!我今后三五天的就去赊上几斤羊骨头来熬汤喝!说不定弟弟和妹妹这么养上一个冬日,身子骨都能壮实起来。” “闺女!你们在家也别太省了!爹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泥瓦匠,这回一个月指定能挣个二三两!爹能养活你们姐弟仨。” 半斤肉和几碗萝卜骨头汤下肚。 一万八千多个青壮磕巴都没打一个,背着还未解开过的包袱又上了路..... 话说,熊总兵当天下午收到甘将军让金雕送回来的,关于二十几万移民的安置建议后,还把总兵府的将领们都找来商讨。 防疫检查、以工代赈,家属用工钱赊账生活等一系列安排,大伙儿没人有意见。 毕竟,全关西当下最紧急的就是建城和采石炭这一件事。 但唯独对移民里那些读书人的安排,众将领们意见颇深。 “让那些没成年的小子读书习字也就罢了,怎还要让所有驻军一起学呢?” “就是!他们哪有那等闲功夫?上了战场,胡人能因为他们多认得几个字就让他们三招?” “不成,绝对不成!手下的那群家伙,就没几个能耐得下那性子来,总兵大人,您不会同意了的吧?” 熊真气不打一处来。 “没听甘将军写着的么?各卫所里,十几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是睁眼瞎。有几人会写自己的名字?百以内的算术都算不明白! 今后咱们关西这地界要是发展得好,少不得南来北往的商人来这里经商。万一,到时候与人签订个什么契约,两眼一抹黑,不就是任人宰割么? 人家甘将军也说了!不是让大家念那些个四书五经,学完做那锦绣文章!学会写名字,日常大白话书信会写,能看懂契约,买东西会算术,这些该是不难吧?” 还有人挣扎:“总兵大人,真没那时间啊!” 熊真恨不得上去踹这个家伙一脚:“不是说这里要下三四个月大雪的么?” 看到好些人都是一副勉强的模样,他索性下了狠招:“到时候让那些夫子们出考题,合格的,明年起开始发军饷!” 众将军惊呼出声:“发军饷?” 熊真昂着脖子骄傲不已: “对!有了石炭,咱就算有了固定的收益!到时候就能发军饷了,但前提得小子们自己个儿争气。” 军饷对那些只驻守没有参战过的边军来说,还真是至关重要。 于是乎。 三天之后。 九百多个读书人集体迎来了春天。 穷酸秀才们,是真没有意料到。 一片刚收复不到半年的蛮荒之地,竟然计划让全体边军识文断字? 学什么? 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学简单的算术。 学邶国律法。 今年年底最低标准,是要教会所有人能读写五百个字! 四个月时间,任务真不算艰巨。 秀才们欢欢喜喜的接受了教学任务。 给这些驻军们当先生不仅可以养家糊口,还能和他们搞好关系。 如此一来,就能在这里安心住下了。 当做完这一轮体检后。 瓜州卫的千夫长,都不得不佩服甘将军的谨慎风格。 那些年轻力壮的移民不管一路上怎么折腾,身体的底子都还在。 但,老人、妇人和孩子就遭大罪了 三天时间。 已经陆续隔离了两千多人。 而这些人中,大部分人都是得了伤寒。 想想就能理解。 他们顶着烈日一路走了三千多里路,身上的衣裳是干了湿,湿了干。 体弱的孩子没有被扔在路上的,已经算是生命力顽强了。 赶路的时候紧绷神经。 到了目的地,精神很快就松懈下来。 身上那些头痛、发热、咳嗽、流鼻涕等症状,就马上出来了。 伤寒,在民间搞不好就是要人命的传染病。 晒了太阳得伤寒的,大夫最最常见开的药方就是桂枝汤和麻黄汤。 药童们就一大锅一大锅汤药的熬着。 然后建议这些患者喝完汤药后,多盖几层被子捂出汗。 没有那么多被子的,就让他们在隔离居住的地窝子里烧热炕。 还别说。 移民们对地窝子这种半地下室的屋子,还都挺满意的。 在被分配到了各自的卫所后,以户为单位,平均四五人就分到了那么一个十几平大小的屋子。 对于离家漂泊在外一年多的移民们来说,这样的蜗居也算是个像样子的家...... 第330章 蛤蟆瘟 陆续又给哈密新城送去了六万劳动力。 除了被隔离起来的两千多病患。 余下的十几万移民已经被分配去了除哈密卫、火州之外的六个卫所。 每个卫所分得了三万多人。 还别说。 有了这些移民的加入,关西的商业立即就被激活了。 在每个卫所开辟出来的市集上,买卖相当红火。 由卫所重点管辖的商品只有两样:盐和铁器。 安定、曲先和阿端三卫的裕固族人,最近都个个喜笑颜开。 他们从来没有在家门口这么方便的买卖过东西。 盐和大铁锅是他们生活所必须的用品。 卖给他们的价格也很有良心。 与此同时,他们带上市场上的粟米和麦子很受汉人的欢迎! 赶去再多的活羊都不愁卖。 甚至就连家里往年存的羊皮、羊毛毯也被抢购一空。 往年,裕固族人最怕的就是在下雪前处理不完多余的牲畜。 今年早早的就卖了一个空。 还有如东裕固族小首领阿剌浑撒里这样的聪明人。 他们不仅卖了自己部落的牲畜,还打算在下雪前,带着族人去其它异族部落走一趟。 他们这小半年来都在帮着瓜州卫牧羊,这几天因为移民们的到来,他们放牧的羊群正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要是再不给现在的羊群增加一些新羊,怕是吃不到来年春的了。 现在这个部落的半大小子们,最喜欢穿的就是卫所的制式衣甲。 他们还学着这些关军梳的发髻。 话说也一个个说得很溜。 要是看得不仔细,还真和汉人差距不大。 一切似乎都融入得非常顺利。 但此时瓜州卫的卫所内,十几个老大夫正忐忑不安。 他们误诊了! 三天前。 三百二十六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持续出现高热、乏力、头痛等症状。 起初都以为是伤寒。 喝了三天的汤药不仅没有好转,又增加了一个新症状——腮腺肿痛。 就是民间俗称的蛤蟆瘟。 最年长的一个大夫,呐呐解释: “蛤蟆瘟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发病时腮部肿胀看起来像蛤蟆,故名蛤蟆瘟。这个病乃风热湿痰所至,极容易在小儿中传播,与之接触过的成人也有被传染的风险......” 这就很恐怖了。 与孩子们接触过的有他们的家人,还有这些医护人员。 而他们又在不停的给移民们问诊。 人传人? 一个蛤蟆瘟就能放倒一大片。 关内每年因这个传染病丢命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 比起诊断出来得了几十个花柳病妇人,蛤蟆瘟在百姓中是闻者色变。 老大夫们后悔不已: “大意了,大意了!一开始真没往这个病情上去想。” “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们的医术不到家啊!”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瓜州卫的千夫长只觉两眼发黑,呼吸急促。 不敢想象,瓜州卫军属家的孩子们全被传染蛤蟆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更何况,接触过的大人也有被传染的可能。 他顾不得看甘明兰的脸色,颤抖着声音问: “各......各位大夫可有甚么良方可医治?甭管需要什么药,只要能开出药方来,昂们都想办法给备药。” 众大夫苦笑不已。 “我等要是有这种能拯救天下苍生的良方,早就被聘入太医院了。眼下能开出的,不过就是一些清热解毒和消肿止痛的汤药。” “大方向是没错,但这个蛤蟆瘟之所以难缠,就是它肿的地方在腮腺上,到了后期内里会化脓......” 甘明兰皱着眉消化刚听到的消息。 她倒是不怕这些。 用异能治疗这个病自然不在话下。 但众所周知。 她会杀猪、杀牛、杀人,一介屠户如何会治病? 这个蛤蟆瘟的症状,听起来像是传染性腮腺炎。 说起腮腺炎,她还真是一点都不陌生。 前世,读三年级的时候,全校有一大半的学生都得了这病。 九十年代医疗手段也很是简单粗暴。 大人们就是把仙人掌捣碎后给孩子敷在脸上,外面用纱布包着。 也没听说要打什么针吃什么药,好似同学也没一个因为得这个病死人的。 所以,仙人掌! 这个药得用! 但,记忆里就没见过这玩意儿。 不对,她有。 她空间厨房的窗台上,就有一盆当盆景摆设的仙人掌。 那玩意儿好养活。 每年都开花结果。 果实味道酸酸甜甜的,里面有比芝麻粒还小的种子,和火龙果有些类似。 对,仙人果就是这个季节吃的! 思及此。 她对这些大夫道:“关于治疗这个蛤蟆瘟的良方,我曾经在商都听过一耳朵。” “甚?” “甘将军您请快讲讲!可是听宫里的太医们说的?” “大家都知道我小时候曾经磕到了脑子,爹娘带着我去商都寻找名医,后来花了大价钱请了宫里的老太医问诊。他就提过一个方子,说是用一种叫做神仙掌的药,捣碎后敷在肿胀处可以缓解并减轻症状。” “神仙掌是个甚么掌?哪里有?” 甘明兰:现在还在地球的另一端呢。 说出口的却是: “是一种生长在一年四季都极热大漠或岩石里的药材,它因其形似并拢手指的手掌,且有刺而得名。” “啊!果真有这等神药?闻所未闻!” “不然怎么配叫神仙掌呢!” 十几个大夫很是激动。 太医在他们心中就是医术界的天花板。 既然说这个药对症,那就必须得用上一用。 “甘将军,烦请告知我等,这个神仙掌要往何处寻?” “极热之地?” “那就是岭南了!” “去一趟岭南没有几个月都回不来,蛤蟆瘟可等不到啊。” 刚刚燃起的希望,一想到路程如此遥远,所有人又都垂头丧气。 甘明兰胸有成竹的问:“你们说,火州的火焰山符不符合这个条件?” 西域不缺沙漠。 但从没听过西域的沙漠里长仙人掌。 她思前想后。 环境唯一适合种植且相对近一些的地界儿,也就是火州的火焰山了。 瓜州卫的千夫长双手一拍:“将军,还要烦请您跑一趟。” 第331章 蔓延 有句话怎么说的。 当你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黑暗里就有无数只蟑螂。 蛤蟆瘟的源头在哪儿,无人知晓。 但那些移民们停留时间较长的临洮府,还有一路行来的金州关和整个河西走廊。 凡是有人聚居之地,蛤蟆瘟在这个秋末时节都闪亮登场。 起初,中招的也都是孩子。 之后,与孩子密切接触的家人也遭了殃。 紧接着,怀庆府和边城都出现了病例。 在被大营内医术最高的军医诊断出是蛤蟆瘟后,边城和怀庆府得蛤蟆瘟的孩子已经突破了三位数。 蛤蟆瘟,来势汹汹。 军医用的药方和瓜州卫大夫们用的,也大同小异。 这些汤药并没能让病情得到遏制。 害得整个边城的军属们人心惶惶。 不管有没有生病的小孩子们都被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邻居但凡传出孩子腮帮子肿了的,周围邻居就如临大敌。 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的赵牧云,这下也舒坦不起来了。 他给边关各个卫所发出了八百里加急信,告知疫病的同时还在求医问药。 因为这个瘟病,现在城里都鲜少有人在街上走动。 边城的甘味鲜和醉香居还有怀庆府的醉香居分店,门可罗雀,最后索性都关了店。 甘父甘母习惯了日进斗金的日子。 乍一听下来,还挺不习惯的。 甘明寿回家看到两人丢了魂似的,就劝他们: “爹娘,这个瘟病结束之前,你们干脆和我一块儿住到牧场半山腰的石屋里去。 咱家的梭梭树这几个月长得可繁茂了,到了冬日草原和大漠里没什么食物的时候,说不定又能吸引来野骆驼。 爹可以帮着我巡逻看看有没有被草原鼠咬坏的树根,没有鼠大王压着,那些个草原鼠就爱往沙子里打洞。 我在山上存了两百石麦子和足够的盐,娘你就在牧场里帮我做做饭,放心,咱牧场肉管够。到时候您用蘑菇和新打的那些猎物一起烧,也让我们换换口味。” 甘洪真斜倪着自家儿子,没好气道: “你小子嘴上说得好听!为的还不是让我和你娘去牧场帮你干活儿!话说,你那仙草草籽到底还要收集多少啊?” “爹,王爷说只要是我们牧场的狗米草草籽,有多少,养兔作坊就买多少!那些小子撸一斤草籽我给他们五十文,每天干得可带劲儿了,估计现在库房里存了个千八百斤的。” “听上去不少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库房里的这些也就够种百来亩的量,听说养兔作坊打算再次扩大养殖规模,还要在过年前做几十万只腊兔子。 等他们把作坊收拾出来,马上就要在炕上种草了! 反正给我下的订单是不低于五千斤,每斤可以给到我一百五十文!嘿嘿,只做完这一笔草籽买卖,我就能净挣七百五十两!” 甘明福笑得很是得意。 七百五十两银子多吗? 以现在甘味鲜日收入不低于六十两,和两家醉香居购买的腌制料的收入来看,真不够看。 但对边城绝大部分军属来说,这都是巨额财富了。 这半年来,他们家差点没被媒人给踏破了门槛。 甘母显然就没把儿子口中即将赚到的这些银子,看在眼里。 她更担心的是: “就怕那养兔子的人,不小心发现了咱家仙草的秘密。 老二,你是不知道。吃了半年以上这些仙草长大的草原羊和滩羊,不仅肉膘贴得快,且羊肉还越长越发的鲜嫩。 几十百来斤重的大羊,口感和那两三个月的羊羔子有得一拼。 现在宰杀的羊肉都不用泡在冷水里去腥,就这么连肉带骨头往大锅里煮,汤里都不带什么血沫子的。 好多食客都夸你娘我是煮肉的手艺大涨! 哪怕他们自家也养了羊,都还是愿意每天早上排着队,来咱家馆子吃一百文一碗的羊肉汤。” 夫妻俩很是唏嘘。 发现这个秘密有两个多月了,话赶话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和儿子叨叨。 甘明寿点头,他最近半个月都在忙着撸草籽,没有关注到自家羊肉店的买卖。 他道:“娘,人家军需部要是不知道咱家牧草比旁的草好,怎会花这么多银子买草籽? 从草原上抓回来的野兔是个什么味道,这几个月他们养出来的肉质如何,人家心里肯定有一杆秤的。 但他们的注意力如今都在草杆和叶子上,草根的用处估计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人能勘破。 您也甭忧心,田参将帮我姐给我带了一封信。我姐的意思是,如果冬日里边城开羊肉汤的馆子多起来,咱家到时候就杀牛。 牛肉汤,那绝对是独一份的买卖!” 甘洪真气得直嗦牙花子,“拢共就那么两百头牛,还都是母牛!明年都还能下崽呢,杀什么杀?” “那我姐说了,明年春她会让人帮咱送一批胡羊和牛回来,具体有多少,还得看她到时候能弄回来多少。家里的买卖,我姐心里有数呢。” 甘父甘母听到这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闺女自从脑子清醒后,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挺靠谱的。 想到闺女,甘母突然一拍大腿: “幸好你外甥和外甥女不在边城,城里那些个得了蛤蟆瘟的孩子腮帮子肿得跟什么一样,听说最后嘴巴里都会流脓,还怪可怜的......” 她却是不知道,关西现在的情况可比边城要糟糕得多。 甘明兰前脚刚带着十四个先锋营的队员,骑着野马去火焰山寻找神仙掌。 后脚被隔离的两千多个病患中就有五百多个孩子,从伤寒急转为了蛤蟆瘟。 最让人揪心的是。 这几天为这些病患送药去的药童,好几个也有了染病的迹象。 隔离区内,现在一个地窝子里住了七八个孩子。 一个个两腮发烫又发肿。 还伴随着畏寒发热、头痛咽痛、恶心呕吐等症状。 身体本就极为不舒服,大夫还不让他们出地窝子,也不让家里人来照料。 搞得病痛中的孩子惊惧交加,病情每况愈下...... 第332章 火焰山 火州的畏兀尔人里流传着这样一个神话故事。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在雪山深处有一只恶龙,专吃童男童女。 部落首领为除害安民,特意派了一个叫做哈拉的英雄前去降伏恶龙。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 恶龙在火州东北的七角井被英雄哈拉所杀。 恶龙带伤西走,鲜血却染红了整座山。 故而,火焰山,畏兀尔语称“克孜勒塔格”,意为红色的山。 甘明兰等十五人赶到时已是傍晚。 目之所及,火焰山山上基岩裸露,被风化沙层覆盖,在夕阳的照射下,红色山岩热浪滚滚,绛红色烟云蒸腾缭绕,热气流不断上升,恰似团团烈焰在燃烧。 人还没有靠近山脚,就已经感受到了热浪逼人。 古千夫长不由感慨:“这要是正午时分,山下的沙子都可以直接用来烤馕饼了!” 面饼都能烤熟,什么样的植物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 关键是,这火焰山看起来一目了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的模样。 甘明兰淡定自若道:“带了鼠大王来,夜里等那岩石不烫脚了就人让大王去寻一寻。” 谁说火焰山没有植被的? 地壳断裂与河水切割,火焰山的山腹中就留下了许多沟谷。 有的谷沟中还有泉水渗出。 随着水流的方向,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一条条绿色植物带。 寻着最长的一个山沟而去,不知名的灌木林竟然爬满了野葡萄藤,地下的野西瓜也是密密匝匝。 可能是长年累月没有人踏足,这些野果子都落在地上变成了养分和泥。 找着找着,甘明兰就发现了这个山谷里竟然还长着一大片桑树林。 桑树? 所以,可以在西域养蚕? 那是不是意味着,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商品可以在此地生产? 想到这里,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慌,不慌。 还不到时候。 今日为的是仙人掌。 随着她的手指翻飞,上千米长的上谷在一夜之间又强势加入了一个新伙伴...... 次日上午,火州驻军乔参将接到了甘将军下属的求助。 “鼠大王在火焰山找到了一味可以治疗蛤蟆瘟的良药,因这味药生长在岩石缝里且浑身都是刺,请派人带上家伙什来帮忙!” 乔参将二话没说,马上的派了两千驻军去帮忙。 他的亲兵高兴道: “没想到那鸟不拉屎的火焰山还能有这用处呢!大人,既然说是良药,不妨在昂们的庄园里试着种种看,万一成了,今后可是又多了一棵摇钱树。” 如今火州有两宝,葡萄和棉花。 多一味药,那是另外的价钱。 乔参将面色很凝重:“疫病来了算什么好消息,说不定过些时日瓜州卫的蛤蟆瘟就传到火州来!回头让军属们看好各家的孩子,这些日子就不要和外面的人接触了。” 最关键的是,哈密新城离火州真不算远。 也不止乔参将一个人这么想。 熊真等人也被瓜州卫传回的消息,吓了一跳。 要不是,在火焰山发现了可以治疗蛤蟆瘟良药的消息随后传来,他差点就要下令关闭哈密城的城门了。 大伙儿都眼巴巴的盼望着火焰山的山沟里传消息回来。 但从火州卫借来的两千驻军此时却是苦不堪言。 一来这些神仙掌生长得异常刁钻。 竟爱往那一人多高的石头缝里钻。 再来,就是它们的叶片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刺。 隔着皮套子去摘,都会扎透皮层。 又痛又痒,异常刺挠。 他们活儿干得很辛苦,嘴上还忍不住嘀咕: “这个神仙掌能在这样的石头缝里,长出这么一条沟来,样子还生得这般古怪,要没点来头,说出来都没人信呐。” “那些畏兀尔人,不都说这火焰山是恶龙的血染红的么?他们平时可敬畏这片山了!但凡是这种有来历有说法的山,总能长出点奇花异草来。” “你们说这神仙掌浑身都是刺,上头还结了果子的!甘将军却只让咱们掰叶子,这些叶片要如何给那些患者用?难不成要晒干后熬汤?” “......” 抱怨归抱怨。 手上动作不慢。 甘明兰也不知道这条山沟里的仙人掌够多少人用,来这一趟就掰了十分之一的量。 得抓紧时间回去试药效。 野马跑得快。 往返只用了一个昼夜。 但对瓜州卫正在隔离的病人来说,这一昼夜实在是太难熬了。 患者人数激增到了八百多。 还有出现深度昏迷的病例。 救人如救火。 一百多个大夫炯炯有神的盯着帐篷里的二十几个麻袋,撸胳膊晚修,只问一句: “这药如何用?” 甘明兰顾不得满身黄沙的狼藉,亲自给大伙示范:“先把这神仙掌用清水洗干净外面的沙土,再小心的叶片上的小刺挖掉,最后用干净的帕子擦干,放在药臼里捣成泥状......” 一点不负责。 大夫们对这样神仙掌的接受度良好。 当即迫不及待的处理起药来。 非不让药童们帮忙,一个个被扎得吱哇乱叫。 很快的,病情最严重的六十个孩子就敷上了这黏糊糊、凉悠悠的药汁。 药汁外面给缠了干净的棉布。 听说每天只要敷上两回这个味道还有些清香的药汁,病情就能好转,孩子们配合得不得了。 这可比喝苦汤药强多啦! 大夫们却还不得闲。 隔上一刻钟就要问问敷药的孩子们,身体有怎么样的变化。 又不是仙丹。 怎么可能立竿见影? 一个时辰后。 六十个娃都没有过敏现象。 而且孩子们普遍反应敷药后很舒服,脸上的温度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病情也没有再恶化。 大夫们一致认为可以让所有患者试药。 不试就是等死。 抹在脸上可喝药汤子安全得多。 有那蛤蟆瘟刚发作不算明显的,敷了两回,红肿处就明显的好了很多。 发病中期的,最少要敷上三天才能感觉到疗效。 最严重的那六十个,不仅需要外敷还得继续喝清热祛毒的苦汤药。 大夫们每日就围着这三个时期的患者不停的转圈圈。 一个个恨不得能当患者们的嘴替。 他们就是想知道,三个时期患者敷药后整个疗程的不同感受。 第333章 晚了 转眼又过了七天。 带回来的那二十几麻袋神仙掌,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蛤蟆瘟初期的孩子们彻底痊愈。 中期症状的孩子们想要完全恢复,也就是再敷三帖药的时间问题。 反正症状最严重的六十个小孩子,算是彻底脱离了危险期,进入了稳定康复期。 隔离区外面。 提心吊胆好些天的患者亲属们得了大夫们的会诊答复后,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整个治疗过程,卫所真的没有让她们掏一文钱。 要知道。 以往要是遇到这样大规模人传人的疫病,有些地方官怕传染更多人影响官运的,会直接下令封村然后烧死那些病患。 关西这地界儿何其偏僻,就是把孩子们全给活埋了,消息也不会传到关内去。 但,人家真没有! 一来就给问诊。 有病,是真给治啊! 那些个妇人表达内心感激的方式,就在卫所外磕长头。 她们口口声声,是给带回神药的甘将军磕头。 也给,为家中孩子问诊上药的大夫们磕头。 还给,为所有移民提供就业机会、给妇孺们提供庇佑的卫所边军们磕。 妇人们不敢想,要是蛤蟆瘟发生在老家,或者在路上,自家孩子还能不能挺过来。 一味良药能救多少条人命? 军与民的和谐相处渐入佳境。 在确定以及肯定神仙掌的药效后,大夫们就郑重其事的将其使用方法整理成册。 前脚,甘明兰刚带着这一本薄薄的册子与先锋营、亲兵们,回了哈密卫给熊总兵汇报。 后脚,瓜州卫就收到了西北王赵牧云,从边城发来的八百里加急的求救信。 瓜州卫:“兄弟,有何要紧的军情发生?” 传令兵:“禀上官,怀庆府、临洮府,边城,还有移民们一路行来的金州关和整个河西走廊,数日前发现了数百例蛤蟆瘟,且还有快速蔓延的趋势!边城的军医束手无策,求医、求药.....” 千夫长等人一听,急眼了。 边城是他们的故乡。 谁家在边城没有个三亲六故在? 这些亲戚里,有多少个孩子! 看到众人火急火燎的,边城来的传令兵心情很是沉重道: “百姓家中皮糙肉厚成天在外面疯玩的孩子就不说了,就连沅参将府邸吕姨娘的那对龙凤胎,都不小心染上了! 边城左氏一族花了不少银钱给俩娃请大夫,收效甚微。 兄弟们来的前一天,沅参将心疼刚有身孕的吕姨娘,怪罪给龙凤胎问诊的几个军医没有尽心,甚至都动了军法。” 这就有些不知所谓了! 王爷自立为王后,参将今后只会越来越多。 为了那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去得罪几个军医?是今后都不指望人家给瞧病了么? 瓜州卫千夫长心里骂骂咧咧。 嘴上却道: “兄弟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甘将军刚发现了一味治疗蛤蟆瘟的良药,刚刚就用这味药治好了一千多个娃哩!” 药很好。 咱试过,有成功经验。 此话一出,传令兵心中的阴霾一下就消散不见了。 他们这趟来着了! 眼下什么都比不上有对症药重要。 当即要求,要即刻带走几位参与救治的大夫和那些能治蛤蟆瘟的良药。 急是没有用的。 一行人从瓜洲区去火焰山取完神仙掌再返回边城,在累死了几十匹马后,回到边城也是半个月之后了。 疫情却是不等人。 尽管爹娘已经勒令小孩不要出门,仅边城五卫,半个月时间就有三千多个孩子感染了蛤蟆瘟。 死亡人数也在半个月内达到了一百人。 好不容易养到几岁大的娃,谁家爹娘不心痛? 这日。 沅参将府邸一个偏院,被封了起来。 原因是,吕氏生的龙凤胎因蛤蟆瘟治疗无效而死亡。 龙凤胎之前住的院子可不就是疫病发生地么? 谁还敢去? 吕氏怀孕初期,妊娠反应本就剧烈,得了一双儿女汤药无救后,直挺挺倒在炕上起不了身。 她是真心疼爱这一双儿女的人。 她在流放路上和来了边城后做出的所有牺牲,都是为了让这一双儿女过上好日子。 眼下,她喝了多少苦汤药,用尽手段好不容易才怀上了一个护身符。 但她的儿女却丢了命。 吕氏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一躺就忘了自己躺了多少天。 这日悠悠醒来,正倚在床头胡思乱想。 就听到窗外有几个丫头在说话。 “哎呀!桂香你还怎么还不找你干娘说说情?听说参将夫人带着家中的老太太已经启程离开商都了!到时候,咱们这些人多半都要调到怀庆府伺候的。” “找了,昂找了!可昂干娘和府上的总管也说不上话啊!在夫人和老夫人跟前干活儿,谁不是提心吊胆的?昂还想一辈子留在边城呢。” “只盼夫人她们行程再慢些才好!我也乐意留在吕姨娘身边伺候,这位身份最低、人也好说话,现在肚子里又怀了金疙瘩,要是能生个小少爷,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可怜的吕姨娘,还不知道这一胎能不能保住!听说老爷院子里前些日子好似又收了一个。” “哎!她也是个没福的,要是那偏院里的龙凤胎能再坚持三天,王爷派去关西的传令兵就把那救命药给带回来了。” “是啊!那谁谁家的小子,听说人都已经昏死过去几天了,剩下最后一口气,还生生被那仙药给救活啦。” “昂听说那仙药是从一片火焰山里取回来的,那山里的岩石红得滴血,很有些来历!也不知怎地,就被玉面罗刹给寻着了。” “是呀,甘将军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吕氏脑子嗡嗡响。 两个小丫头的声音不断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似有回音。 仙药...... 可以治蛤蟆瘟的仙药...... 猪肉西施发现的...... 早回来三天,就三天,她的龙凤胎就能救活! 所以,为什么要晚回来三日? 为什么能能救左氏以外的其他人,就唯独不能救活左氏的嫡子嫡女? 吕氏急火攻心,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终于惊动了窗外叽叽喳喳说闲话的丫头。 晕过去之前。 她似乎听见儿子在唤她:“娘,娘,我好疼......” 第334章 安排(上) 甘明兰并不知道。 在不少患者亲属为她歌功颂德时,还有个族嫂对她恨之入骨。 人嘛,恨天恨地恨别人,就是比恨自己好。 当然,她就算知道了也浑不在意。 边城的怨气,一时半会的还吹不到西域来。 她和从边城回来的田玖等人,是前后脚的回了哈密城。 因着这两波人都是从疫区回来。 按照她亲自书写的防疫惯例,没进家门直接先去了隔离区。 被限制了行动区域,并不妨碍消息的传递。 于是,当天晚上。 甘明兰就知道自己升官了。 没有经过朝廷认证,直接被西北王从一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升职为正四品的威武将军。 别的武将用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都奋斗不到的高度,她就用了大半年! 说出来,一帮边军老爷们都要酸死了。 不过,眼下隔离区一边是甘明兰的亲兵和家属们,一边是田玖等甘将军的脑残粉。 他们只会为甘将军升官而高兴。 一个个在卫所隔壁嚷着,要让她宴请。 请就请呗。 将军府还有九头牛呢。 她很是大方的承诺:“明日杀两头牛,请大伙儿吃牛肉,人人有份!让大家敞开肚子吃上一整天。” 羊肉常吃。 牛肉很多人这辈子都还没尝过是甚么滋味呢。 隔离卫所的一千多人都在欢呼。 一百个亲兵小子,差点没乐疯。 不成想,很快就乐极生悲了。 古千夫长前来替甘明兰传话: “小子们,七日隔离期不能浪费,交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要是学会读写两百个字。” 晴天霹雳! 亲兵们一脸懵逼。 让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们,如此短时间内要读写两百个字? 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古千夫长只轻飘飘丢下一句:“完成任务的,甘将军会为他赐名!” 赐名? 这个诱惑实在太蛊惑人心了。 在边城大营内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 那就是做将军们的亲兵,只有被家主赐名的,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嫡系。 不然,你要还叫一个本名,谁会拿你当真正的亲兵? 想明白这一点,他们嘴巴闭得紧紧的,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学习。 才做亲兵十几日,他们的家主就直升了两级! 年纪轻轻就做了正四品的威武将军,那离正一品总兵还会远吗? 不想当总兵的亲兵,不是好亲兵! 干了,干了! 字要学,明日的牛肉也要多吃几碗。 几碗肉的事,不需要甘明兰费太多的思量。 但对跟来的八百多个亲兵家属,还需要做一番安排。 这些人今后可都要指着她过日子的。 总不能让人家只苦巴巴的种地去! 她最近都在研究这一百户家属的人员结构。 有祖父祖母的只占了三分之一,七十个。 爹和娘倒是都还在。 十五岁以内的小姑娘有一百八十三来个,十五岁以内小子却有三百四十七人。 这些人里。 将军府需要一个外管事、几个婆子、十个婢女和十个小厮。 甘明兰之前本来想在那些移民中买人来着。 后来想想,从亲兵军属里挑,忠诚度自不必说,还能给这些家庭带来更多的收入。 不要看是伺候人的工种,走出去绝对是体面人! 其实,最耗费人力的还是屯田。 八百来人的任务就有八千多亩地。 分散给各家种? 她就没想过! 倒是可以复刻一个西麓牧场。 面积不用太大。 五千亩就差不多。 再种个两千亩的葡萄,到了秋天就统统酿成葡萄雪莲养生酒。 挑最好一千亩出来种麦子。 到时候,就用桑树把牧场、葡萄园和麦地都给圈起来。 既能防风沙,又能养蚕。 一举多得! 当然,这些地里的活计全都要交给男人们。 他们需要帮忙组织人手来干活,相当于做监工。 这些都在甘明兰的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总算是能正式开始计划安排了。 他立即把一百户亲兵家中的爹娘都召到了一块儿,然后粗略把上诉的安排说了一通。 乍一听。 所有人来边城那颗忐忑的心,瞬间落到了肚子里。 都以为来了哈密卫也是个种地的命。 不成想,家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妇人们高兴得语无伦次。 “家主,昂的灶房手艺歹滴狠,能不能给您府上做个灶上婆子?不信,昂明日用牛肉给您露一手。” “准了!” “家主,昂家大娘子最会哄孩子,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她带大的,让她给小姐当个粗使丫鬟可使得?” “行,就让她试试看。” “家主......” 妇人们恨不得把自家闺女和儿子拉到跟前,让家主选上一轮。 只遗憾岗位只有二十来个。 竞争太激烈了! 男人们尤其是当了祖父的老兵听到还能做监工,老脸红扑扑的,只知道一个劲儿的搓手。 也有那擅长农事的汉子,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家主,用军田做牧场会不会惹争议?这个养生葡萄酒酒咱可没听说过。还有,昂们边城新垦的荒地,一亩最多能收一石粮,一千多亩种麦子实在是少了些。” 人家给的确实是良心建议。 他们的家主却道: “大家放心,做这些安排我肯定会与熊总兵商议的。五千亩牧场说实话,我都还嫌不够大。 这里的牛羊肉,肉质都很好。 除了我们平日自己吃的,育种的,其余的我会让人送去边城的甘味鲜,算上运费,至少能比在这里多卖上三倍的价钱。 牧场收益越高,打理牧场的羊倌和管事奖励就越丰厚! 这个葡萄养生酒有养颜延寿的功效,酿酒的方子我有!反正酒这个东西,只要密封好放个十年八年都不会坏,销路暂时不用心急。 一千多亩地种麦子你们也别觉得少,只要选对了麦种,就不怕种的粮食不够吃。 喀什葛尔汗国以西还有很多国家,到时候我会想办法从商人那里买来高产的麦种......” 都知道甘将军不是打诳语的人。 那么,她说的话就很可能是真的。 如此一来,他们未来可能就有吃不完的烤馕、羊肉,喝不完的葡萄美酒,甚至还能穿上丝绸? 不敢想,压根不敢想...... 第335章 安排(下) 亲兵家属们,大部分还陷在家主亲手烙的大饼中。 也有少数有见识的。 这不,就有人请教自家家主: “家主,桑树除了江南和巴蜀那等富庶之地,西北缺水,小树很难种活的。昂觉得吧,还是种梭梭树比较好。” 有西麓牧场的梭梭树成功案例在先,人家对大面积种植桑树表示质疑。 甘明兰对此十分笃定: “离这里不远的火焰山山沟里,就长着一整片的桑树林。” 对方兀自摇头: “可江南和巴蜀养蚕的气候多好呀,这里又干又热!蚕怕是不好养活的。”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所仰仗的,之前在寻神仙掌的时候,我就在片桑树林里找到了好些野生的蚕卵。 有野生的蚕说明甚?说明人家就适合这个地界儿的气候,哪怕一个冬季能活下万分之一,那够一代代繁殖下去。咱也不养江南那种需要精心伺候的家蚕,就养这种野生的!” 野蚕?! 谁见过! 甘明兰立即掏出了她的杀手锏——几个破壳七彩蚕茧。 “那你们瞧瞧,这是甚么?” 鸡蛋大小的彩色蚕茧,瞬间就让这些男人和妇人们炸了锅。 “老天爷!还真像是蚕茧呢!怎生这般大!来上这么十来个蚕茧都能抽出二两丝的吧?” “昂滴娘哎!天底下还有这般鲜亮、颜色这般多的蚕丝?织造成绸布都不用染色了哟。” “稀罕,太叫人稀罕了!家主,这野蚕,昂想养养看。” “昂也想......” 甘明兰:看吧,事实胜于雄辩! 谁见这样的稀罕物,谁不迷糊? 别说妇人们,就是各家的当家男人都心热得不行。 拿在手上反复研究。 不多时,就确定已经肯定这野蚕蚕茧没有染色的痕迹。 “以往见过的家蚕绝对不是一个品种。” 那么,问题又来了。 这些野蚕会不会食量很大? 头年,得种多少棵树苗才能把一只蚕养成蚕茧? 想一口吃成大胖子? 甘明兰却不是这般打算的,她明确表示:“好东西贵精不贵多!即使以后桑树成林了,每年这些彩绸的产量最好也要控制在五百匹之内。” 当即就有那聪明的人大声附和道: “合该如此,甚么东西多就价钱就贱,如此与众不同的野蚕怎是那些家蚕可比的!一匹在西域各国,就是卖上一千个金币都不为过!” 好好好! 是个有想法的,回头就让你卖布去。 甘明兰接过大旗,继续给大伙儿画饼: “你们说,那些胡商不远万里去到西京和东京,贩卖的商品里什么东西最多、最贵重?” “必然是丝绸了!” “去一趟西京要走上几个月,如果能在咱哈密城买到更好、更稀有的丝绸,他们难道还会舍近求远?” “必不能!” 众人:想想就知道,现在关内各种乱,只要他们守好关西这片关口,任那江南还是巴蜀的丝绸都卖不到胡商手里。自家家主给的这个野蚕彩绸,绝对是独一份的买卖。 独一份必然金贵! 还别说。 到时候说不定还真的是千金都难求! 出了隔离点,就让自家男人和小子赶紧跟着去那火焰山取桑木树枝去。 比起牛羊和那养生葡萄酒,所有人都更看好这植树养蚕的买卖。 你问会不会织造? 几十万移民里难道还找不出几个能耐人? 他们坚信一点,家主好,他们的日子才会更好! 会议的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男人们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这个年头就没有一个懒人! 桑木插阡真不难。 只要插阡的土质保持湿润就行。 有人马上出主意:“就在地窝子的炕床上用泥砖围起来,然后在炕上铺上几尺厚沙就能用。下大雪也不怕,夜里可以烧炕......” 看看,这不就上心了么! 男人们从现在开始,都不愁活儿干。 但妇人们想养蚕,最快也到明年夏天去。 还有大半年时间呢! 想要在哈密城安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甘明兰看着那些妇人,问道:“你们都会做鞋子的吧?” 这还有啥不会的? 谁家婆姨闲下来手里不为一家老少做衣裳、做鞋? “那你们会做雪地靴吗?” 众妇人:甚么是雪地靴?闻所未闻! “就是一种鞋面和鞋帮用羊皮毛缝起来,鞋底用软木做的,可以在雪地里行走、皮子和鞋底都不会湿脚的靴子!” 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手里拿着去掉商标的高帮ugg,摸着里面的羊毛就知道有多软乎。 妇人们爱不释手,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好宣软的羊皮,这黄色的毛色也好看!哟,鞋底还有一层毛,这光脚穿着该有多暖和呀。” “看着这靴子用的皮子不算多,一整张羊皮估计能做上大人的四双!这么好的鞋,一双卖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不过分!羊皮好寻,但这鞋底板的软木却很难得!如果皮子和鞋底足够,昂一日做个十来双没问题。” “......” 喧喧闹闹,又是半盏茶的功夫。 甘明兰最后又为这桩买卖,指一条明路: “大营内现在以羊肉为主食,每日宰杀的羊皮有几千张,我会让军需部的人联系之后我指定的作坊掌柜。 鞋底的木料好办,大漠中的红柳木不仅木质轻软,韧性还好,不易变形。关键还不要本钱! 你们都先不要吱声,以我让你们置办冬衣的名义先囤个五万张羊皮,然后就关上房门做雪地靴!等到冬腊月最冷的时候,再一股脑的拿出来卖。 这雪地靴没有甚技术含量,旁人一看就会,所以你们只能做一季卖一个新鲜。到时候除去本钱,赚到的银子我分你们三成!做得越多,挣得越多。” 这里的羊皮顶多值一两一张。 要是真能卖一两银子一双鞋。 一张羊皮可以做四双鞋。 三成利,就是九钱! 一天做三张皮,岂不是能挣二两七? 一个月下来可就是八十一两。 难怪人人都称自家家主是财神爷。 这随便给他们漏一点财,都能让他们快速发财致富啦! 第336章 人.事 是夜。 隔离卫所内,军属们兴奋到半夜都还睡不着觉。 夫妻间小声的交换着意见。 “孩子爹,昂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哩。你说,过去咱拼死拼活过的都是啥日子?现在哩,种麦子和养牛羊就不说了,就那鸡蛋大的彩色野蚕、听上去就很贵的养颜葡萄酒,还有马上就能开始做的雪地靴!你说,哪一样是咱过去听说过的?” “要不怎的人人都夸家主是带财运的活菩萨呢?你也不打听打听,那五千个先锋营的小子家里现在都过的是甚么日子?” “嘿嘿,那昂也羡慕!先锋营再好也没有给家主当亲兵的好!家主可不会安排先锋营的那些人家,做咱们要做的买卖。” “孩子他娘,昂可得好好叮嘱你几句,平时里你们这些婆子爱在一块说七道八也就罢了! 家主安排的所有事情,你可不都能往外说。尤其是雪地靴这个买卖,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露!” “当家的!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昂又不是傻子!家主都说了,野蚕织造的丝绸一年只能做五百匹,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养蚕的人多了,还怎么卖一千金币一匹?雪地靴这买卖挣的就是一个新意,今年有明年无,一锤子的买卖谁会告诉旁的人?” “哼!就怕你骨头一发飘,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如今咱家身份可与以往不一样!老儿子做了正四品威武将军的亲兵,如果他不犯错,咱家三代人的好日子是没得跑的。” “不能!咱不会给老儿子拖后腿!他那么老实的性子能犯甚么错?你这个当老子出去吆五喝六的,也不知道多提点提点他。” “......” 如此这般的夫妻对话很多,这些军属们嘴巴闭得比谁都紧。 就是次日热热闹闹吃牛肉的时候。 田玖等人问起相熟的人今后有什么样的安排,熟人只是摆手摇头。 嘴上还道:“咱这个没能耐的,除了种地还能干啥?屯田呗!” 是啊! 关西九卫明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屯田。 主食不够吃的日子,太费肉了! 可不是费肉么? 不仅卫所的边军要吃肉,军属们也离不得。 如今又有十二万青壮劳力在哈密新城作业。 熊总兵把好不容易从火州征的税粮,都直接拨给了哈密新城。 尽管如此,羊的消耗量也十分快速。 牛还等着明年拓荒用,可没人敢和甘明兰这般会宰杀了吃。 所以,熊总兵对喀什葛尔汗国即将要送来的那一笔赎金、双倍赔偿的粮食就格外期盼。 不仅让火州驻军于委鲁母设了了望点,自己还三两天去一趟地牢,“探望”忠顺王、老将军哈斯巴仁父子。 老将军父子俩很笃定,自家小儿子一定会筹齐赎金来营救他们。 心态很好。 每日还能吃上一顿馕坑肉。 忠顺王和他的家眷们心情却很是不妙。 都被关了好几个月。 虽然也没受什么罪,但随着被关押的时间越长,他们就愈发的忐忑。 王庭会不会放弃他们? 几个大妃的家族是否愿意支付天价赎金? 忠顺王有理由相信,只要在规定期间内对方没有拿到承诺的钱财,他们一家子绝对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太阳。 时光飞逝。 转眼,就到了甘明兰等人隔离期就结束了。 亲兵家属们因为有大事业要干,这些天可都没有闲着。 甘明兰观察了几日就在一群亲兵家属中,选出一个外管事。 外管事的大名叫朱鑫,今年三十有六,曾是夜不收右卫营的一个小旗,服役期间伤到了一只眼睛。 本来干的就是侦察的活儿,伤到了眼睛后被调离了右卫营,在他大儿子成丁的三年前顺势就退了役。 他家父亲去世得较早,只剩下一个寡母,娶妻蒋氏,二十年内连续生了三子三女。 蒋氏是个会生儿子的。 他家大儿子朱桐今年十九岁,娶了蒋氏娘家隔了几房顶上堂侄女小蒋氏,生育一子“小猪肝儿”今年刚满三岁。 朱桐下面弟弟妹妹多,就养成了特别能照顾别人的情绪的性子,先锋营的兄弟们叫他“猪头”,他是半点不见生气。 是的,他就是发现露天煤炭的小子之一,现在在先锋营也做了一小旗长。 当然,朱小旗在先锋营里攒下的家底已经相当厚实。 爹娘来哈密卫之前,他就在哈密城的南城买到了一个大院子,全家都住在大院子里。 从他家到哈密城南门,步行不到一盏茶时间。 朱鑫如今能被提名为威武将军府的外管事,不是因为好大儿,而是因为二儿子。 二儿子朱枇,年底才满十四岁,小伙伴们给他起的外号叫“猪皮”。 半大小子和他哥哥的脾性又不同,很是血气方刚且很有韧劲儿,现在是甘明兰的百人亲兵之一。 长女、小儿子和两个小闺女,分别是十六岁(已嫁人)、十二岁、十岁和八岁。 在朱鑫父子俩入伍没有军饷发的那些年,全靠侯爷年底赏金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期间还没有饿死一个孩子,已经算是军户里的头号能耐人了。 但就是这样的能耐人,全家来哈密卫之前存款还不足十两银。 照说家里现在算得上小富之家,朱鑫可以摆烂享福了。 他这几天却很是积极主动的在甘明兰面前,展现了他的统筹、组织和与多人沟通协调的能力。 是金子总会发光。 是人才,在哪儿都有让他发挥的舞台。 这不,年薪五十两银的正四品位威武将军府外管事一职,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朱管事上任,风风火火。 将,哪些人何时去火焰山找桑木枝条,在哪里挖地窝子为插阡做准备,如何发动本地少数民族帮忙伐木的工作等,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 他和两个儿子已经与威武将军府绑在了一起,就再没让家里的女眷去争抢后院婆子与丫头的工作。 不进府也不会闲着。 雪地靴就足够家里老娘、孩子他娘、儿媳妇等人忙和的...... 第337章 赐名 所有的农事和买卖安排得都很到位。 隔离期间,最欣慰的是无一人有蛤蟆瘟的症状。 想来,该疫病暂时还没有出瓜州卫,尚还在控制中。 让甘明兰意外的是。 她给一百个亲兵隔期期间的任务真心不算容易,但还是有三个小子完成了两百字的读写。 一群没有半点文化基础半大小子,全靠毅力死记硬背。 三人里,就有朱管事家的二小子朱枇。 朱枇这些天除了睡觉和吃喝,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他实在太渴望被赐名了。 被人叫了十几年的“猪皮”,估计就连他爹娘都忘记他大名里的“枇”字不是“皮”了吧! 成丁前,被人叫叫还能一笑了之。 他真的不想像大哥朱桐一样,儿子都三岁大了,自己还是一个先锋营的小旗,却还是被人叫“猪头”! 最是要脸的年纪。 给这三人起个什么名字好? 甘明兰做沉思状。 不多时,目光落在了她的木枪上。 咦? 有了! 九十七个脑瓜子垂头丧气耷拉着。 唯有站在最前面的三人昂着脖子,骄傲状。 甘明兰神情带着几分和煦,指着三个骄傲的小公鸡: “干得好!你们在短短七日内就学会了两百个字,说明你们比你们的同龄人更擅长学习,也更有韧劲。 有一本兵书上曾经说过,兵者当以武为植,以文为种!何意? 这就是拿种麦子做比,麦子的长势好不好,首先取决于种子的好坏,而后才是农人的养护。 你们这一百号人,是本将军从近万人里选出来的,本质上都是好种子,而你们三人又是好种子中最好的。 本将军希望你们不要辜负自身的学习力和韧劲儿,在五年之内,文能通读兵书与律法,武能上马挥枪震四方......” 如此直白的溢美之词,听得三个半大小子双眼发光,点头如捣蒜。 学,昂们学! 往死里学! “你们都知道本将军最擅长的兵器是长枪吧?都说百兵之王首推长枪,所以,我想以史上名将惯用的长枪为你们起名。 朱枇,我给你起的名字叫——芦叶! 芦叶枪是北宋时期杨家将中杨六郎的兵器。 杨六郎就是凭借此枪镇守三关抵御了契丹,并将满门忠烈传流传千古。 本将军期待你能继承名将名枪的忠诚、勇敢和担当......” 朱枇听完最后一个字,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叩谢家主赐名,昂今后就是芦叶!” 他爹说,忠心不忠心不在嘴上怎么说,端看以后如何做。 现在让他替家主去死都不带眨眼的。 嘴里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是怎么念觉得怎么好听。 他,芦叶,名将神器也! 半大小子脸上的表情不是作伪,是真心喜欢自己的新名字。 甘明兰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嘴角也跟着扯动了几下。 芦叶这个名字开了一个好头。 剩下两个半大小子目光灼灼,对自己接下来的名字很是期待。 他们的目光太急切了,甘明兰只得接着往下说。 “毛蛋,你的体格在一众人里是为强壮,看你平日也爱与小伙伴们争斗,但本将军希望你不要依仗自身强大而欺侮弱小。 蜀国名将姜维,不仅武力超群,其风度、学识可以和中原名士并驾齐驱,曾被人称之为‘一时雄儿’。 姜维有一柄绿沉枪,枪身长一丈一,重为六十七斤! 姜维就是凭借此枪十一次北伐,期间:大胜两次、小胜三次、相距不克四次、大败一次,小败一次。 蜀汉灭亡之后,姜维仍执着于复国,一生无愧于蜀汉。 本将军给你起的名字就叫——绿沉! 待你武力超群且与风度学识并驱时,定会让人为你量身打造一柄独属于你的绿沉枪! 伐胡也好、杀鞑靼也罢,只要本将军上了战场,自有用到你的时候......” 毛蛋的年纪比朱枇还要小半岁,但他比朱枇要高出一个头,算是难得一见的壮小伙。 听到这里,他的黑脸蛋烧得快要冒烟了。 既羞愧于平日自己与小伙伴们逞凶斗狠,又激动于家主对他的期许。 学得好,就能得到那么一柄量身订制的长枪? 带上这样一柄长枪上战场得多威武? 学! 文武都要学! 毛蛋在心里发下宏愿,嘴上却是讷讷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学着朱枇的样子给甘明兰跪下,“嘭嘭”就是一通混乱磕头。 心里想的是,猪皮磕了三个头,那昂都磕几个是不是显得比猪皮更忠心? 一时间,地上的沙土都被他磕得飞起...... 看着前面两个小伙伴都被赐下了好名字,剩下的瘦猴急得脑袋都快冒烟了。 人人都叫他瘦猴,他瘦归瘦,个头还挺高。 谁能看出这么一个和竹竿一般纤细的半大小子,放开肚子一顿能吃三斤肉? 他吃得多,力气也大,又有猴子一般的灵巧。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使长枪的料。 甘明兰也不再多的停顿,她告诉瘦猴,为他起的名字叫——沥泉。 “沥泉枪是武圣岳飞的兵器之一,岳将军他精通多种兵器,包括铁锏、枪、刀和弓弩,曾凭借手中宝枪多次大破敌军,从无败绩。 而你身形的灵敏度和体力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本将军希望你可以继承武圣的军事才干......” 与武圣比肩? 瘦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之前的十四年人生中,活着的目标好似就为了能吃上一顿饱饭。 没法子,他家是真的很穷。 他娘嫁给他爹十八年,前后生了九胎。 其中,还有两胎是双胞胎。 十一个孩子只养活了六个。 他排行四。 上头有两个入了伍的哥哥和一个嫁了人的姐姐,下面还有一对十岁的龙凤胎弟妹。 十九岁的双胞胎哥哥至今还没有说亲。 就是因为家中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来。 他就是奔甘明兰这个人来的。 不管是进先锋营还是做亲兵。 图的就是跟着她有一口饱饭吃。 不成想。 家主对他还有那样高的期许? 瘦猴在愣神许久,眼圈通红,接着就是长跪不起...... 第338章 愁 话说,边城军户的孩子几个的名字拿得出手的? 老一辈人最讲究的就是,贱名好养活! 那真是猫啊狗啊的,叫得很随便。 故而,能被家主以名将的名枪赐名,对这些半大小子们来说意义非凡。 尤其是还给起了这么威武霸气的名字! 九十七人望着芦叶、绿沉和沥泉三人,羡慕不已。 甘明兰鼓励众人: “你们也不要心急,今后像识字这样的任务,一两个月还会有一次,只要完成任务者本将军还会接着赐名的。” 嗯,名枪用完了还有名剑什么的,兵器那么多,总能凑到一百个! 亲兵们这才又兴高采烈起来,齐齐高呼:“诺!” 他们却是不知,自家家主的套路何其多,未来几年他们就被这根胡萝卜吊在脖子上,学个没完没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刚出了隔离点,甘明兰让朱管事安排大伙儿的住宿和当值问题,就打马去了总兵府。 哈密城如今还处于戒严状态。 刚繁荣起来的商业,因为蛤蟆瘟的大面积感染变得异常萧条。 买卖,是一点都做不了的! 因为大街小巷就没有人出来走动。 尽管熊总兵等人在数日前,就见过甘明兰带回来的,大夫们整理出来关于蛤蟆瘟疫病的脉案和治疗方案。 现场听她讲起当时的凶险,又是一番唏嘘。 熊总兵对甘明兰当时的应对,给予了高度肯定: “若不是甘将军组织大夫给那些移民诊脉,这会儿怕是整个关西都要被这个瘟病给传染了。更不用说,将军还拿出了如此珍贵的药方,亲自带人去火焰山寻药!某要再为将军请功......” 这个功劳,真的一点都不比灭了胡人主力军的功劳小。 要知道,蛤蟆瘟如今是已经在各州府大面积传开了! 而能彻底抑制这个瘟病的良药,还真就只有这么一个神仙掌。 众将军面上很不是滋味,心里羡慕得要命,只可惜没人家甘将军这一身的好本领! 从五品到正四品才几天? 以他们对王爷的了解,这等利民利国的良方和良药肯定是一记大功。 说不定,再过一两个月人就甘将军就能做关西九卫的二把手了! 熊总兵懒得看那群没出息的货,只和颜悦色对甘明兰道: “说到神仙掌,不知这个仙药能不能大量种植?蛤蟆瘟历来就有,若大家都知道能用神仙掌治这个病,那......” “末将以为可以在火焰山的其它山沟沟里试着种种看,也不仅是种子,我瞧着把那些厚叶片埋进沙土里都能生根哩。” 如此一来,就能把火焰山附近五无人耕种的山沟沟,全都利用起来。 刚还在发酸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不说要把这仙药卖个什么天价,就是想让关内的那些百姓知道这味药来自咱关西!” “对呀!还有先锋营搞回来的那些雪莲!这两味药只要放出风去,且等着吧!那些个名医还不得一股脑往关西来?” 当兵的,太知道好大夫的用途了。 如今勉强凑了一百来个医者。 多吗? 关西九卫加起来七八十万人口! 这么点医者够干甚? 熊总兵刚松下来的眉头,又皱成了川字。 他这才当了半年的家,就愁白了三分之一的头发。 天天为口粮发愁。 “愁人,真愁人!再多的羊都不够十几万人吃的,本以为三个月就能将新城建起来,看看现在的进度,下个月月底能把城墙夯起来就不错了!” 慢吗? 其实人家这帮人的活儿,干得还真不算慢! 谁让您要求把新城的墙,夯得和关口一样高哩! 但熊总兵也有他的顾虑: “倒不是怕耽搁了采石炭,但凡那城墙建起来咱就想怎么采就怎么采!可是,以现在的速度,这座新城完全建好,估计得要大半年以上了,咱把这群移民哄来关西图的是啥?” 图啥?自然图的是屯田。 但现在那工地上最笨的壮劳力,一个月都能挣上九钱银子,谁还乐意去垦荒种地啊! 不垦荒,几十万人的主食从哪里来? 假若一个月后,喀什葛尔汗国的那些个赎金、赔粮能送来,那倒是还能缓解几个月。 若对方矢口不认这笔帐,那他们又当如何? 更何况,工期越长,需要的工钱就越多。 人家移民的家属就是预支工钱来吃喝用了,那才几个钱? 工程开支和明年驻军的军饷,哪哪儿都要钱。 从忠顺王处得来的金矿,显然是无法同时满足这两个大窟窿的。 就有一个从五品的将军嚷着:“要是胡人敢毁约?咱就带着兄弟们去莎车过年!” 熊总兵捂着隐隐上火的腮帮子,瞪着不省心的下属: “说得轻松,带着大军打去莎车?几千里地,不跑上一个多月还到不了人家那地界,寒冬腊月的天气对骑兵和战马都是一重考验。 别看咱把胡人的主力军给消灭了,但人家那些个大小首领谁家没个几百上千的奴隶?马背上的民族,男子会走路就会骑马,骑射功夫还真是不能小瞧的。 不说其它,你从委鲁母打到莎车要经过多少城池?消息一路传回去,人家就只需在那有可能去的路上撒上铁钉子,几尺厚的雪一落,去多少折多少。” 陷马阵,要是陷了鞑靼和胡人的马就是皆大欢喜。 但要落在自家人的头上,谁能乐意? 从五品的将军也是靠自己的军功升职上来的,他还能不知道冬日长途远征的凶险? 这不是眼馋么? 上回和胡人交战,就留了三万人驻守在各卫所。 他也是留守的将军之一。 自古以来战场上的规矩就是,谁抢到的战利品归谁所有。 总指挥和大小将领的那一份自然少不得。 故而,这位将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熟悉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发了财,是真的眼红啊。 所以他对向胡人主动出兵异常的热情。 在他想来,胡人首领的私兵再厉害也不会比精锐强,只要有先锋营打头阵,他们就能跟在后头捡便宜。 目前已知的西域最强国,它的王城该有多金碧辉煌? 第339章 童工 甘明兰觉得自己眼下的职级已经相当打眼了。 熊总兵要给她请功这事她推辞半晌也没用。 事情早晚得传回来。 且受着吧。 但她向来做事高调,做人低调。 别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有嫉妒心。 女人大多都会把情绪带在脸上。 男人则不同。 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 之后,她就以要安顿新上任的新兵和其军属为借口,想请假休息一个月。 于此同时,还要求把一百户军属的军田与她府上划到一块。 人家甘将军有仗冲在最前面,还安顿好了几十万移民且揽下了疫区救援的相关事务。 平日完全不掺和军营的那些个人权事务。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下属? 熊总兵很痛快的答应了:“军田的事都是小事,甭说一个月,某给甘将军三个月的长假!” 三个月啊? 那我可太乐意了! 说休息就休息。 欢欢喜喜转身往家去。 谁耐烦掺和那点子军权? 闲下来训练训练亲兵,再陪陪孩子,不香吗? 也不知道,好大儿最近有没有作妖,九个多月的闺女会不会说话和走路...... “唉哟,你可算回来了!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好管!康儿和亲家侄子最近又加了任务。 这些天因为疫病不让肥仔这臭小子出府,他差点就爬上了房顶去揭瓦。 你闺女那爆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一个不如意,她就拍桌子嗷嗷叫。学话?照理现在是能喊爹娘的,但怎么教人家都不愿意开口。 人家那两条小短腿可有力气了,还没学会走几天呢就想跟着她哥跑!结果我一个错眼,她还没跑几步就摔了一个大跟头! 然后她就再也不愿意学走路了,上哪儿都是用爬的,还爬得嗖嗖快,一天要脏好身衣裳......” 刚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罗氏就开始告状。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 但现在看顾两个孩子觉得费老劲儿了。 尤其是在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在家的时候。 甘明兰颠了颠怀里和她大眼对大眼的闺女,笑着安慰婆婆: “娘,这回我不就是出去给咱家张罗下人了么?本想在那些移民里买人的,熊总兵催了我好几回让我把亲兵的名额配齐。 这不,我就从边城走路来瓜州卫的小子里,选了一百个半大小子给我当差。 一百亲兵后面跟着的就是一百军户。 半大小子们在没有学到真本事之前,是不会带他们上战场的。 屯田也是明年的事,大部分军户的日子委实过得苦。我就想着,让他们来咱们府上当差养家糊口。 因着亲兵这一层关系,咱也不用和人签死契,先签上一年的活契,好用的一年后再与他们续约。 您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外院由朱管事张罗,他管着门房、马房、账房.....一共有六个小厮和两个车夫。 内院呢,这回带了五个婆子回来。 她们有擅厨的、擅针线的,亦或是整理洒扫的,您回头看看谁比较合您的眼缘就挑一个来做内管事,平时就在您跟前伺候着。 小丫头我只挑了六个,年岁都在十岁左右,您挑两个留在您房里,剩下的让她们且带着圆圆玩......” 罗氏能说啥? 让她挑一个婆子和两个丫头专门来伺候她,还能有啥意见? 也不对。 她的意见是:“人太多了!” 这将军府主子才五人呢。 “多吗?八百多口人里也就这二十人得了稳当的差事,人家巴不得全到咱府上来伺候呢。他们家里的小子今后的前程全指着我,对咱家的忠心自不必说。” 罗氏一想到儿媳妇今后要养这么多人,心里就沉甸甸的。 看出她的焦虑,甘明兰赶紧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您还不知道我的呀,不怕手里人多就怕人手不够用的!明年咱就把这一百户人的军田划在一块儿,在哈密卫也搞一个牧场,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把养大的肥羊和牛贩回边城去卖。甘味鲜一年得吃几千只羊的吧?王爷还想让我爹娘去怀庆府开分店呢。” 那感情好!有甘味鲜兜底。 而且牧场里确实需要大量干活的人手。 这里的胡羊是个什么价,边城和怀庆府的又是什么价,罗氏心里门清。 想到这些,她又松快了起来。 就这么的。 当罗氏见到朱管家带着一干婆子丫头小厮来给她见礼的时候,她还摆出了老夫人的架势。 一人赏了一百文! 一百文,二十人就放了二两银。 也够她心疼好半晌的了。 肥仔是头一回当少爷。 两个八岁的小厮跟前跑后的。 他是哪哪儿都觉得不舒坦。 下午就委屈巴巴的找他娘: “娘,窝能不能不用小厮啊?顺子居然跟着窝进了茅房,还想帮窝擦屁屁,窝,窝不要!” 还怪羞人的哩。 肥仔自诩已经是大孩子了,他可不是圆圆那等奶娃娃。 甘明兰忍着笑,一本正经对儿子道: “你看啊,除了三五岁的小娃娃,但凡大些的是不是都有活计要做?娘是威武将军,是有战事来了娘就得上战场杀敌,你爹也有大营里的活计要干。 祖母的活计是什么呢?她除了要买菜、做饭、洗衣裳,还得看顾你和圆圆。但是祖母年纪会越来越大,她顾得了圆圆就顾不上你!到了明年咱家还有五十亩地要种呢!哪哪儿都是活儿。 朱管家他们都是娘请来,在府上帮咱家干活儿的。现在顺子和乐宝就是专门配给你的小厮,顺子力气大,乐宝老实忠厚,他们的活计就是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你不让他们伺候你,那他们就会丢了活计,也就赚不到养家的月利钱。当然,咱家肥仔是大孩子了,像擦屁屁这样的私密事,你要不乐意他们帮忙就直接说。 但你今后出门后必须有他们跟着......” 肥仔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半张着嘴:“顺子和乐宝家都那么穷啊?还要指着他们的月例养家?” 以往他也叫嚷着要学了杀猪杀羊的手艺养家来着,可他还没有付之行动不是。 而眼下。 将军府就有那么一群童工,八九岁就要承担起养家的重任了! 第340章 玩命练与玩命学 有下人使唤的好处,罗氏很快就感受到了。 早起。 她的两个使唤丫头福气和长寿,一人端着洗脸盆,一个捧着漱口水,就笑盈盈的来伺候她洗漱。 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虽然伺候人的手法不娴熟。 胜在听话又勤快。 老太太让怎么干活儿就怎么干,绝无二话。 这么一收拾好自己,在院子里看看花花草草消磨到了早饭时间。 府里灶上婆子的手艺本就不错,还经过自家儿媳妇的一番调理,饭菜的美味度和精致度就不说了。 早上是小米粥、汤面条和肉包子配小咸菜。 晌午饭,不说四碗八碟,少不了五菜一汤,还讲究个荤素搭配,三两日不重样。 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灶房里什么活计以往占据了罗氏三分之一的时间,现在好了,完全都不用她搭手。 威武将军府一进的院子真不大。 洒扫婆子就怕家里的老太太嫌弃她干的活儿不多,恨不得一日里里外外洒扫三次。 家具和地板都擦得比脸还干净。 做针线? 唉哟! 人家专侍制衣的婆子,进府不过三天就给全家一人做了一身衣裳。 不仅阵脚细密,还能绣出各种花色来。 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罗氏自诩做了半辈子衣裳,真做不来人家这富贵的式样。 她还能干点啥? 对,看孩子! 但金孙的教育工作已经转手给了儿媳妇,天天带着和亲兵们一块学习呢。 就是学完了还有两个小厮陪着的,人家现在玩得很好,都不乐意在家陪他这个老太太。 那看顾小孙女总可以吧。 显然,这活儿也轮不上她了。 四个小丫头围着圆圆转圈圈。 生怕她磕到碰到,跟前就没有离过人。 好嘛。 真该她享福了! 甘明兰却没有婆婆那般享福的命。 说是休假,也就是不去大营里走动。 但先锋营那帮人敢懈怠吗? 淘汰制已经开始了。 这个月月底就要被淘汰一百人。 古千夫长等人都加入了操练中。 成熟的老兵不需要甘明兰过问,只需要她到点去验收成果就行。 但新兵蛋子们还需要她操心啊。 首先操心的是饮食。 就邶国的饮食习惯来说,大多百姓都是一日吃两顿饭。 巳时(早上9:00)吃早饭。 申时(下午3:00)至酉时(下午5:00)间吃晚饭。 但其实,这对正猛长身体的半大孩子来说,真的不够。 朱管事听到家主提议给亲兵们一天吃三顿。 哪怕有自家小子在里头,都忍不住替家主心疼粮食: “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在半大小子的时候不是饿着肚子睡觉的?您可别太惯着这帮无底洞了。” 甘明兰却道: “他们今后都是要陪着我上战场的!现在不养好体格子,锻炼好身体,上战场不是给胡人送菜的么? 今后你就照着这个标准采买:每人每日两斤粮食、两斤肉、半斤菜和一斤奶。 最好再帮着找两个伙夫给小子们做饭,嗯,还要让他们轮流去帮着伙夫打下手。 本将军的亲兵不仅要能文能武,就是把他们今后丢到大漠、草原、荒山里都要能活命。 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份额只能是用在小子们身上,要是有人胆敢昧下这些食材,可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 朱管事连连点头作保。 “您都给大伙儿寻了那么多进项,可没人在这事上糊涂!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爹娘没能耐让孩子吃饱饭,再不能丧良心的从孩子们口粮里夺食。” “行!本将军是个讲道理的,你们这一百户人不管得了什么样的差事,其核心皆是因为家里养出了一个好孩子。做爹娘兄弟姊妹的跟着沾光是应该的,但要是家里人不顾孩子的前程拖后腿,休怪本将军全家一块儿都撵走。” “是,您放心......” 朱管事满口应承,就现阶段而言还真没有一人犯糊涂。 但他决定今后隔三差五就敲打敲打。 于是乎,亲兵们的伙食标准就在甘明兰的三言两语中定了下来。 众亲兵听说后,都惊呆了! 以前是一日要挨三顿揍。 现在是一日能吃三顿饭。 有肉、有菜、有米面。 早起和睡前还能喝上一盅煮过的热羊奶! 甭管这奶腥味重不重,咱就是在奶娃娃的年龄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吃得好,穿的也是给他们量身订制的新衣裳。 里里外外,包括鞋帽,一个季节给发两套。 老天爷! 多少人家的小子,也就成亲那天才能捞到一套新衣裳! 平时穿啥? 大人的旧衣改改就给老大穿。 老大穿完老二穿。 有些衣裳缝补得都快看不出原来的布料了,这也舍不得扔。 夏秋还好些。 最难熬的是冬日。 好些人家,全家可能就那么一件皮袄子。 谁出门谁穿! 很快,他们就能在冬日拥有两身外套了! 听说有套厚棉衣和一套羊皮袄! 那么请问。 如此好吃、好喝、好衣裳给你供着,每日卯时好意思不起床? 起来做甚? 自然是锻炼体格! 甘明兰:军体拳和武术啥的咱不会,但军旅题材的电视剧看过不少呀。 新兵连的体能项目有哪些,咱可以依葫芦画瓢! 早上跑步最好了。 人家跑步也是有要求的。 每人要背上二十斤重的沙子跑十里路,时间要求不超过两刻钟。 不达标? 那就晚上再跑一组! 只有跑过一次的才知道,有时间规定的这个长跑有多坑人。 真是要了小命了! 小子们不拼命不行啊,家主跟着他们一块跑的呢。 且家主跑完十里只用一刻钟。 这是啥? 这就是榜样。 跑完只让休息一会儿,接下来还有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一百米冲刺等项目。 主打一个释放所有的体能。 哦,对了。 旁边还跟着,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家主和两个八岁的随从。 别看仨年龄不大,好胜心一点都比他们弱。 他们练多久,这仨就跟多久。 就这么锻炼一个大早上,彻底累趴后就到了早饭时间。 每人面前都给放了一个小汤盆,盆里不少于半斤面条和半斤的大块羊肉。 配菜萝卜,用羊骨头炖出来自带一股清甜。 就说这么热腾腾的来上一大盆,怎么能吃够? 大好的上午时光,剩下的就交给两个秀才。 一百零三人分成了两个班。 三百千重新学起来。 先生们每天都有随堂测试。 一天一小考,十天一大考。 甘明兰在他们入学之前,直接表态: “不管是体能训练还是识文断字,你们每天的成绩都会被记录在案,这些就是往后给你们奖惩的凭证。” 就说谁敢不认真对待? 每天都得往死里学! 累狠了,都不敢哭出声。 一是有三个小孩子比着呢。 二怕被家里人知道了。 知道了可不会惹得爹娘心疼,只会招来一顿臭骂..... 第341章 甘露川 早饭吃完到午饭前的这段时间,是文化课学习。 一百零三人被分成了两个班。 《三》、《百》、《千》,学起来。 请来的两个秀才先生,每天上完课都会让小子们做随堂测试。 一天一小考,十天一大考。 甘明兰在亲兵们入学时,就直接表态: “不管是体能训练还是识文断字,你们每天的成绩都会被记录在案,这些就是往后给你们嘉奖的凭证。” 如此一来,谁敢不认真对待? 每天都得往死里学! 半大小子们累狠了,都不敢哭出声。 小伙伴们咬着牙问: “五岁多的小家主和两个八岁的弟弟都能跟着学,咱大他们这么多岁,还好意思哭?” “要是被爹娘知道了可不会心疼咱,还能惹来一顿臭骂的!” “哎!要是只用上下午的课就好了!” 谁不希望呀。 下午他们主要学骑马、学射箭,学使用各种兵器里面还包括了火铳。 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半大小子们就没有不爱这些项目的。 甘明兰都给请了单科项目水平优秀的老兵,给他们当教习。 现阶段反正就是各种练、各种学。 每日这么大量的体能训练,他们的饭量与日俱增。 半个月下来,所有亲兵都肉眼可见的结实了、长高了些。 最明显的效果就是,全都能在两刻钟内背着二十斤沙子跑十里路! 甘明兰点头:很好,下个阶段的负重训练可以再加重十斤! 有了成果自然就嘉奖。 于是,文武分数加起来的前三甲也被家主赐名了! 分别叫作:五钩、火龙和虎头! 名号一下来,训练场一片吱哇乱叫。 不甘心的家伙张嘴就来: “嗷嗷嗷......昂离第三就差一分,一分啊!” 被赐名虎头的第三名不屑道: “也不是只你差一分,并列第四有七个人呢,轮也轮不到你叫屈。” 不甘心的小子仿佛被踩了尾巴,嚎叫声更甚: “虎头昂要上挑战台向你发起挑战,你敢不敢?要是输了,你就把虎头这个名号还给昂!” 对方可不受这点激将,连连摆手:“家主赐名可不敢转让。” 是啊。 这又不是什么物件,能相互交换着用。 绿沉就劝:“你这回是位列第四,下个月争取文武考第一,听说项羽用的那一支枪叫霸王枪!” 芦叶也在一旁说和:“听上去比虎头还霸气!昂要是你就憋着一股气好好努力!那挑战台可不是用在这里争一时高低的。” 那用来干啥的? 实战训练时候用! 其实就是个擂台。 有那彼此看不顺眼的,实战训练的时候家主就会把这样的人分到一组。 不管有什么矛盾只要上擂台打上一架,下台就还是好兄弟。 说来也怪,就这么打着打着,半大小子们的感情反而还更瓷实了! 熊总兵和其他将军,也都把甘明兰每日的训练科目和阶段性的训练成果看在眼里。 要说不感兴趣,是假的。 熊总兵一问军需官这个可操性,军需官就苦着脸: “旁的不说,仅一日三餐让作训的兵卒吃好吃饱这一条,咱就办不到。关西现在的主食的价格比肉价还要高,菜蔬的种类也很不多。羊肉倒是天天都有,能带着汤汤水水吃一肚。 关西九卫如今的兵力又增至了八万,各位算算达到甘将军亲兵的伙食标准,这每日的成本得增加多少?给谁不给谁?” 众将军听到这里,偃旗息鼓。 越是如此,熊总兵对喀什葛尔汗国的赔偿就越期待。 按说,差不多也就这半个月了。 回头就派人往委鲁母再去一趟! 这半个月,哈密卫的整体布防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被调动的就是三千先锋营。 据《唐六典》记载。 唐朝在西域所囤军田在伊吾就有一屯,位于在哈密城西北方向三百里,东雪山北麓的巴里坤盆地的甘露川。 该盆地有一条由千百条泉水小溪汇聚成的大河贯穿其中,且大河两岸地势平坦,水源丰富,适宜耕作和放牧。 曾经的唐朝军屯,只剩下了光秃秃土墙。 在邶军进驻哈密卫后,之前在这片军屯周围放牧的牧民,很是知趣的撤离了。 深秋时节,方圆百里的牧草枯黄成一片。 哈密卫如今的一万多驻军,有六千在哈密城防守。 各关口的卫所也多半也分布在哈密城附近,军属们大多生活在城外的绿洲上。 因为甘明兰休假前提出,想把自己亲兵军属和自家的屯田划拨在一片,方便统筹管理。 熊总兵就在这些天下令,把甘露川这个曾经的伊吾军卫所划给了她。 还道:“本总兵在即将完成的关西沙盘微观图上研究了好些天,难怪唐军要在此屯田。 甘露川的位置东连敦煌,可达和平关,西通奇台、委鲁母,可至伊里、塔城,位置十分关键。 你带着先锋营和你的亲兵们去驻守这里,如此不仅可以应对东雪山局势的变化,还顺带能节制漠西鞑靼各部的变动。 将军姓甘,甘露川也姓甘!谁能说这不是缘分? 相信以将军有能耐,不仅在来年可以把甘露川的军田开垦出来,还能在唐朝的土墙上再造一座新城来。” 好吧。 边防要守,数万亩的荒地也得耕。 三百里路实在算不上远。 她骑着野马马王,两个时辰就能跑一个来回。 甘明兰很痛快的领了这个任务。 随后,整个先锋营和一百亲兵,以及这些人的军属们都被调去了甘露川。 罗氏一听要离开哈密城就苦着脸问儿媳妇:“咱家也要搬走吗?” 甘明兰笑道: “您不是说如今的下人多了,院子里哪哪儿都是人,挤得慌么?等到了甘露川,儿媳给您建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还给您在后院建一个大大的菜园,咱想种菜就种菜,想种花就种花。” “那我还想种葡萄,养鸡鸭哩!” “养!您就是想养猪也得给您捉几只猪仔来。” “太好了!冷不丁几个月不吃猪肉,我还怪想的,到时候你可别埋怨我在将军府养这些丢你的脸......” 第342章 草米 甘明兰半个月前为亲兵军属们做的计划。 在接手了甘露川的驻防任务后,只得再次调整。 焦虑不会消失,焦虑只会转移。 熊总兵一个调防动作,就卸下了两万人的包袱! 说是包袱,严格来说也不算。 人家先锋营的军属们,还真不缺金银。 就是牛羊马这些牲畜,经过一番置办,家家都还算富足。 只一样难。 几乎没几户人家储备的粮食,够吃上一个月的。 没奈何,整个关西九卫市场上最紧俏的就是粮食。 缺各种豆类、谷物、干果。 甘明兰能怎么办? 逼急了她,大半夜一个人跑到巴里坤盆地疯狂种草。 没有任何动物会拒绝的狗米草草籽,同时也是阿土大王的心头好。 脱粒后,呈浅绿色透明状。 草籽大小和形状与小米很接近。 甘明兰首次尝试,用高压锅煮了一锅很粘稠,静置后上面有一层米油的草米粥。 揭开锅盖,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明显的草木清香。 吃到嘴里。 粘稠顺滑,清香回甘。 且有饱腹感。 就连金雕宝宝都跟着吃了小半碗。 草籽用来做主食,也不是没有缺点的。 其一,就是狗米草的米穗不如小米那般长,大约只有狗尾巴草尾巴的一倍长,所以产量不算高。 还有,草籽外面有一层包裹很密的外麸,脱粒相对小米也更为麻烦。 麻烦这事儿也是因人而异。 这不,几个妇人张大嘴巴瞪着眼,紧紧的拉着将军府内院的灶上婆子问: “王婆子你说甚?地上的这个草籽撸下来可以当小米吃?” 王婆子好声好气回答: “对呀!主家说边城的西麓牧场里就有这个狗米草,这玩意儿估计就是粟米的祖先,能吃!就是产量不如粟米的大。” 对方拍着大腿惊喜道:“野生野长的玩意儿,怎能有这么多要求?只要能吃,怕甚么麻烦呀。实不相瞒,昂家的麦子也就够吃半个月的量,可真是愁死个人了。” 围观众妇人:“走走走,快撸上一斗回去吃吃看。” 对嘛。 试试怕什么? 只要吃不死人就成! 再说了,甘将军啥时候过人? 在男人们甩开膀子挖地窝子期间,妇人们各自带着孩子们在草原上忙和开来。 手脚麻利的妇人,一个上午也撸了两三斤。 累吗? 全程弯腰驼背的干,不是一般的累! 不少人手上都撸出了伤口来。 所有的疲惫在折腾了半晌,午饭时喝到一碗黏糊的草米粥后,烟消云散了。 不少人感慨: “这个甘露川还真是个风水宝地啊!哪怕今后军田里种的麦子产量不高,这百八十里草原上的草米也够养活咱这些人。” “昂看牛羊马都挺喜欢吃这个草的!听说甘将军明年计划要建一个大牧场呢。” “唐军精选的军屯一定有它的道理!你们看,就凭着这一条大河的溪水,咱就比其它卫所的兄弟们的日子好过。” 确实如此。 不管是大漠还是戈壁滩,日常用水基本只能打井。 家家户户用水,都是紧巴巴的。 有那生活经验丰富的老人饭后,和子孙说闲话: “有这么一条大河的好处多得很,除了吃喝不缺水,庄稼能灌溉,那河底深处应该有黏土。” 半大小子不解的问:“阿爷,黏土有啥用?” “真是个傻小子哟!黏土可是好东西,可以烧砖、烧瓦、烧瓷器,哪样都使得!” “啊!这!阿爷的意思是,昂们今后还能住上砖瓦房?” “这有啥难的?你阿爷昂就会垒窑子!” “好耶!明年就住青砖大瓦房!” 甘明兰都没有想到,这些军属里还有这样的人才。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至此,谁还会说来甘露川驻守有半点不好? 人人都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下午。 妇人们继续撸草米。 老头子带着一百来号人寻黏土去了。 其余的男人们还在继续忙着地窝子的搭建。 东雪山上灌木多。 搭建房顶,真是一点都不费事的。 只一天功夫,唐军卫所的遗址里就建成了八百多个地窝子。 在挖坑的过程中,还挖到了不少的马骨和陶罐子。 甘明兰分到了最中间,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地窝子。 细心的队员们,不仅帮她挖出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在所有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木板。 就连土墙和房顶上也用了木板做隔离。 主打一个不掉土。 室内木板上干净得可以光脚走路。 盘的两床炕,也很宽敞。 唯一的缺点,就是左右两侧屋子开的窗口不算大。 采光一般般。 但这也不影响肥仔住进这种房子的兴奋劲儿。 谁家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爱玩躲猫猫? 这种屋顶还铺了一层枯草的半地下室,就是天圣掩体! 肥仔简直不要太爱了! 催促顺子和乐宝帮他把毛毯给铺在炕上,他要在上头打滚。 可怜的圆圆小朋友,还不太习惯这种不甚明亮的屋子。 她搂着甘明兰的脖子,小嘴抿得紧紧的,肉手指着门外,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甘明兰故意给她换了一个方向,指着在炕上乐呵的哥哥,问她: “要不要去和哥哥一块玩呀?以后咱们就住里好不好?” 圆圆见亲妈没有get到她的点,肉肉的手掌急着在甘明兰的肩膀上使劲儿拍打。 那小肉手不是一般的有劲儿。 甘明兰继续装傻: “咋了?不想被娘抱了?那娘把你放下来?你不是会走路了么?来走几步给娘看看。” 人家明明就很喜欢被娘抱,但这个亲娘咋就那么笨呢? 急得她脸蛋憋得通红。 好半晌,就在甘明兰想要放弃逗弄她的时候,圆圆的嘴里终于发出了一个清晰的字: “走!” 奶昔昔的声音响起,肥仔都顾不得玩耍,拍着巴掌大笑:“窝妹妹都会说话了鸭!” 是的。 快十个月大的圆圆小朋友,吐出了人生第一个字。 强烈的表达了她的意愿,她要走。 她不这种黑漆漆的小屋子。 她要住那种宽敞又明亮的大房子。 亲娘.甘明兰:失策了,失策了! 第343章 日新月异 娃想走。 又能往哪里走? 作为甘露川的驻军主将,甘明兰拖家带口此番前来,就是表明态度要与兵卒们同甘共苦共建城池的。 不然,你让人家军属们舍弃住了小半年的院子来这里吃苦。 主将却把自家的孩子和老人留在哈密城享福? 算怎么一回事! 她这般做,也是出发前与左文康商量过,才作出如此决定的。 看自家闺女闹腾得厉害。 甘明兰不由得问朱管事:“不是说找到了黏土么?咱人多,是不是快些把砖瓦给烧出来?” 要是在年前,就能把砖瓦房建起来就更好了! 不想,据朱管事说。 那个自称会砌窑的夏老爷子今日就拒绝了这个提议,还道: “想要烧出来的砖瓦结实且千年不腐,制砖用的黏土最好挖出来在野外风吹日晒半年以上再用。” 完犊子! 要住砖瓦房,最少还要等上大半年的! 自家被圆圆小朋友各种嫌弃的豪华版地窝子,也住不下将军府的下人们。 朱管家他们只得住回了自家地窝子。 灶房的王婆子和小丫头们在白日会过来帮着煮饭、带孩子。 白天的圆圆小朋友还是很好带的。 睁眼喝完奶就嚷着要往外头走。 “走”字的发音异常清晰。 意愿表达也非常明确。 就这么被四个小丫头带着看远处的雪山、看在附近枯黄的大草原上撸草米忙和的妇人们、偶尔还去大河边看看哗啦啦的流水。 高山雪水汇流成的河,鱼虾是见不到的。 比起上述这些,小家伙更爱和牛羊马愉快的玩耍。 小小人儿天不怕地不怕。 野马马王的尾巴她都敢上手去扯。 马王被养得越来越有灵性,它对这个浑身散发着奶味儿的两脚兽还是很熟悉的。 疼得狠了也只敢龇牙吓唬。 好吧。 龇牙这个动作,小祖宗还以为它是在笑呢。 当即指挥着小丫头们要求把她放马背上。 小丫头们战战兢兢,生怕马王给她们一人一马蹄给踢飞了去。 又哄又劝,最后好歹找了一只很温顺的母羊让小主子过了过骑行的瘾。 屋外的世界好大! 出门去根本就不想回家的。 肚子饿了怎么办? 外面更敞亮。 人家就喜欢在外面吃。 反正每每靠近地窝子,就会扯着嗓子嗷嗷大叫。 十个月大的娃娃,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 借着不喜欢地窝子的情绪,天黑后就恨不得挂在她娘身上当挂件。 要抱抱、要哄哄、要喂饭饭。 行,惯着吧。 当娘的,轻轻拍着闺女的后背,时不时用异能帮着揉揉小肚子、小手和小脚。 人家舒服得直哼哼。 闹得再狠,就这么搓揉两刻钟就能睡成了一个小猪猪。 一觉就能睡到次日天明。 亲兵们的训练并没有因为刚来甘露川而停止。 就改成了,清晨一个时辰的体能锻炼和晚上一个时辰的文化课学习。 上午和下午都在帮着挖地窝子或伐木。 两万人里青壮劳力差不多有八千人,人手相对比较富足。 甘明兰研究了旧城遗址一天,就让人在旧城墙的四个边角,分别建四个五百平左右的暖房来。 她对朱管事道: “其中两个暖房用来插阡桑树枝,一个暖房窗户用上琉璃瓦给亲兵们当教室或开会用,最后一个给亲兵家属们做雪地靴作坊。” “您这个安排是极好的!旧城墙看着破败,至今没有被沙化还是很结实的。有了这现场的两面墙,四个暖房的工程量要比新建节约一小半时间。到时候用黏土把墙体糊上几遍,一样能当新墙用。” “暖房保不保暖全靠里面挖出来的壁炉和搭起了的火墙,到时候去新城多拉一些石炭回来。” “啊?石炭可以开始大量开采了吗?” “是的!熊总兵嫌新移民的速度太慢,就让哈密卫的驻军搭了一把手,新城的城墙已经夯得七七八八,计划下个月月初正式开挖。” “好好好,有了石炭冬日就再也不挨冻了。对了,您半个月前订的三万张羊羔皮怎生还没有通知去取货呢?” “通知了,给我飞雕传书,三日后会派人给送来甘露川。” 为啥等了这么大半月呢。 不是军营里存放的羊皮不够用。 甘明兰先前拿出来的ugg,对皮毛很有研究的军属们都说,那是出生只有三个月到半岁左右的羊羔子毛。 只有这种羊羔子皮上的毛,其纤维细度更细,柔顺度、亲肤性、吸湿性和保暖性更好,最重要的是不易脱落。 就连皮质也比一岁以上的羊皮软乎。 通常情况下,牧民们是很少宰杀这种小羊羔子的。 但谁让订购这个羊皮的人,是甘将军呢? 那一百多万只羊可都是人家从委鲁母给赶回来的。 军需官接下这个订单就在大营的库房里寻了一个遍,找来找去就没几张是合乎要求的。 活着的羊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多只小羊羔。 最后一咬牙。 就这么现杀、现扒皮、现鞣制。 人家的要价也很客气,八钱银一张!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 早起的枯草上,都有了霜。 大唐伊吾军的遗址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外。 从大河里挖出来的黏土,已经在东北方向垒出了一条两里长的黏土墙。 城内。 四个暖房和五千多个地窝子工程,相继竣了工。 地窝子排得整整齐齐,每家的屋顶上用了一层厚厚的草皮封顶。 烟道给改在了地下。 在屋里烧火煮饭,都看不见青烟。 暖房内,壁炉烧了起来就温暖如初夏。 火焰山山沟里的桑树林,都被砍成了光杆司令。 两个暖房土炕的沙土里插阡着一尺长的桑树,大约有五百万枝。 雪地靴作坊,还在依葫芦画瓢的摸索阶段。 一开始就是为亲兵军属们谋的安家费,就没有让先锋营军属们去做工。 方圆百里的牧场上。 那些枯黄的野草和狗米草根茎,差不多被军属们家中的牛马羊给啃秃了皮。 就连草籽也被妇人和孩子们薅了个精光,各家差不多存了两百斤左右的草米...... 第344章 自助围猎 哈密新城的石炭还没开采几天。 老将军哈斯巴仁的小儿子苏日勒格和两个贵族子弟,和三千弓骑兵带了一万多匹胡马就来了。 遇到等待他们的委鲁母邶军时,苏日勒格是这么解释的: “我们怕耽搁了当初谈好的时间,就带着马和赎金先来。粮食由后面的驼队在运送,还有八十多万只羊,最迟半个月就能送到。” 留守的邶军能说啥? 胡马,人家确实送来了。 里面看着还有三十来匹汗血宝马。 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至于对方带了多少赎金来,就不是他能过问的。 委鲁母的邶军迅速把这个情况发回了哈密城。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熊总兵收到消息,大喜,他让传令兵赶紧回去告知对方,交易地就定在了火州。 主旨是不让胡人来哈密城。 正在建设的哈密新城,在炮台还没有架在城门楼之前,熊总兵不想让胡人知道戈壁滩上多出了这么一座城池。 火州就很合适。 城内有两万驻军,离委鲁母也很近。 田玖作为干将之一,也在随行名列。 被通知的那一刻,田玖就问:“总兵大人要不要通知甘将军一声?” 言下之意,是否需要甘将军为他保驾护航。 “这回就不劳烦甘将军跑这么一趟了!两天前她才飞书汇报,说鼠大王在雪山上发现了几个族群的灰狼。 她不是想折腾先锋营搞淘汰么?这个月的比拼项目之一就是围猎。 那个哈斯巴仁的小儿子他们送赎金回来,说明还是怕死!但凡他们送来的赎金数量不对,咱就不告诉他们被甘将军投喂的那药没有毒。 更何况,他们的忠顺王全家、数十个贵族,还有老将军父子等一百多号人的小命在咱手里,莫说来了三千,就是三万胡人咱也不怕!” 田玖面色微囧,摸了摸鼻子道:“倒也不是怕!就觉得甘将军能镇住一切牛鬼神蛇。” 甘将军:听我说,谢谢你。 当天下午,熊总兵就和田玖两人带了各自的亲兵和一个神枪营,让人把所有人质迷晕后赶去了火州...... 东雪山南麓离甘露川仅有几十里地。 狼群的存在,对营地里的牲畜尤其是羊群的确是一种威胁。 据成天在山上野的阿土大王汇报,雪山中段的狼群不知被什么野物撵着,正往东段而来。 它原本打算是告知主人一声,然后自己把这些灰狼给抓回来邀功的。 没想到,主人得了消息就翻脸不认鼠。 还勒令它自己以身为饵把狼群往这边引。 再之后,先锋营就领到了这个围猎考核项目。 再多的狼群也不够他们三千人瓜分的。 甘将军给出的游戏规则是: “此次围猎给你们三天两夜的时间,兵器除了震天雷和火铳,其它都能用。 到点了你们就不要恋战,赶紧出来,先出来的前一百名各自加五分。 请大家记住以下的积分标准: 狼、雪豹、棕熊、猞猁这一类最危险的猎物,猎一只可得四十分。 野猪、北山羊、盘羊、岩羊、马鹿、赤狐等攻击力次之亦或是擅奔逃的猎物,猎一只成年的可得二十分。 雪兔、野鸡、狍子得无攻击性且小型的猎物,十斤肉可兑换一分。 你们可单打独斗,也可团队合作。但最后团队的分数还是要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 积分最高的前十名,每人奖一座两进的宅子! 积分最低的一百人,就是这一轮被淘汰的对象。 明年,最迟明年秋,甘露川就会建起一座巍峨的新城,内城地段最好的宅子只奖励不售卖。 而在明年秋被淘汰下来的队员去处本将军也想好了。 四个城门得要几百号人轮流守,几千匹马也要有人专门饲养,还有屯田,哪哪儿都是活儿......” 众队员:从全军的精锐到守门卒、弼马温和农人? 谁也不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甘将军之前就把甘露川明年的发展计划告知了全体队员,只要不是脑子有毛病的,都知道这个卫所前途一片光明。 被淘汰了也是不会想离开的。 所以,队员们对待这次考核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 先锋营的人两天前就离开了。 芦叶、绿沉的等小子们闲暇时就议论开来: “要是昂,昂就专挑那北山羊抓!羊都是成群结队的,一抓就能抓一群。” “你道这些山羊和那些大尾羊一样温顺呢?听说这些在山林里野生野长的羊,胆子非常小,遇到敌袭逃得比马都要快!遇到悬崖都敢往下跳!” “那不正好么?就把羊群给撵下山崖,摔死了正好!” “你是不是傻?都说是悬崖了还有矮的么?人下去,就算有命在,也上不来。” “霸王,你可别卖关子了!换你,你会抓些什么猎物?” “当然是杀狼啊!此番围猎最终的目的就是剿灭狼群。狼是很记仇的,要是有人杀了它们的族群又没有杀完,多半是要来复仇的。” “狼不是那么好杀的!” 对普通人来说,狼确实轻易不能惹。 但对经历过数次战役的先锋营队员们来说,还不足为惧。 他们耐心的部署,慢慢的朝东移动。 几乎没有单兵作战的。 大的团队有二三百人的。 最少也有五六十人为伍。 队员们走着,走着。 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黄羊群和岩羊群跑来了。 猞猁和雪豹的身影也一晃而过。 野猪更是成群结队的往队员们潜伏的方向跑来。 众队员们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自助围猎的模式。 一时间,被猎物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有人边射箭边好奇的问旁人: “这些个猎物在跑什么?难道它们后头有狼在撵?” “管它个逑!都是贴了秋膘的好肉,来了就别想走!獠牙最长的那头野猪归昂了!” 话音未落,手里的箭矢已经飞了出去。 “嗖嗖嗖......” 放倒一拨,再来一拨。 狼群就在队员们酣战时,悄悄的靠拢来。 不是一只。 也不是一群。 一次就来了七个族群,大大小小约有三百多只。 第345章 罗刹将军vs罗刹人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送上门的猎物实在是太多了。 队员们杀到后头,都没有时间去搬运各自的战利品。 场面十分混乱。 虽然彼此还存在竞争关系。 但还都很有默契在。 遇到猛兽,队与队之间就会想方设法的围追堵截,生怕这些猛兽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逃出生天。 逃出去就是巴里坤盆地,然后就是甘露川! 妻儿老小就在身后。 他们赌不起! 杀吧,杀吧。 刀够锋利,带的箭矢也足够多...... 考核到了最后一夜,不止队员们异常兴奋,就连甘露川的军属们都辗转难眠。 妇人翻来覆去只关心一个问题: “孩子他爹,你说咱儿子现在积了多少分?有没有可能进前十名?” “你怎就净想那些美事哩?能进先锋营的小子,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咱儿子,只要不是最后被淘汰的那一百个倒霉蛋,就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嘿嘿嘿,昂不就是稀罕白得那地段最好的两进院么?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不想要的?你们家张家祖宗往上数五代,可都没能耐住青砖大瓦房!” “人人都想住好院子,也要看你好大儿争不争气的!你是不是忘记两个月前他干的那些荒唐事了?也就只有甘将军出手,才能收拾得了他。” 妇人默不作声。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 身手是好,但极其好面子。 好不容易富了起来,被旁人一吹捧就很容易发飘。 说穿了,还是以前家里的日子太苦了。 还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战场就会丢命,想把以前没享过的福给享一遍。 喝酒上青楼的人里,就他闹得最欢,也最挥霍。 脾性柔和的儿媳妇管不住那个孽障。 他们老了,说了对方也不会听。 要不是甘将军提到了那个月末考核淘汰制,老儿子说不定还在醉生梦死呢。 还算清醒得及时。 不然,迟早会被踢出先锋营! 一块从边城来的兵卒,就因为跟着的将领不一样,家属们间的贫富已经有了明显的悬殊。 这家的爹娘一致感慨: 真的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希望儿子能争气,不被淘汰,还能让他们家富贵上三代人。 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就说到了五更天。 忽然。 耳力比常人要好的老兵,就隐隐听到了远处雪山上传来了震天雷的爆炸声。 他坐了起来,惊奇道: “咦,不是不让他们用火器的么?火器的伤口开得太大了,影响猎物皮子的卖相。” 妇人也学着男人的模样侧耳听动静:“都什么时候了,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老兵还想听个究竟时,营地里就响起了三长两短的警笛声。 “滴滴滴......滴滴......” 这代表着一个意思:危险!危险!危险! 老兵虽老,动作却很麻利。 当下就从炕上爬了起来,边穿衣裳边叮咛: “娃他娘,昂出去后你守在门板后面,小孙孙醒了闹觉你就捂住他的嘴,千万别出声,也不要点灯。” “他爹!是不是山上下来了什么猛兽啊?狼群能有这般大的动静?” “这谁知道啊?动了火器说明情况很危急,听动静,将军已经带人前去查看究竟了,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得帮着守住营地。” “拿上砍刀,你小心着些......” 营地内所有的男人,包括半大小子们,都陆续带着家中的利器出了地窝子。 有人朝牲口棚走去。 有人去了暖房外头。 还有人打算去帮甘将军守家门。 朱管事正组织亲兵们一起商量着巡视工作。 还真被那个老兵猜着了。 甘明兰经过异能淬炼,五感比所有人都要灵敏。 她不仅听到了震天雷的爆炸声,还依稀听见了枪响。 有来有往的枪战! 那就不是什么猛兽下山。 妥妥的遇到敌袭了啊! 夜里偷摸来的。 不是胡人,就是鞑靼! 难不成,是喀什葛尔汗国那帮人不想给赎金,然后就从东雪山绕到哈密城,想给他们来个直捣黄龙? 如此一分析。 这个可能性最大。 对方就是不知道邶军刚好在甘露川设了卫所。 偷摸摸赖后方,不小心就惊动了山上围猎的先锋营! 啧啧,熊总兵差点就被这帮胡人给抄了老家。 可惜,甘露川大营里的军属都算不上战斗力,他们能自保或保护好妻儿老少就很不错了。 唯一让甘明兰些许安心的是,鼠大王几天前请功不成,被她气得还在雪山上野。 关键时刻,鼠大王还是分得清敌我的。 以它的战斗力,一定能坚持到自己参战。 想清楚这些,甘明兰匆匆交待了朱管事一些事后,独自骑着野马马王往雪山奔去。 五更天,正是黎明前最至暗时刻。 要不是她有夜视镜,说不定就连人带马摔进了好些个坑里。 随着她离雪山南麓越来越近,之前听到的枪声,已经熄了火。 或许,双方都在等待天明。 某些人,某些鼠乐坏了。 趁你静,要你命。 鼠大王只知道长得和邶军不一样的,都是敌人。 甘明兰则不同。 末世用的夜视镜,看夜景真的和白天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些人数量不少,身上的服饰与喀什葛尔汗国弓骑兵们穿的袍甲不一样。 且,他们的头发有些卷曲,面部轮廓也更清晰。 身材起来,比畏兀尔人也要高壮些。 具体像什么人种? 得出的结论只一个——欧洲人! 她脑子有些发懵。 欧洲人怎么会出现在邶国的边境线上?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照理,他们应该在海上称王称霸,然后用炮火轰开国门呀! 难道是时间对应不上? 不对! 邶国头上还有只大鹅! 哦,想起来了,西域的人把大鹅叫作罗刹国。 甘明兰顿时精神大振。 就说,罗刹将军遇到了真罗刹人,当如何? “咻......” “咻......” “咻......” 黑夜里,几声异常刺耳的长哨声响起。 熟悉这个哨声的先锋营队员眼里迸发出惊喜:太好了,将军来了! 阿土大王:听听,听听,最后还不是要求着本大王出手。 第346章 沉重的回忆 很多年后。 在今晚侥幸躲过屠杀的罗刹国的士兵,感觉自己时日不多后,殷殷叮嘱孙子: “今后上战场前你要机灵着些,欧洲哪里都能去,祖父告诫你最不要去招惹契丹人,尤其是西域那一带的契丹人。” 注(在俄语中,中国被称为kitai(契丹),这一称呼源于历史上的误解和影响。由于辽国的强大影响力和广泛的疆域,俄国人误以为契丹就是中国,因此将中国称为契丹。这种称呼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最小的孙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 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 他怜悯的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祖父,诚实道:“您老了,很快就要去见曾祖母了。” 老兵的眼睑耷拉着,胸腔起伏的剧烈程度体现了他的情绪波动。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四十年前,我也和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那时候,我们的邻国被契丹人入侵,邻国国国主许以沙皇西域的伊里河谷那一片土地,请我们出兵围攻当时的关西总兵府。 伊里河谷沃土千里,可牧可耕,西域诸国的粮食大多来自这里。且这个地方离我们的边境线很近,最适合在这里互市。 领国给到的这个条件,让当时在欧洲战场上吃了败仗的沙皇陛下无法拒绝,随即抽调了五万精兵强将。 我们入境后,很快就与邻国的贵族谈好了合作方式。 他们在明处与谈人质交易,为此特意带了五十万金币和一万多匹灌过疯马草的马。而我们这五万人走的是雪山的另一条路......” 说到这里,他闭上了眼陷入回忆中。 小孙子听得很是认真,等了半晌还不见有后文,轻轻晃着祖父的手问: “难道是你们的计划出了差错,被领国人给卖了?” 老兵回忆受阻,睁开眼,眼里竟然透出了丝丝惊惧: “那倒没有,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在约定的时间内,差点就走到了雪山的尽头,而契丹总兵所在的哈密城,就在山头以南的两百里处。” “差点走到,就是还没有走到了。” “是呀,根本没有机会走出山头。” “祖父,你们被契丹人发现了踪迹?” “是的!我还记得,那一晚格外冷,也格外的黑!五万人再是小心谨慎,脚步和马蹄还是有动静的!谁能想到,契丹人竟然藏在了雪山的山林里,并对我们动用了火器。” “呀,那您这五万人刚好就撞在了他们的枪口上。” “对!我们一时不察,都被人打懵了!但夜里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凭着我们的动静放枪的。后来,将军就让我们趴在地上隐蔽起来,时不时也给对方一个回击。” “又是夜黑,又是山林,你们五万人怎么都能打个三天两夜的。只要等到天亮,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要是这般,祖父我就不会这般交待你了!我们回国后也是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雪山是契丹人的圣山,那山上有山神庇佑。” 小孙子:一家子信奉的都是东正教! 他对于契丹人的神灵,不是很懂。 小伙子好奇的问:“您能说说,那个什么山神都对你们做了什么吗?” 问到这里,老兵的呼吸越发的急促,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就能看见他放大的瞳孔: “太骇人了,实在是太骇人了!趴在山沟沟里躲着契丹人火器的我们,没有想到雪山上的神灵,竟然还有比山林的那些豺狼虎豹还要可怕!” “怎么个可怕法?难道他会吸人血?” 老兵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嘴里喃喃道:“我就不该回去找你叔叔的,不然,这四十年来就不会夜夜做噩梦。” 却原来。 老兵当年有个双胞胎弟弟和他一起上的战场。 他当时在队伍最后面,弟弟却做了先锋军在前面开道。 哥哥属于胆子比较小的,听到前面情况似乎不妙就赶紧躲到了一个树洞里。 这一躲,就躲到了当天下午。 他是在契丹人打扫完战场,才去寻找弟弟的。 “你叔叔他,死状极惨!全身上下就一个致命伤。” 小孙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祖父,您那时也是入伍五年的老兵了,什么样的伤能吓到您?” “......你叔叔他,他的脑子都被掏空了!你想想,要用什么样的力道和手段,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人的脑子给掏空? .......不止是他,我看到了成千上万个兄弟都躺在地上,也都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半个月后,我们在伊里汇合等了半个月,也只回来了五十二人!去的时候五万人,回的时候只有五十二人,还有七个在逃跑过程中摔断了腿。” 小孙子紧紧的抓着祖父的手: “您是不是糊涂了?不说是山神么?神灵怎会用这么残忍的法子要人性命?” “呵呵!雪山的山神对自己的子民是仁慈的,但不是自己的子民,还用得着客气吗? 孩子啊,不止我一个看过那些伤势,其余五十一人里半数以上的都看过。 回来后,我们精神错乱了小半年,也说不清在战场上都遇到了什么,长官们不得已只能让我们都退了役。 这个秘密我保守了四十年,现在,说出来是为给你示警,说完这个,我也就解脱了......” 话落,人灭。 阿土大王并不知道,它今晚的大杀四方,给罗刹国幸存的五十二个军人留下半辈子的噩梦。 怎么杀不是杀? 掏人脑仁,就是它一直以来的恶趣味。 反正主人曾经说过,对待外族人入侵,手段怎么激烈都不为过。 没见到它家主子都杀红眼了么? 山里的林木都成了它的帮凶。 带刺的那一类灌木,尤其猖狂。 离天亮只有半个时辰。 靠着一人一鼠弄死这五万人也不现实。 甘明兰只能用将大半的人用藤蔓或树枝给勒晕过去,等到天亮后,让队员们挨着一个个补刀。 也就是天色大亮后,先锋营的人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罗刹人,太多了。 要是在白天遇到这些人,后果真不敢想! 第347章 人质 这一晚,火州城内并不平静。 尚未成年的苏日勒格,其实并不畏死。 在与熊总兵周旋的这两天,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战败国使者对待上国总兵恭恭敬敬的模样。 但他在来之前,已经与两个贵族子弟商量了一个万全的法子。 “咱们此行两个目的,其一是用赎金和骏马吸引邶军首领的注意力,给罗刹人争取突袭哈密卫的时机。 哈密城作为关西总兵驻扎的城池,他们的财富、军属们全都生活在这里。如果罗刹人能屠了哈密城,邶军的其它几个连城池都没有的卫所就更不堪一击。 汗国发兵的目的就是要把邶军除掉,并收回被他们占领的关西,至于罗刹人在此期间掠夺的财物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当然,也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罗刹人身上。我的提议是,找机会抓住邶军关西最大的军官。用一个关西总兵的命换我父兄、忠顺王以及其他贵族的命,甚至是我们三人的解药,不过分的吧?” 两个贵族子弟双眼发亮: “不过分!” “好主意!” 具体怎么操作有待商议,光提议就够这两人好一通激动的。 所以,苏日勒格给熊总兵说的那些运粮食的驼队,几十万只羊群什么的,全都是谎言。 从始至终,喀什葛尔汗国的国主都没同意给邶军割地赔粮食。 至于老将军和贵族们,谁家的人,谁给赎金呗。 故而,这一趟关西之行,苏日勒格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成功,便成仁。 好在,真主阿拉庇佑他们。 关西总兵竟然离开了哈密城,亲自来了火州与他们交易。 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安排了。 在与罗刹人约定好的时间内,他终于让马倌们出了手。 早在到委鲁母之前,他们就给送来做赎金的那一万多匹马灌过少量的疯马草的药汁。 少量,多次。 那些毒素已经停在了马的体内三天了。 今晚,骏马们还能吃上一顿加了料的夜草。 一更天......三更天......五更天...... 药效比他想的还要猛。 今晚的草料药剂量大,还把马体内前两天积累的毒素全都激发了出来。 疯马的力气,可不是普通人能控制住的。 更何况是一万多匹马先后集体发疯、发狂。 最先遭殃的是马厩。 守夜的马倌们都来不及喊人就被踩成了肉泥。 接下来,就是离马厩不远的营房。 片刻后。 营房内到处都是人仰马翻。 哀嚎声、惊呼声连连。 远远听到这个动静的苏日勒格,压下了心中狂喜。 他马上朝着熊总兵所住的首领府跑去。 而他带来的那三千骑兵,就是趁着大营里乱哄哄的这个时机,被人从城墙的狗洞里带了进来。 毕竟,火州在数月前还是他们喀什葛尔汗国的领土,找几个土着内应并不算难。 他与这些骑兵相遇后片刻没有耽搁,直冲首领府去。 早在那一万多匹胡马疯起来的时候,火州的驻军就有了警觉。 醒来得知情况的驻军首领心里咯噔一声,手脚哆哆嗦嗦的穿上了衣甲,对自己的亲兵叫道: “坏了!坏了,肯定是那些胡人使的坏!哪有那么巧合的病,一万多匹马同时发疯。” “将军,难不成胡人不想和总兵大人换人质了?” “不可能!不换人质,何苦要跑这么一趟,还巴巴的给送了五十万金币来!遭了,他们多半会趁着兵荒马乱去劫狱!” 亲兵气不打一出来:“不是都送了赎金和马来吗?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你说这么多废话做甚?赶紧让人去报告总兵大人......” 火州驻军将军当即调了兵力守住几个城门,之后也带了几营的人往首领府赶来。 城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熊总兵睡得再沉,也都被亲兵给叫醒了。 驻军将领能想到的事,统领整个关西九卫的总兵大人,自然也能想得到。 只是。 还没等他带人杀去,关押忠顺王等人的牢狱。 就在原火州首领府的大门口,与苏日勒格带来的三千弓骑兵相遇了。 府门门前挂着的灯笼,还没有熄灭。 昏黄的灯光下,熊总兵魁梧的身影十分显眼。 反正,苏日勒格等人轻易就发现了此行的目标。 上来就下了狠手。 队伍最前面的十几个胡人,直接朝着熊总兵放了毒箭。 猝不及防。 熊总兵和他附近的十几个亲兵,还没走到屋檐下就被毒箭给毒倒了。 其余亲兵见状,赶紧把家主围了起来。 吹哨的吹哨,迎敌的迎敌。 奈何,首领府有他们这些亲兵在,熊总兵就没有让驻军进府。 两百八十几号亲兵单兵作战能力再强,对上胡人的三千精锐也相当吃力。 苏日勒格带来的这三千人,是他向母亲的家族和兄长的妻族借来的私兵。 这些私兵以前不仅代替家主们上过战场,他们本身也是在一众私兵中经过万里挑一的筛选,踩着同伴们的尸体活下来的。 近身搏斗,用的全是死招。 手里拿的,还都是削铁如泥的好兵器。 熊总兵的亲兵们,双手难敌数手。 很快一个个就倒在了血泊中。 但他们先前吹响的哨声,已经引来了附近急匆匆赶来的火州驻军将军和田玖等人。 随着加入的邶军越来越多,私兵们也很快有了不小的伤亡。 状况,越来越激烈。 三千人前后坚持了两刻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千兵力。 苏日勒格见状心下焦急。 趁人不注意,从血泊中的亲兵尸体上爬过去,抓住了中了毒箭后浑身无力的熊总兵。 他把手上的短刃架在熊总兵的脖子上,使出了浑身力气大喊: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的总兵大人的小命,就在我手上。” 啥? 熊总兵竟然被胡人抓住了? 田玖等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赶紧下了停止攻击的军令。 苏日勒格松了一口气,让活着的私兵们将他和他手里的人质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终于得手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第348章 解药 “退后,你们都给我退后!” 苏日勒格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狰狞。 火州守将看见架在熊总兵脖子的短刀,一动不敢动。 他拦住了想要冲上前的驻军们,异常冷静的问: “苏日勒格,这两天我们总兵大人对你和你的随从们都做到了以礼相待,商议好的交易条件也没有变卦,你这般又是为何?” “少说废话!所有人质的赎金和骏马我们都如数给到了你们!还不快把我父亲他们给放出来!一码归一码。” 苏日勒格没时间和这个驻军将军兜圈子,只能速战速决。 他的话,让包围圈中的邶军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对方的意思,他拿了赎金换人质,但与他们国主作为战败国该赔偿的粮食和牲畜,与这些不是同一笔帐。 那就是说,之前忽悠他们的驼队和羊群压根就不存在! 苏日勒格对方反应过来后,直接道: “我只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把我父亲他们全都放出来,一人都不能少!之后,再给我们每人准备一匹马!如果你们耍花招,我不介意与你们的总兵大人共赴黄泉。哦,对了!还有解药。” 他们三人被那个疑似神医的女人,喂了毒药。 这个毒药很是神奇。 既不痛也不痒。 他们只是在回莎车的路上,莫名就失去了嗅觉。 什么香的、臭的,一律闻不到。 起初他们忙着赶路也没有在意,回到莎车后,毒性就蔓延到了舌尖。 酸、甜、苦、咸,吃进嘴里全是一个味儿——没味道! 他们还找了王庭的巫医帮着检查了身体。 又是放血,又是跳大神。 折腾了好些天。 鼻子和舌尖依旧没有感觉。 后来,巫医推测,他们服用的毒药可能牵制的就是人的五感。 也许,今后不久。 他们就会听不见声音,也没法感受到冷热...... 太可怕了! 人一旦对外界没有了感应,和死人比起来也就多了一个呼吸! 能拿到解药,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田玖双手一摊,满脸为难: “马能帮你们准备,人质也能还给你们,但甘队长现在人不在火州,她人就在瓜州卫给患者们治蛤蟆瘟呢。” 疫病大爆发。 有胆你就去! 苏日勒格只得让骑兵们,把给他们带路的几个土着给叫了来。 在邶军驻军面前被点破身份,土着们也知道今日不跟着走,就是死路一条。 故而,铁了心的护主,苏日勒格问什么他们答什么。 “蛤蟆瘟已经传了大半个月,听说关西的其它卫所死了成千上万个小孩!都说最早是从瓜州卫传来的,尤其是没成丁的孩子最容易染上。” 现在大部分的移民集中在瓜州卫附近的几个卫所,火州没有进人,本地的土着们对蛤蟆瘟的消息知道的也很是有限。 还是因为火州驻军将军让人封了城,他们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一说要死小孩子,家长们吓得要命。 苏日勒格木着一张脸听了半晌,思虑再三后对着火州将军道: “给你们三天时间,派去人瓜州卫取一趟解药!熊总兵,我就先把他带去委鲁母,劳驾他送我们一程。” 在他想来,罗刹人此时应该已经拿下了哈密城。 再等下去,火州的驻军估计拼上老命也会把他们留下来。 他们只剩下不到一千兵力。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而且,只要过了委鲁母,对方想要追杀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田玖对他的提议表示强烈反对: “不行!我们总兵大人现在还昏迷不醒,谁知道帮你们要了就解药回来,他还有没有命在?!” 苏日勒格信誓旦旦: “我们喀什葛尔汗国可没有这么厉害的神医,箭头上就只有迷药,伤口也不深。总兵大人睡上三天两夜就会醒来。我要是不能保证他有命在,还怎么与你们做交易?” 有熊总兵这个至关重要的人质在手,火州将军与田玖就被人束缚了手脚,很是被动。 双方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 最后还是己方妥协。 于是,田玖即刻出发。 次日天刚蒙蒙亮,就到了甘露川。 卫所至今都没建立起来的甘露川,他居然前后过了七道关卡,才见到了甘将军。 营地里紧绷的气息,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怎么会感觉不到? 一来就问了,就是没人回答他。 守关卡的都是些半大小子,一个个面色肃穆,嘴巴闭得和蚌壳一样紧。 田玖一颗悬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看到甘明兰和她的几个千夫长全须全尾的迎了出来,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急忙问:“你们这是?” 甘明兰带着田玖往孩子们上课的暖房而去:“我给熊总兵飞雕传书上汇报过情况的,田参将难道还不知情?” “我和熊总兵这几天都在火州,就没有见过大金夫妻。” “难怪了!估计它把急报丢进了总兵府就飞走了,这飞禽不如阿土大王有灵性,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传递。 不瞒田参将,前天夜里,有五万罗刹人从西雪山的方向而来,恰好遇到了我们先锋营在山上考核,从天黑杀到了天亮,前后伤了小一百人......” 田玖听得目瞪口呆,五万个罗刹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脑袋一记: “难怪了!就说胡人带了三千兵力就敢来火州劫人!感情他们这是在与罗刹人打配合,有恃无恐啊。” 要不是,甘将军想要把亲兵家属们的土地统筹管理。 要不是,熊总兵神来一笔,直接把与甘将军很有缘分的甘露川划拨给了她们先锋营。 那么,甘露川就和从前一样只是一片荒芜的牧场。 毫无防备的哈密卫驻军,到底能不能招架住夜袭的罗刹人? 在看过暖房里那些罗刹人的火器和军甲后。 田玖问题多多:“这些枪是?比起火铳如何?” 甘明兰介绍道:“应该是燧石枪,那晚的混战中,这种枪的射程比火铳更远,精准度也更高。” 五万人里有一万人配置了这种火器! 想到这里,他的后背一片冰凉...... 第349章 送一程 两日后。 委鲁母。 一行十几人匆匆赶来。 苏日勒格如愿见到了,那个疑似神医的绝色妇人。 这回见面,对方对他眼角都没有抬一下。 只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用冰冷的语气道: “人质已经还给了你们,想来三天两夜他们已经跑了几百里,那就请你们履行承诺,一手交解药,一手换熊总兵吧!” 苏日勒格双眼盯着她手里的瓷瓶,心念一转,张口便道: “你说是解药?那谁能保证这就是解药?万一,这药解旧毒,又让我们中了新毒可怎生是好?” 火州将军和田玖挡在了甘明兰身前,怒目而视: “你小子,胆敢出尔反尔?!就不怕我们的铁骑踏遍你们汗国的每一寸土地!” 被五百骑兵护在中间的苏日勒格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慢条斯理: “又没说不与你们交换!解药,我们得带回王都让御医瞧过再服用。” 甘明兰直接从小瓷瓶里倒出了一粒白色的药片,往嘴里一丢,让对方清楚的看见了舌尖上的药片,同时还做了吞咽动作。 眼里满满的讽刺: “怕死就是怕死,我还从未听说过什么解药同时带毒性的!” 对方生生扛住了这等威压,兀自坚持: “那可不好说,毒药和解药都是你做的,哪怕你现在吃的是毒药,我们前脚离开你后脚再吃解药都来得及。” 甘明兰心中有了计较,面上装着很不耐烦的表情:“说吧,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肯履行承诺?” 她说话期间,不经意给了田玖一个手势。 田玖秒懂,大声嚷嚷:“昂劝你小子有话想好再说!” 苏日勒格眼睛都不眨一下,开口王炸: “甘队长是个爽利人那我也不能掖着藏着,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请您代替熊总兵送我们一程。” 这话一出,甘明兰还没说什么呢。 火州将军与田玖同时怒斥: “你无耻!” “你休想!” 无耻之徒浑然不在意激怒几人,语气很是坚定,话里话外这个条件没得商量。 尤其是见到火州总兵和那个参将走到很远的地方商量,隐隐还传出了争执声,心中就格外痛快。 苏日勒格:一个关西总兵的命算什么?白天死了一个,说不定晚上就能再提拔一个。 他敢笃定,这个被他们唤作甘队长的妇人一定是汉人师父说过的,那什么神医谷的医者。 能深入疫区的医者,必然有所倚仗。 哈密卫没有疫病传来,就说明得到了控制。 用这么一个医者换一个总兵做人质,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更何况,他还未见过这般冷艳的女人。 得亏他未成丁,所以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 他想,只要父兄知道这个女人的本领,说不定明年他就能娶媳妇了...... 心里把算盘扒拉了几遍后,苏日勒格身边的骑兵使了一个眼色,就做出了要撤离的动作。 对方果然急了。 那个将军拔出长刀做势阻拦: “等一等,等一等!你们想让甘队长送你们到哪里?昂带上几个兄弟给你们做护卫。” 苏日勒格嗤笑: “你们只有十息考虑时间,护卫什么的就不要带了!明日起,我们只要服用解药后十日内身体没有中毒迹象,自会就会放她回来。” 十几个将领能怎么办? 终究还是咬牙同意了。 甘明兰被他们的决断,气得直哆嗦:“你们,你们......” 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田玖满脸愧疚,嗫嚅了半天。 狠下心来道: “甘队长,您放心!待总兵大人醒来,我们一定把您的委屈和他好好说一说,您远在他乡的家人,我们也会派人去关照一二的。” 真的是太为难他老田了。 怕脸上的情绪不够真切,说完话就耷拉下了脑袋。 甘明兰咬牙切齿: “罢了,罢了......以我一己之力换得关西七卫的安宁,这个委屈我受得!” 话落,头也不回的骑上了她的马就走了。 苏日勒格等人跑出了三里地后,刚刚苏醒过来的熊总兵才被胡人丢在了地上。 他的手指着甘明兰的方向,嘴里苦涩嘶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酝酿了半天,只艰难吐出一个字:“甘......” 甘什么甘! 回应他的是马蹄掀起的阵阵黄沙尘。 一刻钟后,田玖等人找到了熊总兵。 “您没事吧?来,赶紧喝一口。” 熊总兵哪里顾得上喝水,他指着西边的方向,怒目而视。 田玖笑着道:“您还不知道甘将军的本事?她刚才给了打了个手势,胡人这是把狸奴请到了耗子洞里。” 火州将军也在一旁吹嘘: “您不知道吧?这些胡人给咱演了一出好戏,一边和咱交换人质,一边勾结了五万罗刹人想从雪山绕去哈密城,几天前撞到了甘露川那三千先锋营的手里。结果,您猜怎么着?” 熊总兵真是一波惊吓未完,又被惊了一次。 喉咙如小刀在割。 他灌了一口水,用眼神示意对方赶紧说。 田玖就接话道: “先锋营的人胃口都好得很,去了多少,就能吃多少!为了给那几个小子取解药,我就去了一趟甘露川。 说是那一夜他们在山里围猎来着,罗刹人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要是白日开战他们哪能这么顺利,也就趁着对方不知他们的底细和藏身处,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鼠大王和甘将军在期间也是大杀四方,等到天亮后打扫战场,统计后得出了近五万具尸身留在了山沟沟里。” 熊总兵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胡人这一手骚操作。 但一想到,甘露川真的挡住了罗刹人的偷袭,也是止不住的骄傲。 终于艰难问出声:“伤亡......” “您安心,先锋营的人只有四十几个中的枪伤比较严重,轻伤的有二十几个,还有三十几人是火铳炸膛被炸伤的......” 这个战绩,简直不要太漂亮。 火州将军听到这里都艳羡不已。 他们的驻军被疯马踩踏伤亡了小一千人,关键时刻,还让对方拿了熊总兵当人质。 心里如封了口的窑炉,闷着烧。 第350章 天赐良机 说好的送一程。 这一送,就送了半个月。 都已经走出伊里河谷了。 甘明兰表现出来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到如今双目能喷火。 苏日勒格紧绷的神经,在伊里请求首领给补充了三千兵力护送后,才算是松懈了下来。 今日晌午,阳光正好。 他给甘明兰带来了一条刚从烤架上取下来的,鲜嫩焦香的烤羊腿。 甘明兰没有和食物作对的意思。 再生气都表现得很是理智。 给什么吃什么,饭量堪比男人。 见她吃得香,苏日勒格颇有兴致的与之聊天:“也不知甘娘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谈心? 交友? 耗子还能猫拜年! 甘明兰:“食不语!” 少年人也不觉尴尬,就这么看着她一口接一口的炫完了一条羊腿,又接上了自己的话题。 “甘娘子,我以为我们至少算得上朋友,朋友之交不该坦诚以待么?” 都什么毛病! 他是不是对汉语有什么误解。 现在他们可是敌对势力,你死我亡的那一种。 甘明兰懒得和这小子絮叨,皱着眉头问道: “朋友,你先坦诚告知一下我,你们服下解药这么些天可有效果?朋友送别,可没有一送千里的!” 苏日勒格被怼得有些心虚。 避重就轻向来是他擅长的: “呵呵,甘娘子你别心急呀!即便确定解药没有问题,我们也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千里单骑回去火州的吧? 万一路上被那些游牧部落掳了去,你们的总兵大人以此为借口打到莎车来,我们也百口莫辩啊!” 甘明兰:装什么大尾巴狼,还真以为你们老巢又远又安全,邶军想打也打不过去呢? 她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对方的虚伪: “你们这不是有三四千护卫么?随便派上百八十人送我到委鲁母就行。” 苏日勒格理直气壮: “不成不成,别看这里的大漠和草原都属于汗国的领土,但那些部落首领也不怎么听从王令。我们一行这么些护卫,都不见得能不见得能毫发无损的回到王城。” 甘明兰当即做出一副暴走的模样,恶狠狠的威胁道: “说来说去,你这是要强留下我?就不怕我一把毒药下去,把你们全都送去见真主!” 她的眼睛本就是猫儿眼,怒气上涌时,圆眼里更显得水润有光泽。 脂粉未施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层红霞。 明明是在暴怒中,但苏日勒格只觉得以往没有什么情绪的冰山美人正在火里消融。 神情生动得,他都舍得眨眼。 美艳至极! 十六岁的少年郎,再是聪明,再是心智成熟,也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甘明兰眼里的怒气凝结成了实质。 好嘛。 冰山化成了沸水,能烫死个人。 苏日勒格按捺住心头的异样,稳了稳心神,好脾气道: “甘娘子请放心,除了诚心诚意请你送我们去莎车,再不会强迫你做一件你不乐意的事。 我相信以你的脾性,想要毒死我们一路就有无数下手的机会,之所以没有下毒,一定是感受到了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 话说,我有一位学问颇高的汉人师父。他此生最推崇的医者就是药王孙思邈,不仅敬佩其高超的医术,还有其宝贵的医德。 还记得药王最有名的一句名言。人命至重,有贵千金!” 甘明兰腹诽:难怪汉话说得好,还有专门教授儒学的汉人师父!想拿医德绑架我? 可惜老娘真不吃这一套! 当即表示: “邶国人的人命,确实重于千金。但你要是在当前这个环境下绑了药王去你们王城做客,他老人家还能有这般好脾气?” 话赶话说到这里,还让人怎么接? 不欢而散! 在这之后,苏日勒格估计也害怕甘明兰给他们投毒。 取水、狩猎、烤肉等,都离她远远的。 甘明兰数次嗤之以鼻。 惹得少年对她想要亲近,又亲近不起来。 总算得了安宁。 她面上表现得一副随时暴走的臭脾气,心里高兴得要命。 西征伐胡目前最大的困难,不就是路不熟么? 现在好了,带路党许是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妇人看在眼里,走的什么城池,过的什么峡谷,都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 也不对。 或许,这些人就没有想过,她到了莎车还能有逃走的机会! 啧啧,天赐良机也! 却说,这一头。 熊总兵回了哈密城后,对胡人用一万多匹疯马糊弄他,且拿他当人质的行为发了好一通脾气。 之后信誓旦旦:“明年,只要再给本将军准备一年的时间和垦荒屯田,本将军就能带兵杀到胡人的老家去。” 众将军千呼百应。 西征士气很是高昂。 燃过后。 老调重弹:“没有胡人赔偿的粮食和牲畜,年后又该怎么办?” 众将军:真真是愁死个人!甘将军要在此就好了! 甘露川。 自家将军送药去,一去不复返。 亲兵小子们蔫头耷脑提不起精神来。 先锋营的队员们要不是甘明兰让鼠大王帮着带了一封信回来,差点就要带人追去莎车了! 古千夫等人把信上的那段话,翻来覆去的研究。 “胡人不放将军回来,将军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吧?” “就是这个意思哩!要不然,以咱将军的脾气,被掳的头一天就能送这群人去见阎王。将军先前同胡人谈判时用的身份是医护队队长,对方要是拿她当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懂医术的大夫,更不会对其设防啦。” “哎,难道你们都不担心吗?” “担心甚?担心将军的医术半路被胡人识破了?” “不不不,识破了有什么要紧的!直接把那些胡人全杀了就行,昂是担心,将军此番去了莎车,会不会在人家的地盘上搅风搅雨?万一,她把西征的活儿都干完了,哪里轮得到昂们哟。” “去去去,你个王八犊子就不盼着点好!将军一个人再是能耐也杀不完一个王城的人呐!更何况,她一个人能搬走多少金币?” “......” 第351章 王二小过年 边城。 自从关西治疗疫病的大夫们来了后。 怀庆府、边城五大卫所的一万多个患者,全都被转移并隔离到了某个军屯里。 离这个隔离点比较近的住户们,前些天还清楚的听到里面孩子的哭嚎声。 之后,就是一年安静。 孩子哭家属闹心。 但至少证明娃还活着呀。 一声不吭反而更令人忧心。 家属们很想进屯子里探病。 不好意思。 大夫们说:隔离点只进不出,且蛤蟆瘟也不是不会传染成年人。 不让进,也没人给军屯外面的患者家属们通报病情。 就是患者家属们煎熬不煎熬? 日盼夜盼,就这么苦熬了十来日。 前天夜里终于有消息传出。 让家属们今日一早来接孩子回家。 蛤蟆瘟这种传染病,只要家里或邻居家有娃中招,没几天就能把家里所有没成丁的兄弟姐妹传染一个遍。 所以,家属们送出去的不是一个娃,而是所有娃。 再是能生,养娃不易呀。 这不。 初冬的清晨,穿上厚棉袄寒意都在往皮肤里钻。 尽管冷得冻手冻脚,隔离点的军屯门口也挤满了患者家属。 谁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心疼。 九成九赶来的都是妇人。 有那相熟的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家进去了几个娃?囤里通知的时候可曾说过给治好了几个?” 大同小异。 都想打听一些不同的说法。 相熟的赶紧告知: “昂家两个小子和两个闺女都染上了这个瘟病,幺儿被送进去之前,脸肿得和炊饼一样高!说实话,这种情况要是救不活,昂真不怪人大夫没本事。孩子他祖父平日最宠这个小的,三天没进一口米喝一口水,亲手给打了一口小棺材......” “嫂子哟!看您这眼睛和我一样也是快哭瞎了吧!我家老大比你家老幺还要凶险,他是在昏迷的第二日被送进去的。孩子他爹天天劝我宽心,说甚么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我这眼泪就是怎么都擦不干,这十来天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两人说着说着,执手相落泪。 一旁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听得很是心酸,连忙安慰两人: “两位大妹子,你们莫要太忧心,昂家大儿在这个军屯外头轮值,可从未听他提过里面有死孩子的。” “大姐你说甚?难不成全给治好了!” “没痊愈,可不敢放孩子们归家呀。” “哎!昂都不敢想有个什么不好的,好不容易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几个娃养到能帮着家里干活的年纪,再熬几年都要娶媳妇了......” 妇人们现在都听得泄气话,相互打气,相互安慰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隔离点的栅栏门缓缓打开: 有妇人高声呐喊:“出来了,出来了喂!” 七嘴八舌说话的众家属们定睛一看: 哟,打头跑得最快的,不是谁家那小子吗?十几天前可都是躺着被人抬进去的,如今不仅是被治好了,好像还长胖了些。 难道蛤蟆瘟痊愈后,还有长胖的这个后遗症? 孩子们十来天没见过亲人。 在人群里找到亲娘自然是一番亲香。 仔仔细细被亲娘给摸了一遍。 有那性子急的娃们,路上就巴巴的给亲人讲起了在里面治病的过程: “关西来的大夫们人医术可好了,亲自给昂们熬汤药!那药汤子也不是很苦,敷在脸上的神仙掌汁液最舒服,冰冰凉凉去热效果最好,还带着一股子清香哩。” “胖了,昂昨晚泡澡前脱光了称过重的,比去的那天胖了五斤!吃的啥?反正每顿都有红枣小米粥,只要能吃得下,三顿都能管饱!” “不是不给咱吃肉,人家大夫们说羊肉是发物,得这个瘟病不能吃,只有喝粥最不妨事。” “昂才没哭哩,就三弟进去的前几天,天天哭、顿顿哭!还是有个大夫说,只要六岁以内不哭的娃,每天都给发一把葡萄干。西域的葡萄干可甜了,三弟吃过一次就没再当哭包啦!” “谁没治好?都好了呀!反正昂们那屋和隔壁两个屋都活着哩!” “娘,昂成丁后也要去关西当兵,大夫们说,关西有吃不完的大尾羊和葡萄,就连治蛤蟆瘟的那味药也只有火州才能种活呢......” 妇人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又打听了邻居家的孩子们。 最后发现,送进去的一万多个孩子真是没一个丢小命的。 关西来的这些大夫,医术是真好啊! 神仙掌,也很好。 发现这味药的甘将军,就是好上加好。 赵牧云就发现了。 自从这个以往没得治的蛤蟆瘟被治好后,向他提出想去关西九卫戍边的百夫长,一夜之间数量就突破了一百人。 人家的理由也很充分:关西来的大夫和甘将军,对他们全家有再造之恩。 恩情大如天,得还啊! 大胡子亲兵都被这些家伙给气笑了:“是不是觉得咱们在边城,建功的机会太少了啊?” 赵牧云也是愁得不行: “想打仗立功还不容易?现在天下哪里还有安宁地!幽州王那边的女真部落最近也是频频扰关,听说他们的首领要与鞑靼王庭联姻。到那时......” “王爷!漠北鞑靼王庭就是联合女真部落出兵,也没多少兵力了呀?” “不出兵,他们还可以出马、出羊和出粮!又或者给女真部落带路,领着对方从他们的地盘上过。” “去年以为今年的日子会好过,到了今年才发现,一年更比一年难。” 边城大营难。 商都更难。 继商贾和小吏们离开商都后,文官集团和权贵们都在打退堂鼓。 净军首领从各大寺庙缴获来的香火钱和粮食,除了往皇宫里送就是填满阉人们的口袋。 哪怕已经把皇宫的库房都塞满了,太后娘娘和摄政王也没想过要把这些分出去。 今年就有半数的田地没有耕种。 鬼知道。 农人们明年、后年会不会继续弃耕? 得罪了天底下的和尚,皇家已经付出了群嘲的代价。 那就更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352章 你来,我往。 有人觉得这个朝廷彻底没救了。 举族从商都撤离。 也有离商都两三百里路内的人,带着家族里的数个孩子,奔着商都而去。 这个时间点来商都为的是啥? 天底下还能有比皇宫里御医们更高明的大夫么? 答案是,真没有的! 本县本州府的大夫,都对蛤蟆瘟束手无策。 但凡家底不薄的家族,当然要为自己孩子争取最大的生存希望。 他们来了。 数十个家族,带了上百个得了蛤蟆瘟的孩子来了。 皇宫里如今的主子就三个。 太医院早不复以前的风光。 一年半载见不到一回主子的面,没有赏赐那点俸禄够干啥? 好些个御医不是挂靠在某些医馆做大夫,更有甚至自己家族本就是开医馆的。 患者们都迷信御医头衔。 哪怕他们的诊金是普通大夫的数十倍,也是问诊者趋之若鹜。 这一天,就有人出了十两黄金请宫里医术最好的一个黄姓小儿科御医,上门问诊。 患者在哪儿? 外地人,住在客栈里的! 好嘛,看在十两黄金的面上,御医真去了。 一进客栈见到五六个相同症状的患者,黄御医就直呼不好。 对着患者家属吹胡子瞪眼:“这样的瘟病,你们怎能一路带着跑?真是害苦老夫也。” 他在宫里当差,接触过这样传染性极高的患者,短时间内是没法伺候小皇帝的。 “求您救救我们全家族,这些个孩子大的才十二岁,最小的不过三岁龄,请您老放心,不管最后治成什么模样,我愿意再付一百两金做诊金。” 一百两金是一千两白银! 这得出诊半年才能挣得回来呀。 黄御医一本正经: “诊金不诊金的无所谓,商都已经是好些年没有发现过蛤蟆瘟了,老夫倒是想看看宫里的一些药方得不得用。” 最后,黄御医就让随从帮着去太医院给请了病假。 黄御医不知道,在今年的七日内,他有七个同僚,也是出了宫后就短时间内回不去。 作为御医,都知道这样的疫病须得隔离。 也不敢嚷出来,怕给百姓造成恐慌。 求医的患者家属们都属于身家比较挺殷实的,索性都把客栈的院子包了下来。 大门一关,足不出户。 该会没事的吧? 蛤蟆瘟这样的大疫之症,宫来还真有十来个清热解毒的方子。 用这个方子两剂药下去还不行的,就换下一个。 对年龄上了十周岁的,药剂量可以加大一些。 年龄越小的患者,就越麻烦。 只能缓着治。 如此一来,药效就不显着...... 总之。 一通折腾后,是几家欢喜、几家悲。 御医和患者们不出院子,但客栈每个饭点还得给他们送饭食,送茶水,甚至是帮着熬药的呀。 于是乎,蛤蟆瘟病毒很快就从这些客栈里在商都蔓延开来。 更不幸的是。 有个客栈的白案师傅做的某个糕点,出名到宫里的小太监们出宫都会帮着捎带几斤回宫去。 太监不混到总管以上,可没有独立的住所。 一个大通铺上睡了十几人。 人传人。 很容易。 小太监们身上的病症还没有爆发出来时,就有人与小皇帝宫里的奶嬷嬷有了接触。 哪怕是在皇宫内。 也没有奶嬷嬷在抱小皇帝之前,需要让其全身消毒的道理。 三天不到,小皇帝他就有了明显的症状。 五更天。 太后娘娘都还未起床,就听到跪在地上的太监总管给她报告了一个晴天霹雳: “你,你个狗奴才,你说什么?” 太监总管大冷的天额头冒着瀑布汗,面色上覆了一层死灰,垂着头小心翼翼道: “娘娘,皇帝陛下怕是有些不好,脸上烫得吓人......” “传御医,快传!把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给哀家叫来。” 来不了,真来不了。 太监总管在发现事情不对后,第一时间就打发了人去太医院请儿科圣手。 但是:“宫里最擅长儿科的那七个御医,在七天内都陆续请了病假。” 玉玲珑吃人的心都有了。 她猛的掀开锦被,抄起床头的玉枕就往太监总管的脑袋上砸去: “太医院的儿科御医胆敢集体请假?请的什么假?他们就是病得起不来床,又或是死了爹娘,也得给哀家麻溜的滚回来。” “嘭”的一声巨响。 玉枕砸破了太监总管的额头,应声倒地。 血从脑袋上汩汩的流了出来。 一个屋子伺候的宫人吓得战战兢兢,赶紧唤去出宫去宣太后娘娘的懿旨。 天还没有亮。 宫里就乱了套。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摄政王不在宫里。 在宫外滞留的黄御医,很快就被宫人找了来。 宫人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可不像是为宫里的太监或宫女请医的。 黄御医赶紧给对方塞了一锭金子,打听情况。 一问,心里大叫完犊子了。 天塌啦。 宫里年龄最小,地位最高的主子出了事。 两颊发烫又肿胀,疼得嗓子都嚎哑了。 这不是蛤蟆瘟,又是神马? 随即而来的就是无尽的害怕。 这七天,他就没把患者家族里年纪最小的两个孩子给治好! 让他给,一岁不到身体本就不算康健的小皇帝用猛药? 那是个什么后果! 治坏了,算谁的? 但要照着药方缓着治,大概也拖不过七八天的。 横也是死! 竖也是死! 有没有法子可以避免一死? 可能是给的好处费真的很足,宫人长叹一声给指了一条明路: “黄御医,你跑吧,趁着天还没有亮,给守城门的塞多一些好处费,把你们一家子全都给带走。” “那您回去,要如何给太后娘娘交差呢?” “咱家还回去做甚?宫里那位小主子要是真的治不好,摄政王铁定会让所有人给小主子陪葬的!黄御医,您告诉咱家一句实话,治愈的机会大不大?” 黄御医缓缓的摇头。 “那还说啥?赶紧跑路的吧。难得你如今不在宫内,又难得人还在外城。只带上细软和粮食,逃命去吧!” “天下之大,老夫能往哪里去?” “是幽州去不得,还是问不到边城在哪里!” “......” 第353章 你好,莎车! 西北王赵牧云还不知道。 继一批商贾之家在来投奔他的路上后,就连商都的御医都把他当成了可以抱的金大腿。 知道了,会怎样? 那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啊! 整个关西九卫明年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屯田。 戍边要边军。 屯田也要劳动力。 听熊总兵说,正在修建的哈密新城,那十二万移民的壮劳力根本不够用。 要把关西九卫恢复到大唐时期的繁荣景象,真是去多少人都不够用的! 他直接给金州关的守城将领下了一道军令:“凡是过渡口的移民,多多宣传一下关西九卫的现状。” 熊总兵:“......” 也不是不能来,但能不能缓着些来? 全军现在都在为开春后的粮食和种子发愁。 时间不因这些愁苦而停留。 甘露川。 因为罗刹人的那一场突袭,甚至还加快了建设的速度。 没有砖瓦可用,城郭就别想建了。 但唐朝留下来的遗址城墙,咱可以先给它复原呀。 就用新挖的黏土来垒。 外城。 瓮城。 马厩。 都先给圈起来吧。 从罗刹人那儿缴获来的战马。 这些天把先锋营的队员们给忙坏了。 甘露川卫所的标配是,三千匹马和三千兵丁。 他们凭真本事得来的战利品,给熊总兵送去了一半,还留下了六千多匹。 加上标配的马,要在下雪前给准备好带棚子的马厩和足够过冬的草料,还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幸好,狗米草的枯草,马儿和羊群都爱吃。 不少人立马就意识到了这种牧草的好。 人畜可分食! 与此同时。 雪地靴作坊也正干得热火朝天。 两百多个亲兵军属们。 从一开始一个人独自做完一整双靴,到后头每人负责一个工艺环节。 分工协作后的效率,直接提升了几倍。 在哈密新城干活的移民们,担忧冬日室外温度太冷而停工时,作坊的军属们就怕今年的冬天不够冷。 到底冷不冷? 虽不是胡天八月即飞雪。 但关西九卫除了有火焰山的火州,在入冬的第一个月的下旬,就连着下了五场雪。 虽然雪不算大。 但极其刺骨。 沙尘暴里伴着雪,别提多遭罪了。 只作业了两个月的哈密新城,已停工。 一支从几个卫所抽调来的军属,组成了万人采炭队,就在这些移民们撤离后,次日开始了露天采炭。 铁器坊为了明年的春耕开荒,几乎是十二个时辰在作业。 冶铁,需要大量的石炭。 各卫所也需要石炭做燃料。 好在这个露天石炭矿的炭层很浅,人均每天能挖出五百斤到八百斤不等的量。 白天一万矿工拼命的挖,夜里就有由三千军属组成的运输队不间断往各地送。 没过几天,各卫所就用上了石炭取暖。 你要问冬天住地窝子好不好?如今的日子能不过? 移民们会眉飞色舞的告诉你: “只要在灶眼里填满一灶的石炭,整个地窝子里一个晚上都比春天还要暖和。” “再买上几根羊棒骨切上几个恰玛古(又名蔓菁、狗头芥、变萝卜等)往灶台的锅里一丢,早上醒来,老人孩子都能喝到香喷喷的骨头汤。” “要昂说,把茅房建在隔壁的这个主意才叫好哩!只要每天勤快些把马桶里的污秽往化粪池里倒,也没甚不好的气味!” “对呀,我以往在老家的时候,最不爱在冬日里半夜起来去茅厕里尿尿,冻屁股呢......” “这样安稳的日子还不好过,就该天打雷劈了!兵老爷们给咱家里的爷们和小子们都指了赚钱的好差事,一来给免费看病,还分了免费的地窝子给咱住。” “还让咱赊了爷们们的工钱做家用,过去几十年,就是过年家里都没有天天喝过羊肉汤呐!我家三口劳力在工地上,赚的工钱照现在的物价,能用到明年春。” “到了春上,哪哪儿的野菜不活人?一路逃难什么样的日子没过过?如今,正是咱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啊!” 是啊,老人孩子和妇人可以安心在热炕头上猫冬的日子,还不够好么? 上了年纪的,最离不了热炕头。 孩子们却是不怕冻的。 圆圆小朋友哪怕住了一个多月的地窝子,还是没能习惯这黑乎乎的环境。 娃每天睁眼,就要出门去。 看到枯草上的雪,高兴得吱哇大叫。 终于,她学会了说第二字:“娘!” 娃会喊娘了,可娘现在在哪里呢? 甘明兰连着打了一长串的喷嚏。 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 嗯,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苏日勒格听到动静,又来给甘明兰送殷勤。 “甘娘子,再过两天可就要抵达我们的王城莎车了。” 看出来了,你那眼里眉梢都带着归家的喜意。 甘明兰难得的给了对方一个好脸色:“作为朋友,那你是不是要尽尽地主之谊给讲讲你们的王城?” 讲,当然要讲,还得往好里讲。 “莎车城前身其实就是莎车国,在历史上曾经叫索介、苏薤,它位于整个西域最大的绿洲——叶尔羌绿洲上。 在这片绿洲上,有莽莽昆仑,滔滔叶河,地土沃壤,稼穑殷盛,林树郁茂,花果具繁。 作为西域最早建国的国家,在两汉交替时期曾称霸整个西域。 莎车国有一任国主在中原作过人质,他回国后就用汉文化教化国民。后来,大唐玄奘大师还在莎车国讲经三日。 所以,尽管莎车成为了我们汗国的国都,汉文化在这里仍旧备受推崇。莎车不仅有西域最大的绿洲,附近还有着名的玉石之乡——和田......” 好家伙。 人家从莎车国与汉朝的渊源给你说起。 一边告诉你莎车这片绿洲有多富庶,一边告诉你这里和汗朝在数千年前就有了渊源。 中原文化,包括你那一手医术,在咱莎车城很受欢迎哩。 甘明兰:“......” 两日后,她终于看到了那座藏在苍茫的大漠和戈壁间的王城。 土黄的城墙,浅蓝色的穹顶。 精致的镂空花纹,随意穿梭在长廊、楼阁、花园里。 好一个穿越时空的建筑艺术。 莎车,你好! 第354章 方向 惜花殿。 玉太后正对着一帮御医大发雷霆: “都干什么吃的?用了三剂药竟然还没去肿?” 御医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院正硬着头皮回道: “太后娘娘,主子年岁太小,臣等不敢用猛药啊!” “那你们倒是换个温和又有效的方子啊!还跪在这里作甚?三天,哀家最多给你们三天时间!” “臣,领命!” 御医们叩首,匆匆离去。 不多时。 太监总管躬身低头进了大殿: “禀娘娘,奴才刚得了确信,有三百多个小太监和几十个小宫女双颊肿胀、高热,多半......多半也染上了瘟病。” 听到这里,玉太后花容失色,大喊着: “扔出去,统统给哀家扔出去!让御医们把宫里所有伺候的人都检查一遍,但凡有点疫病迹象的,都不要留......” “一个都不留?” 种药材的皇庄管事听到指令后,愕然。 他看着那一车车被送来昏迷不醒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心不断的下沉。 尝试着为这些苦命的孩子们争取:“只是染了疫病,多给灌上几剂清热解毒的汤药,说不定还能治好呢!” 额头上缠着砂布的太监总管,不耐烦道: “他们都该死,就是他们从宫外把疫病带回去传给了小主子。太后娘娘如今的心思都在小主子身上,等她缓过来......” 太后娘娘那暴虐的脾气,就连皇庄的管事都没少耳闻。 太监总管又道:“给他们一个痛快,总比被折磨致死强。” 是啊! 这些半大孩子都是夜里中了迷烟,被抬出来的。 睡着了,大约就感觉不到痛的吧? 他们的小命,无足重轻。 皇宫里那位小主子,哪怕还不足一岁,却有整个邶国最好的医疗资源。 药材那都是全国上贡最好的。 太医院院正领衔医疗组,他和几个儿科御医在小皇帝确诊后就再没了休息时间。 一个时辰,得问一次诊。 汤药都不假手于宫人。 如此精心呵护,三天过后,小皇帝的病情一点都没有控制住。 口腔内隐隐有了化脓的迹象。 最差的一种情况发生了。 院正跪在地上请示太后:“如果不加大汤药的剂量,唯恐,唯恐......” 玉太后双眼红肿,她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大喘气,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唯恐怎样?” “怕是熬不过三天了!” “......加大剂量就能治好?”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半晌,太后娘娘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准了......” 几个儿科御医在计量上辩论了许久,终于定下了最后的方子。 太医院院正亲自抓药,亲自煎...... 一碗温乎乎的汤药被灌进了小皇帝的嘴里。 半个时辰后。 陷入昏厥状况的他,终于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接着就被疼醒了! 听到孩子的声音,玉太后在殿外焦急的问:“如何?” 院正擦着额头的汗,出来回话: “娘娘,见效了!” “好!很好!你们要是把皇帝给治好了,哀家重重有赏!” 院正可不敢贪功,他小心的斟酌着措辞: “像这要剂量的汤药一般适用六岁以上的大孩子,但小主子要是吃完这一个疗程,怕是今后的脾胃会十分虚弱,十岁之前,都得小心养着。” 脾胃虚弱? 那也比没了小命的好! 玉太后挥手: “宫里御膳房养着那么多个厨子,难道还做不出适合主子吃的膳食来?” 院正:您要这么说的话,那咱就心里有底了呀。 小主子的命是命。 御医的命也是命。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 在给小皇帝连着服用了猛药后,其口腔内最令人忧心的化脓现象终于得到了缓解。 红肿硬邦邦的双颊也有了软化的迹象。 对症了! 真的对症了! 御医们还在忙活,他们要把诊断和用药剂量和方子的变化记录下来。 在小皇帝没有彻底痊愈之前,是出不了宫的。 他们出不去。 宫外的百姓们快抓瞎了。 就这么短短的十日内,有数百起未成丁的孩子病了。 患者家属们带着孩子跑遍了商都还在开业的医馆,大夫们竟都给不出一个有快速见效的好药方! 治了。 没好! 病情还有加重的现象。 患者家属和亲戚们出门帮着打听: “请问那个儿科圣手黄御医哪儿去了?他家传了五代的医馆怎么说关门就关门啦?” “不对啊!十来天前都还开着的!我家小孩高热、全身疼痛、吃不下饭,就上他们家开了一剂小柴胡汤,很有效果的。” “这回孩子们得的可不是风寒,人家回春堂的大夫说,这是蛤蟆瘟,春冬两季最容易传染的。” “呜呜呜......竟然是蛤蟆瘟?那我家两娃还能被治好吗?” 能治不能治的,普通医馆大夫都是照着清热解毒的方子来开的。 商都离西北太远了,消息传递不及时。 但第二波移民在靠近临洮府的时候,也出现了孩童染上蛤蟆瘟的情况。 就在家属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对面的金州关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说是找到了一种能治疗蛤蟆瘟的特效药。 该药就长在关西九卫的火焰山上! 这些移民和头一波逃难的移民不一样,人家都是带着家产上路的。 有人就带上重金去知府府上求药了。 知府大人双手一摊: “第一批药全都送去了边城,下一批估计还要十来天才能送到金州关!” “大人,那个什么神仙掌是真的有疗效吗?” “真的有效!在你们前头就有难民跑去了关西,他们就有人得了蛤蟆瘟,还是一位将军幼时在商都求医,得知了这个药方。” “好!真好!我家孩子有救了!但是大人,孩子的病等不了十天呀。” “那你们现在就让人骑上快马,抱着孩子往关西去吧。路上,遇到送药的关军你们就买上一些,应该不会卖高价的。” “谢谢大人指点......” 当即就有不少患者家属听了劝。 马车的速度跑不快,只能让家里粗壮的奴仆带上病重的孩子,一路往关西的方向狂奔...... 第355章 政变 莎车城。 哈斯巴仁和忠顺王等人,先于苏日勒格归国的这些时日,在王庭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邶军的实力,再次具象化。 忠顺王作为与邶军打交道最久的王爷,他很是客观的评价对方: “去年的圣战打了邶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实际呢,汉人在河西走廊一路东去都有关口和天险可守。 他们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歼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的圣战士想要荡平西北所有的关军,自损八万、甚至是十八万都不见得能拿下。 本王去年得到圣战士们兵败退兵的消息时就在想,邶军擅长守城,他们的骑兵数量应该不多且实力也不算强。 硬碰硬的话,在大漠里、在戈壁滩上,我们的胜算是不是能有七成以上? 今年对方来了关西且有了防备,二十五万兵马甚至还有五万精锐都被人拿下了!就拿一个多前那五万罗刹人来说,他们计划的不是偷袭哈密城么? 结果偷着了么?在我们经停伊里的时候,只看见了数十骑溃逃的败兵。这说明什么?” 忠顺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邶国国运还能延续几年不知道,但其边防实力还在,且称得上强大。打不过,咱得认清现状! 老将军哈斯巴仁,看待问题的角度又与忠顺王不同: “臣承认邶军确实能打、实力不俗,但臣以为,邶军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那位关西总兵在关押臣等期间,还常去牢狱里找臣闲聊。 他多次强调关西如今的驻军和军属有二十几万,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从关内迁来关西垦荒。 他想表达的意思臣懂,就想说邶军扎根关西的决心有多大,今后的关西会很难打。汗国若是与之和平相处,通商互市才是长久之道。汉人就惯爱用这种,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糖果的手段。 但是,汗国凭什么要把关西九卫拱手让给他们? 难道真没有机会再抢回来吗? 又是关军、军属,又是难民的! 就关西那地儿有几块绿洲上种了粮食? 臣推断,邶军就是把关西所有的粮食和牲畜都收刮干净,都不够这几大十万人吃到明年春的!” 所以呢? “所以只要能管住商道,不让各部落把富余的粮食和牲畜卖去关西,关西人越多,日子就不好过。 难民本是奔着活命来的,假如来了肚子都吃不饱!那人家还留在大沙漠和戈壁上做啥? 哪怕邶军把这些难民强留下来垦荒。庄稼从种下到成熟,不要好几个月的么?所以啊,从现在到明年秋收之前,汗国未必就没有反击的机会。 再说了,我们在火州有探子啊!到时候可以让邶军先内乱起来,再趁乱杀个回马枪......” 老将军的提议,有人听了很振奋,也有人觉得不会那么容易成事。 王庭上出现了两个声音。 主战。 主和。 主和的白帽派以为: “对方实力如何先不说,就汗国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培养出一批能打硬仗的圣骑士,至少需要五年之久。 这五年内,咱不与邶军硬碰硬,反正委鲁母和火州已经被他们占了,索性就把两地割让的国书送在明面上!” 其实汗国也没那么好面子的,是吧? 就让邶军留在关西多多的屯田,多多的存粮,多多的生娃,养个三五年的,咱再去打秋风也不迟呀。 代表主战黑帽派的哈斯巴仁却坚持道: “只要截断通往关西的所有商道,到时候再发动各部落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为圣战士们复仇。五年时间太久了,一旦对方在关西扎根下来......” 那人家就有人口、有粮食,接下来肯定会搞基建,建关口,建城池。 到时候把炮台往这些地方一放! 圣战士们的肉体凡胎,怎能扛住火器? 白帽派当场发难: “老将军说得轻松,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但您拿什么去发动?那些为大军运粮的牧民们,大多已经回了部落。他们是见识过邶军实力的,您要是前脚征召他们,信不信他们就敢连夜举族搬迁!” 哈斯巴仁:“......” 他还真没有这个把握。 或许和复仇相比,这些牧民们更想活着。 其实,这么多人质包括一个亲王,能顺利的活着回来,也是王庭大部分人没意料到的。 哈斯巴仁这小子,真有能耐。 感慨归感慨。 一场耗费了巨大财力物力,几乎败光了家底的战争,确实需要一个责任人! 白帽派不满足于老将军一力承担。 剑指黑帽派代表之——现任国主。 在指责对方没有能力做好国主的同时,白帽派大力举荐与之观点一致的忠顺王为下任国主。 亲兄弟又如何? 一个有高贵血统且愿意让国民休养生息的国主,才是最适合当下的! 七日后。 王宫里发生了政变。 两派的私兵上演了一场血拼。 最终,白帽派取得了胜利。 前任国主以及他们的子女们,都被囚禁了起来。 接下来,黑帽派的大臣和贵族们也遭到了一轮清洗。 老将军哈斯巴仁全家下了牢狱,要十日后新国主即位后被砍头祭天。 莎车城其实不大。 喀什葛尔汗国的王宫占了内城五分之一的面积。 政变是从外城杀进去的。 通往王宫最繁华的一条主道上,石板路都被染了颜色。 空气中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甘明兰等人就是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进了内城的。 苏日勒格刚进城就脸色惨白。 他当即让心腹把甘明兰安置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 交待几人务必要看守好对方后,就步履匆匆回了家。 天牢都困不住异能满级的甘将军。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了! 她这一路还在担心,那些被解救的人质会不会在前面等着他们。 哈斯巴仁父子三人,只以为她是医者。 但忠顺王和他的几个大妃,可是知道她先锋营将军身份的。 再装下去,被叫破身份是迟早的事。 反正她来莎车的目的之一,已经实现了。 一刻钟后,她果断溜了。 第356章 看热闹 亏得甘明兰跑得快。 也没想再利用苏日勒格这个毛头小子干点啥。 前脚刚跑,安顿她的小院后脚就被白帽派找了来。 守着这个院子的十几个私兵,死前是真没想到,他们没有死在火州邶军的手里,却死在了家门口,死在了派系斗争里。 白帽派在寻遍整座小院再没有发现一个活口,走前朝着院子里扔了好几个火把。 屋顶上的干草很快就烧成了一片。 刚调头跑过来的苏日勒格,远远的就看见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他想冲进院子里救人。 但是他的双脚仿佛生了根。 全家好几十口人都被抓进了牢狱里,说是会在三日后行刑。 他要是现在现身,家人就彻底没了希望。 他还要想法子救人去。 苏日勒格拼命的劝自己:一个女人而已,再喜欢,也比不上家里人重要。 狠了狠心,他低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却说这一头。 被他放弃的甘明兰,其实并没有跑远。 她溜到前院的马厩里,把马王藏进空间后,就顺着围墙翻到了隔壁的隔壁院。 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因着她的服饰和发型白天在外行走,明显就能看出是外地人。 在胡人的地盘上,她又不是嫌命长! 所以还是夜里出来活动吧。 趁天黑还有六七个小时,吃点东西美美睡一觉再做打算。 此时,空间里正热闹。 阿土大王坐在野马的头顶上,正仰着头看天。 随着它的视线过去。 神木树枝上,大金夫妻和金雕宝宝一家三口正交流着什么。 谁敢信,两个多月前还粉嫩的雕宝宝,就跟吃了膨大剂一样,两个来月时间就比来时长大了数倍。 它不仅体重长到了三千克,羽翼也已经丰满。 大金夫妻刚把它从竹筐窝里带出来,抓到了一根离地面约有七八米高的树枝上。 可能已经讲了半天的理论知识,雄雕说得不耐烦了,打算给孩子做了一个展翅起飞全动作的示范。 它的起飞很有力感。 又快又稳,相当丝滑。 遗憾的是神木空间的空间太小,不够它发挥,飞到高空直至受阻才又调头往树梢上俯冲回来。 好了! 三分钟,就完成了一整套动作。 幼雕它,看啊看。 两只爪子只把树枝抓得紧紧的。 人家就看。 不太想学。 雌雕发出低鸣,耐心的哄着幼崽。 它哄啊哄。 好话说了一箩筐。 幼雕还是半步也不肯挪动。 雄雕见不得幼雕那熊样,怒气上涌,一翅膀就把小家伙给扇了下去。 两王一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见幼雕,呈自由落体状。 “啪叽”一声。 落到了野马马王跟前。 马王对着地上的小家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幼雕一动不动。 甘明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情况。 还好,还好。 狗米草枯黄后,变成了一张厚厚的地毯。 那个高度,应该还摔不死雕。 稳坐马头的鼠大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吱吱吱......白吃了主人你那么多好肉,它应该就是吃肉吃多了,长太胖才飞不起来的!” “谁还能一学就会呢?大王,它才三个多月大,还没有成年呢。” 俩大王对这种废物幼崽,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幼雕可不知道被嫌弃了。 雕都被摔懵啦! 直到现在,它都不敢相信,被狠心的亲爹给推下了树。 雕委屈! 雕不是不想飞。 雕是还没准备好! 怎么能这么吓雕呢? 看到甘明兰这个熟悉的饲养员后,幼雕停止了挣扎,对着她发出了嫩乎乎的求救声。 “唧呀......” 细声细气的。 就和小鸡崽的叫声大差不离,萌萌哒。 甘明兰连忙把它从地上拎起来,带进木屋的餐桌上逗弄。 “唉哟,可怜见的。你怎么在落地前不知道挥翅膀呀?白长了这么大一个体格子。” “唧呀......唧呀......唧呀......” “是不是被你爹吓着啦?也怪你娘没把你这颗蛋生在春天,不然现在你已经是一只成年雕了,哪还会被我困在这空间里。” “唧呀......唧呀......唧呀......” 饲养员,你倒是给点肉吃吃呀! 幼雕尖着嗓子萌哒哒叫了半天,也没看见它那个熟悉的饭盆,整个雕失望透顶。 耷拉着小脖子,委屈成一个大团子。 它的饲养员转头就和大金夫妻叨叨: “现在外面太冷了,就让幼雕继续留在这里过冬吧,要是把它放出去,可能就被冻死了。好不容易才养得这么大,以后还指望它给我当信鸽呢。” 首航摔成这幅鸟样! 大金夫妻觉得怪丢面子的。 嘀嘀咕咕好半晌。 嗯嗯,以后不能当着这个两脚兽和那只厉害鼠教孩子。 万一两脚兽不在,幼雕掉下去被厉害鼠咬死了怎么办? 说给其它金雕听,人家都不相信。 它们夫妻自从撞到厉害鼠手里后,就再没有猎过鼠了。 怕得很。 怕遇到厉害鼠的同类。 当天夜里。 甘明兰带着鼠大王出了空间。 她穿着一身黑衣,还在外面披了一件带帽的黑色熊皮大氅。 一人一鼠在大街上做夜游神巡街。 亏得鼠大王的听力惊人,不多时,就指着巷子内侧一户人家表示里头有动静。 甘明兰从善如流。 她打算爬到这户人家的屋顶上听听“墙角”。 屋顶好爬。 墙角听了,却是白听! 半句畏兀尔语都听不懂! 只透过夜视镜,看见了黑漆漆的屋子里有十几个男人围坐在毛毯上,正低声说着什么。 奇就奇在这里。 也不知莎车的百姓有什么毛病。 甘明兰用了两个时辰把莎车城的民居都走了一遍,就发现男人聚集围成一圈夜谈的现象,还挺普遍的! 难道是伊斯兰教教徒在举行某种仪式? 不对! 手势和语言不一致。 那或许和主街上那些染血了石板有关! 得死多少人才有这个量? 一想到胡人的王城可能发生了某种变故,甘明兰顿时有了爱热闹不怕事大的闲情逸致。 她指着王宫的方向,低语:“大王,咱们进宫看看呗!” 看吧。 想去就去! 天底下就没有本大王去不得的地方! 第357章 来都来了 一个时辰后。 基于对阿土大王机灵劲儿的信任,被导航到了某个院子的甘明兰,手有点痒。 又想剥鼠皮了,是怎么一回事? 鼠大王对上它家主人凉凉的眼神,很是无辜: 不是要来王宫寻宝么?新收的小弟就在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它说有宝贝就一定不会骗本大王的! 甘明兰:所以,你新收的小弟认为王宫的厨房里有宝贝? 难道胡人王宫里用的餐具,都是拿金银和宝石做的? 阿土大王:“......” 它把主人的白眼转发给了小弟。 鼠与鼠简单交流后才知道,这只吃御膳房美食长大的老鼠说,王宫里的什么宝贝都不如大厨烤的鸽子美! 它们鼠类在王宫里最喜欢的地方,一是厨房,二是粮仓。 甘明兰能咋办? 来都来了,她倒是要瞧瞧,这些胡人大半夜的在做什么美味当宵夜。 厨房里烛火通明。 她瞅准了一个绝妙的隐藏点,就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这个王宫的厨房约莫只有两百平大小。 里面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一排六个大馕坑。 这是多爱用馕坑烤食物? 才藏好,她就后悔了! 一个厨子刚揭开了一个馕坑的盖子。 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波嗅觉冲击。 胡人可能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见惯不怪。 甘明兰这个外来户,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吞口水的声音。 待她看清楚对方从里面取出来的肉,才恍然。 鸽子! 竟然是馕坑烤鸽子! 一串串鸽子,被烤得焦黄焦黄的。 看着别提多诱人了。 香! 非常香! 实在是太香了! 是任何爱吃肉食的人,都无法抵御的一种油脂香。 几个身穿黑色长棉袄头戴白帽的厨子,正在帮忙出餐。 他们边干活,边用畏兀尔语小声的在说着什么。 还能看出他们脸上满满的喜悦。 厨子们确实很高兴。 新上任的国主大人对外透露。 他一去哈密城就是二十年,二十年里最想念的就是这王宫厨房里的这道烤鸽子。 是真的爱吃这个菜。 白天才吃了。 上半夜刚忙完工作,又点了这个当宵夜。 其实畏兀尔人是没有吃宵夜习惯的。 但王宫不是刚换了新国主么? 一个主子一个脾气。 想吃,就给做呗。 厨子们不怕麻烦。 怕的是现任国主不愿意麻烦他们。 宫里这些天正在大换血。 他们能留下来,凭的就是这一手烤鸽子的厨艺无人可替。 其实,做这道菜真心不麻烦。 鸽子肉都是白天腌制好了的。 挂糊送入馕坑里两刻钟就能熟。 烤好了,只管挑出那些色泽饱满,肉质最肥美的来献给国主。 剩下的,厨房里今晚加班的六人,每人都能分上一只。 厨子们哪里知道。 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六只烤鸽子就消失了。 连鸽子带盘子都不见的那一种。 值班的厨房小管事找不到鸽子,气得直骂娘:“谁干的?” 谁干的? 除了给国主送餐去的两人,剩下的四人包括小管事在内,都没离开过厨房呀。 “找!给我仔细找!” 翻箱倒柜好一通找,就连几个馕坑都举着烛火找了几遍。 骨头渣渣都没有一点。 其他三人坚定道:“不是我们自己人拿的!” 大伙儿真没有撒谎的必要。 不仅现任国主爱吃烤鸽子。 前任国主全家也都喜欢吃。 厨房里七天有六天都会做这道菜。 那鸽子烤熟了,厨子们不得先尝尝味道如何呀? 品相不好的,烤糊了的,也不会被浪费。 反正在厨房里干活儿的人,三五不时也能分到一只半只的。 经常吃,真没那么馋! 还用上这等不光彩的手段去偷几只鸽子。 小管事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他喃喃道:“不是我们,难道那帮巡夜的?” “必然是他们。” “只是鸽子没了还能怪老鼠,这把盘子都端走的一定是人!” “宫里宫外这些天值守的不下三千人,大厨房里的伙食可不怎么好,除了他们,谁会这么馋?” “......” 某人在空间里边啃鸽子腿、边对鼠大王感慨: “就是为了这一口鸽子肉,咱也不虚此行呀!大王,关西九卫还没有人养鸽子呢,回去后,我肯定会馋这道菜的!” 素食爱好者.大王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盘子里,几分钟就被主人啃完两只的鸽子: “唧唧唧......想吃,就多带点活的回去养!” 大王嫌弃鸽子的原因,是觉得这鸟太小了! 烤出来,就成人的拳头那般大。 这点肉够干啥的? 那帮饿死鬼投胎的关兵们,一次不得啃个二十三只才能吃饱啊! 甘明兰自顾自美美的吃着,连着干了三只才道: “大王你不懂!老话都说一鸽胜九鸡,别看鸽子的体格不大点,但它的肉,营养很高,很滋补的。 鸽子汤我以前喝过,鲜甜得很,粤菜馆的那种烤乳鸽味道也很不错。 胡人这种先腌后挂糊再在馕坑里烤的做法,不像粤菜那般油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你听听这声音,外皮酥得像不像在咬饼干? 这里面肉还带着浓浓的汁水,肉质真的比鸡肉细嫩得多,还带着一股子野劲儿......” 她爱得跟什么一样,一吃就停不下来。 吃完六只,还意犹未尽。 西北人似乎在养殖一道上,只喜欢养牛、羊、马、骡子和驴。 猪和鸡鸭鹅很是少见。 可怜的圆圆小朋友快长到一岁了,到现在都还没吃过蛋羹呢。 用鸽子蛋蒸出来的,那得多鲜美呀? 甘明兰决定从善如流,把西域的鸽子带回甘露川养养看。 那么问题来,活着的鸽子上哪儿找去? 她总不能去胡人的巴扎(市集)上采购吧? 语言不通不说。 苏日勒格会不会对她发个全城通缉令? 鼠大王新收的小弟赶紧戴罪立功:活的鸽子,王宫还真有! 王宫里不是要马上举行新任国主的登基仪式么? 各地的首领们来给新国主庆贺,那还不得留下来吃国宴呐。 既然是国宴,又怎能少得了烤鸽子和鸽子汤等菜系。 鼠大王:你的,前头的带路! 第358章 王宫失窃 活鸽子哪里有? 宫里是真有。 还以为会像养鹦鹉之类的养在笼子里。 不想,爱吃鸽子肉的王室,用了一个院子的顶楼来养。 啧啧。 正好方便她来进货了! 她都不用自己动手抓,只需催动去年在龙尾山上收集的忍冬藤蔓做帮手。 一缠一个准。 只不过,这些藤蔓捆得住鸽子的双脚,却没法精准的缠住它们的喙。 不多时。 负责饲养鸽子的宫人们,就听见了塔楼传来鸽群的“咕咕”叫。 大晚上的。 这些叫声十分的突兀。 几人被吵醒。 有人想上楼看看。 有人劝道: “宫里宫外值守的人有三千多,谁会半夜来塔楼?肯定是那些老鼠又偷鸽子蛋去了!宫里的这些老鼠胆子都肥得很,一点都不怕人的!” 有人恨恨道:“明日就去找医者买一些老鼠药,看不药死它全家。” 想去塔楼的宫人侧耳听了半晌,有些担忧:“鸽子最不经吓了,天太冷了它们都不爱下蛋了。” “那你要提着油灯进去抓老鼠,它们会更炸棚的!” “......” 说的也是。 几只老鼠能偷多少蛋? 不想。 今晚的老鼠格外猖獗,惊得鸽子集体抗议了两刻钟还没有撤离。 到底溜进去了多少只? 塔楼的建筑修来就是为了养鸽子的。 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碗口大小的洞。 墙上还支着一根根可以让鸽子站立的木棍。 洞口方便了鸽子进出,同时也方便了蛇和鼠。 每年夏秋都不知在里面抓过多少条蛇。 冬日里只能是老鼠。 宫人们躺啊躺,终于躺不住了。 哆嗦着从被窝里爬起来,从院子里拿上笤帚就怒气冲冲的上了塔楼。 当塔楼的数盏油灯照亮后,几个宫人看见屋内的情况都生生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鸽子呢? 这一批是某个首领敬献来的,一万只才消耗了六百多只。 就现在粗略一看,三百只不都剩。 多少只老鼠能偷九千多只? 老鼠不是只偷蛋的么? 有人往鸽巢里看。 “蛋还在!” 所以,夜里根本看不见东南西北的鸽子哪儿去了? 这可是王宫啊! 几个宫人吓得大声呼喊:“来人啊,来人啊!” 巡夜的士兵闻讯而来。 来了。 查了。 懵了。 地上什么动物的脚印都没有。 也没有留下血迹。 和上半夜厨房里的那六只烤鸽子一样,凭空消失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当即,王宫就响起了一阵阵紧促的警报声...... 九千多只受到惊吓的鸽子,在空间里炸翅乱撞。 场面太美,不忍直视。 正在睡觉的野马马王被吵醒了,很不待见这些扁毛鸟。 唯有大金夫妻是真快乐。 啊! 多好的教学现场! 自家蠢崽也该学着狩猎了吧? 甘明兰还不知道,那些鸽子她还没吃上就被大金夫妻抢了先。 此时,她已经辗转去了王宫的粮仓。 今晚她就是来摸底的,并不打算对胡人的粮仓动手。 只凭着异能感应,摸进了王宫的一个储存种子的仓库。 好家伙! 这个种子仓,简直就是西域诸国所有农作物的大集合。 从主食类的大麦、小麦、黍、粟、青稞,大豆、绿豆、胡豆,到蔬菜类的胡萝卜、胡瓜、胡葱(洋葱)、恰玛古、香菜、菠菜、蒜等,再到石榴、香枣、甜瓜、寒瓜等水果种子。 甚至还有好几种牧草种子。 其中,数量最多的是苜蓿。 说起苜蓿,她还挺熟悉的。 前世生养她的村子里,田间地头每年到了春天可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苜蓿。 不仅猪和牛都爱吃这个草,鲜嫩的时候都可以当菜吃。 这些被挑选进种子库的种子不仅饱满度很好,保存得也相当仔细。 她只需每个品类取上一两,就能催生出数不清的后代来。 她在种子库里头挑挑拣拣。 宫里已经开启了地毯式搜寻。 找! 一千多人就和无头苍蝇一样,各个宫里到处找。 值守的士兵首领心里和喝了黄连一样苦。 和自己的同僚抱怨: “到底是找人,还是找那生吞九千多只鸽子的什么野兽啊?有没有指向的?” “王宫的城墙近两丈高,各宫门都有人十二个时辰把守的。不相干的人进不来。进来了的也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离开。难道这般严防死守也被黑帽派给钻了空子?” “那么多鸽子得进去多少人才能抓完?要是有人去过,地上不能找不出半点足印!” 不是人,那就是凶兽了。 就在新国主即将登基的紧要关头,王宫里来了凶兽? 凶兽是几个? 吞了那么多鸽子有没有饱? 他们要是搜到了,会不会成为凶兽的主食? 士兵们战战兢兢,硬着头皮各种大声叫嚷,很有些虚张声势。 前忠顺王.即将登基的现任国主,刚吃完烤鸽子没多久,闭上眼才没进入睡眠就被打扰了。 整个王宫中占地面积最大、最豪华的宫殿,烛火通明。 借着簇拥在某人前后左右宫人手里的风灯,甘明兰在远处瞪大了眼。 这人,这人不是先前被他俘虏过的忠顺王么? 前呼后拥几百人的架势,是不是太大了些? 一个先被俘虏后面又花了大量赎金刚赎回来的王爷,他配有这么好的待遇么? 第359章 乱...... 今夜的王宫,无人入眠。 警戒拉满。 巡夜的士兵们,几乎把宫殿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一遍。 乌七八糟的宫人乱纪现象不少见。 但塔楼上的鸽子是如何消失的直观原因,仍无所获! 越是找不到蛛丝马迹,护卫们越是压力山大。 次日,白帽派就给王宫新增了三千精锐。 而随着新国主登基大典的临近,臣服于喀什葛尔汗国的各地首领也陆续赶到了王城莎车。 无论过去有多大的权利。 一朝天子一朝臣。 想要继续过去的荣光,唯有继续臣服并给新国主献礼。 大量的奇珍异宝被运送进宫来。 美人和宝马,自是必不可少的! 在胡人心中象征高贵与吉祥的白骆驼,也送来二十只。 还有各种造型的金银器和羊脂美玉、上等皮货和羊毛织品,何其多。 有那些领地比较富足的首领,还带来了东方的锦缎、瓷器和上好的茶叶。 更有甚者。 还拿出了古罗马产的珊瑚、琥珀,中亚的玛瑙、水晶,天竺的金刚石等。 比起西域本土的宝石,舶来品珠宝首饰做得端叫一个豪奢,那叫一个珠光宝气! 甘明兰就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大箱小箱往王宫的宝库里送。 最过分的是,竟然天天都有送! 谁见了这些宝物不心动? 这回不拿走,等到今后带着大部队征战莎车时,谁知道还能剩下几成? 甘明兰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决定再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三天后的新国主的登基大典。 这一天,王宫里安保力量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前庭。 她在后面忙得起飞。 前面的新国主,在王庭上接受各大臣、首领们的朝拜后。 在和白帽和卓一块通往王宫广场接见百姓时,却发生了意外。 广场四周的民居屋顶上,有数千个黑衣人现身。 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也没有发出任何的警示,冲着广场中间就是一通乱射。 “砰砰砰......” “嗖嗖嗖......” 火绳枪和弓弩齐发。 护在国主周围的护卫们陆续被击中。 有人倒在了血泊中。 有人还捂着汩汩冒血的伤口在呼救。 混乱中,国主大人和白帽和卓也未能免幸。 两人白色的袍子上都被鲜血染红。 护卫们迅速靠拢,竖起盾牌将两人护在身后。 之后,就对屋顶上的黑衣人发起了反击。 双方就此交火! 广场上被波及的百姓们,有的吓得抱头鼠窜,有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又冷、又惊。 其实能来广场上参与这场国主接见的百姓,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有财大气粗的胡商,也有从外地赶来的小部落首领,还有土生土长的莎车城小官吏们。 难得见一次天颜。 谁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有人为此还付出了生命。 与此同时。 一队押解哈斯巴仁全家进刑场的卫兵,也遭受了黑帽派的劫持。 老将军的小儿子苏日勒格首当其冲。 几天时间,少年成长了不止十岁。 为此,他付出的代价无人可知...... 第360章 赢家 王宫外大广场的动乱,王宫内听得分明。 有人朝着后庭跑来。 边跑边大呼小叫。 留守的侍卫们见状,都赶往大广场驰援。 新国主的几个大妃和新纳的美人们,吓得紧闭宫门在里面装鹌鹑。 不安的宫人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然后,也不知谁起了个头,往王宫的宝库奔去。 面对手上拿着棍棒,猩红着眼,杀气腾腾的宫人,看宝库的管事怎敢不开门? 反正已经混乱成这样了。 有人想浑水摸鱼? 正好! 自己也能顺手牵个羊。 存放各部落首领敬献宝物的宝库,最先被人打开来。 开是开了。 但里面空荡荡是也! 门锁在这之前,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不是内鬼干的,还能是谁? 怪不得他们这般配合! 如此浅显的道理宫人们不用深想都懂,对着宝库管事就来了一通棍棒加身:“让你贪,让你贪!” 可怜的宝库管事都没机会为自己发声,很快就把这群宫人们给锤死了。 之后,宫人们又杀去了金库。 金库里存着世代国主存下来的积蓄。 看守金库的侍卫分了白班和夜班。 白班正常情况下有三十人,全副武装的那一种。 宫人们没有与之相抗衡的武器,一上来就与侍卫们谈合作。 “打开库门,见着有份,谁抢的谁拿走!” 侍卫首领: “抢金库,你们没疯的吧?那可是全族都要被处以极刑的大罪。” 宫人:“刚听说国主和白帽和卓都被火绳枪打中了,黑帽派现在正在广场上复仇。要是他们重新夺回国主之位,我们,你们全都得下地狱。” 侍卫首领心有戚戚:“万一,万一黑帽派最后没成功呢?” 宫人很是不屑道: “你手里要有几百上千个金币,去哪个部落不能活?甚至还能凭着这些当一个小部落首领,留下来可能马上就会丢了小命,哪怕最后赢了,你正常当差一年才挣几个币?” 是啊。 一个侍卫小首领,一年的工钱还不到十个汗国金币。 富贵就在眼前! 还不用冒太大的险去求! 侍卫首领心动之前,身旁的侍卫们已然有人打算大显身手了。 他们安慰自己:“乱成这样,谁来追究啊......” “这事能干?” “必须能!” “能干也不能蛮干,先把金库大监给找来。” 喀什葛尔汗国沿用了莎车国上千年的金库,还是个半地下室建筑。 地面上有重重机关。 地下还有好几道石门。 据说,莎车国自建国以来,该金库从未被盗过。 历来保管该金库钥匙的大监共七人。 缺一不可。 生死存亡面前,大监们除了配合别无它法。 反正宫人和侍卫们都承诺,开了库门,人人有份。 还别说。 新上任的七个白帽派大监,金库的钥匙都还没有捂热呢。 他们在十日前与前任黑帽大监们,刚做了交接。 里面的金币数量有多少,他们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把这些金币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宫人和侍卫们都不用费多少唇舌去游说。 配合得不要不要的。 一重重的机关开启。 一道道的石门大开。 颤抖的手。 激动的心。 “啪叽”一声。 碎了! 刚踏入金库的众人,清楚的看见了,一个如簸箕大的洞口出现在金库地面的正中央。 金库地面和墙壁用的材料是一种墨玉石。 属于质地异常坚硬的那一种! 现在,被人从地底下打了一个洞! 而那洞口的土,还新鲜得不得了。 比起上一个存放各部落首领敬献宝物的宝库,金库的干净程度也不遑多让。 “被偷了,这是被偷了!谁干的?” “除了前大监们,还有谁对王宫宝库和金库这么熟悉的?” “黑帽派这是有备而来啊,在前面杀人,后面偷宝!” “赶紧的,赶紧的再打开其它库房看看......” 看的结果令所有人心沉谷底。 银库和金库,是一个待遇。 皮库和衣库、甚至是膳房库和粮库都没能逃出对方的魔爪。 粮库里存着约有三千石的大麦、小麦、豆类等粮食,也都没了踪影。 而且这些库房的门锁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只看见了屋顶都被开了一个人可出入的口子。 不算大的口子,能不声不响就搬走这么多的东西,得靠多少的人力? 所以,这王宫里的宫人和侍卫们,多少是自己人,又有多少是戴着白帽的黑帽派? 众人不想费这些心思去抓奸除恶。 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王宫还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想着,想着。 有人忽然惊呼:“御马苑!” 得益于那个在汉朝做过质子的莎车国王,王宫很多庭院都参考了汉朝王宫的配置。 御马苑就是国主的私人马厩。 那里,不仅有旧国主的十几匹爱马,最近还来了二十头白骆驼和三十多匹汗血宝马。 莫说这些宝马和骆驼在中原价值千金。 对马背上的民族来说,更是千金不换! 一群人调转头,就要往御马苑而去。 半路上,却与一群黑衣人撞了个正着。 好了。 这下都不用跑了。 不干掉对方,死的就是自己。 侍卫和宫人们暂时把发财的念想放到了脑后,与对方展开了一场厮杀...... 这一场混战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 里里外外来了一次大换血。 喀什葛尔汗国的王权更迭,着实令莎车城的百姓们眼花缭乱。 谁敢相信,前忠顺王.新国主登基日即纪念日。 而旧国主一家,莫名都暴毙在了王宫最安全的囚室里。 白帽和卓与黑帽和卓两个宗教首领,也在此次混战中,一死一重伤。 双方最核心的教徒,均有不小的伤亡。 哈斯巴仁这个本该为圣战大败负责的大将军,因为有一个聪明且有谋略的儿子苏日勒格,反而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大赢家踏着两任国主的新鲜,坐上了王位。 甘明兰在要不要刺杀哈斯巴仁和他的子嗣这件事上,纠结了一夜,最后选择了放弃。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以关西边军的实力即使拿下整个西域也着实无法治理。 既然有人接盘,那就让肥羊再好好养养吧...... 第361章 悬案 趁着莎车城换血期间,甘明兰带着她的战利品悄悄离开了。 走之前,她还顺走了城外那些前来敬献宝物首领们的骆驼和马匹,和所有可以装货物的皮袋子。 首领们来一趟王城除了献礼,也是有些商业活动的。 整个西域,要说载物还得是骆驼。 但这些牲畜是不能带进王城的,基本都寄养在了城外的皇家牧场里。 结果,主人们被陷在王城不得归。 奴隶们哪里是罗刹将军的对手? 连带着牧场里原本就有的牲畜,一共五千多头骆驼和一万多匹马,就这么被她给连夜顺走了! 有野马马王在前面领路,阿土大王这个大杀器在追撵,马和骆驼们差点没跑到断气。 不跑不行。 鼠大王为了确定自己的威信,它就当着所有骆驼的面,一爪下去就划破了最壮一头公驼脖颈的大动脉。 公驼愣愣的看着脖子上喷涌出来的鲜血。 它甚至还没感觉到疼痛就失去了力气。 接着就轰然倒地。 所有骆驼再看鼠大王的眼神都变了。 危险! 一级危险! 与鼠大王威力相当的还有野马马王。 野马马王没有一招杀生的手段,它是凭实力服众的。 野生野长的马王一口气能跑五百里,而血统尊贵的汗血宝马却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办不到,只能臣服。 骆驼和马匹在前面跑。 甘明兰让鼠大王沿路收的小弟们,在后面帮清理一下脚印,为此她留下了上千斤的狗米草草籽给那些沙鼠们。 比较幸运的是,在她离开的次日夜里,莎车就迎来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暴风雪。 雪之大,三尺堆不下。 以至于。 当被打晕的奴隶们进王城,找到自家那滞留在王城里的大小首领们告状后,新国主出动了上千兵力去帮忙。 找了几天,都没能找到这些马和骆驼们失踪的准确方向。 而驼马与王宫的巨额财富的前后丢失,成为了喀什葛尔汗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桩惊天盗窃案。 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法锁定,就说那些丢失的奇珍异宝该如何追回? 追是追不回来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甘明兰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而距莎车城距离近四千里外的哈密城,此时也是银装素裹。 将军府的上空,这天就扑愣愣掉下来了一只巨雕。 “呀,大金回来了!” “它的腿上有东西,是有将军的消息啦。” “大金真厉害,那谁快给大金送一些新鲜羊肉来,犒劳一下咱们的大功臣!” 一直守在将军府等消息的士兵们顿时兴奋了,奔走相告这个好消息。 大家等西域传信,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些。 眼见着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不止为粮食发愁,甘将军的归期也牵动了不少的人心。 还好,还好! 大金它跟了将军这一路,居然还能从西域找回将军府来! 老雕识途啊! 一刻钟后。 熊真在看见信件上的内容后,激动得拍着桌子大喊: “哈哈哈,甘将军再有十来天就回来了!她这次可是深入虎穴得了虎子!” 田玖等人脖子伸得老长,“什么虎子?您倒是详细说说呀?” 熊真一扫近些天的愁容,满面红光的安排:“田参将,你马上带上三千人沿着委鲁母的方向去迎一迎。 甘将军不仅把胡人的王宫给抄底了,还从对方的数十个部落首领那里搞了一支驼队和马队! 还说,她在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群比西域更西边的番商,她就用从王宫里抄来的金币,买了很多的粮食、豆类和上好的小麦种子!咱们明年春耕的种子有指望了......” 总将军呼吸急促: “粮食和种子!这是大功一件呐!” “昂去迎!甭说八百里,一千里昂也要去迎!” “昂也去!” “同去,同去......” 众将军和参将们用实际行动表示,他们对甘将军的归来有多欢喜。 信是发回去了。 实际上信里提到的种子和粮食,甘将军还没开始催发呢。 为啥呢。 还是为马和骆驼减负。 这样寒冷的天气,在有足够吃的草料和水的加持下,马和骆驼一天能跑近三百里。 要是让前半段就开始负重,估计很难在过年前赶回去。 这可不符合她的原计划。 故而,马和骆驼们此时还算是轻装上阵。 甚至有那劳损过度的,还能享受一波异能疗愈。 鼠大王的作用就更大了。 它在驼和马休息的时候,还得负责去前面探路。 路线制定的十分合甘明兰的心意。 不仅没有走太多的冤枉路,还完美的避开了很多胡人的部落与城郭。 就这么持续跑了七天,她才开始了她的催发大业。 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和鼠大王聊着天: “大王啊,这半年真是把我郁闷坏了,你家主子可是拥有十级巅峰木系异能的人,莫说催发几十万人的口粮,就是让我养活几百人也不在话下。” “吱吱吱......主人不能暴露。” “是呀,咱有这个能耐却不能这么干!但就是看着和崽崽一样大的孩子们,家里再有金银,都不能让孩子随时能吃上一顿白米饭或面条,很不是滋味。” “唧唧唧......崽崽有本大王!” “崽崽有你这个大哥养,其他崽崽的白面条还得看你家主人我!只是以现在邶国小麦的产量,要是不改良麦种,头年开垦出来的荒地,估计也就亩产几十斤的量,那些移民和军属们累死累活干一季,除去给卫所的军税,说不定剩下的还不够一家人吃一年。” “咯吱咯吱......不够吃就去抢!王宫的小弟们说,它们从来就没缺过粮。” “大王啊,主人今日要告诉你两个道理。一个道理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卫所要有优质的麦种,亩产不说太多,只要翻上一番就够养活所有人。 还有一个道理,咱要想薅羊毛就得给羊留出长毛的时间来,薅得太密了,羊要是不愿意长毛了该咋办?” “......羊不长毛那就杀了吃肉吧,主人你最近是喜欢上了骆驼肉,就不爱吃羊肉了吗?” “......” 第362章 卷起来 要问甘明兰喜不喜欢吃骆驼肉。 怎么说呢? 原汁原味不经过特色处理的话。 肉质硬,是它的特色! 口味略酸,是它独有的风味! 与羊肉不相上下的骚气,也是它自带的韵味。 总结一句话:还是得相信老祖宗严选! 作为一个吃货大国,骆驼肉并未在后世作为常见肉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别说什么养殖成本高,肉贵。 几百、上千一斤的海鲜多了去了,也没少见富人们吃! 唯独这骆驼肉。 只是在固定的地方,当成了特色食物。 且在制作过程中,腌制的香料几乎都盖过了肉质的本味。 就现在常见的调味有啥? 西北的百姓们用的最多的就是,蒜、胡葱和盐! 旁人驾驭不了,但甘明兰手里有狗米草呀。 经过她用了大量的草根再经过十二个时辰的腌制处理,炭烤出来撒上孜然和椒盐还是能吃的。 她是边吃骆驼肉,边和鼠大王念叨: “如果有驼车,每一头的平均载重量在半吨左右。打仗的时候,就可以用驼车给战场运送粮草辎重!关西今后还可以用驼车把石炭运去关内。 可惜这回把人莎车城方圆百里的骆驼都给薅秃,也就只得了这五千多头!以我对熊总兵的了解,他最少会给边城送一半回去!如此一来,除去送石炭的,各卫所再分一分,一卫还不到三百头。 大王,你算算,一卫加上军民也有几万人呢,两百来头骆驼当交通工具,是不是有些不够用?” 鼠大王要是能化成人形,它一定懂什么是职场pua。 可惜它的尚未成精。 不足十岁孩子的智商,一听主人有难,只想服其劳。 即打了包票,表示它会在勘察路线的时候,再帮她去抓些野骆驼。 以西域现在的生态环境来看,野骆驼真的不少。 不过就是野骆驼生性机警,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一般都生活在偏僻荒芜,又或是条件恶劣的环境中,人类想要抓捕它们还是很有难度的。 鼠大王的能耐,不在这个为难的范畴内。 “对哦,大王,你可是一只有抓野骆驼丰富经验的鼠!” 是呀。 大王能干着呢。 撒出去一天一夜,就给抓回了一百八十三头。 甘明兰简直恨不得给大王设一个专属彩虹屁,见天就给它放一放。 “大王你真厉害!还都抓的是成年得用的大骆驼!” “大王你是怎么办到的?这应该是从好几个族群抓来的吧?你把它们混在一起,它们不会打架抢地盘的吗?” 打,打什么架! 这些野骆驼,现在的脑子都还在嗡嗡作响。 它们的族群之前的数量,可不止这些! 犟脾气的和老弱的,已经被那个凶残的鼠类给淘汰掉了。 跑不过。 打不赢! 几次三番下来,再傻的野骆驼都知道,它们真不是这只鼠的对手! 不挣扎了。 让跟着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一来才发现,受鼠大王硬控的岂止是它们,还有一大帮近亲臣服于它呢。 之前还有些不服气的,这会儿乖顺得要命。 看见这些野骆驼如此识时务,甘明兰又是一通猛夸。 阿土大王的尾巴,被主人持续输出的彩虹屁吹得差点就翘上了天。 甘明兰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就连她胯下的野马马王都感受到了她的偏爱。 受了鼠大王的启发,一向不爱主动揽活儿的野马马王竟然也卷了起来。 你一只鼠,还能跑得过本马? 且,这片草原它熟呀! 野马马王决定去附近的某片山谷,找找它的同类去。 成天混迹于胡马群,它都快忘记自己是一匹野马了。 它家马群里的十四匹公马,去年春天都没找到可以交配的同类母马。 这样下去,明年春天之前它们就得离开现在的主人了。 马王虽然挺喜欢在外面野的。 但它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马。 外面哪里有草场,能不限量随时吃到无上美味草。 马王常年有甘明兰的异能梳理,脑子也是越来越灵性了。 它这一卷,甘明兰两天后在收获了两百多匹野骆驼的同时,又收获了六十二匹成年母马。 她对着马王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不出马则已,一出马就给你兄弟们都娶上了媳妇儿。” 可能是这些母马尚未发情,它们对马王不算太热情,远远的跟着,观察着。 甘明兰为了马驹子的繁殖大业,使出了狗米草、胡萝卜加苹果的勾搭大法。 全都是最新鲜的。 就这么一个只能啃草皮果腹的冬季,摆出这些食物一副任吃的态度。 母马们一吃一个香迷糊。 连着吃了三天,母马们甚至对甘明兰这个饲主的态度,都比野马马王还要亲昵。 把她给得意的。 得意的她,这会儿也遇到了为难事。 她为了关西边军、军属加移民这小五十万人的口粮,还真是挺拼的。 首先是各种粮食和蔬菜、牧草种子。 大头的还是粮食和各种豆类。 粗略一算,照着二十万男丁每日一斤,妇人老人和孩子每日八两粮食的量,一个月就得消耗近三千七百石。 想要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至少得准备近六十万石(包括主食和豆类)。 她一个木系异能满级巅峰期的王者,这个任务不算艰巨。 难就难在,以她顺手牵来的这些一万五千多匹驼马,真还就没法一次给运回去。 她的空间实在有限。 装不了多少车厢。 甚至连装粮食的皮袋子都不够用。 这要怎么弄? 有些急! 最后还是阿土大王给出的建议是: 距委鲁母不到一百里处,有一片大峡谷,那里有个又深又长又干燥的山洞。 意思是,她可以把折腾出来的粮食放在山洞里。 甘明兰笑眯眯:“就说大王你每天在外头野还是挺有用的嘛,没有了你,我可怎么办哟。” 要怪,就怪她把牛皮吹出去太早了。 总不能给了熊总兵一个希望,回去后又让人失望吧。 粮食能救命。 粮食能稳定军心。 只要熬过了这个漫长的冬天,关西九卫的军民就能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关西大定,整个河西走廊都安宁! 第363章 一窝端回 这日。 田玖等人都跑出了委鲁母以西三百里的草原后,被从火州赶来通报的传令兵给叫停了。 众将军:“怎么回事?别耽搁了昂们的行程!” 传令兵气喘吁吁: “田参将,你们和甘将军走岔道啦!甘将军一路都请了番商帮忙运送,走的是大峡谷那条道。但到了那片,番商们说没有带通过凭证死活不肯再往昂们邶国的地界去,然后就把货物给卸在了大峡谷。” 纳尼? 听到这里,田玖当场大怒: “该死的番商们竟然敢在半路上撂挑子!甘将军一人守着那么多的粮食可还行?” 传令兵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一脑子汗: “有甘将军和鼠大王守在,自是可行的!甘将军还让大金媳妇回哈密城报信,熊总兵就让火州将军调了一万人马前去大峡谷帮忙,你们现在要是调转头疾驰,应该还能赶在他们前头。” “那还等甚?大峡谷的带路啊!” “驾!跑起来!” 没有第一时间迎到甘将军的运粮队,将军们都表示很遗憾。 这种遗憾持续到大峡谷后,消失殆尽了! 远远的。 他们就看到了大峡谷的通道里,有一大片胡马和骆驼的身影。 只粗略一看。 成千上万! 昂的天! 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甘将军她这是去把人家的虎窝,都给端回来了哩。 大牲畜也就罢了。 听她介绍,那些个麻布袋子里不停扭动的是活鸽子。 什么时候鸽子这么好抓了? 这一抓,就上百个袋子的量! 最令人震撼的场景,还是田玖等人随着甘明兰进到大峡谷中间的一个山洞里。 这是一个约莫有二十五米高,纵深长度超过五百米的岩石洞。 红褐色的岩石层,坚硬无比。 敞开的山洞门口,有数万个装满了的皮袋子挡在前面做门。 甘明兰指着这些袋子:“是种子!粮食种子、蔬菜种子、豆种和牧草种子。” 众人猛点头:好的,好的,有了这些种子明年屯田的任务就不愁了。 外面看那数万袋种子就已经很壮观了。 进到洞里,都得用手扶下巴。 小麦堆积成了粮食山! 田玖等人先是激动不已。 在粮食山上不停的扒拉。 后来又是破口大骂: “一次买了这么多粮食,番商们怎就不搭袋子呀?” 甘明兰:“......” 这个bug我得好好想想,怎么编。 好在还没等她想出来. 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番商是真不行!做事也太糙了!皮袋子装种子虽然不容易密封性好,但现在暴雪越来越频繁,可别把种子都给冻坏了。” “将军,您这回花了多少金银呀?这些粮食能有多少石?” 甘将军双手一摊: “也就用了喀什葛尔汗国金库里所有金币!粮食加上所有的种子约有七十几万石!” “嘶......” 先是一通倒吸冷气的声音。 “咕咚......” 接着就是集体吞口水的声音响起。 昂滴乖乖! 一个国家的金库,到底有多少金币? 还全都被用来买粮食了! 关键,这么多金币是怎么取出来的呀? 田玖好奇道:“难道您在莎车大开杀戒,杀了胡人一整个王宫的人?” 甘明兰对他的想象力表示无语凝噎: “要是把人王宫给掀了,我还能跑得掉?我不过是让鼠大王把莎车所有的老鼠,都请去帮了一个小忙而已。” “帮的甚么忙?” “不都说老鼠最会打洞吗?就请它们把洞打到了金库里!再把里面的金币一枚一枚给偷出来。胡人的伙食很好,莎车城的老鼠有好几十万只呢。” 众人望着躺在一头白骆驼头顶上呼呼大睡的鼠大王,星星眼。 都恨不能给鼠大王当小弟。 就想问问大王,认您当大哥,过年期间有没有金币当压岁钱? 金币当然是没有的。 且被甘明兰收起来,入了自家的库房里。 也不知鼠大王是怎么找的。 居然从那一堆奇珍异宝里,扒拉出了五只做工特别精美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纯金鼠。 鼠大王再三对主人申明,这些都是它的伴手礼。 上回送礼,得了全家的感谢。 人家还送上瘾了! 甘明兰听了觉得有些牙疼。 给自家人送礼什么的。 她就不费那个劲儿了。 反正空间里的那些奇珍异宝,都是留给孩子们的。 如今,她也算是富可敌国了。 粮食和种子的来历,必须是、只能是用胡人国库里的金币购买的! 所以。 她此次喀什葛尔汗国之行的贡献,除了摸清去喀什葛尔汗国的路线,目睹了胡人的王位更迭。 剩下的就是七十几万石粮食、种子,一万多匹胡马、五千多头骆驼! 就说这贡献大不大? 熊总兵出城迎接了甘明兰,第一句话就是: “将军之功,功德无量!救关西九卫所有军民于水火之中!” 甘明兰谦虚:“您这话也太夸张了,我只是运气比较好。” 熊总兵把头上的皮帽摘了,指着满头花白的头发让甘明兰看: “一点不夸张,将军是不知道,在收到大金带回来的信前,某已经有半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九卫的关军、军属加移民共有五十万人,而火州的粮食和关西其它异族手上的粮食和牲畜能卖的,也被买得差不多了。 半个月前,军需官就告诉某,再怎么精打细算,这些粮食和牲畜都吃不过正月的。还有混蛋提议羊吃完后,就杀牛呢!” 甘明兰很是唏嘘:“杀牛?牛也不多啊!明年春屯田地还得靠这几万头牛呢。” 熊真笑得很是畅快: “所以才说将军运回来的这些粮食和种子,救民于水火之中,有了这些,足够熬到明年秋收啦。” 其实,不然。 以现在人的饭量来说,放开肚子吃,顶多也就能吃三个月的。 想想应该九成以上的人家还办不到这一点。 听婆婆卢氏说过。 那些军属大婶们,个个都是过日子的好手。 一斤面加几碗水煮成面疙瘩,面汤里面加一点野菜、菌菇什么的,随便撒一把盐,就够全家人吃一顿饱的! 第364章 家主归来 总兵府内。 自打甘明兰再次飞雕传信回来后,各卫所的千夫长们闻风而动,早就巴巴的赶来了哈密城。 熊真作为总兵,操心的是关西这个大家庭的一切事宜。 同时,千夫长们也要为自己卫所的小家庭而忧心。 一个卫所,大约有九千左右的关军,关军身后还有数万军属以及数万移民。 卫所的商铺里,现在还有得卖的只有羊肉和盐。 随着羊的存栏量减少,千夫长们也是愁得心慌。 现在只勉强解决了衣和住的问题。 粮食是最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们来之前不敢想,甘将军一己之力能买回多少粮食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着城墙外那浩浩荡荡的运粮车,所有人都展颜大笑。 熊总兵叫了所有卫所的一把手,甘明兰这个大功臣和军需官们,在总兵府开了一下午的会。 骆驼和马好安排。 除了野马和野骆驼归甘将军私人所有,其余都归了公,之后会由熊总兵按各卫所的需求配置。 种子和粮食的分配问题,才是此次会议的重点。 经过一番拉扯,总算达成了一致意见。 首先,种子是不可食用的。 会根据明年各卫所最终开垦出合规的土地亩数,再进行种子的分配。 其次,得扣下足够八万士兵半年的粮食。 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了关军! 最后,剩下的粮食里,一半作为明年青黄不接时节的储备粮,一半会陆续投放到各卫所开设的粮铺里。 这些粮铺里粮食,仅限军属和移民才有资格购买。 提到这个购买资格问题。 就有千夫长不满,大言不惭道: “关军用生命在护卫关西的安宁,作为他们的军属,怎能放到和移民一个待遇呢?” 言下之意,粮食得紧着军属先买,最好是在价格和数量上有一定幅度的优惠。 涉及到自身利益,大部分人都表示同意。 甘将军听到这里,毫不客气开炮: “军人的使命本就是保家卫国!且待他们完成识字任务后就能按月拿到军饷! 不说这些军饷够他们养家糊口的,就说之前的几场战役中,大部分士兵得的战利品有多少? 就我知道的,目前有数千个军户家养羊的数量已经突破了一百只。 请问,这样的家庭对刚刚定下来粮价还要怎么个优惠法? 和军属相比,移民们一路逃难过来的,靠着男人和儿子们在哈密新城工地上卖苦力,才给家里的妻小挣了几两活命银。 难道,你们想把粮食高价卖给这些移民? 明年,哈密新城的建设还有各卫所房屋的修建,以及大面积修水渠、挖水井和屯田,还得靠他们。 他们与军属只是分工不同,都是在为关西做贡献,为何要区别对待? 是想在移民身上找优越感? 要这样的优越感来做什么? 是嫌移民们不仇视军属有好日子过?还是想逼着他们和关内那些流民一样造反?” 她这一通地图炮,平等的落在了每个卫所的千夫长身上,羞得这帮人满脸通红。 千夫长们不是不知道移民来了的好处。 只不过,利益面前还是更倾向自己人。 这回,也算是被骂醒了。 他们也不想想,甘明兰都没有要求在粮食分配问题上给甘露川什么特殊对待。 他们凭什么? 凭脸皮厚? 再说,卖粮食所得的钱,熊总兵已经同意让各千夫长留下来,用于各无所的建设。 平白得了两重好。 再不知足,天打雷劈! 一场会议结束,被骂的都服服帖帖。 甘明兰跟在熊总兵身后,神清气爽的走出了会议室。 再出来,自然是辞别。 再过三天就是除夕夜,她得带着粮食、蔬菜和她的鸽子、野马、野骆驼回甘露川去。 在外头做事的时候就没少惦记家里人。 眼看着,离家越近,心就跟长草了一般。 归心似箭。 一路疾驰。 一口气跑回了甘露川。 远远的,听到阵阵马蹄声,就引起了各哨卡亲兵们的注意。 待看清马上的来人是谁后。 亲兵们尖声欢呼:“家主回来啦,家主回来啦!” 啥? 家主回来了! 所有的关卡迅速大开,只为迎一人。 新筑的城墙内,数千个地窝子里,蜂拥出了一群人。 他们奔走相告。 甘露川的家主,回来了。 带着宝贝闺女在雪山上堆雪人的左文康,随即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他激动的抱着闺女就往外面跑。 雪人的身体,还差一个鼻子就要捏完了。 小家伙急得拍他爹的手:“不走,不走!” 左文康把娃往大氅里一裹,温声低哄:“圆圆乖,爹爹带你去接娘,你娘回家了呢。” 娘? 小家伙扭成麻花的小身板听到这个称呼后,就停止了挣扎。 父女二人混在一群先锋营的队员中,一点都不显眼。 但谁让甘明兰眼神好呢。 她骑在野马马王上,刚进城门就看见了这父女俩。 这是谁家的芝兰玉树? 鸦青色的棉衣布甲外面披着一件狼皮大氅,虽有些臃肿也难掩他的风华。 许是有些冷。 露在外面的鼻尖和嘴唇,都是红艳艳的。 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满是欣喜。 大氅内,露出了一个小脑瓜子。 卷卷又蓬松的头发顶上,绑着两个毛茸茸的小揪揪。 圆乎乎的脸蛋,圆乎乎的眼睛。 可爱得像个芭比娃娃。 甘明兰只觉一颗老母亲的心,都要被她可爱化了。 众先锋队队员们就见到,那个平时冷清得不似凡人的将军,对着一个方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笑得众人忍不住脸发红,心跳慢了好几拍。 一声奶昔昔的童音就在这时响起: “娘!” “哎!” 众人:好了,梦碎。 原来将军是对着自家男人和闺女在笑。 才会叫人没多久的圆圆小朋友,才不管大人们是什么心情。 她已经认出了马上的女人就是自己亲娘,伸出双手就要求娘抱。 她急得不行。 开口就是“哇啦啦......”一通乱喊。 左文康就在万众瞩目中,大踏步走到甘明兰跟前,灿烂一笑: “娘子回来了!” 第365章 慰问 甘露川只有先锋营和亲兵,没有一个是外人。 故而。 这个小卫所分到的粮食份额,甘将军决定以年终奖的方式直接发给到每一户。 她是带着古千夫长他们这些首领们,亲自去发的。 最先走访的,就是那些壮烈了亲人的军属们。 她对死了男人的遗孀道: “嫂子一定要让家里的小子和闺女都进学堂上学,明年甘露川就会建起一座城郭,城里会开很多的商铺,还会有织造坊和绣房。 嫂子要是愿意,制造坊和绣房都可以进去做工。也别愁养大孩子后,孩子们找不到事情做。家里只要有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让人知会我......” 遗孀用手擦着眼睛,只一个劲点头: “昂家的日子好过着呢,孩子他爹虽然去了,但留给昂们娘仨的钱财足够花销几代人的,老大过几年成丁就能接他爹的军籍,两个小的现在每天都在学堂里上半天课。” “好!孩子想要在行伍里有一番作为,还得有一副好身体!回头我就让人,把我那些一百个亲兵小子们每日的食谱给你送来,照着上面的吃,养得壮壮的。” “哎,都听您的......” 对那些死了儿子的老人,甘将军又是另一番说辞: “您的儿子是为了收复故土壮烈了的,我已经给侯爷写信,请他帮忙找位风水大师,来年会为先锋营的烈士们在甘露川附近择一片风水宝地。今后,但凡葬入这片烈士陵园的烈士们,将永享后世香火......” 烈士。 永享后世人的香火! 对所有的军户来说,这是何等的荣耀。 老人们听到这里怎能不动容? 老妇人拉着她的手就不放,絮絮叨叨要说上好半天。 向来清冷的甘将军,对上这些年长的老人,很是和煦且有耐心。 甘露川因为家主的回归,提前进入了过年状态。 关西的其它卫所,也很快热闹了起来。 就在大年二十九的这天夜里。 瓜州卫官兵们,大半夜就在移民那片地窝子附近吆喝。 “猫冬的都出来个人听信咯,明早辰时,卫所的粮铺里就有粮食卖了哎!可千万别睡过头了!” 当即就有不少脑袋从地窝子里钻出来,高声问:“军爷,真有粮呀?都是个什么价?” 官兵们朗声回道: “上好的小麦一斤八文钱,大麦七文,黍、粟、青稞六文,豆类五文、枣干二十文、新鲜胡葱和胡萝卜三文......” 地窝子里的移民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掏了掏耳朵。 有人疑惑,也有人直接问出了声。 关军叉着腰,豪迈回话: “昂今年才十九岁,怎能记不住这些物价?别瞎猜了,这些粮食都是罗刹将军从西域外的番商手里买回来的,卖你们的价钱都是原价! 价是这个价,但也不是没条件的! 粮食类的,六口包括六口以上的人家一次限购一百二十斤,六口以下的限购一百斤。豆类和枣干每户限购十斤。胡葱和胡萝卜每户限购二十斤。往后,每个月可以买一次。” 有男人激动的大叫: “这个量也不少!” “军爷,我家没钱买粮,能不能赊账啊?我和我儿子明年继续去哈密新城搬砖去。” “当然可以赊账了!不过,千夫长说了,每户只能赊五百文钱的量!” 移民们顿时都兴奋了起来。 地窝子里,有人家点了油灯。 男人大声嚷嚷: “老大、老二,你们明早卯时就起床,跟着老子去粮铺里排队。我们全家八口人,可以买一百二十斤小麦、十斤黄豆、十斤枣干、二十斤胡萝卜和二十斤胡葱哩! 让我算算,让我算算,唉哟,得要一千三百三十文!” 妇人赶紧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不是能赊五百文的帐么?先赊满,余下的八百三十文咱再用自己的钱付账!反正粮食和菜都是耐放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主要是真便宜。 关内好几年都没有这么便宜的粮价了。 遇到这样的好事,大伙儿多多少少都犯了囤物癖。 唯有小孩子关心:“娘,明儿就是除夕夜了,能不能用枣干和葡萄干给我们做一个糕糕吃?” 当娘的这会儿心情美滋滋,大手一挥: “做,做!明早爹和哥哥们买了麦子回来,就让他们赶紧给磨成白面去,晚上就给我家幺儿晚上蒸一盆甜甜的红枣糕糕吃!今年的年夜饭,娘给包羊肉饺子,再用胡萝卜和恰玛古炖一个羊肉汤好不好?” 又是糕点、饺子,又是肉汤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除夕夜了。 乐得光着屁股在大坑上蹦蹦跳跳。 睡什么睡。 全家都动了起来。 当家男人,赶紧找了家里来关西后领到的户籍册子,小心的把册子揣在里衣兜里。 就怕去排队半晌,临到跟前忘记带这个了。 妇人则翻着家里的麻布袋子仔细检查,有那口子大些的,就急着布来缝补上。 上了年纪的,这一晚根本就没眨过眼。 他们觉少且浅。 生怕一睡就睡过头,错过了排队的好时机。 一旦听到地窝子外头有脚步声,就催着自家儿子赶紧爬起来跟着排队去。 真的是。 天寒地冻的。 早起,地窝子门口还堆满了雪,昨晚又下了一场大的。 真的。 就这样的天气,出地窝子都需要勇气。 好些人家除了大人早起倒屎尿盆的,老人和孩子已经有好些半个月没出地窝子的了。 且猫着呢。 值夜的关军一看移民和军属们的架势,赶紧派人去知会了粮铺的管事。 “别睡了,反正粮食都是照着人口结构给的。早点卖完,早点收摊。” 气得管事吹胡子瞪眼: “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外头天都还是黑的呢。谁家粮铺这个点开门的?” “不然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在外头等上一两个时辰,真能把人给冻坏的。风寒可是传染病!” 是啊,他们能传给谁? 军属们的地窝子离这些移民的也不远。 谁家没有孩子和老人? 得! 管事闭了闭眼,起来的干活吧。 第366章 年终总结 当地窝子里飘出各种面食香时,时间就已经来到了除夕夜。 朱管事一大早就来找甘明兰汇报工作。 小别胜新婚,人家两口好不容易把昨晚把娃哄睡后,在被窝里闷声奋战到三更天。 这会儿还没睁眼呢,就听到了她婆婆在客厅里接待朱管家的大嗓门。 甘明兰只能火速起床。 看着对方板板正正的模样,扶额:“真不至于,过完年再说也一样。” 朱管事固执的表示:“今年的事今年毕,怎能拖到明年再总结?” 行。 你且说说,不到两个月你们都忙了些甚? “您走后,亲兵小子们的日常训练和识文断字,一天都没有落下,还比之前更勤勉了些。还因为您定下的伙食太好了,一个个的不仅又长高了,还壮实了不少。” “嗯,看起来精神都很不错!我看了他们今年的考试成绩,就是有五分之一的文化课没有及格。还是重武轻文了些!” 您也不想想他们拢共才学了几个月的文化? 能考成这样,这些小子们的爹娘已经满意得不得了啦。 武学嘛,本就是正精力旺盛的年纪。 有些小子还不满足于上午的体能训练,听说最近还流行起了夜跑,他家芦叶就是其中之一。 芦叶今年年终的文化体能考试,综合评分是第五名! 自家媳妇儿满意得不得了,但在他看来,还有好几名的进步空间呢。 朱管事又接着道: “这两个月最热闹的还雪地靴作坊,起初她们想独挣这份盈利来的,后来天气眼见着就不好了!作坊管事就征求了我的意见,又从先锋营军属里招募了两百来个做皮靴有经验的妇人。” 甘露川的地方就这么大一点。 雪地靴作坊明显就藏不住。 再次招工并抢在气温降至最低前,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么安排很合适,雪地靴卖得咋样?” “嘿嘿,家主您是不知道,一两银子一双,光咱们甘露川就卖掉了两万双。其余的十万双,一个卫所分了一万多,也就三五天功夫就卖光啦。” “都是现款吗?” “是的呢!在您走后半个月,瓜州卫又来了一波行商的移民,他们本是带着孩子来求药问诊的。后来,孩子病好了也不愿意离开,看到我们送去瓜州卫的雪地靴后,还说明年要给我们作坊下个大订单呢。” “嗯,商人总是能在任何环境里发现商机。今年只我们一家会做,明年的行情谁又知道呢。十二万双鞋子按照我们当时谈好的,就该有三万六千两银的利钱,可有及时发下去?” “您走前就留下话了的,管事作坊在收回最后一笔货款就对照她们的工作量发了下去。里面有一个媳妇子,她一人就分得了一百二十九两银。” 甘明兰瞠目。 好家伙。 两个来月,就挣到了这么多? 朱管事点头又摇头: “也不是她一人的功劳,她家有两个十岁以上的闺女,她领的是缝皮子的这个工序,母女三人动手,自然是比旁人干得多。” “那也很不错了!这些银子够家里办好几件大事了。” “您说得极是!她家老大是您的亲兵虎头,今后的前程自是不用发愁的。两个闺女眼见着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天天念叨要给两个闺女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然后再给大儿子小儿子盖大房子,娶儿媳妇。” 得。 那么多大事,这点银子明显不够用。 朱管事笑眯眯:“温室里插阡的桑树枝全都成活了,九成以上都长出了小嫩芽。” 所以,您别可为这点小事忧心呀。 养上那么一季七彩蚕,还不知道织出来的绸缎能卖出个什么天价呢。 甘明兰对桑树枝插阡的成活率并不担忧。 温室里的温度和湿度都有专人看管着。 她在插阡前还作过弊的。 等到甘露川的气温稳定在十五度以上,那些个桑树就能移植了。 有她的异能在,明年都能长成小树林。 关于把河里的淤泥堆成了城墙和防御长城这一件事。 甘明兰在下午的军事会议上,给予了肯定。 “要把保持警惕当做常态!东雪山既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同时也是外敌入侵的最佳通道。守住甘露川,就是守住了哈密卫的大后方。” 有罗刹人的偷袭在前。 自家妻儿父母在身后。 边防安全问题,哪怕今晚是除夕夜,都没人敢大意。 几个千夫长也在会议上,汇报了最近两个月的文化扫盲和训练成果。 有考核,就有末尾淘汰。 甘将军看着几个千夫长欲言又止的神情,严肃道: “军规就是军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们连内部这么简单的技能比拼都比不过,上了战场迟早也是送命。甘露川不止需要能冲锋上前线的先锋营,也需要能守住大后方安宁的自己人。” 那怎么能一样。 做惯了先锋军,谁会甘于守城? 千夫长们虽然没把话说出口,脸上的情绪甘明兰还是能看懂的。 “不想守城?你们知道喀什葛尔汗国如今的国主是谁么?” 众人一脸莫名:“胡人的国主还能说换就换?” “是的!不到半个月就换了两轮,头一轮是那个忠顺王,结果在登基当天被击杀,然后换成了被我们俘虏过的哈斯巴仁。他可是一个在战场上征战了半辈子的老将军,只要给他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再次兵临关西的。” 这可真算不的是个好消息。 “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反正现在去莎车的路线本将军都很熟悉了,只要西征的机会成熟,咱们就主动出击。” 听到主动出击,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将军,那个胡人的王宫是不是富得流油啊?听说这回运回来的粮食还是您用胡人金库里的金币买回来的,咱打去莎车后,还有油水可捞么?” “怎么没有?莎车城是胡人地界儿上最大的一片绿洲,几百里外还有一座出和田美玉的城池,他们的王孙贵胄和大小首领们也是代代相传的。” 所以啊。 人家一点都不比咱们邶国的那些世家家底薄。 第367章 除夕夜 自打搬家来了甘露川,虽然住宿条件比不得哈密城,但罗氏的心情还是极愉悦的。 哈密城有熊老夫人和一干参将家的老夫人在。 她这个正四品威武将军的婆母,顶多只能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老太太。 在大宴小宴上,免不得还要对别家老夫人说些奉承话。 这哪比得上她来了甘露川之后的地位。 出了地窝子,见到她的每个人都会尊称她一句老夫人。 见天有人夸她好福气。 就连最近两个月期间还几十户人家娶媳妇,她都是被请去坐了上位的。 在老家的时候,她是上无双亲下只有一个儿子的寡妇。 能有啥家族地位? 三十多年的人生高光时刻,还得是最近两个月。 更让罗氏高兴的是,儿子左文康所在的制图队已经完成了任务。 这个团队在半个月前被分散到了各个卫所。 左文康、甘明福、左驰瑕,还有左家那群堂兄弟们都被熊总兵划到了甘露川。 儿子今后就会在儿媳妇手下干活。 一个无所之主,能让儿子吃什么苦头? 至于被人嘲笑吃软饭什么的,她压根就不在意。 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差距,儿子就是不吃不喝再练五十年都赶不上。 比不了,咱就得认。 多少人想吃儿媳妇这一口软饭,都吃不着呢。 这不。 能干的儿媳妇,不但单枪匹马杀到了西域胡人的老巢,还把胡人王宫的金库都给端了。 那些够五十万人吃几个月的粮食,就是她家儿媳妇用胡人金库里的金币买了并运回来的。 当听说买这批粮食就用光了一国所有的金币后,老太太心疼得直抽抽。 但随即,她又被鼠大王送给她的巴掌大的金鼠,安慰到了。 不提这实心的金鼠重量已经超过了一斤。 也不提经儿子鉴定,这个金鼠应该是一件有数百年的古董。 就说人家这纤毛毕现的雕工和用绿宝石镶嵌的鼠眼,其工艺价值就很是不菲。 老太太把金鼠放进被窝里,搂着睡了几个晚上。 那稀罕劲儿都超过了金孙。 强忍了几天,才没把神龛上供奉的佛像换成鼠大王雕像。 她家有活着的鼠大王。 旁人家只能供木雕或石雕。 反正甘露川十家有九家,神龛里供的就是鼠大王。 进进出出都要拜上一拜。 求保平安,求发财。 除夕这一天,甘明兰也忙到了下午才算是忙完了公务。 抱着闺女开始巡视今晚的年夜饭大餐。 要带宝宝出去呀? 圆圆且兴奋着呢。 往她娘怀里一钻,小肉爪子就指着外面哇哇叫。 “外头又下雪了哟,你冷不冷呀?” “噗......” 好吧,牙齿没长齐的宝宝,说不就跟吐口水一样。 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比较薄的小棉袄,外面罩着一件超级柔软的小貂皮。 肉手和肉脚暖和得不得了。 “那就走吧,娘已经闻到烤肉香了,带你开小灶去!” 烤肉的香气从哪里来? 就在东南城角教室暖房的附近。 亲兵小子们把这几百平的暖房白天当教室、当食堂,晚上当宿舍用。 旁边就给搭了几个地窝子做厨房,储物室和厕所。 在甘明兰离开的这两个月里。 朱管事派了几个小厮去哈密城,找了本地的畏兀尔人交学费。 学会了造馕坑,用馕坑烤馕烤各种肉。 吃大锅饭嘛。 很多时候就需要这种一次可以出餐多的灶具。 这不。 除夕夜,三个馕坑同时开干。 一个馕坑在不停的烤馕。 两个馕坑分别负责烤骆驼肉、牛肉、羊肉、鸽子肉。 芦叶、绿沉和沥泉他们早就听说了今晚的菜单里,有他们以前从来没吃过的骆驼肉和鸽子肉。 几十个小子围着馕坑再不肯离开。 看到甘明兰带着圆圆进了地窝子,都呼啦啦的围拢了过来。 “家主,家主,羊肉昂们天天都有吃,这个骆驼肉到底是个啥滋味呀?对了,还有鸽子肉!” “肉就是肉味呗,这回腌肉的时候放了很多胡人惯爱用的香料,等下开了坑盖你们就能闻到香气了! 鸽子肉就更厉害了,那是胡人国主最爱吃的一道菜,晚上不吃烤鸽子都馋得睡不着觉。” “吸溜......” 听她这么一形容,小子们嘴里就在疯狂的咽唾沫。 也不知怎的。 明明每顿都吃得饱饱的,肉食顿顿有。 就是馋得慌。 最先烤熟的就是鸽子肉。 馕坑的盖子一揭开。 挤在地窝子厨房里的人,全都不淡定了。 “哇,好香啊!” “闻着就和羊肉不一样!” “家主,家主,现在就吃只鸽子垫垫肚子吧?” 真的等不了。 那焦黄色的鸽子肉,勾得人根本等不了菜做齐再上桌。 别说正馋肉的半大小子们,就连躲在亲娘怀里的圆圆小朋友都开始喧闹起来。 人家指着那一串串热气腾腾的鸽子,卖力的嚷着:“吃,吃......” 整个甘露川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儿。 尤其是这个大厨房,她都来过好几回。 伙头兵们见了这么可爱的小主子,总是忍不住要投喂她。 她就知道了,三个大坑里能做香香的肉肉。 今天的肉肉比以往更香。 宝宝鼻子灵着呢。 甘明兰能咋办? 人均也就一只烤鸽子,再多的就没有。 愿意吃,就提前吃吧。 她带着闺女陪着亲兵小子们,在教室里吃了一顿比较早的年夜饭,又给每人发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当年终奖。 今年,就这样吧。 工作餐结束,家里还等着吃了个半饱的母女俩回家团年呢。 比起粗犷的大锅菜,王婆子做的小锅菜要精致得多。 酒过三巡,罗氏感觉到了微醺的快乐。 嘴里还不停的叨叨:“还得是我当年挑儿媳妇有眼光,有眼光......” 左文康有原身的记忆力,自然知道他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是为那母子俩当年的算计,而脸红。 脸红归脸红。 要不是原身种下的因,他今生也享不了这个果。 心里就像揣了一个偷来的兔子。 嘭嘭乱跳。 喝了好几杯后,只一个劲儿盯着自家神仙媳妇傻笑。 就他那副痴汉样,把今晚来陪着姐姐一家过年的甘明福都看得牙倒了。 甘明福哼哼:“今晚的葡萄酒,有些酸!” 肥仔快手快脚给舅舅盛了一碗汤:“舅舅少喝酒多喝汤,这个鸽子汤很是鲜美。” 甘明福:“......” 哼!你家的鸽子汤也是酸的! 第368章 王位继承人之争 甘露川三千里外的怀庆府。 西北王王府的除夕夜宴刚开席。 赵牧云在自立为王之前,也是做了些准备的。 远在商都养老的老宁阳侯和老夫人,还有王妃姜氏的母族前国子监祭酒一家,要是不接走唯有死路一条。 早早的派人去接了。 老宁阳侯和老夫人没什么拖累,说走就走很是洒脱。 但姜氏一族大大小小还有六十多口人,全族迁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是分成了好几批,悄悄离开商都的。 作为清流之家,姜家历来清贫。 唯有书,是真多。 前后拉走了十几车。 与清流日常相交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目不识丁的庄稼汉。 王妃的祖父是国子监祭酒。 拜在其门下的学生何其多。 现在的职场是啥样? 从布政司到各州府,上任的官员陆续被流民们杀了好几轮。 朝廷官员的状况更不用说。 受儒家文化教育出来书生们,对阉党和太后党都嗤之以鼻。 不到一岁的小皇帝,谁能看出他是不是明主? 姜父在离开商都之前,没费多大功夫,就忽悠走了二十六个秀才、七个举人和两个进士。 加上这些人的家人们,一共有三百多人。 不想,在来西北的半路上还遇到了大面积爆发的蛤蟆瘟。 好不容易熬过了疫病,在过年前才抵达了怀庆府。 商都的百姓、文人们都做了当下最务实的选择。 远在吴越的倪氏旁支,也在前贵妾.现倪侧妃嫡兄的带领下,拖家带口前来投奔西北王。 江南是真富足。 不过是一个千年世家的旁支,就筹了五百万两白银的巨资用做投名状。 与清流姜家是前后脚到的西北。 如此一来。 王妃和侧妃的娘家人,都出现在了今晚的宴席上。 宴席分了男女,王府的前院此时正酒酣耳热。 老侯爷早早就下了桌,把主场交给了西北王。 赵牧云这几天的心情很是飞扬。 人才与钱财,可不就是他当下最急缺的么! 有姜、倪两个家族的支持,西北这一隅迟早能变成塞上江南。 年前,他分别与两个家族的家主谈话了。 年后。 姜父与姜家子弟会在怀庆府建一间可容纳上千学子的西北书院,今后专注为西北边军培养管理人才。 已经有了功名的两位进士和七个举人,愿意加入军中大营,帮着主理一些非军事事务。 经赵牧云的检验,这九个人的才干,放出去做一县或州府的主官都行。 还真是拿来都能用。 真真是帮了大忙了。 而吴越倪家这个旁支,以往是经营家族的庶务居多。 赵牧云索性就把五大卫所对外的物资采买,交给了他们。 同时,还要求他们把怀庆府那些关门了的商铺继续经营起来。 重农抑商? 不存在的! 西北现如今被人切断了商道,很是鼓励行商。 照理,两项安排也算是相当适宜的。 奈何倪侧妃心大啊。 儿子之前被那罗刹将军收拾了一通,最近大半年很是有了长进。 在亲娘眼里,这就是堪当大任的。 嫡兄真金白银的支持王爷,也给足了倪侧妃信心。 这不。 席开过半后。 吴越倪氏旁支的家主,对着赵牧云就是一番推心置腹: “草民等一路从江南而来,所过之处看到的都是百姓流离失所,官府衙门空无一人。很难想象如此荒诞的民生民情,就发生在我邶国境内。 不曾想,到了西北这片黄沙地,看到的全然是一片祥和和安宁,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 要经营出这样一方净土,多亏了王爷您这样的,有血性、有魄力的封疆大吏......” 这推心置腹的夸赞,就差没直白的说,西北王有天下明主之姿了。 对方说到后面还表示,他把他来西北路上的所见所闻,写信告之江南的各世家。 “草民相信到了明年春,就会有更多的世家迁徙来大西北......” 还别说。 比起军中的糙汉子们,这个便宜大舅兄就是会说话。 赵牧云的确图谋的不是西北这一亩三分土地。 要成为天下共主,江南世家的支持至关重要。 自己的能耐自己知道。 他与对方连连干杯,痛饮了三大杯才肯作罢。 不想。 这位便宜大舅兄夸人就和喝酒一般丝滑。 转头,他又对坐在赵牧云下首的,王府里唯二的两个庶子拍起了马屁来。 赵睿做为庶长子,因着男生女相,这位舅舅就夸其貌似潘安,还赞他聪慧灵敏。 还夸年仅十一岁的赵致,一看就知道性子沉稳,为人忠厚老实。 总结来说,王爷的两个儿子都是不错的继承人。 继承人? 西北王家里有王位。 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 原来兜了这么一大圈,是希望西北王早些确定世子之位。 吴越倪氏的态度,无疑会影响到江南的其它世家。 千年累积下来的财富和人脉,甚至是一些被地方垄断了的技艺,没有一个想要做天下共主的雄主,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赵牧云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摇头笑道: “想要接手本王肩上的担子,以他们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能耐,差得远呐......” 倪氏家主还想说什么,就被王妃姜氏的兄长打断了话。 这位正经的大舅兄,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自古以来,爵位继承者都是立嫡!王爷与王妃娘娘不过而立之年,焉知就不能再生嫡子呢?” “呵呵,姜兄也说王妃娘娘已过而立之年。再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也不在少数......” 前院的争执,后院不得而知。 王妃姜氏在闻到葱烧大鲤鱼的时候,忍了许久的恶心终于没能控制住。 “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整个宴席上的女眷们都被她的这个动作惊呆了。 不能吧? 这个年纪,还能生出孩子来? 姜氏猛然想起,她已经把甘将军送她的两壶葡萄酒喝光了。 但是,前两个月她的小日子都有来,不过只比往常少了一半。 她就一直以为没有怀上。 今晚的感觉和怀上染姐儿前三个月的情况很相似。 所以,她真的怀上了吗? 第369章 愁人的婚事 两刻钟后。 亲兵大胡子匆匆赶来,在赵牧云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牧云嘴里含着的半口酒,一口气咽了下去。 惊吓过度,好一通咳。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颤声问道:“你说甚?” 亲兵大胡子对他拱手,咧嘴大笑: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娘娘请了三个大夫会诊,确定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赵牧云仰天长啸:“哈哈哈......好!好!好!本王要有嫡子了,哈哈哈......” 前院的宾客们随即呼应。 姜家一众人更是狂喜。 刚刚与吴越倪氏一族争执的继承人的那些不愉快,马上烟消云散去。 王妃怀孕的消息,来得可真是时候。 吴越倪氏家主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心里忍不住腹诽,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姜氏在确定怀孕三个月,且听说脉搏很是强壮有力,九成把握是男胎后,抱着闺女就大哭了一场。 赵染也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 这几个月,她的心里压力一点不比她娘小。 “娘,接下来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尽管好生养胎,府上管家的事都交给女儿吧。” “好好好,也该是时候学着管家了,不然嫁人后会被人嫌弃的。既然你看不上你表哥就算了,但你外祖父这回可是带了好多才俊来,回头娘胎稳后就帮你寻摸寻摸。” 赵染:除了某人,她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 只不过,小姑娘对自己如今在西北的地位,还没有足够的认识。 不仅母族在帮她精心挑选女婿人选。 就连前院的吴越倪氏旁支家主,也随即调整方向。 世子之位尚未有定论。 那嫡女女婿人选,总能肖想一二。 江南不仅富,才子也多呀。 那些个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可是流传上千年的。 就不信,那么多世家子弟里,还找不出一个能给西北王做女婿的人选来! 王府里的妖风刮不到边城来。 从未见过大雪天的甘家人,今年也算是长了见识。 天越冷。 羊肉汤馆的买卖越是红火。 每日杀羊已经上升到了二十头。 养到这个季节的羊,不仅肉质越发细腻,且都膘肥体壮。 滚烫、奶白的羊汤喝上一大碗,整天手脚都是暖和的。 稍微条件好些的人家,真真就离不得这一口。 为此。 怀庆府的老饕们多有抱怨,很是希望甘味鲜如醉香居一般,可以在怀庆府多开一家分店。 甘家却一直都没有同意。 两家醉香居店手撕烤兔调味料的收益,甘味鲜羊肉汤店的流水,还有西麓牧场今年卖草籽的银钱,除去给闺女的那一半,甘家都已经轻松破了一万两。 不到一年,挣了大半辈子挣的总和。 还要怎么样? 再贪心下去,可就拉仇恨了。 甘父甘母立志不给闺女、儿子拖后腿,能让老两口操心的只剩下两个儿子的婚事了。 大儿子因为有退婚那件事的影响,他们反而不好催促。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甘明寿,就遭了殃。 小伙子天天在牧场里与牛羊打交道。 不仅锻炼出了一身腱子肉。 还被风沙吹得黑了几个度。 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西北人的模样。 甘家有个威武将军的姑奶奶。 甘家有个日进斗金的羊肉馆。 甘家还有个未定亲的俊小伙。 俊小伙管着整个边城最大的牧场。 边城的妇人都想给俊小伙当丈母娘。 这不,在甘味鲜过年期间不营业的这些天,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婆给踏破了。 把个甘明寿羞得,差点原地爆炸。 甘母抓着儿子就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甘明寿想了半天才道:“不知道,反正不要大哥前未婚妻祁家那样的!最好脾气要和娘你合得来的。” 甘母双手叉腰,翻了儿子一个白眼: “人家祁家小娘子才看不上你这样的!别拿你娘我说事,我脾气好得很,和什么样的儿媳妇都合得来!” 甘明寿无视她娘的白眼,笑嘻嘻: “才不是!娘你其实最不耐烦那些说话弯弯绕,动不动就掉眼泪,心眼比藕还多的小媳妇。平时你可没少同我们学,人家小媳妇是怎么作妖的。” 甘母:“......” 言多必有失,果然是有道理的。 运气半晌:“知道了,给你寻个直脾气,说话爽利的!那相貌呢?高矮胖瘦总得有个说法吧?” 人家甘明寿还真对这个有要求:“最好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有我姐一半好看就可以。” 甘母:“你给我滚......” 为了倒霉儿子,真是操碎了老母亲的一颗心。 甘父对母子俩的对话不以为然,在老婆子将怒火转移到他头上时,连连甩锅:“他哥都还没有成家,他急什么?” 是啊。 甘明福这个臭小子的婚事,到底有没有一点谱? 甘明兰急父母之所急。 这会儿趁着甘明福喝到微醺状,姐弟俩难得说起了知心话。 “怎的,还想着你那个前未婚妻?” “姐,没有的事!拢共就只见过几回,我都记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那你这时不时发愣的模样,是在想哪家的小娘子?你们这制作完整个西域的沙盘微观图后,你的官职也升到了千夫长。姐可不信,在关西九卫,还有不乐意嫁给你的姑娘。” 甘明福只觉葡萄酒的后调开始发苦。 苦得他眼睛发酸。 半晌,才闷闷道:“姐,也就你觉得我好。” 甘明兰没想到这个弟弟还真是有感情状况,很是好奇的问: “你哪里不好?不到二十岁的千夫长,整个西北都找不出几个来!文你有举人之才,武你今后的前途无量。而且,我们甘家家风清正,人口简单又富足,最是好婆家人选呀。” “可,可人家小娘出身好,性子好,还长得好,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甘明兰更是好奇了,她在心里琢磨着符合这个条件的小娘子。 最后,惊疑不定,瞪大双眼:“弟啊,你不会是看上了熊总兵家的小娘子了吧?” 甘明福:“......” 说好的,姐弟心连心呢? 第370章 休假模式 姐弟间的默契,是没有的。 当从自家弟弟口中,好不容易打听出心仪的小娘子是赵染后。 甘明兰沉默了半晌。 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你这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呀?” 甘明福对上她姐忽闪忽闪的眼睛,无奈的摇头:“有区别吗?” 听话听音。 这就是两情相悦了! 天了噜。 赵染她在哈密城停留的时间真不算长,而且那段时间甘明福可都是在总兵府上班的。 两人之间的情愫,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甘明福可不好意思和自家姐姐分享这等细节,支支吾吾,脸红得能滴血。 甘明兰啧啧称奇,赞自家弟弟眼光不错的同时,又有几分的怅然。 现如今。 就是民风最为开发的西北边境,子女的婚姻也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的。 越是身份贵重的小娘子,就越是家族中得用的筹码。 自由恋爱或私奔什么的。 但凡有点教养、有些许担当的男人,都做不出毁人小娘子清誉的事来。 可甘家有什么身份地位,妄图与西北王联姻? 千言万语在心间,最后她只能化作一句:“还是姐姐我不够努力呀!” 甘明福直愣愣的看着他姐。 这话怎么说的? 他姐入伍还不到一年,就升职为了正四品的威武将军,还要怎么才叫努力! 他这大半年时间也是非常努力的做沙盘地图,总算是比原计划的提前数月完成了任务。 得了一个千夫长的军职,已经是很多底层兵卒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了。 但与西北王嫡女赵染一比,啥也不是! 也不能仗着人家小娘子心悦自己,就贸贸然让爹娘请了媒人去对方家里说亲。 地位不对等,这种行为就叫碰瓷。 自家爹娘一定会受旁人羞辱。 姐弟俩就两人婚嫁的可能性分析了半晌,最后发现眼下这个问题是完全解决不了的。 最后,甘明兰只能拍着弟弟的肩膀安慰: “别丧气,待明年西征,说不定你姐就能挣总兵什么的来当当,作为总兵的嫡亲弟弟在王爷面前,应该多少有几分薄面吧?” 不然,能怎么办呢? 她说得轻松,甘明福却不敢当真。 熊总兵如今是升无可升的。 关西总不能出两个总兵大都督吧? 年轻人兀自在心里琢磨,如果明年关西大军有计划西征伐胡,以他的能力在战场上能不能再进阶一次。 反正,现在是什么都做不了。 希望他的努力奋斗还来得及。 甘明兰:“什么都别想了,忙和了一整年,趁着过年期间,就歇歇吧。” 说歇息,她还真就开启了休假模式。 甚至还给芦叶、绿沉等百名亲兵都放了一个月的寒假。 “寒假期间,你们不用上课,也不用天天绑着沙袋锻炼体能。就好好的玩,陪着家人在家猫冬,假期结束后,开学的时候咱再考上一回。” 芦叶等人哭唧唧,没有最后一句,我们就真信了家主你的邪。 甘明兰才不管亲兵小子们那一双双怨念的小眼神,和大部分军属一样,猫在地窝子的炕上认真的猫冬。 白日里,一半时间都在吃吃喝喝。 指挥着王婆子,还把简易版的切糕都给做了出来。 甜得发齁的切糕一经推出,风靡了整个甘露川的小孩界。 肥仔就每天带着妹妹和一小篮子切糕,满甘露川军属家中的串门。 得闲了的甘明兰万事不管。 找机会还要进空间和小金雕培养一下感情。 小金现在的体格养得比大金还要大。 自从甘明兰把鸽子留了几百只在空间里养着后,它就学会了自主捕猎。 一天不抓两三只鸽子,它都吃不饱的。 许是才半个月大一点就被甘明兰领养了,每每看见她都比看它爹妈还要亲。 对她下达的指令,执行得也很到位。 甘明兰毫不怀疑,小金今后一定会成为比大金夫妻还要聪明的捕猎能手和信使。 猫在家里的日子,实在是太惬意了。 全家唯有左文康刚过正月初五,就已经开启了工作模式。 先前,他在总兵府做沙盘的时候,没机会欣赏七彩蚕。 来了甘露川,才知道卫所在明年有种桑养蚕的计划。 他直接总揽了丝绸织造的总管事活计。 要问女尊凤朝的什么行业最发达? 必须是丝绸纺织业! 那些个上层人士,皆以一年四季能穿锦衣为荣。 再问左文康前世家里的商号做的是什么买卖? 说来也巧。 他家当年就是凤朝排得上名号的丝绸商之一,传至他娘手里已是第五代。 不想却被一个同行算计了。 商行在年初接了一个够养活三代人的大订单。 不想,到了收春茧的时候,从合作几代人的桑农手里,只收上来了往年的两成的生丝量。 锦缎的原料就是生丝。 织坊里养着几百号人呢。 接订单的时候就签了协议,完不成交付任务就要赔上数倍的货款。 够养活三代人的订单,赔款也足以令家族倾家荡产。 为了保住传了五代人的商号,最后想出的法子就是把他送去战王府做妾。 牺牲他一人,商号就真活了下来。 左文康从小耳濡目染,论对丝绸织造过程的了解,整个西北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对这种颜色鲜亮,不需要印染就自带颜色的野蚕,如获似宝。 几个不同颜色的蚕茧,差点没被他盘出包浆来。 大过年的,他都等不及。 初六就召集了三百多个会木工的军属,正在两个暖房里帮他打造大花楼提花木织机。 据他描述,这种织机是女尊凤朝提花机中最复杂、最奇特且最完美的织造工具,主要用于云锦织造。 云锦啊。 那真是锦中之冠,寸锦寸金。 要用这天然七彩野蚕丝做出来,又该是如何的绚丽? 事业,果然是男人的第二春。 从此,家里早出晚归的大人就从甘明兰变成了左文康。 罗氏对自家儿子有天然滤镜的。 莫说左文康会设计制造提花木织机,就是他说能亲手织出丝绸来,罗氏都只会赞其学什么都像样! 第371章 种桑 甘明兰这一休假就休了整整两个月。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夏历三月初。 那架由左文康复刻出来的,据说提花机中最复杂、最奇特的大花楼提花木织机,在数百个半桶水木匠的手搓下,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组装。 它的机身长近六米,高四米,宽一米四,总经一万一千根丝线。 别看它的外形是一个庞然大物,实际操作起来仅需一个拽花工和一个织手。 甘明兰围着这个织机转了好几圈,来不及表扬左文康这个管事的能干,只问了一句: “会织云锦的拽花工和织手从哪里来?” 左管事建议:“桑树苗都还没有种植,离收蚕茧最少还有四个月,可以派人去吴越寻一寻。” 说是吴越,指的还是江南。 那是邶国云锦的发源地。 甘明兰有些担忧: “没听说江南有什么流民势力,江南的农桑皆很发达,也不知那些织匠们愿不愿意移民来关西。” 西域和江南是真不能相提并论的。 左管事还是比较乐观的: “与江南相关的事,可以向西北王打听看看。或许看在他的面子上,能重金请来人呢。” “可以试试看......” 此时的江南,已是春暖花开。 本该是给桑田施肥的季节,田间地头忙活的桑农却寥寥无几。 世家散了。 丝绸商人们也跑光了。 桑农们谁还有心思养蚕? 哪怕是去年秋收之后,一匹上等的丝绸都换不来一石米! 养蚕,还要缴蚕茧税的。 甘露川三月初都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春意。 夜晚的气温徘徊在零度左右。 两个暖房里插阡的桑树,不仅长出了无数的根系,嫩枝条上的桑叶也已经长到了巴掌大小。 嫩黄一片。 看着别提有多喜人了。 朱管事终于忍不住问:“家主,暖房里的桑树苗什么时候才能移植呀?” “现在就能!” “可夜里还在烧炕呢,桑树苗那么新嫩,会不会移栽出去就给冻死了?” 那不能! 有她在这个种植大能在,冻土里都能开出花来。 于是乎。 春寒中,甘露川就开始了植树活动预热。 两个暖房一共插阡了五百万株桑树苗。 甘明兰打算把这些桑树苗,全都种在巴里坤盆地西北处的低山丘陵地带。 巴里坤盆地是一个长条状断陷盆地。 三面环山,环境封闭,底部平坦。 它由巴里坤山(南山)、北雪山(北山)和小夹山(西山)所包围。 其中,南山最高,北雪山次之,西山最低。 西边的小夹山,就成为了水汽和冷空气入侵的天然缺口。 之所以挑了这片低矮的丘陵上,甘明兰期盼这些桑树成林后,能将这个缺口挡一挡。 冬天的甘露川,实在是太冷啦。 但要在丘陵上植树,要比在沙漠上植物工程量大得多。 得了指示的朱管事,却丝毫不慌张。 扯着嗓子就在亲兵军属中宣传: “栽一株桑树苗就有一文钱,全家老少出工,一天挣上一两银子绝对没问题。当天种,当天结算工钱哩。” 妇孺们积极响应:“为家主做事,不拿工钱咱都乐意干。” 当然,要是有得工钱拿,干得就更带劲儿。 妇人们虽然在雪地靴这桩买卖上挣了不少银子,但家底比起先锋营那些先富裕起来的军户们,还是差距甚远。 先富裕起来的先锋营军属们: “瞎说,我们也想来挣这一份工钱,以前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如今可不敢拿着家里男人的战利品,坐吃山空。” 亲兵军属们疑惑:“哪里就坐吃山空了,年后不都有军饷领了么?听说你们先锋营还拿的是最高额度的!” 说到军饷这事,先锋营队员们的家属是真有一肚子话想说: “是啊,关西九卫最高的!甘将军这个统领先锋营的正四品将军,月俸是五两银。而昂家大儿,每月只有区区八百文!” “这就八百文,咱也不敢嫌少呀!要不是有哈密新城正在开采的石炭支撑,就连这八百文都没有得发。过去十几年朝廷没给发过一文钱军饷的日子,咱可没有忘。” “所以植树这活儿昂们都乐意干,昂手脚麻利得很,干上四五天就能挣到昂男人一个月的军饷啦!” “......” 朱管事:“好好好!愿意干,都干去吧。” 还真把整个大营里的妇人和孩子们,都给发动了起来。 要问男人们都在干啥? 赶在春耕前,和稀泥、制砖坯。 地窝子再好,能好得过砖瓦房? 第372章 新城规划 甘露川的今年的主要任务除了屯田就是基建。 故而,男人们现阶段的重心都在制作砖坯和搭建砖瓦窑上。 新城该如何建,工程还得有专人负责。 一个能写会算且能明白甘将军城市规划意图的人,非甘明福这个有举人之才的人莫属。 她就那么把要求一提。 甘明福带着左家那帮制图队的人忙活了半个月,就把这个规划图落实在了沙盘微观图上。 这天上午。 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卒,还有古千夫长等人被请了来。 当他们看见那个,暖房一角的被命名为甘露川新城沙盘时,惊艳得合不拢嘴。 这城外又高又阔的城墙。 这城内齐整的大街小巷。 还有这连通大河的护城河,这城内各家院门前流经的小河。 沙盘里有水在流。 对这些刚扫完盲的大老粗们来说,真真是比看那什么图纸要直观得多。 身为该沙盘的总设计师,甘明福就给众人讲起了新城这番设计的缘由。 这一讲,就讲了两刻钟。 众人消化了半晌,才纷纷提问: “听甘千夫长的意思,这个沙盘上新城的大小,大约是唐时旧址的二十倍大!咱卫所现在的常驻人口也就两万多,会不会太大了些?” 建好这么宏伟的一座城池,最少也得一两年。 咱之前还期待在下半年就乔迁新居呢。 有人当即反驳: “大甚么大?你看这些院子的户型就有好些种。这片最密集的,数量最多的是一进四合院。 四条主街和四条辅街两旁的,都是连成一片两层楼。这些明显是用来做商铺用的,还得留出后院的位置来。 照沙盘上的格局来看,占地最多的其实还是这种二进和三进的大院子。” 反驳之人在心里直骂娘。 你是不是傻? 以你百夫长的身份,最差也能分个二进院的吧? 早一年晚一年的建成有啥关系? 是啊。 谁不稀罕这种大宅子? 数一数,沙盘上的二进院有六十座,三进院二十座。 百夫长和千夫长们打着眉眼官司。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卒想得要远些: “一个猫冬下来,眼看着卫所下半年就能添几百个小孩,孩子今后只会越来越多,他们长大了娶媳妇儿了,当爹的不就得给孩子分家么?现在烧砖烧瓦建房成本低,有能耐的买多一个院子,那才真是为子孙后代谋福利。” 是哦,真金白银买院子行不行? 甘明福点头: “一进四合院是为基层兵卒修建的,二进院对标的是百夫长,三进院是千夫长和千夫长以上的将军。 这些院子都属于甘露川的卫所财产,建成分配后,住在里面的军属只要后代一直有人入伍,且有相应的职级,都能一直免费住下去。 公开出售的,是四条主街和四条辅街上的二层楼院子。可以整间院子的买,也可以购买院子一楼的单个铺面。一个户籍本,限购一套院子。” “真能买?” “能的!主街上的院子价格不便宜,辅街要便宜上三成。” “到底有多贵?” “主街的商铺院子在二百两左右,辅街最普通的也要八十两。” 贵吗? 先锋营的关军们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不是限购,他们一口气能买上十套的。 就连上了年纪的老兵卒都在琢磨: 家里孩子三个,一孩买一个院子做不到,但要买一个辅街的院子,再分成三份,一个孩子得一个铺子一个二楼房间行不行?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甘明福点头:“行的!可以让卫所给开具一份或多份店铺房契!” 有房契,就能在市场上买卖流通。 所有人都疯狂的心动。 铺子的影子都还没有,现在就恨不得把房款交到卫所里。 有人看好甘露川新城的商业街。 也有人在研究旧城的改造规划。 却原来。 他们现在挖地窝子住的唐朝遗址,在新城建成后,就会被改成马场。 马是甘露川卫所最宝贵的财产之一。 不提从罗刹人手里得来的战马,先锋营先前配置的胡马,甘露川如今拥有的马匹数量已过万。 最是难得的野马,也被鼠大王筹齐了九十匹,最近半个月已经有二十几匹母野马开始发情。 别看卫所的好马多,但任哪匹都跑不过野马。 尤其是马王。 就连西北王都屡次来信,心心念念的都是有马王血统的小野马驹。 故而,这个马场会大修特修,往好里修。 新城与旧城之间留出了三十亩地的面积来。 今后,这里三分之一会用来建学堂,剩下规划分别是蚕室和织锦坊。 这些都是一期工程,优先修建于其它。 甘明福对学堂做了重点解释: “甘露川的学堂和关内那些科举学堂不一样,有男校和女校之分。两个学堂的学费全免,还会给学生提供一日三餐。 男校招收军籍五岁到十三岁的男丁,课程与甘将军亲兵现在学的一样,文武皆修。 女校招生的条件与男校一样,只在课程上与男校不同。 所用的夫子要么是五十岁以上的老者,要么是女夫子。 女校上午统一学读书习字,下午是专业小课堂。专业课教授一些实用的技艺,如:织锦、刺绣、烹饪、雕刻、医学等。 学生可以把所有技艺课上一遍,半年后再根据兴趣和所长选择一个技艺专注学习。 男校的优秀毕业生,在甘露川卫所入伍时职级拟定是什长。 而女校的优秀毕业生,可以直接进卫所的织锦坊、绣房、医馆里上工。 第一年的月俸不低于一两银,视上工能力表现,年年都有加俸的机会。” “嘶......” 众人哗然。 甘千夫长的话,代表的就是甘将军的意思。 免费上学堂,本就够惊掉人眼球的了。 女校里教授的这些技艺,妥妥的实用。 学好了,还能得到一个月赚一两银子的工作。 那是工作吗? 那是养活自己的底气,更是一份可以带到夫家的体面嫁妆。 都是有闺女或者孙女的人,再是重男轻女也没有不盼亲骨肉好的道理。 不提新城可以买卖的商铺令无数个家庭心动,要开女校的消息传出去后,反响异常激烈。 怀孕的小媳妇儿们也心安了不少。 心里想着,这一胎要生不出儿子,咱也不怕,闺女只用养到五岁,就能上学去! 第373章 开荒 几天后。 一群半大小子满卫所的吆喝。 “快去看热闹咯,第一炉青砖出炉呐!” “夏老爷子抱着青砖在哭鼻子哩。” 有那好事的,从地窝子里探出头来好奇问: “老爷子为啥哭鼻子?是青砖都烧坏了吗?” “这有甚好哭的?去年挖出来的黏土都堆成了山,一窑不中用就烧多几窑呗!” 半大小子们哪里有功夫停下来给人详细解释。 喊了那么几嗓子,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喜欢看热闹的,跟在后头往大河下游的砖窑坊跑去。 走到包围圈外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才搞明白。 原来人家第一炉砖头烧得相当成功。 哭的那几嗓子,就是喜极而泣。 眼下,夏老爷子正满面红光的指挥着一群人,把刚出窑的砖头泡进水池里。 这是整个青砖烧制的最后一步,冷却处理。 边指挥,他还边和包围圈里的众人解释: “泡足了水的青砖,粘性和韧性最好,以后遇冷遇热都不会干裂,用这样的砖头建出来的房子或城墙,用上几百甚至上千年都不朽!” “老爷子,青砖这么好,那昂家要是买上一座青砖院子岂不是能住七代人?” “你想什么美事哩!一座院子够住多少人?你爹生了三儿两女,你和你两个哥哥每人又生了三个小子,等你家三个小子成亲后,一进的院子还怎么住?” 新城中计划要建的院子,都不够再用十年的! 所以啊。 咱这砖窑坊的活计,就是十年八年都干不到尽头的。 说起砖窑坊,这也是卫所的产业之一。 夏老爷子手底下半个月内就招募了五百多个老伙计,大多都是些上了四十五岁的老兵卒。 他们的体力不如青壮。 亦或是带了一些伤残。 但这些,都不影响在砖窑坊里作业。 玩泥巴嘛,还不算太费力气。 关键是还能挣到一份工钱呢。 就这么地。 分了个工。 老年人的烧砖,与青壮劳力们的屯田并进。 铁器坊存了半年的农具,在这个时节终于派上了用场。 从哈密城出发,一车车的坎土曼、铁爬犁、镰刀、耙等,往各卫所里拉。 和其它数个深处沙漠或是戈壁的卫所比起来,甘露川真是得天眷顾。 地势平坦。 河流丰沛。 可耕可牧。 新生的桑树枝条和树叶,绿意盎然。 枯黄的草原上,火势漫天。 火烧到哪里。 荒,就会开到哪里。 三天时间,就烧了三万多亩地来。 两万多人可不止这点任务量,但甘将军显然有不同意见。 朱管事受了一众种地经验丰富的兵卒所托,问到了甘明兰的跟前来: “家主,总兵大人给的可是一人十亩的任务,就这三万多亩怕是不够用的!” 甘明兰自信满满: “番商说他们卖给咱的种子都是最好的,他们用普通麦种平均亩产都不低于四石,一亩地养活一个成年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朱管事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忍不住音量拔高了几个度: “四石?!江南的肥田也就这个产量了!咱今年用的可是荒地。” “甘露川这一带不缺水,这三天烧出来的草木灰这么厚这么黑,再给足底肥,荒地也能变成良田。” 所以,只要这三万亩地种出来的粮食,够咱这一个卫所的人吃饭问题就足以。 “人均十亩的任务,拿出一半地来做牧场。再拿上三成来种稻米、种葡萄、种甜瓜、种棉花、种蔬菜。” 这里又不缺水。 完全具备种水稻的条件。 面食吃久了,偶尔也想换个口味呢。 朱管事:“好好好!行行行!” 将军您是甘露川的当家人。 卫所一切事务,都由您说了算。 万一减产,相信将军也能再买回粮食来。 指令下达后,甘露川到处是沙土飞扬。 马多的好处,在垦荒时就体现了出来。 马的力量比同体型的牛大,且耕田速度也比牛快约三到五成。 马儿比牛要有灵性,更能听懂人的口令。 拉起犁耙跑得飞快...... 第374章 苜蓿菜当家 春耕很忙。 真的很忙。 除了不会走路的孩子和瘫在炕上的老人,整个卫所都没什么闲人。 半大的孩子当大人用。 出嫁的妇人当男人用。 青壮的男人当牲口用。 可别说你是个百夫长、千夫长职级,以往立下过多少战功。 除了轮值巡防的,全都得犁地去。 三万多亩耕地,真不是十天八天就能垦出来的。 还有几百亩葡萄园和千亩甜瓜地,须得起陇! 同时还要派人火州挖葡萄苗和买甜瓜种子回来。 就连像肥仔这样五六岁大的小孩子,也要帮忙牧羊、放牛、照顾怀孕的母马和骆驼。 老太太们,就承担起了家里做饭和洗洗涮涮的活计。 有了粮食,饭就好做。 年前冻起来的羊肉还没吃完。 就是蔬菜缺得慌。 在过去四个多月的冬天里。 除了恰玛古、一些干蘑菇,也就甘将军年前带回来的胡萝卜和胡葱算是菜。 哦,还有豆芽菜。 但,这些菜蔬分到各家的数量也都有限。 这不已经熬到春天了么。 老太太们就漫天遍野找野菜去了。 找着找着,很快就看到了种桑树的小夹山满眼都是绿。 原来。 移栽完桑树苗后,小夹山从半山腰到山脚的牧场上,先后被要求洒了六百斤苜蓿种子。 播种的面积算起来能有一百二十亩左右。 小夹山这片矮丘陵的土质还不错。 不仅桑树苗活得好,苜蓿种子破土后也是见风就长。 转眼不到一个月,苜蓿芽就长到了七八寸长。 鲜嫩的哟。 任谁看进眼里就拔不出来。 不少老太太们跑来找罗氏商量: “东边牧场上的狗米草也长起来了,卫所的牲畜们不缺草吃。但昂这把老骨头都七天没拉出屎来了。老夫人,小夹山的苜蓿芽让不让人吃呀?” 苜蓿菜,大伙儿都不陌生。 罗氏第一时间就问了自家儿媳妇。 甘明兰当初让撒这些苜蓿种子的目的,为的不就是春季里吃上这么一口春菜么? 这些天,小金在野外训练。 小家伙长这么大还没有在大自然里翱翔过。 放出去,差点就收不回来。 甘明兰养它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养来放生的。 要教会小金一些唤雕的规矩,还有得磨。 早出晚归了半个月,就忘了苜蓿菜这一茬。 当即,大手一挥。 “吃吧,随便吃!一百二十亩地的苜蓿菜,两万多口人够吃两三个月的。” 于是,卫所的老太太们成群结队往小夹山跑。 鲜嫩的苜蓿芽,两刻钟能掐上大半筐的。 这活儿一点都不累人,看着漫山遍野的绿油油,心情美得很。 她们还相互交流着各种苜蓿菜的做法,其中,有两种菜谱成为了主流。 一种做法非常快捷。 只需把苜蓿芽洗净剁成碎末,加入少许盐和几勺面粉拌成菜面糊。 然后就在有胡麻油的锅底,用小火把菜面糊烙成饼。 关西这里有一点好。 胡麻种得多,胡麻油一百文就能打上一大壶。 还有羊油、牛油等动物油补充。 以往抠唆用油的妇人们,来了关西用油都手宽了不少。 苜蓿菜饼这般用胡麻油煎出来,不仅非常省面粉,而且味道也超级香。 最重要的是,不爱吃菜的孩子都很乐意吃。 壮劳力们更喜欢的,是苜蓿的另一种做法。 同样是把苜蓿芽切成碎末,和发酵的面团揉在一块,加点盐,上锅蒸出来。 绿绿的菜馍蘸着油醋汁儿,一口下去,略带青涩水汽的清香,都能吃出草长莺飞的味道来。 男人们不懂春天的浪漫。 只知道,拳头大的菜馍一顿吃上四五个就能管饱。 这种菜饭两得的食物,妇人们也很乐得做。 反正自从苜蓿芽成为卫所里的当家菜后,面粉的消耗量都比以前慢了些。 吃进去的食物,身体有直观的感受。 一些便秘严重的老年人,连续吃了两天苜蓿芽,积攒了一肚子的宿便哐哐往外排。 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好多斤。 甘明兰家也吃苜蓿菜。 罗氏非常热衷于去小夹山摘菜。 掌管灶房的王婆子,做野菜的手艺比起普通军属来,又要精细得多。 她最爱做的就是苜蓿牛肉馅儿饺子。 只把苜蓿芽过水汆烫攥干水分后,切得稀碎,放入剁碎的牛肉馅儿里加香油、胡椒等调味儿。 手巧的她,包出来的饺子形状就像一个个的小元宝。 汆过水的苜蓿芽没有了那股子草酸味,又保留了翠绿的颜色,连带着牛肉的肉汁水,别有一番风味。 吃不腻,根本吃不腻。 王婆子也爱用苜蓿芽烙菜饼。 但她会在菜糊糊里加十几颗鸽子蛋,如此煎出来的菜饼两面微黄,比不加蛋的要暄软好吃得多。 其实用鸡蛋也很好。 但甘露川不是没人养鸡么? 自打甘明兰把八千只鸽子交给亲兵小子们饲养,鸽子蛋就成为了甘露川老人和孩子们的补品。 亲兵小子们怕把鸽子冻坏了,就把鸽巢安在了之前用来做雪地靴的暖房里。 室内暖和,鸽子们活得很惬意。 每天能捡到两千五百枚左右。 除了大食堂的亲兵们每日每人四枚鸽子蛋,剩下的就放在卫所商铺里销售。 鸽子蛋的定价并不便宜,五文钱一枚。 但甘露川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穷人。 鸽子蛋的美味和营养一经宣扬,真有不少人乐意买来给老人和孩子补身体。 反正前后两个来月时间,卖鸽子蛋的银子,已经攒了五百多两。 甘将军表示,这些银子今后就给亲兵小子们当伙食费。 他们饲养好了这些鸽子,都够养活自己的。 当然,家主一家的鸽子蛋供应也是免费的。 亲兵小子们每天都会把最新鲜的鸽子蛋送来。 但其实,神木空间里也有捡不完的鸽子蛋。 当初为了让小金学会自主捕食,空间里留了一千多只。 被小金吃到只剩了三百多只。 她要想捡都捡不过来。 神木空间气温要比甘露川暖和得多。 熬雕期间,甘明兰有二十来天没进空间去捡蛋。 这日刚进去,就傻眼了。 “唧唧唧......” 几百只浑身长着金黄色绒毛的雏鸽,正此起彼伏的哼唧着。 第375章 人情世故 春天,真是一个自热界扎堆繁殖的季节。 飞禽下蛋。 走兽怀崽。 就连三十三岁高龄的王妃娘娘,都写信来报喜了。 甘明兰读完信件后,和自家男人低语:“王妃怀上了,算算日子已经满了五个月!” 左文康真心觉得,自家媳妇儿是有大气运的人。 就一个从胡人那儿得来的药酒方子,还真就给她配置出来了。 两坛酒,就送了西北王一个嫡子。 王妃说得很明白。 十几个大夫给号过脉,全都说是儿子。 邶国与女尊凤朝不同。 嫡女没有爵位的继承权。 嫡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为自家媳妇儿能耐高兴的同时,左文康忍不住打趣道,“甘将军,你今后的名头怕是又要多一个了。” “啥名头?酿酒大师?” “不,是送子娘娘!” 甘明兰:“......” 本人并不想要这个名头。 王妃只是恰好怀了儿子。 换成其他人还有一半概率是女儿呢。 人家王妃娘娘却不是这么想的。 关键是助孕! 商都的那些个太医都能开不出这样的药方来。 她信上的语气很是亲昵,还道今后甘明兰要是再酿出同等品质的酒,她都给包圆了。 价钱任她提。 可这样的药酒,能量产吗? 左文康点了点桌上的信件: “自然是能量产的,娘子你圈了那么大一个葡萄庄园,总不会是想多吃几颗葡萄干。 酿成酒才是利益最大化。 普通的葡萄酒咱竞争不过火州。雪莲药酒就很好,你可以把这些药酒分出品级来。 最次等需长期饮用才有药效的,对比火州的葡萄酒售价贵个三四成就行。一年半载能体会到药酒妙处的,咱每年就酿个千百八斤,比次等的价格贵个三五倍。 你不是说长期喝这个酒,还能养颜,气色好么?就不信那些注重仪容的夫人们能拒绝这样的药酒。至于王妃喝的那种助孕功效立竿见影的,一年酿个几坛全给她送去。 王爷往后走,不仅需要嫡子,还需要更多的助力......” 懂! 夫人外交嘛。 和王妃打交道的那些夫人们缺啥? 赏人金银珠宝就落了下乘。 有嫡子的夫人们,难道不想要个嫡孙? 亦或是出嫁的闺女,多一个孩子傍身也是极好的呀。 所以。 这样逆天的药酒,在咱手上顶多换点银子。 换一个人掌控,那才能真正发挥其作用。 夫妻俩嘀嘀咕咕。 金大腿该抱还得抱。 时不时刷刷存在感,用到的时候就有奇效。 可不是有奇效么? 甘明兰向赵牧云求助的,织云锦的拽花工和织手。 人家回信表示,已经让亲兵去吴越帮忙找人了。 还说,找到后会直接帮忙送来甘露川。 这样的效率,这样的人脉,就说给力不给力? 赵牧云却对自家王妃道: “甘将军之能,整个西北无人出其右,但她的性子不争不抢也不好权势,事事以大局为重,以关西的军户和军属们为重,屡次立下赫赫战功。 本王给能她什么呢?一人单枪匹马闯胡人的王城,买回来的粮食可以养活五十万人几个月!要是她的官职再往上升,熊总兵手里的那几个参将们怕是要坐不住了。 她为人太忠厚了,本王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封赏她。换成旁的将军们会怎么邀功?她可倒好,什么都没提,还巴巴的求到本王跟前,就为了几个织锦的匠人。” 王妃姜氏轻轻抚摸着明显凸出的肚子,面色红润得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她柔声道: “甘将军的功劳王爷且给记下来,您真要到了那个位置,还愁没有爵位赏?既然现在她稀罕江南的工匠,那就给她找多一些去!不是要试着种桑养蚕么?江南的绣娘也是一等一的好!” “还是王妃懂本王的心意......” 所以,你看。 不是不邀功,换个对方能轻易办到的小事,对方且乐意呢。 前脚才向大boss要完织匠。 后脚又去了一趟哈密城。 找熊总兵要人。 熊总兵直挠头:“哈密新城的工程摆在那里的,一两年内那些个移民们都有得忙。” 甘明兰就卖惨: “您知道的,甘露川就在雪山脚下,地势太低了,地窝子里潮气大得很,并不适合老人和孩子长时间居住。 但我们的劳动力现在用在了开荒屯田上,让那些先锋营的队员们上马杀敌或是下马耕地他们都能干好。但,建卫所这件事,他们最多只能干点苦力活儿。 我要的也不多,就从泥瓦匠、铁匠、木匠、雕匠里各抽调五百人到甘露川干活行不行?” 熊真拿眼瞪她: “五百?整个哈密卫的铁匠还不到一千人,木匠顶天也就两千多,雕匠就更少了。” 甘明兰浑不在意对方气急败坏,一脸无所谓: “那就是泥瓦匠人最多咯,其它工种不足五百人的就从泥瓦匠里找补吧。” 熊真:“......”还真是,不好拒绝呢。 来了一趟哈密卫。 不仅带回了两千个匠人,还带回了三万亩荒地的麦种。 其它九卫,动辄报了十万亩的垦荒量。 也就是甘露川。 霸着那么好的一个盆地,耕地面积才三万亩。 但人家甘将军表示,卫所的劳动力实在有限,又没有移民可以帮着耕种。 贪多嚼不烂! 熊总兵拿她没奈何。 就想着,再有移民来关西讨生活,一定要选上几万个农人给甘将军送到甘露川去。 难民里的秀才难找,大夫也不好寻,匠人们会被各大卫所疯抢。 那些个逃难来的农人,数量总该多的吧? 是的。 多。 十几万农人现在就走在河里走廊的路上。 只不过。 走着,走着。 就有整个村子的人停了下来。 河西走廊还是有一些适宜人类居住平原的。 不过在关西七卫失守后,这些平原上居住的汉人和少数民族就开始大规模的内迁。 移民们看见了破败的村庄和大量荒废里的土地。 “那咱还往关西去么?” “去什么去!关军都把胡人挡在关外了,这关内安全得很。这些村子一没有官员在这里作威作福,二没有流民势力来这里烧杀抢夺,住这里正好能避开那些个是是非非。” 这地儿真是不错。 宜居! 村长说好,村民们也没有反对。 于是乎。 开年后从金州关往西来了十来万农人,到达瓜州卫的时候只剩下了三万多! 第376章 分户 三万多移民,这日总算抵达了和平关。 因错过给小皇帝看病,从商都逃出来的儿科圣手黄御医的整个家族,在这些移民里。 他们一路往西北而来。 遇到的蛤蟆瘟患者简直不要太频繁了。 御医世家,还是精通儿科的。 遇到了这种情况能怎么办呢? 治病吧。 能治多少,治多少。 整个行程是走几天停几天。 拖拖拉拉走了两个多月才到金州。 起初,他们是打算去边城投奔西北王的。 但过了渡口抵达金州关时,就听闻关西的火州发现了对蛤蟆瘟有奇效的良药神仙掌。 据说,使用这味神药后,关西上千的蛤蟆瘟患者竟然没有一例死亡的。 啥神药啊? 老黄御医出手,蛤蟆瘟都没有八成的痊愈率。 好奇得很。 这不,就在老黄御医的主张下,整个家族三十几口人改道跟着一群移民来了关西。 期间,在河里走廊上,有不低于十个村的村子邀请这一家人留下来。 但任谁都拦不住老黄御医一家,对神药和良方的渴求。 人老成精。 初到和平关,老黄御医就让儿子用了祖传的药丸,向守将打听了关西发现蛤蟆瘟并治疗蛤蟆瘟的过程。 宫廷御医亲手制作的药丸,和平关守真的拒绝不了。 人家打听的也不是啥军事机密。 自然是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话还要从第一批移民说起...... 要是不是甘将军当时提议让大夫们给号脉,那些染上蛤蟆瘟的患者还不知要传染多少人! ......药方还是从甘将军手里传出来的,而且神仙掌也是她带人去火焰山找到的...... ......甘将军不是大夫,听说她当初却是以医护队队长的身份入伍的,她带的那个娘子军医护队很是厉害,次次都跟着上战场,个个手里的缝合术都很了得......” 甘将军的厉害之处,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夸完的。 反正守将就把自己知道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中心思想,甘将军在关西九卫是一个最厉害的存在,关军们有今天的好日子全仰仗甘将军。 听得黄御医全家星星眼。 老黄御医拉着几个儿孙嘀咕: 熊总兵所在的哈密城咱不去了!那个生出神仙掌的火焰山,迟早能见着。就冲着女将军对医者的态度和对病患的重视,就值得咱全家去投奔! 于是乎。 他们也不跟着移民们一块行动了。 到了瓜州卫就对登记移民的关军说,他们家是甘将军的旧故,是奔着甘将军才来关西的。 “哦哦,是甘将军家的亲戚啊,那你们得再往西北走上一千里地,甘将军现在带着先锋镇驻扎在了甘露川。” 人家关军很热情。 甘将军亲戚的身份显然在这里很好使,不仅给提供了热腾腾的饭菜,还让人架了驼车领着他们往甘露川去。 至于和黄御医一家分道扬镳的三万移民们,关军们也很是欢迎。 春耕嘛。 来多少人,就能消化多少人。 瓜州卫千夫长不请自来。 他对着这些新移民们,喜笑颜开:“只要愿意留在咱们瓜州卫的,登记完户籍就给你们分地。” 移民们一颗悬着的心,当即落到了肚子里。 大伙儿最关心的问题是:“不知关西这里能分多少地,地税又是怎么算的?” 怎么算的? 熊总兵过年前就与各卫所的将领们开会商议过了。 不管是军户还是移民,在垦荒屯田这事上都要给予优惠政策。 千夫长就给众人宣扬了起来: “每户可分地二十亩,由卫所供给耕马、种子、农具。三年之后再交纳赋税,每亩征两斗(邶国的计量单位一斗为十八斤)。” 移民们关注的重点在二十亩上。 就有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搓着衣角,忐忑的问: “一户只给二十亩吗?我家有五个儿子一个闺女,三个娶了媳妇儿,又生了八个孙辈,二十亩地种出来的粮食,真不够全家嚼用的。” 人家千夫长对他客气得不得了,还鼓励道: “老人家,老话都说树大分枝,儿大分家。你家五个儿子就给分成五个户头嘛,一户二十亩,五个户头就是一百亩,一百亩地还不够养活你们家这些人的?” 老爷子吭哧了半晌,一脸的为难。 千夫长恍然: “老人家莫要怕分户,咱们关西的军户和农户分得很明白的,军户要不是死绝了轻易不会对外征兵的。且咱要是修什么水渠,铺什么路的,只会雇佣劳力,给工钱的那一种!” “真是这样吗?” “那还能有假?你们和先来的那些移民打听打听,他们去年也是空着手来的,一来就遇到了哈密要建新城,十几万人都找到了活儿干呢。 也就这两个月都在忙着修水渠垦荒,再过两月,哈密新城的工程又要开工了。到时候,你们这些人中,有手艺的也能去工地上挣点家用。” 所以。 关西真和关内不一样,除了鼓励你们垦荒种地,多余的活计你们要愿意干,都是能挣到工钱的。 工钱不工钱的另说。 咱就是农人,除了关心到手的地有多少亩,地税的征收比例也至关重要。 都是地里刨食大半辈子的。 你问一亩两斗的税高不高? 就有人说:“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沙地,这种地没甚肥力,就是用三年时间给养熟了,一亩地的收成,顶多也就六七斗。” 你们一亩就要收两斗税,万一有个天灾什么的,说不定到手的麦子都不够缴税的。 瓜州卫千夫长好脾气道: “我们卫所下发的种子最适宜的就是沙地,这些种子在熟地里种,最低都能收四石!” 那你们算算。 二十亩地,三年不纳税! 给种子、农具、耕马,哪怕荒地只有熟地三成的产量,也都能吃饱饭的。 即使三年后要纳税,人家也说了,熟地的产量能提高到亩产四石的。 帐这么一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当即就有人拍着胸脯表示: “瓜州卫给咱这些逃难的这么好的条件,那咱得为卫所做贡献呐。我们家男丁多,成家的儿子就给他们单独分户。” “是啊,是啊!我们五个户头能垦荒一百亩呢,种出来的粮食要是吃不完,到时候还可以卖给卫所嘛。” “支持卫所垦荒屯田......” 瓜州卫千夫长扬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第377章 截胡 登记造册的关军得了自家千夫长的示意,马上就开始催促起来: “想分户的,赶紧来登记,分完户头,就让人领着你们去看地。先分的就能先挑位置......” 哎哟哟。 地就是农人的命。 为了争夺优先选择权,三万人差点没为谁先来挤破脑袋。 分户。 只要儿子成亲的,统统被分了家。 没成亲的,今晚就找媒婆说媒去! 甚至还有那些个上了五十岁的老头子,都恨不得和自家老婆子单独分一个户头出来。 最后还是被登记的关军给劝住了。 “划给你的地可不能荒着,弃耕一年地税翻倍!奉劝各位一定要量力而行!一个四五口人的户头,种二十亩地真不算轻松的。” 移民们纷纷摆手:“咱都有种地经验的!种旱地麦子嘛,也就垦荒和收麦的季节比较费劳力,平时真的不算多累。在有耕马的助力下,二十亩地真不算多。” 好吧。 你们要觉得二十亩地容易种,还能给咱军户的囤田帮帮工。 别的卫所春耕进行得如何不知道。 反正瓜州卫划出去的面积,比所有卫所都要广。 瓜州卫千夫长心里暗自得意:反正熊总兵又没给出明确指令,让新来的移民在各个卫所平均分配。 这些移民可都是自愿留在瓜州卫的! 他还让人找了第一代移民,让这些人现身说法。 萌新的移民们真到了这些人的头上。 人家就回答了: “你问关西九卫哪个卫所最好?自然是咱们瓜州卫了!我们来得早,把这些卫所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想要我详细说说哪里好? 你就看,瓜州卫离和平关有多近?一旦胡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咱就是撤离都比其它卫所的人跑得快。 而且,哈密卫和火州卫的本地人多,那些畏兀尔人和咱汉人可不是同一条心的,他们说话咱都听不懂。 你们再看看周围。 咱瓜州卫满街的商铺,真是卖啥的都有!去年年底来了好些个大商家,他们能从关内不断的运商品回来,甚至还有人打算和番商们做买卖......” 是啊。 瓜州卫是西出和平关的第一个卫所,地理位置来说也是关西九卫里最安全的。 论规模,和关内中等规模的州府差不多。 于是。 除了黄御医全家,三万移民,全都自愿留在了瓜州卫。 等到其他卫所的千夫长们听到,新移民全被瓜州卫截胡的消息,春耕都已经进行到后半段了。 三万人都换成了瓜州卫户籍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见天的骂瓜州卫千夫长鸡贼。 还有人动起了小心思,派了自家卫所的关军三两天跑一趟瓜州卫采买。 买东西是假。 留在那儿等着新移民是真。 抢人嘛。 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去年被强制分配到卫所的几万移民都嫌人多,负担重。 现在呢。 甘将军买回来的粮食加上苜蓿菜,就是再来一二十万人,熬到夏天都没问题。 盛夏之后的关西,能吃的可就多了。 各种瓜啊果的,能顶一半的饭。 再然后。 卫所的守将们,就告状到了熊总兵这里来。 告状不是目的。 目的是,问总兵大人要多多的移民。 种完麦子就没活儿了吗? 移民和军属们都还住地窝子里呢。 要人,多多益善。 一天收一封信,看得熊总兵一个头两个大。 麻烦不会消失。 麻烦可以转移。 人家也向他的上级西北王求助了。 信里就问: “关内还有没有难民往西北方向逃难呀?能不能派人去关内帮着宣扬宣扬?” 宣扬啥? “宣扬咱关西就是个来了都不想走的好地方。” 怎么个好法? “胡姬貌美,美酒畅饮,还有那吃不完的牛羊和胡饼!” 赵牧云看完熊总兵的信,直嗦牙花子。 这个老熊真是人心不足。 关西如今有五十几万人在他辖下,这还不够他折腾的么? 赵牧云不想一辈子都窝在西北边陲。 积累实力顶多也就三五年时间。 要是现在就把关内所有逃难的百姓,都弄到西北来,那今后他总不能在边城称帝吧? 关西九卫那地界儿本就地广人稀,动辄一户就能分上几十亩地,田税又极低。 不用服役,没有纷繁的赋税,更没有难民们老家的那些个世家大地主欺压。 一旦他们适应了关西的生活,谁还乐意回老家? 长此以往,关内的田地岂不是也要荒废了么? 被动的接收难民和主动挖墙脚,就不是一回事。 赵牧云与王府的属官们就着这个议题商议了许久,最后一致认为不方便干预。 他们不干预,奈何朝廷乐意上送分题。 去年商都的净军们靠着收刮各大寺庙,把皇宫里所有的仓库都给堆满了。 今年呢。 不好意思。 数千家庙宇中的十几万和尚们,都还俗了。 本就是为了避难才出家的,朝廷对寺庙都下得了手,那他们真是避无可避了。 和尚们跑光了。 只留下那些上了年纪没有体力的老和尚。 那寺田谁种? 谁爱种,谁种! 总有些信佛的人会给添点香火钱。 老和尚指着这些都能过。 看你们这些阉党,今年还怎么收刮! 朝廷对寺庙里的这些庙田和香火钱是怎么谋划的,太后娘娘且顾不上。 去年那场蛤蟆瘟,加大了汤药的剂量才把小皇帝的命给救了回来。 也就是保住了命。 小皇帝的脾胃是彻底败坏了。 喝母乳,也三天两头就有拉肚子的症状。 一岁多了。 御医都说能吃点米糊糊或者蛋羹。 不行。 吃不了一点。 几口下肚,都能增重腹泻的病情。 本以为熬过了冬天,天气暖和后,小皇帝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好不了半点。 小皇帝那脆皮的身体,不过是被乳母抱着出去晒了会太阳,吹了下冷风。 当晚就腹泻高热,一泻千里。 小小的身体打起了摆子来。 太后娘娘一怒,小皇帝的乳母被诛了九族。 结果呢。 御医们说,汤药是不能再灌了。 让乳母喝吧。 药乳效果慢一些,但对小皇帝的脾胃要好一点。 被诛九族的乳母,历历在目。 小皇帝的备用乳母们,瑟瑟发抖...... 第378章 遗传 只不过吹了一肚子冷风,就差点要了小皇帝的半条命。 伺候他的宫人们,每天都是拎着脑袋在上工。 杀了一批,又一批。 整个王宫静悄悄的。 摄政王这日终于抽空进了一趟后宫。 当他见到凤榻上,太后娘娘闭目沉睡异常憔悴的容颜。 对着惜花殿的宫人大发雷霆:“都是怎么伺候的?几百人都伺候不好一个主子?” 太监、宫女们哗啦啦跪了一地。 磕头,求饶。 神情惶恐又麻木。 外殿有个长相异常妩媚的宫女,膝行到了摄政王跟前,柔声细气道: “禀王爷千岁,娘娘这是忧心皇帝陛下的龙体,夜夜不得安眠......” 嘴里说着心疼主子的话,一双柔荑却已经攀上了摄政王的膝上。 内殿跪地的宫人们先是听见了王爷的一声轻呵。 之后,又有细细碎碎的呻吟传来。 宫人把头埋得更低,装起了聋哑人。 见惯不怪了。 真的见惯不怪了。 这样的宫女在惜花殿还有好几个,还都是太后娘娘亲自挑出来伺候王爷的。 要不是给准备了这些,人家摄政王现在十天半月都难得进一趟后宫。 且在前朝忙着呢。 太后娘娘和小皇帝虽然是这座皇城名义上的主人。 其实呢。 大权都掌握在摄政王一人手中,文武百官唯摄政王为尊。 对方似乎对脆皮小皇帝越来越不耐烦了。 是的。 要不是文武百官都见过小皇帝的模样,摄政王恨不得从民间抱个健康的孩子回来替换这个病秧子。 且等着吧。 等他的筹谋成熟,就再不需要一个病歪歪的赝品当借口。 至于和太后娘娘的情分。 呵! 要不是这个女人,他会变成阉人? 一岁多的小皇帝,是一只吹不得冷风的弱鸡。 只比他大几个月的圆圆小朋友,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生过一场病。 有一个擅疗愈的娘,是外因。 内因还是圆圆小朋友,她在娘胎里就遗传到了老母亲的木系异能。 经过甘明兰对她体内异能的唤醒。 前不久终于确定,是木系异能无疑了! 只是一岁多的小家伙,还不懂得木系异能的正确打开方式。 但,她与大自然接触时,一呼一吸间,木系元素就会钻入她的身体,自带上了洗肺、排毒等功能。 以至于,小家伙虽然没有她哥哥那般浑身都长着小奶膘,也是一头身体壮壮的小牛犊子。 寒假早就结束了。 亲兵小子和肥仔他们的课程又继续上了起来。 小牛犊子一有机会她就会黏着她娘,当个跟屁虫。 此时,被她娘刚抱着爬上了东雪山的半山腰。 小金的训练已经取得了显着的成效。 就比如这会儿,三声长哨声响起。 这是在呼唤它归队。 小金正在狩猎一只雪兔,眼看兔子就要跑到洞口了。 怎么办? 是放弃,还是继续? 小金看着胖乎乎的雪兔心有不甘,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了雪兔。 比往日慢了几十息,才出现在主人的头顶上。 咕咕,今日主人还带了小主人来呢。 送你了哟。 “啪叽......” 吓晕过去的雪兔,就从半空中掉在了圆圆小朋友跟前。 耳朵尖尖带了一簇黑毛,浑身雪白的雪兔,正常的小朋友就没有不稀罕的。 尤其是女娃娃。 圆圆小朋友看了看地上雪兔,又看了看她娘。 她娘正抓着两米多长的翅膀的小金训话,没顾得上她。 然后,她的肉手一用力,拎着雪兔的长耳朵往上一提,轻轻松松把个五六斤重的雪兔拎了起来。 小家伙兴奋的对她娘大喊:“肉肉,肉肉!” 刚醒来的雪兔,又被大力幼崽吓晕了过去。 甘明兰拽着小金走向闺女:“圆圆要养这只兔兔吗?兔兔是食草动物,不吃肉的哦。” 大金夫妻只要有送信任务,甘明兰就会给它们投喂肉丝。 两个孩子可眼馋这个活计了。 奈何大金夫妻是有原则的雕,只吃主人手里的肉。 所以,甘明兰以为小家伙是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 岂料,圆圆小朋友一听这话就急眼了,作出凶巴巴的模样要去拧兔子的脖子: “宝吃肉!” 甘明兰脚下一顿:好吧,我崽真有乃母之风。 可爱什么的,不存在。 一岁多就懂得往嘴里扒拉肉,才是硬道理。 老母亲接过吓晕过去的雪兔,看着闺女一脸吃肉的兴奋劲,稍稍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宝啊,自打你能吃辅食开始,就没缺过你的肉吃呀!怎么还见着活兔子都走不动道了呢?” 圆圆扑过来抱住她娘的大腿,一手指着雪兔,歪着脑袋萌哒哒道:“坑里烤!” “宝你还小,不能吃太多的馕坑烤肉,兔兔给你煮着吃好不好?” 小家伙左右摇晃着她的卷卷小揪揪,固执的表达意见:“烤,烤!” 真的是个小人精。 王婆子的手艺真的不差,清蒸、炖煮、大锅热炒的肉食做得很鲜美,小人精却对馕坑里烤出来的肉类最是情有独钟。 也不对。 她还喜欢羊肚包肉。 反正只长出了十二颗小乳牙的她,一顿饭能啃掉半只烤鸽子! 甘明兰正在检讨自己的基因里,有没有吃货属性遗传给了小人精闺女。 亲兵芦叶和绿沉,就气喘吁吁的找上了半山腰来。 芦叶很是激动道: “家主,有一位五十岁左右姓黄的御医从商都带着全家三十六口人来了卫所,还说是您的旧故呢。” 那可是一家子御医啊! 绿沉也很兴奋:“他们还带了好多药材,对自家医术很自信的样子。” 甘明兰把小金往高空一抛,还有些怔愣。 她扒拉了脑子里的记忆。 给原身看脑子的御医,是个须发全白上了八十岁的老头子,而且貌似也不姓黄。 故人黄御医,又是哪个? 一个时辰后。 她就见到了陌生的“故人”。 五十岁黄御医和他七十岁的夫妻老黄御医,还有三十一岁的嫡子小黄大夫,共用一张脸。 中等的个头,圆滚滚的体型,笑起来就像弥勒佛。 总之,是那种让患者会感到非常亲切的长相。 第379章 甘露川的实力 黄御医全家在从瓜州卫来甘露川的路上,听了一脑门关于玉面罗刹的传说。 见到真人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个杀人如麻的罗刹将军吗? 罗刹长这样? 就是宫里那位太后娘娘,都不及其三分! 已经有七八个年轻人看傻了眼。 最淡定的还是七十岁的老黄御医,他对着甘明兰郑重又快速的行了一礼: “请原谅老朽全家一路打着将军的名号来攀交情,实在是敬佩将军的武艺和德行!老朽全家三十六口人,行医十三人,皆愿将毕生医术奉献给甘露川。” 甘明兰心底差点没发出鹅叫:啊啊啊!哈哈哈!好好好! 面上还是一派大将之风,向着老黄御医抱拳还礼: “老太医太客气了,您要是不嫌弃甘露川条件艰苦,尽管在这里安家立业。” 黄老御医摆手: “不苦,不苦!老朽年轻的时候,一年有半数的时间都在深山里采药,那时候哪有这种带暖炕的地窝子住,随便寻个山洞都能窝一宿。” “您老请放心,甘露川新城正在建设中,医馆属于第一期工程,原计划是在两个月内完工的,现在能提前一个月。” 大搞基建嘛,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今日恰逢周休日。 亲兵们就把黄御医一家请到了教室里,他们对甘露川还算不上了解。 听到有正在建的医馆,立即来了兴趣。 甘明兰点头:“甘露川不仅有医馆,还在建学堂,今后会让孩子们在学堂里学医呢。” 老黄御医笑得愈加像弥勒佛了。 心里美滋滋:来着了,真的来着了,甘将军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看重医术呢。 甘明兰心中的小人儿,已经和黄老御医的对话间欢快的转了无数个圈圈。 十三个大夫,其中不乏两个国手级别的。 多吗? 真心不多! 而且中医大夫,哪里不能问诊。 不等医馆建好,他们都是能干活的。 听老爷子一一给她介绍了家族成员,原来,这一家子最擅长的就是妇科和小儿科。 当然,到了黄老御医这个级别的,什么病都能看。 她之前还没想好请谁给女校医学课做先生,七十岁高龄,行医五十年的全科老御医,不正是最佳人选么? 这些小娘子们哪怕学个一星半点的,今后都是受益无穷的。 真是盼什么来什么! 优待。 必须给黄御医全家优待。 熟悉她面部表情的亲兵们,都看出了家主此时的心情有多飞扬。 住什么地窝子? 先前不是有两个插阡过桑树枝的暖房么! 赶紧让芦叶他们带人去把这两个暖房收拾出来。 转头,甘明兰又让人把甘明福叫了来: “你让建学堂的工匠们先停一停,多找些人手先把医馆和黄御医一家住的院子给建起来!这样的医学世家,对住房和家中布置应该都是有些讲究的,你去问问老御医有什么要求。” 甘明福很理解他姐的激动,好大夫对一个卫所关军和军属们健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忙不迭的应承了下来。 老黄御医是个很和气的人,他对自家的住宿环境要求不高。 在看到沙盘上医馆的模型图时,忍不住咋舌:“五进院啊,这个规模是不是大了些?” 商都可都没有这般大的医馆。 甘明福却道: “照甘将军的意思,医馆会分了几个区域。前面一进的院子的叫做门诊室,主要是接待病患的,到时候根据大夫擅长的科目再细分。 二进院是药房。三进院和四进院都是住院部,有需要长期治疗的患者,可以在住院部住到病情彻底得到控制后再出院。 五进院是妇产科,甘将军倡导待产的军属都来医馆生孩子,孩子和产妇要是底子较弱的,还能在这里坐月子调理身体......” 老黄御医的弥勒佛脸,渐渐变成震惊脸。 既震惊于一个卫所医馆功能的细化,又震惊于对医患的重视程度。 活到这个岁数,自然知道民间疾苦。 他唯一担忧的是:“这么一来,有病的住院,生孩子也来住院,医药费和看护费怕是不低的。” 很是稳重的甘明福,嘴角带出了几分得意的笑: “医馆隶属卫所,医护人员、关军以及烈士的子女、妻子和父母问诊治疗都是免费的,其余人看病只收医药费。医馆的大夫的、医护人员的工钱、药材采购等,皆由卫所承担。” “嘶......” 老黄御医差点揪断了为数不多的了几根胡须。 他对甘露川这个卫所的实力,具象化了。 甘露川的实力远不止这点。 当天晚上,一沓子聘书就摆在黄家人面前。 聘书里,邀约黄御医做卫所医馆的馆长。 主要负责医馆的大夫、医护人员、以及药材等管理工作。 于此同时。 摆在老黄御医跟前的聘书有两份。 一份是医馆的专家,无需坐诊,只负责疑难杂症,另一份聘书是女校医学课的先生。 其余的聘书上,有全科、妇科、儿科主治大夫的头衔。 每份聘书里,都给出了相关职位对应的薪酬和福利。 就比如。 专家的月俸是十二两,如果兼职女校医学课先生,还可以拿双倍月俸。 医馆的馆长,月俸是十两银,年终有四个月的奖金。 主治大夫月俸八两,普通大夫月俸五两。 药房的药剂师、煎药师、学徒、杂役等都风别都有三两到一两银子不等的月俸。 且医馆明文规定,作五休一,每天上工只需四个时辰,分三班轮岗,没有特殊重大病情发生可以不用加班。 此外,医馆的所有人员一年四季能得八套工作服,每天三餐由食堂免费供应。 黄老御医和黄御医面面相觑。 太医院没有卫所的待遇好。 三十六人行医十三人,不过是老御医比较谦虚的说法。 黄家是医学世家,就连六岁的曾孙,都能一口气背出几十个药方来。 没有资格坐诊的,还不能去药房部当药剂师或打杂吗? 就连黄夫人,在生产一道上也比很多稳婆强。 几乎全家人的就业问题都被解决了哟! 第380章 事业心 大河下游的砖瓦窑,十二个时辰的连轴转。 烧不完砖头,烧不完的瓦。 甘露川的基建正在疯狂进行时,连带着甘明福忙得团团转。 甘千夫长固执的认为,这些施工的活计就不该让甘明兰这个大将军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费心。 而左文康呢,十几张桑叶上的蚕卵前些天已经陆续孵化了。 室外夜里的气温还是很低的。 刚刚破壳的幼蚕的身体呈黑色,像小蚂蚁一样,身上布满了细毛。 养在了一个专门腾出来的地窝子里。 夜里,还离得不炕。 但也不能气温过高。 他还在摸索中...... 不少人担忧,把山沟沟里的野蚕养在室内,能成吗? 左文康绝不允许这件他擅长的事情搞砸。 根据前世的记忆,还写了一本关于养蚕的手册,还偷摸做旧,说是无意间购买的。 总之,任谁问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弟弟和男人爆发了强烈的事业心,甘明兰也表示自家有正事要干。 亲兵们的体能训练和文化课需要她操心的并不多。 只阶段性的关注考试成绩,并给与奖励即可。 小金呢。 对它的特训进行了两个月。 然后就派上了用场。 大金带着小金,隔天要往哈密城的总兵府送一回信。 好不容易,才把送信地址给改在总兵府。 小金比它爹机灵,见了熊总兵两回,之后单独送信就能找到正主了。 两百里地,它两刻钟就能飞一个来回。 它家主人如此频繁送信,都汇报了些啥? 没啥好汇报的。 就是撺掇着熊总兵向怀庆府的军器监要工匠,尤其是会造大炮和震天雷的工匠。 哈密新城的城墙都建好了,城门炮台上的大炮武装迫在眉睫。 那么,你哈密新城装完了。 其它几个卫所难道就不需要吗? 而甘明兰更想要的,却不是那些笨搓搓的被固定在炮台上,射程不远,还容易炸膛的土炮。 当初看《康熙王朝》这部连续剧的时候,清朝的红衣大炮射程已经超出了五百米,且能被马车拉着运到战场。 按照轨迹,邶国的历史离大清也没早几百年。 咱有创意和想法,离成功改造出红衣大炮还会远吗? 更何况。 关西又不缺铁矿和煤矿,原材料充足呀。 熊总兵:甘将军总是能急他所急。 于是乎,他也舔着脸向上求助。 王爷呀,移民您不帮忙,要几十个工匠总成的吧? 赵牧云:你看本王像不像是冤大头? 上层使用资源自有上层的考量。 甘明兰却是不想被动的坐等。 找到机会就会进空间里翻找末世之前收进空间的一些书籍,希望能从里面找到有用的信息。 时不时还把摘抄的一些资料,变成文言文。 讲真。 难度不小。 差点没让她揪掉几把头发。 但看在婆婆罗氏的眼里,自家儿媳妇可牛了。 在大炕的书桌上为了那啥大炮,写写画画,像模像样的。 不敢叨扰。 家里都不敢留人。 出门很是自己把小孙女走了。 “乖孙,乖宝!祖母带你去骑大马,再让你鼠大哥抓两只兔兔回来吃好不好?” 一听吃兔兔,圆圆可乐意了。 前些天她抓回来的那只雪兔肥得很,烤出来自己就干掉了两只腿。 鼠大王:行吧,闲着也是闲着,给妹妹抓兔子去。 各自有事干。 新加入甘露川的黄御医一家,也在适应中。 营地里,搭起了三座羊毛毡行医大帐。 只隔了两天整理完药材,并补充了一些新采购的本地药材后,就开张营业了。 商都来的御医医术如何? 在甘将军的要求下,给甘露川全员来了一次健康大体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不提壮劳力们在春耕期间的劳损。 也不说先锋营队员们在训练时的暗伤。 就有六十多个孕妇和一百多个二十到四十岁年龄段的妇人,前后被号出了不同程度的病来。 这十三个大夫里,又以黄老御医的医术为首。 不但号脉准,下药也是一绝。 病患们私底下也没少议论。 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妇,后怕连连: “不瞒各位嫂子,自从昂怀上昂家老三一来,身上就一直没有爽利过,月月见红。可昂婆婆总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躺躺就好了!猫冬嘛,真的躺了四个月,可还不见好。黄老御医一号脉就说这是漏胎症,是昂肾气不足造成的,再这么下去,不出一月准会滑胎。” 听她说闲话的几个军属惊了一跳:“这么严重?黄老御医是怎么给你开方的?” “没开汤药,给了一瓶寿胎丸。” “寿胎丸?” “对,据说是黄老御医他家在商都医馆里卖得最好的药丸之一,主治肾虚滑胎、胎不长等症状,化水每天喝两次,昂喝了三天就起了药效。” “那肯定很贵的吧?” “听药房的几个小黄药剂师说,在商都要卖十两银子一瓶,一个疗程就得服用一瓶呢。这回的帐,是全免的,卫所给兜底。” “哎哟哟,你可真是占大便宜了!” 真的是! 谁乐意占这种便宜? 不得不说,患者们的忍痛力惊人,不是危及生命的病痛,轻易不会去看大夫的。 还有就是,过惯了几代人的穷日子。 动辄几两银子的药,是真的喝不起。 拖着,忍着,有些就出现了很严重的病灶。 现在好了。 有御医,且给免费问诊看病。 真是一点不带隐瞒的,一点都舒坦都要问上好半天。 随着病患们陆续被治好,除了对甘将军更多一层的感激,就是把黄老御医和黄御医奉若神医。 这样的神医必须给留在甘露川呀。 拿什么来留? 人人敬重,发自内心的敬重。 之后呢,好些个患者家里但凡做点好吃的,一定会多出一份给黄老御医送到家里来。 不收都不行。 都是让家里的孩子跑腿,把食盒往家门口一放,转身就跑没了影。 两间被收拾好的暖房,黄家人暂时是分男女的住着。 男人们白日在行医大帐里上工。 女眷们,有几个胆小的最开始还有些忧心边关的安全问题。 但看人家卫所四五岁的小孩子,都敢跑到十几里外的牧场放牧,她们也就安下了心来。 第381章 适应 人一旦安心,就会积极融入环境里。 黄家的女眷们很快就体会到了边关的好。 在关内。 不止商都,就是任一个州府的大户人家,成亲的妇人和未出阁的小娘子哪有机会走出家里的二门。 都讲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 想不遵守? 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现在呢,整个甘露川就没有女眷们不能去的地方。 那些个身强力壮的妇人,竟和男人一般的在地里耕种,挑起粪肥来一点都不比男人弱。 那些已经及笄还未嫁人的小娘子,在男人面前也敢大声的表达意见,还光明正大的骑马。 她们的行为,众人似乎都见惯不怪了。 对哦。 甘露川卫所现在的当家人可是甘将军。 而甘将军不仅是将军,她还是女人! 黄家女眷们有样学样,如刚出笼的小鸟,见天在外面溜达。 去看了垦荒种麦。 也看了青砖瓦窑里的热浪滚滚。 还和小孩们去春季牧场里牧过羊、放过马。 甚至还体验了好多次骑骆驼的乐趣。 真是比骑马有意思得多! 黄家十岁的嫡曾孙女摇着祖母的胳膊,撒娇道: “祖母,祖母,关西的胡饼都比商都烤出来的香,还有那个碧绿色的草米粥,吃了好些天都没有吃腻呢。” 老夫人被晃得头晕: “难为你这个挑嘴的丫头喜欢吃胡饼啊,要知道胡饼的发源地就在这里呢。这里用的是馕坑烤饼,胡麻也更香些。” “嘻嘻,祖母,比起胡饼,馕坑烤肉更有特色!” 确实是个很有西域特色的烹饪手法。 她们来了不到十天,馕坑烤牛肉、羊肉、鸽子肉、骆驼肉、马肉、兔肉,甘将军都给安排过。 加上那些病情好转的患者们送来的菜。 真的,黄家的伙食比在商都的日子丰盛得多。 好不容易才瘦下来了十几斤,估计肥肉很快又会卷土重来了。 唯一令黄家家眷们有些不习惯的是,甘露川的蔬菜品类是真的少。 常见的只有,豆芽、胡葱和苜蓿芽。 黄老夫人点了点孙女的鼻尖,“昨日你祖父还让你背过苜蓿菜的药效,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忘,没忘!苜蓿,俗称金花菜,又叫草头。《齐民要术》中记载:‘春初既中生啖,为羹甚香。长宜饲马,马尤嗜之。此物长生,种者一劳永逸。’且苜蓿为人食用,可利五脏,清内热!” 所以,这么好的苜蓿芽,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且在春天的西北吃上这么一口鲜菜,已经算得上是好日子了。 吃得好。 衣裳面料也不缺,还因离棉花产地近,一来就每人给发了一床新棉被,一身新棉衣。 住的呢,虽然暂时不能和黄家商都的大院子相比。 但就在工匠们修建医馆的同时,隔壁还在帮她们家建一座三进院的。 估摸顶多再过一个月就能入住啦。 出行有马车、有驼车任用,离关西的政治中心哈密城也只有两百里地。 所以,黄家女眷对甘露川的衣食住行和大环境还是很满意的。 要问黄家男人们看法。 除了长子长孙这三人,其余的子侄无一不窃喜的。 以前在自家医馆里上工,哪有什么休息日? 还作五休一?美得你! 他们倒是也有月利银子,但在没有成丁之前都是学徒级别,一个月顶多就给发二两银子。 商都居,大不易。 够花才怪! 卫所的医馆没有半点不好。 食堂饭菜好。 月薪待遇好。 有银子还花不出去。 真是哪哪儿都好。 而专家黄老御医心情是忽高忽低。 引发他情绪如果波动的,还是在来的那天甘将军送给他的重礼。 一壶延年益寿助孕养颜酒。 一盆鲜活的传说中的神仙掌。 酒的药效,他这把年纪的人都闻所未闻。 但就是这么一壶金贵的药酒,还被黄老夫人给抢走了。 对上横眉竖目的黄老御医,老夫人的气势毫不逊色: “甘将军天生丽质就不用说了,她家婆婆也是上了四十的人,你看人家的气色,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娘子都要健康得多。如此想来,这药酒一定不会浪得虚名。” 糟老头子都说酒里面有雪莲的味道。 雪莲可是百草之王,皇宫里都不多见。 黄老夫人今年才满六十八岁,还想多活几年看着重孙娶妻生子呢。 别看黄老御医是医界的泰斗,一辈子唯独拿自家老妻没辙,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 “可别只惦记养颜益寿了,没听甘将军说这药酒能助孕么?老谢当年,就是靠着为太后娘娘调理身体并成功让其生下龙裔稳居太医院第一把椅,要是这酒真能有此奇效,你想想......” 想什么! 想一想要是真有这么好的效果,得是多少不易孕患者的福音! 黄御医这个当儿子的加入了劝说阵营: “娘,既然甘将军手里有良方,这药酒今后肯定还能得,就让我和爹用来验验方子吧。” 黄老夫人被不孝子狠狠的气了一把,她双手叉腰: “验什么验?一壶最多能喝半个月,给你们父子俩不就糟蹋了么?既然今后还能得,那你们晚个半年再验方也不晚。” 说不听,根本说不听。 葡萄酒在商都,最便宜的一壶都能卖到五两银,西域出产的佳酿动辄上百两。 还真不是普通家庭能常备的。 哪怕有一家传承数代人的医馆,也没有这般大手大脚花银子道理。 害得爱饮葡萄酒的黄老夫人,还时不时要动用到私房钱。 全家在金州关打算调头来关西的时候,少不了她的大力支持。 老夫人当时就想着,来了关西不管有多苦,至少可以实现葡萄酒自由。 确实实现了美好愿望。 产地的葡萄酒就是香醇。 再香醇,遇到延年益寿的药酒也得退退避三舍。 夫妻俩差点没为了一壶酒翻脸。 吵了好几回。 黄老御医完败。 他只得埋头研究起神仙掌来。 头一回见这种浑身长着刺的植物。 就是,这药效还得亲眼见过才行。 只可惜,蛤蟆瘟已经过去了。 第382章 付诸东流 没有蛤蟆瘟,难道就没法试验神仙掌的药效吗? 黄老御医急得团团转。 甘将军,送来了及时雨。 “某倒是听过神仙掌一些食用的药效,也不知真假,黄老可以帮某验验方。” “将军,快快请讲!” “药方一,将神仙掌洗净去刺后切成薄片泡水喝,可清热解毒,帮助肠胃通便; 药方二,用神仙掌根二钱配猪肚炖服,可治久患胃痛; 药方三,用神仙掌掌一钱,加水煎汤服用可治急性虐痢; ......把神仙掌用刀刮去外皮,捣烂后贴伤处,并用消毒过的布包好,可治火伤......” 甘明兰洋洋洒洒,一口气说了十好几个药方。 听得黄老御医欣喜若狂。 七十岁的他耳聪目明,只听了一遍,就将这些方子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当下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他对神仙掌的研究大业。 一盆不够用。 又趁机打劫了好几盆。 甘明兰:给,要多少给多少! 就这么的,只一味药就把痴迷于医药的黄老御医给彻底稳住了。 待到那座五进院的医馆和隔壁黄府竣工,春天已经走到了尾声。 关西的春天来得晚,也很短。 白日午间的气温陡然升高,地里的麦苗一天一个样。 有丰富种地经验的农人,对今年的新麦种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麦秆够粗、抗旱性绝佳。 做梦都在盼着秋收呢。 不想,这天夜里毫无征兆就刮起了妖风。 “呜啊,呜啊......” 风声阵阵,听得人毛骨悚然。 哈密卫本地的那些个游牧民族们用草搭起了的房顶,都被妖风给掀开来。 牲畜缩成了一团。 然而,妖风只是一个开端。 到了早上,天刚放亮,一场关西数十年内从未见过的沙尘暴,就这么毁天灭地的席卷而来。 “沙啦啦......” “乒里乓啷......” 就这么一刻不停刮到了次日的五更天,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地理位置处于盆地区域的甘露川、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幸运的被四周的高山挡住了沙尘暴。 要是用伤势的来比喻,这四个卫所就只是稍稍受了点皮外伤。 但与沙漠毗邻的哈密卫、沙洲卫、赤斤卫、火州卫,就是浑身大面积的重创。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一天一夜,熊总兵等人熬了十二个时辰都没合过眼。 城外的关军在沙尘暴退却后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总兵府汇报: “哈密卫今年新垦的九万亩麦地和一万多亩甜瓜,没了,全没了!” 不是地没了! 而是这些耕地被沙墙给填平了! 刚长到筷子高的麦苗和瓜地上面,沙子堆得比成年人的膝盖还要高几寸。 两天前还是满眼翠绿的田野,又变成了一片沙漠。 似乎在嘲笑,哈密卫数万人辛苦了一个多月的屯田行动,付诸东流了。 不说垦荒耗费了多少人力和畜力。 就说这种下去的小麦种子! 九万亩,光麦种就用了小两万石。 都够七万多人吃一个月的了! 众将军还没从这个噩耗的打击中喘过气来。 紧接着,又有传令兵前来报告说: “哈密河、伊吾河还有坎儿井的蓄水池、明渠都被沙子堵塞了。” 老天爷! 这是继庄稼被毁之后,又要让他们渴死在这里的节奏吗? 要知道,火州和哈密卫每年的降水量都是极低的。 百姓们还有水浇灌耕地和果园,依赖的是西汉时间就开凿的地下水渠。 坎儿井。 原理就是把雪山上的积雪融水,通过引流的方式引进人工开凿出的地下水渠里。 没有坎儿井,就没有火州的葡萄和哈密的甜瓜。 只不过,西汉时期留下来的地下水渠,因常年失修断流了一多半,关军们到了关西后,才又疏通了其中几条。 现在,好不容易才疏通的水渠居然被泥沙堵住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能冰。 再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将军们脸上的痛苦面具更甚。 随着推门声响起,“报,一号马场的外围的栅栏被大风刮倒,三千多匹战马不见了!正派人四处去找。” 好好好! 马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人来: “报,羊圈里的羊被埋进沙子里,死了五千多只怀了羊羔子的母羊......” 要了亲命了! 哈密卫今年怀上羊羔子的母羊,拢共也就两万多只。 一下就死了四分之一! 军需官心中不住的哀嚎: 他的羊羔皮啊!今年还打算自己做雪地靴呢!甘露川去年年底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羡慕死个人! 损失不可谓不大。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 “报,城外沙洲卫军属们所住的地窝子,有大半都被沙尘埋了!” 再没人敢抱有一丝侥幸。 熊总兵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在倒下前咬牙迅速下了一道军令: “救人,不惜一切代价先救人! 向甘露川、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发出救急的消息,请各卫所的千夫长们各带两千关军,分别赶去沙洲卫、赤斤卫、火州卫救援......” 卫所的军属和移民们七成以上住的都是地窝子。 不敢想,这回有多少人被埋在了沙底下...... 军令传下去只不到一个时辰。 甘明兰就带了鼠大王,还有一千五百个先锋营的队员赶来了哈密卫。 哪怕受影响最小的甘露川,在哈密卫被沙尘瀑洗礼的时候,天空也笼罩了一层黄纱,像末世最常见的雾霾。 能见度不超过五百米。 异能实力强大如甘明兰,在这等大面积自然灾害发生之时,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只得按捺住性子等到沙尘暴结束后,才带人来帮忙。 他们这一来,就看到了哈密城城外数万人挖沙的场景。 二话不说,就迅速加入了救援中。 掏地窝子面上沙尘的活儿也不是瞎干和盲干的。 需要确认好位置才好挖。 且还要注意,怕掉进了流沙中。 哈密卫的沙鼠大军在鼠大王的带领下,在这次地窝子搜救过程中,发挥了比人类还要能干的作用。 哪里有人的气味。 它们就往哪里钻。 救援队跟在后面,一挖一个准...... 第383章 再次计划种植防风带 被沙埋在地窝子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又闷、又热,呼吸不畅,直至失去意识...... 幸运的是。 这些地窝子都是照着甘将军强调的标准建的。 屋顶有梁木支撑。 还在用土夯实的屋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草皮。 一年下来。 草根已经扎入了泥土里,妖风都没能将这层草皮给吹起来。 关闭房门,沙子几乎进不来。 只是地窝子里留的窗户通常都不大,外面被沙子埋住后,屋内就没有流通的空气了。 也因救援来的足够及时。 哈密卫数千个地窝子里扒出来的人,缺氧窒息死亡的不超五百人。 反倒是。 同样住在这片绿洲上的游牧民族,当天听到的伤亡数量已经过千,还在增长中。 如此一来。 遇难者家属们真没人抱怨住地窝子不安全。 难道住城里就安全了吗? 不见得。 总兵府的木质的窗户给给刮跑了。 瓦片被刮走了大半。 府里的奴仆七死三十一伤...... 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沙洲卫、赤斤卫、火州卫的千夫长,三日后才来总兵府汇报工作。 沙洲卫、赤斤卫、火州卫的伤亡率和哈密卫不相上下。 救援与被救援的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都活着,就好! 生者不能为死者停留。 眼下还有诸多令人操心的事需要解决: “现在几个卫所日常吃的麦粒,能不能做种子?” “如何可以做种,被埋了的地能不能补种?” “如果不行,甘露川、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种出来的粮食,够不够补给哈密卫、沙洲卫、赤斤卫、火州卫?” 一串串问题,砸得人心慌慌。 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甘明兰,毕竟麦子和种子都是她买回来的。 甘明兰只得道: “番商的麦种就是从这些种子里挑出来的,普通的小麦可能发芽率会低一些。 但是,把耕地上面的沙子清理完还得一个月,火州和哈密卫如今的气温已经是盛夏了,盛夏能种麦子吗?最好是找本地人来问问看! 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开垦的地有多少我不知道,甘露川今年种的小麦有三万亩。如果今后没有什么特大灾害,收获够六到七万人一年的口粮应该问题不大!” “啥?” “甚?” “三万亩地养活六万人?” “原来甘露川还是一片沃土啊!” 众将军和千夫长们羡慕得口水都从眼角流了出来。 麦地没有被波及的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千夫长们很是忐忑。 他们的耕地真没比甘露川多多少。 而且,盆地和盆地还是有差距的。 这三个卫所在的盆地,盐碱地占了一半,麦子的长势还有待观察。 轮到他们表态时。 一个个只能硬着头皮表示,只要有收获,愿意和兄弟卫所分享。 得先把眼前这一关过去再说。 熊总兵在这些千夫长表态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他真的被这一场沙尘瀑给吓到了。 会议上,他问: “甘将军之前在边城的时候,在西麓砸重金种的梭梭树你们还有没印象?去年冬日,王爷来信说,几次老黄风都被这个防风带给拦了一大半。你们对此,怎么看?” 怎么看? 众将军心下哆嗦,嘴上叫苦: “西域的沙漠就不是边城能比的!大太了,要是把这些沙漠边缘全种上树,那要种多少棵梭梭树才能把沙漠给圈起来?” “西域的沙漠里,红柳和胡杨树比较多,梭梭树还真不常见呢。” “真没有大规模植树造林的条件呐!” 熊总兵固执己见: “一年两年种不成,就种十年二十年!没有防风带,春耕就是白种!难道要把关西种粮的重任,全落到甘露川、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身上?” 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千夫长连忙摆手:“耕地不足,实力不允许!” 有实力的甘露川守将.甘明兰真诚的建议: “也不是所有的防风带只能选梭梭树一种!西域自然要有西域的特色,这里的沙地出产果子,我们可以在沙漠的边缘地带上种沙枣树、甜枣树、沙棘树、苹果树、杏树、梨树、枸杞等。 只要三五遍,这些果树就能成林挂果!鲜果子吃不完也没事,可以像葡萄一样,制成果干、果脯或是酿成酒。” 所以。 别惦记梭梭树了。 那玩意儿咱真不好凭空捏造呀。 更何况,肉苁蓉一旦泛滥成灾,那就卖不上大价钱了! 果然。 一旦付出的劳动能换来很好的经济价值,再没有人反对。 那么问题来了。 要建成将大片沙漠围起来的防风,带所需的树苗可不少,这些树苗从哪里来? 甘明兰:找咱呀! 都是能插阡的! 要不是怕吓着你们,一个晚上咱就能给你催生一片。 话却是这么说的: “我们巴里坤盆地的水源充沛,气温适宜,很适合培育这些果树苗的。各种千夫长想要多少什么果树,各要多少株,可以给我下订单,秋后就能来取。价格绝对给大家最低价,十棵树苗五文钱怎样?” 众人:“......” 无语归无语,这事儿还真只能指望甘将军。 熊总兵一马当先给众人做示范,马上给甘露川下了一个大订单:两百万株沙枣苗、两百万株沙棘苗、还有两百万株苹果树。 啧啧,三千两银到手。 火州总兵管理的卫所最大,两万人马,还能从火州收取当地百姓的赋税,他决定将种树的成本转移到赋税上。 也照着熊总兵的采购量,把树苗换成了沙棘、梨树、甜枣树。 沙洲卫千夫长最淡定,沙洲离关内最近且他辖区内的移民和商户最多。 还真怕种出甚么果子来,变不成银子的。 且,沙洲当地出产一种李广杏。 这种杏个头中等,但皮薄肉厚,汁液甜如蜜,品质极佳,被誉为果中珍品。用这种杏制成的杏脯价格比普通杏脯都要贵上一倍。 他就看好了这个! 也给甘明兰下了三百万株李广杏树苗的订单。 赤斤卫:好好好,你们个个都是土豪,只有昂们赤斤卫又穷又惨...... 第384章 来使 防风带,不是这两千多万果树种下去就能形成的。 以西域现在沙漠面积,此项植树工程至少要持续数十年。 长期分批次种,也是基于成本的考量。 众人对这个似乎是愚公移山造林计划,除了支持也没有更好的意见。 毕竟。 还不知道会在关西生活几代人。 要是把沙漠真的变成了果园,造福的也是子孙后代。 甘明兰:很好!一年可以卖一万多两银子的果苗钱,卫所的学堂、医馆等开支齐活了。 她是高兴了。 但这一场沙尘暴的后遗症并没有消失。 军需官给众人算了一笔账: “哈密卫、沙洲卫、赤斤卫、火州卫的地皆受了灾相当于绝产,四个卫所算上移民加起来超过了四十万人。 但甘露川、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才垦了二十万亩地,后三卫还有半数的盐碱地。 边城往年丰收的时候,一亩熟地出产的粮食只够两人吃一年的。二十万亩荒地的上限是养活四十万人。 而关西九卫总人口,要是把那些个土着算上,可能已经超过了八十万人。 土着们难道不用吃饭吗?他们大多都还是游牧民族。他们不耕地垦荒,只会卖了牲畜再买粮! 哪怕今后都风调雨顺,到了秋季大丰收,关西的粮食缺口还差了一半......” 一半? 忙乎了半天,又得饿肚子? 熊总兵头疼得紧:“你们都说说,这些缺口该如何解决?” 众将领: “西征!” “自己家的不够吃,就上邻居家借一借嘛!” “甘将军单枪匹马都能端了胡人一国库的金币,再换成那么多粮食送回来,就不信我们八万大军去一趟胡人的王城还能空手而归?” “对呀!甘将军不是说胡人王城就在沙漠最的一片绿洲上么?他们不缺粮,秋收之前出发,一个多月够他们把粮食归仓!” 说起这些。 大伙儿再不为这点损失闹心了。 恨不得马上回去厉兵秣马。 就在这个当口,火州卫的传令兵快马跑来了总兵府送急报。 “报,总兵大人,喀什葛尔汗国新国主哈斯巴仁派了使臣来火州。” 田玖等人面面相觑:胡人这个点派使臣来干啥? 传令兵: “几个使臣带了不到五十个胡兵,说是来和谈的,要与咱们和平相处,并送来了诚意。” 一听有诚意,所有人的坐姿都变了。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 传令兵又气鼓鼓道:“不是真金白银,是把关西九卫正式交还给朝廷的国书。” 此话一出,会议室一片寂静。 好半晌。 “啪”的一声,有人气得拍桌子。 “这个胡人新国主是不是太不拿咱关西军当一回事了?还是他们已经忘记联合罗刹人来偷袭,并用了下作手段换走几十个俘虏这件事了?” “胡人就是这种德行,欺软怕硬!” “哼!甘将军能俘虏他们现在的国主一回,就能再俘虏第二回!” 甘将军:“......” 槽多无口。 但就她对胡人国内的情况熟悉些,相关的信息只能问到她的头上来。 “怎么说呢,胡人和我们不同,他们的宗教首领可以直接任命国主。他们王位的竞争,说白了就是宗教派系斗争的结果。 其中,白帽派系因为不喜战争一直处于下风,黑帽派主张扩张领土兼并小国。 现在的国主哈斯巴仁就是黑帽派代表之一,其家族以军功起家,他本人更是大小战役参加过上百场。一个好战分子做了国主,却派人来和谈只能说明一件事。” “甚么事?” “喀什葛尔汗国经历了两场败仗,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与咱们抗衡的实力了!既然知道打不过,和谈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美不死他!他们有实力的时候说打就打,没实力的时候就跪地求饶?而且,跪的还这般没诚意!” 是啊。 让所有人最气就这点。 熊总兵一想到当初就是自己大意了,用自己换走了胡人的现任国主,就恨得牙痒痒。 结果,胡人还要把关西军自取的领土还给狗屁朝廷?!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其实,是有些冤枉哈斯巴仁了。 他们还不知道赵牧云等人自立为王的消息,以为这份割地国书能让他们的总兵在朝廷上长脸,并加官进爵呢。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在胡人的使者团被驱逐离开之前,得了熊总兵回信的火州二把手,态度很是跋扈: “自古割地只有割未被占领的城池一说,对我们关西军已经收回的领土,没有必要多次一举用到国书。如果你们的国主想要表达诚意,那就让他把伊里九城的国书送来!要是送晚了,我们自取的话,就不止取这九城了!” 使者们吓得屁都不敢放,逃离得飞快。 半个月后。 赵牧云就收到了熊总兵的告状信。 他在信里把和胡人派遣使臣求和的经过说了一遍,语气很是愤慨。 期间把对胡人国内的情况好一通分析,中心思想是,喀什葛尔汗国这个曾经的西域霸主现在日落西山,快不行啦。 最后慷慨激昂的表示,关西军已经有了与喀什葛尔汗国决战的实力,很有信心西征伐胡能灭了这一国。 灭国啊! 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大事! 如何不令人激情澎湃? 但西北王府的属官们听到这里,有了不同的意见。 “既然喀什葛尔汗国已经是拔了牙齿的老虎,那就是随时都能收割,也不急于在今年嘛。” “对啊,咱们王爷的羽翼尚未丰满,要是拿下整个西域怕是要成为出头的椽子。” “不妥,不妥,打下容易西域容易,治理却很难!” “......” 文臣们都认为今年不是统一西域的好时机。 武将们能说啥。 能说自己也想参战吗? 要是真如熊总兵所说,胡人都被打得跪地求饶了,最后这一场灭国战,不说最后的战利品是怎么一笔财富,就是攒下的军功也够吃一辈子的。 守着边城这一亩三分地。 升官发财实在是太难啦! 第385章 风云变幻 武将们自是盼望着有仗可打,英雄有用武之地的。 但又不得不承认,西北眼下的实力确实还不够打天下。 本想继续苟着发育。 奈何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啪嚓”一声惊雷在商都的上空炸响。 一岁多的小皇帝再次风寒加剧后抢救无果,薨啦! 太后娘娘因小皇帝的死哀伤过度,当晚就随帝而去了。 小皇帝和太后娘娘临走之前,下了诏书将皇位传给了摄政王年铭。 年铭,以前的年大总管,现在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文臣武将们的拥护下,前脚将小皇帝和太后娘娘葬入皇陵,后脚就黄袍加身登基了! 新皇即位后,改国号为中兴,称元帝。 在朝廷上对文武百官好一通封赏。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一道圣旨是,封苗疆的土司为西南王!西南三个布政司归其辖内。 消息传到边防后,惹得幽州王王府的属官们破口大骂: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没卵子的死太监竟然也敢称帝!” “可笑,真真的可笑,军饷十几年不发,流民头子可以封王,蛮夷土司也能封王!” “不对劲,西南苗疆土司辖下的都是些山民,山民能打什么仗?这也值得封一个王?还管了三个布政司!” 对啊! 这个狗屁太监皇帝他这般做,图啥呢? 赖肃之指了指苗疆的位置,面色很沉重: “苗人山民的战斗力怎样不好说,但苗疆的蛊却是天下至阴至毒。别忘了,外八门中的蛊门!” 属官们瞠目结舌,闻蛊色变。 传闻中,蛊中是能控制人心的毒物。 与之相干的,没什么好名声。 他们咬着牙,愤懑的问: “王爷,那我们幽州只能按兵不动吗?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阉人改朝换代?” 同样的疑问,在各边关重镇响起。 将领们振臂高呼: “那个让我们边军尽忠的邶国,已经灭亡。” “乱臣贼子窃国,人人得而诛之!” “杀到商都,杀了阉党......” 正统都不在了,自然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兵马强,谁就能得天下! 天下兵马在这个时节,纷纷有了异动。 最可笑的是。 那个流民头目,三秦之地的定南王,是最先下发讨贼檄文的。 而他的王位,当初还是摄政王力排众议给定下的。 狗没有养熟,反咬主人? 不,不,不。 还是那张龙椅的诱惑力太大了。 当了一年的王爷,野心剑指天下! 在听说幽州王也行动后,赵牧云也正式从边城起兵。 用他老丈人的话来说就是,赶早不赶晚,早晚要与对皇位有想法的各地武装力量对上。 总不能,人家把关内都统一了,咱还窝在边城称王吧? 既然西北关军出动,河西走廊的安全就至关重要。 关西九卫这个牵制胡人和漠西鞑靼的大后方,必须要稳住。 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十几匹马,熊总兵就收到了这么一封关于朝廷风云变幻的信函。 信里的内容看得他虎目圆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386章 粮仓和马场 熊总兵在消化完急信的内容后,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把关西九卫所有千夫长和千夫长以上职级的将领们,再次召唤到了总兵府。 对所有人宣告了信里的内容,并向大家问策:“关西眼下当如何?” 众人:“......” 一向不太爱往深处想的脑细胞也活跃了起来。 当如何? 小皇帝没了! 邶国的江山易主了。 九边重镇的总兵们也跟着下场了。 那,那咱们王爷就是皇位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呐! 要是西北王升级成了一国之主,他们这些嫡系还不是跟着鸡犬升天吗? 一想到这里,都忍不住想嚎两嗓子哩! 半数以上的将领们当即请战,口口声声道: “王爷都亲自率军攻打商都,怎能把咱们关西军忘在脑后了呢?” “要打便打!谁敢拦着王爷坐上商都金銮殿上那把椅子,昂们就敢把谁斩于马下!论打仗,昂们西北军就没有一个孬种!” “打!商都的那些阉党净军都不足为惧。” “啊呸!定南王,不就是那个朝廷亲封的流民头子么?三秦之地离咱们西北不远,要不先去那杂碎的老巢给端了,把地盘抢下了再说?” “幽州王赖肃之咱见过,他手下的边军实力确实不可小觑,但他们缺火器得紧,就那点库存震天雷还不是帮咱边城运粮的时候换来的么?一旦用火器交手,他们也是必输无疑的!” “......” 一群人说到打仗,就恨不得马上能提刀上战场。 熊总兵的理智还算在线,他点了点手上的信件: “王爷信里的意思是让咱守好关西,不叫胡人和鞑靼有趁乱从和平关入河西走廊。要是从关西抽兵,还有几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该如何抵御胡人的弓骑兵?” 火州的畏兀尔人上回不还有坑他们的么? 一旦火州驻军有异动,保不齐消息就传回了喀什葛尔汗国的王城。 普通百姓还真不是胡人圣战士的对手。 就有那上头了的将军就此问题,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几天前胡人不是刚来向咱们求和么?他们现在哪来趁乱发兵的实力?再说了,只需留三分之一的兵力在关西防守,一准能抽调三分之二来驰援王爷呢!” 抽调? 两全其美啊! 马上就有参将附和: “兵贵精不贵多,先锋营的三千精锐足可挡数万人,只需再从其它卫所选出最好的七千兵马出来,加上昂们这些参将、将领们,一万多精锐随随便便就能杀穿商都的!甘将军,您说是不是?” 合着最后是想让先锋营顶在前头? 将领们还想跟着先锋营蹭点军功?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甘明兰的脸上了。 她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语气平平,情绪稳定的表达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想说的是,为了争夺皇位现在有多少边关总兵、地方土着首领、江湖门派、豪门私兵参与其中,我们这数千里外的边陲都不得而知,或是知之甚少,如何跟着下场? 其次,王爷在信明明白白的交待了守住关西的使命,难道我们关西军不是西北关军的嫡支?不受王令?违抗军令就是得了天大的军功,也是徒劳。 再来,我问你们,打仗打的是什么?说白了打的就是兵马钱粮!可咱们关西如今是什么情况?兵才八万,马不过十万,钱就不用说了,军饷和建设城池的一切费用开支全指着从石炭矿里薅羊毛! 一旦关内混战,石炭也就只能在关西九卫内部消化。最后想想粮食,今年就是丰产都很难养活七十几万人。 更何况要保持战时状态,人和马一天要多少斤粮食?难道要让咱们关西的百姓们饿着肚子勒紧裤腰带,把省下来的粮食支援前方打仗? 最后我想说的是,在对待鞑靼、胡人、罗刹人入侵边关时,我们从未手软过,哪怕是战斗到先锋营只剩下本将军一人,本将军也会御敌在百姓身前。 可关内现在混战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邶国人!他们也是汉人!他们和我们流着同样的血,他们也同样是炎黄子孙。难道我们先锋营要把对待胡人的那一套用在同族人身上?不管这些边军的立场如何,后面代表的是又哪位总兵,哪位王爷,我只想说一句,内战伤亡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和手足! 和流民起义不同,这样有组织有纪律且有章法的内战,战线肯定会拉得很长,不是你方唱罢就是我方登场,分分合合,别说打一年的,打个三五年都很正常。 终归最后只能有一个赢家。 假如是咱们王爷一统了江山,最终问鼎那把龙椅。 那么问题来了! 这么长的战争期间,普通的百姓谁有心思耕种?战争结束后,满目疮痍的江山靠什么治理?百姓们的衣食住行可有着落? 最坏的结果自然是战败! 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作为西北边军的嫡系的关西军,哪个帝王的眼里能容下咱们? 那关西九卫唯一的出路,也就是跟着咱们王爷继续自立为王。以和平关为界,不断的往西域胡人的地盘上扩张。 靠着西域这里的地广人稀,说不定王爷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所以,我们关西九卫除了震慑西域的胡人、鞑靼、罗刹人,最好能成为大西北甚至是整个邶国的粮仓和马场......” 一席话,甘将军就把刚才热血沸腾的将军们,说得瞠目结舌,脑子也跟着清明了起来。 是的哦! 没有军令,他们不能入关参战。 还有就是,甘将军把那些个关军称为手足。 他们是手足吗? 为了那六十万石粮食搬运的事情,五位总兵就差在书信里歃血为盟了。 那会儿与他们麾下的边军,不是手足又是什么? 一到战场上,真能和他们对阵砍杀么? 还有甘将军刚刚提到的粮仓和马场。 关西九卫要是能在战争期间,甚至是战争结束后,给王爷提供足够的供给,这难道不算是天大的功劳吗? 第387章 预见 战事,还真被甘明兰给料准了。 当西北王派人从江南买来的织云锦织匠们,用花楼提花木织机把七色天然蚕丝织成了绚烂的云锦时,内战才刚刚进入预热模式。 下场的军阀势力,不低于十家。 当瓜田里早熟的甜瓜有了七分甜,葡萄藤上的果子开始发紫时,第一支边关军将将杀到皇城根底下。 中兴元帝似乎对皇城的安防十分有信心,都兵临城下了,宫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但皇城周围没能跑掉的百姓们就遭了殃。 与之相对的,关西九卫是一片繁忙。 除了疯狂的基建,军属们就差把庄稼地的麦子当祖宗伺候了。 精心得不得了。 眼看着麦穗越来越饱满,趋向成熟,十年以上囤田经验的汉子们见天的咧嘴乐呵。 之间的日常对话如下。 “你那十亩任务地里,一个穗麦结了多少粒麦子?” “说出来吓死你,昂每亩都挑了长相最普通的麦穗来数过,不数不知道,反正每穗就没有低于六十粒的!搞不好今年每亩能收个五石粮!” “谁的任务地也不比谁的差!” “还别说,这从西番买来的麦种就是比昂们之前用的好!边城的熟地,最好的也才出三石!不想,甘露川的荒地都比边城的熟地强!” “昂觉得吧,不止是种子好!今年的这些荒地都是下足了底肥的!肥堆得好,两好合一好,才有了眼下的好光景。” “可能与甘露川的土也有关,你看甜瓜、棉花和菜地,就没有长得不好的!还有,你以前有见过头一年种葡萄就能挂果的么?虽说一根藤上就留了一串果子,但上千亩采下来也不少了。” “怎么不少?要留下最甜的给孩子们当鲜果吃,还要留下部分来做葡萄干,最重要的是,酒坊里还等着这些葡萄酿酒呢。明年还能再开荒种上一些的。” “啧啧,想想很快就能喝到自家酒坊酿的葡萄酒,心里就歹得很!” “......” 甘明兰:那是你们不知道,我为了甘露川这三万多亩麦地,三千亩甜瓜地、三千亩棉花地、一千亩稻田、一千亩葡萄地和数百亩菜地,也是操碎了心。 不干预吧。 就怕头年开的荒地,产量上不来。 那就得花钱买! 虽然哈密卫的瓜果是真心便宜,但自己种出来的一个铜板都不用花呐。 军属们都节俭惯了的。 用异能干预吧,还怕用力过猛,到时候地里的亩产把那些种地经验相当丰富的庄稼汉们吓出个好歹来。 在地里庄稼的生长过程中,甘明兰都是以促进根系生长为主。 效果还是很显着的! 这些瓜果蔬菜成熟后能顶一半的粮。 加上夏季牧场上的狗米草长得密密匝匝,牲畜们养得个个膘肥体壮。 就在这繁忙的农耕期间,甘露川的基建也没有停过一天。 足足用了三个月时间,甘露川新城那12米高,底宽18米,顶宽15米,城垣周长二十里的青砖城墙才算是建成。 比起黄泥夯墙,还是砌墙来得快! 第388章 收麦 再是承担了重任的基建,对上秋收也得避让三尺。 夏历七月,是关西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同时也是春小麦成熟的季节。 随着一声,“收麦咯!”的吆喝声响起,甘露川的收麦正式开启。 收麦的军属们右手拿起镰刀,左手扶着麦秆,排成一排,一镰刀接着一镰刀割了起来。 他们从天色麻麻亮一口气割到日上竿头,都没有喊过一声累,也顾不得喝上一口水。 头顶的烈日灼烧着所有人的脊背,汗如雨下。 他们的肩膀、臂弯、脚腕、小腿被那细如绣花针的麦芒刷来刷去,接触到麦芒的皮肤上,处处是细小的伤口,全然都顾不上痛不痛、痒不痒...... 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丰收呀! 孩子们跟在后头,拧着布口袋,把散落的麦穗都一一捡进了袋子里。 边城麦收的老规矩,争取要做到颗粒归仓。 而割下来的带杆麦穗,陆续被马车运回晾晒场。 到了这里先要把麦穗和麦秸分离。 铡刀绑在在凳子上。 一人开铡,一人负责把松开捆的麦穗送往铡刀下面,就这么用力下摁,利索的分成了两段。 麦秸可以当柴火,还可以用来编织成草帽、扇子、筐、草鞋、篮子、浅盘等各种生活用品。 铡好的麦穗接着就被摊在晒场里爆晒,负责晒场的人每天都会用木杈把麦穗翻上几遍。 只需两个烈日,麦穗里的麦粒水分就被蒸发,脱粒变得轻松起来。 所有人在割完每天的麦子后,都把目光聚焦在晾晒场上。 自己亲手割的时候,真能感受到麦穗的沉甸甸。 太想知道今年这三万亩地的总产量了! 还别说。 关西从春季到夏末几乎就没下过几场雨。 最早收割的麦子只晒了两天,就被脱粒得到了具体数据。 古千夫长等人跟完了全程,跑到甘明兰跟前激动得不能自已: “将军,将军,咱们甘露川的小麦今年是大丰收啊!平均亩产六石,六石!还都是去壳后的净重,净重!” “原来您之前说的一亩最少能养活两人,真的不是梦!” “莫说两人,咱们甘露川的瓜果菜蔬和肉类搭着六石麦子,都够养活两大一小三口人一年了。” “不仅产量高,麦子也是粒粒饱满,不用试都知道这个卖粉蒸出来的馍馍有多宣软。” “将军,将军!今天晌午饭就吃新麦饭吧?” 甘将军:“......” 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大意了。 在小麦的生长关键阶段,她用异能促了几回根系的生长。 不成想,这些麦苗都把营养从根系输送到了麦穗上。 亩产来了一个六石! 折算成后世的计量单位,得有七百二十斤。 后世都不算低的一个产量,搁在这会儿,真真是可以载入史册了。 但甘露川的军属们真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啊。 他们把今日的丰收都归咎于,逆天的种子、肥沃的土壤和精心的耕种。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盼着麦面下锅呢。 等不及,根本等不及。 新麦麦粉颜色发黄,但蒸出来的馍馍刚揭开锅盖,就是一股浓郁的麦香扑鼻而来。 宣软、微甜、微粘牙。 成人拳头大的馍馍,不到两岁的圆圆小朋友都能干完一整个。 更别提芦叶等半大小子了。 虎头一个人连着吃了八个,差点没把自己给撑死! 整个卫所的上空,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时间都飘荡着新麦香。 等到把最后一亩麦地收割完,三万亩麦地的总产量也浮出了水面。 共有十八万八千石! 甘明兰在今年的麦收总结大会上,是这么说的: “可以给熊总兵报喜去了,咱们甘露川这季春小麦可以养活九万人。接下来,就要把这三万亩麦地深翻爆嗮,到了夏历九月上足底肥再种一季冬小麦。” “嘶......” 任谁听了这个生产计划,都得倒吸一口冷气。 春小麦收完难道就能闲下来吗? 三千亩棉花再过一个月就能摘了! 于此同时,那一千亩旱稻也能收。 孩子和妇人们稀罕各种果干,也得趁着太阳好开始要嗮。 最重要的是,葡萄药酒得酿啦。 哦哦,酿酒需要用到的雪莲还得跟着鼠大王,跑一趟雪山之巅摘回来! 本就忙得团团转,还要再种一季冬小麦? 手头的活计,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但甘明兰也说了: “不要拿我们甘露川这季春小麦的产量和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比!他们那一半的盐碱地能得一半的产量就很不错了,如此一来,四个卫所的粮食怎么够七十几万人吃到明年?” 众人面色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起来。 真的。 半个多月的麦收,每个人都晒脱了好几层皮。 一年要是来上这么两回? 真的吃不消! 之前边城军屯,也有几年试过种两季麦子。 但地里的肥力实在是跟不上,两季加起来都比不上甘露川如今一季的量多。 从内心深处来讲,真没有人想要一年受两茬罪。 甘明兰双手一摊,和他们摆事实: “可一旦甘露川的麦收产量报到总兵府,这片肥地的名声就会响彻整个关西。不待我们自己提交冬小麦的种植计划,熊总兵他们铁定会给我们直接下达任务的。” 古千夫长咬着后槽牙,愤懑道: “那也不能只逮着咱们甘露川一只肥羊,死命的薅羊吧?咱拢共也就两万多口人,还得分出三分之一来建房子,人手根本不够用。” “所以,到时候只要熊总兵提要求,古千夫长你就向他索要一万户移民到甘露川来。” “对哦,除了委鲁母,其它卫所都有移民,凭什么咱们甘露川的军属就要事事亲力亲为?” 熊总兵:“......” 真是不经夸,天天就知道催着要人。 但冬小麦,真的很有必要再种一轮! “你们甘露川是所有卫所里地理位置最好,土地最肥沃的,还得继续垦荒,冬小麦最少要种六万亩。” 古千夫长:“......” 一万户移民差不多有四万多人。 冬小麦的耕种面积,居然被要求翻番了! 第389章 再见圆通 要问这回的移民从哪个卫所挤出来? 还得是瓜州卫! 瓜州卫也是沙尘暴的重灾区,移民人数又多,卫所的存粮捉襟见肘。 要是瓜州卫不乐意往甘露川输送劳动力,他们可得不了甘露川的救济粮。 于是乎。 在冬小麦种植前,整一万户近四万移民就被送来了甘露川。 关于这些人的安置问题,古千夫长等人很有顾忌: “将军,四万人可比咱们卫所的关军和军属加起来还要多一倍,对这些人半分不了解,要是和他们混居在城内,怕是容易出乱子的。” 甘明兰表示: “不用和军属们混居!让他们以村为单位,分散居住在接下来要垦荒的地里。农具、麦种和牲畜任他们用,每户的任务地先给个五亩,提前给每户预支五石粮,瓜果和菜蔬也免费供应。” “将军大气!” “有了这五石粮,不怕他们不乐意垦荒!” “嘿嘿,还要和这些人好好说说,咱甘露川不比瓜州卫,这里可没有黄沙埋麦地。” “......” 移民们是万万没想到,甘露川居然是个神仙地方。 目之所及除了巍峨的雪山,就是大片的牧场。 牧场上的牲畜肥得流油。 那些个孕期中的马儿,骆驼,看着就让人眼热。 吃着狗米草长大肥羊,也提前贴上了秋膘。 最让他们高兴的是。 这里雪山融水汇成了大河。 河水清澈甘甜。 比起瓜州卫的水渠来,这里的生活用水可不太便利了哟。 一来,就喜欢上了这个宝地。 结果一打听,好嘛。 人家甘露川的卫所将军还是个实力强悍的。 任务不重,福利多多。 更有新城工地搬砖的活计干。 卫所的关军们宣传的是: “家门口的干活,杂役最低一天五十文,手艺最好的大匠师一天两百文,可按天结算!” 听到这里。 移民中发出阵阵惊呼。 “仁慈啊,甘露川的将军仁慈啊!居然愿意提前给咱们五石粮,真真是救了老汉全家六条命。” “五亩荒地的任务不算重,我们一家五口人只要两匹马,半个月就能给收拾出来。” “军爷,上哪里领粮食?赶紧带咱们领了粮食去分地吧!早点种完冬小麦才好上工地搬砖呐。” “......” 就在这一声声催促中。 一个身高八尺,头发胡茬乱糟糟,全身瘦得只剩下一个骨架了的大个子男人,拍了拍背上面黄肌瘦的耷拉着脑袋孩子的屁股。 “师弟你莫要再睡了,有饭吃啦。” “咕噜噜......” 提到吃饭,这个八尺大汉的肚子各种闹腾。 背上的孩子有气无力的哼唧了两声。 师兄弟两人和大部分移民不同,他们前脚才到瓜州卫,后脚就被分配到了甘露川。 大的这个脑子不灵光。 小的在半路上还病了一场,几乎就长在了大的那个背上。 两人上一顿饱饭,还是在两个月前。 抓了五只兔子,小的这个坚持让大的点了火烤。 半生不熟,没盐没味,只当是塞满了胃。 在那之后,路上能抓到猎物的机会不算多,更多的时候是用摘到的野果子充饥。 差点没饿死在路上。 此时,一听甘露川管饭,要提前给每户人发五石粮。 脑子不太灵光的大个子,满心满眼都觉得他们师兄弟真真是来对了地方。 更对的在后头。 在欢迎这些移民的时候,甘将军不但让伙头兵给这些人送上了热腾腾的新麦馍馍,还杀了五百只羊给他们炖羊汤。 很是希望他们能感受到甘露川的温暖。 感受到了。 真的感受到了。 白面馍馍管饱的滋味,久违了! 八尺大汉在拿馍馍的人群里特别扎眼。 无它。 这个家伙两只手各抓了四个馍。 嘴里还叼着两个。 他周围的人,都被他凶狠的模样给镇住了。 就连发馍馍的大婶们都不敢斥责他。 就这,还没完。 任谁也不能三口干掉成年人拳头大的一个馍吧? 人家这位就可以! 他的嘴巴仿佛直通他的胃。 三口一个! 三口一个! 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从队伍前面抢了馍馍,只递了一个馍给背上的孩子后,自己边走边吃。 还没走到队伍后面,九个馍馍就吃了个干净。 别的移民更愿意往羊肉汤跟前挤。 他却又去排馍馍的队伍里排起了第二轮。 只把负责维持秩序的芦叶、绿沉和虎头等人看得咋舌不已。 芦叶一脸的崇拜: “昂爹说能吃就能干!那个三口一馍的大个子肯定是有真本事的,要不把这人带去给家主看看?” 亲兵小子们深以为然。 他们一百个亲兵里最能吃的就是虎头,论力气,也是虎头最大。 于是乎。 晌午饭后,甘明兰就见到了这位据说一次吃了十五个馍馍的狠人! 狠人摸着自己鼓鼓胀胀的肚子,对甘明兰道:“我有力气,我能干活!” 甘明兰:“......” 似乎有些缺心眼。 正待她想说些什么,缺心眼汉子背上的小萝卜头看到甘明兰的面容后惊呼出声:“好心的施主!” 啥? 好心的施主? 八尺大汉也愣住了。 他师父和师弟以往念叨得最多的就是这位好心的施主。 前年他下山买粮,被骗去了一个流民首领的团伙里。 那些人看出他有一身功夫后,就骗他说去地主家抢粮食不要银子。 结果,他就被这群人哄骗了两个月。 最后终于有个被他救过一条命的团伙成员不忍他被蒙骗,劝他半夜逃回了山上。 要不是好心的施主走前给师弟和师傅留下了粮食,真的就要饿死在山上了。 师傅临终前千叮万嘱,就是要让他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好心施主的救命之恩。 埋了师傅,师兄弟也没了亲人。 之后,就决定往西北而来。 不成想,今儿还遇到恩人了! 甘明兰也终于记起了这个大头小道士:“圆通,你是圆通!孩子,你怎么跑到关西来了?你师傅呢?” “呜呜呜,好心施主,我师傅他老人家在半年前羽化了!就只剩下我和师兄......” 圆通今年现在都六岁了。 早慧的他,口齿伶俐的讲述了他和师兄的一路逃难史,还把得了消息跑来的肥仔听了个眼泪汪汪...... 第390章 亲兵首领 傍晚时分。 左文康就听接自己下班的长随说,家里来了两位故人。 前脚刚忙完今年七彩蚕云锦的推广计划,后脚又把水车棉织机给复刻了出来的左文康,在脑子里默了默。 似乎,左家和甘家在老家没什么人了呀? 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问: “是大名府来的客吗?” “老爷,是大少爷的好友,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大少爷管那个小道士叫圆通,很喜欢他的样子。对了,两个道士还称呼家主为好心的施主呢。” 叫圆通小道士? 那就是他们在流放路上,在嵚岑山祖师庙里遇到的师徒二人了。 左文康心下了然,家里仔仔虽然年龄不大,记忆力却很好(除了念书之外)。 流放路上经历过的大大小小事情,人家还时不时和小伙伴们讲起。 圆通就是他多次念叨过的好朋友。 听到关内打仗,就怕他的好朋友被饿死在庙里。 但嵚岑山祖师庙,一个瞎子老道士和一个都没有下过山的孩子,居然能跑来关西?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他很是好奇: “老道士的身体可还好?他们一老一小是走着来的吗?” “老爷,那个大的道士才二十有五,也不算老吧?身体嘛,黄老御医给号过脉,说是他最近大半年心神俱疲,长时间挨饿,甚至还吃过几回毒果子,要是不能好生调理,有损寿命。” 左文康:嗯? 原来不是老道士。 是老道士曾经提到过,下山买粮一直未归的大徒弟! 随从提起这位道士,语气里就带出了几分唏嘘: “圆通说他的师兄虽然心智没有长大,却是个练武的奇才,学的是道家的形意拳,这个拳法最讲究‘用意不用力,意到气到,气到力达’,家主得知他的身手后,还和他对打了两刻钟,然后......” “然后怎么了?家主输了?” “没有,没有!家主一力降十会,家主天下第一强!她打到后来还是打赢了的,然后就给了圆智道士亲兵首领的官职!” 长随说不出的艳羡。 这个亲兵首领一直是由家主自己兼任的,曾经也想从先锋营里挑一位百夫长之上的人来担任。 但,真的选不出合适的人来。 这些人里能在甘将军手下坚持半盏茶功夫的,都没有! 而家主的那一百个亲兵如今在甘露川的待遇和地位,堪比自家大少爷。 吃的是精心搭配的食物,穿的是最舒适的布甲,训练的时候用的也是最好的兵器。 战马就不用说了。 市价上千两的胡马,一人有一匹专骑。 家主平日里对这些小子们的要求高,但也是真的很偏心。 男女老少都参加了的麦收,这些小子们硬是没有下地。 哦,不。 家主说,不是不让他们下地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干。 干的是啥呢? 就是家主亲自带着这群小子们,上雪山和去草原上狩猎。 有鼠大王和金雕一家三口在,还能抓不到猎物么? 连着一个月时间,真真给卫所抓了数十个野猪群、马鹿、野山羊、黄羊,数千只野兔回来。 苦哈哈下地割麦的众人嘴里大口的吃着这些肉,也就不好私下蛐蛐他们躲懒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从家主组建亲兵的那日起,还不到一年时间。 这群半大小子和一年前相比,已经不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了。 身高和成丁的差不离。 看起来不胖。 但浑身都是腱子肉。 跑起来,那叫一个神速! 不仅体能好,他们身上也没了边关卫所常见半大小子的那种毛毛躁躁和鲁莽。 大伙儿都知道他们在学堂里学了识文断字,还学了兵器制作和基本的药理和缝合术。 甚至,每个月他们都会被随机挑选,丢到深山老林或者茫茫大漠里。 家主把这个叫做,荒野求生日常。 这群小子们现在的武力值如何,不得而知。 但他们在私底下都议论过,估摸着把这群小子无论丢到哪里,应该都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而给如此优秀的亲兵们当首领,那位叫圆智的道士武力值应该不是一般的强。 左文康不知道自家长随对圆智身手的迷信。 很快他就在今晚的饭桌上见到了这俩人。 自家仔仔说了。 他今后要和这位好盆友同吃同住同上学,再也不和好盆友分开。 帮小道士夹菜递汤的那个热情劲儿,当爹的看了都嫉妒。 最过分的是,还把时刻挂在嘴边炫耀的妹妹都甩在了身后。 圆圆:“......” 无所谓,二哥不喜欢宝宝,还有大哥呢。 大哥最好了! 前些天上雪山,就给她带了美美的花花回来。 此时,那位据说心智只有十岁的八尺大汉,在所有人瞩目下,专心致志的捧着一个比他头还大一倍的汤盆,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新麦面做的面疙瘩汤,汤还是羊骨头熬的高汤。 放了羊肉和胡萝卜在里面。 真真是天下第一好吃的面疙瘩汤。 一盆吃完不过瘾。 还要加半盆。 圆智:真好,真好!他和师弟今后就能吃上饱饭了。 身上的衣裳和脚上的鞋子,也换成了新的。 当然,他也不是吃白饭的。 好心的施主给了他一个孩子王的活计干。 别看圆智脑子没有师弟好使,但也知道,以前祖师庙最费钱的地方就在吃和穿上。 这都被全包了,还要什么工钱? 更何况只让他教一群小孩打拳,可比上工地搬砖有意思得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吃了一顿饱饭,今天的拳气都比以前霸道得多。 甘明兰:“......” 为了自家亲兵首领有个好身体,她其实也是下了些本钱的。 和这小子交手的时候,暗地里帮着他打通了一些关节,还修复过劳损过度的神经和有些病灶的脾胃。 就连今晚王婆子做的疙瘩汤,圆智的那一盆里还有她偷放的神木精华液。 她相信,如此这般被她调理上十天半月的,这位道家如意拳选手很有可能在半年内武力值达到巅峰。 而被这样一位高手带着学拳,亲兵小子们今后又该有怎样的造化? 第391章 陪产 就在甘露川的移民开始了烧荒时候。 数千里之外的西北王王府内,一众人如临大敌。 老宁阳侯在前院把自己为嫡孙起的几十个名字,挑了又挑。 这个名字配不上孙儿的身份。 那个名字叫起来也不够响亮。 老宁阳侯夫人和王妃姜氏的母亲,早早的守在了产房外。 两亲家这大半年时间,为了肚子里的这一个金宝贝,礼尚往来,各种投缘。 这会儿,都拿着手上的小衣裳给对方展示。 “亲家母,你瞧这件怎样?” “我瞧着很好,一点线头都看不见,这活儿做得细。” “哈哈哈,这可是我们府上大师傅的手艺,我让她做了好几十件,包管咱家金疙瘩今后的衣裳,天天都不重样。” “唉哟,亲家母您准备得可太充足了!我就不行了,和我家老头子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布料,这半年就给做了十几身包被和几百片尿戒子,都是反复捶打过的,您摸摸看软和不软和?” “有心了,有心了!” “......” 不同于见过大风大浪,且有过丰富生产经验的两位老夫人。 赵染这会儿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坐不住,不停的在室内转圈圈。 还时不时扯一把自己的头发。 没法子。 她是真的淡定不起来。 父王在发兵前,郑重的把照顾母妃平安生产的重任交给了她。 她既然答应了,就得把这事给安排好。 莽丫最近的三个月,几乎是十二个时辰守在王妃的身旁。 吃的,用的,光检验都有好几轮。 现在产房内的三位稳婆,用的是母妃娘家人的人情送来的。 实际上,这三个稳婆是她在半年前就圈定了的。 三人接生婴儿的成功率、口碑和背景不知道被暗地里调查了多少遍。 借着姜家人的手,五天前被秘密的接进了府里。 就在明面上的两个稳婆准备进产房前,才被这三人给替换了下来。 不止稳婆,精通妇产和儿科的大夫,也是在临产前换了一个! 她把能想到的,都做了两手的准备。 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反正现在王府就是她当家,没人敢有任何异议。 其实吧。 王妃姜氏这一胎养得还不错,一直都是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 整个孕期都没出现浮肿现象,平顺得不像话。 只不过她的年龄摆在这里,算得上高龄产妇了,生产的这个节骨眼上更容不得有丝毫的闪失。 不想,她肚子里的老二是个慢性子。 下午就有了生产迹象后,六个时辰过去后,还迟迟不肯从娘胎里爬出来。 三更天,产道终于开到了五指。 生产的疼痛在五指后开始加剧。 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王妃姜氏的额头上。 她的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 嗓音早已沙哑。 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蔓,手臂上青筋暴起。 随着一声声痛苦的闷哼,三个协助她生产的稳婆也紧张得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全身都汗透了。 一个稳婆负责为王妃擦拭着汗水,教她呼吸。 一个稳婆在用温热的棉布帮王妃擦拭着身下的血水,让她尽可能的舒适些。 还有一个稳婆,时刻在帮忙传递王妃的生产情况给门外的大夫。 王妃的贴身嬷嬷在产房内一眨不眨的盯着三个稳婆的动作,边上还有几个应急帮忙的媳妇子。 也还算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当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产房内端出来。 看到满眼血色的赵染,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凉,咬紧牙关才能控制住牙齿发抖。 上了年纪的祖母和外祖母,早在子时都扛不住歇息去了。 当下,陪着她的只有侧妃倪氏。 自从大年三十夜母妃爆出怀孕后,吴越倪氏一族都低调了很多。 包括眼前陪产的侧妃。 这六个多月时间里,她除了几个节日几乎没有出过院门。 似乎对王府继承人这一事上认命了。 也似乎在避嫌。 但赵染母女俩,从未放松过对这位的警惕心。 毕竟,王府长子赵睿最近一年是真的长进了许多。 不出门花天酒地了。 愿意读书了。 甚至还在年后娶了吴越倪氏嫡支家的嫡女为妻。 种种迹象表明,赵睿学乖了! 倪氏的紧张似乎不比赵染少,她张了张嘴,低声安慰道:“染姐莫怕,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血......是不是有些多?” 赵染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很想问问有生产经验的妇人,这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现象。 倪氏轻笑了一声: “不多,不多!一张染血了的帕子在水里清洗一下,盆里的水就全给染红了。看着吓人,其实不要紧。” 赵染:“......” 那是她的亲娘,怎么可能不要紧? 得染红了多少张帕子,才能端出五六盆血水来? 她很想怼上几句,忍了忍,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非。 甚至还虚心请教起来: “不知侧妃当年生大哥用了几个时辰?我母妃这样的,天亮之前能不能把弟弟生下来?” “这个,妾身当年年轻力壮,从发动到生下来也就用了四个时辰,还算是比较顺遂的,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生产时辰也不同......” 赵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母妃年纪大了,没你生得快? 天,聊不下去了。 但倪氏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给赵染讲起了她当年产前和产后的状况...... 有人说话,时间就过得特别的快。 五更后。 忽然一声嘹亮的婴啼从产房内传了出来。 “哇,哇,哇......” 接着,就有稳婆出来报喜: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一个小公子,五斤八两......” 赵染一个健步就冲到产房门口,“我娘怎样,我娘怎样?” 娘比弟弟可重要得多。 王妃的贴身嬷嬷高声在里面喊着: “娘娘好着呢,娘娘好着呢!” 赵染高兴得大手一挥:“赏,全府上下都赏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快派人给我父王报喜去!” 西北王府上下顿时沸腾了...... 第392章 神奇的走向 西北王府盛大的洗三宴后。 有一个引起了王府所人瞩目的消息传了回来。 被临时替换掉的几个稳婆中,有一人的家里半夜起火,包括稳婆本人在内,十三口人都未幸免于难。 而且仵作在验尸时发现,这家人在火灾之前一直处于深度睡眠状。 一切调查结果都说明,这个稳婆绝对有问题。 老宁阳侯气得在王府内拍桌子: “给本侯好好的查,彻底的查,这就是杀人灭口!有人想害王爷的嫡子。” 害人者是谁? 侯夫人笃定道: “害了垚哥儿谁得益谁就有嫌疑!左不过就是后院那几个女人的把戏!咱儿子向来对进后院不热衷,有些人还以为自己稳坐钓鱼台了。” “不好说,能做下这等大案来的,暗地里的帮手却不会少。且咱儿子带出去的边军如今势头正盛,与之为敌的人数不胜数......” 不提老侯爷在调查一事上做了如何的安排,反正赵染母女都后怕不已。 不敢想,当初要是不有赵染临阵换将这一招,王妃和王爷嫡子还在不在世。 害得王妃姜氏在坐月子期间,都落下了心理阴影,坚持把小老二放在眼皮子底下。 一刻都不敢撒手! 怀庆府一时间,风声鹤唳。 期间,有人被抓了,有人举族逃走了。 风很大,水很浑...... 当赵染把在她娘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写在信里送来甘露川的时候,王府嫡子赵垚都已经满月啦。 甘明兰:“......” 好嘛,人家家里是真的有王位要继承。 还不是一般的利益动人心。 得亏现在她这个送子娘娘的名号还没有打出去,不然的话,也不晓得要惹来多少仇恨值。 基于此。 她打算在这回调配药酒的时候,把黄老御医给拉下了水。 还有什么比,商都妇科圣手更响亮的招牌? 黄老御医听闻她的安排后,连连摆手: “可不敢,可不敢,平白让老朽得天大的好处,老朽全家都无以为报。” 甘明兰真的想要说服一个人,还是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诚意的。 “黄老,您能带着全家人来甘露川,已经是甘露川最大的荣幸了!是您一家让甘露川的新生儿无一夭折,是您一家让甘露川的军属们再也不用看病难。 更别说,自打您接手学堂医学院的院长后,学生们在您的课堂上受益良多。 您老可是商都有名的妇科圣手,研究生育了一辈子,到了关西利用雪莲配出这样的药酒来,才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想打着您的名头出售推广药酒,说来也是本将军的一片私心,您想呀,咱不能口说无凭,也不能让别人喝完有药效后再给银子吧? 再说了,您不是一直也好奇这药酒的促孕的药效和配伍吗?只要您愿意被借用这个名头,这个配方将对您毫无保留!” “这......” 借不借名头,黄老御医倒不是很在意。 药酒养颜的药效,他是亲眼见到了的。 自家明年就要七十岁的老婆子,喝了一壶甘将军亲手配的药酒后。 饭量是之前的一倍,也没了失眠多梦的毛病。 白天跟着那帮妇人各种上山下坡寻野菜、野果子,比她六十岁之前看着都还要有精气神好。 黄老御医现在对药酒的促孕药效深信不疑,作为一个医药狂人,是真的很想见证这一味伟大配方。 甘明兰在心里暗自偷笑。 她这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不过呢。 她这个药方,就是摊开来给任何人看,都不怕对方泄密。 主要是这药酒的关键处,在于对里面几味药材精华的提取和加入适量的神木精华液。 还有就是,里面最重要的一味是药雪莲。 她有大量的种子,随时可以催生出药效最佳的花朵来。 但,人工采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部分的雪莲都长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冰川上,悬崖陡壁上,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且,雪莲花的花期不长,错过花期就要再等几年。 所以这种能立竿见影的顶级药酒,除了甘明兰,任何人都配置不出来。 以上这一切,可怜的黄老御医他不知道啊。 自顾自琢磨了好一遍。 在和全家商讨过几次后,最终才同意成为了甘露川药酒的代言人。 之后,甘明兰就带着他参与了配置药酒的整个工艺过程。 遗憾的是,明明用的药材都一样,配置的手法也一样,但配出来的药效就是差距甚远。 为啥这么说? 因为被他挑出来的两个上了三十岁,反复被子孙三人诊断,今生都不可能有孕的军属。 其中一人,喝了一个月他配置的药酒,只在肤色和气血上有了些微的改善。 想要怀孕,最少还得喝上一年的。 而另一个,在喝完一壶甘将军亲自配置的药酒后,一个月后,就华丽丽的怀孕了! 要不是他研究了妇科脉案五十年,是真的不敢确信,天底下有这么神奇的促孕药。 但,酒就是他亲眼看着配的。 且还是他亲自保管的! 中间不可能有开盖加了什么东西的可能性。 就是同酒不同命! 最后黄老夫人就道,“手气问题,同样的粮食,同样的工艺,不同的人酿出来的酒味道还不一样呢。” 勉强只能这么认为了。 反正酒坊里现在酿的酒,九成以上就是普通药效的,顶级立竿见影的这种,只能看甘将军是否愿意亲自配置了。 打着黄老御医的独家配方为名的药酒,一旦正式对外出售,每年会分半成利给黄老太医做为“名誉费”。 可以想象,半成利也将是一笔巨额财富。 因此,黄老太医还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他在西北特有的一味药材肉苁蓉上得了灵感,打算研究一下壮阳酒。 甘明兰:“......” 她有些担心,今后甘露川会不会有什么神奇的走向。 当然,她更多的是为边城西麓牧场的梭梭树防护林高兴。 那可是肉苁蓉最佳的生长环境。 提到防护林。 最近一段时间,几个瓜州卫、哈密卫等已经陆续来人挖各种果树苗。 关西的植树造林正式开启...... 第393章 名号响当当 防风林不是一年就能长成的。 瓜州卫和哈密卫等在今年初秋季,一次性投入了上千万株果树苗后,次年春,又在这些成活了的果树苗林里,洒下了的苜蓿种子和狗米草草籽。 一场罕见春雨的到来,让这些昏黄的沙漠边缘,肉眼可见的绿了起来。 熊总兵等人在查看牧草的生长情况和树苗越冬后的成活率时,对所见的成果实在是太满意了。 他问哈密卫当地的土着:“往年早春时节会刮老黄风么?” 土着点头: “老黄风最爱在春天和冬天来,具体什么时间没个规律,三年前正月都没过就起了大风,沙尘里还带着雪花,埋了不知多少牲畜。前年,春天都快过完了才来了一场,冬天的沙尘反而比往年都来得早。” 这,谁懂老天爷的脾气? 眼看着果树苗都长出了绿叶来,大伙儿都希望今年春天的老黄风不要刮。 总给这些果树大半年的缓冲时间。 也许是几十万人念力太强大了,关西今年的春夏尤其风调雨顺。 具体体现在,从甘露川买来的高产小麦麦种,去年秋天种的,到了夏初,结结实实获得了大丰收。 比不得甘露川那逆天的亩产六石,但头年的荒地也得到了平均亩产三石的量。 整个关西都恨不得把甘将军给供起来。 头年的荒地都能有这样的产量,熟地又当如何? 有机会,还可以搏一搏亩产六石呐。 一季冬小麦,彻底将甘露川高产良种的名号传遍了整个河西走廊,甚至辐射去了怀庆府和边城。 当然,甘露川能拿出手的名片远不止麦种。 首先,甘露川最出名的是城市建设。 一条在新城内城蜿蜒的,宽约十米,深约四米的内城河连通了外面护城河的地下暗渠。 水是活的,流动的。 为了让城里的百姓生活便利,甚至还在每户的后院修了一条三尺宽,两尺深的浅水水渠。 取水浆洗、灌溉后院的菜蔬,可不要太方便了! 院门口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隔上几米远就种下一棵三年以上的果树,有些是红枣树、有些是苹果树,甚至还有石榴树。 主打一个,当年种树当年挂果。 城内的规矩是,谁家院门口的果树就归谁家所有。 更有区别于其它卫所的是,这里的院子全是清一色的青砖黛瓦房。 宽敞、明亮,有火墙。 多少西北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豪宅,搬家的当天,不说孩子们有多喜欢新居,就是那些个大老爷们都激动得哭了半晌。 除了住宅区的豪华和商业区的热闹,不得不提最早落的学堂和医馆。 名号也是响当当。 关西九卫多少将军和千夫长,都是各种巴结讨好甘将军。 只一个要求,想把家里老人和孩子送来甘露川新城定居。 一个商都御医世家坐镇的医馆,但凡孝顺爹娘的,都得想尽办法送来疗养。 甘露川的学堂也很好。 不是自家卫所的秀才和举人们教书不行,而是这里学堂学的东西,它不一样! 尤其是女校教的那些技能,可不要太实用了哦。 对同僚们的这些请求,甘明兰是真的没法拒绝,送来的,她也都尽可能给安排了。 搞得甘露川新城刚搬家不久,那些自家卫所千夫长们挑剩下的二进院和三进院,不到半个月就被抢了个精光。 主街和辅街的院子,甚至有人出价五千两都买不到。 大伙儿蜂拥至甘露川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妇科圣手黄御医调制出来的养颜促孕的药酒,经过大半年的市场发酵,口碑炸裂。 家资不菲的妇人们,无人不爱。 不仅有它养颜的奇效,更惊喜的是,每晚一两,持续饮用半年的,怀上孩子的概率提高到了五成! 可不要小看这五成。 对那些年过三旬的夫人们而言,堪称奇迹。 普通药酒在甘露川的酒坊售卖,出坊价是一斤三十两银。 饮用半年,大约要花五百四十两。 银钱花了,带给这些夫人们的是旺盛的体力和透亮红润的好肤色,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个孩子。 就问,谁会嫌贵? 那些汇聚在瓜州卫和哈密卫的商贾们,也纷纷跑到了甘露川进货。 别看关内打得热火朝天。 从关西到河西走廊,再到怀庆府和边城,买卖做得那叫一个红火。 和吃喝有关的,尤其好卖! 这些商人们一到甘露川,看见这城内到处是小桥流水和绿树成茵,都恨不得住进城来。 但历经一年半才建成的甘露川新城,允许买卖的主街和辅街的商铺院子,他们用尽各种办法,能租到一间铺子都是极其不易的。 人家这里的军属,竟然不嫌弃商贾,自己的商铺自己人做起了买卖来。 卖什么的都有。 都是甘露川特色。 就比如,甘露川的云锦,浑然天成,五千两白银只能购得一匹。 一年仅有五百匹这样的云锦出售。 还有甘露川的棉布。 因为左文康设计出来的流水纺棉车,大大提高了纺棉的效率,或轻薄柔软,或结实耐磨,且颜色异常丰富,仅百文一匹的棉布一经推出,差点没垄断关西的布料市场。 当然,甘露川牲畜市场也很火爆。 价格保证公平公道。 先前在甘露川附近放过牧的牧民们,现在都习惯来甘露川交易。 嗯。 牲畜市场都设在城外的草原上。 这些牧民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的牲畜都被甘明兰给买下了。 除去留给卫所的羊,大部分牛和小部分羊都送去了边城的西麓牧场。 甘味鲜,一个以羊汤鲜美,美名整个西北的羊肉汤馆,去年冬天继拳头产品羊肉汤后,又推出了吃一口香上天的酱牛肉和牛杂汤。 赚到的银子,真的海了去了。 如今已成为了边城的首富。 而让甘父甘母操心的好大儿的婚事问题,在今年夏收后,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看着甘明福扭扭捏捏,面红耳赤的模样,甘明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甚?赵染让你找媒人上门提亲?王爷同意这门亲事吗?王妃娘娘怎么看?” 第394章 甘家娶儿媳的诚意 你问西北王怎么看这门亲事? 军阀混战打到今年,还剩下了三家。 都是吞并了其他势力的,相互较劲,拼的就是谁的家底厚。 兵马钱粮,西北王样样都缺。 而未来女婿所在的甘家,不仅靠着一家饭馆、三家烤兔店的调料配方和一个大到没边的西麓牧场,稳坐边城首富的宝座。 最关键的是,未来女婿一家出人才啊! 这小子在关西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给他汇报过,能力和学识都没得说。 就连他那个被西北男人们称之为吃软饭的姐夫,人家养出来的七彩野蚕,设计的织锦机与织布机,全是下蛋的金鸡! 当然,甘家最大的财富还是甘将军。 武力非凡是关西守护神的她,又给他赵牧云送上了大惊喜,一年可种两季的高产麦子。 还有她那个把关西打造成西北王的粮仓和马场,甚至给他托底留后路的计划,已经被熊总兵转告过了。 被下属支持到这个份上,再拿不下江山就没天理啦! 赵牧云在信里,是这么给自家王妃说的: “不说甘明福这个小子文武双全,本身就是个品性和能力难得的小子,想要把甘将军这一员福将彻底绑在咱家这条船上,再没有比联姻更好的法子了。” 最重要的是,自家闺女稀罕人家小子。 怀庆府最近两年来了好些个江南才子,自家王妃为此举办好几场相亲宴。 结果就是,赵染她一个都没有看上的。 再这么蹉跎下去,真的要变成老姑娘了。 总不能等要等他夺了皇位,给女儿册封为公主后,再在全国内选驸马吧。 而且,谁能保证选出来的就比甘明福优秀? 至于甘明福现在不过是一个千夫长职级,这都不重要了,有他这个亲亲老丈人在,未来女婿的前程就不可能差! 王妃姜氏对上信里的内容大翻白眼:“......” 她当然不会阻拦这门好亲事。 闺女的脾气,她这个当娘的还是清楚一二的、 面上嘻嘻哈哈,心里比谁都有主意。 要是敢强迫她嫁一个自己不中意的,说不得就能搞出逃婚的戏码来。 离家出走,又不是没干过! 更何况,甘将军去年给她送了十坛(一斤装)顶级药酒当年礼。 她才喝完两坛,生完儿子赵垚造成的一些后遗症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说是仙酒都不为过! 她陆续送了两个江南世家的贵夫人,如今这两个世家已经旗帜鲜明表态会支持她这个王妃。 总算是手里有了和吴越倪氏抗衡的力量。 而这些,都是甘将军送她的造化。 未来女婿有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好姐姐,那些所谓的门第啥的,真的不重要。 边城。 甘父和甘母收到甘明福和甘明兰的来信后,差点煮坏了几锅汤。 信里的内容反复看了几十遍。 字面上的意思,看懂的。 消化了一个下午也还没有消化掉。 甘父忍不住的咋舌: “老婆子,信上提到的大儿媳可是王爷的嫡亲闺女,现在是郡主说不定不久之后就是公主,真能下嫁到咱们老甘家?不会是想招赘吧?” 甘母内心戏一点都不比甘父少,正激动呢,听老头子来了最后一句,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糟老头子瞎说些甚?儿子不靠谱,咱闺女总是把稳的吧?而且闺女和王妃的交情还不错,和未来儿媳妇也是一直有书信往来的。信里说的可是娶妻,娶!人家西北王府不缺儿子。” 再是公主,她的儿子都不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家里有钱,子女个顶个有出息。 甘母腰杆挺得笔直。 甘父深吸一口气,“所以,咱家真的攀上一门贵亲了?” 还是贵不可言的那一种哟! 关键时刻,甘母稳定住了情绪和大局: “赶紧的,把家里放银票最大的那个钱匣子给挖出来,闺女不是交待过么?咱家既然是高攀了,就要倾尽所有将媳妇儿给娶回来。聘礼啥的,不要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送银票支持咱亲家公打江山!” 甘父:“......” 老婆子霸气! 居然敢称呼西北第一人是亲家公,他都有些嘴软喊不出口呢。 但论魄力,甘父丝毫不输给甘母。 不仅将自家存了几年的银票全都取了出来,甚至还写信给了闺女,还把该分给她的那一份借用了。 于是乎。 老两口在请了官媒上王府提亲的时候,就直接送给了未来儿媳妇整整二十万两银子的聘礼。 这个大手笔,把王妃姜氏都吓了好一跳。 谁家娶儿媳妇下这样的重本啊? 这可是赠与女方婚前的,从国法和民俗来讲,这就是儿媳妇今后的私产。 儿媳妇就是全留在娘家,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人媒婆说了: 能娶到郡主这样的儿媳妇,唯有倾尽家产送上聘礼才能表达出甘家的诚意。 甘家的诚意除了送厚实的彩礼,未来婆婆还表示,儿子媳妇今后无论是想在边城还是关西生活,都随两人的心意,他们绝不掺和。 不说王妃姜氏笑得合不拢嘴,就连一向讲究门当户对的侯夫人都赞自家孙女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有福气么? 满怀庆府打听,谁家婆婆在新婚前几年,不是逮着自己儿媳妇各种立规矩。 越是高门,规矩越多。 前朝的公主,不也得遵守驸马家的习俗么? 所以,甘家在对待这门亲事上,给予了赵染足够的体面和尊重。 都是大男大女。 亲事一定下来,很快就走上了流程。 就在甘明福得了准信,打算启程回边城举行婚礼的时候,甘露川又来了故人。 打头的是一个不同以往华丽打扮,头发已花白的老妇人。 她三两步扑到甘明福身前,扯着他的衣袖嚎啕大哭: “女婿啊,我的好女婿,岳母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在从商都来关西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多少拦路抢劫的,本来计划是去怀庆府的,结果无意间听到了女婿的消息,我们全家二话不说就改道来投奔你了,你该不会嫌弃岳母的吧?” 第395章 祁家人的自信 继哭嚎的妇人之后,又从队伍里走出一个激动且面熟的身影。 甘明福一看此人,大惊失色的喊了起来:“山长?” 这人竟然是乐元县青山书院山长方墨林。 以往那个温文儒雅的山长,现在就像是一颗脱水了的大白菜,蔫蔫巴巴的。 方墨林看向自家关门弟子的眼神十分复杂。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他那个曾经被悔婚了的倒霉蛋弟子,如今是出息大发了! 从金州关开始,到河西走廊,再到和平关,全都是甘将军一家的传说。 “正泽啊,为师,为师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已经不枉此生了。” “山长您说的什么话?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当年在青山书院,您对弟子的教诲,弟子受益终身......” 眼见着两人就要热聊起来,乱叫女婿的妇人急了,拉着自家闺女上前打断两人的叙旧。 “女婿,你不记得我家冬玉了吗?” 甘明福的眼角动了动,向着怀庆府的方向拱了拱手, “夫人,你怕不是得了癔症吧?我的岳母在怀庆府,你可别坏了我的名声。” “女婿,福哥儿,你就别说笑了!你的大名在关西谁人不知?成亲这事可做不得假的!” 那位一直低着头做少妇打扮的祁冬玉,也猛然抬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 他是不是故意的?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没有半点情分了吗?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甘明福冷下了脸,厉声道: “夫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犯得着说出这样的谎话来欺骗你么?一个月后就是我的婚期了,可惜没法邀请你们去怀庆府喝杯喜酒。” 之后,再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一行人,搀扶着方墨林进了甘府的三进院。 威武将军府隔壁的甘府,地段最好的青砖黛瓦三进豪宅,于甘露川是怎样的一个地位所在? 甘府管家甘乾,迅速指挥着几个门房帮着方墨林身后的家属们搬运行李,在前面带路。 除了方家人,剩下的自然都是些不相干的! 且不仅不相干,还得把那个自以为是的蠢妇赶得远远的,最好是不让她家住进新城来! 竟然敢舔着脸认女婿! 天知道在整个西北,多少夫人想给自家主子当丈母娘? 再说,他们家主可是要娶郡主的人! 明天他们就要跟着启程回边城了呢。 从未被几个下人如此嫌弃过的祁母,气得脸色忽青忽紫,指着甘府的大门瞪着双眼很想来个泼妇骂街。 她刚要脱口而出,就瞟见了隔壁威武将军府来人寻问出了什么事? 几人穿着制式布甲,右手还把着腰间的刀柄。 祁家家主又把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来之前,祁家众人还都信心满满。 祁冬玉在商都的这两年养得好,虽然嫁过人,但没有生育过,看起来颜色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丰腴。 如此这般的美少妇,多得是有人娶。 更何况,她们祁家绣楼最值钱的就是祖传的绣技。 娶了自家闺女,就相当于娶了一个聚宝盆! 在关西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发展成为一方势力,更离不得银钱了。 威武将军武力值再厉害,也是甘家已经出嫁了的姑姐。 甘明福这个千夫长,才是甘家顶门立户的人。 甘家有权,祁家有钱。 如此好的姻缘,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不得不说。 祁家人对甘家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些。 也许是这几年在商都长了不少见识,结交了不少权贵,对自家有了过高的认知。 也许是祁家绣楼有太后娘娘这个活字招牌在,不管商都之前有多乱,都一直屹立不倒。 银子是真的赚得海了去了。 谁知,好运不常在。 年纪轻轻的太后一时想不开随了小皇帝而去,那些以往对她家绣楼很是客气的官员们,马上就变了脸。 各种盘剥,手段极其阴损。 全家人不得不打道回老家。 不成想,大名府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大名府了! 成为了军阀混战的争夺地。 像她家这样无权无势,还怀揣着巨额财富的商户,是绝对不敢在本地停留的。 祁家儿媳回娘家时,恰闻自家叔叔方墨林有带全族去边关投军的想法。 儿媳妇回夫家一提,这不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了么? 祁家人说尽了好话,才被允许与方家同行。 起初,是真没想过或许与甘家还有什么交集的。 奈何金州关的百姓们就是甘将军的脑残粉。 关于甘将军,还有甘将军婆家娘家的二三事,真真假假,这些人都能吹出个七七八八来。 方墨林一听,还去什么怀庆府? 关门弟子不能不管他这个先生吧? 祁家人更是在私底下商议了又商议。 根据他们过往对甘明福的了解。 这绝对是一个正人君子,且以他对前未婚妻的喜欢,再接受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祁母都打定主意了。 只要甘明福不计前嫌,她就做主把今后要开的祁家绣楼作为冬玉的陪嫁。 结果! 紧赶慢赶的,就听到了准女婿说马上要成亲的这个晴天霹雳。 祁家人不信,祁家人不服。 想要使出无往不利的金钱大法,打听甘明福的消息。 万万没想到。 此话一出。 刚刚眼珠子还落进那一百两银票的客栈小二,立马翻了脸,甚至还叫来了自家掌柜。 “昂怀疑你们是混入甘露川的奸细,竟然敢贿赂打听昂们甘露川关军的消息!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昂让人赶你们走?” 啥? 奸细! 祁母傻眼了。 这家掌柜根本不听祁家人的解释,径直找来了十几个关军把祁家二十几口人全给赶出了客栈。 诺大的甘露川新城,客栈明明有十几家,竟没有她家人的容身之地。 不是甘露川新城的子民,天黑前要是还没有投宿成功的,必然是会赶出城的。 于是乎。 养尊处优这些年,也就来关西路上吃了些苦头的祁母,华丽丽的被气晕了过去。 自始至终被甘明福无视的祁东玉,更是在两个姐姐和嫂子的冷嘲热讽中羞愤得差点没有投缳自尽...... 第396章 感谢不嫁之恩 甘府,书房内。 方墨林看着自家弟子的神色,欲言又止。 甘明福好笑道:“山长您有话就问,弟子自是知无不言的。” 方墨林斟酌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问出了出来: “正泽,你可还恨祁家?” 祁家再不好,祁家儿媳也是他的嫡亲侄女,血缘关系没法说断就断的。 甘明福摇头: “实不相瞒,刚退婚那会儿学生确实也钻过牛角尖,埋怨过关内流民起义耽搁了朝廷科举取才,也后悔过力求稳妥没有在十四岁那年下场考秀才,甚至还检讨过是不是对祁家小娘子不够关心和体贴。 至于您说的恨?真不至于!想学生当年不过就是一个白身,且家里那点家资比起祁家的家底,也不够看的。学生的人品和才情,也不足以让祁家权衡利弊后继续结亲。 再后来到了边城,学生才知道,儿女情长在国家的生死存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还好,学生的学识在边关还有些许用武之地,加上姐姐靠着军功在边关杀出了名号,学生全家在边城的日子比在乐至县不知好了多少倍。 最重要的是,学生还认识了马上要成亲的媳妇儿,岳母和岳父不嫌弃学生只是一个千夫长,愿意把府上唯一的嫡女下嫁给学生。 学生如今也算是事业小有所成,即将娶到心仪之人为妻,家里爹娘身体康健,生活不缺几两碎银,任谁看来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基于此,难道还能恨让学生重获新生的恩人吗?多谢她的不嫁之恩都还来不及呢。” 方墨林:“......” 关门弟子刚刚说的这一番话要是让祁母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怎能不后悔? 祁家人离开甘露川,连夜去了最近的哈密城。 都不用太刻意打听。 甘将军和甘千夫长,以及左家那个吃软饭的左秀才,对关西所做的贡献,但凡是个从边城来的军属,都能讲上三天三夜。 祁母就送了几个在某家院子门口唠闲嗑的婆子,一人一方双面绣的帕子。 来自商都的精巧绣品,土生土长的西北军属们可没见过这样的稀罕物。 这个年纪的婆子,哪有不爱占人便宜的? 不多时,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大妹子,你们从商都择来关西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要问全天下现在哪里最安全,还得是咱们关西,其中,又以哈密卫为最。” 祁母犹犹豫豫,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难道这里还比怀庆府和边城安全么?” “边城与漠南鞑靼接壤呢,没有甘将军来边城的那些年,鞑靼哪年不去边城附近打秋风?大妹子你放心,关西有昂们的甘将军这个守护神在,胡人和鞑靼轻易不敢来。就是来了也不怕,来多少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对,没有甘将军,没有甘将军部下的先锋营,咱们就没有今天安宁的好日子。大妹子,在关西生活你就记住一句,敬着甘将军,把甘将军当成你的守护神就对了!” 祁母弱弱的问:“不是说甘将军以前就是杀猪的么?杀人也这么厉害的?” 甘将军的死忠粉们顿时不乐意了: “一头猪有多少斤,一个胡人又有多重?能一人制服一头猪的能人,轻松杀死胡人又算得了什么?” 祁母:“......” 这能一样么?猪是牲畜,杀着没有什么心里负担,谁能杀人不犯怵? 哦,不对! 那个谁,不就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傻子么? 吃到肚子里的粮食全都长在力气上了。 天,还得继续聊下去。 好不容易,才把问题引到看甘将军的娘家人身上。 “甘将军的娘家可不得了,是昂们边城的首富哩!就靠着一个煮羊头汤的方子,几百里远的食客都要跑他家饭馆里吃肉喝汤。” “甘家这一代除了甘将军还有两个不错的小子。最有福气的是家中排行老二的甘明福,人家现在已经是王爷的准女婿了,那可是郡主娘娘,未来的公主!” “瞎说些啥呀?就人家甘千夫长的人品和才能,不靠亲姐姐,说不定三五年内也能升个从五品将军当当。旁的不说,就甘露川新城全是他设计和监工建成的!一水儿的青砖黛瓦,城内还有一条河,成年的果树更是把满城都给种满了,多少位将军夫人去了甘露川就再也没回来过?” “说的也是,甘千夫长确实是有点才华在身上的,除了咱们哈密卫,其他几个卫所恨不得照着甘露川新城的样子重建呢。” “哎,有能耐的都是别人家的儿女,再看看自家的糟心货,又是羡慕甘家夫人的一天。” 祁母:“......” 她不羡慕! 整个关西都在吹甘家的彩虹屁。 那她这个把甘明福得罪得死死的前丈母娘,能有好下场吗? 祁家绣楼还能在哈密城开起来吗? 闺女冬玉的婚事又要何去何从? 至于离开关西,祁家人还真没有想过。 一来,路途太远,太折腾。 二来,如刚认识的这几个婆子所说,这里或许是天下最安全的地界。 对身怀巨款的祁家人来说,再没有比安全更重要的事了。 还计划把祁家绣楼的绣品卖去西域呢。 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不输于甘家的金大腿来抱。 祁家人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甘明福却连这家人离开甘露川都没皱过一次眉,在要启程回边城与自家姐姐告别时。 甘明兰也问过,“听说祁家去了哈密城,想要让他家滚出关西么?” “姐,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您费丁点心思,你看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出什么高度来?” “那可不好说哟,不是暗示你会陪嫁一座绣楼么?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很多光棍做梦得都会笑醒的。” “您是不是忘了姐夫捣鼓出来的云锦了?什么样的绣品在云锦跟前不是渣渣?再说了,就是普通的绣品,只要用咱们的七彩蚕丝绣出来,还怕和她们祁家绣楼打擂台?” “看来你确实长大了,成熟了!格局也打开了。” “姐,姐,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弟弟。” “呵!” 第397章 特产 甘明福回边城,不仅带了数百车关西特产,还给准岳父和岳母准备了厚礼。 就比如,他准岳父心心念念的野马小马驹。 半岁多的小野马驹,其中两匹是野马马王的后代,这回他姐共割爱了八匹。 要不是把小马驹交给了他。 野马马王准要闹出人命来。 人家对自己亲生的崽子宝贝着呢。 准岳母最爱的药酒,今年又在去年的基础上给添了十坛。 送给自家准媳妇儿的,是六匹织锦坊今年新织的,色泽和花色最精美的云锦。 至于甘父和甘母,两人都不是喜好奢华的。 甘明兰就给准备了,轻薄的、厚实的、不厚不薄的,各种颜色的棉布,每种来了五十匹。 自家人用可以。 送人也很拿得出手。 再没有比棉布更实用的布料了。 火州的棉花品质很好,难得回去一趟,就想给带多一些。 为了节约马车的空间,甘明兰让人把棉花全给做成了棉胎。 各种斤数的都有。 回去套上棉布都能当被子用。 拆开也能掏出来絮在棉衣里。 粗略一数,六百多条。 此外,还给准备了成亲酒席上要用到的干果、果脯和各种果子酒。 数量多到都够摆个全城流水席的。 除了自家人用得上的,甘明兰给几个卫所的军属们准备了一个惊喜。 五百石,亩产不低于六石的稻种! 边城湖多,也适宜种稻子。 这是继高产麦种后,又一个可持续的高产良种。 想来,这份礼物卫所的将军们该是会很高兴的。 最后,在此行的行李中占据了十几车的物品,还有一万双雪地靴。 自从前年,甘露川把雪地靴这个神奇的过冬鞋子给折腾出来后,引来了各个卫所的巧匠们争先仿造。 这玩意儿一双能穿好几年,本地市场早就饱和了。 去年,河西走廊都有了雪地靴的身影。 但怀庆府和边城,还是可以推广一下的。 这一万双雪地靴,就是甘家与王府议亲的这段时间内,甘明兰下令让那些亲兵家属们抓紧时间做的。 只需搭个顺风车,一家挣个几十两。 亲兵家属们哪有不乐意的道理? 纷纷表示,为她们操持这桩买卖很不容易,卖来的银子一定要给甘千夫长分两成的利。 甘明兰让自家弟弟笑纳了。 马上要成家了,手里怎能没点养家的银子?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要说甘露川的特产,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活名片——鸽子。 不是普通的鸽子,是被训练出来的信鸽。 甘露川的四万移民里,还是陆续发现了很多人才的。 其中,就有一家人有训练信鸽的经验。 在发现甘露川有大量优质的鸽子后,主动请缨,为将军训信鸽。 一开始,信鸽只往返于哈密城和甘露川之间。 后来,训练的距离逐渐拉长,信鸽就成了各卫所之间最受欢迎的使者。 一只信鸽,价格不低于十两银。 但也阻拦不了各卫所千夫长们购买的热情。 实在是用信鸽送信,太快,太便捷了。 继鸽子蛋后,信鸽又为甘露川新增了一条财路。 这回。 甘明福带回去的二十几只信鸽,是今年训练出来,最适宜长途飞行的。 远程信鸽,有待考验。 唯一能笃定的是,同行的小金从边城飞回甘露川一定没问题。 小金出生半个月,就开始吃甘明兰精心制作的独家雕粮,加上常年被木系异能的梳理,成年后,它的双翼展开已经超过了三米,比它爹大金更威武霸气。 一个翅膀就能飞上云霄,速度更是惊人。 甘露川和边城的地面距离有三千多里,以它现在的速度,四天就能飞一个来回。 经过甘明兰一年多强化训练,人类目前使用的火器和弓弩,都轻易伤不了它。 说到火器,在熊总兵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半年前从怀庆府火器坊调来了十几名工匠。 这些工匠一来关西,听到任务内容后就傻眼了。 “要把过去只固定在炮台上的大炮,做成可拆卸运走的流动火炮?” “炮管的钢铁还要继续提炼?” 现在的火铳枪管和火炮炮管所用的精铁,真的算不上什么精良。 不然,也不会打着打着,温度一高就炸膛了。 熊总兵表示,这就是关西的火器未来的改良方向。 他还鼓励众匠人道: “不惜成本,尽管放手去干!谁要能锻打出不炸膛的钢铁,本总兵亲自为他在王爷跟前请功,并重赏白银万两。放心,关西的铁矿产量还行。” 岂止是还行。 百里晟矿师这两年时间,又陆续找到了好几个铁矿和铜矿,是继甘将军之后,熊总兵最得意的另一只臂膀。 又给名又给利,十几名工匠马上就投入了关西的军器所里埋头苦干。 熊总兵相信,在宏大的哈密新城竣工后,就能用上这种新型火炮了。 是的。 哈密新城至今都还没有建成。 因为城墙建好后,石炭矿的开采至今都没有停下来过,城内的施工速度自然就受到了影响。 加上,大多数建筑还用的是黄土夯墙,甘露川新城都搬家了,这边连一半都未完成。 倒是也不太急。 石炭在关西的使用,目前还没引起胡人和鞑靼的觊觎...... 甘明福一行人紧赶慢赶,用了二十多天才回到了边城。 长长的马队,还有马车上装得满满的物资,早就惊动了守城门的关军们。 远远的。 就有人认出了他来。 如今,甘明福可是边城热搜上的顶流。 谁都没有料到,打败那些江南才子的居然是他! 都说他有进士之才,但毕竟没有进士之名啊! 甘家确实是边城首富,但西北王王府又是什么样的门第? 甘家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甘将军! 但甘将军可是外嫁女! 怀庆府、边城的未婚小子们提及这门婚事,个个都酸不拉几的。 那些自诩家世和门第不错的,也悔恨自己成亲太早。 不然,哪轮得到甘家大郎摘下这朵富贵花?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甘家和王府走起了三媒六聘。 当然,那二十万两聘礼经由媒人之口宣扬出去后,酸鸡们也确实也消停了几天。 这会儿,看见热搜上的新闻人物现了身,一个个的恨不得挤到跟前来围观。 甘明福:“......” 才两年没回来,兄弟们是不是对我太热情了些? 第398章 美梦成真 边城甘家的这一场盛世婚礼,摆了三天的流水席。 整个边,几乎家家都派人来参加了。 咱没有登王府大门的资格,但甘家还是能去的。 甘洪真直接表示,想来的都来吃席,但咱甘家不收礼! 不是不看重银钱。 而是怕这些人上厚礼。 自家闺女救过的人命有多少? 他们娘家人,有什么脸用闺女的人情来敛财? 再说。 甘家不缺这些个。 不仅设账簿收礼,还给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吃的是甘味鲜和醉香居的招牌菜。 普通军属能在这两家店,偶尔打个牙祭就不错了。 流水席上这些以往贵得让他们囊中羞涩的大菜,畅吃管饱。 葡萄酒和果子酒管够。 小孩子们的衣兜,也被干果和各种果脯装得满满的。 所有参加过流水席的宾客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 怪不得王爷愿意把嫡女嫁给了甘明福那小子,甘家娶一个媳妇儿花在酒席上的费用,就超过了边城今年年轻人成亲所用的花销。 但在婆婆甘母的眼里:谁家儿媳能和咱家的比?那可是未来的公主娘娘。 甘母在儿子成亲前,可是去骏马山神兽庙里拜过的。 是的。 边城百姓并不满足于,在四个城门门口立鼠大王的石雕或是在家中膜拜。 骏马山如今都有了神兽庙。 都说很灵。 甘母也未能免俗。 不想,一个月前才许下的宏愿这么快就实现了! 就在新婚夫妻回门的次日,从怀庆府传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甘明福的老泰山在商都登基称帝了! 真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原来,早在半个月前。 幽州王赖肃之、西北王赵牧云和岭南王陈良莠带着各自的数万精兵,在距商都三百里的一个州府附近,相遇了。 三军当时就摆开了人马,在附近的山头建起了攻防工事来。 三位自立为王的统帅,都是靠自己的军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你懂的兵法,咱也懂。 你摆弄的车马阵仗,俺能看明白。 势均力敌,要打将会是一场异常艰难的硬仗。 一时间皆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呢。 赖肃之和赵牧云几年前有过腾挪六十万石粮食的合作,后来,幽州还持续从边城购买了几年的梭梭树苗。 在两人称王之前,书信往来也很频繁的。 不止一次在练兵和防沙上有过交流。 很有英雄惜英雄的情谊在。 岭南王也知道这两位都是在北境戍边的总兵,他在心里害怕,这两军联合起来一块对付岭南兵。 最是防备得紧。 离两军远远的。 就这么僵持了好些天。 这段时间里,三方人马派去商都的斥候,陆续将消息传了回来。 原来那个苗疆西南王在封王后的三个月内,就让苗王最优秀的一个儿子,带了一万多山民进商都护主。 或许,这就是他被封王的前提条件。 杀入商都的各方势力,基本就死在这些山民手里。 斥候们都认为,这些山民应该用上了传说中的蛊毒。 赵牧云怕这么耗下去,三军被苗疆山民当三盘菜给端走了。 在他的劝说下,三王就选了一个中间地带,和谈。 赵牧云一来就道: “皇位只有一个,咱为啥要争一个三败俱伤让商都的阉人坐收渔翁之利呢? 幽州有大片的沃土,幽州之北也是有无尽的牧场。 那些个女真部落与鞑靼,多年来对中原的野心一直没有停止过。但要是那些游牧民族的地盘,全落在咱汉人手里又该如何? 还有岭南,岭南有十万大山可做屏障,山外有大海,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比起常年干旱的西北,岭南百姓的命真不算苦。都说在岭南只要有兵、有炮、有船,在海上未必不能成就一番霸业。 中原呢,经历了三年多的流民起义,阉人弄权,百姓流离失所,弃耕者十有七八,想要恢复民生,难!难!难! 还有一个最紧要问题摆在眼前,咱们三军在互殴时会打掉多少家底? 即使最后侥幸成为了胜利者,对上苗疆用蛊毒作战的山民又有几分胜算?” 赖肃之黑着脸,“所以呢?西北王想在拿下商都后瓜分地盘?” 赵牧云双手一摊: “不分也行,咱们到时候可以抓阄,幽州、中原、岭南,谁抓到就归谁?西北可以纳入中原的版图里!” 幽州王赖肃之和岭南王陈良莠对视一眼,心里都在骂娘,这就是个坏怂。 让他们抓阄? 自己经营数代人的大本营,怎会愿意让与他人? 西北那黄沙漫天的地界儿,谁会稀罕? 幽州地势平坦、辽阔且肥沃,可耕可牧,要是能把鞑靼和女真部落的地盘抢到手,加起来的地盘有多大? 关内最富庶的江南都十室九空了,跑去他们幽州的江南移民有好几十万。 要想让这些逃离了故土的百姓返回祖籍,再帮助他们恢复生产,别说三五年的,十年之内是没指望的。 但要是用心经营幽州和幽州之北十年,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赖肃之是这么想的。 陈良莠其实更加佛系。 他这个岭南王之所以被逼着跑来抢皇位,就是怕改朝换代后上位者容不得岭南这一方势力所在。 让岭南自治,就是他起兵来商都的最终目的。 阄,是不会抓的。 最后,三王和谈的结果就是,联手攻入商都,将改朝换代的中兴元帝砍了头。 岭南王在大山里混迹几代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虽然不懂蛊毒,但带了很多刺激性气味的毒药和药材。 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苗人无往不利的毒虫,在遇到以毒攻毒的岭南王后,很快就吃到了苦头...... 甘父听到赵牧云登基的消息后,心尖忍不住发颤: “老婆子我没听错吧?咱亲家现在是皇帝,亲家母是皇后?你大儿媳马上就是公主了!” 甘母恍恍惚惚,飘飘然:老天爷,神兽庙真是你敢求,就敢应验呐。 她这是美梦成真了! 两天后。 小金把这个头条大新闻给甘明兰送了回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哈密城的总兵府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第399章 仕途 乾武帝赵牧云是在夏历九月初九登基的。 他乾坤独断,改国号中兴为雍泰。 见证他登基的除了西北的将领们,还有赖肃之和陈良莠。 根据三人战前的约定。 后两者回国登基后,三国将结成同盟国,和平相处。 如有必要,还会合作抵御外敌。 如,鞑靼,女真和海盗之流......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都能升天。 整个关西的将领们,知道西北王成为新帝后,恨不得畅饮三天来表达自己的狂喜。 总兵府的会议室,就有人问: “你们说,陛下论功行赏的话,昂这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还能不能往上升一升?还有,昂们这些人马上就是被朝廷认证的武将了!” 自封的和拿了官碟的,真的不一样。 尤其是在这几年升职的,心底还是多少有些发虚的。 有人开始畅想: “怎么不能升?关内的仗打完了,关外还大有可为啊!咱留着喀什葛尔汗国的胡人休养了快两年,只要一举将其灭国,就是一份献最好的登基贺礼!” 是啊! 开疆拓土的机会就在眼前。 所有将领都兴致勃勃的盯着熊总兵。 “总兵大人,咱的机会来了!” “是啊!昂们年年开荒,种了两年的小麦,大麦、青稞和稻谷,加上瓜果蔬菜和充足的肉源和奶制品,已经许久没为口粮发过愁了。” “狗米草和苜蓿这两种牧草也很适宜,这两年,七成以上的母马每年都能怀上小马驹。” “毫不谦虚的说,咱关西九卫现在算得上,粮足马壮兵强。打一场灭国战,绰绰有余。” “......” 可现在的问题是。 “什么时候打喀什葛尔汗国,还得看陛下的旨意,本总兵会向商都上书请战,若陛下允许,我亲自领兵。” 有了这么一波功劳,他熊真的爵位,稳了! 几年前,他没想过自己能从副总兵转正。 几年后,他很笃定,总兵不是他职业生涯的尽头! 总兵府一干将领们为了仕途蠢蠢欲动,甘明兰在甘露川异常淡定。 她和左文康在甘家与西北王府结亲后,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最后两人都决定,留守关西。 关内三五年内,最紧缺的就是吃和穿。 这些在关西都大有可为。 此外,最好是把关西变成丝绸之路上,西番商人和中原商人的互市的交易地。 到那时。 不愁关西不繁荣。 如此一来,镇守关西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 再说,她不在关西还能去哪里? 调回商都,去兵部任职? 别天真了! 历朝历代,朝廷上出过几个女官? 需要她冲锋杀敌的时候,是另当别论。 太平盛世的时,那帮人铁定会给她来个虚职,然后让她赋闲在家相夫教子。 反正她前世今生的她,都没有长出政治的那根弦,何苦为难自己去与那帮男人博弈呢? 偏安一隅,就已经很好了! 当然,她不去中枢,不代表自家在中枢没人脉。 小金传回来的信件里,甘明福就说了。 乾武帝要这个女婿护送王府所有的家眷,包括王妃姜氏的母族,还有先前投奔乾武帝而来的江南才俊,与一众文官们回商都。 受邀的名单中还包括了甘家。 没法子,商都的皇城如今都是空的。 前朝的文武百官几乎没有幸存者。 宫女和太监还剩下不到五十人。 新朝廷从中枢到地方,官员奇缺! 甘明兰可以想象得到,甘明福这个驸马爷,肯定得被老丈人当成驴子用! 可能还会“连累”到甘明寿。 想想两个弟弟的前途,去商都应该算是好事一桩。 甘父甘母应该会高兴的吧? 高兴啥呀! 甘父和甘母先是欢喜过了头。 后来知道全家也要搬家去商都后,抑郁了。 甘父不停的抓挠自己的头发,还问两个儿子: “我和你娘能不能就留在边城?你们爹就是一个屠夫,难道去了商都还能重操旧业?” 甘明寿嘻嘻笑,看一眼自家意气风发的大哥,又看一眼对未来有些迷茫的爹娘: “爹,去了商都你啥都不用干!以我姐的军功和大哥的驸马身份,说不定你还能得一个爵位呢。” 甘父对爵位没啥执念,他只想知道,“有了爵位,甘味鲜还能开吗?” 甘明福想了想:“开饭馆可以,但不能放在甘家人的名下! 名字都不能挂。 那夫妻俩就更不可能亲自在饭馆里张罗买卖了! 说来说去,就是让他们闲着呗。 四十出头,真不算老, 身体好着呢! 怎么能闲得住? 甘母对手头日进斗金的买卖也是顾虑重重: “边城的甘味鲜肯定还得接着开,但我们一走,羊肉汤馆和醉香居腌兔子的秘方要交给谁?秘方一旦泄露出去,可就真的只能卖一个普通肉价了! 最重要的是,牧场里还养着五万多只羊,五千多头牛和三百多头骆驼呢! 你们姐说照着肉苁蓉的市场价,今年的产量卖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加上那个老御医的药酒方子,还不知道这酒酿成之后,又将卖个什么天价来。” 养生雪莲酒,甘家人都在喝。 越喝,越知道这酒的好处。 甘母有理由相信,壮阳的肉苁蓉酒一经问世,也会一鸣惊人的! “老婆子,腌兔子的秘方就直接送给醉香居吧!反正,醉香居也是卫所军需部的买卖!他们挣来的银子都花在了关军们的身上。 至于甘味鲜羊肉汤的秘方,只要咱甘家的身份地位足够高,交给店里现在最能干的符朗就可以,到时候让他签一个死契和保密协议。” 其实,甘父说的法子是可行的。 死契,就是将奴仆的命运和主家彻底绑在了一起。 泄露秘方,主家能打能杀,还能转卖。 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秘方外泄的。 问题还是西麓牧场和药材的处理,甘家做不了左家的主。 很快的,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也被小金送了来。 可怜的小金。 从边城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吃饱喝足被异能按摩一番后,又被主人催着继续出差。 小金:明年,明年一定要让爹娘再给它生几个弟弟! 第400章 考量 甘明兰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粗暴。 她让小金把西麓牧场的地契带回了边城。 同时在信里言明,要将西麓牧场转赠给弟媳赵染。 她话说得很坦荡。 一旦西麓牧场成为长公主的私产。 于私,西北边境无人敢觊觎。 于公,牧场的生产任务可以紧着朝廷的需求来。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年梭梭树林里长出来的肉苁蓉,得给甘露川送去一半。 黄老御医亲自配伍出来的肉苁蓉药酒,在整个关西九卫成了脱销品。 哪怕售价比养颜养生酒还要贵三成。 但这壮阳酒的购买主力是男人。 还都是有经济实力,在某事上心有余力不足的男人。 一旦这群消费者体会到了这药酒的好处,就再也离不得。 导致的结果就是,今年酒坊里的库存,不到一个月就被卖了个精光。 卫所和黄老御医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老太医现在走路都带着风。 所以,偌大一个西麓牧场,牲畜什么的都可以送给弟媳,唯独品质上乘的肉苁蓉酒坊不能断货。 赵染,她都被大姑姐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要知道,西麓牧场现在是边城最具规模、产业最丰富的一个,最令人眼红的一个存在。 说送就送了? 甘父甘母齐齐点头。 闺女的所有决定,他们都支持。 送给大儿媳,也比落到外人手里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送给边城的关军? 凭什么呢! 光种梭梭树那片防风林,闺女真金白银砸了多少银子进去? 还有牧场里的牲畜,甘味鲜还要继续开呢。 赵染派人接管的话,不仅甘家能把人情送在新皇面上,闺女的药材需求也有保障。 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甘明福和甘明寿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牧场是姐姐的,姐姐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甘明寿还细心的给自家大嫂介绍起,他经营了两年的地盘: “西麓牧场养得最多的就是羊和牛。羊,除了育龄的母羊、种羊,公羊全部供给了甘味鲜。牛的话,每年会宰杀三分之一的老牛,三分之一的公牛租给军户作耕牛,剩下的母牛用来产崽、挤奶。 因为梭梭树每年都能吸引来几十头野骆驼。今后,一旦重开丝绸之路,这些骆驼就是商队最得力的交通工具。 刚提到的三种牲畜,产生的牛奶、羊奶、骆驼奶,已经被研制出了很多种吃法,像奶疙瘩、奶豆腐、干奶粉等。愿意买这些吃的人还是挺多的,就是产量过了季节就供应不上。 但要说西麓牧场产出收益最大的,其实还是药材!尤其是肉苁蓉,但咱牧场的山脚下还种了大量的黄芪、柴胡、枸杞等,这些药只要炮制好,价格也不便宜,运去关西还要贵上三四成。 此外,狗米草草籽和梭梭树树苗,每年也能创收上万两银......” 随着甘明寿的讲述。 西麓牧场简直就是一座金山,今年目前为止创造的收益就有二十万两。 且还会随药材的产量,逐年增加。 说这个牧场是一只下蛋的金鸡,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赵染有心想拒绝,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就真看上了牧场里的五千多头牛。 听他父皇传回来的消息说,中原百姓弃耕现象严重,接下来的几年,鼓励农耕就是首要大事。 农耕,农耕。 耕地最主要的生产工具,不就是牛么?! 她也想用这个牧场,为新生的雍泰王朝尽一份力。 当然,甘将军对朝廷大公无私的这份心意,她一定会转告父皇的。 该给她婆家的尊荣,一点都不能少! 其实,根本都不用她提醒。 乾武帝赵牧云这些天,就将身边得用的人,从个人到家庭成员,做了摸排。 甘家,他给放进了第一梯队里。 首先,甘父甘母都很擅长搞钱。 仅凭一个羊肉汤馆和一个腌肉的配方,两年多时间就攒下了大笔的家业。 那二十万两彩礼,还真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别看他做了皇帝,兜比脸还干净。 本以为到了商都能劫个富,结果前朝阉党死前令宦官们放了一把火,国库光得能跑马。 雍泰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缺的就是钱! 在他心里。 农与商,都是百姓生活的根本。 根本没有重农抑商这么一说。 心里想的都是,等甘父甘母到了商都,他得请这夫妻俩帮着想想法子,为朝廷多搞点钱。 甘家小儿子也很好。 在牲畜的饲养一道上,似乎格外有天赋。 传回来的资料上显示,西麓牧场的母羊、母牛甚至是母骆驼,怀崽率都很高。 且在养殖过程中,从未生过病! 这是何等的能耐? 得把这小子弄去太仆寺做牧官。 至于自家亲女婿,就不用说了。 在他成为女婿备选人之前,他身上发生过的大事小情几乎都被查了一个底朝天。 赵牧云对女婿的能力、手段和人品,还是比较满意的。 尤其是在祁家临时退婚一事上。 调查的亲兵表示,从未听甘家人对任何人说过祁家半句恶语。 分手见人品。 甘家人的人品和能力,都为他所喜。 至于远在关西的甘将军。 这样的将才,调回中枢纯属浪费! 就得让她守住边境,震慑一切胆敢侵犯中原的宵小。 更重要的是。 经过最近两年高产小麦的推广,甘将军那个西北粮仓的计划是真的切实可行。 未来两三年内。 他迫切的希望,关西的高产麦种能在中原推广开来。 当然,该给的好处,他对功臣向来都不会吝啬...... 初冬时节。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翻修,商都皇宫终于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恢复了往日的恢弘。 这些,还是数万边军们齐齐上手的成果。 没办法,乾武帝的圣旨虽然昭告了天下。 但各州府衙门都停摆几年了。 百姓们东躲西藏,根本不清楚上头的皇位又换了人。 听什么诏令哟! 商都空荡荡的,根本找不到什么匠人。 要不是有边城军需的支持,乾武帝赵牧云和他的数万边军,差点就要成历史上第一个打下江山被饿死在皇宫里的帝王。 第401章 浮出水面的藏宝图 就在甘家人处理秘方,与总兵府大总管做西麓牧场的交接,同时将从甘露川带回来的一万双雪地靴在边城热销期间。 左氏嫡支两个年纪最大的族老,正和左文轩正在一个隐蔽的院子里秘话。 左家自从分宗后,边城没有入军籍的这一宗,这几年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最早进红帐的妇人,如今十不存一。 太折磨人了。 身体和心理受不住。 病死了一半,自尽了一些。 家里用银钱疏通的,及笄后的闺女就嫁给了军户。 家人不作为的,不进红帐只能给人做妾。 男人们更惨。 无论老少,总有干不完的体力活。 也就上了六七十岁的,分的活计相对容易些。 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谁知,接二连三的改朝换代。 让他们看见了光复家族荣光的可能。 三人里。 年纪最大的族老道: “新皇登基,正是我们左氏一族更换门楣的好时机。” 另一个接话: “族长,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后能葬入祖坟。 想得还挺美,左文轩听了两人的话,不由得皱眉:“所以呢?” “所以,只要将左氏那张藏宝图献给新帝,咱们大名府左家最少能再延续百年香火!” 左文轩刚喝进嘴里的枸杞水,被这话吓得喷了出来。 双目圆瞪,做惊恐状:“族老说的什么藏宝图?闻所未闻!” 年长的族老就那么看着他认真的表演,等到左文轩演完一波后,才悠悠道: “族长啊族长,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胡咧咧吧?说来我俩还是挺敬佩你的,那些个亡命之徒在流放路上差点要了你全家人的小命,你都生生扛住了,没露丝毫端倪。” 排行第二的族老啧啧了半晌,“理解,理解!无毒不丈夫,族长是个能成大事的。” 左文轩对上这两个老狐狸,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手微微发抖。 心跳加速,脑子飞快的转动。 知道藏宝图秘密的,不是只有他祖父和他么? 为什么这个惊天的秘密从这两个老不死的口中说了出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犹疑。 最年长的那个族老冷哼一声: “别忘了!我是你祖父嫡亲的堂兄,当年你曾祖临终前告诉你祖父的秘密,我不小心就听了一耳朵。 老爷子当时交待过,左家先祖是在两百多年从西夏举族搬迁至大名府的。 据他说,左家与西夏皇族是姻亲。 还说,在左氏家族遇难时,可以使用藏宝图为家族续命。 族长,你难道想让大名府左家几十年后从世上消失?又或是,想独吞宝藏?” 左文轩一声不吭,兀自在心里琢磨。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他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脸上的神色在两个老狐狸面前完全不够看。 对方完全不想和他兜圈子,几句话就断绝了他的后路: “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可能是秘密!在我俩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只要我俩无故暴毙了,远在商都的新皇一定就能知道左氏葬宝图的准确消息。” 左文轩心跳如雷。 两个老不死的,居然还留了一手! 老而不死是为贼! 怎么办?他不想认也得认。 令他眼下最害怕的是,一旦藏宝图这个秘密公开后,吕氏会不会想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那个毒妇一年前又生了一个儿子。 听说刚生下来,就被沅参将的原配夫人给抱走了。 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她比参将府其他小妾的日子好过得多。 要是被她知道,当初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凌辱,龙凤胎被切了指头都没承认左家有藏宝图。那个毒妇铁定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他新娶的娇妻和刚出生不久的幼子! 想到这些后患,左文轩的脸色异常难看。 真真是被人捏住了软肋。 藏宝图真的藏不住了! 他吭哧了半晌,才问:“你们想怎样?” 最年长的族老认为,最快最容易的方式是: “搭上甘家的路子,去商都见一见新皇!新皇不是那个奶娃娃皇帝和阉党,他年富力强,有兵有马有枪有粮,他的长子已经成丁,雍泰朝就是朝阳初生。” 所以,这个金大腿,左家可以抱! 另一位族老给左文轩分析起当下来的情形来: “关内这几年民不聊生,新皇想要将这一个烂摊子收拾明白,最缺的就是金银财物,只要献上左家的藏宝图,族长你不仅能光复左家的门楣,献宝之功足以封爵。” 天大的好处,先落到你头上。 我们图的不过就是一个叶落归根! “你们容我想想......” “族长你可上点心吧,听说甘家三日后就要启程了,要赶在过年前入商都。” “要是族长你嫌去商都太麻烦,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可以替你跑这一趟!前提是,你将藏宝图交给我俩!” 左文轩:“......” 两个老不死的,他真的会谢! 他怎么可能把藏宝图带在身上,带来边城? 那张藏宝图他自己都没见过,祖父告诉他,就藏在左氏祖坟附近山头的某个石洞里。 要不是被两个族老威胁,他或许会在临终前把这个秘密告诉儿子。 但,眼下。 他没得选。 甘明福对留在边城的这一支左氏族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毕竟与自家姐夫是实在的族亲。 两个上了七十岁的老头子求到他家门前,求他帮忙嫡支族长一家三口脱离贱籍,并希望将这家三口带去商都。 第一个要求,甘明福可以理解。 后者,他表示: “皇后娘娘回宫,随行人员都是有名有姓有官职的,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都脱籍了,谁还拦着你去哪里? 准驸马的面子,负责流放犯相关事宜的陈千夫自然不能不给。 随着甘将军越来越有能耐。 这人把对自己曾经对那个软饭男做过的事,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甚至都戒酒了,害怕不小心酒后说秃噜了。 现在是更害怕。 公主都下嫁了甘家。 甘家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第402章 科举的意义 左文康不知道边城的嫡支还想恢复昔日的荣光。 反正这些荣光,与他们关西左氏无关。 青山书院山长方墨林在考察过甘露川的环境,住了半个月后,全家决定在此地定居。 并还想在甘露川新城重开书院。 开书院。 不是卫所学堂的这种。 而是正儿八经的科考书院,给国家输送人才的书院。 消息一传开。 关西的左家人就知道,他们的下一代又多了一条出路。 不是卫所的学堂不好。 学堂用的是军事锻体,文化课和技能课并进的教学模式。 孩子们在学堂毕业后,无论入伍还是在卫所的几大工坊里上工,都够他们养家糊口的。 但,这些终究不是正统儒学! 士农工商。 士在前! 千百年来,大环境就是如此。 他们现在已经是军籍了。 军籍后代是可以科举的! 左家的孩子,比那些军户小孩们受教育的基础更好。 就像回回考第一的左驰瑕。 方墨林对他的评价是: “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几年的生活阅历让他的心性更坚韧豁达,适合走仕途。” 不说佘氏心心念念的就是儿子的前程,做为左驰瑕的师娘,她也乐意为孩子创造更好的读书条件。 山长不是想开书院吗? 甘家人都去了商都,今后是不会再回来住的。 索性就把将军府隔壁的甘府,送给了方墨林。 三进的院子,最后一进住人,前面两进用来做书院,总够用的吧? 方墨林受宠若惊: “够的,够的!老朽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以前,学生贵精不贵多。” 方墨林最近天天混迹学堂。 之后,还在卫所走访过几百个家庭。 他是万万没想到,关西这样偏远的卫所,除了上年纪的老人,大人小孩基本都是识字的。 尤其是孩子。 虽然在他眼中,学堂里学的那些个技能与科举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真的很实用。 实用到,他都愿意让自家孙女去女校,专攻医学这个学科。 太医院国手亲自授课,教的内容通俗易懂。 要能学个三五年的,于自己、于家人都是终身受益。 甘将军还让他在学堂里择优选学生。 在他看过男校所有学生的考试成绩,并与这些孩子们交流过后,还真是发现了不少好苗子。 就是吧。 令这位在大名府都很有名望的山长,跌破眼镜的是,被他首批挑选出来的五十个学生,一大半都想留在学堂。 不乐意去青山书院,接受他这个大儒的亲自授课! 方墨林可是曾经的两榜进士,他教过的学生,考中进士、举人的不低于一百。 居然被一群小家伙给嫌弃了! 老先生风中凌乱:这是为啥呀? 那个最被他看好,入学才一年,自带过目不忘本领的大头娃娃,反问他:“科举有啥用?” 方墨林老神在在:“科举可以为官啊。” 小家伙吸溜着面条子,头也不抬:“为官又如何?” 方墨林当即选用名人名言,格局大开: “为官可以为民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小家伙摇头晃脑。 几口把碗里的面条汤汁呼噜进嘴里,抹了抹油光的小嘴,质问他对面的老头子: “那前朝的官员们不是科举出来的么?他们饱读经书,寒窗苦读十多年最后才学有所成,但在流民起义前,这些官员们可管过百姓的死活?” 方墨林停滞了几息,想从根源上分析: “那是前朝,前朝老皇帝昏庸信任阉党,重用佞臣才使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幼帝登基,皇权旁落......” 小家伙执拗的问: “皇帝昏庸是谁之过?如果皇帝是昏庸的,臣子们为何要选他当皇帝?” 方墨林:“......” 皇帝还真不是选出来的! 这是人家的祖业。 但明显的,这个异常聪慧的孩子,对皇权和官场都没有丝毫的好感。 有过目不忘本来的聪慧孩子,就是圆通。 小家伙来了甘露川后,与肥仔同吃同住,肥仔上学,他也跟着上学。 师兄圆智教将军亲兵打拳也教得很愉快。 对这么一个武力值超强,十岁孩子心智的首领,绿沉、芦叶、虎头等人都是极其喜爱的。 师兄弟俩在甘露川混得如鱼得水。 圆通用他的双眼观察,他眼中的甘露川就是个桃花源。 这里的百姓,人人能吃饱饭、穿暖棉,通过家庭成员的共同努力都能住上好房子。 入伍的,有军饷。 种地的,种出来的粮食和瓜果,吃不完的可以直接卖给卫所换银子。 甘露川商铺的买卖很火红。 其他卫所的商人们,都会跑来这里进货。 家中有富裕劳动力的。 妇人们可以进棉布坊、织锦坊、蚕室、果脯加工坊等工坊里上工,挣的工钱一点都比男人少。 同样的,供男人们上工的地方也很多。 想卖苦力的,可以去砖瓦窑的干活。 甘露川出产的青砖黛瓦,价廉物美,不仅关西各卫所前来采买,本地的土着们都在排队。 有手艺的,木工坊、瓷器坊、酿酒坊里的大师傅,月俸最高的超过了五两银。 体力不足,也没有手艺的,插阡果树苗和嫁接果树,也是甘露川的一项特色产业。 甘露川没有穷人。 是真的没有穷人! 他经常听那些移民们说,这里的日子,比战乱前商都百姓的日子都要好。 而管理这些百姓的,不是科举出来的文官,而是文化水平只有半桶水的武人。 那些个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让他们去科举,估计连童生都考不过。 但,他们还是把甘露川上下六万九千多人,管理得井井有条。 即使对非军籍的移民,这些关军也不敢枉顾人命,有军规约束着他们的行为。 甘露川的军规,涉及的是方方面面。 三五不时的。 学堂里的学生就会去村里,给那些百姓们宣读。 他来的这一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听过一起关军欺负平民百姓的事件发生。 所以。 圆通有理由怀疑,那些只会读书的人,根本就不会当官! 第403章 关系户 再是聪慧,圆通的年纪摆着这里。 七岁多点,虚岁不足九。 方墨林的那一套为国为民的大道理,遇到这个年纪的孩子,很难被激起热血来。 方墨林是真是惜才。 这个孩子比他关门弟子的资质还要好。 他为了这棵好苗子,完全不顾大儒的架子,围着小家伙转了好几天。 最后,找上甘明兰,一通为国培养人才的大道理,死命砸。 甘明兰对教育的重视超乎方墨林的想像。 一声令下,五十个被挑出来的优秀学生,都得乖乖的进青山书院。 束修、免费的食堂、以及读书所产生的一切费用,照样由卫所支出。 五十人学生中,有肥仔的一个名额。 这娃不是凭成绩入的学。 他属于关系户。 关系户.肥仔,对山长强行给他开后门塞书院的行为,很是怨念,在他祖母面前撒娇: “祖母,祖母,偶想留在卫所学堂里,早上锻炼,下午骑马打拳......” 一天两堂文化课,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但他还记得,大舅舅在青山书院读书的时候,一个月才回一趟家。 还有他爹在乐至县的时候,书房里点灯到深夜都是常有的事。 科举太苦了。 一苦就要苦十几二十年。 他不想吃读书人的苦! 甘明兰不想惯着自家这崽子: “既然你们都喜欢卫所学堂,那就把锻体课放在学堂里,一早,一晚,早起和晚上各锻炼一个时辰。 青山书院的文化课,上午和下午各有三堂,只要按先生的要求完成当日的功课,骑马打拳这些技能兴趣课,还能穿插着上。” 小朋友,素质教育,了解一下? 肥仔双目圆瞪,听着他娘温柔的说出如此让孩子如坠冰窟的话! 啥? 锻体不取消? 一天还要上六堂文化课! 甘露川课堂的标准时间是三刻钟! 这样一来,读书习字就要占用他大半天时间, 他们最喜欢的骑马打拳技能兴趣课,要继续上都是有前提条件。 这对厌学儿童肥仔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不是笨。 他就是有些厌学。 厌烦一篇文章被要求反复诵读好多遍,字也是翻来覆去的重复写。 现在好了。 增加了他最不喜欢的环节,还大大压缩了技能兴趣课的时间。 崽想闹。 崽想抗议! 但,抗议无效。 亲娘的话,甘露川没有一个人能反驳,亲爹和亲祖母求情都不管用! 肥仔早就看清这一家人的家庭地位,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趴在地毯上装可怜。 一直在和鼠大王斗智斗勇的圆圆,抬头瞅了瞅还在做戏的哥哥,抿着小嘴,迈着小短腿跑到她娘跟前,当小乖乖。 “娘,我最爱学习,娘教我!” “唉哟,某些当哥哥的可得向妹妹好好学,看咱家圆圆多勤勉,有技能是真爱学呀!” 甘明兰是懂拉踩的,和闺女一起阴阳厌学儿子。 就是吧。 圆圆学的技能,和她哥哥不一样。 唯有亲娘才能教。 小家伙体内的异能,最近一年多磕了三十多颗低阶晶核后,已经稳定在一级了。 还是她年纪太小,身体没长成的缘故。 甘明兰都不敢拔苗助长。 一点一点的教她引导。 在孩子熟悉运用这股能量后,最喜欢干的就是,找那种快开的花苞,然后用异能把花苞催开来。 反正最近学这个,好上头的。 肥仔:“......” 娘是亲娘,妹妹是亲妹妹,他都惹不起! 惹不起甘明兰的人很多。 祁家就是其中一个。 这家人确实懂得钻营。 这不,用一个双面绣观音绣屏,就巴上了总兵府熊老夫人。 熊老夫人不愿意去甘露川新城养老。 哪哪儿都不如总兵府气派。 还有很多儿子的下属女眷们,三五不时上总兵府陪她闲话家常。 儿子的胡女小妾是好生养的。 这几年陆续给她添了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含饴弄孙好不心情舒畅。 听一个将军夫人说起新结交的绣楼女掌事,前朝的豪门世家都要重金求购的手艺。 熊老夫人一看绣品。 好嘛! 一万个大小不一,字体不一的福字,还是双面绣的,真是难得的好手艺。 手艺人是靠手艺吃饭的。 一家子妇人支起了的买卖,求的不过是总兵府的庇护,这有啥妨碍? 人家还许下了三成利呢。 熊老夫人不缺这点利钱,不过就是个热心肠。 不过在答应之前,还让儿子帮着调查了一下这家人的来历是否清白。 祁家的户籍早就迁到了商都。 大名府的那一段,被这一家人刻意隐瞒了。 现在的户籍上,可没那么多迁出迁入的记录,卫所相关核查的人,只能查明户籍的真伪。 自然是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 这与祁母设想的有些许出入。 绣楼买卖是利益共同体,想送闺女冬玉给关西最高职位的总兵大人做妾,才是她打算。 打算得好好的。 但进了总兵府后,就只能把打算吞进肚子里。 她在老夫人的会客厅里,见到了十几位妙龄胡女,那些胡女的长相和身段,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甩她闺女几条街。 不比不知道。 一比吓一跳。 只得将满腹心事都收敛起来,专心致志筹备绣楼的买卖。 没想到。 在准备期间,在原材料上就犯了难。 想要做出高档的绣品,绣品所用的丝帛是有要求的,绣线一般都选的是蚕丝线材质,桑蚕丝丝线光泽柔和、质地细腻。 可是祁家在来关西的路上,被难民和山匪抢了无数回,所带的丝帛和绣线基本没有剩下。 全家带来关西的,只有巨额银票。 全国通用的银票,西北的钱庄都得以保存,还让她家不至于到有票无法兑的地步。 想着用这些银票重新置办这些绣品所需材料吧,关西做这行买卖的人少得可怜。 问了好多人,得到的消息是,甘露川新城有一家卫所开的绣房里有售卖符合她家要求的材料。 还说,甘露川的丝帛与绣线与旁的地方不同,是野蚕蚕丝制品,价格异常昂贵。 老天爷,只想安心做个小买卖也绕不开甘家人? 第404章 锦与绣 甘露川蚕丝坊里精心制作的绣线,到底有多好? 祁家家主这个自诩入行四十余年,用过天下所有材质绣线的大匠师,在看到托人花了重金,从甘露川购买来的丝制绣线时,都震惊得语无伦次。 紫、红、蓝、金、银、绿、黑。 居然从七种主色系中,各自衍生出了三十几个色号来。 纯天然,没有一丝印染的痕迹和染料刺鼻的气味。 颜色的深浅,与绣线的粗细有关。 线越粗,颜色越饱满,越鲜亮。 但,这里头最粗的绣线,都比江南的绣线要细上数倍! 最细的,肉眼只看能到一抹丝状的色。 据代购者介绍, “这种桑蚕丝绣线异常结实,十几根最粗的线交缠起来,一般人都轻易扯不断。 用这种蚕丝织出来的丝绸,轻薄的就像纱,永不褪色,据织坊的匠人吹嘘,穿这种丝绸做的衣裳,十年都难被洗破!” 这是什么样的韧性? 闻所未闻! “但在关西的市场上,根本没看到过甘露川丝绸呀?是价格太贵了吗?哪怕百两一匹素绸,我们绣楼都愿意求购的!” 祁家家主如是说。 如果真和代购人说的这般好,她都恨不得把所有银票,全换成这样的丝绸。 代购者无奈摇头:“七色野蚕太稀少了,抽出来的蚕丝,全都用来织云锦了。” “云锦?难怪了!” 无论的祁家双面绣在商都有多受人追捧,在云锦面前都是弟弟。 为甚这样说呢。 历朝历代,除了皇族和那些个千年世家,即使是文官武将和豪商们,都是没有资格穿云锦的。 云锦,说白了就是一种身份象征。 从织造工艺上来讲,云锦是用经线和纬线,通过高超的技艺编出整片的图案。 图案与底色的丝绸融为一体。 比起在丝绸布帛上进行二次加工的刺绣来,图案工艺要繁琐、复杂得多。 且云锦在织造过程中,还要用到大量的金线、银线、铜线、孔雀羽线等。 可谓是,把金银都穿在了身上。 自古就有,寸金寸锦之说! 刺绣则不然。 它属于民间手工艺品。 四大刺绣,各有千秋。 双面绣,就是刺绣中难度最高的一种针法。 即便如此。 锦绣,锦绣,永远是锦在前,绣在后。 此时,祁家家主迎着光,端详着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绣线。 金色、银色、墨绿色! 这三个色,完全可以替代金丝、银丝和孔雀羽线。 阳光下,金光的绣线发出金闪闪的光影。 似乎还能看出里面稀碎的金沙! 银色也毫不逊色,甚至比新融的白银还要生辉。 用最细一号银色的丝线织成素帛,该有多适合做双面绣的底面? 至于那一把深深浅浅的绿,和刺绣打了一辈子交道,她都不知道,绿的层次能上三十个色! 祁家家主看完最后一缕,深吸一口气:“甘露川的云锦,能不能帮着买一匹?” 代购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想买,有什么用? 左文康一开始就想着物以稀为贵,一定要把云锦的产量控制在一百匹之内。 实际操作下来,十架提花机,二十几个织工同时开干,一年都织不出三十匹来。 三分之一成为了广告商品,被送了出去。。 三分之二,刚出图就被买家预定了,基本就没有在市场上流通过。 普通人想用银子砸,都砸不来! 可偏偏越是难买,就越是想买。 祁家家主一时间为了云锦一事开始疯狂氪金。 终于在半个月后见识到了甘露川云锦的魅力。 那是在总兵府老夫人七十大寿的宴席上。 被一群武将夫人们簇拥着的老夫人,就穿了一件深紫色的云锦外袍。 外袍的款式用的是对襟设计,衣襟从胸前正中向两侧分开,以精致的盘扣固定。 深紫色是其主色调,在深紫色的底布上,织有金色的祥云、活灵活现的黑白仙鹤,仙气飘飘的绿衣仙女献寿桃等图案。 大片的金色与深紫的底色形成撞色,撞色过程中产生的渐变色,更凸显了云锦的华美与细腻。 此外,图案中还巧妙地融入了不少的银色系,使得整体色彩层次更加丰富……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来参加寿席的各位将军夫人们,只觉得今日老夫人的这一身,贵气逼人,整个人的气质都贵重了不止一个档次。 唯有祁家家主看了又看,看得眼睛都拔不出来。 她是真的对这个图案的设计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是如何做到,一幅图看起来热烈不吵闹,撞色却不突兀的? 图案这样织出来,居然比绣的看着还要立体! 她想知道是谁设计的! 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不止她一个稀罕老夫人身上的这些祥瑞图,问到这图的人真有好几个! 熊老夫人出尽风头后,心情好得不得了。 饮了一壶果子酒后,不小心就漏了一嘴。 于是,祁家家主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吉祥百寿图图案的设计师,就是甘将军家那位,被关西许多人认为是软饭男的左秀才! 只要她多付出一点代价,就更能挖掘到,左秀才的才华远不止设计了数百张云锦图这么简单。 他甚至还研究出了大型高效的提花机、缫丝机、织布机等生产工具。 甚至,他还是甘露川蚕室的总负责人! 也就是说,他从种桑养蚕源头到云锦织坊,涉足了整个产业链! 祁家家主把打听来的消息经过分析整理后,大感震惊: 原来,软饭男不只是吃软饭这么一项工作,还可以这么用?! 看别人家的,一个人顶几十人用。 是不是自己以往对赘婿的培养方向,培养错了? 值得反思! 摆在眼前的认知是,拥有这些才华的软饭男左文康,合该是他们祁家女婿才对呐! 他家那个只会杀猪杀人的屠妇,如何懂她男人真正的价值? 更何况,这个屠妇还是个坏了脑子的。 祁家家长主: 那么,问题来了! 她该如何把这位软饭男,变成自家女婿?! 第405章 御用 许是祁家家主惦记左文康的频率太高了。 “阿且!” “阿且!” 在云锦织坊里监工的左文康,这天下午接连打了几十个喷嚏。 一旁和他相熟的织坊管事,笑嘻嘻的问: “您是不是在织坊呆得太久没回家,将军在家念叨您啦?” 在甘露川,人人都敬畏甘将军。 甘将军就是那雪山之巅的雪莲花。 绝大部分人,都不敢与之亲近。 这个织坊小管事,也就只敢在左秀才跟前说笑这么一句。 谁让左秀才在大伙儿眼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好脾气的左秀才,当然不会与小管事讨论自家神仙媳妇儿有没有念叨他。 念叨他不归家? 不能够! 他家甘将军眼下更关注织坊的织锦进度。 就在得知赵牧云登基称帝后,甘明兰让小金帮忙给皇后娘娘送了一封信。 信里。 甘将军代表甘露川全体成员,热烈恭贺王爷登基,为表大家激动的心情和诚意,甘露川想为帝后二人各订制一身云锦龙凤袍礼服。 即将升职为皇后娘娘的姜氏,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前朝皇室御用的江南织造府,早在流民起义后就被捣毁了。 江南的织匠都在外面讨生活。 普通的绸缎都不好找,更何况是云锦。 她家女婿在成亲前送来的六匹甘露川云锦,真是惊艳了见过的所有人。 六匹里面就有四匹的花色和图案,最是适合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中年人。 赵染没啥舍不得的,就把这四匹全送给了亲娘。 还催着王府里的绣娘们,要赶在全家去商都之前,拿出看家本领,帮她娘里里外外,从头到脚做上几身新衣裳。 她娘作为一国之母,必须得穿着美美的云锦回商都! 真的! 只有穿过甘露川云锦衣裳的人,才能体会到了这种野蚕蚕丝云锦的好。 没有用金丝银线或孔雀羽线来织图,本该厚重的衣料,即使叠穿个四五层,都不会压身。 其中最轻薄的一匹,图案异常雅致,做成贴身衣物穿在里面,相当的舒适透气。 甘露川的云锦,或璀璨绚丽、或低调奢华、或清雅细腻,美得不像人间凡物,更似天上的仙衣。 见过,穿过,赞过。 皇后娘娘当即就让女婿转告甘将军,她今后衣裳所用的布料,就交给甘露川的云锦织坊供应了。 还表示回商都后,会再给甘将军下懿旨。 懿旨发来之前,甘露川的云锦织坊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露。 最重要的是,甘将军为了卫所争取来的龙凤袍订单,还要靠左秀才帮忙才能实现。 云锦的美,就美在配图与用色。 传统匠师们会的那些前朝老样式,怎能代表新朝廷的新气象? 为了这份心意,左文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他前世见过的龙凤袍样式,一口气绘制出了二十几套。 他不但绘了图,还给配了色。 效果图一出来,甘明兰都惊艳了! 各朝各代的龙袍她前世在历史剧里见得多,但都不及自家男人笔下三分靓! 一张张看过去,看得她眼花缭乱。 “太美了,这凤凰全都是活的,相公你的画功了得,我竟是一张都挑不出来,根本挑不出来。全都很美!” 来了这里都快四年了,左文康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媳妇儿对他露出如此钦佩的眼神来。 心里真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冰泉水,每个毛细孔都在呼爽。 最后他亲自拍板,从二十几套里选出了他自家最满意的两套来。 “这套黑底黄金款的龙袍,可以用在举行大典,又或是什么重要场合穿。” 看起来,确实威严且庄重。 见着这样的龙袍,是个人,膝盖都想弯。 “这套黄底御袖云纹的龙袍,陛下上朝穿最适合。” 甘明兰:嗯嗯,大臣们平视的眼角,对上这一片明黄,心也要跟着发颤。 说是一套款式,其实是两件衣裳。 凤随龙。 凤袍的款式也与龙袍的非常相似,只不过,凤袍上的图案以凤凰为主题。 女尊凤朝,那是把凤凰当成图腾来崇拜的。 衣裳上的花样,首饰的造型,甚至还有各种玉雕,哪哪都是凤凰的影子。 左文康更是画凤凰的高手。 打小就请了名师教导过后的,画凤凰就是他的童子功。 他画出来的彩凤,犹如一个个绝世佳人,翩翩起舞于九天之上,凤凰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了高贵,飞舞的姿态不失细腻精微。 自认为见过一些世面的甘将军,看到这些彩凤都发出了这般惊叹。 挑剩下的彩图,更是被她珍而重之的收藏了起来。 下回。 下下回。 三五年内! 皇后娘娘的云锦凤袍,都不缺图咯。 织坊接了这个特殊的订单后,已经闭门作业好些天。 全体织匠拿着二十两白银一个月的高薪,每天开启了六个时辰的高强度作业。 织坊的后勤保障也很到位。 织匠们除了织锦,一切都不需要操心。 衣裳有婆子洗。 织坊食堂一日三餐外加宵夜,任吃。 织坊本就有房舍,住得相当舒适。 织坊的外面,甘将军的亲兵首领亲自带着亲兵小子们,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 环境安全无虞。 总负责人对所有织坊员工的要求是,准进不准出,他自己也不例外。 这样的封闭式管理,要到龙凤袍织完确认无误后才会放开。 左文康在一开始,就给织匠们打过预防针: “咱织的可是龙袍,就是金龙的爪子多出一个指甲来,是会株连九族的!谨慎精细是首要的!” 不用他这般强调,事关龙凤袍,谁都不敢大意! 左文康心底很是明白: 为新皇送礼,就是媳妇儿给他争取来证明自己才华的一个机会,要是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真真是白瞎了媳妇儿的良苦用心。 只要甘露川的云锦龙凤袍,被帝后两人在商都穿出风采,他左文康的大名或许很快就会响遍整个江南。 他恨恨的想着: 非得让那帮嫉妒他的大老粗们看看,他这个被整个关西军背地里戏称吃软饭的男人,能耐到底有多大! 第406章 奸细 左文康进了云锦织坊后,一个月都没有出来过。 这可把心心念念想挖甘将军墙角的祁家家主,给郁闷坏了。 祁家在这最近几日,前后找了六个往来于甘露川与各卫所间做买卖的行商。 银钱没少花,最后打听到的,就是这么些屁用都没有的消息。 出不来? 为什么出不来?——不知道! 左秀才在忙什么——不知道! 除了知道人在织坊里,什么都打听不到。 祁家家主却不知道,这些行商们的反常行为,早就引起了先锋营一队士兵的注意。 一年前,先锋营一月一次的末尾淘汰制,就变成了如今三个月一次的体能考核。 考核的标准定得极高。 不及格的,同样会被淘汰。 哪怕你是倒数第一百零一个! 天知道,先锋营的队员们为了保住饭碗到底有多拼命! 不是有多热爱冒险,也不是天生就爱打仗,实在是甘将军给的太多了! 甘露川是关西,或许也是全国最富裕的卫所。 队员们除了关西总兵发的军饷,甘露川卫所津贴才是收入的大头! 七七八八算下来,只要留在先锋营,队员们的月薪不低于十五两银! 十五两! 搁在过去,谁敢想? 尤其是每个季度考核后排名前十的队员们,巨额奖金,更是拿得手软。 甘明兰平时都不用练兵,队员们比她还关注自己的体能。 而那些被淘汰的队员,就会转到了卫所做常规兵。 常规兵要干的活儿不少。 看守城门,维护卫所的治安和生活秩序,有些还肩负着城内,以及卫所辖区内百姓异常的情报收集。 事务繁琐,收入还不及先锋营队员的五分之一。 别说他们的家人,就是他们自己也很难接受这样大的收入落差。 好在,将军也不是完全不给他们留活路。 只要在本职工作中有重大贡献,且体能保持巅峰状态的常规军,还有重返先锋营编制的机会。 九百多个陆续被淘汰的常规兵,做梦都想立功。 私底下,他们比先锋营队员的日产训练,锻炼得还要狠。 反正是时刻准备着重返先锋营一线梯队。 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几个疑似奸细的商人,恨不得十二个时辰监视着。 看着,看着,还真发现了端倪。 直到确认他们将收集到的消息,传到了那个曾经被甘露川撵走的祁家之后,这支小分队锁定目标,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目标。 一刻钟后,任务圆满结束。 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六名商人,一脸懵逼。 他们被丢进甘露川卫所的牢狱后,都还没搞明白他们犯了什么罪。 但,他们还是会看风向的。 向来对他们很是客气的关军,抓他们的时候,不仅面色肃穆,语气冷漠,他们塞给对方十两一个金锭子都被拒收了。 只要脑子不蠢的就知道,金子都开不动道,一定是坏菜了! 甚至都还没用刑呢,只给这六人分别介绍了一下,挂在牢狱墙壁上的刑具用途,就有胆小的把肚子里装的二两香油,倒了个一干二净。 据这位胆小的行商交待: “来甘露川之前,祁家绣坊的管事给了俺五百两银票,其中三百两是让俺帮忙买绣线的,俺用了一百两买了管事想要的量!还有二百两,管事说他的家主想请甘秀才给画一副画。” “哄鬼呢?左秀才画什么样的画,能值二百两银!” “可不敢骗军爷,祁家不是在哈密城开了一个绣坊吗?她家最缺好看的花样子!总兵府老太太做七十大寿那日,身上穿的仙女献寿云锦外袍,可是美翻了所有人……” “你呢?你打听左秀才哪日进的织坊,几时回府,又是个甚么说法?” “……咱没啥说的,管事给了咱三百两,他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干活儿呗!” 三百两,够他跑几趟了,动动嘴就能赚到,何乐而不为? 这也犯法? 刑讯了一下午,得知这六人领到的任务都不一样。 有专门负责买花样图的。 有想知道左秀才什么时间出织坊的。 甚至还有一个来甘露川进货的酒肆老板娘,她领的任务是,打听左秀才与甘将军之间夫妻感情如何。 妇人嘛,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家长里短,不易被人察觉。 偏偏,嚼舌根这一套在甘露川不太好使! 你在背后蛐蛐我们全家人都没事,但谁都不能蛐蛐昂们甘将军! 可想而知,女商人在牢狱里得到的特殊待遇有多不一般。 天黑之前,把六个行商领到的任务一汇总。 真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平日还是太松懈了。 收集情报小分队成员们兜不住,连忙把这个情报汇报给了甘将军。 甘明兰:“……” 是怕她提不动屠刀,还是祁家人把她当成了活菩萨? 这时候的甘明兰,只以为对方想撸她的摇钱树。 哪里知道,对方是想连树带盆全给端走! 她没有出面。 直接让这支小分队把捆着的六人带去了哈密城。 “总兵大人,他们六人是奸细,他们想在甘露川和甘将军夫妻俩为敌,他们背后的主子怕是要在关西搞风搞雨!” “奸细?哪来的?”熊总兵半信半疑。 “前朝来的!据说他们主子的锈技,很得当年就前朝太后的喜爱。” 涉及到前朝太后,这还得了! 熊总兵脑子嗡嗡响。 几天前自家亲娘还让自己给这家人的绣坊撑腰呢,对方把关系都做到了他的后院! 万一,这一家子真是前朝的奸细呢? 要拉拢他这个关西总兵,帮她家谋什么利? 不等了! 等不了了! “抓!先抓来审审再说。宁愿错杀三千,也绝不错放一个!” 有了熊总兵的首肯,祁家管事,祁家家主很快就被秘密抓捕了。 夜里抓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己主子的心思,祁家绣坊管事自然心知肚明,熊总兵派了刑讯高手去问话。 管事只坚持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熊总兵看见写着问话内容的案卷,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振聋发聩! 半晌,他一拍桌子。 “不知所谓!” 第407章 关西好男不愁妻 谁家好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把锄头伸到玉面罗刹的屋檐下? 关键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虽然还没来得及实施具体的挖脚行为,但也不妨碍熊总兵为心腹大将的家庭和谐伸张正义。 祁家绣楼不是在商都名声大噪么? 想用银钱在关西开道? 好得很! “一定要让祁家多出点血!一介商人竟然敢打听卫所机密,不是奸细是什么?本该罪及全族的,念在是初犯,过去这些年也没留下什么案底,特允许她家用银钱来赎人。那个家主最少值十万两,管事的便宜些,但也得八万两!要是祁家不乐意赎人,就让她家其他人一块儿进牢狱与她家家主团聚。” 发怒了的熊总兵,一拍脑袋就定下来这么一个价码来。 他在前院发了好一通火,回了后院还严厉批判了自家亲娘的揽事行为。 这还是熊总兵不知道,祁家许以熊老夫人绣坊的三成利。 不然,老太太众星拱月的好日子,得大打折扣了。 熊老夫人:“......” 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昂图啥? 暗自把那个花言巧语的祁家家主给怨上了。 天上降下一道惊雷。 被通知要花大价钱去赎人的祁家人,“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其中,以祁家家主的接班人,大小姐祁春香反应最激烈。 “天呐!十八万两?明明可以去抢,偏偏还要找这么一个借口,咱家几代人存下来的家底都要被罚去一半了!绣坊要辛辛苦苦忙活多少年,才能挣来这些个? 经由这一事,咱家不仅得罪了一个正五品的将军,总兵大人多半今后都不会给个好脸色。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我说,打一开始就是咱祁家理亏,对甘家悔婚在前。娘也真是魔怔了,强嫁女给甘家不成,还想去算计人家甘家的女婿! 甘露川新城被治理得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的,人甘家大娘子哪像是脑子不够用的傻子?在别人的地盘上算计别人,她哪里来的自信呐? 再说了,谁家奔仕途的男人会放着正五品的娘子不巴结,纳一个商户良妾回去给金大腿添堵? 还想陪嫁一个绣坊?我们姐妹三人,除了我,谁在娘百年之后有能力接手祁家绣坊?作为家主在七年前定下来的继承人,我都听令娶了赘婿。怎么?我们夫妻俩做不得绣坊的主?还是我们全家都是小妹的陪嫁附属品?要是小妹把我们全家带着嫁人,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再说了,人家甘露川卫所还有那么大一个织坊!有价值千金的云锦在前,陪嫁一个绣坊又算得了什么? 要我说,反正小妹已经是二嫁之身,可不要再想着攀什么高枝,干脆利索再找一个鳏夫军爷嫁过去的好,早嫁人,咱全家早安生!” 祁家赘婿恨不得给自家娘子鼓掌。 他要不是为了生出后代继承祁家绣楼的双面绣绝技,何苦要上门做这个赘婿? 眼下,小妹的联姻价值大打折扣,夫妻俩再不允许外人(未来的二妹夫)来破坏自家的既得利益。 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此话,在这对夫妻上具象化了。 祁春香夫妻俩趁着亲娘被抓,未被赎回来之前,很快就把哈密城的祁家绣坊控制在自己手上。 祁家双面绣绣只传女不传男。 儿子儿媳向来以大姐夫妻马首是瞻。 其实,和离的小姑子祁冬玉,并不怎么受弟弟和弟媳的待见。 任谁也不会喜欢一个,认不清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沉浸在过去被媒人踏破门槛求娶旧光阴中的小姑子。 被家人齐齐讨伐的祁冬玉,气得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气。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嫁个好男人,到时候你们上赶着巴结我,我都不带搭理你们的。” 她是真的被自家人伤透了心。 爹做了一辈子的赘婿,在家里没有一点地位,话也说不上几句,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他儿子身上的。 大姐和大姐夫早把绣坊视为了囊中之物,任谁染指,夫妻俩在房里吵得有多激烈,对外就有多团结。 二姐远嫁,音讯全无。 即使在,估计也只会看她的笑话。 弟弟和弟媳妇就是一对势利眼,她要嫁得不好,这两人正眼都不会瞧她一下。 全家人里唯一对她有些真心的,也就只有亲娘了。 但亲娘也是把祁家绣坊的利益放在首位。 算计那个左秀才,图的也是对方的技艺。 至于她被塞进左家日子好不好过,都不重要。 娘家,真的靠不住。 唯一的出路还是嫁人! 祁冬玉在心里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她其实还真不乐意给人做妾。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那一种。 本不是什么温婉柔媚的性子,她怕当妾都当不明白。 她其实最想嫁是那种,年轻勇猛的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军官。 和离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嫁妆都带了回来。 来关西前折算成了一万多两银票藏在自己身上,有这么一笔一辈子不愁吃喝穿的银子,只要未来的相公稍微争点气,未尝博不出一个好未来。 要是关西的婆子们知道祁冬玉的想法,一定要送她一个屁吃。 莫说百夫长、千夫长这样的军官们在婚恋市场上是多么的抢手。 就是伍长、什长都是婆子们眼中的香饽饽。 关西这两不是陆续来几十万移民么? 移民们可不像祁家那么挑拣。 没有仗打,月月有军饷拿,还有十亩免税军田的关军,对普通人户家的小闺女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良人了。 人家什么彩礼都不要。 只要看对了眼,家里的小闺女半个月内就能发嫁。 翻遍整个关西大营,除了那些长相确实太差的,真的找不出几个光棍来。 祁家人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关西如今婚恋市场的状况。 一边做着美梦,一边肉疼的掏出了老本的十八万两银票,才把绣坊管事和家主赎了回来。 七日牢狱之灾。 四十多岁的祁家家主吃足了苦头,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来岁。 刚被接回家,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408章 御驾亲征 “嘀---咻---” “嘀---咻---” 正坚守在各自岗位上的甘露川关军们,这日上午听到了熟悉的高亢雕鸣,都忍不住抬头凝视。 在看清小家伙的毛色时,不少人惊呼出声: “是小金!是被甘千夫长带去商都的小金!” “小金竟然从商都找回来了!它是如何办到的?” “商都到昂们甘露川都快五千里地了,还都是它从未飞过的路线,这都不能用一般聪明来形容了,小金它是只仙雕。” “......” 仙雕不仙雕的猜不准。 反正从今日起,甘露川百姓们拜神的对象除了鼠大王,又多了一个小金。 不服都不行。 传信兵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不分昼夜都要跑上半个月的路程,小金只飞了三天两夜! 安全性就更不必说。 一个时辰后。 甘明兰带着一队人马跑到了哈密城。 她是来给熊总兵送信的。 一听是从商都来的,熊真差点没跳起来抢了看。 一看内容。 他当众宣读: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传来,坏消息是,咱日盼夜盼的西征伐胡大仗,黄了!还得再留胡人国主的人头到明年,好消息是,咱这回是真有仗可打!陛下想从咱们关西抽调两万精锐去苗疆!” 众将领:去西南的苗疆打仗? 这里可是关西! 六千里距离! 大伙儿对这个任务,一头雾水! 熊总兵看完旨意的详情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那个被前朝阉帝亲封苗疆土司西南王,他最能干的儿子和一万山民,被北幽、南越和雍泰三军在闯入商都时,死在了以毒攻毒的岭南毒药上。 随后,就有赵牧云、赖肃之和陈良莠登基为帝的消息陆续传回了西南。 痛失爱子和子民的苗王,很快就在苗疆举起了反雍泰、反北幽和反南越朝廷的大旗。 他在反朝廷的檄文里表示,这些帝王,都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他们这帮山民,不仅要反,还要让三个帝王血债血偿。 他辖下的三个布政司,随即揭杆响应。 这一支由山间蛊民组成的反军,就这么朝着商都挺进。 一路上,反军只要遇到归顺雍泰朝并一再表示自己忠军的,都会无差别毒杀。 打出的口号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搞得部分刚刚被朝廷召唤回乡的百姓们,闻毒色变。 尤其是与西南相近的几个布政司,赤手空拳的百姓们真的没有任何抵抗力。 如此下去,刚上位的乾武帝,皇位岌岌可危。 大权在握的赵牧云,怎能允许一个山民苗王在中原蚕食他的领土? 刚把妻儿接进皇宫,就下旨要御驾亲征,这回还要带上新出炉的女婿和逐渐懂事了的庶长子。 皇后姜氏,“......” 她不同意! 朝廷上下,也没有一人同意的。 只不过,现在的前庭后院都是乾武帝的一言堂。 这一场仗,无人能阻止! 乾武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普通的百姓怕蛊毒,他却是个不惧的。 上回岭南王带来的毒药,对上苗人就特别管用,出发前可以照着药方,多配了上七天的量。 此外,他打算从关西抽调两万精锐来。 两万人里,唯独指定的是甘将军所在的先锋营。 此时。 总兵府大会议室,一众将领为了争取被抽调,差点就大打出手了: “昂们哈密卫关军的实力吗,只比甘将军的先锋营差一点点,说是精锐一点都为过。” “田参将,好几回上战场都是以你们哈密卫这一营为先,你们可是回回都分到了大肉,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们大营喝汤了吧?” “你们是光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打,还想跟着喝汤?你们也不想想,关西离苗疆差不多有六千里远,急行军又不方便带辎重!跑上一个月,大腿的皮子都要磨破好几层!” 一个六千里,就劝退了好些个将领。 小子们皮糙肉厚的,他们确实办不到。 也有年轻些的千夫长,挺着胸脯: “不就六千里么?咱安定卫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这两年粮食不缺,肉食充足,个个身子骨养得壮壮的!除了屯田,他们还时刻为西征伐胡做着准备呢,总兵不信的话,可以搞个全军大比武选拔选拔!” 提到战斗力,各个卫所负责人谁都不服。 非得在口头上分出个胜负来。 吵了一个时辰都没吵出个结果来,最后被熊总兵好一通臭骂: “陛下只给了四十日行军时间,关西要准备够两万人吃两个月的干粮,最少也要七八天!再等你们全军十几万人比试完,苗疆的战事说不定都结束了! 这可是陛下登基后的一次御驾亲征,意义非凡。关键时刻,关西精锐可不能拖后腿,必须要杀出咱关西军的威风来。咳......甘将军,你看这两万人该怎么挑?” 甘明兰:“......” 第409章 源头 两万人怎么挑? 七个千总,从各自的卫所里挑选出平时表现最优秀的四千兵出来。 甘将军直接在这些卫所的中,选了一个中间地带,然后就让这两万八千人来了个负重急行军。 一天一夜的时间,最先抵达的一万八千兵力胜出。 拼的就是体力和耐力。 简单又粗暴。 除了挑人,还需要甘明兰操心的是,这两万关西精锐一路行军所需的干粮和战马。 米面是不能带的,带上这种辎重跑不快。 营养又管饱的军粮,还得是牛肉干与奶粉。 奶粉,甘露川就有。 牛肉干,可以马上做! 疾驰一个月,人均至少三匹跑长途的战马。 还有药。 冷兵器时代,打仗最常见的就是外伤。 她还得找卫所的医馆,给准备多多的止血药粉...... 需要甘将军操持的事情真不少。 整个甘露川都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忙碌了起来。 两千先锋营的口粮是自带的。 牛,杀了五十头。 甲衣、皮靴,全都要新作。 铁匠铺子里磨刀的声音没停过。 最兴奋的当属,芦叶、绿沉和虎头等亲兵小子。 甘明兰这回从一百亲兵里挑了五十人出来跟着上战场,他们有幸成为了这五十人中的一员。 都是十六七岁的壮小伙子,骨骼差不多长成,体力和精力旺盛得不得了。 加上跟着圆智首领学了一年多的形意拳,他们的身手比大部分先锋营的队员们都要厉害。 厉害不是一天练成的。 他们经常会抽到主子灵光一闪,给下达的突发任务。 有时候,一觉醒来,十几个亲兵就发现自己被扔在了草原上,而他们周围正群狼环伺。 想要活命,他们只能后背交给战友,赤手空拳与狼博弈。 杀过狼,杀过熊,还杀过豹。 或是单兵作战,或是团队协作。 人人手里都有不少条兽命。 几年下来,就差实战了! 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能跟着主子去苗疆,可以想象他们有多积极。 个个摩拳擦掌,想要立功。 这些亲兵家长们心大得不得了。 根本就没把那些个苗人山民看在眼里。 只以为孩子跟着甘将军出门,是捡功劳去的。 甘将军:“......” 她这一忙,就忙了整整五天。 就在出发前一天晚上,才想起在织锦坊里忙着监控织龙凤袍的男人,赶紧让亲兵去把人给喊了回来。 左文康刚回家就听说媳妇儿要去苗疆打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面色微微发白。 小心翼翼的问: “娘子,可以不去吗?” “陛下钦点了我的名,两万人马皆由我统帅,不去不行,相公还不放心我的武艺吗?” “娘子,我不忧心你的武力,只是,苗疆那个地界儿与任何战场都不同,苗人擅蛊。 蛊,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生物!其种类很多,譬如:癫蛊、蛇蛊、疳蛊、虫蛊、中害蛊、情蛊等。 曾经有一种红色的吸血蛊虫,肆虐了凤朝数百年。 中蛊之人病发时,会有发热、全身皮疹、腹痛腹泻、肚大如鼓等症状。 朝廷的太医院和民间大夫们,研究了数百年也没有找到根治之法。 这种吸血蛊虫的危害极大,轻者让男子丧失劳动力,女子丧失生育能力,孩童不能正常发育,急诊患者只能坐等蛊虫穿肠烂肚死去。 还有那个情蛊。 凤朝时期就有苗人男子用自己的心血加蛊练成,每日以心血喂养,十年得一情蛊。然后将此蛊下在妻主身上,每月情蛊会发作一次,如果不吃解药的话,大多数人都受不住那种痛楚......” 甘明兰瞪大了眼。 她前世只听过苗女用情蛊的,这玩意难道还男女通用? 震惊脸jpg。 左文康越说越闹心,就在两人的寝室里来回转圈圈: “蛊毒真的很可怕,娘子你想想看正常人的身体里长了虫子,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甘明兰:“......” 她一个木系异能巅峰满级者,还能让自己中蛊? 为了让自家男人放宽心,她只得安慰道: “听说陛下他们攻入商都的时候,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还把苗王最能干的儿子给毒死了,应该问题不大!” 显然,左文康对她的本事没有深层次的认知,又曾经是战王的枕边人,对蛊毒有很深的忌惮。 他对这样的安慰根本听不进去,嘴上不住的喃喃道:“中蛊后治不好,也不好治......” 他的忧心太甚,从未见他的脸色这般难看过。 “相公你别太忧心,你刚刚说的吸血蛊虫我也有听闻过,是吸血虫把卵产在了水里,人把虫卵喝进肚子里,虫卵就会从人的体内孵化出吸血虫来。 想要从源头上杜绝中蛊,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喝煮沸过的水,沸水可以把水里的虫卵统统烫死!” 这也是后世花国人爱喝开水的由来。 左文康听到这里,终于停下踱步,恍然大悟: “吸血蛊爆发地大多在大江大河的下游,原来根源是饮用的水!” “是啊,吃进肚子的东西最容易被下毒。在吃食上做好防御,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灾难。” “对对对!说到吃食,我想起了一个好东西,蒜,在吃饭之前可以先吃一些大蒜,如果饭菜有蛊立刻就会呕吐,吃凫茈(荸荠)也有同样的效果......” 左文康只恨自己的记忆力不够强,驱虫的药方子一个都记不住。 就记住了生蒜和凫茈(荸荠)。 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就要爬起来去给娘子准备这些个。 甘明兰却是让小丫头找朱管事干活的去。 马上就要出远门,也许三五个月都回不来的人,怎么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 她一个用力,就把还喋喋不休的男人给拖到了床榻上。 “唔......” 左文康关于苗疆的所有忧愁,瞬间被堵住了。 幽幽灯火下,五感被放大。 顾不上,根本顾不上。 男人的某些机关一旦被打开,就如同饕餮一般,胃口好得很,吃不够,根本吃不够。 床头的流苏摇啊摇,一直摇到三更天才停了下来...... 第410章 甘将军的儿女情长 夏历十月中旬的甘露川,清晨的气温已经低至了零度。 枯黄的草丛里,能看见明显的白头霜。 秋里收的粮食,甚至是方圆百里草场上的狗米草,都已颗粒归了仓。 田间地头能见着绿的。 就是一些过冬的蔬菜。 牲畜们,早被关进了牧场附近的砖瓦圈舍里。 有了足够的冬储的牧草,牛马羊骆驼们可以在温暖的圈舍里安心过冬。 自打哈密卫的露天石炭矿大量开采后。 甘露川凡是有砖有瓦的房屋内,都修了火墙,其中就包括了圈舍。 内部价三十文一石的石炭,实在是太划算了。 牲畜们的日子好过,人就更不用说。 白日里,作坊里的活儿照旧做。 夜里更舒坦。 只需穿一件轻薄的棉布里衣,盖一床四五斤的棉被即可。 怕热的小孩子,还会把手脚从棉被里伸出来透气。 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比小猪崽还可爱。 今晚,除小孩外的所有人却是一夜未眠。 三千先锋队员,出征两千人。 出征的,家属们且有得忙。 天刚蒙蒙亮,主街两旁就站满了送行的队伍。 参战和未参战的军属们都来了。 见着熟悉的面容,她们就会把连夜准备好的包袱,往空出来的战马马背上放。 尽管卫所给准备好了足够的行军干粮。 她们还是忍不住,想为这些战士们多准备一些。 有人连夜烤了热乎乎的馕饼。 有人煮光了家里所有的鸽子蛋。 还有人做了,各种各样或甜或咸的奶制品。 作坊里的工人们也来了。 她们这些时日,照着甘将军的指示,用桑蚕丝线缝了两万双皮手套,还用细棉布做了十多万只口罩来。 再过一个月就是腊月了。 骑马,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有这些配件,路上行军的日子要好过些。 以黄老御医为首的大夫们,把这些天做出的各种补气血、止血的、解毒的药丸子,不停的往马上搬。 他们为了此行,几乎消耗了哈密卫和甘露川所有的药材。 要不是这个行军速度他们这些大夫实在吃不消,都有几些个想要报名随军的。 青山书院山长方墨林,带着十几名先生和五十几个学生也来了。 卫所学堂更是师生全员出动。 男校女校都把今日的晨练改到了上午。 学生们,看着那些骑在战马上穿着黑盔甲的骑兵,说不出的崇拜。 一人竟然配了三匹马! 那制式的铠甲,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帅呆了! 就冲这身装备,他们都想跟着去打仗。 送行的队伍,没有叮嘱唠叨,没有执手泪流,也没有依依不舍。 只因为,此行两万精锐的统帅是甘将军! 甘将军没有发表什么走前豪言。 只冲着人群的方向,抱拳揖礼。 军属们纷纷回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一个奶昔昔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娘,娘,带圆圆一起去!” 威风凛凛.豪气十足的甘将军,刚要上马的右脚差点踩了一个空。 这熟悉的小奶音,不是自家闺女圆圆又是谁? 果然。 一调头,就看见了父子三人。 她微微有些吃惊:奋战了一夜的男人,明明只睡了一个时辰,怎么还能从床上爬起来? 更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纵欲后的疲态来。 还是那么精神奕奕! 甚至,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从他的口型里,解读出来了几个字:放心去,平安归。 她的美人计,失策了。 男人身边,站着自家快八岁的好大儿。 半大的孩子,已经彻底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 因为常年的体能锻炼,小小少年穿着一身绯红的锦袍,如小白杨一般直溜的站在亲爹身旁。 方大儒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到两年时间,厌学儿童如今都不厌学了。 书,读得进去。 一笔字,写得像模像样。 大儒说这般下去,十六岁前考个秀才问题不大。 罗氏曾说,在她有生之年,能看见左家出个举人,她到了地下,可要在左家的祖宗们面前显摆了。 被祖母寄以厚望,肥仔表示会全力以赴。 这会儿看见亲娘的目光扫视过来,他挺着小胸脯,一动不动。 父子三人中的显眼包,就是被亲爹抱在怀里的一颗“海藻头”。 “海藻头”的主人,被裹在一件粉色的锦被披风里。 手脚被塞在了披风中,不停的涌咕。 赶时间。 小丫头们都还没来得及给她梳几个小辫子,就这么顶着一头蓬松、浓密的卷卷毛发出来了。 圆圆小朋友这会儿的心情很不好,正瘪着小嘴,红着眼,眼里含着要落不落的泪。 她那精致得如洋娃娃一般的面容,配上这泫然欲泣的小表情,真真儿是能心疼死个人。 快满三岁的她,前些天就听到祖母叨叨过,娘亲这回出门要好久才能归家。 这怎么能行? 孩子要撵路! 小家伙用了好大的毅力,好不容易才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 被嬷嬷刚抱出去就逮着了,她那两个要出门给娘送行的爹和哥哥。 哪里肯呆在家里。 在家闹腾了好一会儿,才被允许来送行。 于是就有了刚才这一出。 看闺女向她伸手,一个劲儿要朝她扑过来,甘明兰差点就在两万将士们面前破功了。 真是不敢给小家伙一点点回应! 强忍着不舍,她深深的看了父子三人一眼,给了孩子爹一个手势。 左文康紧紧的搂住怀里想要蹦跶奔向媳妇儿的闺女,背过身去。 看不见娘。 圆圆被她爹这么一安排,顿时怒上心头。 举着肉肉的拳头,捶在她爹不算宽广的胸膛上: 边捶边喊:“爹爹,坏爹爹!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和娘一起骑马!” 好家伙! 两个小铁拳,差点没把亲爹给送走。 就在左文康快控制不住大力闺女的小铁拳时,大部队出发了。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战马们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在城外官道上掀起了阵阵尘土。 很快,就把孩童的哭嚎声扬在了身后...... 急行军,急行军。 马不歇,人不停! 第411章 无人能解 夏历十一月中旬,夷陵州。 鹰嘴崖下的丛林里,有密集的枪声传来。 惊得附近的鸟兽,簌簌作响。 苗王带出来的数万山民,在半个月前被朝廷大军,从湖广布政司逼退到了黔东南的东北边境。 山民们手上带毒的弓弩,遇到火铳这样的兵器,丝毫没有胜算。 加之震天雷的威力,近十万人已经被杀得十不存一。 一退,再退。 从州府退到了县镇,就在今日被逼得退到了山林里。 战势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骤变。 那些个苗疆山民们,一进山林就如同鱼儿入了海洋。 无往不利的火铳,现在除了听个响,基本放的都是空枪。 两个时辰后,山林里再也找不见苗人山民的踪迹。 几个将军,正看着舆图与赵牧云商议: “陛下,接下来该怎么打?鹰嘴崖就是苗岭山脉的最东端,过了这个山头,接下来就是五百多里的高山山岭。苗王和他的山民们就生活在苗岭。” 在这样的山岭里行军,风险很大。 但一想到沿路看见被这些苗人霍霍过的汉人百姓,赵牧云就迫不及待想要将其势力彻底铲除。 苗王不除,中原难安。 他指着舆图上的河流: “苗人可以躲在深山老林里十天半个月,但他们的苗寨却搬不走。只要沿着河流往上游去,不怕找不到他们的老巢!让几个向导带着斥候们去前面探一探路......” 之后,数万大军就在鹰嘴崖下扎起了营地。 一直都在赶路和打仗,众人已经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干粮,只想在进大山岭之前吃上一顿热乎的。 这个地方,有山林,有河流。 野味不少! 狩猎的活计,各大营都抢着干。 同行的军医们,一再叮嘱所有人: “水,一定要煮过再饮用,野味打回来后要给咱们检查过再吃。” 其实在这个季节来黔东南,远比在其它季节都要好。 毒物大多在冬眠。 危险降低了一大半。 就在斥候们前去探查敌情的三天时间里,数万人几乎翻遍了鹰嘴崖下的每一寸土地。 鱼和野鸡抓得最多。 一块炖煮出来,鱼汤鲜美异常。 唯一的缺点是,冬天的山岭里找不到可食用的野菜。 没有野菜,也不打紧。 军医们当天就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种可以食用的好东西——野生刺梨。 刺梨,又称金樱子、糖罐子、刺榆子等。 是一种黔东南常见的一种野果子。 刺梨在夏季开花,深秋时节成熟。 到了冬季,外皮金黄色的刺梨就由黄转红,红得特别显眼,糖化度也达到了最佳。 去除果皮外面的尖刺、果实里面的绒毛和籽,即可品尝到其美味。 冬季刺梨的甜度特别高,又被当地人叫做糖罐子。 刺梨不仅可以生吃,还是一味难得的中药 有固精缩尿、固崩止带、涩肠止泻等药效。 西北哪有刺梨? 要不是还要与苗王打仗,军医们都恨不得把漫山遍野的刺梨全给摘下来带回商都去。 眼下,只能看着这味好药,被当成了饭后果子来解腻...... 三日后。 几个向导带着斥候们陆续归来。 甘明福亲自带队的这一队斥候,还在回来的路上抓到了一个苗人山民。 “陛下,已经探明了附近百里内,有十几个聚居苗寨,每个寨子里的山民不少于一千人!抓到的这个山民,他一直藏在附近的最高的那棵树上,这些天都滞留于此。” 苗人? 滋溜在附近! 藏在树上想干啥? 一个被捆成了粽子的中年男人,被甘明福直接扔在了地上。 他长得平平无奇,很瘦很瘦。 皮包骨的脸上,肤色很吓人。 如果非要用颜色来形容,非白、非黑、也非黄,而是青瓷中常见的豆绿色。 青得很正! 在官兵们的衬托下,他的存在尤显突兀。 再加上他从头到脚的黑袍,每一个毛孔都在宣告,他就不是普通人。 见到所有汉人看他的目光不善。 他邪魅一笑,闲闲的问众人:“糖罐子甜吧?” 啥意思? 无人理解。 中年苗人笑得越发的诡异:“不急不急,至少要吃上十颗,才能起效!” 吃过十颗刺梨的官兵们,慌得一批。 为什么是刺梨? 又为什么是十颗! 军医不是亲自检查过,能吃的么? 有一个,刚吃完第十颗刺梨的千夫长,直接掏出火铳对准这个苗人的脑袋,牙咬切齿的问: “你好好的说,吃了刺梨能起什么效?” “哈哈哈,年轻人,你且再等等就知道了......” 并没有让人等太久。 当天傍晚,千夫长就感觉到脑子里似有千万只虫想从头皮里往外钻。 奇痒无比。 痒得他,生生的拔掉了一大把头发。 “啊,军医,军医,快来看看老肖......” 地上捆成粽子的苗人,似乎很得意自己的作品。 仰躺着,看中蛊人指甲在头皮上挠出血来。 十几个军医面面相觑。 这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中蛊的人,和他们以为的有些不一样。 但这中蛊毒一事真的不怪不得他们。 那一大堆新鲜摘回来的刺梨,十几个人反复检查过数遍,一直都没有发现异样。 虫子或虫卵是没有的。 凭着他们几十年的经验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发现已晚。 中蛊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治! 众军医:他们防过水,防过野物,不防栽在了这些不起眼的刺梨上。 “桀桀桀,是癫蛊,这可是我耗费了数十年心血才研制出来的蛊毒,天下无人能解!” 苗人蛊师的尖笑声,刺破众人的耳膜。 无人能解? 把个乾武帝气得,恨不得把他大卸十八块。 但,还不能让他死! 却原来。 在苗疆,也不是人人都能养蛊的。 蛊医不分家。 会制作蛊毒的人,本身就是一名优秀的大夫。 大山岭里,靠着口口相传要培育一名大夫何其艰难? 也是苗王这回为爱子报仇的心太急切,才把苗寨里最厉害的蛊师请出了山。 此人下毒也与旁人不一样。 癫蛊,就是他的杰作之一。 第412章 颠蛊之巅 随着时间推移。 光挠头皮,已经止不住喷涌的痒意。 肖千夫长直接揪起了自己的头发来。 一缕一缕的揪是不过瘾的。 手里的头发丝,越拽越多。 多了,可不容易揪。 随着他手背上青筋暴起,众人惊悚的看见了那一大把,带着一片完整头发的发丝被生生拔起。 秃了皮的那个位置,鲜血淋漓。 不是不痛。 而是中蛊的肖千夫长,希望能用这种疼痛来止痒。 不想,生扯下来鸡蛋大的一块头皮痛了不到小半盏茶的功夫,痒意又占据了上峰。 见他还要继续对自己的头发和头皮下狠手,周围被吓懵了的众人,终于有了反应。 大声急呼: “快拉住老肖,拉住他的手!” “顶不住了,再来几人!他的力气好大啊!” “拿几根绳子来,要最结实的牛筋绳......” 几膀大腰圆的将领,试图阻止肖千夫长的手上动作。 但蛊王下的这个癫蛊,很是不一般。 百人百病态,唯一相同的是,力气会比平时大几倍。 三五下的,肖千夫长以一己之力,把阻拦他的几个将领都推倒在地。 “呀,疼死个爹了!” “狗日的老肖,你竟然这般对你未来的亲家!” 什么同袍? 什么亲家! 完全被痒意控制住的肖千夫,意识开始凌乱起来。 他的两只眼珠子红得能滴血,喉咙里气喘如牛,残余的理智让他吐出了最后一句话:“快给昂的脑子来一锤子!” 他感觉有一万个虫子正在啃噬他的脑花。 之后,就再也不记得任何事了。 双手自有主张,它们开始疯狂撕扯。 不多时。 三十出头,本还是满头黑发的肖千夫长,就剩下了一个血糊糊头颅。 揪得一块头皮都不剩。 自残的场面,过于血腥。 围观众人中有那胆小的,只觉喉咙发痒,肠胃开始向上翻涌。 但,肖千夫长并没有停止手上动作。 他脑袋里的痒意还在扩散。 而他的双手,也转移到了脸上,还用那长着有一寸长的指甲,对着脸颊上肉最多的地方挖去。 “昂滴娘哎!” 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就这么被生生挖了出来。 血窟窿里,鲜血汩汩。 场面之瘆人。 有人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正当肖千夫长的双手要往眼窝子里挖时,身后的亲兵再不敢犹豫,跳起来就给了他的脖颈处,一个赤手砍刀。 “嘭......” 一击即中! 发癫自残的肖姓千夫长,两眼一黑,软倒在地。 十几个军医,瞬间围拢了过去。 基于他发癫时的手上的牛力,还用牛筋绳把他的四肢捆了起来。 之后又被灌了一盏迷药! 一通忙乱后,肖千夫长被他的亲兵们抬进了医帐内。 在数十盏烛火的照射下,他那被只见生生扯开的头皮层内,好些都能见到颅骨。 可,哪来的蛊虫? 痒,到底从何来? 找呀找。 军医们仔仔细细,从头找到脚底板。 最后都把肖千夫长的头皮,还有被挖掉的脸上的肉,对着烛火看了又看。 然后,麻了:说好的蛊虫呢? 军医们在医帐内各种检查,各种熬药。 医帐外,也是一片忙乱。 对蛊王的刑讯逼供尚未结束。 “都审两个时辰了,还是不打算交出解药吗?” “没有,点出是他自制的癫蛊后,就再说过一个字!” “怪了!天底下还真有不怕死的人?” “驸马爷想试试让他也中同样的毒,就让人塞了上百个刺梨进他的嘴里,结果,他带刺带籽全给生吞进了肚子!” “嘶!狠人!效果如何?” “不如何,估摸他那副身体,早就百毒不侵了......” 将士们猜的没错。 苗寨蛊王连吞上百个刺梨,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没等从他身上找出解蛊的良药,晕死过去的肖千夫长在两刻钟后,病情骤变。 只见他的脑袋,以一种蛮力和不可思议的姿态扭曲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并有大量的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不好!老肖在咬自己的舌头!” 这可真是能要人命的。 军医们赶紧往他的嘴里塞木棒,但他的脑袋却是怎么都掰不过来,要不是牛筋绳足够有韧性,多半已经被挣脱开。 然后,这仅仅是个开始。 癫蛊之巅,超出了人类的认知。 第413章 甘明福的自救 当天夜里。 赵牧云刚合上眼,大胡子亲兵就来叫醒了他。 “陛下,又有一百二十七个将士体内的蛊毒发作了!” “甚?这么多人?给那个蛊王下最后通牒,要是不给朕的将士们解蛊,就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大胡子亲兵知道,皇帝这回是动了真火。 可不是动了真火么? 大营内已经乱作一团。 一百二十七人里,有三十一人,四肢完全不听大脑指挥,伴随着阵发性抽搐,发出了一种与平时声调完全不一样的笑声。 似恶鬼般刺耳。 笑得最狠的三人,就这么生生笑断了气。 其余没断气的,半盏茶的功夫后,又陡然从大喜转为了大悲。 谁家没点伤心事? 有一个千夫长,几个兄长都陆续在边城战死,死前都未留下一子半女。 他是家中这一代的独苗苗。 但他的媳妇儿,一连给他生了三个闺女还伤了身。 他们家眼见着就要断香火了。 此人一直心心念念想纳个小妾,留个后。 奈何岳家势力太强,小舅子的军功直接碾压了他好几级,如今还是皇宫里的御林军首领。 三十好几的他,窝窝囊囊。 只觉,哪天战死沙场,到了地下都无颜见爹娘。 断子绝孙的情绪被无限放大,眼泪和鼻涕如脱缰了野马,疯狂的外涌。 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有的士兵家中,兄弟三人齐上战场,出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打到现在就剩下了自己。 独活,回去又该如何面对爹娘? 失去血亲的伤,世间最痛。 被一缕情绪操控后,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直至流尽...... 二十几人,哭完笑,笑过哭。 一轮又一轮。 几轮下来,又倒下了十几个。 最令将军们崩溃的是另一类中蛊之人。 同样是中毒。 这些人表现出来的症状是:畏水、惧光、攻击性强。 鹰嘴崖附近有一个瀑布,瀑布流水的声音听在这一类中蛊毒的患者耳里,似乎比震天雷还可。 瑟缩成一团,甚至还会大小便失禁。 一点点烛光,又能让他们癫狂。 癫起来,逮着一切活物都敢嘶咬。 人也好。 马也罢。 牙齿,就是利器。 他们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首先遭殃的,就是照顾他们的军医们。 一个五十岁的老军医,他的大拇指,生生被他照顾的一个蛊毒患者一口给咬断了。 老军医生生疼晕了过去。 士兵们完全丧失理智的癫狂状,令乾武帝赵牧云目眦欲裂。 “解药,给朕解药!” 被吊起来放了一地血的蛊王,自绝前,最后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 他们就知道,蛊王这个笑容的含义。 当天夜里,死去的二十几个将士,尸体还没来得及掩埋。 但他们的尸体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正在腐败,尸体的气味唤醒了山林里正在冬眠的毒虫。 它们争先恐后的赶来,把这些尸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而那些被咬伤的大夫、士兵和马,也被传染了癫狂症,甚至比最初中蛊的那一批还要颠...... 三天,仅仅只过了三天。 蛊毒与毒虫之害就扩散了数千人,除了随侍乾武帝的军医,几乎全军覆没。 甘明福在救人的过程,不小心被一个军医挠到了左手的手背。 一觉醒来,线状的伤口就隐隐发黑,他感觉左手的手掌都有些麻木。 他这是中招了! 想到这几天,中招后有人砍断双手,有人割肉剔骨,最终却都在三天内相继死去。 他的心,随即沉入了谷底。 找老丈人? 没用! 所有的伤药和解毒的药物都用过了,不起效。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还有谁的医术,能治蛊毒? 军医,不行。 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还得是御医。 想到御医,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甘露川的黄老御医。 黄老派人把他的故交二十几人,都带去了甘露川卫所医馆里,貌似其中就有一个巫医。 甘露川,乃至整个关西因为有了这些人,死亡率一再降。 要是有这些国手大拿在? 不对! 以他姐的脾性,说不定能带几人出征呢。 甘明福一想到他姐所带的先锋营或许离黔东南不太远,又生出了一些妄想。 他做驸马才三个月。 正是新婚燕尔,感情浓厚之时。 怎会坐着等死? 但要他就因为这该死的癫蛊死了,老丈人再过两年肯定会让长公主改嫁。 然后,就有别的男人睡他的媳妇儿,打他的娃。 是的。 出征前,宫里的御医已经确诊,他的媳妇儿,嫡长公主赵染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他还没听孩子叫一声爹,怎能死呢? 对。 想要活命,就要找他姐! 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营帐的一角,那个关小金的笼子里。 看着在笼子里跳上跳下的金雕,甘明福喃喃问:“小金,小金,我能信你吗,你能不能找到你的主人?” 不能确信。 毕竟,小金只是一只比同类聪明的大雕。 它能从边城找回甘露川,也能从商都返回。 但,找到正赶往黔东南的它的主人,甘明福的担心大过于信心。 担心也没有用。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为了让小金明白指令,他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在案几上挥毫了足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 小金就接到了,它当信差以来最难的一次任务。 熟悉的两脚兽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把好几张图纸在它跟前展示。 “小金,你看,这是先锋营的大旗,旗帜上是你的图,我姐夫画的,你总能认识自己的画像吧?看见举着你画像的人,你就停下来找找看。 野马马王,你见天和它干架,这个老伙计跑起来你总认识吧? 你家主人就跑在这群两脚兽的最前面,这回不是回老家,你的任务是找到你的主人,认主可懂?” 小金歪着头,豆大的双眼随着甘明福手里的图而移动。 当它看见有自己画像的先锋营大旗,瞬间挺起了小胸脯。 气势很是傲然。 很秀气的给了一个响儿,“啾啾......” 甘明福:“......” 把小命交给这货,靠不靠谱? 在线等,就很急! 第414章 血泪史 就在小金才飞出百里之遥后。 鹰嘴崖的悬崖上,有数百人从山林里钻了出来。 来的,正是数百里苗岭的统治者——苗王,和他的子民们。 苗人的探子是抓不完的。 他们本就生活在大山岭里,山洞里、大树上、草丛里,哪哪儿都藏着眼睛。 山崖下,十里开外大营的情况被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 见到苗王驾到,马上有人给他汇报情况: “鼓藏头(苗人对王的尊称),汉人的大营内已经颠起来了,据小子们的探报,至少已经有三千人中了大师的癫蛊。只可惜,大师几日前暴露了身份,被那个狗皇帝下令五马分尸了。” 蛊王的死,对苗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养蛊能被尊称为大师的,找遍数百里苗岭也就这么一人。 苗王的眼里闪过伤痛和狠厉: “大师以身入蛊,为的是给我们苗人后代谋一方天地,他的肉身虽死,大义永存千载!现在,我们与汉人之间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本鼓藏头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想死吗” “鼓藏头,我们不想死!该死的是那些个汉人!” “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小鼓藏头,他们杀了我们的大师,我们要血债血偿。” “来了就别想走,杀死他们的狗皇帝!” “” 显然,山民们的这点热血还不足以让苗王动容。 他将目光投向敌人的大营方向,语气低沉道: “我曾祖父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给我讲过一段数百年来汉人压迫我们族人的血泪史。 他说,在邶国建国之前,我们的族人有两支,一脉在岭南,一脉遍布整个西南,我们西南这支人数高达百万之众。 但就在汉人建了邶国后,那个邶太祖派遣大军进入了西南,还试图通过武力来征服我们的先祖。 族人们为了生存下去,只能团结起来,一个苗寨动辄聚居数千人,只有这样的大寨子才能与邶军相抗衡。 只可惜,遇到兵强马壮的邶军,不到十年就死了三分之一的男丁。 或许是历代鼓藏头从未被汉人征服,又或许是苗家儿郎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哪怕他们最后丢失了西南大部分的聚居区,邶军依然没有放松过对我们先祖的警惕。 随着邶军占领西南后,就在族人们的聚居区搞起了‘改土归流’的政策。 所谓‘改土归流’,就是把我们先祖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世袭(土司)制度推翻,改为由朝廷委派一定任期的官吏(流官)来管理。 汉人的那些个流官们坏透了。 天高皇帝远的,就是一根光骨头都要被这些人榨出二两油来。 贪污腐败、盘剥我们的族人,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们还把我们的先祖视为‘蛮夷’,认为我们的风俗文化落后、野蛮、未开化。 有那想让朝廷知晓他们流官做得好的,就在先祖们聚居的地区推行全面汉化政策。 他们最怕蛊,严令禁止我们的族人养蛊。 还禁止族人们使用苗语,穿苗族服饰,甚至还强迫我们的女孩子与汉人男人们通婚。 一届流官离任,族人们都恨不得宰鸡宰鸭相庆。 起初,还盼着下任汉人流官是个好人。 后来,一任更比一任盘剥得厉害,直至所有族人对汉人官吏都彻底死心了。 先祖们对汉人的仇恨,在邶国建国中期达到了巅峰。 曾经就有一任皇帝,听从了西南某任布政司的建议,把数十万汉人移民到了先祖们的聚居区。 那些在中原生活着的汉人,仿佛天生就会种地。一来,就与我们的族人争夺土地、争夺水源、争夺山林,先祖们为了不被汉人蚕食,只能与之血拼。 但这些汉人背后是整个汉人朝廷,先祖们在争抢这些资源的时候遭受了数十次的屠杀,甚至有很多人丁不兴旺的家族遭受了灭族之灾。 邶国那会儿国力正在巅峰时期,先祖们在数次反抗无果后,只能一退再退,从原本占领了半个西南的聚居地,退到了如今的数百里苗岭” 世道在变。 敌强我弱。 敌弱我强! 尤其是邶文帝在世时的最后十来年,这任苗王苦心经营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西南的官场与驻军。 住在苗岭数百里山林里的苗人,人口又重归了这一支的巅峰期,有百万之众! 要养活这么多人,每年最少要数百万石米。 苗人就在山上建起了梯田。 即便如此,也不够吃,只能下山去汉人开的粮铺里购买。 往往苗人的山货或药材,在汉人开的店铺里都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换成苗人买,情况又不同。 你敢信,一口铁锅要五两银 盐巴和粮食也比汉人买的要贵上三成! 想要自己种 除了苗岭附近,西南的土地大多都集中在世家或各大小地主们的手里。 要不是几年前汉人自己乱了起来,苗王哪有机会在前朝中兴元帝露脸 苗王就是为了给族人们从汉人手里抢到土地,才同意封西南王,并接管了西南三个布政司。 只可惜。 这场权力合作,在苗王痛失爱子和一万多山民后就结束了。 他这个西南王当得,不提也罢。 眼下,苗王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干掉这个从商都杀来黔东南的汉人皇帝。 为了以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苗王颇费了一番功夫还说服了蛊王。 蛊王一出手,效果立竿见影。 随着苗王缓缓讲出,被历代苗王口口相传下来的这一段血泪史。 数百年的仇恨在山民们心中翻腾。 他们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紧握的拳头和急促的呼吸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激荡。 悬崖上的风呼啸而过,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咆哮。 谁会想死 他们要活! 山民们为了复仇而猩红的双眼看在苗王眼里,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都是我苗岭的好儿郎,既然大家都想活命,那我们就在两日后行动。汉人虽然人多势众,只要他们半数以上的人中了癫蛊,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减,到时候” 第415章 夜袭提前 时间很快就来到第三日。 这几天,苗岭都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冬日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 阴冷、潮湿。 山里人这个时节最爱的活动,就是围坐在自家火塘边,烤着火,饮着茶汤听老一辈人讲古。 从西北辗转到商都,又折腾到黔东南的士兵们,显然很不适应这般潮湿阴冷的天气。 鹰嘴崖上。 被留守查看汉人大营状况的斥候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有上千个士兵,正在给他们的战马加餐。 从他们手里拿着的食物形状来看,应该是豆饼!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点怎么会给战马吃细粮他们这几天喂养的可都是草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得赶紧把这一个突发状况告诉鼓藏头!” “同意” 他们的消息传递,前后只用了半个时辰。 斥候们没想明白的变故,苗王身边的聪明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不好,汉人皇帝这是想跑!” “再不跑,他们损失的可就不是半数人马了!” “鼓藏头,不能再等了,说不定汉人下午就会撤兵,我们的夜袭计划要提前!” 苗王拟定的夜袭计划,是今晚子时。 蛊毒在晚上最容易扰乱人的心神。 但,眼下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苗王闭了闭眼,问报信的斥候: “汉人这几天中蛊的人数有没有超过一半伤亡如何” “鼓藏头,肯定超过了半数,前头被扔出来的尸体有六百多,昨天抬出来嗝屁的差不多有八千!那些个汉人不仅对我们苗人心狠,对他们自己人更狠,他们甚至连坑都不挖一个!只把那些尸体丢在了山沟沟里,任由他们同袍暴尸荒野。” 说到这里,苗人对汉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苗王听到这个伤亡数,心底的那丢丢不安,彻底放了下来。 他当即下令,作战计划提前。 苗王紧紧的握着手中一柄长约三尺,闪着蓝色幽光的苗刀。 蓝色幽光不是苗刀刀锋自带的颜色,而是用苗岭特产中的五大毒物,提取出来的毒液。 见血封喉。 中刀必亡。 他身后五万多山民勇士们,个个神情亢奋,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这些,是从苗岭数百个山寨中抽调来的。 个个年轻力壮,悍不畏死。 他们带着数百年积累的世仇,带着必胜的信心,冒着细雨杀到了汉人的大营外。 离得近了。 他们清楚的听见,那些中蛊士兵发出的哭笑和疯狂的肉搏声。 这样癫狂的场景,令所有苗人说不出去的欢喜,早没了原本该有的警惕。 当有人挑开离得最近的一个大帐。 就看见了里面几十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理智,正在相互攻击嘶咬。 苗王给了一队人一个眼神,就带着其余的山民们往下一个大帐赶去。 “噗嗤” “啊” 离这个大帐近些的山民,很快就听见了汉人发出的痛呼声,还有刀捅进身体里的那种钝感。 苗王对这帮手里没见过血,头一回上战场就这般麻利的山民们很是满意。 不错,不错。 杀敌的动静不大,至今都没有引起大部队的注意。 也得亏是阴雨天,这些个汉人全都聚集在大帐里。 苗王豪情万丈的带着他们的子民,就这么以碾压之势,一个大帐一个大帐的摸了过去。 直到来到该营地最大的一顶,明黄色的大帐外。 他的目的,是这里。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有人在高呼:“不好,陛下的蛊毒爆发了,啊!快来人,快来人” 陛下 那个狗皇帝还真在里面! 且还中了大师的蛊 苗王以及他周围的人兴奋到全身战栗。 数十个最强壮的山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扑进了明黄色的大帐内 “什么人护驾,护驾!” “不好了,有苗人闯了龙帐” “啊” 这是一场近距离的绞杀。 苗王相信,他们勇士苗刀上的毒药,足以在半盏茶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打到这会儿,他倒是不急着享受胜利果实。 一挥手。 剩下护卫他的大部分山民们,也寻着其余大帐而去。 战斗结束的,比苗王以为的还快。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数一数,汉人营地里的大帐有多少顶,就看见了明黄色的大帐中,走出了一个身穿汉人将领制式铠甲,貌若天仙的女子。 簇拥在这个女子周围的,是一群,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们! 苗王心下大惊,指着对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绝色女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吐出一句冰寒刺骨的声音: “统统拿下!” 五十个亲兵小子,齐齐龇牙:“领命!” 刚才龙帐内那一场,将军可是给他们做了最好的示范,接下来,就看他们表演了! 小子们得意得很。 先锋营的那些人可不像他们有野马,想争头功都没这机会呢。 “杀!” “一个不留!” 苗王这时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他们被骗了! 汉人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他们来了一出,将计就计! 这是苗王的脖颈被一支木枪穿透之时,最后的想法 怎么可能 这些汉人怎么可能懂得解蛊 还是蛊王亲自下的,杀人于无形中最霸道的癫蛊! 苗王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泥土。 随着苗王的倒下,大帐内陆续走出了双手拎着苗人头颅的雍泰朝士兵们。 他们哪里还有苗人们先前所见的那般疯癫 你问脸上的血迹 哦,那是马血! 人为涂上去的。 为的就是装疯卖癫,迷惑苗人,趁着这些人摸进大营后,给对方一个痛击。 “快撤退,快跑” 尚未踏入大营内的苗人山民们,见势不妙,开始撤离。 跑吧,再不跑,就得被瓮中捉鳖了。 结果,跑到那个汉军丢弃同袍尸体的山沟沟里,他们绝望的发现。 哪有什么数千具尸体。 他们看族人的眼神,才像是看尸体。 “死而复活”的士兵们,举起手里的火铳,一通扫射 第416章 亲兵初显身手 一个时辰后。 某座不起眼的大帐内,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歹得很!甘将军的连环计果真是歹得很!一举歼灭了苗王和他的精锐。” 他们有理由相信,失去这五万人,苗人山寨的战斗力会被大大削减。 为他们荡平苗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最关键的是。 有甘将军带来的神药,他们再不惧苗人的蛊毒了! 一众将领们看甘明兰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要不是在一天前的夜里,甘将军带着的亲兵们赶来,莫说驸马都尉,就是昂们这些老家伙,多半也惨遭了苗人的蛊毒。” 甘明兰:“” 被黄老御医叫来甘露川的巫医,确实有解普通蛊毒的本事。 但他的药能压制癫蛊三分就不错了。 要不是她忙活了整整一夜,大营内就能变成修罗场。 癫蛊不似虫蛊,这种毒是一种能让人脑神经受损的幻药。 只要用异能修复好受损的神经,很快就能摆脱其带来的伤害。 她是一边用药,一边手动疗愈。 在察觉到苗人一直监视着大营的动静后,甚至还抽空给出了一套引蛇出洞,将计就计,瓮中捉鳖的连环计。 好在。 成功的麻痹了苗王,以极小的代价将这五万苗人给反杀了。 随侍在老丈人身旁的甘明福,心有戚戚然。 他的身体这些年养得足够好,不然,是真撑不到他姐赶来的那一刻。 生生在鬼门关上闯了一回。 他不仅要给亲姐请功,还要给小金请功。 “父皇,甘将军之所以能这么快找来,还有小金的功劳,它简直太聪明了,不仅能找回关西老家,还能根据我给它看的图画,找到它的主人。” 全场的目光焦点,全都集中在了小金身上。 炙热的目光烫得小金得意地昂起头,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那傲娇的小表情,相当的欠打。 合该它骄傲。 它在飞往关西的路上,只要见到城墙上有旗帜飞扬的,就会一个跟头扎下去认认图。 不认识的,很是机灵的调头就跑。 它的体型过于伟岸,给沿路的百姓们留下了无数神雕传说。 就这么一路飞,一路瞎晃悠,差点就与正主错过了。 还是鼠大王最先发现了这只沙雕。 用了声波攻击,才吸引了它。 小金委屈: 雕可是认真找旗帜去了的。 奈何主人和她的亲王们,压根就没带旗帜。 先锋营的马根本撵不上野马的脚力,且还在坠在身后数百里之外呢。 总之,小金寻主的过程很崎岖,结果是来得相当及时。 乾武帝很给自家女婿的面子:“小金是大功臣,今后养小金的口粮,从国库里出!” 甘明兰抱拳: “末将替小金谢恩,它如今的胃口真不小,一顿能吃掉两条羊腿,明年春它就得找雌雕了,到时候臣还要管它一家三口的口粮呢。” “哈哈哈,一天一只羊朕都养得起!” 站在主人胳膊上当吉祥物展示的小金,听到羊腿顿时来了精神,小脑瓜子左右扫视,寻找着它的羊腿。 小表情,不要太生动了。 惹得一干将领们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压在众人心中的阴霾,总算是烟消云散。 但,这一仗还没有完 离鹰嘴崖最近的一个苗寨,大约有八十里。 因为离汉人大营最近,最是危险,五万人里,一个山寨就贡献了壮劳力两千人。 都是十八到二十五岁的壮劳力。 都是山寨年轻一代的希望。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全山寨的希望们还没有回来。 几个族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个沉不住气的妇人们,一遍又一遍的派人来问。 问得多了。 族老们气得想打人。 商议来商议去,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有族老提议: “不管这仗打得怎样,都得派人去鹰嘴崖再探!别是鼓藏头带着他们追击汉人跑远了吧” 这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的。 不乐观的族老,皱着眉头: “可是,下午那会儿已经派出去了三队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一个!再派人,会不会是同样的结局。” 众族老:“” 不敢想。 压根不敢往最坏的一面想。 真相,远比他们想的更坏。 派去打探消息的三队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的小命全都丢在鹰嘴崖。 在射杀完五万苗人后,鹰嘴崖中午之前就被甘明兰那五十个亲兵小子给占领了。 他们成为甘明兰的亲兵后,日常训练中,学得最多的就是隐匿、躲藏和长途奔逃。 他们往林子里一猫,专业士兵都不见得能找出来。 苗人山寨派出来的,那三队并不专业的斥候,进入他们的埋伏圈后,不声不响就被这五十人给包抄剿杀了。 他们用的全是扭断脖子的大杀招。 可怜的苗人山民们,死前都没发出过一点动静,也没留下一滴血渍。 亲兵们可盼着苗人主动送人头了。 还是坐等收割的这一种。 他们主子在离开甘露川的时候,告诉了他们一个致富经。 杀敌一人,奖金五两! 五十个亲兵从上午忙活到现在,人均已经攒下了五十两! 照目前的局势,奖金很快就能破百了! 光顾着攀比各自的奖金数额去了,亲手杀敌的后反劲儿都没有,且兴奋着呢。 他们的一举一动,被人一五一十的汇报到了王帐里。 王帐内身经百战的将领们破防了: “最大的一个还不足十七岁,跟了甘将军也就三年,这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难道都是天赋异禀” “丢死个人,同样是亲兵,人和人的差距怎就这么大甘将军,昂能不能同你换换以一换十咋样任你挑!” “你个狗日的老赵,怎就想得这么美哩甘将军,你训练亲兵的法子能不能同昂们说说要是将军愿意割爱,昂愿意以一换五十” 论不要脸,还得是这群杀才。 他们的嘴脸,看得乾武帝赵牧云都扶额,嘴角忍不住抽抽。 但一想到这五十个小子在王帐内杀苗人利索的身手,他也忍不住思考。 论,让甘将军帮他培养亲兵的可行性 第417章 实力碾压 翌日。 当两万关西精锐骑兵在小金的引导下,抵达鹰嘴崖下后,一场收复苗岭甚至整个西南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一回,倒不用甘明兰冲锋在前。 她受一众将领委托,留在了鹰嘴崖下的王帐内为乾武帝保驾护航。 御驾亲征,皇帝起到的作用就是定海神针。 有玉面罗刹这个大杀器在,众将领再不需要担忧帝王的安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前面拼杀。 再说了。 苗王和苗寨里最年轻的勇士们,都死在了昨天。 要是这样都拿不下苗岭,他们有何面目穿这一身甲 一个将军指着远处的苗寨,对身后的士兵们道: “看见没前面半山腰上的那片吊脚楼就是苗寨,全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遇到阻止的,一律格杀勿论!陛下说了,咱和前朝不一样!十岁以下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还有女人都不杀。” 那剩下的,就只有十岁以上五十岁以内的男人了! 士兵们对后半段的指令,有些不解: “将军,杀了苗人的男人,那些半大小子们过几年长大后,不还得继续和昂们汉人为敌么” “是啊!都说斩草要除根,干脆屠村好了!再一把火烧光他们的吊脚楼,那些都是些木头房子,遇火就着,看他们今后还怎么聚居起来闹事!” 原谅他们这些西北来的边军。 和鞑靼交战多年,鞑靼寇关,所过之处几个月的婴儿都不会放过。 他们对付鞑靼的时候,自然是以牙还牙。 而在这些汉人士兵眼中,数百年都与汉人为敌的苗人与鞑靼别无二致。 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领队的将军给了身旁的小兵肩膀一巴掌,瞪眼怒斥: “陛下的话就是圣旨!你小子还想抗旨不成” 这位有上桌议事资格的将军,还记得昨晚那一场关于收复苗岭后续发展的会议。 会议上。 在数个将领主张为了减少后续麻烦,最好把苗人灭族的提议下,甘将军表示了明确反对。 她道: “汉人在所有民族中,只是人数最多的一个种族,若陛下将来再开大唐盛世,难道要屠尽汉人以外的几十个种族 以西域为例。 自从我们收复关西后,仅有两万驻军的火州,土着畏兀儿人有二十几万,但他们一次叛乱都没有出现过。 关西除了畏兀尔人,还有塞人、月氏、乌孙、羌、匈奴、柔然、高车、吐谷浑、突厥、吐蕃、鞑靼等。这些少数民族加起来绝对不低于一百万! 但本将军有信心,五年之内将整个西域彻底收复,并杀得他们不敢生出反心! 不仅生不出反心,只要他们和东裕固族一样与我们汉人互市,他们的游牧生活就能有质的飞跃。 同样是一年牧养一百只商品羊,在西域实力最强的喀什葛尔汗国统治时期,他们卖了羊,需要购买粮食、盐巴、铁锅等必要的生活物资。行情不好的时候,一只百八十斤重的商品羊才卖一两银。甚至还有欠钱到来年再兑现的,孩子多的人家,能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但只要他们成为雍泰朝的子民,关西的各大卫所就有牲畜收购的保底价,商品羊最低不少于二两五钱银一只。同样是一百只羊就能卖到二百五十两银,这些银钱养活一个二十口人的大家族,都绰绰有余。 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在哪个朝廷的统治下有好日子过。 让底层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不受上层官吏盘剥欺辱,何愁不能让其真心臣服只要两三代人真心臣服,他们的子子孙孙想要造反就很难成事。” 一通话,把那些要求灭族的将领们说得哑口无言。 最关键的是,甘将军有理有据,有关西与异族的大融合趋势在前,他们总不能怕麻烦就认为朝廷今后就治理不好西南吧 西南三个布政司,不仅有苗人,还有羌人、彝人、藏人等。 这些前朝用了数百年都未能彻底收复,时常有摩擦的区域,要是雍泰朝能让这些异族臣服,该是怎样的丰功伟绩 赵牧云没有做皇帝前,只想守好边城,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封疆大吏。 当了皇帝后,职业规划自然也随之变动。 他,赵牧云,立志要做千古一帝! 既然是千古一帝,打下来的地盘自然就要好好管理,什么少数民族和汉人,今后统统都是他的子民! 当即拍板制定了今日起对苗疆的作战计划。 先打。 打服了,再诱之以利。 前朝的改土归流政策,不是不好,而是那些流官们太贪腐。 但今后雍泰朝派来驻守西南的官员,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领队将军见士兵们仍有不忿,便大声说道: “你们记住,我们是雍泰朝的军队,不是屠夫!陛下的旨意是收复苗岭,而不是毁灭它。我们要让苗人看到,雍泰朝不仅有刀剑火铳,还给真心臣服于朝廷的苗人留了生机” 话说到这里,那就打吧。 先锋营和甘明兰那五十个亲兵小子们,早就等不及了。 很快的,留守苗寨的男人们就发现,手里淬毒了利箭和苗刀,在火器面前都是枉然。 对方不在他们的射程内就开了枪。 一枪,一条命。 挡在最前面的,死得最快。 一旦射杀完苗寨里有抵抗能力的男人后,汉人士兵就开始宣扬起鹰嘴崖下的战况。 “还不投降你们的苗王、蛊毒大师,和那五万士兵统统被杀光了!” “不要以为你们的蛊毒天下第一,先前我们都是假装中蛊麻痹你们的,其实我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服用了解药,任何蛊毒毒不倒我们!” “老人和女人们,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陛下说只要你们真心臣服,自然会留你们一条命!若还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的,休怪我们枪下不留情” 苗人里能听懂汉语的不少,如此一宣扬,人心开始涣散,战事以摧枯拉朽的姿势一边倒下。 所过之处,留下一片血雨腥风 第418章 公家饭,不好恰! 黔东南的战场,不仅搅动了西南三个布政司。 整个西北边境,也是时刻关注着战场的动态。 关军们见面,最爱的就是抓住那些消息灵通的人,打听最近的战况。 这不,甘露川一个被人叫做包打听的退役老兵,这天上午刚刚回城,就被城门口一家茶馆饮茶的熟人们给叫住了: “老黄,你总算是回来了!快来饮一杯茶汤,再给咱大伙儿说说,将军他们现在打到哪里了战况到底如何” 包打听得意的接过几人递上来的茶汤,牛饮了一大口,砸么了几息,才开口回答: “七日前已经拿下黔东南啦,有火器在,那些个躲在寨子里的苗人都不足为惧。得亏被驸马都尉带去商都又随军了的神雕大人,关键时刻找到了千里之外的将军,也多亏了将军这回带去的解毒药丸数量够多,说是要晚到一天,驸马都尉都会被苗人的蛊毒害得迷失心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嘶” “昂滴那个老天爷!苗人还真下了蛊毒啊!到底是甚蛊毒,这般厉害” “驸马都尉不就是甘千夫长,昂们将军的嫡亲弟弟吗他都升到驸马都尉啦” “神雕大人也太厉害了吧不仅能在固定的两地往返送信,半路上也能找到它的主人” “” 这等热闹把茶馆东家都给吸引了来,他用眼神示意店小二再给包打听续上一杯茶汤。 包打听对对方的上道很是满意,接着又是一通吹: “要不说,咱将军不是一般人呢!她的身手寻遍整个西北无人能及,坐下的野马马王可日行千里,还有能调动整个草原鼠类的鼠大王,数千里几日就能往返送信的神雕,这三者哪一个是凡物” “老黄你这么一分析,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那当然了,我包打听什么时候传过假消息三天前,我不是去哈密城采购石炭了么因为这回要采买的量有五千石,总兵府的大管事亲自接待的我。 他说,昨日五更天,神雕大人就送了信回来,我这一听,拉上石炭就紧赶慢赶的回来了。总兵府的传信兵就赶着我前头半个时辰,估摸留守的千夫长,晌午就会给大伙宣告这个好消息!” 从总兵府大管事处听来的消息,自然不假。 茶馆里的气氛很是热烈: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拿下苗疆,昂们关西两万人马很快就能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回来还能赶上过元宵节呢。” “你可真敢想!黔东南还不足西南领土的五分之一,陛下都御驾亲征了,难道图的就是苗岭这一亩二分地苗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你你的意思是,陛下这回要收复整个西南” “不然呢去都去了!” “啊!要是一次就能收复整个西南,也算是打响了昂们西北边军的名头,今后那些个起义的流民,闹事前可都要仔细掂量掂量,昂们可不是那软蛋的前朝! 就是不知道昂家那个臭小子,胳膊和腿还在不在的。他老子昂十六岁入伍,头年就遇到了鞑靼寇关,稀里糊涂的杀了两人,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昂家小子离十六周岁,还差一个月呢!” “啧啧,真有出息!你那会身高才几尺一年能吃几回肉你家小子这三年吃的又是啥,受的啥锻炼他要是在战场上吓得尿裤子,还不得被其他亲兵们笑掉牙” “是的!总兵府的大管事说,咱关西去的两万人,伤亡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将军的亲兵护卫队,表现得异常出彩,陛下都夸赞了好几回。” “昂记得将军出征前可是说过,那五十个小子头回上战场,杀敌一人,她就奖励五两银!说不定等你家小子回来,都能给你家挣来一座三进大宅院了。” “只要那臭小子能活着回来就好,能不能买宅院倒也无所谓。再说,咱甘露川现在的院子都是有价无市的,上个月有人出两千两银,都没能买到一个辅街的商铺呢。” “两千两算个屁整个关西九卫,买卖做得最火红的,还得是咱甘露川!想要订购咱们明年云锦的商人,都能从城内排队到哈密城去!” “说到云锦,也不知织锦坊接了什么大单子,两个多月没见到有织匠们出过工坊大门一步。” “这些都不是咱该操心的事,今日是小年,要是黔东南大捷的消息晌午公开来,卫所肯定要宰羊庆贺!到时候,咱全城军属们,又能喝到来自甘味鲜独家配方的羊汤咯!” “那还等甚回家拿盆去吧” 这就是甘露川这几年不成文的习俗。 但凡是过几个重大节日,或是有什么大好事发生,卫所就会宰牲畜庆贺。 马和骆驼是重要的运输工具,轻易不会杀。 牛也是要留着做种的,今后几年要给关内源源不断的送去。 唯有羊可以自由吃。 牲畜交易中心,最大的买家就是卫所! 美味的羊肉汤,管饱! 哈密城。 面对用了五天时间带回最新战报的小金,熊总兵真是恨不得把它缩小数倍,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上。 急吼吼的,让人送来了一只活的,一个月大的野生黄羊。 没法子。 小金除了主人投喂它切割后的肉块,平时只吃自己亲爪猎杀的。 最好还是这种野生的! 挑食归挑食,小金是有挑食资本的雕。 小金:不是在送信,就是在送信的路上,它的双翼都快飞出了火星子来了。 这由国库拨款让人抓来的羊,也不是那么好恰! 当天晌午,甘露川新城果然传出了官方好消息。 “黔东南大捷!” “十天内,杀了苗人青壮共计十三万人,苗岭所有山寨的族老都表示对朝廷臣服。” “收复整个西南,指日可待!” “陛下威武,将军神勇!” “卫所下午宰羊一千只,凭军属户籍,每户可领一盆羊肉汤” 军属们欢呼雀跃,纷纷走到积雪三尺深的室外,相互打听和分享这些好消息。 在甘露川做买卖,或是来采买的商户们羡慕坏了。 军籍,在关西竟然是比士、农、商都高一等的存在。 移民的小娘子们,尤其以嫁给军籍小子们为荣。 看看,羊肉汤都能免费吃个饱。 就说这军籍它,香不香 第419章 僰人 当甘露川新城的上空,飘出浓浓的羊汤味时。 神雕千里寻主的神勇故事,也在百姓口中迅速传遍开来。 所有人都听说了,自家人当然更得知道。 威武将军府。 受关西所有百姓们膜拜的神雕小金,此时却委屈巴巴。 它昨天完成送信工作后,饱餐了一顿羊羔肉就美美的睡了一觉。 休息好了,还得继续上工呀。 主人给的命令是让它继续返回,去前线待命! 但在离开前,小金就想着回威武将军府看看,看看那个它最喜欢的人类幼崽。 它和鼠大王不一样。 鼠大王偏心认识时间最近的铁杆小弟,肥仔。 它喜欢浑身有奶香味的这个。 令小金不解的是,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人类幼崽,她似乎长得还特别慢。 一块长大的,它都快娶媳妇儿了,对方居然还处于幼崽期。 不会飞。 只会走。 但凡走得快一些,还会摔跟斗。 过去常常帮主人看娃的雕,为这个幼崽生长速度操碎了心。 尽管如此。 它和鼠大王的心态类似:自家的幼崽,再丑、再笨、长得再慢,也不能嫌弃。 自打它被带去边城,辗转商都,又到西南,一晃就有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雕,还怪想她的。 在将军府后院玩耍的圆圆小朋友,见到小金也异常欢快。 “嗷呜”一声就热情的扑上去。 以前见面都是各种搂搂抱抱,糊它一脸口水。 今天这一套固定的见面流程走完后,趁着小金不注意,小崽子一个麻利翻身就骑到了它的雕背上。 口中还发出了明确指令: “小金,带宝宝飞飞,一块儿找娘去!” 掌管将军府厨房的王婆子为了投喂圆圆小朋友,恨不得一天给她开八回小灶。 就是每顿扒拉三五口,也是够长肉的。 如今,长得越发的圆乎。 再加上冬天在室外本就很冷,小家伙全身裹着的皮裘、小羊皮雪地靴,把自己整成了一个圆乎乎的肉球。 体重按现代的体重器来算,有个四十好几斤。 小金完全没准备,被这四十几斤都砸懵了。 雕背上的人类幼崽,就像是一座活动的肉山。 不多时,就压得它喘不过气来。 哦哦。 令它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是脖子上出现的那一双起窝窝的小肉手。 在外头耀武扬威的雕,就这么被一个幼崽死死掐住了! 它,哪有力气带着这么一个肉球飞起来! 几十斤重的猎物它用双爪倒是能抓着飞。 但,这是在背上。 它,驼不动。 换成爪子抓,它也不敢。 为啥不敢 它在半空掉落过好几回活羊。 那些羊摔下去,死得老惨了! 人类幼崽要是被它摔了,它都不敢想,雕命还能不能保住。 小金挣扎无果,最后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鸣: “啾啾” 圆圆听见这两声雕鸣,还以为小金同意带她飞。 在它的背上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小金你同意了鸭小金棒棒哒!” 小金棒棒哒!!! 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声控机关。 小金每次听到这句,就会乐得晕头转向,像个不值钱的傻白雕。 就看它,几乎使出了抓五只羊的狠劲。 拼命的扇动它的双翼。 力气大得,豆大的眼珠子鼓得都快脱哐了。 “呼哧,呼哧” 周围卷起了一阵阴风。 “呼哧,呼哧” 带起了周围的雪末子。 雕尽力了,雕真的带不动! 它背上的人类幼崽,看见了它的标准起飞姿势,就一个劲儿的卡着它的脖子催促: “小金快飞,飞高高的!” 宝宝的当下理想是,上天! 那天扔下她跑了,宝宝很生气。 走了这么久都不回家,自己找娘去! 不是说小金能找到娘吗 那她就带着小金去找! 看见小金挣扎半晌都飞不动的小丫头们,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多亏了小姐她够圆乎。 她们很了解小姐的脾气,根本不敢上前去把她从神雕身上拽下来。 而且,她们也拽不动! 只能团团把这一雕一崽团团围住,任其拉扯。 考完最后一门课,刚从书院回来的肥仔就看见了这一幕“泰山压顶”的名场面。 终于来了一个靠谱的人! 小金眼里绽放出希冀的光,双翼扇得更卖力。 靠谱的肥仔看着兴奋上头的妹妹,直嗦牙花子。 硬抱下来,他可能要被捶掉半条命。 别问为什么有这样的结论。 被妹妹捶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知道厉害了。 好不容易才逃脱人类幼崽魔爪的小金,出差真是片刻不都想耽搁,眨眼就消失在了将军府的上空 数千里之外的巴蜀。 高歌猛进,打服了苗人、羌人的关西军,现在遇到生平最强劲的对手——僰人! 说起来,有些丢脸。 先遣部队,居然被人伏击了一轮。 要不是跑得快,伤亡结果会非常惨烈。 在王帐中护驾的甘将军,听到传令军口中所谓僰人,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前世,她虽然不能把五十六个民族全都背出来。 但,僰人,伯族。 她真的是头一回听说。 乾武帝可不是吃亏的主,赶紧让人找了一个,主动归顺雍泰朝的巴蜀土族,来给将领们科普这个伯族。 被喊来的士族土着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个头不高,战战兢兢的给乾武帝磕头。 之后,用不太熟练的官话,讲起了僰人的由来。 “僰人据说是夏朝遗民和商朝战俘的后代,先祖皆以游牧为生。 他们在武王伐纣时,立下赫赫战功,僰人首领还被武王封为‘僰侯’,后来僰侯就在巴蜀建了僰侯国。 他们的后代在西南繁衍了近两千年,还完整的保留了自己的习俗。 期间,多次与中原朝廷的对抗。 他们在养育后代尤其是男娃上,讲究个优胜劣汰,从出生到成年,都在竞争。 身体不强悍的僰人男性,一辈子都娶不到婆姨。 以至于,僰人的男人们都养成逞凶斗狠、暴烈强悍的脾性。 生活在附近的汉人,只要看见僰人男人们结伴下山,都会退避三舍,根本就惹不起。 他们从不接受汉人官吏的管束,部落内部强者为尊,只有身体最强壮、战斗力最厉害的男性,才能成为他们的首领” 所以,人家是从小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 和汉人的战争,能追溯到两千年前。 苗人与之相比,都是弟弟! 第420章 悬棺 论,一个有近两千年与汉人为敌的战斗民族,该如何对待 答案自然是尊重! 将军们尊重对手的后果就是,祭出大杀器。 全军的武力担当,还得是甘将军! 甘明兰:甩手掌柜还没当几天,就得亲手干活,她就是不一个享福的命! 再然后,她带着两万关西军打了头阵。 见过从西域沙漠里挖出来,密密麻麻的干尸,都不带皱眉的甘将军。 在进入僰人生活的山岭时,那一片万丈悬崖峭壁上的特殊风景,给她来了一个心灵震撼。 是啥风景 悬棺! 有数千之多! 密密麻麻,错落有致。 看得闯入这片天地的活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这个朝代。 安置亡人,最常见的就是土葬。 其中,不乏有极个别地方有天葬、水葬、火葬的习俗。 但,谁能来告诉她。 “好好的棺椁,为什么要停放在悬崖峭壁上那些支撑棺椁的木头架子,几十百来年后难道不会风化还有,如此庞大的工程,他们是如何把几百上千斤重的棺椁吊放上去的” 真是理解不了一点点。 被逼着兼职做向导的巴蜀士族,在一旁继续解说道: “最早期的时候,应该是为了防止野兽侵扰,大山岭里有很多食人的兽类。而且,这里的夏秋两季多雨水,将棺木放置在悬崖上,可以避免洪水、山上的泥沙流等对地下墓地的破坏。 那些停放棺椁的木桩大多是金丝楠木,只要做好防腐措施,可以用上数百年。将军您看,那些峭壁上还有大小不一的山洞,真要是木桩有腐烂的迹象,就会被亡者的后人取下来放进崖洞里。” 甘明兰点头,有一点点理解: “确实是一个办法,那后来呢他们的后代如何坚持了这种,近两千年的殡葬风俗” 她自然与外人交流,还算和气。 但这个巴蜀士族回答问题,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怕得很! 不是怕这个女将军对他施展什么美人计。 他是个聪明人。 能被请来压阵的,全军唯一的一个女将军,能是什么软脚虾 将军的美貌与武力值,绝对成正比! 可不敢有一点点冒犯,他继续小心恭敬的回答: “僰人曾多次与中原朝廷和其它异族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将棺木放置在悬崖上,就能确保死者在死后也能得到安宁。” “啧,怕仇人上门掘坟还是说他们习惯厚葬” 甘明兰的脑子里迅速回忆,巴蜀在后世有什么出名的矿产资源。 还想着,这些僰人会不会和那些西域小国的贵族们一样,棺椁里填满了金沙或银器。 巴蜀士族很快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咳咳,该是没有的!僰人以麻布和兽皮为衣,瓷器类用的也不算精细,金银之类极少,铜器和铁器也没有普及。” 甘明兰:“” 所以,这么清贫的陪葬品,谁会费那个体力去悬崖上扒拉棺椁 巴蜀士族说到这里也有些牙疼。 一直以来,僰人给他们这些汉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穷横穷横的。 是真穷,鞋子都没得穿的那一种穷! 大冬天的打赤脚,想想都冻得慌! 据他说: “僰人的陪葬品虽然不值钱,但这种悬棺葬后来就成了僰人贵族、僰人首领或重要人物的特权。 因为这种埋葬方式,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把棺木和陪葬品运送到悬崖上,是一项极其困难的事。 因此,用悬棺葬的方式,最能显示他们的社会地位。最重要的是,僰人用这种传承近两千年的独特葬俗,区别于其他民族,彰显了他们的独特性” 淘神费力,就为了彰显身份地位 还真是够独特的! 就因为两万关西大军在悬棺之下,多停留了那么半个时辰。 所有人还都仰着脖子盯着悬崖上的棺椁看个不停。 远处,打算发起第二次偷袭的僰人,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僰人首领怒从心来:他家阿爹才躺板板不到一年,棺椁是那片悬崖上最醒目的一个。 怎地 汉人前几天吃了一个小亏,就打上了他家阿爹棺椁的主意 看那么仔细做甚 有人在首领耳边低语: “听说,那些汉人就是用手里那个叫做火铳的家伙,杀光了苗岭的百万苗人,前些日子又杀完了羌人! 终于轮到我们了!他们会不会拿我们的祖坟开刀把那些支撑棺椁的金丝楠木木桩,都给炸毁” 上回的偷袭,他们站的够高,对方还没用上火器。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知晓,那个叫做火铳的,杀伤力有多大。 僰人首领:“不确定!再看看!只要对方敢动手,他们就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被预定了人头的甘将军:“” 她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比拳头硬嘛,她就没有怕过谁! 她不馋僰人的悬棺技术,她馋俘虏。 不用给她太多,只要给她的先锋营补充八千兵力,西征诸国真是分分钟踏平! 甘将军在战场上,亲自甄选着僰人战俘,让从未吃过败仗的僰人吃尽了苦头。 僰人不知道,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等着他们 另一头。 回大名府左氏一族陵园附近取了藏宝图的左文轩。 在躲避了族老的几波追杀,扮成一个老妪,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来到商都。 他不敢这么大喇喇的进皇宫献宝。 很有先见之明的,找了一个大车店的柴房住下来。 结果一打听。 巴咔巴咔了! 赵牧云这个皇帝他好好的金銮殿龙椅不坐,居然御驾亲征打蛮夷去了。 还是以蛊毒出名的苗疆! 他是不敢想,万一这个马上皇帝死在战场上会怎样 太子都还没定呢。 三个皇子,他该投靠哪一个 吴越倪家 赵睿就是个纨绔,口碑可不算好。 且中宫皇后也不能同意这个庶长子登基。 就是嫡皇子的年龄太小了,做皇帝也是个摆设。 前朝,就是前车之鉴! 左文轩的脑子乱糟糟的。 没想到,手里的藏宝图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在乾武帝没有班师回朝前,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第421章 商都现状 身怀巨宝却不敢轻举妄动的左文轩。 在大车店里,用了十个铜板开路,向店小二打听起商都的情况来。 他装着满脸好奇,一副没见过世面乡巴佬的模样: “小哥,不是说天子脚下是全天下最热闹的地方吗我来了三天,把外城逛了好几回。发现这里的饭馆不超过二十家,商铺开门营业的不足十分之一,客栈和大车店更是少得可怜,怎就是这般光景呢” 店小二颠了颠手板心的十个铜板。 他是江南人,家里之前有一百多亩良田吗,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是没吃过苦长大的。 这么点赏钱,搁以前,他都不会看一眼。 奈何,他们这个大车店开张了两个月,客人却是寥寥无几。 莫说赏钱,主家说再这么惨淡下去,只能关门了。 这个嗓音粗噶得像男人的老婆子,看起来脏兮兮,一来就要求住全大车店最便宜的房间。 大车店都是大通铺,一个晚上才五十文。 对方却说,她全身上下也就一百文。 好说歹说,也算是个客。 东家最后指了指柴房。 收了她,两个铜板一夜的住宿费。 相当于做慈善了! 反正这个老婆子问的也不是啥机密要事,他倒不吝于和她聊十文钱的天。 “大娘你说的没错,昂们家这个大车店开了还不到俩月,你要是俩月前来,这外城连住的地方都找不着。 看见那些关门落锁的宅子没没有主!现在全都收归京兆府统一安排了。 要是这些宅子和商铺的主人今后回来,还能拿着房契去重新落户。 陛下登基后,第一时间就给商都周围十三个州县的百姓们都下过旨意,让他们各回各家,就是效果不甚理想。如今这城外入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就说嘛,大街小巷都空荡荡的,要不是看见了皇城外的驻军,老婆子都以为找错了京城呢。不知,现在住在外城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店小二对最后一个问题,很是热情: “大娘,你算是问对人咯!这还就是我知晓得多,住外城的,基本上就是三类人。 一类是西北边城将领们的军属,一类是支持陛下登基的文臣,其余的就是我们江南的几个千年氏族。 咱家这大车店还有商都另外的七家客栈,背后的主子就是江南的陈氏,陈氏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们主家的姻亲就是大皇子的外家” 左文轩:“” 大皇子外家的姻亲 就这么一个姻亲关系,都能在商都开这么多家客栈和大车店 就说抱对大腿有多重要! 左文轩心中火热,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也能成为这商都的新贵。 现在不热闹,不代表以后不热闹。 估计商都现在的宅子都是白菜价。 他不信那些丢弃宅子的人回来后,敢拿着前朝的房契找占了他们房子的豪门世家要说法! 他得好好问问,这些江南的士族是如何搞到这些房产的。 面上,装作一副对江南氏族很是感兴趣的模样,对方吹嘘起家主的实力来越发的带劲。 待他说得口干舌燥,喝水期间,他谄媚的问: “小哥,陈府可真是高瞻远瞩的士族,嫁姑奶奶的眼光一流!你说老婆子我要去陈府找一份浆洗或倒夜香的活计,能不能行” “噗” 店小二口里的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 “不成,不成!我们主家在老家的忠都是伺候了十几代人的,现在天下大势已定,这些忠仆都在来商都的路上了。” 十个铜板,有些烫手。 原来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可不敢乱给承诺! 对方似乎想胡搅蛮缠,苦苦哀求: “小哥你行行好,求你给老婆子指一条明路吧!我和家里两年前出来逃荒,半路遇到流民乱军,不幸的是十几口人都在那时走散了。 我们逃荒前曾约定过,就是讨饭也要讨来商都团聚,这几天,一直没打听到我家里人的消息,眼看着最后一百文钱就快花完了,老婆子我想活着,还得先找一份活儿干。一开始,还想着来大车店帮忙洒扫的,就是吧,看你们店里都没什么客人” 店小二:“” 逃荒的人多了,他可生不出一丝同情心来。 因为没啥买卖,大车店现在就一个掌柜和他这个,兼店小二、跑腿、打杂于一体的员工。 想求一个洒扫的活儿 对不住! 他乐意,他家掌柜都不能干! 店小二指了指门外西城的方向: “老太太你不要只盯着我们这些江南大族不放,实话对你说吧,越是高门大族对仆妇的出处要求就越严苛,你这种孤身一人,路引都没一个的,注定在这样的大族里是找不到活儿干。 但你若对活计不挑拣,什么都愿意做的话,我建议你去甘府试试。这也不是一般人家,他们家的长子是嫡长公主的驸马,身份很是贵重,但家底的根基不深,对仆妇的要求应该也不高” 店小二倒不是对这么求他的老婆子,动了什么恻隐之心。 毕竟,自古嫡庶有别。 驸马爷娶的是嫡长公主,那和他们江南陈家(倪氏姻亲)是不同的阵营。 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婆子,还是给对家送去的好。要在甘府闹出什么幺蛾子,可怪不得他的头上。 左文轩:“” 他听得牙疼。 驸马都尉是谁,他还能不认识 要不是分了族。 他这个大名府左家嫡支少爷,去拜访堂弟的姻亲,还需要找什么理由 要是对方不认识他这张脸,他倒是能苟在甘府等乾武帝班师回朝。 问题就出在这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边城几年,他装扮成什么样子,对方都能认出来。 他害怕一入甘府,就被人给绑了送去京兆府。 藏宝图是他这个左氏嫡支唯一的翻盘机会,绝对不能出什么纰漏。 明面上,他还不能拒绝大车店店小二的好意。 这日起,就在外城转悠着找活。 左文康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堂兄,大名府左氏嫡支大少爷,最后真在一个将军府邸找了份倒夜香的事干 第422章 狡猾的汉军 数千里之外的巴蜀。 叙州。 以往战无不胜的僰人,已经连续在汉人手里吃了两回败仗。 明明对方回回出兵的人数,还不到他们的三分之一在! 僰人山寨里几十个贵族老爷们,忍不住替自己子侄们求情: “头领,不是小子们不卖力、不勇猛,那些汉人吃过一亏后,现在变得和泥鳅一样滑不溜秋。” “是啊!要是赤手空拳或拼射箭的准头,我们山寨的小子哪个不是好手” 要怪,就怪那些汉人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就拿头回正式交战来说。 山寨的小子们刚爬了两座山,就遇到了两个正在打架的野猪群。 大大小小二十几头,肥嘟嘟的野猪就在眼前。 僰人山寨穷得叮当响。 一个月也吃不了几回肉。 尤其是在这样湿冷的冬天! 带队的首领亲弟弟,当即就嚷着,要抓了这些猪让小子们饱餐一顿,才有力气与汉人拼命。 结果呢。 山寨里体格最大、身手最好,肉吃得最多的那八百多人,刚吃完肉,肚子里头翻江倒海。 上吐下泻,最后拉得都重影了。 踉踉跄跄坠在队伍后头。 没了最强战斗力的这八百多人冲锋陷阵,第一回与汉人正式交手,就落了下乘。 最后,以被杀三千一百人,生擒两千三百多人而告终。 回到山寨后。 僰人才反应过来,那两个打架斗殴的野猪群有问题。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野猪不小心吃到了毒蘑菇,中毒的模样与吃过毒蘑菇的症状很相似。 但,这大冷的天,山林里怎会有毒蘑菇 应该是汉人给这两个野猪群灌了的某种毒! 吸取了头一回教训。 整顿了两天,山寨的妇人们都给下山的小子做了干粮让带着。 反复叮嘱,出门在外不要乱吃东西。 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汉人完全不讲武德。 这回,在山道上挖了很多陷阱。 只要不小心掉下去,双腿马上就会被陷阱里的麻绳死结紧紧缠住。 都是族人,谁能见死不救 但偏偏对方的陷阱机关设计得很是邪门,洞口又窄又深。 不挖开坑洞,砍断麻绳,靠蛮力根本就拔不出腿来。 汉军趁机对他们发起了攻势。 但僰人对山间小道都产生了心理阴影,畏手畏脚的后果,是再次被俘两千多人。 一想到吃的两次大亏,僰人首领咬着腮帮子,恶狠狠的放出狠话: “可别让我逮住了他们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将领,逮住了必然要抓回寨子里点天灯!汉人最喜欢说事不过三,这回,本头领亲自带队。” 他要去救回那些被抓的族人,里面,还有他的亲弟弟。 下面的人一片欢呼。 “头领威武!” “头领威武!” 僰人讲究强者为尊。 这任首领自打二十二岁那年坐上首领宝座后,近八年来,有数十个年轻人挑战过他的武力,均未成功。 三十岁,正是体力巅峰期。 由他亲自带队,自然是比前两次要靠谱得多。 头领出马,斥候先行。 不久后。 斥候传回来了消息: “汉军出动了两万人!” “领头的是个女将军!” 听到这两个消息,僰人的贵族老爷们都炸锅了: “难道汉军将领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居然让一个婆姨骑在脖子上拉屎!” “小的看见了这个女将军的面容,她,她,好看得像天仙。” 斥候一想到那张绝美的脸,忍不住吞口水。 骁勇的僰人首领听到美人,哪里还坐得住。 他仰天大笑: “好得很!本头领用火神发誓,不但要杀杀那些汉军的锐气,还要把他们的女将军抢回山寨来给本头领做夫人!” “美人配勇士,头领是我们僰人十八个山寨最勇猛的勇士,给您做夫人就是她天大的福分。” “汉人舍得让天仙般的美人出来打打杀杀,头领您娶了她,不就是给了她一条最安生的活路吗” “嘻嘻,说不定这还是那个汉人皇帝的妃嫔呢!那个汉人皇帝不是从西北来的么军户家养大的小娘子,有点花架子功夫很正常!” “啧啧,头领您要是给汉人皇帝戴一顶绿帽子,传出去,可丢死他先人的” 赵牧云并不知道,敌军准备让他当活王八。 他在大营内,看着西南三个布政司的舆图,指着巴蜀布政司问女婿: “拿下这里后,你能不能胜任这里的流官” 乾武帝这几天思考的最多的是,打下来的江山该派什么样的能臣来管理。 这里需要一个军政合一的布政使,既要懂带兵打仗,也要懂民生经济。 可朝廷现在哪有这么多的人才给他用 文官,他不想用在这些新收复的土地上。 武将里,专司屯田带兵打仗的将领不缺。 但都是一帮杀才。 他还真怕把这些人放在这里,会激化与这些山民们的矛盾。 想来想去,还是自家女婿得用。 故而有此一问。 甘明福直挠头。 他没想到,老丈人打算这般用他。 前朝的驸马们,几乎手里都没什么实权的。 到了雍泰朝。 他感觉自己这个驸马就像是一匹骡子。 被老丈人的小皮鞭在后头抽着,睁眼就得干活儿。 能抗旨吗 他又不蠢! 只得硬着头皮道: “陛下,臣虽然没有治理一方百姓的经历,但臣以为,关西卫所的一些管理当地土着条例,可以借鉴一二。” 赵牧云想听的,可不就是这些么 对这个女婿又满意了几分,赏了对方一盘点心和一杯茶,大有长谈的架势: “你和朕好好说说,关西卫所是如何管束那些异族的” “臣总结起来就两点:先是彻底打服、打怕,打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最好是提起来就心生恐惧。 其次是,让其在一定程度上获益。 用我们自己生产可控的物资,和他们交易他们产能最大的商品。 但和什么部落合作选这些部落的标准是什么,合作的次数和数量,具体的价格都要有考量。既不能让他们吃太好,也不能让他们没奔头。 具体的原则就是,拉拢听话的,打压那些耳根子软的” 第423章 老规矩 为了马上去见汉军的那个首领女将军,僰人首领穿上了最靓的兽皮,迫不及待的带了六万人下了山。 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他们已经懂得驱赶附近山上的野兽帮忙蹚路。 好在,换了一个方向,再没遇到过陷阱。 兜了一个大圈,终于在官道上与汉军狭路相逢。 也就三里不到的距离,足够把对方领头的将士们都看个清楚。 第一时间,所有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甘明兰身上。 片刻后。 就有十几个僰人,忍不住发出了唏嘘声。 “果然是天仙一般的美。” “她的脸可真白!” “找遍所有山寨,再没有比此女更美的了,头领若是能拿下她,这波不亏。” “看她那冷冰冰的模样,怕不是个温顺好脾气的!” “那就是欠打!婆姨不听话,多挨几顿打就晓得顺着男人了。” “就说她是那汉人皇帝的妾室吧你看她,出来打仗,居然还带了个玩宠那是甚那么大一只,好像是只狐” “既然汉人皇帝不拿小妾的命当命,我们头领只能是勉强的笑纳了” “” 幸亏距离有点远,他们的话还不能传到对面去。 僰人首领的定定的看了,这个女将军那白嫩艳丽的脸庞数息,正想说句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对方的坐骑上。 那是一匹什么马 大大的脑袋,粗粗的脖子,短小的耳朵! 脑门上还顶着一撮白毛。 最搞笑的是,它头上还顶着一只银白色的狐狸 那狐狸蜷成一团,稳稳的。 一主一马和一宠,看起来相当的和谐。 僰人的先祖是游牧民族。 对牲畜,尤其是马匹,他们天生似乎就能识别好赖。 还对身侧的家奴道: “四肢关节粗圆、股部圆润,绝对是一匹脚力很好的宝马!本头领不仅要娶女将军,她的马也归本头领所有!那个白狐,嗯,做成皮帽子最暖和” 家奴:“让头领操心了,方方面面,都给女将军安排到位啦。要不要小的先给对面喊上几句免得待会儿误伤了女将军和她的宝马!” “哈哈哈,你喊,你用汉人的官话喊上一喊。” 不多时。 僰人的队伍里,还真跑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女将军,我们的头领看上你啦,让你乖乖的带着你的宝马、爱宠和两万人投降吧!” “嫁给我们头领后,你再不用带着一群男人打打杀杀啦!” “只要你给我们头领多生几个儿子,保证你在僰寨的日子比宫里的还要美。” “对,我们山寨日子好过的很,成天有吃不完的兽肉,你可以吃一碗倒一碗!” “投降吧,女将军” 几个僰人的喊话结束后,关西两万士兵觑着自家将军面如寒霜的脸色,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然后,他们的肩膀不停的耸动。 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 忍啊忍。 在有一人破防后,其他人终于没能忍住。 接着,队伍最前面的将士们差点没有笑成失心疯。 “哈哈哈” “嘎嘎嘎” 甘明兰:“” 脸更冷! 她只斜睨了众人一眼,笑声戛然而止。 只听她闲闲道:“鼠大王,听见没有,你都要成为本将军的陪嫁了,对方那个头领想剥你的皮当围脖了!” 阿土大王:“吱吱吱” 家主受辱,亲兵当诛! 五十个小子哪里能容得下一群蛮夷,如此怠慢他们的家主! 亲兵中,身手最好的虎头当即出列请战:“主子,咱们今日抓足五千俘虏就够了吧” 先前两次生擒的俘虏,他们这几天都试过这些人的身手。 都是些打架没什么章法莽夫。 唯勇和不畏死而已。 也不是多稀罕! 甘将军:“” 罢了,就让僰人自嗨一会儿先。 她问虎头:“你们不仅是想砍人挣钱,还有被僰人的饭量给吓到了吧” “那几个僰人真好意思吹!他们什么时候有吃不完的肉一个个的肚子就像是无底洞,一顿饭,没有咸菜的稀粥都能喝一木桶。饭量比起最能吃的圆智师傅,只多不少。” “家主您是不知道,一开始,几个老将军还想来截胡的,只看了他们吃一顿饭,就歇了带他们回商都的心思。” 不是嫌弃,是真的养不起。 为啥现在打仗,动不动就杀战俘。 没有多余的粮食! 那些带去商都的,是边城这两年从牙齿缝里省下来的。 甘明兰从善如流: “如此,那就凑齐一万俘虏,剩下的还是老规矩吧!” 亲兵小子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们最稀罕老规矩,老规矩让他们暴富! 老规矩是啥 头两回,为了抓俘虏,他们都没用上火器。 这回是最后一战,带的弹药自然是足足的。 是时候让这群蛮夷尝尝火药的滋味了! 随着一声枪响。 僰人们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被他们误以为是汉人皇帝小妾的女将军,可不是什么花架子。 杀起人来,比男人凶残多了。 她也不挑。 只要出现在她木枪周围的僰人,她抬手就给收拾了。 木枪之下,人人平等。 嗯,都是一枪一条命。 僰人首领还来不及赞叹一句自己的好眼光,差点就被野马马王的铁蹄给踢翻在地。 老天爷。 马肖主! 它都能当杀器用! 只要有人倒在女将军的木枪下,它都忍不住去对方的尸体上蹦跶两下。 那两下。 直接把死去的人,胸腔都给踏出一个凹块来。 太凶残了! 太气人了! 不仅女将军凶残,就是冲在她身前的这帮子汉人关军也不一般。 他们武装到脸部的盔甲,足以抵抗箭矢、刀锋。 但他们挥出的长枪,却能洞穿身上只着兽皮的僰人。 加上火铳的辅助。 实力仅用了一刻钟,就分出了高低。 僰人和苗人、羌族比,最大的区别是,真的不怕死。 他们愿意以肉体之躯来挡枪口。 有人明明已经死了。 双手还死死的抱着汉军。 在僰人首领发出撤退的命令后,他的家奴们更是生生的为他开辟了一条血路来。 第424章 凶狠的狼崽子 僰人首领连连怒喝:“跑,往山里跑。” 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受笼网之羁绊也。 于土生土长的山民僰人来说,只要回到他们熟悉的山林里,汉人想追上他们都不容易。 他们个头比汉人矮一截,体型偏瘦,在山间游走如履平地。 官道两旁,都是山。 于是乎。 被痛击一轮的僰人,瞬间做鸟兽散。 看着他们灵活逃蹿的身影,甘明兰笑了。 他们要没有草木的官道奔逃,咱还真不见得能跑得过。 灌木丛生的山林里 那不就是本将军的主场么! 为了不让太多的人关注到自己作弊,甘明兰拍了拍还在马头上气哼哼翘脚的鼠大王。 “赶紧的,轮到你干活咯!” 鼠大王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跑了没影。 当被几十个家奴一路护着,跑出老远的僰人首领,吭哧哼哧跑到半山腰,就看见了,离他十几米远的一块山石上,有一个银白色的毛茸茸。 家奴们惊叫出声: “那不是女将军的白狐么” “是刚才被火器的声响惊着了么” 僰人首领不惊反喜,那个,女将军能带在身边的,肯定是心尖尖上的宠物。 抢了这银狐说,不定还能换回他弟弟! 恶念一起,只一个眼色,几个家奴就朝着那团毛茸茸扑了过去。 鼠大王:它是只,能看出谁是大小王的鼠! 狗腿子家奴们都没被他放在眼里,只见它后腿一蹬,猛地从巨石上跃起。 直直的往僰人首领的方向砸去。 银白色的毛毛,在空中飘过。 家奴们连毛影都没摸着。 而停留在僰人首领三十年人生,最后的一个认知是:错了,错了,那不是白狐而是巨鼠! 鼠! 银白色的老鼠! 认出鼠大王的鼠体,也没什么卵用。 鼠大王对一个想剥它的皮来做帽子的人,一上来就下了狠手。 三两爪,配上它的利齿。 一颗脑袋,轻松拿下。 僰人首领的家奴们,看见一只硕大的银鼠单爪举着他们头领的脑袋,对着他们露出鲜血淋漓的牙齿,直接吓尿了。 待反应过来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呼喊: “啊!” “阿妈救我!” “山神爷爷快显灵吧!” 人对未知的东西最害怕。 这些山林的少数民族,都是有图腾信仰的。 恰好,僰人山寨的图腾是动物。 各个寨子的吉祥物不一样,无一例外都是以白色为佳。 白虎、白鹿、白蛇、白马等。 和狗一般大的银白色长毛老鼠,巴蜀这十万大山都孕育不出一个来。 不是神兽,又是什么 难怪! 难怪那个女将军,出来打仗都要带着这物。 这哪里是什么迷惑妇人心性的宠物 明明就是个大杀器。 哦,不,是神兽啊! 悍勇不怕死的僰人,在信阳面前,毫不犹疑的滑跪磕头磕头。 口中喃喃:求神兽大人放过。 神兽鼠大王:你们跪的姿态不够虔诚,本大王绝不轻饶! 刚刚想去捉它的,它且记着呢。 继续挥舞着爪子,磨牙霍霍向僰人。 甘将军出手要隐蔽得多,时不时给对方制造脚力障碍。 僰人勇士们跑着跑着,一不小心就被树根给绊倒了。 又或是,冷不丁从半山腰上摔下来 有了甘将军和鼠大王的压阵,有着西南战神扛把子之称的僰人,插翅难逃 天空之上,小金在盘旋。 僰人山寨的藏身之处,被它一一找了出来。 很快的,一支搜山大队根据金雕的指引,找到了第一个僰人山寨。 两百米外。 一片低矮的泥巴房子,呈现在众人眼前。 比起苗寨那种错落有致的吊脚楼,僰人的山寨就显得十分寒酸。 士兵们低声蛐蛐: “僰人居然还好意思夸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住的都是些啥呀都还不如昂们西北最差的地窝子!” “穷成这样,僰人部落最大的财富也就只剩下人口了!” “得,那群比饭桶还能装的俘虏,谁摊上谁倒霉!” 一个士兵指着村寨门口,一大群玩摔跤游戏的僰人小孩儿,悄声问: “成丁的僰人不讨喜,那未成年的会不会好点”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啧!” 好什么好,一个个脸蛋都是黑黢黢的。 大冷的天,光着脚丫子,大鼻涕都挂在嘴边,时不时吸溜一下。 别提多埋汰! 不远处。 有一个露天的火塘,上面架着十几个炉具。 大大小小的陶罐里,不知正煮着什么菜汤,没有一点肉味儿。 忽然。 一个被摔倒在地的男孩子,扭头就看到了摸到他们寨里的汉军。 他张大了嘴,扯着同伴的袖子,不停的示意对方看过来。 哇! 好多人! 好多汉人! 年纪大些的,已经嚷了起来:“汉人打来了,快抄家伙啊!” 随着尖叫声响起,从各个低矮的泥巴房内,从山林里,跑出来了一大群数百个未成年的小子。 他们手中握着自制的武器,狩猎的弓、上山采药用的药锄,甚至还有开山用的砍刀。 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 眼尖的芦叶,还看见了一个两岁多的小崽子,手里拖着一条棍子竟然也要来参战。 芦叶等人咋舌,比他们当年还凶残! 领兵的先锋营千夫长,把手里的火铳一收,挥手示意一千士兵:“尽量,抓活的!” 士兵们得令,迅速迎了上去。 别看冲出来的这群僰人小子年纪不大,那股子狠劲与他们这些见过血的不相上下。 生扑。 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不停的冲击。 被大力隔档后,甚至不惜用身体去撞击对方的刀。 先锋营的队员们再是训练有素,面对这种想要活捉,却不要命的困兽崽子,也有些束手束脚。 当困兽崽子们意识到,刀锋那一面没有砍在他们身上后,更加的疯狂。 “将军,那些僰人小子……太疯狂了!”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 甘明兰站在高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满眼的兴奋:真是狼一样的崽子。 很凶! 很猛! 很好! 扬声下令:“用藤网!” 巴蜀的大山,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藤蔓植物。 到了冬天,藤蔓植物枯萎的是叶子,藤却越发的结实。 闲暇的时候,甘将军让大伙儿编了不少,用来网鱼。 那些又大又密实的,一网下去能捞不少。 现在,一网多用。 网狼崽子的效果,同样好! 第425章 抉择 不出三日,前方战场传回来了最新消息。 “禀陛下,我军最终以一千六百九十一人死亡,伤四千六百人的代价,拿下了叙州所有僰人!人口登记造册后,查明该族现存人口近五万人。” 五万人里,不包括被甘将军俘虏的五千勇士,和八千个,八岁至十三岁以内的未成年小子。 乾武帝听完双方的伤亡对比后,心情异常明媚,连连叫好。 大营内,气氛热烈。 将领们各抒己见: “也就是说,巴蜀叙州的僰族在昂们征伐之前,有近十三万人!果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怪不得他们的勇士能在当地汉人中横行!” “嘿嘿,再横、再勇,遇到有甘将军和鼠大王压阵的关西军,算他们倒霉。” “成年男人全都折损,甘将军还俘虏了所有的半大小子!僰人部落想要恢复先前的战斗力,少说也要再等十年。” “不不不,根本不用十年!僰人山寨现在没了顶门立户的男人和即将成丁的小子,妇人们要如何养家还有家中那些十岁以上的小娘子们,总不能等到,族里那些八岁以下的小子们成丁后,再嫁人吧” 男女比例,年龄比例,明显失调! 将领们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比他们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用了两天时间,甘明兰巡视了一半的战后山寨。 当那些躲在家中避战的妇人,被拉出来登记落户时,她发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情况。 三十五岁以内的,几乎人人都带着伤。 头、脸、脚。 露在外面的皮肤,伤口比比皆是。 大部分女人,脸上的神情麻木。 未婚的小闺女们,局促不安,眼神充满了恐惧。 起初,甘明兰还以为是关西军在战场上,对这些女人都做了什么。 当即让领队的千夫长们来答话。 千夫长直喊冤枉: “将军,可不是昂们干的,昂们再是没见过女人,也对她们下不去手啊!” 关西的美人真不少,尤其是胡姬。 他们都是吃过细糠的! 这些僰族女人,又黑又瘦,蓬头垢面,要多脏有多脏。 且,军纪里就有明文规定,jy妇人是重罪,要被剥夺军籍的。 在关西,军籍是最上层的阶级。 甘明兰:“不是你们,难道她们还有自残的习惯” “将军,您所有不知,僰族男人好酒、好斗,他们喝酒后就要打架,要是在外面打输了,回家后就会打媳妇儿!那些五十岁的老家伙们说,谁家妇人身上不带点伤,她们的男人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甘明兰:“” 她在认真思考,把僰族所有男人噶了的后果会怎样。 穿来这几年,除了流放路上,她都一直生活在西北。 她早就习惯了边关彪悍的民风。 西北的婆姨,打男人和孩子是家常便饭。 时间要是倒退到三年前。 军户家的男孩子成丁,爹娘想给他娶个媳妇儿,聘礼都要攒好几年的。 你让他们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打媳妇儿 会不会被反打,先不说。 万一失手打坏了,还要花钱给她治病。 问就是:家贫,打不起! 还有,老丈人和舅兄、舅弟那一关也不好过。 万一倒霉催的就在岳丈家的小旗下,那真是一辈子在家里都腰杆硬不起来。 她忘了。 关内情况不一样。 尤其眼下这一种,民俗习惯保留了近两千年的原始部落。 他们的文化完全不受汉人影响。 打女人,都成为了一种证明自己有男人气概的习俗! 就这些僰族妇人被常年家暴情况,进行过了解的千夫长,继续解释道: “不仅会被当家男人打,她们在出嫁前,父兄稍有不顺心,也会拿她们当出气筒。 这里的婚俗没有三媒六聘!只要未婚的女子,被别的山寨的男人看上了,空着手就敢上门求娶。求娶的男人和女子的阿爹,商量出一个合适的价码,十天半月就能出嫁。 在僰族当爹的男人眼中,养大的闺女只要能给家里换两头猪就不算亏本。成年后的男人,只要有实力,可以娶无数个女人。 娶回家,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 最大的价值是给他们传宗接代,生儿子。 每个僰族妇人,平均一生要生十个孩子,一直要生到生不动为止! 除了不停的生孩子,她们还要负责给男人煮饭、做衣,只有熬成婆婆后,才有媳妇儿帮忙分担家务劳作。 一旦她们的当家男人死了,三十岁以内的妇人只要不愿意给男人殉葬的,想活着只能被夫家的兄弟们继承” 当财产一般被继承! 甘明兰越听,越是火气大。 她让巴蜀士族当家人给她做翻译,问话僰族女人。 “你们愿不愿意改嫁女将军给你们做媒,为你们寻好人家,吃得饱穿得暖,还不让男人打你们!” 改嫁汉人 僰族女人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汉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能要让人灭族。 僰族男人脾气再暴躁,只要女人够温顺,极少被打死的。 受伤和生死未知相比,后者更恐惧。 巴蜀士族当家人听着那些妇人直白的话,一再解释,战争已经结束,官爷们不会再杀戮。 奈何,他被划入了敌对阵营。 他解释得越多,对方越是反对激烈。 “将军,她们不知好歹。” “那你问问,没了当家男人,她们留在山上是否能养活自己和她们的孩子” 能养活啥呀! 妇人们婚后的生活范围,基本就在大山的方圆十里以内。 都被当做财产继承了。 自然是依附于家庭,依附于男人。 活不下去! 靠自己活不下去的。 甘明兰见此,只给了最后一个提议: “我们先前抓了五千个成年男俘虏,这些都是要被带去关西挖矿,干苦力活儿的奴隶,如果你们不愿意改嫁,也养不活自己,还可以与你们的男人换一换。五个三十五岁以内的妇人,或是八岁以内的孩子,可以换一个成年男俘。”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妇人和部落族长,会如何抉择。 第426章 福气 甘露川。 小年一过,放寒假的孩子们,天天在大街小巷里咋呼。 “过年咯。” “过年咯。” “再过半个月就是大年咯!” “昂娘给昂做了新鞋!” “昂爹给昂买了雪地靴!” “昂,昂家大年夜要摆十碟!” “” 年还没到。 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 十个孩子,十个的注意力在吃穿上。 喧闹得,将军府都不得安宁。 圆圆小朋友第一百零一次,往大门外探头。 “过年了,娘怎么还不回来鸭” 她哥日常糊弄: “快了,快了!说不定娘现在正在路上呢,这回会给咱带了好多好多的年礼回来。” 圆圆眨巴着眼,嗦着手指:“年礼是奶糖吗” 宝宝不缺奶糖。 她是不缺,甘露川的孩子们缺糖得慌。 虽然甘露川夏秋两季能吃的水果,干果和各种果脯之类的甜食很多。 但要问孩子们最喜欢吃的零嘴,那必然是甘露川奶糖坊生产的奶糖了。 原味奶糖、酸奶奶糖、红豆奶糖、杏仁奶糖。 每一个口味,都有它忠实的拥趸。 只可惜,这些奶糖主要是用来创收的。 尤其是加了一层裹奶糖的糯米纸外衣后,即使天热,糖块也不会融化粘连。 可以运到很远的地方。 每天。 有上百个商贩守在糖坊门口。 当天生产多少,被扫货多少。 商贩们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基本不会在本地销售。 搞得甘露川的孩子们,只能在过年过节时的时候,在卫所发的节礼中吃到奶糖。 故而,最期盼过节了。 腊月二十这天,难得没有下雪。 刚吃过早饭,甘露川卫所的门口就排起了领年礼的长龙来。 军属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还以为今年将军出征在外,年礼会推辞发放呢。” “那不能!军需官是昂小舅子的表哥,他说,今年的年礼比去年又厚了三成。” “都有些啥” “有十斤醇香胡麻油,各口味奶糖十斤,还有十斤果酒,四季棉布共六匹,最沉的是三十六斤肉和三十六斤大米!没有板车,你们可拉不回去。” “早就准备着呢,昂和昂家两个臭小子轮流排队,快排到的时候就把家里的马车赶过来。臭小子们天还没亮就催老娘出门。” “你当是他们勤快呐!人家惦记的是那十斤奶糖!” “都一样,都一样!说实话,真不是昂舍不得,平时给买上一两斤给孩子们解馋,就是没得买啊!” “你倒是对孩子大方,一斤奶糖进货价是三钱银呢!” “这么一算,这些年礼都已经超过二十两了,今年的年礼可不止厚了三分。看来,咱们卫所今年的买卖做得不错。” 卫所这么多人,一个年礼都要花费多少 “没看那些商户们,羡慕得都快变形了。” “商户们羡慕归羡慕,靠着昂们卫所的特产也都富得流油。你要让人家入户籍,人家肯定能和你拼命。” “知道,知道!真心想入军籍的是移民!但他们的子孙娶轻易不到咱军户家的闺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闺女身上。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现在都盼着儿媳们生丫头呢。” “听说,现在好些个移民村里都有女学堂了。” “没法子啊!咱军户家娶媳妇儿,都不要文盲的!她们不识字,嫁过来都找不到巧活儿干。” “要不说还得是女将军当家好!你们看关西其他卫所,同样在扫盲,同样在办学,哪个卫所的小娘子有咱甘露川的活得自在” 岂止是自在。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甘露川各工坊里提供的工作岗位,七成以上都适合女人干。 未婚的,已婚的女人们,现在挣得比家里的男人还多。 男人们:钱壮熊人但,家里的婆姨、儿媳妇、闺女们已经快爬到他们头上拉屎了! 甘将军有理由相信。 天底下就没有改不掉的陋习! 绝大部分人,没有天生受虐的习惯。 只要把僰族的女人们移植到,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土壤上,一定会结出甜美的瓜。 乾武帝等人,看着甘将军带回来的那三万比难民还难民的妇孺俘虏,都忍不住咋舌。 “用五千成年俘虏换三万妇孺,这笔买卖您是怎么算的” 甘将军理直气壮: “就说数量上赢没赢吧” “可是,这些异族妇人有啥用你们关西现在不缺移民,也不缺媳妇儿了啊。” “本将军就不信了,没有那些逆来顺受的女人,五千个僰族成年男人要如何繁衍后代既然他们都不把女人当人看,那就让他们和男人一起过日子吧。” 提到僰族男人打女人的陋习,甘将军绝美的脸都气得有些狰狞。 “媳妇儿和孩子,畜生不配拥有!陛下,听说僰族男人暴烈的脾性主要源于他们好饮酒的习惯。关西的商队,倒是可以运一些烈酒来卖给他们。” 众将领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心里默念: 千万不能得罪女人,还是这种能耐大的女人,那是能让你家绝种灭族的。 有将军好奇的问:“他们都穷得没鞋穿了,哪来的钱买酒” 摸排过这一大片原始森林环境的甘将军,表示: “僰族人其实是身在宝山不识宝,山寨周围的环境本将军查看过。有高大的乔木、小灌木、草丛和藤类植物,这种腐土壤最是肥沃,这种环境最出产黑天麻。” “嚯!”军医们坐不住了。 “天麻确实是味好药材。其药用功效,最早以“赤箭”之名记载于东汉《神农本草经》中,具有,抗癫痫、抗惊厥、抗风湿;镇静、镇痉、镇痛;补虚等功效。二十年的野生黑天麻,是头晕头疼的大救星!” “对嘛!咱虽然把你们给打了,媳妇儿和孩子都带走了。但切切实实能给你们带来好处啊! 但凡你们勤快些,每年冬天挖上几棵上了年头的老天麻,都够喝半年大酒的。天天有酒、有肉、有兄弟,还要什么媳妇儿哟!” 众将领:僰族男人遇到甘将军,真是他们的福气! 第427章 昝九 乾武帝这一回御驾亲征西南。 为的,自然不仅是收拾几个,连火器装备都没有的少数民族。 这不。 派去巴蜀广都县侦查敌情的斥候,历经一个多月,终于把该收集的情报都收集完了。 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对象,就是那个三年前冒出来的流民头目,九大王。 斥候分队的小队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陛下,那真是头妥妥的肥羊!” 用肥羊来形容此人,其实是把人看轻了。 要知道。 巴蜀布政司在流民作乱前,汉人人口就超过了三百万。 三年无政府状态。 此人就是掌握巴蜀十四个州府,八十二个县实权的土皇帝。 众将领一听羊很肥,急眼了:“快详细说说!” 斥候小队长在众将领的催促下,一一道来: “九大王此人姓昝,现年二十八岁,在家族中排行九。昝,是古蜀国的大姓,以勇猛彪悍着称,在汉高祖刘邦的部队中,常以昝姓的士兵作为先锋。 到了这一代,昝姓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分布于巴兴、广都、嘉川三县。昝姓男子多尚武,在三县均开设了民间武馆,门下子弟众多。 昝九的整个少年时期皆在武馆渡过,成丁后,靠着一身打遍三县无敌手的武艺,带着一众昝姓子弟,在巴兴、广都、嘉川三县开了数家赌坊和青楼。 三年前,天下大乱,此人打着‘贵贱等同,贫富均分’的旗号造反。三县的昝姓族人以及武馆子弟,纷纷响应。 在其造反的半年时间内,顺利拿下了巴蜀布政司辖下的十四个州府和八十二个县。他们每拿下一个地盘,就会杀死所有官员,再开仓放粮。 一时间,九大王的名声响遍了整个巴蜀。 此人在掌控住局势后,就给巴蜀所有的士族、豪商和地主们下了三道政令。 一道是‘献宝令’。 规定,凡巴蜀士族和豪商之家,需献上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古董、字画、珠宝若干。若有不从,便以‘抗令不尊’论处,全家抄斩 一道是‘限田令’。 规定,巴蜀田亩超过百亩的地主,需献上五百石精米,且家中田地超出百亩的部分,要无偿充公!若有不从,便以‘抗令不尊’论处,全家抄斩 最后一道政令,是宣布将巴蜀荣州的盐井,全部合并为其所有! 阉帝不是把西南三个布政司,都划给那苗王了么昝九当时不敢与苗王正面为敌,就从青楼中,精选了九个花魁,并带着厚礼前去拜望。 许是昝九的厚礼足够打动苗王,也许是西南三个布政司地盘太广,有昝九这么一个人管着巴蜀比较省心,苗王与之达就成了某种默契” 众将领,集体咽口水,脑子里是一串串的金银珠宝。 然后都在心里默默的打着算盘,不知收拾完这只肥羊,陛下能让他们喝几口汤。 甘明兰:“” 这个昝九可不是普通的流民头目。 人家手里的嫡系战斗力,就有三个县! 赵牧云面容肃穆,把他在商都看到的财税数据给众人分享。 “前朝最后十年,巴蜀布政司的财税平均年收入约两百万两,其中,盐税收入就占了一半!你们算算三年下来,是笔怎样的巨款!!” 所有人继续用双手扶下巴,生怕一张嘴,口水兜不住。 斥候小队长,想到他们这二十来天看到的。 再想自家主子乾武帝,过去三十年的边城侯府生活,以及如今的商都皇宫磕碜样。 一时间有些犹疑,不知该不该继续讲。 乾武帝面不改色,“无碍,朕也想知道这只羊,到底有多肥!” “陛下,除了盐,昝九还把控了巴蜀境内的三座铁矿山,大部分的茶园、钱庄、赌坊、青楼等买卖。 您知道,那些均田令下地主们献出的田地都分给谁了吗 昝姓!巴兴、广都、嘉川三县的昝姓人家,人均分得了数十亩田地!茶园也集中在三县人的手里。 此外,昝九以及亲属名下的房产和铺面,遍布整个巴蜀十四个州和八十二个县。 其在广都县老家新修的昝家大院,用了十万匠人,耗时两年才完成。 占地面积七十余亩,围墙高约三丈,外面看起来就像一座城堡,城堡内大小厅堂有六十间,天井九十个,花圃五十,大门二十三扇,库房五十六个,住房六百六十六间” 众人将领:麻了。 “昂滴娘哎!古蜀国数代人攒起来的国库,都没这小子的私产多吧!” “均田令,不该是把地主们多余的土地,分给那些失地的流民吗从地主手里抢过来,分给自家人!那昝姓,不就成了巴蜀最大的豪强了么” “一个庶民的民宅,修得比商都的皇宫还要大!他打算纳多少房小妾就是纳上一百房,十年内都住不满六百百十六间屋啊!!!”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从未听说过哪个千年世家,能将一个布政司三年的财富集中于一族之手。” “天天枕着这么多的钱财睡觉,不担心被人图财害命么” 斥候小分队的队长,龇牙挑眉: “众将军有所不知,这个昝九异常惜命,他现在常住的昝家大院,手里有火铳的私兵就有上千人! 在的吃穿用度上,对标的也是皇族待遇,随身伺候他一人的仆妇就超过了百人!据属下亲眼所见,此人如厕时,茅房外有不低于十人把守,茅房内还有两位美貌婢女服侍!” 一个在此次西南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从百户长火速提拔为游击将军的将领,对这种的入厕服侍,表示不理解。 他眨巴着眼睛,对斥候队长提问: “难道,那厮还要美貌婢女在旁给他唱曲又或是等他拉完屎再给他递厕筹” 乾武帝:“” 甘明兰:“” 其他人:“” 见把所有人都难住了。 他挠头道: “哦哦,你们都不知道啊,那等回头抓了那反贼头子,也让他家的貌美婢女们,服伺大伙儿如厕一回。” 众人:“谢邀!” 第428章 誓师 在乾武帝赵牧云,坐上商都那把龙椅时。 在雍泰朝的国库,空得能跑马的情况下。 昝九这种,窃取了一个布政司财力三年的地方土豪,其实早就注定了其命运与结局。 此时的昝九,哪还有一方土皇帝的威风 昨天傍晚收到朝廷大军的动态后,就颓然的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保持一个姿势没有挪过窝。 脑子里只一个念头:他和他的家族,或许,可能,这回是真要栽了。 就像被他收拾过的,那些散尽家财和奴仆,又失去了大部分田地的士族一样。 士族们几年前不是昝家人的对手。 同样的,在朝廷正规军面前,昝家的人手也不够看的。 别看巴蜀的流民军人数超过了二十万,不是昝家族人,有多少人会跟随他们与朝廷为敌 人性使然。 曾经,昝九对苗王还抱过一丝期望。 黔东南的山,又高又险。 苗疆的蛊毒,传承千年。 不说让朝廷数万大军命丧黔东南,削弱其大半势力也成啊。 结果,据苗岭他送去的花魁,传回来的确切消息是,整个苗岭十岁以上和五十岁以内的男丁,一个没留。 杀了! 十几万人,统统都被杀了! 马上打江山的帝王,就是和前朝以和为贵的老皇帝不一样。 他是真敢杀人! 随着僰族重走苗疆的老路,昝九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天。 睡不着! 龙肝凤胆,吃不下。 家中美妾的温香软玉,也抚慰不了他这颗,拔凉拔凉的心。 麾下的智囊团吵了半个月。 就连以往最爱唱反调的两人,都劝他战略性撤退。 美其名曰:避开朝廷大军的锋芒,待其撤军后再图将来。 但,他能逃到哪里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巴蜀作为中原的领土,都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这里还真不是法外之地。 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三个县的亲族。 三万多昝姓族人,与他们相关联的血亲,经过三年的高速发展,人数已经超过了十几万。 这里,大部分人都参与了流民起义的。 起义过程中,也是在他的命令下,这些族人先后杀十四个州府和八十县官员的数百个官员。 朝廷要是把谋反罪放在昝姓族人身上 那,真的是要血流成河的! 事到如今。 要是没有实力与朝廷决战到底,就只剩带上所有的家财归顺朝廷,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族人们愿意放弃拥有的财富,甚至可能会被追责、定罪么 巴兴、广都、嘉川三县的昝家祠堂。 三个族长不约而同的,正主持一场誓师大会。 广都县的本家族长最是慷慨激昂: “各位昝家族人,各位武馆的徒子徒孙!今日,我们齐聚在这祠堂之前,不为别的,只为我们昝家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三年前,我们昝家在这乱世中崛起,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有昝九他英明的领导,靠的是我们昝家男儿和武馆徒儿们手中的刀剑!” 子弟们紧握拳头,高呼: “靠我们自己!” “靠我们自己!” 族长颔首,继续: “是的,靠我们自己,我们亲手杀了前朝的数百个贪官,夺了数十万亩巴蜀士族和地主们的田地,还分到了一百多个大茶园。 我们手染鲜血图的是什么图的是我们这代人不再挨饿受冻!也图的是我们昝家的子孙后代不再受豪强欺压,活得有尊严!” 有人高呼:“我们要像人一样,有尊严的活着!” 下面的子弟热血上头,齐呼:“我们要尊严!” 族长却在此时给他们泼了一瓢冷水: “别提什么尊严的,如今我们的好日子都快过到头了!你们这些天猜测的没错,朝廷大军他来了!朝廷容不下我们!想要夺走我们的一切!他们要夺走我们的田地、茶园和买卖,甚至想要我们的性命!” 年轻人眼珠子,急得眼珠子能滴血: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夺走我们的财富” “是啊!凭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乱世中拼杀,打下了这片基业。凭什么拱手就送给朝廷!” 年轻人们疯狂摇头: “不给,不给!” “我们绝不把基业拱手让人!” 族长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小子们,不给不行啊!以前朝的律令来看,过去三年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名副其实的造反,造反罪里主犯要诛九族,从犯的话,最轻也要发配边疆,一辈子为奴。” 小子们对族长的话表示不服: “谋反的又不止我们!这三年造反的流民多得数不清,朝廷要是认真论罪,天底下还有几个活人” “对啊!不是说法不责众么凭什么只定我们一族谋反要定罪,干脆把所有参加过起义的平头百姓都杀完了事!” 族长像看傻子似的,盯着闹腾得最厉害的年轻人,摇头感慨: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定不定罪,定什么罪,定谁的罪,都是朝廷说了算的!朝廷想要那些无产的平民活着,他们就能活! 但眼下只要我们巴蜀承认了雍泰朝廷,承认乾武帝是我们的皇帝,那我们就是雍泰朝的子民!是朝廷的子民,就得受朝廷律法的约束。” “他娘的!这个狗日的朝廷不能认!” “对,我们不认!皇帝也不是我们的皇帝,我们只认昝九一人!” 总算是听到了想听到话,族长满意的点头,继续煽风点火: “本族长就问你们,没有官府、没有朝廷的这三年,在昝九的领导下,你们的日子好不好过你们愿不愿意再回到三年前” “我们的日子巴适得很!” “我们不愿意再回从前!” “不愿意!” “就是诛九族,也不愿意!” “好!说得好!今天,我以昝家本家族长在此立誓:我们昝家,誓与雍泰朝廷血战到底!我们要让那乾武帝知道,巴蜀昝家男儿都不是窝囊废!” 昝家的子弟们族长的话激起了心中的热血,齐齐高呼: “誓死血战,绝不屈服!” “誓死血战,绝不屈服!” “誓死血战,绝不屈服!” 第429章 狠人 誓言再响亮,都不及震天雷的声响。 由关西大军带来的,经过改良版,威力比之前大上数倍的震天雷,终于派上了用场。 “轰隆隆” “轰隆隆” 随着震天雷炸开后,离县城城门比较近的百姓,感受到了一阵阵地动山摇。 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守城的士兵被炸飞。 然后。 广都县的城门,破了! 巴兴县的城墙上,留下了数个大窟窿。不仅能进人,马车都能长驱直入。 嘉川才新建不到一年的城门楼子,摇摇欲坠。 昝家的私兵和家族子弟们,紧握手上的武器,毫不犹疑的加入他们的财产保卫战。 “嘭嘭嘭” “嗖嗖嗖” 火铳与弓弩齐发,都打出了真水平。 身经百战的西北军,火器营的排练组合足以保证连射不熄火。 打得游刃有余。 对面的昝家私兵们只坚持了两刻钟,在死伤过半后就乱了阵脚。 没奈何。 他们上战场实战的时候,是真不多。 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火药让他们练准头 冲锋在前的私兵,一个个捂着鲜血咕咕的致命伤,倒了下去。 昝家族人和武馆的徒子徒孙们,想站起来冲去前面。 他们不会用火铳。 但他们会拳脚功夫,还都耍得一手好刀法。 但,对面朝廷大军压根不给他们一个展示实力的机会。 火铳和震天雷,轮番上阵。 降维精准打击! 十数万人,一时间被打得抱头鼠窜。 且就西北军气势如虹打得畅快淋漓时,城内还发生了十数起诡异事件。 话说,昨天夜里。 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出的主意。 有数千盏孔明灯带着数张手书,飞进了广都、巴兴、嘉川三个县城内。 手书上的内容,只有朝廷的两道旨意: “参与过前朝流民起义,但手上没有无辜人命的百姓,朝廷不杀!” “主动协助朝廷拿下昝姓本家以及起义骨干分子的,朝廷有赏!” 只一个不杀和一个有赏,就搅乱了三个县的百姓昨天才在誓师大会上凝结起来的众志成城。 尤其是昝家的姻亲们。 他们不姓昝! 而且大部分人手里没有人命! 如果照昨天族老在祠堂里说的话,他们是在昝九的九族之内。 贼首的九族,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朝廷给了准话。 他们不用死了! 谁还不想活呢 听城外那轰隆隆的动静就知道,昝九的兵力与朝廷大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以卵击石,必死无疑! 于是乎。 在数位将军们带领朝廷大军,杀进三个县城时,就遇到了百姓送惊喜。 “报王将军,有百姓抓了逆贼昝九的几个亲堂叔,前来讨赏” “报刘将军,有自称昝九管家的人,有重要消息要给您汇报” “” 报! 赶紧报上来。 报了好消息,将军们好提刀。 待广都县这一支大军,杀到昝家大院时。 这座占地七十亩的,外头看起来像城堡的豪宅大院,正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吱嘎,吱嘎” 一群仆人,齐齐跪地迎接大军。 这伏地而拜的姿势,异常恭敬。 有先锋官上前,扫视了乌泱泱跪地的人群一眼:“你们谁是昝九” 无人应答。 看来,都不是正主。 先锋官狐疑:“广都县都被围个水泄不通,难不成你们家主插翅飞了” 众奴仆战战兢兢,他们确实不清楚家主的踪迹,只知道管家通知他们开门。 门是给开了。 他们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不待先锋官冲进府里,就急匆匆走来了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娇小妇人。 她娇俏的脸上,惨白如雪。 最令人瞩目的是,她的双手,颤颤巍巍捧着一个木匣子。 仔细看,能看到她的裙摆有明显的血渍。 在一众跪地的男仆中,她的妇人身份格外醒目。 不待人靠近,就被先锋官拦了下来。 “匣子里装的是甚我们将军要找昝九问话,赶紧把你们家主找出来!” 妇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张了张嘴,指着匣子艰难回话: “他来了,在这里。” 边说边打开匣子。 先锋官探头一看。 哟! 好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看的他心尖微颤:“大胆妇人,我们陛下要抓活着的昝九,你为何将他的人头割了下来” “噗通” 年轻妇人跪倒在地,倔强的举着手里的匣子。 “禀军爷,此人在今早的五更天,用利刃自决于书房,小妇人是他在两年前强纳的,第五十六房小妾! 小妇人娘家本是锦官城有名的茶商,颇有些家产。昝九下达的献宝令,一次就要了小妇人娘家七成的家产。 七成家产,折算下来近十万两银! 就是如此,他还没放过小妇人的娘家,在强纳小妇人为妾时,强令我娘家陪嫁了十个茶园。 可笑的是,这些茶园的收益却不在小妇人名下!甚至小妇人的娘家的买卖,被其家族挤兑得无法正常经营。 小妇人的父兄先后抑郁而亡。要不是有忠心的家奴拼死告之实情,小妇人怕是到死也被他蒙在鼓里。 只可惜小妇人没有杀此贼人的本事,只能在其落气后,用他的利刃割了他的头颅” 众将士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 这个妇人看起来身量异常娇小,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狠人! 照理,昝九的妾室属于被诛连的第一梯队。 但当先锋官们了解情况后,才知道。 这贼首后院的小妾们,大部分和刚刚的狠人小妾一样,都是巴蜀士族或地主们家的千金。 她们既是家属,也是受害人! 最主要的是,这些妇人手里没有过人命。 他们且忙着抄家呢。 哪有时间一一审讯 就让士兵们连带着伺候这些小妾的丫鬟,整个大院三百多个女人,全给送到了县衙囚牢里。 女子审讯,甘将军是主力。 她随意点了一个看起来小巧玲珑,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你犯的是什么事” 小妇人迟疑了几息,弱弱的回到: “不知把自杀的男人头给割下了,是个什么罪” 甘明兰:“” 第430章 抄家(上) 抄家,沉浸式抄家。 朝廷大军打下巴蜀,为的就是这一刻! 耗时三天,从昝家大院五十六个库房,以及主院里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和名人字画,堆了满满五个庭院。 尽管如此,先锋官仍觉得不对劲: “巴蜀布政司一年财税不低于两百万两,加上昝九搞的那个献宝令,怎么都会不低于一千万两,眼下抄出来的居然还不足三分之一。剩下的哪儿去了” 下属们: “老大,昝九名下的院子、田庄、山林、茶园、青楼赌坊的实在太多了,十四个州八十二个县,要是他把钱财分批藏在这些地方,等到确认排查完少说也得几个月。” “老大,昂们审问了昝家大院的大管家和数百个男仆,他们知道的消息相当有限。就连账房都说不清,他们家主子到底有多少钱。” “真没有几个百姓能抗得过严刑逼供的!” “” 先锋官摇头: “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些人知道,但不愿意说!想等昂们撤军后,他们就能分得主家藏起来的财宝。昂观昝九此人颇有穷人乍富的心态,还是极度爱财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巨额财富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要不能时不时去数上一数,都睡不安心的。 所以,主要目标还是这昝家大院。找,继续找!掘地三尺也得把这院子给翻上一遍!” 七十亩的大宅子,想要挖一遍,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有人提议:“借鼠大王一用吧!” 先锋官一拍脑袋:“哈哈哈,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忘了!当初在哈密城,它可是抄家的大功臣!” 鼠大王:你们对本大王的正确使用方式,有些误解! 误解不误解的,也不耽搁这些两脚兽使唤它。 闹心的是,昝家大院是新修的宅院,且院子的妇人们以养狸花猫为乐,鼠大王想要找大院里的鼠类打听情况,都没得法。 没有捷径可走,鼠大王也不虚。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它就从,最容易钻的洞走起。 一群人就见它在主院里溜达了半晌后,朝主院最大的一个洞,哦,不,是天井跑去。 然后,众人就听见了一声很响亮的回响。 那是,重物砸水。 “昂滴老天奶,那可不是旱井呐!” “谁家好地主,会把金银丢在水里泡着” “不懂不要乱说,好不能让我们大王痛快洗一回澡” “” 阿土大王这澡洗得够久的,久到众人都担心它会不会被淹死在井底,它仍旧没有上来。 有人终于忍不住,急慌慌跑去找甘明兰。 甘将军正和狠人小妾聊到昝九此人。 听闻先锋派人来说,抄到的家产数额不对,鼠大王寻隐匿的财物许久未归。 狠人小妾听了个正着,她主动提醒道: “将军,昝九的产业甚广,但他对银票极为不信任,最喜欢的还是黄金。为此,那些买卖的掌柜,每过半年就会把赚来的钱财,换成黄金给他送来。具体藏在哪里小妇人不得而知,但一定就藏在昝家大院里。” 这倒是和大伙儿猜测的,大差不离。 第431章 抄家(下) 有了狠人小妾的准信,先锋官等不到鼠大王回归,立马让下属们开干起来。 自己就大马金刀的坐在水井边,等着众人给他送惊喜。 喜未至,惊先到。 只听“嘭嘭嘭”一阵连环震天雷的爆炸声,在院子的正门口响起。 正院的大门都随着爆炸声,嗡嗡作响。 先锋官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门外,人声喧腾。 有人跑步进来回话: “老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的肚子里,果真有乾坤。” “给炸了里面都有些甚” “金饼,是金饼啊,好多好多金饼啊!一个饼子有一斤重!” 金饼的重量,惊得先锋官一溜烟跑出了正院。 怎么说呢。 道心都有些不稳了。 就好比初级玩家刚入场,大boss就忙着给爆金币。 那金光灿灿的颜色,闪瞎了一众人的眼,刺激了所有人那一根贪财的神经。 随着昝家大院正门石狮子秘密的曝光,大院内所有大型雕像随后都被砸开来瞧个究竟。 只可惜,好运不再来。 接下来。 这座十万余人耗时两年才修建的,占地面积七十亩的昝家庄园就遭到了朝廷大军的强拆。 最先拆除的,就是昝家大院的围墙。 把七十亩庄园圈起来的围墙,高约三丈,厚约半米,砌墙用的是糯米浆青砖。 想要把整个围墙拆完,不是一个小工程。 “拆吗” “拆吧!宁愿把整个大院全拆下来,也不要放过一块青砖。” 先锋官边下令,边咬着金饼直嗦牙花子。 一个时辰后。 阿土大王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了先锋营的跟前。 “吱吱吱” 它的两只前爪不停的比划着,豆大的眼珠子十分灵动。 表情怪丰富的。 “等一等,大王,昂听不懂您的鼠语呀。要不,昂猜您答,昂要猜对了,您就吱一声” “吱!” “哎哟喂,您可真是神兽哎!您是想说,找到了贼首的宝库么” “吱!” “好好好,还真的有宝库,那宝库是藏在这个水井底下吗” “吱吱!” “猜错了不在水井里那是在哪儿能带昂们去看看么” “吱吱吱” 大王语言系统凌乱,说不明白只能用行动告诉先锋官宝库的位置。 先锋官等人一开始还以为,昝家大院的宝库就是简单的地下库房。 他们哪里知道。 当跟着鼠大王从暗道入口走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错综复杂,分布在整个庄园的地下的地下迷宫。 而地下迷宫的暗道入口,分布在庄园的数个异常隐蔽的角落里。 最主要的入口,位于昝九所住正院的浴池里。 谁都知道,九大王平日最大的爱好是泡澡。 不喜与美人共浴。 一泡就几个时辰。 却原来,这一间十来平的浴室,靠后的一面墙壁竟然可以整体转动。 进去里面,就有通往地下迷宫的阶梯。 阶梯直下十数米,然后连接的就是迷宫的主干道。 主干道宽约两米,高三米,用了花光岩铺陈,十分宽敞,还做了防水措施,在雨季地下也不会渗水。 为了保证地下迷宫里面空气的流通。 设计者在暗道顶部,每隔一段距离就开设了通气孔,所以,一行千人走在里面并不感觉憋闷。 鼠大王在前头带路。 众人边走边咋舌。 无它。 太豪横了! 这个迷宫用的照明灯具相当奢侈。 暗道壁面每隔十米,就放了一颗夜明珠。 凭着那光晕就能知道,珠子绝对不小。 除了夜明珠,设计者还在一些重要的路口,安装了由琉璃制成的反光镜。 使得通道内的采光度极好。 众人忍不住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大,前朝皇宫在败完家底前,都没这么多夜明珠和琉璃镜的吧” 先锋官:“让后面的人千万不要乱动,先跟着大王走一遍。” 不敢动。 轻易真不敢。 谁知道,会不会碰到什么要命的机关。 老老实实跟着走迷宫。 走了半晌,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地下迷宫的设计者,特意在迷宫的通道里,搞了很多个假通道和死胡同。 假通道和真通道看起来一样。 鼠大王带着他们走过一回,进去后,感觉就像是遇到鬼打墙。 死胡同里面啥样,试都不敢试,就怕遇到了重重机关或陷阱。 亏得是鼠大王,它在走过的路口都留下了尿液标记,总算是没有把人都带去沟里。 就在众人彻底被绕糊涂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面横着一座两米多宽,三米高的嵌入式的整块精铁大门。 先锋官心尖发颤,“大王,过了此门,前方可是贼人的宝库” 大王:“吱!” “好好好!兄弟们,前方有宝!” “干活!干活!” 活儿,真不好干! 根本无从下手。 甚至用了数个震天雷,都没把精铁大门炸出一个坑来。 先锋官舔着脸,再次跪求鼠大王:“关键时刻,还得靠您!” 这个两脚兽谄媚的语气,没眼看。 滑跪得太快了。 奈何,鼠大王就吃这一套! 大王不傻,不会用自己的牙齿去硬磕那一米多厚的精铁门。 门是嵌入式的,上下滑动有轨道。 它直接带着众人向下开挖,一口气挖到了地下五米多深的轨道上。 找到地下宝库的消息,飞快传回了大本营。 好女婿甘明福和御前侍卫大胡子,都被乾武帝派来见证这一伟大时刻。 沉闷的精铁门,失去了左右和地面土壤的支撑,终于不再是阻挡。 但门后的情景,却令所有人牙疼起来。 哪里是什么宝库 明明就是一个军火库! 占地约有三百平方,被分为三个片区。 第一区,大约有三万把西南地区流行的短刀。 s型护手,可以格挡锁住对方兵器的款式。 还有一千多支百子铳。 百子铳是巴蜀兵器所造出来的一种大号霰弹炮,火力覆盖范围广,杀伤力强。 也就是这种火铳如今的工艺不到位,炸膛情况比传统火铳的频率还要高。 不然,要全用在朝廷大军身上,也够所有人吃一壶的。 军火库第二区放的是弹药,还给这些弹药订制了防潮的木柜。 第三区有数千套藤编铠甲 第432章 烂摊子 军火库算不算宝库 当然得算! 就这一千多支巴蜀制造的大号百子铳,很值得带回去研究和改良。 还有这些刀具,放在民间要生多少事端 抄完军火库,先锋官对出力最多的阿土大王好一顿猛夸。 差点没把大王的尾巴吹得,甩出了风车来。 甘明福总算是知道鼠大王和这些人是怎么相处的 可灵力和魔法大陆的人并不能直接相容,唯有依靠符箓等介质生效,否则进入人体,就是在搞破坏。只是刘慈翻了半天,能治病的居然只有“刀符”。 毕竟是自己的孪生亲妹妹,李慧难受,李悦不免跟着难受起来。特别是随着李慧的剧烈挣扎,李悦感觉自己浑身也是燥热不停,不停的摩擦起双腿,看向白杰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林青玉要和两人说的就是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说完之后,三人也都该干嘛干嘛了。 “我可怎么听说,总监的丈夫前段时间去红灯区招妓,还被拘留了”就在所有人都侃侃其谈的时候,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忽然响起。 何羽带着那个威廉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因为俘虏是没有衣服可穿的,所以当威廉被何羽带回来的时候,全身已经冻得有些发紫,浑身上下更是被冻得颤抖个不停。要不是有绳索的拉扯,八成他都不可能走到这里。 林扬原本是想将独孤燕留在漪澜水榭内,这里的环境更合适她修炼成长,他可不想带着她一起到陌生的坦瑞斯大陆去冒险,然而面对着独孤雯的那张冷脸,他在第一时间就改变了主意。 何羽对这些根本就不了解,他可没当过炮兵,所以四十五度角也只是说说而已,具体的还是看那些豌豆族的炮兵的。 甚至有人认为,这种说法根本就是一个恶劣的玩笑,是那些死活也感悟不到高阶咒法的人编造出来,坑害后世人的。 这些家伙,要是以往,早酒闹开乐锅,争先恐后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始终不能突破到玄级,却也不是李沐武道天赋孱弱,而完全是当今之世,天地灵气匮乏,武者修炼的条件恶劣无比。 低沉男声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发出笑声,或许也是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发出笑声。 这样的家伙在控制舆论的同时,居然还要一facebook的资产作为抵押发行虚拟货币,也就是想要控制金融。扎克伯格的雄才大略由此可见一斑。 作为一名龙的传人,当真的遇见真龙时,激动之情是无以言表的。此刻林轩唯一能做的就是,行跪拜礼,这个对华国来说最大,也是最庄重的礼节。 秦猛让队员们停止了攻击,静静地听了一会,楼房里并没有传出人的叫声。 只是王熙河现在找回记忆让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种安慰,跟一帮身上装着各种各样作弊设备的家伙们演习,这可能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而他们必须时刻警觉。 胡子门卫丢掉手中的杂物纸箱上前抱住斯克尔斯博士退到一旁的掩体里躲了起来,而卢西恩则虚手一抬一名被斯科特打晕的安保主动飞到了卢西恩的手上。 就如此现在这般,时慕瑞既不帮妹妹做证,也不找出妹妹说谎,而是会拿着自己的糖果,来讨好妈妈。 喻景怀看了看王熙河就知道江北装摄像头肯定也是因为王熙河,江北喜欢让这个孩子住在这里,甚至相比于学员宿舍,江北更愿意王熙河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宿舍。 “因此,黄巾军被平定之后,等待大汉帝国的不是乱后的大治就是更加可怕的冲突,以及随着冲突出现而导致的崩溃!那时候必然又会是一个诸侯争霸的时代!”蔡旭语气严肃的说道。 只是这些东西中,很多常见的、威力与法术差不多的就占据了一大部分,太过尖端的,以他目前水准也难以模仿出来的又占据了一部分,最后零零总总的挑选、研究,得到了三种可以让他实力大幅度增加的法术。 一场雨雪结束了这个冬天,飞往冬天的鸟儿也悉数飞了回来,温暖的春阳照进凄冷的房间,经过昨夜一整晚的忏悔某人才刚刚入睡。 乌黑巨龙和闪电的大战终于告一段落,闪电消失,巨龙回归深渊之下,一切归于平静! 陆游浏览着留言内容,震惊的发现,许多修行者讨论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手中的捆妖绳,所有人都对那变幻莫测的捆妖绳充满艳羡。 “哈哈!这就是与我青雀斗的下场。”青雀眉飞色舞,看向澄滈的眼神已经骄傲到了极点。 两边讨论的最后结果是,亚特迪斯号先使用一般的动力系统,这套麦克斯动力系统现在地面进行试验,确定没问题以后在安装到亚特迪斯号上。 “林先生,我……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搞不好要陪好多钱。”林迪的安慰反而让丽丽有些惭愧,不过后面一句,也说明丽丽还是替林迪担心的。 就在游乐场的中心,这里安放着全塔市最大的摩天轮,曾几何时,这里曾是塔市情侣们最喜欢的地方,试想,当摩天轮升至最顶端之时,向自己的爱人说出自己的心声,是何等的浪漫。 活是活过来了,但是一来被五彩雷电如此轰击,身体本就受伤颇重,现在又被树妖这样拍打,更是伤上加伤,感觉全身骨骼都断裂了,疼的厉害。 阎罗殿,阎王审理鬼魂的殿堂,其面积不知多广,殿宇大气而又威严,其殿内较为黑暗,一股杀伐与正气并存,一般的鬼魂刚进入阎王殿估计就会被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两名队友脸上都露出古怪之色,眼中明显有着这样的疑问:你到底行不行 第433章 招工 马无夜草不肥。 人无外财不富。 朝廷大军消化完昝家一族的财富后,一些与昝家相关联的姻亲家族也被清算了。 清算下来的肉汤,算是给将士们的奖赏。 半个月下来。 领兵的将军们个个兜里富得流油。 又遇到过年,大营里每日都好菜好肉的吃着,一个个的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但这些人的饭局中,总也不见甘将军的身影。 这日,乾武帝宴请。 就有将军在宴席上问: “都说甘将军是带财运的,回回办差都能让下面的人吃个饱,这些时日的抄家怎不见关西军跑在前头” 耳聪目明的乾武帝闻言,也很是诧异。 当即就有人为他解惑道: “人家那两万关西军且忙着呢,现在在锦官城满城贴告示,招人。” 有人惊呼: “甘将军这回收的俘虏都有三万多,还要给卫所招人么都招了些什么人” 知情者透露: “甘将军说巴蜀这地儿饭菜和小食好吃,一口气招了一百个厨子和两百个厨娘。” 有人不解: “这些蜀人是怎么想的要是手里有一门厨艺,到哪里混不来一口饭吃竟然愿意去几千里之外的关西讨生活!” 知情者继续爆料: “那你们是不知道,甘将军给的条件有多优厚!她让人以巴蜀布政司的名义,与这些人签了十年活契,管吃住,不分男女,只要厨艺过关的,每月工钱十两银。并承诺,十年后若厨子们不想继续留在关西,她会派人送他们回乡。” 不解的人,马上解了。 “难怪了!就是商都大酒楼的厨子,也不见得能挣到这么高的工钱,去关西踏实干上十年,就可以养活三代人了。” 爆料者洋洋得意,继续抖料: “厨子工钱说来还不算高!巴蜀多美酒,那些个酿造大师傅才是匠人中的人才。说是甘将军送了不少关西的养颜酒、肉苁蓉药酒和果子酒,给一些有名的大师傅,也不知最后会有几人跟去关西。” 一提到巴蜀的美酒,将军们直呼:好酒。 酒味浓郁、醇厚甜香,与西北烈酒的口感很是不同。 乾武帝也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带些酿酒师傅回商都 宫廷宴会何其多。 喝不完的,还能赏人用。 他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皇帝,大手大脚不起来。 思绪刚发散到这里,就有一个将军的大嗓门传了出来: “那些酿酒师傅乐意去的,肯定不会少!现在市面上哪有多余的粮食让他们随意酿酒关西则不同,他们军垦种的粮食多,酿酒还有桑葚、青梅、葡萄、杏子等果子可以用。” 乾武帝:“” 算了算了,商都的粮食也不多。 还要留出一部分来酿酒 怕是要遭天谴哦! “难怪那帮关西军抄家不积极,一旦关内商道畅通,关西酒就该名扬天下了。哪个酿酒大师会错过扬名的机会” 众人齐齐:羡慕,嫉妒,眼红红。 更让人眼红的,还在后头。 隔天。 又听闻,甘将军招工到了三百多个蜀锦织工,还有两百多个绣娘。 这些,是被众将领们所知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甘明兰这回来巴蜀,最想找的其实是造纸的匠人。 巴蜀多竹,造纸术很是成熟。 但这些纸张多用于书写,绘画。 士族土豪们宁愿用布帛如厕,也不会用这些手工纸擦屁股。 士族:不是舍不得,一是纸太硬,二是怕被读书人唾骂。 所以,前朝和如今的百姓们,上大号用的还都是厕筹。 这玩意是来自后世的甘将军,最难忍受的点。 虽然她的神木空间里,装了自带冲洗功能的马桶。 但,家里还养着一个小闺女呢。 搞出柔软的厕纸,迫在眉睫。 以她的性子,要找自然就要找巴蜀最好的纸匠人。 寻了大半个月,在快离开前,撒出去的两千先锋营终于打听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只不过,先锋营的人竟然没将人给请回来。 古千夫长挠头:“将军,这位宏明禅师是个大和尚。” 甘明兰诧异不已:“和尚怎么造起了纸来” 古千夫长赶紧解释: “您有所不知,宏明禅师在开元寺参禅之余,最是酷爱诗、书、画。巴蜀的文人评价其字画,都赞:雄浑、朴茂、磊落、亮堂,粗而不野,霸而不躁。能收藏其字画都是一桩美谈。 奈何巴蜀本地制造的纸很容易漏墨,专用的宣纸又太贵。为了学着做便宜又好用的纸,宏明禅师在十五年前,便去徽州宣城的广化寺挂单。 在宣纸的原产地,宏明禅师挂单之余还在造纸坊里做工。他这一做便是十年,对造纸的材质、工艺无一不精。学成之后,在五年前才返回开元寺。 宏明禅师回来后,曾在开元寺为当地的纸匠免费传授宣纸技艺。但巴蜀的造纸术被世家垄断,才传授了三个月不到,就遭受了世家的打压。 民乱后,有流民在各地寺庙中打砸,开元寺的和尚们全都还了俗。宏明禅师却坚持留守,不幸的是被流民所伤,已经卧床半年了。” 甘明兰:好惨一大师! 为了学一门手艺,用了十年时间。 结果,学成的手艺世家还不让他免费传授。 既然如此,只能便宜了她。 随即,甘将军写了一封书信让古千夫长带了一队人马,给大师送去。 古千夫长:“” 总觉得他们将军有些天真。 和尚不理俗事,且不喜金银,什么样的条件能请动一个将死之人 开元寺。 两个不到十岁的小沙弥,正满面愁容的给师傅煎药。 他们是师傅在从宣州回巴蜀路上,捡到的孤儿。 早没了家人。 师傅就是他们最后的亲人。 眼下,两个小沙弥心有戚戚焉: 小的问: “师兄,师傅为什么不愿意去帮那个将军造纸” 大的答: “因为师傅说他要叶落归根,不想死在他乡。” 小的眼泪汪汪: “师傅一直都在喝药的呀,怎么喝了半年还不好” 大的唉声叹气: “师傅被那些流民打断了腿骨,听说断了的骨头要用续骨膏才能好,镇上大夫给开的这些汤药是治不好骨头的。只是以后,怕是这样的汤药也得没喝了,听说大夫全家要去锦官城开医馆。” “哇那师傅怎么办我不想师傅死!” 师弟终于没能忍不住,咧嘴哭了起来。 师兄也是双眼泛红。 他也想哭,但不能哭。 第434章 宏明禅师的决定 古千夫长,就是在两个小沙弥陷入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的。 他和一队亲兵小子们骑着野马,飞驰电掣赶来的那一刻,帅了两个小沙弥一脸。 然后。 不知甘将军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宏明禅师看完后,竟然一反老僧淡定的常态,激动得高声呼唤徒儿。 “慧明、净心,收拾收拾,我们马上随着这位将军离开开元寺。” 古千夫长张了张嘴,半晌没接上大师的脑回路。 自家将军到底写了些啥 药效这么猛! 生无可恋脸的大和尚,这就要带着病体和两个不满十岁的小和尚,随着他们一块儿回关西 要知道,关西离蜀地有四千多里! 这一去,或许终生都回不了故里。 大和尚今年已经四十八了! 宏明禅师:“” 老衲还年轻,还能再活二十年! 关西再远,爬也得爬着去! 那个叫做甘露川的卫所里,有能治好他腿骨的国手御医。 人家威武将军愿意请了巴蜀布政使作保,包给他治好! 有任何万一,会请卫所的关军给他送回来。 至于是不是骗人的 他认为,堂堂威武大将军和巴蜀布政使,完全没有骗他一个和尚的必要。 对方在信里说得很明白,他教过的纸匠,这回全家跟去关西的也有三十几户人。 他当时真的倾囊相授了这些纸匠们的。 没了他这个大师傅,这些人多试着做几回,也能顺利造出宣纸来。 所以。 只能是,威武将军发善心,想帮他治腿! 一个在参禅之余热爱书画,并为了学造纸术能去产地学十年的大和尚,内心一定是个非常纯粹和热爱生活的人。 甘明兰认为,打动这种人的,唯有真诚。 她在信里真诚的表示: 大师到了关西若想继续礼佛,为您治好双腿后,可以请您去,中原高僧从陆路西行求法必经之地的千年古刹仙岩寺讲经。 宏明禅师:将军施主,真是个好人! 好人施主,离开巴蜀前的这些天,还在让人疯狂的抢购土特产。 别的将军都挑的是些,方便携带又贵重的。 比如:蜀锦和茶叶。 自己用和送人都特别好,还耐储存。 甘将军所买的特产,又多、又杂,听着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最后,乾武帝都被其购买的特产惊动了。 还特意找了新上任的巴蜀布政使女婿,前来问话。 “关西的屯田不是搞得很好么怎么卫所的日子还过得这般清苦” 事关他未来的粮仓和马场,一定要问个明白。 甘明福回忆了下甘露川大营里的伙食,咽了咽口水,还真不知和清苦有何沾边。 但还得自家姐姐买的特产,找出一些合适的理由来。 他道: “回陛下,可能是关西的厨子,饭菜做得粗犷了些,本地人大多都用馕坑做的饭。那些个牧民放牧的时候,没有合适的厨具,就会把新鲜的羊肚当锅来用。 往羊肚子里塞上羊肉、胡葱之类的放在火堆和沙子里烤了吃。调味的话,大多只有盐。胡椒不便宜,一斤胡椒比一只羊还要贵很多。 关西的菜蔬的种类不多,春夏两季大多吃的是野菜,比如苜蓿和野葱,风味很是不错。反正苜蓿芽,大营里天天都吃,也没人说吃腻。秋冬的菜蔬要丰富些,收的豆子可以发豆芽菜,胡葱、胡瓜和胡萝卜能吃。恰玛古在冬日和胡萝卜一块炖羊肉,滋味最美。 甘将军这回又是找厨子,又是买菜种子、调味料和家禽什么的,估摸是打算给关西的移民和关军们的菜篮子增添一些品类。能吃到多一些顺口的饭菜,或许移民们就愿意世世代代扎根在边陲呢。” 乾武帝:“” 行吧,朕现在的伙食,其实也没比关西军营细致到哪里去! 会想着给卫所带回去多多的匠人,还不忘丰富大伙儿的菜篮子,甘将军就比那些个,只知道疯抢战利品的将领们强百倍。 提到极个别吃相很难看的将领,他也是心火很旺。 人心不足啊! 要换这样的人驻军一方,还不知要贪成什么样。 此行班师回朝,他真要用心琢磨下给一些功臣相关的爵位。 眼下,他唯一担心的是: “关西十月就已经下大雪了!冬季也比关外要多出两月,本地的牧民世代都是放马牧羊,这些家禽带回关西能养活么” 甘明福连忙给泰山大人吃了一颗安心丸: “您放心!关西本地牧民们不养家禽,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且都住的是羊毛毡帐篷。而且,他们大多是穆斯林,不允许吃猪肉的。比起鸡鸭这种肉少的家禽,他们更乐意养牛羊。 但咱们汉人的饮食习惯不一样!关西现在各卫所都有了砖窑坊。新修的砖瓦房里都建了烟道和火墙,石炭十二个时辰的烧着,各家的牲口圈舍里都暖和得不行。 猪、鸡、鸭、鹅这些家禽的生长时间短,能圈养,只要每年把它们控制在春末孵化,夏秋两季就有吃不完的牧草和草籽” 所以,现在的关西,真有养家禽的条件。 乾武帝:“好!好!好!甘将军是个会过日子且体贴将士们的好将军。” 甘明福:“” 和皇帝老丈人说话还是很讲技巧的,实话要说,但不能全说。 几天前,他姐就和他吐槽过。 “来了西北这些年,牛羊马肉没少吃!但吃来吃去,胃里最惦记的还是娘在老家做过的杀猪饭。 猪肉,是怎么做都好吃。瘦肉鲜嫩,宜炒宜煮,肥肉有油气,却又不像牛的肥膘那么腻人。西域的大尾巴胡羊倒是有羊油,一般人还真吃不了那股子味儿。 再加上,这回又遇到了擅长烹饪猪肉的巴蜀厨子,真是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也得把这些人给带回关西去” 吃过细糠的人,但凡有条件,真是吃不了一点苦! 总之。 甘将军出了一趟门,在巴蜀终于觉醒了吃货属性。 打着,为关西大营丰富菜篮子的名头,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第435章 晋职加爵 来时。 甘将军只带了两万关西军和五十个亲兵。 回程。 队伍增加到了五万三千多人。 人多。 车多。 货物多。 宏明禅师半躺在一辆为他订制的马车里,手持炭笔不停的写写画画。 慧明、净心两个小和尚,哪儿见过这么多人行军。 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没走出半个月,就和芦叶、绿沉等人混成了一片。 俩小沙弥对僰族的战俘很是好奇。 还问:“为啥子不让他们骑马或乘车,只让他们光脚赶路哩他们走得再快,也不如马。” 芦叶:“他们都得了一种疯牛病,每日要把疯性通过走路释放完才能活。” 慧明、净心:“这个病,好神奇的哦。” 绿沉:“” 再疯的牛,再犟的驴,遇到他们家主,都得把尾巴夹起来。 关在战俘营的时候,施展不开来。 还是这种长途行军路上带劲。 要成为关西的新移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就是要通过体力考核。 十岁以下的,要求每天最少要走五十里。 十岁以上的,行军任务长达八十里。 男女不论。 一日管三餐饱饭。 甘明兰: 没办法,不是她对妇孺心狠。 僰族的男娃子,从生下来就要经历数次的优胜劣汰。 但女性没有这个机制,纯纯是被当成了家务劳力和生育工具。 家里的饭菜男人吃饱了,剩下的才轮得到她们吃。 大部分女性都很瘦弱。 让她们每日步行,实际在让她们炼体。 三餐饱饭,一个月下来,明显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精气神。 不过和来时的急行军相比,这会儿算得上是龟速了。 一路北行,气温逐渐升高。 夏历三月初九。 哈密城的总兵府内外张灯结彩,毡毯铺地。 府中上下皆着盛装,恭候从商都来的天使。 八百里加急赶来的天使,顾不得风尘仆仆,高声宣读着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国家之兴,赖将帅之忠勇;边疆之固,恃良臣之勤勉。兹有关西总兵熊真,忠勇兼备,智略超群,屡建奇功,威震西域。 战时,熊总兵亲率劲旅,数度击溃喀什葛尔汗国之主力,收复关西九卫,扬我西北军之威,保我雍泰朝疆土之安。 其功勋卓着,实为社稷之栋梁,军民之楷模。 战后,熊总兵组织数万关军与移民,开荒拓土,自给自足,养活了五十余万军民,使关西昔日前朝之弃土日渐富庶,边疆稳固,百姓安居乐业。 此功绩,实为国之干城,民之父母。 朕念其功高德厚,特加封熊真为昭武将军,授一等忠勇侯,赐爵世袭,赐以丹书铁券,永彰其功!另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示嘉奖” 听听这语气,这措辞,陛下金口玉言也! 昭武将军! 这可是正一品! 还一等忠勇侯! 铁卷丹书,爵位世袭! 熊真听到这几个关键字眼,热泪盈眶,叩首高呼:“臣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意外! 太意外了。 昭武将军,武将里的第一人! 直接从从二品干到了正一品! 而且,他幻想过的爵位,最多是一个伯爵。 世袭的侯爵,做梦都没敢想! 陛下对他们这些旧部,实在是太慷慨啦! 激动的他,亲自将一个装了一沓银票的荷包,塞到传旨天使的手中。 两人一番客套恭维后。 熊真忍不住替下属们打听起消息来。 传旨天使自然不会和,新出炉的昭武将军摆谱。 笑咪咪回他: “可惜侯爷您远在关西,未参加陛下班师回朝后的封赏大典。 在此次封赏大典上,陛下改了前朝的五等爵位制度,仅保留了公、侯、伯三级爵位。 其中。 封了公爵两人,分别是老宁阳侯泰国公与皇后娘娘之父承恩国公。 侯爵和伯爵,分别封了六人和十八位。 关西的诸位将军里,除了您之外,还有三位亲封的伯爵。 甘将军晋封为镇西大将军之职(从二品),授一等昭毅伯之爵。 田参将晋骁骑将军(正三品),授二等昭武伯” 此外,关西诸将领中,从五品和正五品的武将,再次晋了二十几人。 熊真之前发给朝廷请功薄上的,几乎都得了升迁。 算是很给熊真这个武将第一人面子了。 熊真:晋得好,晋得妙。 在心里又是一番感慨:甘将军一介女流晋升至了镇西大将军,并能得一伯爵爵位,真真是开创了数百年的先河! 其实,这个先河开得很艰难,很艰难。 朝廷上,尤其是文臣们反对声一片。 奈何乾武帝这个马上皇帝,乾坤独断。 甚至还放话说:“只要有人能与镇西大将军的功劳比肩,朕绝不吝啬封赏一个伯爵爵位!” 文臣武将皆默默低头,不敢言。 只可惜,镇西大将军回程路走得太慢,一双儿女与相公带她接了旨。 威武将军府的门匾被揭了下来。 换上了宣旨天使从商都带来的,黑色檀木制门匾。 上面有乾武帝手书,镇西大将军昭毅伯府,九个金色大字。 肥仔星星眼:哇呜,我娘好厉害,又又又升官啦!镇西大将军听上去比威武将军更威武! 圆圆小朋友:升官是什么能吃吗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想她! 左文康:陛下的龙袍和皇后娘娘的凤袍,还能织得更华美一些,毕竟,陛下他有爵位是真敢给! 罗氏:不得了,不得了,这辈子儿子没能科举出仕光耀门楣,却因为给儿子娶了一个能干的儿媳妇,被朝廷敕封了一个正二品诰命夫人。 从此,儿子不是儿子,他的名字可以叫作——赘婿! 朱管事挺胸抬头,走出了王霸之姿:以后,请称呼我为,镇西大将军昭毅伯府大管事! 丫头和小厮们:吼吼吼嗷嗷嗷工钱又加了一倍!他们要在镇西大将军昭毅伯府,干活儿一辈子! 镇西大将军昭毅伯府,阖府上下,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甘露川卫所,留守的将士们决定先于将军回来之前,宰上一波肥羊庆贺 第436章 迟来的宝藏 一个月前,商都。 自从乾武帝御驾亲征西南大胜,班师回朝。 外城可比几个月前热闹得多。 主要还是因为最近几个月,商都附近的州县迎来了大量逃难半年多又归家的百姓。 这些百姓们经过观察对比,得出了一个定论:手里有军权的皇帝和前朝阉帝就是不同。 尤其是这种武将出身的。 人家龙椅都还没坐稳,就敢带着朝廷大军御驾亲征。 绝对是有足够信心的。 果然,如他们想的一样。 一直不服朝廷管束的西南蛮夷,朝廷大军用了还不到两个月就收拾得服服帖帖。 官道上,时不时就会响起“大捷”的八百里战报声。 这些动静,对百姓们回归家园,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皇城外的百姓们看见满载而归的运输车,脖子伸得老长。 这个热闹,一连看了三天。 三天啊。 延绵不绝的车队,往皇宫里拉了三天货。 就有人好奇的问:“那么多车货,总不能全都是粮食吧” 有那些消息灵通的,在人群里指点江山:“粮食当然有,但头天运的可都是金银!”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羡慕得口水都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家大孙上过几年学堂,他仔细数过的,头天从早到晚运了一千两百多车!要换成铜板也就罢了,要都运的是金银,得有几千万两的吧以往,咱从未听说巴蜀是这般富庶啊!” 知情人士四处张望,压低嗓音告知相熟的街坊: “我二舅妻兄的小儿子与皇城内某个禁卫军相熟,据说,朝廷大军此行抄了巴蜀那个流民反王的全族!你们不知晓,巴蜀众多豪强士族的财富,都被那个反王的家族得了去。 人家仅凭一族之力,三年时间从豪强那里收刮来的金银,就比前朝最强盛时,十年国库的税银还要多!” 百姓们感慨: “不得了,不得了!这一仗打得太划算了!” “那我们可太知道前朝阉帝登基的时候,国库是啥样子了。空得能跑马,为了节约开支,阉帝都把宫里大半的太监和宫女赶出了宫。” “节省也没啥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后还是让那群净军把寺庙里的香油钱都给扒光了,才算是活了过来。” “人在做天在看,寺庙香油钱都没放过的,能有啥好下场” “不提那倒霉催的前朝阉帝,反正现在朝廷国库充裕是件大好事!” “是呀,大河涨水小河满,咱们老百姓今后应该有几天好日子过咯。” 果然。 封赏大典后,朝廷随后宣布:全国农人与工匠皆免税免三年!商税也降到了前朝最低。 利好的消息,以风速席卷全国。 百姓们无不高呼万岁。 唯有一个老妪,死死的盯着内城的方向,满眼不甘。 左文轩做梦都没想到。 左氏嫡支用数十条人命和九族流放代价,才保存下来的藏宝图,现在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一步晚,步步晚。 刚得了巨额财富的帝王,还能稀罕这份,只存于传说中的宝藏图么 左文轩把振兴左家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张藏宝图上。 不来商都,不知身份的重要性。 可是,新朝廷现在不差钱了! 倒是听说,堂弟娶的那个玉面罗刹升职成了镇西大将军,还得了个一等伯爵。 左文轩的心态,彻底崩了! 但。 来都来了。 他为此吃了这么多的苦。 这事要是不能成,天底下哪有安全的容身之地 不是他不想独吞宝藏。 关键是,图他看了很多回,一点眉目都摸不着。 有巴蜀昝家抄家一事在前,他也怕再次被有心人灭门。 思来想去。 烫手山芋还是要丢出去。 毕竟在边城住了近四年,左文轩用了些人脉就搭上了御前侍卫大胡子。 待他换了一身新衣,随着皇宫里的近侍入宫时,留用他的那家权贵,惊呆了。 什么情况 倒夜香老妪被精神小伙! 不提左文轩给前东家留下的心理阴影,就说现在。 他被带进御书房,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 两股战战,在晕倒前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庶人怎敢观天颜 乾武帝盯着跪在地上瑟缩的年轻人,语气沉沉: “藏宝图你们左氏一族哪来的藏宝图” 大名府,乐至县左家的来历,他是了解过的。 谁知对方却道: “陛下,草民先祖是两百多年从西夏举族搬迁至大名府的。曾祖曾言,左家与西夏皇族是姻亲。” 姻亲 这倒是也不稀奇。 西夏朝所处之地,本就是蕃汉杂居。 他们的皇族在婚嫁上比较宽松,与异族通婚的比比皆是。 只不知,这个左氏祖上通婚的是什么人。 乾武帝没有心思对这家人的来历刨根问底,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献上来的一张羊皮卷研究。 这张羊皮卷长约二尺,宽一尺,边缘已经磨损起毛,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质地经过某种特殊处理,异常柔软。 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精细的山水地形图。 山脉,用深褐色线条勾勒。 河流,则以银丝线描绘。 山水间,还散布着一些神秘的符号,有的像是古老的星象图,有的则是奇异的图腾。 羊皮卷背面用金线绣着两行字:山河为凭证,日月作明灯。 然后,没了! 再无任何提示。 要不是左文轩信誓旦旦,以项上人头作保。 乾武帝都要怀疑,对方是故意拿这块破羊皮来戏弄他这个九五之尊的。 要没有巴蜀昝家的财宝打底,他这会儿指不定拿着这样的宝图有多上火呢。 藏宝图是一回事。 找到宝藏,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 一个姻亲家族,能藏起来的财宝有多少 他淡淡道: “你且退下,待朕寻了擅风水图的大师看过再说。若藏宝图是真的,朕对你自会有赏!” “是!”左文轩再次磕头,背心里的汗水早把里衣浸透。 他明白,在没见到西夏王朝的宝藏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以乾武帝的人品,他倒也不担心对方昧下这批宝藏。 出宫后,左文轩就被人带去了城郊大营。 待他反应过来,已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第437章 又是一年春耕季 左文康对左氏藏宝图一事,一无所知。 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分宗堂兄已经被朝廷监管了。 他且忙着呢。 不但是他,整个关西的军民这些时日都很忙。 冰雪融化后,冬小麦正在迅速生长,是时候给喝饱了雪水的麦子追肥啦。 春小麦也到了播种的季节。 目前,关西所有卫所皆以种麦子为主,水稻仅限于像甘露川这种一年四季不缺水的才有条件种植。 而甘露川培育出来的麦种,不仅关西,河西走廊,甚至是怀庆府和边城军屯都在使用。 要不是麦种的产量不足,乾武帝恨不得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持续了两年多的植物造林。 在甘明兰的外挂异能的干预下,那些果木和药材长得很是繁茂。 最明显的作用就是,沙尘暴已经不会再活埋麦田了。 加上移民的到来,有了众多的劳动力,土地得以精耕细作和粪肥打底,关西军民彻底实现了温饱。 这天。 离甘露川新城二十几里路的望乡村。 五十二岁的柳姓村长,正在给村民们安排今年的种植规划。 “每户的二十亩军田还是照着卫所的安排来,十亩冬小麦,十亩春小麦,咱卫所的麦子都是当种子培育的,你们要伺候得精心些。军需官说了,今年的麦种的收购价比去年还要贵三成!除去本钱,每亩至少能赚二两银。” 一亩二两,二十亩就有四十两,江南的农人可都没有这样的收益。 可傲视全朝了! 移民们不乐意和过去的苦日子对比,一心向甘露川新城的军户们看齐。 有人问:“村长,今年是三年免税的最后一年了,明年起每亩要征两斗税粮(邶国的计量单位一斗为十八斤),能不能再垦多一些荒地呢” 柳村长点头,鼓励大伙儿: “只要你们种得过来,自然是可以垦荒的。咱卫所有棉布作坊、榨油坊、酿酒坊、糖坊等,你们种出来的农产品,都能卖到作坊里去。 今年可不比去年,关内和关外的商道必然重开,来我们甘露川新城经商的商贩,只会越来越多。买的人多,种出来的东西就永不愁卖!” 村民们听得认真,各自在心里琢磨垦出来的荒地到底种什么好。 柳村长能被当选为村长,还是念过几年族学的。 他见村民们半天都打定主意种什么,就赶紧帮村民们算起了账来: “熟地的胡麻(芝麻),亩产在四十到六十斤之间,荒地头年收三十斤就算是好的,胡麻的市场收购价一斤四十文,一亩地收益一两二钱银。” 村民响应积极: “这个好,胡麻我以前种过!我家有两个儿子,可以垦五亩地种胡麻!” “我家也种” 几十个户主老头当场就争吵了起来,吵得柳村长眉头紧皱,他站起来大声嚷道: “你们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胡麻可以种,但要防虫害!这东西主要用来榨油用,存储不当就容易很容易发潮,我们村今年种个二百亩胡麻顶天了! 其实,我更推荐你们种棉花。这个不限量,你们能垦多少亩荒地就可以种多少亩。 我家大孙女在棉布作坊里上工,她说今年的订单不到一个月就排满了,关内的需求量巨大。 她推测,今年的皮棉的价格肯定会比去年贵。 以新垦棉地亩产三十斤皮棉,去年皮棉卫所工坊的收购价为参考,今年有望一亩挣上二两银。” “二两那不和种麦子一样挣钱么荒地还是不用纳税的!” “干了!反正我家有两头牛,垦上十亩荒地就跟玩一样。” “我家有骡子,我家也种十亩棉!” “我” 一时间,村里欲种棉花者甚多。 也有村民不服气: “明明酒坊和糖坊的买卖比棉布工坊更红火,村长为啥不让我们种甜瓜、葡萄、核桃和白杏这些哩” 柳村长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不看看各卫所有多少人种这些甜瓜还好些,葡萄、核桃和白杏都是要种几年才能挂果的,当年见不到钱。再说,你们会种果树么” 那不行。 春天种什么种子,秋天就得收什么果。 农人的耐心,也就这么多。 侍弄葡萄貌似也讲究种植技术的,他们不会种! 还有村民说: “村长你还漏了一样,我们还可以种桑养蚕!” 柳村长:“你怕是想屁吃!七彩仙蚕是被卫所看得那么紧,蚕室的养蚕女工都是要签死契的。” 村民振振有词: “咱养不了那七彩仙蚕,可以养普通家蚕啊!我家儿媳是从江南逃难来的,她从五岁起就帮着家里养蚕,缫丝。据她说,江南每亩桑田可产蚕茧约百斤,收益不低于十两银。” “嘶” 今日的王炸,现。 柳村长激动得,揪断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山羊胡。 甘露川的移民村有十个。 他们望乡村在其中,就是个排名中等的弟弟。 卫所年年都要给他们十个移民村搞评比。 评比的内容很简单。 头一项,就是比人口净增长率。 宗旨就是鼓励大家多生娃,还要照顾好老人,老人死得多就拖垮了出生率。 其次是户均收入。 这个比较好理解,就是看哪个村儿的人会搞钱。 不管是去工坊里上工,还是种地,放牧,每年年底要把村民们的收入晒一晒,比一比。 最后,是看村民们的居住环境。 十个移民村起步都是地窝子,但从去年开始,各村陆续有村民修起了砖瓦房。 村民的幸福生活从哪里看出来 自然是:衣食住行! 好房子是好日子的一个重要标志。 三项得分加起来,排名前三的村子,村领导能领到一百两银的奖金。 在甘露川的移民村当村长可以致富。 别看柳村长年纪比旁的村长都要年长几岁,上进心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弱。 听到自家村民有种桑养蚕的能耐,当即拍板支持。 作为甘露川卫所的移民,他们能享受的便利还是很多的。 就比如。 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桑树苗。 别问为啥要买苗 好多卫所都反映过这个问题。 同样的杏树,就只有从卫所育苗基地买回去的,存活率最高,长得最快。 第438章 劳动改造与边贸 回程路,漫长且清闲。 甘明兰在闲暇之余开始慢慢整理思路。 关于关西今后的发展,乾武帝在班师回朝前与她进行过深入探讨。 在针对西域喀什葛尔汗国,是否需要统占的问题上,乾武帝表现出了极强的耐心。 他道: “关西的十万驻军,不仅是插在通往西域关口上的尖刀,也是朝廷立足中原的底 心湖躲在洛冉初的身后,看着似乎很有矛盾的两人,竟然隐约品出几分冤家情敌的味道。 天空体育中,三个评论员都一脸懵逼,卧槽,守门员后场带球到前场远射破门,我们看的是假的门将 看怡儿的神态,她与高嬷嬷倒有些交情,隐隐间还有些撒娇的情绪,想来这正是她有持无恐的缘由。 那双乌溜溜水汪汪滴黑眼珠,那一身柔软的雪白皮‘毛’,那暖手的温度。 我看着床上的如绵心里不禁为她担心,默默的祈祷着如妃赶紧的离开凝香馆,我已经打算离开皇宫了,何苦还要对我死缠烂打争斗到底。 雨歇仿佛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血液又重新开始在身体里循环。她一下子打了激灵。身体瞬间跳出了老远。脸色通红。手指指向凌沐风:“你。你。你……”微颤的手指不停抖动着。她口齿不清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回到位于伦敦的寓所,保镖们除了斯嘉丽留下以外,公寓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再说也不方便,所以其他保镖就近选择附近酒店。出差补助很丰厚,如果不是肩负任务,完全能当做一场旅行。 第48分钟,少一人的阿森纳率先进攻,维尔贝克禁区内射门被埃弗顿门将乔尔罗布勒斯挡出,随后桑切斯的射门再次被门将化解。 当初颜逸就觉得苏晚歌的身份有些奇怪,在a市没有听说过。私底下他派人去查过,可是结果都是不详。唯一能确认的就是那个钢琴王子sevon的名号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人脚步也不停留,似乎并没有在听心湖的话,而在通道里左穿右穿,自由行走。 元尘说的其实也算是实话,他能够修炼到今天,借助的机缘无一不是最为顶级的存在。 修整了一夜。正德再用按捺不住,率领大军再次追击蒙古人而且。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竟然没有变得充满仇恨,脾气古怪。而是现在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多才。 整个过程还没有过半,强如吕洞庭和章仝玄都不忍心在看,傅孝和李茂功更是用力的闭上眼睛,而章天泽已经昏倒在了慕容姐妹的怀中,其余弟子更是紧闭双目不愿睁开。 在身边的太监对自己耳语之后,李君炎面带笑意,金銮殿中回荡的声音大了几分。 刚刚落下话音,元尘便察觉到一双美目正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好像要将自己吞了一般。 花在秘法失效之前还没有将战若雨斩杀,那危险的就是南宫折花了。 唐不归身上插满了箭矢,但发现李莞有危险之时,还是不顾一切舍弃了对手,冲过来营救。 数息后,朗宇冷冷的吩咐了一句,身子一矮,盘膝坐在了那个拱形的石包上,翻出一颗火红的灵根,填进了嘴里,起手点动了几下法诀,进入了修炼之中。 秦慕阳五指张开,展开了杨锦心捏紧的手指,与她五指相扣,依然朝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拉着她就往大厅里去。 第439章 先富 一切强国富民的政策,乾武帝都是举双手支持的。 不就是在关西九卫最西边,在连接雪山南北的中间,开一个互市的贸易城池么 你们关西有实力,尽管开吧! 等到他班师回朝,还有一大帮刁民需要收拾。 甘将军想要的免费劳动力,用不了半年就能筹齐! 强国。 不是甘明兰一将之力可以 看着此人的拽样,年纪偏大的交警心里冷哼一声,从业多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示意年轻交警继续盘查。 当然,这样的规则其实是有漏洞的。但大祭司才不会管这么多,只要保证每次都有足够的祭品就行,其他的跟他就没关系了。 他们想不到,在修炼体系都被完全垄断的前提下,竟然还会出现这种超规格的存在。 就在金狮子眩晕的时候,一个带着血色与金光的拳头勐地打出,正是屈人之威。 叶知秋那老家伙,因为害怕剑牢狱之中的黑山妖王脱困,一直被迫苟在藏剑山庄,从不敢下山。 李谱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李谱所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这道身影便是李谱曾经在漫威所使用过模板沙漠皇帝阿兹尔。 x市是享誉海内外的旅游名城,酒店行业历来发展猛劲,蒸蒸日上。那会,任谁都想不到,有一天会面临sars的严峻考验。 因此英雄模板带来的情绪影响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以李谱的理智是可以强行将其压制下来的。 紧接着,原本一脸骄横的裁判见了他,竟是莫名其妙的呆在了原地,也不知是遭到了什么刺激。 “这片多好呀!拍的槽点满满,看得人欢乐的一批!”高建手舞足蹈地点评,众人大笑。 如果想尽可能掌控比赛节奏的话,长角牛队只有用他们的冲击力去攻击篮筐。如果靠投篮,那可能就只得看上帝的脸色了。 天狗和火焰云不断地交织着,缠斗着,一时之间,也陷入了僵持之中,似乎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接着,陆晨又感到体内奔腾的大河不断拓展,朝着四面八方无止境地延伸开去。 当轩王的将水龙打散的那一刻,漫天的水花,被疾风凝结成了冰雹,哪些雹子全部都砸在聚阴殿士兵的身上。 如果是人的话,也许找全真教是最正确的选择。妖的话,就得找青竹了。 听到海洋馆是自己的,王宇并非是来拉捐助的,张振东也就松了口气。 由于现在nba采用的是赛季结束后的颁奖典礼来颁发常规赛奖项,所以现在官方只会公布一个提名名单。然而仅仅只是入选提名名单,戈贝尔就已经备受质疑了。 “雪莲”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身后一袭白影飘来,无声无息,但却有馨香扑鼻,江东对这个香气太熟悉了。 “好,杜百长叫上你的人跟我出去杀一番!”江东杀气弥漫,如果现在有青龙帮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死罪活罪,他会毫不犹豫的一掌拍死。 通往广场三个街道出现了装甲车和坦克,高楼的缝隙间飞出了一架架武装直升机,大量的步兵沿着街道缓缓向着广场推进,这一定是大统领动用他的权力,指挥军队来围剿他们。 “撤离!”叶凡拿到金屋,便不再恋战,夺走采天教的精神象征,不怕他们不从佛界撤军。 提起一口气,他一路狂奔,可是越往里走,发现自己闪现的道法被压制的厉害,靠近平原上那条大河时,他失去了闪现的能力,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第440章 酒仙 话说,从哈密城做完工作报告的镇西大将军,回到甘露川后忙出了残影。 才出门几个月而已,要她拍板的事堆了上百件。 一口气处理完,差点没把她累死。 等到下午。 又有一堆工作计划要安排。 被当做办公室的大厅外,一个个排着队等候。 里面不时传来声响。 “黄老,宏明禅师 随后方言比较一番之后,择取了那座距离水道最近的山峰,这里灵气相比更浓郁,而且靠近水边方言的感觉更好。吩咐黑煞在那里挖出一座洞窟。方言则再次御剑飞起,围着岛屿百里之内查探了一圈,看看有无妖兽的踪迹。 这些个军士在牛进达手底下相伴多时,沾染了匪气,也不顾礼法颜面,见得久久拿不下人来,又见周沧这个黑大汉居然与牛进达斗了个旗鼓相当,生怕败了牛进达面子,就有人想要从中放个冷箭。 张天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明悟,阴阳婆婆给满山写信,说明她并不知道满山已经瞎了,这也就是说,满山眼睛瞎了也不过是最近十几年之内的事情。 “噗噗”两声,两人同时吐出一口箭血,如同离弦之箭般倒着飞出了大门。 这场决定极乐正宗将来命运,以及伏难陀本人生死荣辱的决战,终于到达了最后的决定性阶段。 这个时候要看保证金是多少,如果是百分之二,突然间蛋糕就是二十一贯了,你哥会选择不要保证金,否则他赔的更多;如果是突然十七贯,我也不要定金了,我还不如自己去重新买个。 一股股强悍至极的气息,在这里澎湃碰撞,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拥有无尽的威严和力量,真是难以想象。 虽然兑换了北斗神拳的柔拳,但是那只是半吊子的入门。通过刚才的交锋,程啸可以断定,对方擅长的绝对是北斗神拳,而且还是柔拳的达人,更学有同样不差的刚拳。 记者们来不及细想,因为狄克已经拉着托雷斯坐了下来,现在是提问的时候。 在喧嚣的音乐声中,狄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坐在对面的卡纳达斯那若隐若现的颜容,然后笑了起来。 这些事情中,虽然听着都是一些纨绔不羁的公子哥儿寻花问柳闹出来的荒唐事,但是如果全部连在一起说,那问题就大了。 “是!”几乎是花娘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一个沉重的喝声,而后众人便见花娘身后那四个壮硕的男子上前。 这家旅馆叫同福客栈,看到牌子后,不禁让我想起来了武林外传里的店,里面有个老头正在前台打盹。 “托你的福,最近可好得很呢!”容盛源那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了出来,他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来。 我都说了,我叫白明泽,白丁。白明泽十分不以为然,也全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西风景天也不知是从哪儿取出一把折扇,和子陌大的个不亦乐乎,可子陌明显吃力,不敌与西风景天,渐渐的隐落下方。 她还是芭比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笑道:哎呦,你果然真的辞了工作来龙井堂打工了。算是大少爷微服私访,体察商店街的风土人情 第二天早上我又挂了一瓶水,然后杨程锦就带着请来会诊的心理专家来看我。 应声出来一个老人,我不由愣住了,面色蜡黄,两缕鼠须,一脸鼠相,这……这不是被碧螺春吓的发烧的丘道长吗 第441章 最美不过夕阳红 酒仙醉醺醺的来了,又精神抖擞的走了。 排在他后头的,是四个五十左右年纪的老妇人。 她们都来自巴蜀的普通农妇。 不普通的是,四个老妇人都是寡妇,且在饲养猪、鸡、鸭、鹅一道上很有经验。 这个世道,普通百姓家里都是要服劳役的。 不算灾年,一年都要轮上一两回。 贫穷百姓家 想到某个可能,云药迫不及待地给药灵殿的长老们下令,让他们到内殿镇守,一定要拦住来人。 河水浪花翻来覆去,但仔细去凝看,会发现里面有一个昏迷的人,正随着大河之水向着东流去,时而也会因和中央凸起的礁石而有些许停留。 因此,赵铁柱在沉思了片刻,将许艳的话语都在心里计算了一番,也发现了其中还有很多的漏洞。 在沈轻舞一声轻叹的当下,顾靖风将其紧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浅声的安抚着。 照器灵老人这么说起来,古代那些神话故事,可能就是上古修真者们留下的事迹罢。 “你们都走吧,让我静静……”沈轻舞坐定在身后的圈椅之上,漠然望着外头的漫天雨幕怔怔的发着呆,身后的素歌素心原还想劝,话却被沈轻舞堵在了嘴里,最终只能够拖着步子,离开了屋内,阖上了门。 “说啥呢人家有钱那是他的事,咱可不能要人家的。”二嘎子爹板着脸不高兴的说,就好像听了什么侮辱他的话。 不过一想到自己说的那种可能,张扬觉得还是帮人帮到底的好,直接绝了屠剑锋对陈妍希的念想的好,也让屠家人日后对陈家说不出什么话来。 周围几十名青年,愕然地看着现场的一幕,不太了解是什么情况。 只见孟馨雪白的皮肤上那朵粉嫩的菊花略微有些发红,一旁的肉也有点像被撕裂的红血丝,显然刚才被伤得不轻。 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宁晏决定叫停的项目,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而且实施效率非常高。 这烙印了几千年的基因,改是改不了的了,而且没必要改,跟老外打交道和跟国人打交道,必须要用两套截然相反的法子。 秦风没有说话,继续品酒,眼神时不时的朝厕所的方向看了看,不知道李易几个家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按照这几个家伙的手段,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还真的说不定。 肖军本来想过去帮忙,但两个白衣人忽然从天而降,把昏迷在树边的人带走了。 他要出个闪失,那将是难以接受的损失,一众测试员也呆然的不知所措,不禁慌神了。 南鲲无比恼火,白送的资源也不用,那姓唐的一定有病,没错,就是脑子有病。 说罢,他也是直接捻了身旁树上一片绿叶,朝着那隐秘之处飞去。 这话刚刚说出来的时候,秦雨嫣还不大明白他干嘛这么说,但稍加思索品味了一番,反应过来后便是径直的甩了他一个媚眼。 不少人鱼们心疼自己的伙伴想要游过去帮忙,可全被人鱼之皇操动着他身下的巨型海鲨星兽拦截了下来。 顿时宗主认为这个九长老太嚣张了,刚想教训他呢,只见一道老者的声音响起,这老者的声音宗主是熟悉的,这是剑圣前辈的声音。 结婚两年后,郑月影怀孕了,本来公司是有产假的,但是她却被直接辞退了,原因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她怀孕了,而是说她工作能力不过关。 第442章 纸(上) 甘露川新城常驻人口还不到五万。 街坊邻居都是些熟面孔。 出现了陌生人,军属们会下意识打听来人的底细。 很快的。 巴蜀这三十个纸匠的身份,就被军属们给扒了出来。 随后,消息就传到了书院和学堂。 别看学堂里的学生是书院的数十倍。 但学堂里的文化课只占了三分之一, 寒风中,她颤抖不已,她回不去了,心已经比这雪松山上的积雪还要冰冷。她不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说的任何话。 似乎见到她太累了,第二天张宝辰都没催着她做蛋糕,因为他今天还要去一趟公主府,玉婉公主的请柬给了他娘一份,打算带他过去。 “那倒是,那妈,我现在出发怎么样”齐星雨一听,赶紧立刻落实,就怕她家老妈会反悔,暂时的,她又忘记了打电话的缘由。 黑云中的面孔被一抓而散,但随即就跟着黑云重新凝聚,发出的声音刚开始还只是一个,说着说着就变成数十人同时在说话。 季薇薇见状,也不哼声,带着她就往之前梁一凡所在的地方走去。 神断山脉中,索隆把龙角剑从最后一头巨怪的脖子上抽出来,双手施展噬血决,将十多头巨怪的精血全部摄取出来,装进烧瓶里收好,这才念出咒语,放出法师之手。 直接来到了房间的中央,席地而坐,将所有的药材摆放在自己周围,确保能够第一时间拿到。 “对对!”听到功德系统的提示,索隆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众神之泪,拔出塞子一字排开,鼻子凑上去狠狠一嗅,里面的金色液体便化作雾气被吸进鼻子里,透过身体反应出现在识海之中。 因为胖,五官都挤在一起,头发向后拽,她人用力往前倾,眼角高高扬起,整张脸都变了形,她却疯狂的大笑着,面目十分狰狞。 随着他的手挥舞,地面逐渐生成一栋屋子,看样子是准备日后住在这里,屋子并不华丽,更多的是庄严。 对于刘在石等人的成功,金炳万若说一点不羡慕,自然是假话。现在听到刘在石告诉他,有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到他头上,确实令他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周曜恍悟,二呆之前说过的,留有奇怪血迹的树木就是他伸手指的地方。只不过因为他和阿尔弗雷德的战斗,那棵树早就被撞断了,已经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弄清了自己这种心情之后,白夜并没有感觉到轻松或者安心,反而觉得有些愧疚。 也就是说,拥有近三万人的炮兵部队,现如今却只有一百五十门左右的各式火炮,这让王思锐在见了段祺瑞以后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紫熏,你放心!我不会娶什么姬妾的,有你我就很满足了。就算被母亲逼着不得不娶,可我最爱的还是你,”姬盛握着紫熏的玉手连道。 “莫非你想让我也学孙悟空,投降天庭,……哈哈!告诉你,我一生纵横天地,无拘无束,哪怕是天庭,想让臣服,也是妄想。”蛟魔王见太白金星欲言又止,当即拒绝了太白金星的招降建议。 随着境界修为的不断攀升,林川凭借“神级悟性”的恐怖加持,终于摸索出“两大法则之力”的些许妙用,虽然只是皮毛,但目前而言,足够林川受用。 周曜干笑,看她们两人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显然是被贞德叫来的。自己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第443章 纸(下) 宏明禅师在自己擅长的专业领域,侃侃而谈: “大将军方才所言不错,就造纸的原料而言,大部分树皮都是可用的。 不止是树皮,带有丝、絮、葛、筋、毛、草、缕纤状的草和藤类植物,都能用来造纸。 纸的用途不同,选材也不同。 若大将军想买作画用的纸,老衲首推荐宣纸。 老衲在宣州学造纸 一阵秋风从门外吹来,带来了许多寒意,好像要把整个宾馆冻住一般。 我微微怔楞,泼猴儿这个词是多么的熟悉,一如我当初向她讨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时那般。她便是这样叫我:泼猴儿。 杨阳却知道这怕是能淘汰武毅的唯一时机了,一旦错过这个机会,等武毅和其他人汇合,那就很难再out他。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只是在他还是孩童时期的时候,这个少年根本还没出生,他……他又怎么会用如此古老的方法来泡茶 楚浩饰演的律师,七窍流血,双目圆瞪,表情震惊,似乎在临死前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罗溪恍然,这才想起来午膳那会莫知非有说过,温沫沫会来接镜凌。 既然他愿意说故事,正好可以拖延时间,相信此时的狄安娜等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随后大家又开始复述游戏里的英雄台词,居然也能做到简单交流的目的。 他脑袋热血上涌间,要说失去理智也有,但他觉得自己也有理智的地方。 言下之意,他很看好青鱼网络的平台,也就相对更看好青鱼网络以后的产品。 那么,下一轮的比赛,也就是第三轮的比赛,被安排在了三天之后。 叶玄松了口气,不是徐红艳救的自己,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为了避免杜伏威惨叫出声,秦昊直接伸手一指,封住了对方的哑穴。 虽然秀彦最近都已经好了许多,但是秀彦还是不太喜欢太多的人聚在一起。 周云天拍拍手,上前拉起阳炎,他道:“好,既然你已经开窍了,我就多说无益了。”大手一挥,数十块基因玻片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话音刚落,她的身形突然消失在了原地,阳炎大喊一声不好,来不及给柔静解释,赶忙拎起离他最近的两个入选的普通人,退到了几百米开外。 平中玉安静的等待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要全神贯注的接受唤灵聚骨珠的融入,不能失败。越来越近的金色光芒令平中玉无法睁开眼睛,而他的神识又无法释放,只能凭借着感觉张开嘴等待着。 这个外域基地建立的地方过去曾是一座巍峨的城池,人口不少。而今若非拥有强大的探知能力,甚至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过生命的痕迹。这里不仅仅是没落了那么简单,连同生命气息也一同被抹除了。 自己现在可都还没离婚,和祁妍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都还没处理好。 “真是笑话!”见到这一幕之后,秦昊的脸上却也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之色,青玄派和苍云派的这两个长老实力虽然说不弱,一个宗师宗师,一个宗师中期巅峰,但是这种级别的修为显然还威胁不到秦昊。 尤其是黄化,身为蔺岳的死忠之一,此时当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眼底无比复杂,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忽然,一个有些惊悚的想法印入杨恒瑞的脑海中,自己虽然已经对未来有了一个粗略的预测,但是,自己也同时在不断干预着未来。 第444章 八里城 是夜。 小金扑棱棱又飞了一个来回。 天刚放亮时,被早起的甘明兰收入了神木空间。 不比空间外的静悄悄。 早起的三只雏鸟伸长脖子,张着大嘴,不断的叫着: “唧唧......” “唧唧......” 饿饿!饿饿! 饲养员你快来! 累成狗的小金,认命的在 阿嬷要罗博施跪下给我磕头,叫他好好跟我听课学习,我拦不住,便只能受了。 轰,燕七说罢,一身的星辉尽数涌出,一拳轰出,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对着玩意冲了过来,王逸急忙迎上,以拳变掌,硬生生接下燕七的攻击。 破庙的外面,严嵩不急不慢地坐在马车的边上,凭借着月色,喝着酒壶里的酒水,时不时地看着破庙的方向。 或者宗门才可以。在青州这样的势力可是不多,离开幽州太久,王逸都记不住幽州的事情了,更何况青州。王逸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起来青州境内有何种势力可以与杨家抗衡。 余飞又拿出来一颗丹药捏碎,同样被吸收的一干干净,只有气息在增长。却没有苏醒的痕迹,而一旁的伍长短更是紧紧攥着长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大罗金仙强者的元婴,估计只要有一点异动估计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捅上去。 这一日,王逸做好准备,去往花舫楼。不过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今日王逸的袖子里,多出了一把短刀。 一声狼啸响彻天地,奔驰的两只巨狼陡然刹住车,四肢深陷泥土之中一动不动,而水淼淼与蓝季轩被这急刹差点甩飞出去。 堺雅人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搞不定这两个丫头,看来还是需要兄长才行呀。 而唐蔓蔓则心惊胆战,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拦住了程玉,急切的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听着姚老汉熟悉的声音,王逸的脸上先是闪过愤怒与失望,而后转过身,笑呵呵跑到姚老汉身后,轻轻为这位老汉捏肩捶背。 尤其是贾琮还上了一箱密折,将七月末从长安出发至十月至金陵这数十日内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若是再选一次,这个冲动没有冲出来,殷俊杰和殷俊凡又会是与现在相比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不清楚,不过,看样子我们得过去。”哈利正说着,包厢的门又被打开了。 由于“僵尸”的动作要重新设计,所以前两天已经拍摄完毕的戏份,全部都要推倒重拍。 不过他看起来却并没什么不适应,也没有接过美婢们送来的春衫更换。 进门之前先抛出了千两黄金的封赏,居然仅仅只是铺垫。这不过几步的距离,增长了整整十倍,也不至于猛地说出这个数字而显得突兀。这不单单只是大坑,还是连环坑,踩了第一道便有第二道冒了出来。 到了期末考试,除却课本上划分的做点内容,其余的复习便都指望着一部手机了。 “皇上的这招也太狠了,即堵住了悠悠之口,又保住了南离美人。”说话的是宁巨门。 “好吧,十四就十四,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姬倾城被吓了一跳,狠狠的瞪了姬美奈一眼。 尤其是在科举大省,每回下场都是二三千人追逐那么几十个名额,堪称地狱模式。 给他留饭意思就是林轩今晚会回去不是吃饭那么简单吧想到这里,余雨的心里一阵潮热,不由得脸上更加羞涩了,一股甜蜜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张高辉这才清醒了过来,他激动的身子发抖,这意味着张家的公司又要往前跨一步了。 毕竟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闻对待平诗媛的态度,与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程无双点头,道:“我会的。”他知道,一旦功法修炼到最高境界,就可以得到八个法则力量,到达神灵的级别,参悟法则大道,领悟世界之力,才是王道,不够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是太早了。 一道冷声从林轩的口中吐出,旋即林轩便是把这件事先暂时放下,随后便是回到了房间里。 密密麻麻,人山人海,一大半的阳海人都过来参观如此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豪华游轮,他们知道机会可能这一辈子只有一次。 不过他却深信自己一身本事,迟早能为朝廷知晓,得到重用,因此他毫不已位卑而气馁,在浦东巡检的位置上,对手下的乡兵操练不懈,因此手下五百刀校手远近闻名。 然而,陈赵两人并没有说话,因为现在朱明是他们的老大,他们不需要说话。 “如此说来,闻爵广寒仙使的身份是确凿无疑了”谢灵韵激动道。 在当年那些大学同学眼里,顾远应该就像是一个逃兵,一个临阵逃脱的士兵。 阿特拉斯被宙斯降罪用双肩撑起天空的一角,永远无法移动,自然也是同样的理由。 第445章 强买 嫌弃他们八里城破 还嫌弃他们八里城不热闹! 谁请你们来做客的 要不是你们在关西,截断了丝绸之路的商道。 汗国商人和更远些的番商,就不会停止跑商。 连带着的是,牧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牲畜,都直销了。 为啥城内的商铺少 现在卖得动的,都是些满足基本生活的农产 唐三觉得神残忍,他们不想吐槽了,觉得太累了,这个唐三真是无药可救,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外面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一股脑的冲了进来,然后就都僵在了原地。 “姑爷,我娘说了,以后让我跟着你好好训练,为姑爷做事情。只不过我家里没有其他兄弟,不能像二牛一样跟在姑爷身边,但是姑爷有事情可以让人来找我。”周大胆磕完头后,被方贤拉了起来,他诚恳地说。 十两银子,程元卿却不觉得贵,在她生活的现代,手工匠人一针一线缝制的衣裳,价格比这贵的更离谱的比比皆是,这也是说明了手工匠人是多么珍贵和他们所制的衣裳独一无二,在现在,好比他们的元合酒也是如此。 听着华兰的撒娇,王氏脸上笑容将将才露出来,就立马又敛了回去。 因为昆易出手太过大方,酒馆老板还慷慨借出了一名马车夫,平时的租客可没有这种待遇。 吃过早饭没多久,洛羽正跟妈妈和伯母撒娇,便听到了外面传来发动机熄火的声音。 可是,柳棠早就猜到马明龙会逃跑,所以安排了两拨人守着出入口。 而进入方贤的院子后,这种香味更浓了一些,随后万谷声发现,方贤等人正在大厅里吃饭,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成立公司是第一步,原始股东是饶晨和方氏兄妹,饶晨占60%股份,方山和方梅梅一人一半。 少年虽然是胜负心最强的时候,可是毕竟是第一次签下生死状这种东西。蔡霖只是个被家族保护的太好的孩子,甚至不够成熟。沈妙这般坦然,倒让他心中更加害怕。 梅花鹿表情顿了顿,没有贸然开口去询问司凰他的副作用是什么,虽然血旗的成员在这方面并没有秘密,可司凰明显是里面的特例。 带头保镖大喊一声,他现在能拿黑道大哥的命制衡住黑道方面的人马,可那突如而来的杀手,却是他无法去阻止的。 “可以写成系列报道,但是不能连续发表。明天先发第一篇,如果反响好的话,后天发第二篇,第三篇根据第二篇的反响决定。”总编如此做出决定。 而本来被惊蛰搀扶着已经上了塌的沈妙,却突然自榻上爬了起来。 比起萧钰和萧长胤,东方磊表示,他更希望,大周在位的君王是崔浩然。 萧钰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美好到这种地步,一行一顿,自成一画。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泄露的矜贵之气,让人不忍将他亵渎。 这件事关系到渡劫的过程,在元初闭关突破之前需要花费心思来解决。 其黄裳可就是萧逸如今所处朝代的人,不过他如今可还不是一个超级高手。 还好顾氏不在家,不然,以顾氏对她的讨厌程度,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罗本,我已经睡了一觉,吃了些东西,我什么都可以做你说过会帮我的对不对!”刚刚还安安静静的苏,突然之间又激动了起来。 “团长同志。稍等一下。我来找找钥匙。”李亮这获得了自由,他就又开始找钥匙了。 消耗越多,所承认的压力也就越大,她现在这么拼命,到后面那十步,定然会万般艰难,甚至她原本可以登顶,也会因为之前的拼命而丧失机会。 “怎么了,这是有谁不服从你的领导了是不是呀!”朱向军一看程大明的表情,那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了。 “鞋子”木子秋望着自己脚下白色的帆布鞋,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还是那个连三十多块钱的打车费,都要斤斤计较,非要让自己付钱的凌云吗 “殇儿,修仙之人不过都是心魔所使,一时之间忘却了本我,只需引导便又会清醒,秉持道心……”迷迷糊糊中,好似老头子又似师尊抑或nǎinǎi正用那熟悉的目光望着自己,在耳畔轻轻地唤着。 藤木胜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却很健壮,用布巾把李秋的眼睛遮住后,才把他抱出地窖,送回李秋的房间里,刚把他放下床铺躺好,李秋却又醒了,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之外,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李秋。 “对不起,请问,您吃过饭了吗”李秋是没吃的,下午的时候他就过来准备了,金雅中是晚上八点才到,李秋为了礼貌,即使做好了饭菜,也没有先吃,只是他不知道,金雅中竟然会来得那么晚。 虽然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而且能够给不少的人治病,什么疑难杂症,也是可以治疗一二的。可是这种艾滋病之类的病症,他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付,这已经超出了他知识的范围了。 眼见着赤眼鬼鹰杀到,就在这生死刹那之间,忽听半空中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一个真正合格的领导,需要掌握的是御下之术,就比如宗派的掌门下面会有很多的堂主,每一个堂主去处理各个堂口的详细事宜,大大减轻掌门的工作负担,完全成型的宗门,掌门甚至都可以成天修炼,而不用管下面的事。 第446章 空手套白狼 熟知中原文化的首领心腹,私以为。 几个未成丁的贵族少爷,嘴上嚷嚷得再厉害也未必会真动手。 毕竟,他们一行也就二十几人。 八里城内的阖萨巴特尔(勇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结果,他的预判失策了。 对方死活要和他比拳头硬。 一开始只说点到为止。 不知怎的,来回十 一中午时间,张丰的心情都非常的好,一想到这次交易给自己带来的钱就兴奋异常,这凭证式国债别人是搞不到,可是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一直到下午上班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傲天……他说什么了吗”叶枫虽然不明白杨戬话中的意思,可是他从杨戬、释迦等人的口中也隐约能够知道傲天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碧儿这才明白过来,毅然点头道:“少奶奶放心。”也拧身走了出去。 “怎么样你觉得像我这样随便掏出几个亿的人会带卡通手表么你不是自信你手下的侦查做的很不错么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不带手表的么”简单明显有点郁闷的看着自己手中过分可爱的手表说道。 公爵看着岳美姣,脸上的笑容还是淡淡的,安静的人就算说话的样子,也给人很安静的感觉。 这还没有搜查呢,真要是搜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她们两个就是误信‘奸’人,搜查不出来,李太后面上无光,看起来倒还真应了那么一句话,不信任陈青璇,故意为之了 “当然是听局长的!”刘浩抢先开口说道,于此同时他也冲了上去,看样子是要抢那卷带子无疑。 两波扫射,一百多名皇协军,剩下的,不到七十来人。更要命的是,这不到七十人,士气全无,只顾着逃命,随着人流,一会东跑,一会西逃的。 “好!”阳俊自己也满上一杯,存了心要灌张君,逼着他又喝下去。 汉奸没有想到许芳会突然出手,他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接着就是那只被踩在脚下的右手钻心的一痛,身不由己“妈呀”一声惨叫。 他看到夏紫云向自己冲了过来,顿时意识到不妙,急忙转身就跑。 再说了,秦渐和夏紫云的实力她也都清楚,他们俩一起出马,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也觉得自己这次玩的可能有点过分了,让夏紫云打自己几拳也好。 “你可真是不要脸,明明自己学坏,还怪到别人身上。”许晴哪里会这么轻易上当,要是他自己不学好,别人怎么可能强求他。 我忍着眼泪,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是如此的残酷,无力感,层层叠叠的压着你,让人窒息。 服务员们对她的讲话差不多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出,没有几个是认真听的,他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东张西望,有的偷偷的用手机屏在欣赏自己的妆容是否好看,也有的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面对医生不善的询问,和他人的嘲笑,梅丽莎却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妥——虽然罗恩圆润得过分,但是罗恩的表现却又远超过大赛对于警犬的标准。 他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喧哗的其中一人,一名健硕的黑人青年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将他向医院门口拖去。 因为许氏的事情,她确实有段时间没来见他,因着上次姜瑜疑惑的目光,她也不敢问姜瑜这个幕僚怎么样。 第447章 上赶着消费 夏历五月。 对于阖萨族的牧民们来说,是一年四季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因为夏季的雨水充沛、牧草丰美,能为牲畜提供充足的草料。 这个时节的牧民们,也很忙。 妇女们要忙着剪羊毛、赶毡、挤牛奶、马奶,制作奶疙瘩和马奶酒。 男人们则要搭毡房、打草、放牧。 遇到下雨天无法在 紧接着,方寒的目光望向了那一处,发出惊恐绝望惨叫声的位置,眼神里满满都是凝重,不过他并没有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这是……四位护法长老!”血魂殿众当中,有地位高者认出了来人,不禁惊喜地高呼道。 梁继祖的表情被唐龙偷偷看在眼里,于是笑着继续给其他的人使着眼色。同样王大龙更是关注着师父的一举一动,暗暗担心师父会不会喝多伤了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中剧痛的感觉终于消散,秋元大喘着气,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这点和江俞很像,和江半却是截然相反。她的原生家庭也不怎么样,而她所产生的应对方法不是自己去创造,反而是干脆抹去了,避免自己再度陷入不美好的回忆。 城中五户酿酒人家也都是老老实实的把自家酒坊全部卖给了刘天浩,拿了刘天浩的支付给他们的大量铜钱,改投他业去了! 第一轮打死姚昊的威势,使得就连大四学长柳敖,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认真审视的态度。 苏洛尘自然是没有理会那诸多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将目光投向了场中。 这下就轮着那两个娱乐圈的大腕瞪大了眼睛,这才彻底明白宝通寺与王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可以送到这里出家,其中的深度难以想象。 两人约在柳新常去的那家会所。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和态度,左君临提前了十分钟到。 刘智明三百六十度吊打萧卓,怎么苏家大老爷子就偏偏看上了萧卓呢 听了洛贵人的话,朱翊钧本来还是在迟疑着的,但当他看到北绝色的脸上现出了些许的倦容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同意了洛贵人的提议。 萧卓此刻又不爽了,这特么不是他的台词吗什么时候轮到秦爷来念了 “这怎么逃得掉。”有人干脆选择了放弃,在这种情形下,无论是谁,都能被震慑住心灵,一些抵挡不住的,就会被冲击打垮,失去希望。 说罢,凌枫把手机递给了萧卓,手机里存了他和苏晴出事时的监控视频。 萧卓看清了李泽磊的脸,面色发青,眉心之间凝聚着一团黑气,看样子,他是中邪了。 还没等杨胜德的脑袋转过弯,他的双手就已经被冰冷的手铐给拷上了。 高宇轩又去招呼了其他客人,周美美的视线追随着他,直至高宇轩离开堂屋。 剑气挥动,数十道直接是向着桑寄莲袭杀而去,而立于半空的叶落并未靠近,而是在远处,手印一动。 王墨想发动黑暗感知锁定对手,不行,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这是速度流的精髓,此时的丰林已经拉开距离,攻击王墨的瞬间他就有种危险感觉,没持续攻击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下一击王墨必然会将他锁定。 张军看的心惊肉跳就将身子转过去不在理会,他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木雕泥塑的一般,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屋子里因此而一片寂静,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我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开这种重武器撒,干脆搞就搞个够,再开开 潜深潭,机缘巧合下又得到了关于八黄宝藏的秘密,还有残月影秘籍。 南宋有个志云和尚说湖边不是修道之地,因为,“近水三分妖”。 “是他!”突然,岐山发现影像中那年青人是如此的熟悉,原来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想到的人。这人现在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他对师叔昆山的实力再清楚不过,没想到会被这个数个月前只有四品阶的修炼者斩杀。 蒋干走进驿馆,驿丞看了一眼,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恭敬的样子,把嘴一撇:\u201u怎么又来了是给我家主公贺喜的吗 两人走在徐州大街之上,往城‘门’方向而来。迎面与高顺撞在一起。高顺见李辉几人都牵着马,马上放着行李,急忙问道:李将军这是\\ 在那山坡之上,赵无极是倒吸了一口寒气,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不行,你没听见刚才枪声那么密万一他受伤了呢我要在这儿等他。”说着抬腿就要下车。 顷刻间,他斩断了所有顾忌,以无比坚定的心念,在一袭之间就完全吞没了洛冰青强大的灵魂意识。 季婷的车子被保安拦了下来,保安对她说了一句话,季婷立刻回头,对着身后的洛依璇说道。 不少处的几个服务员眼睛放出心光看着东方毅,羡慕看着洛依璇。 季婷听到洛岩的解释,干笑了几声点点头,“是”虽然她的嘴里是这样说,但是她的心里无不咒骂这那个可恶的男人,才不是什么醉酒!是那个家伙拿着喷雾剂将她迷晕了,不过依璇隐瞒真相,自己只能顺着她的谎言说下去。 第448章 植物拓染,火了! 九万只羊和六千头牛,还在路上呢。 朱大管事催货的书信,已经先一步让小金送了回来。 他在信里头一句就喊: “不够卖!根本不够卖!九百匹布,都没撑过半天。 卖完棉布的次日,牧场里来了好多牧民,都在问这种有花、有叶子的棉布能在哪里买到。 大将军,你是没看见,阖萨部落的女人们为 那一刻我没有再挣扎,只是脚步虚浮的跟在了他身后,我没想到一切都来得这么出乎意料,到难以接受,甚至连半点准备都没有留给我,这件事情就这样突兀的直逼到我面前。 “侯爷没被烫着吧。”端茶来的穆姑娘也是被吓了一跳,赶紧用丝帕去替宋瑾瑜擦拭。 董佳欣一阵助跑,然后一脚向大门踢了过去,想要把大门硬生生的踢开。 那一天有一声浩荡龙鸣震动了整个圣域,随后便是一金色苍龙腾空而起在圣域苍穹之上盘旋,整个圣域都可见到一只金色巨龙如此景观说是万年难逢都不为过。 如果只是因为针对她的话,那大概就是沐青搞的鬼,如果是想用这个谣言来吸引别人的主意,好让别人不再传对她们不利的谣言的话,就很有可能是林婉梦做的。 看着喵咪们的表现,巴顿警官在名单上写写画画,将各个猫咪的优缺点写下来,并在几个表现相对较好,捕猎不那么血腥的猫咪后面打了着重记号。 我脚边全都是刚才在超市扫荡的打折物品,昏黄的路灯照在粗糙的包装上,说不出的廉价和庸俗。 皇闲伸出几乎遮蔽天地的巨兽,将那龙尾一把抓住然后作势欲甩出去,青龙狠狠的伸出獠牙一口咬在皇闲的手臂上,尖利的牙齿瞬间了破开了皇闲异魔化的肉体,紫黑色的血液从里面喷涌而出。 千凡尘反手一剑将那和自己同修为的将领撂倒后,远处爆发出一道浑厚的灵力波动一风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踏破虚空而来身后是气贯长虹的白光。 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气爬过后脊梁,泪水滴到了唇边咽了下去,苦得让她说不了话。 慕容峰也是皱了皱眉,要知道,他弟弟慕容铭做事一向沉稳、很少有像今天这样毛毛躁躁的。 “要脸的话能追到你至于贱不贱,你还没试过,没有权利这么说!”许易却一点都不生气,笑的腹黑。 “不用找司马老爷子了,这件事情必须我自己来处理。”林漠淡淡道。 \t陈立正想的入迷,不想有人已经推门走到了跟前,抬头一看却是张浩然。 林漠虽然是修为十分强大,但毕竟他是华夏人,怎么能让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国家。 李雨蒙红着一张脸下了楼,一颗心砰砰直跳,没想到这家伙的身体这么有型,不愧是当兵的。 虽然湖滨佳苑临湖这一面所建的几栋楼,都是大户型的复式公寓,也包装成湖景房,但雁鸣湖的污染太严重,反而成为湖滨佳苑最滞销的房型。 她想要的东西在很远的地方,是在井口村里永远也接触不到的,所以她刚懂事便想着要去更大的地方,挑来选去,进到了和府。 而且听李梦的口气,陈立似乎早就将唐晓在怡华工作的事情,说给她听了。 凌晨盯张百川几天了,始终没发现什么异常,现在有发现,让他心情有些激动,马勒个蛋的,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第449章 被带飞 次日,总兵府。 熊真的大嗓门在议事厅响起: “哈哈哈,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大将军府上的管事是个人才啊!” 夸甘明兰她自己,她通常会谦虚几句。 赞她下属,镇西大将军只会实诚的表示认同: “多谢侯爷赏识!朱管事确实颇有商业天赋,以前让他管着将军府的一摊琐事,真是有些大材小 张凡岂能让他们如此得意,完全激发了幻影虫的潜能,激发完之后,估计也活不了了,就跟之前那头抓捕蜜雪儿的一样。 “我就是一时惊奇,有些吃惊而已,还不至于被这破玩意吸魂,没那么夸张了。”太一老板摆脱我抓着他的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有每一块都几乎一样规矩的青石砖和白黏泥,多层次的封住陵墓顶,这基本就是地下堡垒,难以攻破了。而且青石砖和白黏泥防潮防水,防虫蚁,能让陵墓保存得非常的完整。 虽然不想打扰她的生活的,但是母亲心情低沉,陈昱不忍心母亲天天如此,才会叫陈婉来。 高云鹤还没开始讲话呢,操场上的学生们就开始咬牙切齿的议论上了。 晁雷就觉得一阵劲风贴着自己的面皮刮过,淡定的伸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顺手将地上的毯子重新铺到无比平整。 张肖威受到了严重的震荡,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一些损伤,一丝血迹挂在嘴角,说明了这一击的威力之大。 “我去出一趟,你们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彭烨此时突然睁开双眸,清澈如黑玉,神情淡然。 这个姿势真的是不能在诱惑了!而且,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衣裳映衬的,还是凝凝太过害羞了,反正此时此刻凝凝大宝贝身上的皮肤已经是粉嘟嘟的一片了,白里透红,可爱极了。 望着逐渐西沉的阳光,再过不久天色就会那慢慢的黑下来,陈鱼跃很有耐心的在茂密的林间等着,趁着这段时间,陈鱼跃在林中找到一些可以食用的野果,来暂时替自己充饥。 “蓬”后面传来凳子被撞倒在地的声音,原来细妹就躲在屏风后偷听。 卡奎却是连连催动飞剑把它们一一避开,这一路行来连连心惊,心道这岩浆还要喷射到什么时候 天玄子在一旁听得恼火,也不想在和两人演戏了,起身向三人告辞,“师兄,两位道友,天玄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片刻,两位稍息,容天玄日后赔礼。”说完,也不等三人回答,转身走出了大殿。 “滋滋”声起,刚开始那红雾一旦被照射中便会马上薄了几分,需要一时半会才可以恢复,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些红雾每次被照到,都能马上恢复过来,就像没事一样。 “不怕,还是由当某开路,阮道友为我殿后就可以了。”龟宝淡淡一笑,便讲道,而这个方法也就是两人在迷雾山谷中飞行了如此多天,一直采取的办法了。 “不是说有毒的蘑菇好看吗变成人形之后怎么变了呢”庞朵儿也很纳闷。 他告诉我他要走的时候,我并没有说什么,依旧低垂眼睫拨动秦筝,只是指尖,却微微划破一个颤音。 她的话语还算平静,然而我却看见,垂眸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分分明明的流露着恨意。 “嘭!”赤狮伞终于无法抵抗过于强大的魔气,而受损,自动进入了关闭状态,回到天玄子的乾坤袋中,魔气破除了障碍,向宓珠疯狂扑去。 第450章 十万两银的购买力 夏收后。 两千多个壮汉,护送着三百多架骆驼车驶入了伊里河谷。 朱管事带着和他搭上关系的行商,早早的守候在这行人来牧场门口。 行商眼里,炯炯有光。 看着远远驶来的车队,就如同看见了一座座移动的金山。 至于那些护送车队的大汉嘛,暂时不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的眼睛,全 “别你你你的了,马上去取十两银子赔给这大婶,还有把这些年这铺子的账单给我拿过来!”顾朝颜强势的说道。 胡工业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听那些音乐,胡工业而是集中精力去听那些关于自己将要工作的地方介绍,这一路前行,五天的时间,他其他的都没有记住,只记住了一个词--工业力量。 悬崖下云烟一片,迷漫雪雾,厚积一片,看不清半点事物。李知尘御剑直下,冲入云烟中,直接破出云烟,向下冲去。脱离了烟云后,只见下面深谷无底,有若万万丈,四面壁仞横天而起,松柏之树也不得生。令人望之胆寒。 颜落儿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人,这水平虽然跟专业人员有差距,但跟昨天第一次见她给她指导,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洞穴越往里越是狭窄,渐渐已经无法直起身子,又弯腰摸索前行了一会儿,却逐渐有些光亮,但此时通道仅能容身,再难往前行进。 “只要,你不是因为他,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洛子夜鬼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但是……也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与叶宗主有关。”智剑上人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 这大夏天的,天气热,宿舍有空调,几乎没哪个宿舍会舍得开门让空调吹出来的冷风散出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桌上多了一个半圆形的东西,罩去了桌上绝大部分空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周梦瑶的话,叶尘不置可否,仍皱着眉思考着。对自己的徒弟,他当然要多费些心,负起责来。 深夜,在电车的异空间里,莫莉莎高兴的向神崎月樱汇报任务成果。 三天玩了一天一夜的游戏,虽然较夸张,但对于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一取下耳机发现了九号正睡在沙发。 阿四见王浩身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甚至还有几件是蓝色的青铜器,这让他感觉很奇怪,阿四以为王浩和自己一样只是装备的耐久没了而已,没有在意,所以连忙开口。 李铭从刘铸冶那里接回了仙虎劫天剑和雷源之牙之后,就离开了铁匠铺。 李铭顿时手一抖,差一点就把自己手里的龙珠扔了,因为这声音赫然就是梼杌的。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原因,那么接下来就是寻找破解的办法。这办法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中才能完成。 不过司奇却知道,自己的董叔也有着一定的难处,不然他恐怕早就救下自己的父母了。 杨铭站在外面院子里,正要发动火遁,看见其让人竟然也出来了。 李铭沮丧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他绞尽脑汁都没有保住自己帮会的法子。 司奇的光暗十二翼同样有着无限可能,将来也许可以超过机甲战机,也可以在数据源不足的情况下为机甲战机提供动力。 红袍的夏宇已经是一名魂司巅峰的高手,两个级别的差距,足以让他在面对赫连诺的时候应对自如了。 第451章 热销的蜂窝煤 巴蜀大厨一阵操作猛如虎。 几口泥炉灶,同时开火。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十道色香味俱全的巴蜀特色菜肴,就全部烹饪完毕。 烧菜、煮菜、炒菜、蒸菜,全都有。 直把围观众人,馋得口水直流。 饭前。 虎头笑嘻嘻端来一盆温水,走到行商和朱管事跟前放下。 随后又递 “一切有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说服他们的。”霍成华神情淡淡的。 等我们走到人堆外围停下后,哭声不断从人堆里传来,还伴随着许多议论的声音。 彤彤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她再在这个家里像皮球似的,被人随便怎么踢。 我甚至偷偷嗅了一下,我根本没有闻到林夕所说的那种‘恶心的腐烂臭味’。 江月言外之意无非是霍成华是她的男朋友,让她身为她的妹妹不要跟霍成华走的那么近,可是江家霍家两家的关系就是这样,只是说说几句话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佳青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一句仙子把倩倩叫的都愣住了,这玄字号的人,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客气了随后反应过来之后,倩倩才跑去和左宇说了。 “那几个给脸不要的家伙,迟早收拾了他们,不过现在嘛,还是将那只飞禽坐骑给弄到手。”少年稚嫩的面庞之上流出凶恶的表情对着一旁的老者说道。 “克里斯廷娜,记得我么我是你的朋友,”路明非轻声说,“我,你,朋友。”他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也不知道克里斯廷娜还残留多少语言能力。 苏恩曦何止不傻,她早熟,早熟得匪夷所思,三岁的时候,应该就有个十几岁的智力水平。当时她还对自己的血统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那种名为“天演”的能力虽然没有完全觉醒,却已经潜移默化地发挥作用。 淡淡瞥了一眼巴俊博,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周飞扬活动了下脸部肌肉,主要是刚才一直保持一个动作,太累了。 而现在玩家的等级普遍都在30级以下,最高的也还没到40级,很难碰到50级以上的金色传说boss,哪怕碰到没有大量的玩家协助,恐怕单凭一个战队,也很难杀死。 白天的知返林中,不时会传来各种鸟鸣兽吼声,表面看着这林子里确实没什么惊奇的,但其内却居住着无数妖族异兽。 再次发挥出一刀大师的名号,黑刀的刀气纵横,刀芒四溅。竖劈,横扫,直刺,仅仅这三招便让三只嗜血青羊伏诛。 一阵强烈的沙尘扑起,带有乱飙的沙石,待沙尘散尽后,露出里面一道硕大的身影。 虽然被伍子胥几句话给说的一脸懵逼、一肚子疑惑,夫差还是屈膝坐了下来。 余诗洋虽然没有参与如梦音乐工作室的直接管理,但是关有如梦音乐工作室的情况他几乎了如指掌,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秋婉君坚持每隔一段时间都跟他汇报有关如梦音乐工作室的情况。 想到此处,欧骢便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然后,大踏步回到了欧家。 “竟然能够接下我一手擒拿术,那就试一试三手擒拿术。”葛老目光阴寒,三手擒拿术展现而出,随着他的擒拿术挥动而出,四周仿佛虎虎生风,他的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让人看不到行踪,如同是迷幻之术一样。 第452章 各方异动 八里城,城主府。 有下人急匆匆来报: “阿吾勒(首领),天马城、银月城、风语城的阿吾勒(首领)前来拜访您。” 八里城阿吾勒(首领)闻言,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天马城、银月城、风语城,都是比八里城实力强大许多的上城。 不想,三个上城首领今日对他这个老末格外的热情。 人 直到看着孙万敬落入刘宁潜怀中,唐枫才轻拍手掌,目光重回张用佑身上。 同个寝室里面居然出现了这样子的事情,的的确确是再也不能好好的是火火火下去了。 传说中的龙宫内有龟丞相,但那都是极其久远的事情了,而且那绝对属于大能级别的,它只是一头涅盘境的老龟而已,就是活的更长久一些,得到一些特殊的机缘而已。 这是祖星,曾经的无上辉煌之地,而今注定要彻底复苏,修界高手也会不断进入其中,地球迈入修炼时代势不可挡。 别看只是一步,但就是这一步,却严格的将通玄集团和兄弟盟等势力彻底区分开来,两者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了。 而且,兰登怀疑,就是百国联邦内部也从来没有放弃对卡罗拉山脉的调查,毕竟如果能够占据其中的城市以及各种技术的话,百国联邦的力量很可能得到巨大的飞跃。 “嘿嘿,你哪能呢,不会的不会的。”林奕挠了挠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轩辕景逸身为轩辕家族的皇子,他的梦想便是继承轩辕大帝的位置,受到华夏修真界各方的拥护,其中最为直接的目标就是得到各大古族天才弟子的支持。 这片星河的面积达到方圆数十里,产生令人心惊的吸引力,这节指骨在那吸引力之下,下沉的趋势停止。 宫封勇等寥寥几人修为还算不错,慌忙飞退而出,及时掠出了大堂这才能够勉强够保持着冷静。 慎夫人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还邀请自己参加sbs电视台台长的生日晚宴,加上又是长辈的盛情邀请,sky又怎么可能不会答应。想想后天二十八号也没有什么活动,自然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识,可是却本能地互相攻击,侵吞霸外来的东西更是充满了攻击性。 “好……”我兀自包人参,当身边的玄明玉不存在,然后拿起包好地人参,转身走人。 龙至言的心中此刻真是感交集。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来作为回复。 而sky对于孙艺珍的这种说法虽然并不认同,可是又不好明说,也只能苦笑着接受了孙艺珍这“好心的礼物”。 看众人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张国栋只好说道:“我也帮忙找下!”装模作样,张国栋并没有在平坦沙地上停留,只是在沙丘根上寻找。 于是,当韩民国在韩诚俊的不断呼唤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本来还算是乌黑的头发顿时变得雪白,两眼也没有当初的那种凌厉的神采,剩下的,也只是了一副望着天花板的痴呆表情。 果然不出sky的预料。当sk说出仍然坚持让何二奎道歉之后。对面的沈春阳副总经理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很诧异sky竟然丝毫不给面子。直接就拒绝掉了自己的和平提议。 “鸡汤不错。”龙至言举止高雅,彬彬有礼的模样让人有些难以质疑他的绅士态度。 听的麦克代森点头频频,然后问道:“难道只有好出,就没有一点问题吗”麦克代森当然不相信,作为美国这边的负责人,他有权也有义务了解清楚。 随着气浪的扩散,地底一阵剑气涌动,无数巨大剑锋,犹如地刺一般,带着泥土碎石和冰晶,从地面猛然刺起,更有无数剑锋从地面向着天空飞去,那股威势,令人胆寒。 没曾想里边突然爆发出一股是煞气,跟着惊叫声传出,两个警察便被那邪修擒住。 “没事,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黑凤凰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坚定。 远远看上去,好像天上的星河倒垂,又好像点点彩灯悬挂,非常漂亮。 周建的身体撞在岩石上弹了起来,知道撞到一旁的一棵巨树才停下了。 地名的问题其实没那么重要,不过李杰生要扯到归宿感去,大家觉得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倒也可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倒也没有太打击他。 但这样会让人觉得过于儿戏,很难相信,还要浪费徐大山太多口舌解释。 只有一种情况下是可以讲理的,那就是你拳头比他们大的时候,他们不敢分心,乖乖听着你讲述经过。除了那种情况,一讲道理绝对就把他们弄到两倍、甚至三倍怒气值。 “我是要你们命的人”徐大山冷声回答。他看的清楚,对方头顶带着浓浓的血煞之气,显然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 看了看,有一片凌乱的泥土,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富含念力和灵气的田,并且品质和江云的自有田地一样,位列三品。 众人目送着生死救灾人离开,竟然没人敢去拦截。甚至还有不少神仆,半神之类的,忙不迭的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至今为止,未发现他们身上有什么病毒。”白兰清十分肯定,这毕竟是他们一家人反复研究所得出来的结果。 这个时候,秦无量也是心里纠结,想法与念头交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海浪翻涌,掀起了十几米高的浪花。就连停靠在港口里的两艘海监船也歪歪斜斜,不堪重负。众人看的目眩神驰,纷纷叫好。只不过巨浪飞起,遮蔽了于不仁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亚神、好几个、虽然没组队,遇上暴风雨,一起被驱到孙勰祯那儿。 这一刻锦瑟的心情是苦涩的,如此盖世奇男子,却是她人的,与自己没有关系。 第453章 关西商行 伊里河谷的牧民和农场主们,期待还在牧场里忙和的朱管事,继续做一个稳定农牧产品市场价的中流砥柱。 眼见着,马上就要秋收了。 因为丝绸之路,伊里河谷的农业受到中原和西域文化的双重影响。 粮食种植的种类很是丰富。 最常见的是大麦和小麦,同时也有农场会种,粟、高粱、豆类和少量的水稻。 秋黎冥大叫一声:“不要!”然后立即用手架住了胖子的手,胖子没有拍到那只虫子。秋黎冥则顺手甩出一根树枝将那只虫子钉在了对面的树干上。那只虫子很是顽强,虽然被钉在了树干上,还在晃动的腿挣扎着。 “没错,这次去上海,我一定要把姓薛的拿下!”魏莱说着握了握拳,眼里闪着革命主义的光辉。 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这样,她也就没有当回事,后来反倒把右耳耳鸣的毛病当成了一个不时来串门的老朋友,已经习惯了。 曼陀罗还有一个好听的花语,不可预见的死亡和爱……一面是死亡,一面是爱,两个极其矛盾相互辉映的花语,既美丽又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虽然不像内地报纸一样,铺天盖地气势汹汹,但这个成绩也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能够进入榜单,未来之路就不再遥遥无期。 或许是看在了白苓的面子上,战祁对她还是挺有耐心的,基本上白芷说什么。他都会帮她办到。当然白芷也是个聪明人,触及底线或者是很过分的要求,她几乎都不会提。 而他的脸色,瞬间已是苍白如纸,如墨的寒眸里顷刻间已是涌现泪光。 但是她也知道秦渐这个情况,自己不扶着他,他很可能会摔倒在地,于是也就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愣了一下,却见着沉砚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木牌儿,直接递给那人。 他的消息可真灵通,我垂眸,轻声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的颈间已被他的额间占领,捂热一块,他挪个地。 骂归骂,兑换还是要兑换的。至于方白到底兑换到了什么,就没有知道了。 “爸,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和家人闹别捏了,我也不会在夏家多待的,这次我之所以回来,就是见您一面,还会和炫哥哥离开的”而这时,夏灵突然一拉夏天明的手,有些不习惯的叫了声爸,说道。 在这样的战争当中,击杀敌人最终都可以联盟兑换不少的东西。而且在千年前的一场国家级资源争夺战中,有一名九级的天才武者因为表现优异,进接成为了皇级武者的传人。 当叶炫看着无比巨大的空间中,无数宝物堆积如山,尤其是看到整整五十多件神器,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同时,少皞祁和罗轻柔也终于脱离了战刀掌控者的掌控,朝着下方坠去。 玄天宫,青焰门等数十个势力的强者,随着叶炫的一声令下,全部拿下,而后,不顾这些强者的惨嚎威胁等,交于李霄云等人,随意折磨用刑。 其实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只是在尤菲米娅看来,她无法认同的还是占了大部分。虽然对于这种政治表演她也有充分的理解,但这次这些人做得太理所当然了,而且打的还是她尤菲米娅得旗号。 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惊“给我四散找一找,看看还有没有埋伏“。 当然,他那里除了灵石之外,还有更加高级,也更珍贵的仙石,仙晶,以及魔石和魔晶,但是,这些东西,现在能见光吗一旦别人知道他身上有这等仙界才有的至宝,以后就别想过安稳的日子了。 这苏荃的气质和严徽音有些像,看着都是那种温婉大气会为人着想的人。 走出了房门之后,刘大人也是愣了愣神之后,也就往一边秦玫娘所住的院内走去了,去将金凤国宰相突然带来了几千兵马,说是奉命皇上之令前来接她回京都城皇宫去的事儿准备禀报秦玫娘了。 “这么说来这个夏玉就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了!”陈靖抚着下巴若有所思。 此时的吴德却是一脸的不认识张三风的模样。这货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不应该呀。 “师父,那您觉得我需要多少时间能达到您现在的高度呢”赵妍继续问道。 “我可不在乎出不出名头,只要没有给东哥惹麻烦,给东哥丢人就成。”陈楚默回答道。 “不,我没有约,你想在哪里吃饭”林宇浩忽然想起他曾答应沈延康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天了,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了,下意识里,这样也可以避开与储凝单独见面的机会。 “哪有什么……”蔚寻雪觉得张三风有些好笑,不过那“声音”两字还没有说出来,便闭上了嘴,因为她也听见了那“沙沙”的声响。 然后前往在灵山秀水环绕之中的日式露天河中温矿泉,建筑风格以日式温泉为主,配以中国古典的园林特色,几十个风格各异的露天与半露天温泉池镶嵌在鲜花碧草中。 他让勾魂鬼寄生在自己的右手之中,平素以自己的精血供养,而到需要时勾魂鬼则会出手相助,事后他再提供一些贡品给这勾魂鬼。 第454章 利益冲突 组队的中年男奴笃定的问: “你们两个都是来给主子买壮酒的吧” 二十出头的男奴点头:“给主子买酒!” 另一个长相尖嘴猴腮的家伙,挤眉弄眼给同队的两人爆料: “嘿嘿,我家六十多岁的老主子,喝过这个壮酒后就再离不得了。天天撵我来城门口打探消息!” 中年男奴朝两人勾指: 这本来没什么,大家都是来自于不同国家的佣兵,本来就不熟悉,这么做完全是正常的。但如果这时候彼此见面的话,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尴尬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不,不你就是兄弟,就是兄弟!”庆堂哪里敢说半个不受听的话 因而,虽然有公安机关多次来制止自己,但最后也都铩羽而归了。 整个现场的总指挥名义上是赵世昌,但毕竟郭大队长才是管实事儿的人,刘长春将情况一汇报,郭大队长自然同意,然后才向局长转述了此事。 我直接脚踩在锤子上,跳到了一边。水滴石穿,就算机甲的防御力再怎么高,如果我一直攻击同一个地方,pride机甲也是抵挡不住的。 冷天应倒也是敢作敢当,他说一不二,没有什么架子可言,直接就向哥哥鞠躬道歉着。为了不露出马脚,哥哥他也接受了冷天应的道歉。 就在剑宗强者面露异色的同时,上面这条火蛇穿过长剑,一口咬在了剑宗强者的头部。 八点钟时,王家业和秦运武带着两个进了客厅,其中一名就是马骏,而另一名戴眼镜年约三十五至四十岁的男人则是吕程进。 按照她的理解,公司里长得帅又有发展前途的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颗危险又花心的树上吊死。 不知怎的,她脑中忽的就闪过那日御花园的南若宸,那日他也是一身素白锦袍,及不上皇上的尊贵气质,却多了几分洒脱和不拘,那种洒脱不拘,在皇上的身上从来都看不到。 “兵法有云,黄豆,奇也,撒豆成兵,看来天不亡我呀!”于是陈明仁看向身旁的副官道。 方天的大刀已到,一刀劈在了蟒蛇头上,蟒蛇张开的大嘴被这一下打得直接闭合,几颗尖牙带着血丝从嘴里掉了出来。 一想到这次任务失败将要遭受到的待遇,她心里就是麻凉麻凉的。 云杉起先也在院子里看着,见长烈一人,足以震慑所有宫人,便放下戒备,拂袖进屋。 “怎么会这样老天要亡我莲花寨不成”另一位族老手捂胸口,痛心疾首的说道。 “呵呵!”骢毅干笑一声,极致之金瞬间爆发,凝聚在自身的两个手掌处。 “关于赤灵山庄,我知道的也十分有限,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我们会长,他应该是知道一些信息的。”导师孟德斯说着的同时,拿出了他自己的法杖,转身对后方的墙壁上念念有词,一道虚幻的大门渐渐出现。 这个事实,让程倚天好生一阵激灵。他急忙运真力,扭断绑绳。华淑琪往下坠落,为了不让她摔着,程倚天只好伸手将她抱住。 冥森看到老者选择自爆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刚忙后退,可是还是受到了余波的冲击,体内气血翻滚。 “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的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装备。”我赞叹道。 “哇,这还是我提一次坐头等舱呢,好豪华的说。”苏安白一脸兴奋的看着四周。 第455章 风起 农场主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粮食贱卖了,卖亏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两者之间的价格差距,如此巨大。 关西商行的告示牌,给了这些人一记当头棒。 大部分人都忍不住哭嚎:“长生天,我们先前卖的算什么” 同哭的人抽抽噎噎:“算我们倒霉!” 有的农场主,原地表演神情大崩溃: 叶辰取了宝盒,将血封存,人葬灭了,血中的灵也灭了,但并非没有复活的可能,足够人供奉,许能供出一丝灵。 因为这里是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在海拔一千米的地方,已经不属于山脚下了,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当解完毒,将孤十三放下来之后,孤十三已经完全被冻僵了。似乎连意识都没有,直接被毒卫给抬出去的。 而刘菲菲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强势的哥哥,一时间整个学校无不纷纷侧目,就连不少想打她主意的公子哥们,都暗暗心凛不敢妄动。 毕竟,他现在好歹也是知名的炼器大师,现场众人手中的仙器,大部分都是出自于他的仙器坊。 好不容易骑到山神庙,张扬这才知道这难受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孟馨带的工人们已经把地圈出来了,还画好了钻井和盖房的地方,这凿山就是在钻井呢。 此刻,她失去了调皮精灵的笑脸,多了出一抹雍容与成熟的气息。 百惠居的老板,在品尝了天香楼这盘香菇滑鸡之后,也顿时说不出话来。 “混蛋。”春秋城这边,杨家和嗜血殿的强者正极力轰击着春秋城的结界,但当杨天鹰听到手下传来的消息之后,当场已将一座巨石拍的粉碎。 而且看那伤势,伤的还不轻。谁不知道椎尾是练武之人的要害,那一剑正中宗大将军的椎尾,只怕这一身铮铮绝世武功再也无法施展了。 战斗在一起打响,所有人兴奋不已的看着战斗,仅仅瞬间两人在一次把战场上的气氛带到了最高‘潮’,一个可以正面击中瞬神的男子,一个又是名动华夏的瞬神,他们之间到底会进行一场怎么样‘精’彩的比赛呢 洛千寒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南流墨离开,他不敢追,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景墨轩要去部队的这件事,尹君阳事先向首领打过招呼。部队的首领对景墨轩也是了解的,听到他要来,他连忙整顿部队,在部队的大‘门’口等着他的到来。 不清楚景墨轩的去向,千若若秀眉微微皱起。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这才发现他没有带手机。千若若看向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一把拿过衣架上的外套,火急火燎的穿上便跑下楼去。 “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韩水儿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半开玩笑的说道。 李南尝试着站了起来,但是发现周身的僵持状态可能有点久,虽然伤势都已经痊愈了,但是手脚还是有些发麻。李南大睁眼睛,略微活动了一下脑部神经,然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翩翩,你哪儿来的丹药和针“说雨翩翩会医术,浮云暖打死都不信。 夫妻这些年,莫扶桑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就算心里装满了委屈,王鹏也没有看到或听到她像今天这样直接了当地指出他们婚姻中的那些闯入者。 第456章 云涌 三天前。 被册封为喀什葛尔汗国第一继承人的苏日勒格王子,带了三千个弓骑兵打马而来。 虚岁二十的他,在这几年时间娶了四个王妃,同时也是三个孩子父亲。 比起十六岁的那年,终于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样。 苏日勒格看着东边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抹怀念。 只有他知道,他有多怀念那个曾经被 在四月二号的早上用过了早餐以后,陈强就照应欧阳家所有人,今天不要到他的房间去,这中午和晚上也不喊他下来用餐什么的,他要好好的运功休息一下了。 十个呼吸后,杨百洋无奈收回紫云剑,可是这时,船已经被凿穿了几个船洞,河水瞬间从底舱就往上冒。 再说,这房里一应家俱都是崭新的,最里面还有卫生间等设施,稍微的用心想一下,看来这里的房间布局和装饰标准,就明显是留给家里普通佣人住的地方了。 最后直到年底的十二月二十日的晚上,李为这才是吃下去了最后的二颗“火阳丸”,其实这也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了。 按道理讲,范鸿道是没有资格如此质问顾宪成的。但现在范弘道气势上完全压倒了顾宪成,就牢牢把握住了主动权。 郑家或许可以与锦衣卫勾结,但是应该不会随便串联东厂,东厂是天子近侍,比锦衣卫敏感的多。所以范弘道被东厂拿走,只怕也出乎郑家预料之外。那么与郑家合作一下,说不定能够破局。 不知道是不是夜悠然的错觉,她感觉到凌越好像是对她刚才伸出舌尖去尝试雨水,那动作非常不满。 吃过早饭,罗如龙先到附近的打印铺打印了一份协议,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过,拿出电话,拔通了司徒莲香的手机。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揽月居内,肖语嫣靠坐在软榻之上,伸手捻起盘子里的樱桃,询问着面前的锦瑟。 林涛走后没多久,王雄便带着手下的几个高手气势汹汹的朝周秀云的平房赶了过去,他原本是想绑架林涛的,不过后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绑架林涛的风险有些大,便把目标转向了林涛的朋友周秀云。 “孩子,见面再说好吗”爷爷的语气显得有些颤抖,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对我说了出口。 尤其华夏民众,瞬间变得紧张无比,原本他们对赢岳是抱有极大信心的,毕竟赢岳是真神。 说完,白泽当即从无字天碑的空间中蹿了出来,并跳到了秦凡肩膀上,手中,还出现了一只玉笛。 郭末看过去,只见电脑屏幕上弹跳出一则新闻来,标题写着:名都国际继承人追求海玉集团的白领丽人。 萧宇的身躯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身杀气滚滚,目光冷漠,像是刀光般落在他们的身上。被他目光看过,三人全都是身躯一紧,如似被无数刀锋临体,动弹不得,好像只要他们敢动弹一下,就会被雷霆毁灭。 林涛冷哼一声,心中却在叹息,看来到了西安,一切的关系都得重新疏通和运作。 韦梦玲走出沈曼丽的办公室之后,随后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然后到了茶水间门口,见茶水间里没人,便走了进去,装作泡咖啡的样子,翻出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拨了过去。 李长风笑道:“我先前也正在追杀他,你可知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他故作玄虚,笑而不说。 炼器水平水涨船高,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达到初窥门径的地步。 “刺啦!”一声,两人皆愣住了。墨远的衣袖被撕扯了下来,牌子掉在地上,跳着翻了几下停下了。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像是无止境般。她咬着唇,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反思,在痛定思痛。 不知道为何,自从洛玖玖离开,战念北的心里,宛若忽然之间空了一块,自此,他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动力。 三井雄一尽管也震惊苏辰的身份,但被这般羞辱之下,他不甘心就此罢休。 萧洋明显感到脑子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身世尚有疑问,这会儿又蹦出个妹妹来。 整个林氏家族在千里围场之中拼死拼活的获取能量核,到头来,竟然还不如逍遥长生得到的一棵七色聚灵果的价值大,如此想想,便让他们有了一种老天爷偏心的感觉。 于是,所有人迅速撤退,因为没想到对方,居然敢用违禁炸弹,这种炸弹造成的危险极其大,炸弹落的地方,数十年都会寸草不生。 然而,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已到手,陈翔也懒得再和他们玩下去了。 暴怒之下的雨帝,无法忍耐心中的杀意,直接对着逍遥长生的身影就是一巴掌拍了出去,一条能量汇聚而成的洪流暴射而出,对着逍遥长生席卷过去。 可是,看见那么多评论以后,他突然多了一股勇气,想认认真真的告诉她。 “流氓!我们不是住在一间屋子里吗你的思想什么时候能纯洁”林羽夕虽然满脸含怒,但眼角却蕴含着一丝笑意。 而此刻的江心语,一根绷着的弦瞬间断裂,她的世界从此将不会再有叶少锋了吗 想想云漫能够陪着自己整整三年,其中的辛苦跟心酸,也让沈序言知道云漫对自己的认真。 “之前乍一看,还真是吓到我了。杨俊先生,没想到你对‘易容之术’竟也有如此研究。”千手眼眸惊讶而又敬畏的看着杨俊,说道。 随即,在云照礼的就坐后,沈序言跟沐辰也只能安奈住想要继续调查下去的心思,暂时先应付云照礼。 于珊到西藏支教是因为她的警察男朋友汪浩宇在西藏工作,所以大学毕业她死心踏地就到了西藏,一呆就是三个年头。 看着沈序言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言若心里面一直郁闷着的感觉,却突然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烦躁,烦躁得她忍不住就变成了一个刺猬一般,句句都开始了针对。 听完杨俊的话,云舒立刻站起身来,下了床,乳燕回巢般的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的相拥,仿佛要融入他的体内一般。 贞哥跟她随意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一言难尽,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