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种田从成立教派开始》 第1章 %?不0.04%! “名字。” “周宇。” “这个名字有特殊来源吗?” “没有,我是被卖给学校的。这个名字是我长大之后自己取的。” “嗯,不错,和你的外貌很配。” 登记官点着手里的平板,打量着眼前叫周宇的22岁青年。 嗯,神态比较平稳,看得出平时没有经常笑的习惯,外貌不是很24世纪,带点10世纪古人的感觉。虽然不到1.8米比较矮,但整个人比例协调,清爽干净,气质还是不错的。 穿越过去时间不会显得突兀。 “你的外貌算不错,dna哪一年的?” “我的母亲是10世纪人,父亲是10世纪与现代混血。”周宇平静地说道:“受精卵卖给学校后,我从出生起一直接受穿越教育。” 登记官稍显用力点了点头:“你这是优等配置,所以这代表你穿越旅行跨度的舒适区比较广阔。你的穿越损耗一定也很低吧,你的损耗数字是?” “4%” 听到这个数字登记官挑了挑眉毛,在平板上快速的点着操作起来: “真的不错,再低一点你就能进全球级了。既然这样的话你的选择空间就比较大了,我看看……你更想去哪种时间分叉?” 这是个重要的选择,周宇抿了下嘴,说道:“520%收益的。” 把登记官听笑了:“哈哈哈,这是政府给出的理论极限收益,既然是理论上的极限肯定拿不到,你也没这个资格。就算你不怕失败,我也得对投资负责。80%,150%,220%选一种吧。” 80%收益代表着穿越所得政府将以80%标准价购买,太低了他绝对不会考虑。150%更是浪费时间,所以他选了220%收益。 收益不同代表着穿越的时间段难度不同。 登记官:“这是基础合约,没问题的话可以签,有要提出的要求趁现在。” 周宇:“我觉得收益还是太低,我要求合约里的投资降低,提升我的收益比。” 登记官嘴角扬起一丝嘲笑:“没问题,处理这种天才的要求我们很有经验。投资每降低10%收益上升5%,这是标准不允许还价。你觉得呢?” “我选择投资降低60%收益上升30%。” “随你。来吧,合约修改好了,投资降为标准的40%,收益上升到250%。还是按照220%收益的时间段难度给你分配支线,这种难度的时间段种田难度会很大,你只有40%初期投资,很有可能扛不过前期,到时候如果需要贷款可以找我,这是我的id。” 周宇露出假笑:“好的,谢谢你。”然后快速在平板上签下了名。 登记官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接过平板:“来吧,挑选你的投资。” 登记官的身后是一个落地大屏幕,两人站到了屏幕前,开始确认投资的组成部分。 “时间穿梭引擎第6稳定版,次元空间发生器第3稳定版,人体防护第11稳定版。标准三件套。” 登记官刚想快速略过这一部分,周宇却打断了他:“引擎我要第8版的。” “你在开玩笑吗?这是标准投资……” “我知道我明白,空间和防护给我低版本,就算二手货也行。” 登记官皱了下眉头又松开,露出了然神色:“你这是想最大化自己的优势,你的损耗低,确实可以选择走频繁穿越的策略,第8版引擎的耗能和适性更好。那既然如此,次空间发生器就只能给你第2版,防护也只有……第7版的了。防护有点低,你不再考虑一下?” 周宇喃喃了一下第7版防护,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第8版引擎对他自己的加成比登记官想象的要大许多,能耗比第6版少了一半啊,其他部分弱一点无所谓,到时候再换好的嘛。 标准三件套选定了以后,登记官继续:“粮食携带部分,无遗传信息的标准粮食,先装满次元空间发生器。剩下的武器、工具、金银货币都是免费的,挑选后会占用粮食的空间,你自己选择。” 周宇没有多提特殊意见,他要了大量的不锈钢工具,除此之外就是在古时候算是硬通货的金银,但也不多。 登记官让他签名确认,才赞赏道:“在学校学的不错,凡是穿梭过时间的物品都会按照损耗比例慢慢朽烂,如果时间穿梭者没有了人体防护装备也会朽烂。带过去太多金银买粮食效率低,因为被评为高收益的时间难度,当地肯定很难买到粮食。相反带粮食当初期投资就没什么问题,属于硬通货而且烂掉也怪不到你头上。” “不过你真的要带这么多工具?”登记官皱着眉头:“就算你的损耗低,4%的损耗会让这些工具里一些都变成废品。几年后更是烂到没法看” 周宇没有反驳:“没关系,多带一点才能挑选出能用的。” 登记官没意见的点点头:“不带武器看来你不是走暴力夺取政权路线,掠夺来钱快,后续就不行了。” “最后是护卫。”登记官松了口气,总算到最后一项了。 “有男护卫吗。”周宇问道。 “男护卫市场上已经几乎空了,剩下的那些要么是团队护卫,要么是比你还有钱的,他们不可能当你这种新手的护卫。只剩下女护卫了,怎么样有喜欢的类型吗?” “那来个战斗力高的吧。不,好相处的。” “长相,身材,人种,没要求吗?” 周宇指着自己的脸不说话。 登记官点点头:“好吧,搜索带古dna的。这个是古dna混血,比你还高,擅使钝器,性格爽朗。” 看着视频里女护卫睥睨天下的眼神,周宇摇摇头:“看起来和我不搭配。” “那这个呢,父母都是古dna混血,她矮小敏捷,身手优秀,但是评价里有勇气差这一项。以你的审美看一看吧,这类型我不知道怎么评价。” 周宇看了眼,这个头上顶着“蜘蛛”名字的女护卫确实缩头缩脑的,像是在怕些什么似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气势和那些杀气腾腾的根本没法比。 但她的展示视频却展现了她无与伦比的敏捷,快到哪怕被偷袭都可以反应过来并反击。 至于审美嘛,周宇觉得她变装成男性是一个挺俊的小哥,矮点正契合古人的身高。 “行,就她吧。” 全部准备完毕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工作。 登记官给了周宇一个许可,让他随时去做时间穿梭引擎,次元空间发生器和人体防护这三件套的接入手术,这三件都必须被植入人体内部。 别看还要做手术这么麻烦,事实上如果没有穿梭天赋的人连做手术的资格都没有。 在过去,即使时间穿梭器被发明出来,那时的人进行时间穿梭代价极大。直到发现特殊dna特质的人之后才逐渐进行改进,这种特殊dna被称为古dna。 古dna的由来是认为dna越接近某个阶段的古人,时间穿越到那个阶段就越契合,穿越损耗更小。 一代又一代的时空穿梭者接力赛一样进行时空穿梭,带回与古人结合的受精卵,再用这样产出的新时空穿梭者,将时空穿梭向离现在更远的时间推去。 古dna携带者是稀有且珍贵的,周宇的父亲就是古dna混血,他在时空穿梭后带回了周宇的受精卵,作为商品卖给穿越培养学校。 周宇6岁时第一次接受次元空间发生器的临时接入,来测试他们的次元空间增幅程度和损耗。 测试结果周宇的次元空间增幅程度很优秀,达到了平均值的1.8倍,并且周宇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拥有个5立方分米左右的私人次元空间。 私人的次元空间向来很小,但这属于在时空穿梭者中也是稀有的天赋。 因为从私人次元空间中取物是零损耗!也就是说不会因为时间穿梭而逐渐朽烂。 拥有特殊灵魂记忆的周宇选择了低调处理,没有告知任何人此事。 损耗测试时他更是把自己次元空间发生器产生的空间和私人空间都装满了粮食,再把粮食取出清点计算时,没有把私人空间里的粮食一起拿出来。 这让他的损耗看起来更多,尽管如此仍然达到了4%的超低水平。 因为他的损耗天赋实际是足以让世界震惊的0.04%。 仅仅暴露了4%的损耗天赋,4%立刻就成了悬挂在周宇头顶的天才标签。学校对他进行了大力投资,衣食住行瞬间被调整到最高档次,和所有7%损耗以下的“穿越天才”一起被重点培养。 而尽管在普通人眼中已经很优秀的7%-12%天赋,就只能去拼一拼如80%收益的简单时间分支辛苦工作,或者穿越投资失败欠债,只能当护卫辅助“天才”们给他们保护还清债务。 高于12%损耗的直接被当成了低天赋,他们除非在社会出人头地拥有巨大财富拥有任性的本钱,或者有特别的技能,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一次穿越的机会。 受到学校重视并接受了各种培训的周宇就这样走上了被规划的人生——成为一名时间穿梭种田者。 ——来慢慢偿还学校这么多年的一大笔“养育之恩”。 第2章 开穿 周宇告别登记官后立刻接受了手术,在身体里装备上了三件套。 手术是标准规范化的,躺在手术仓里一天里沉睡,醒来后伤口就完全愈合了,再经过一天的适应和排异观察,周宇离开了医院。 而周宇的护卫“蜘蛛”也到位了。 “你就是蜘蛛。” 周宇打量着眼前人。短发女性,身高可能不到1.6米,看起来有些缩头缩脑的,喜欢倾斜着身体,几乎没有直直站定的时候。 她不像其他护卫无时无刻不展示着自己的气势,巴不得别人被他们瞪一眼就垂下头不敢对视。这位蜘蛛反而是眼神和周宇碰到就会主动移开,再用余光观察。 不过她确实有不俗的肌肉,身为女性手臂和周宇一样粗,大腿肌肉更是绷紧了裤子,估计一脚能把古人踢骨折。 至于不柔美但俊俏的长相就不提了,周宇看上的就是她容易变装成男性。 蜘蛛见周宇打量自己,嘴上咧开一个笑,用余光看着自己的雇主,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你的评价里为什么有勇气差?” 周宇虽然要到了穿越后才决定用什么流派的种田方式,但220%收益的时间支线应该抢不到粮食,虽然短期效益出众,但周宇又不是债务追着屁股跑的那些人,没那么急切。 可学校里警告过,哪怕种田冲突也无处不在,护卫勇气差他必须好好问一问。 蜘蛛闻言又咧嘴笑了下解释道:“那是第一个雇主,我拒绝了他分派的任务,雇佣结束后他就给了我这样的评价。” 周宇点点头,算是把这件事放过去。因为如果她没有做好护卫雇主的工作,早就被除名了,雇主额外的任务并不是她们的本职工作,护卫有权力拒绝。 雇主要驱使护卫做额外工作要么谈感情要么给报酬,自己只要蜘蛛可以做好护卫工作就行了。 “那好,你的准备工作如何?” “随时都可以出发。” 周宇点了点头:“那就马上出发。” 类似蜘蛛这样的护卫有几种来源。第一种是种田失败的时间穿梭者,这种情况比较少,而且他们会很抢手; 第二种是接受过三件套植入的老时间穿梭者。随着天赋平均线的提升,他们的天赋落后于时代,植入的三件套也是旧版本。年纪大了又没动力更新三件套,就当护卫打打工。因为经验丰富,也有运输能力,在护卫市场也受欢迎; 第三种是本身天赋一般,又不愿意默默无闻的,就通过签约公司经受专业的护卫培训,获得时间穿梭引擎和人体防护的两件套投资。他们没有运输能力,每次穿越都可能回不来,一辈子只能当护卫,获得的收益还要被公司拿40%-60%。这些人虽然良莠不齐,却是护卫市场的主力。 蜘蛛是第三种,没装次元空间发生器,只有两件套的专业护卫。 女护卫比较难找工作,和古代社会男性掌权分不开关系,带着一批女护卫怪异且显眼,平均战力还比男护卫差。 这和时间穿梭者基本是男性的境况很像,女性穿梭者在古代想要做事,面对的困难要比男性大得多。 周宇要求道:“你需要装扮成男性。” 蜘蛛咧嘴一笑:“让我扮女人更难些。” “好,去能量区。” “老板,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种田风格的吗?” 周宇一边走一边说:“我是第一次种田,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风格的,但是我倾向和平稳定的那种。” 蜘蛛咧嘴点头:“我也喜欢这样的。那咱们是去多少收益的时间段啊?” “哦,220%收益的。” 周宇继续往前走,蜘蛛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是220%收益的?你不是第一次种田吗,为什么选这么高难度的?” 周宇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因为0.04%损耗和1.8倍次元空间带来的自信。220%的挑战250%的收益如此美妙。 所以周宇只是对蜘蛛招了招手,却没有回答她。 能量区是免费对所有时间穿梭者开放的,穿越所需能量免费。当然,穿梭回来时需要的能量就得穿梭者自己解决了。 能量区不断走进来的人很多,往外走的很少。作为全世界唯一的时间穿梭机构,这里没有闲杂人等,除了少量工作人员外就全是时间穿梭者和护卫。 像周宇和蜘蛛这样的双人组很多,也有带着几个护卫的大佬匆匆而过,时间穿梭者们都是独行侠,没有在这一行厮混很久的话根本不会相互认识。 大家各自走进一个个大型“胶囊”里,只要是空的就行,在那里穿梭者们完成引擎充能并穿梭时间的操作,自然而熟练。 周宇一共才进行过3次的时间穿梭模拟,算新手。他和有些恍惚的蜘蛛走入了一个空的“胶囊”,按了关闭按钮。 “别想了,集中注意力。高收益你不高兴吗,跟着我你要发财了。” “希望如此吧。” 蜘蛛有些沮丧,她非常明白收益是怎么回事。 不是所有的古代时间段都是适合种田的,人口贫瘠怎么种?人口太多太密他们自己吃都不够怎么种?干旱洪涝频发怎么种? 那些适合种田、容易种田的时间段就是80%收益的时间段,粮食交易时只能用市场价80%卖给政府,赚个辛苦钱。 160%,220%甚至更高的收益是政府为了开发这种劣质时间支线才给出了这么高的收益,他可以用2.5倍的市场价卖粮食赚大钱。 而如果他打出了一片种田的盛世,那么其他时间穿梭者要来他开发过的这个时间支线,对不起收益只有80%了。 周宇抓住了蜘蛛的手,两个人开始给引擎充能。这是传统的仪式,实际上充能和时间穿梭并不需要抓手,但大家都遵循这个仪式。 “确认坐标,准备时间穿梭。” 时间坐标很复杂,时间穿梭者并不能任意穿梭,只有获得时间坐标才能前往。回来也只有主时间一个坐标。 这样是为了保证只有主时间能收到粮食,而不会发生时间穿梭者私下互相卖粮食的“走私”行为。 两人体内的时间穿梭引擎充能完毕,时间坐标也同步完毕,只是一瞬间他们就进入了时间旅行。 然后在他们的感觉里只是一刹那,他们就出现在了半空。 他们离地面有十几米高,下面是树木和光秃秃的地面,周宇连脏话都来不及骂,集中注意力观察着自己的降落地点,和蜘蛛一起咻地掉落下来。 第3章 煮粥 或许是因为紧张,周宇觉得落下来的时间过的还挺慢的。 双脚落地时,人体防护强力的缓冲能力让他没有直接摔成瘸子。但冲击力还是让他龇牙咧嘴的维持着落地姿势等着腿部的疼痛消减。 与周宇形成对比的是旁边的蜘蛛,她在半空中时就将双腿缩起,临近地面时往后斜斜一蹬,卸掉了大量的缓冲力,加上人体防护的作用,她落地后顺势跑了两步无比轻松。 “周宇你还好吧,这不算太高。” 周宇忍不住转过头问了句:“你的人体防护第几版?” “第12版,怎么了?” 周宇直起身跺了跺脚,没说自己从第11版换成了第7版。 “没事了,顺利抵达。” 两个人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有点像山路,又有点像普通的山坡,因为被树木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太远。 “看来我们是在山上。”蜘蛛在周围看了一圈,做出了判断。 “不知道是哪条时间线下的。” 周宇和蜘蛛虽然穿梭了时间,但是他们不知道是哪条时间线下,反正不可能给他们简单的时间段,所以他们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周宇受过培训,恢复的也比较快,看了看地上被他跺出来的两个坑,觉得也没必要拍照纪念,就和蜘蛛开始行动。 “找个方向前进吧。” 穿梭到一个新的时间段,面对的是一个新的时间分叉,在人的心理和大脑里都有一种特殊的感受。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情绪缠住了他们的同时,又有一些束缚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学过时间穿梭心理课程的周宇知道需要正视这种情绪,如果因为感觉到心理束缚的消散而自欺欺人,那么会一辈子沉浸在虚幻的强大下无法自拔。 哪怕真的在这个时间支线上成为传奇史诗,在时间的长河里,也只是一个跃的比较高的小浪花。再高最终也是要落回主时间线,无伤大雅。 时间穿梭心理课程告诉他们,必须牢牢记住主时间才是真实的,在不同时间段种田并且把粮食交易到主时间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一种参与。被自己穿越的时间线吸引且留下,是一种迷失,是心理疾病,要警惕。 周宇和蜘蛛找了一个方向走去,那边看起来是条山路。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带着粮食,但没有带设备,因为损耗的存在会让设备穿梭后破损失效。 周宇和蜘蛛有人体防护在不惧危险,既然看到山路就干脆往山下前进。 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专门设计过的装束。没特色是他们的特色之一,不论哪个年代都可以穿它们而不显得突兀。 多层制作是它们的特色之二,这种工艺让它们被穿越损耗弄破了也几乎看不出来,并且还能使用。然后等他们到了当地后再换上符合当地习惯的服饰。 但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本地人,却无法从对方的服饰上看出什么。 因为那是一个半死的乞丐,身上与其说有衣服,不如说是布条,脏成了一缕缕。鞋子自然是没有的,头发不算很长,被什么东西割过,肮脏而难看。 这个男人肉眼可见的虚弱,躺在一棵树下只剩下喘气和看见人时依旧麻木的眼神,他塌进腹中的肚皮让身上的肋骨很明显。 周宇皱皱眉头看了蜘蛛一眼,蜘蛛现在也是一副男装,衣服里垫高了点肩膀,高领遮住了喉结,除了没胡子,她看起来完全是个强壮的男人。 蜘蛛经历过不止一次世界,面色没怎么变,一根手指横在鼻子孔前遮住味道走过去,用脚戳了下躺在地上的乞丐。 “说话,能说话吗?” 看这个乞丐连唾沫都没有的样子,估计是说不出话来了。蜘蛛走回来和周宇对了个眼神,小声说。 “和我们一样的人种,没有太偏,运气不错。” 周宇点点头:“是个好开局。” 如果掉到怪异偏僻的地区,没办法说通用语,他们的难度就会加大。 蜘蛛:“救他的话可能会得到一些信息,不救的话也没关系。山上出现这种人只会说明山下的情况更糟,毕竟是高难度种田时间段。” 周宇立刻回答:“救吧,早点获取信息也能早点制定计划。” 说完他往来路走去,在那边有个稍微大一点的位置。这个位置甚至还有个树墩可以坐一坐。 周宇一屁股坐上了树墩,然后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很安静。 见蜘蛛去拾取柴火,周宇从私人次元空间里拿出“热能探测隐形眼镜”快速戴到眼睛里,眨了两下眼睛,再往周围看去,没有人体热量反应,很安全。 私人次元空间放入拿出无损耗,周宇拿来装一些小型的精密工具。 比起冷兵器都有可能断掉的穿梭损耗,此刻周宇已经领先了太多。 周宇再从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没烧制过的泥罐。这泥罐的设计者认为次元空间损耗会把装水的容器弄得坑坑洼洼甚至破洞无法装水,于是设计了快速烧制版本。 如果发现损耗造成的破洞就自己拿修补材料补上一下,可以直接烧水,过程中泥罐也会跟着变硬,等水烧好它也会变成陶罐。这种设计用于前期野外应急时很有用。 周宇饶有兴致的翻看了下这个泥罐,居然没看到破损的地方。0.04%的损耗开始发威了,他猜想这万分之四的损耗估计是运气好分散到全罐或恰好在罐体内部,外面居然看不太出来。 放下了心,周宇又拿出了简易点火器和助燃剂。简易点火器本来就设计来对抗损耗,像一把剪刀一样,就算丢失了一部分也不影响使用。而且它被周宇拿出来后仍然非常完整。 周宇把它放到地上等着蜘蛛把柴火拿过来。 蜘蛛放下柴火,开始用找来的石头开始搭灶台。她仔细瞧了瞧泥罐和点火器,忍不住问道:“你的损耗是多少来着?” “4%啊。” “4%就这么厉害的吗?”蜘蛛皱眉小声自言自语。然后又说:“你运气应该不错,这两个东西外表上都没什么损耗痕迹,还没影响主体结构。” 周宇没有解释,只是说:“我告诉过你,你跟着我会发财的,记住这个就行了。” 蜘蛛撇了撇嘴:“这还不容易猜?你的次元空间发生器肯定是高级的吧。听说高级的次元空间发生器已经能让损耗更均匀地进行分布了。你是初次穿梭得到的投资很雄厚嘛。早跟我说不就好了,害我担心220%收益对你太难。” 蜘蛛没有仔细思考如果周宇投资雄厚的话为什么请了她这个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护卫。 搭起了灶,把泥罐放上去放稳,周宇像按剪刀一样按了两下简易点火器的点火装置,火星很快就点燃助燃剂,跟着点燃了柴火。 调整了一下柴火的空气接触面积,干烧的泥罐很快就变色了,开始慢慢被烧制成陶罐。周宇没有等它烧制完毕再放水,而是继续从次元空间里放出一粒粒水球塞进泥罐里。 这些水球每一粒100毫升,用一层薄膜装着里面的纯净水。薄膜含有人体所需微量元素,可食用,遇高温溶化入水中。也是应急物资。 周宇没有什么煮饭的经验,将次元空间里的米抓了三把放下去,就盖上盖子加大火力了。 周宇站起来看见蜘蛛走了回来,她刚刚又走到前面去探了一段路。 “怎么样?还有发现什么吗?” 蜘蛛眼睛瞥着冒着蒸汽的陶罐,嘴上回答:“没有,再往前几百米没有人,这段路只有他一个人。” 靠在树上的乞丐还会喘气,直到野外小厨房把粥煮好了,他闻到粥的味道居然还挣扎了一下把鼻子朝向了粥香飘来的方向,闭上了眼睛静静呼吸。 蜘蛛捏着鼻子把他身旁的破碗拿走倒上粥,粥从破口流到了地上。直到破碗里剩下的粥稍微凉了些以后,蜘蛛才拿着碗皱着眉头捏着他的嘴巴,把粥稍显粗暴地往他的嘴里倒。 乞丐根本不在乎粗暴,他甚至嫌不够粗暴。流体的粥瞬间滋润了他的喉咙,甚至想让他咳嗽,然而他用无上的毅力咽下了粥也没有咳出来,直到喝光他才满足地咳了几声,抱着碗喘着气等待手脚恢复力气。 周宇和蜘蛛是不饿的,他们一直等到乞丐终于爬了起来,抱着他的破碗一步一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从盛粥的陶罐上艰难移开,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恩人啊,恩人啊……” 第4章 下山 周宇凭借着自己受过的培训来分辨这是何处的话语口音,乞丐的口齿不算清晰,他听不太出口音,但意思都听得懂。 乞丐在磕头的过程中偷偷察言观色,见这两个人衣着干净整洁不像是行路人。 行路人大多带着干粮,哪里会随身带着这么多煮食的器物,这显然是家在附近的一对主仆。 所以他努力地磕头,希望自己可以被这两位好心人怜悯收留,哪怕多混一餐也是好的。 周宇问:“你是哪里人?” 为了应对交流,所有接受过培训的穿梭者在语言上都下过功夫,周宇这次的落点是同族国家,语言不成问题,运气很好。 “我是中原人,家里遭灾又有兵祸,我一路上老婆孩子都散了,就剩我一个撑到这里。下面城里都是灾民,我混不到吃的就想上山来碰碰运气,要不是恩公,我就死在那棵树旁。” 周宇和蜘蛛对了一眼,果然是高难度,天灾和战火并存。对方是中原人,躲避战火大概率是往南走,那这边是南方? 乞丐继续说:“能遇到心善的少爷救我一命,让我死而复生,从今往后我周石磊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 周宇从这番话里终于听出来一些东西。 这个乞丐会说一些好话,条理清晰还能用死而复生这样的词,更有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刚好碰到还是人民普遍如此。 “你说你叫周石磊,你老婆和孩子都叫什么名字呀?” 周石磊听不出周宇试探的意思,咽咽唾沫老实道:“老婆叫胡秀兰,儿子周明礼,女儿周唯芬。都失散了。” 周宇一听这家人的名字就有了猜测,问道:“你读过书?” “不敢不敢。”刚说完周石磊又觉得不能太过谦虚:“就是学过识字,也识数的。” “你识字识数怎会落到这种境地。” “禀少爷,我们遭灾的流民,识字难道还能靠骂退强盗吗,识数也记不清人家打了我几拳。” 看着这牙齿都不齐整,垂头陷入痛苦的男人,周宇分析着:这个时间线刚刚进入社会不稳定性状态。遭灾的流民还要被人抢,那么政权的组织度应该已经严重下滑。 “嗯,你再喝两碗吧。” “这,谢少爷谢少爷。少爷心善让小人喝米粥,但小人可不能放肆。这米粥珍贵,还是留给少爷您用,有下等的杂粮赐一点给小人填肚子小人就感激不尽了。” 听他这么说,周宇和蜘蛛对视一眼心说糟糕,这里连米粥都成了珍贵的东西,难道遭灾很久了?天灾对农业的打击是很重的。 周宇说:“我们吃过了,这是剩下的,你吃吧。” 周石磊不敢再推辞,看了少爷的护卫没揍自己的意思,千恩万谢地膝行上前。 不去看他从陶罐往破碗里倒粥的样子,周宇和蜘蛛走到了一旁,开始商议。 “继续下山看看情况,天灾、兵祸,很多灾民,我们或许得从这里面找到突破口。” 蜘蛛矮矮的肩膀耸了耸:“你要拉人打仗的话提前跟我说,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遇到这种时代背景,周宇再想只种田都要考虑自保。 他点点头,回去的时候手上已经有了一颗豆子一样的银子,重量是一钱。 “给你,自己去找个地方落脚吧。”周石磊身上飘来的臭味确实很重,周宇拿走了打火器,把银豆丢在周石磊的面前。 “这个罐你留着吧。”说完转身离开。 周石磊的手很脏,指甲里都是污垢,他的嘴里还咬着米,米粥让他缓了过来,从生死边缘活了过来。 他像一只虾那样弯着腰,把碗放下。 “两位恩人,我一个什么都没了的落难男人,就算拿了这银子,又能守得住吗?怕是只会让我死的更快些。” 周宇听到这话住了脚,蜘蛛也跟着停了下来。 “还请恩人把银子收回去,小人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了,我愿为恩人背这陶罐,若是有其他行李也让我一起背,把命给了少爷偿了这恩情。” 比起拿一颗银子后必然被抢的未来,周石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你也姓周。好吧,你能跟得上我们也行,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 周宇用周石磊也姓周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把简易打火器也一起放到了地上,和蜘蛛一起继续往下山的路走,故意没有走很快。 周石磊竟然真的把自己片缕状的衣服快速变成了绑带,不顾陶罐的烫背在身上,赶了上来,甚至手上还捡起了打火器。 周宇刻意放缓脚步,周石磊拼命赶到他们身后,伸出了脏脏的手,手掌里放着那颗银豆。 “恩人,给。” 喘的快要背过气去的周石磊和他的动作让周宇和蜘蛛对他都有了些新的认识。 周宇从他手掌里拿过银豆,再看周石磊的脸色未有变化,看起来他是真心没这银子当成是自己的。 “你还有点虚,坐下来歇着吧,把罐里的粥都喝了,把肚子填饱。” 这样的关心话语让周石磊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知道自己终于在绝境里抓住了一块浮木,不论能不能存活,至少他看到了希望。 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周宇和蜘蛛和周石磊进行了一些对话。 周宇直接用了本名周宇,蜘蛛变成了他的家仆周知书,周石磊根本就没发现蜘蛛是个女的。 而周石磊也把周宇当成了附近不怎么出门的地主家少爷,因为周宇询问了一些他认为是常识的东西。 周石磊说了一些他一路南下逃难而来的路途见闻,周宇多听少问,更不会去问现在是什么朝代这种话。 陶罐里的米粥被周石磊吃了个干净,让他干瘪的肚子都鼓了出来。最后还是他主动提出来上路。 “小人休息够了,还是上路吧,别误了少爷的行程。” 蜘蛛知道这个周石磊对周宇没有任何威胁,就去附近找了根树枝稍微修了修,拿给了周石磊当拐杖,换了他一堆感激的话。 但蜘蛛可不是第一次穿梭时间,她只是不想让这个刚刚吃饱的乞丐拉慢他们的速度。如果天黑之前下不了山,夜里住在山上的话,她这个护卫可得一夜不合眼保护周宇。 如果周宇这个雇主不穿梭回主时间的话,护卫是没有能力自己穿梭回去的,因为她没有时间坐标! 护卫保护的雇主如果死了,护卫不仅回不去,还要面对政府的严厉调查。 拥有时间坐标,就是雇主保证自己安全的最大保障。 下山的路并不容易,蜘蛛在前面开路,遇到有危险的路她会停下来提示,保证周宇和周石磊安全通过。 即使如此周石磊也摔了几跤,腿脚都磨破了流出血来。但他吐口唾沫抹在上面就不管了,连句叫唤都没有。 周宇默默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流民的求生意志,要记住,且加以利用。 下山的路终于走完,周宇和蜘蛛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 周石磊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少爷,天快黑了,这条路是去囊山村的,过了囊山村才是去曲阳城,我就是从那儿过来的。您要是去曲阳城我给您带路,就是得告诉少爷,那儿流民太多了,要注意危险。” 第5章 村口 周宇看了眼附近的囊山村。刚从山上下来,地势仍然比较高,可以看到村庄的轮廓。 村落里有炊烟升起,天色已经渐晚,虽然周宇不算饿,但接下来的路途不一定有安心吃饭的机会,还是得把握住。 “走,去村里看看。” 已经化名周知书的蜘蛛在前面开路,万豪走在中间,周石磊背着陶罐,有些吃力地跟上。 这一路他发现了这两位主仆的奇怪之处。那个仆人或者说护卫言谈举止间对少爷并没有“尊敬”之意,虽然会听命但神态做不了假。 这还能用两人或是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实若朋友来解释。 那他们不带包裹就行这山路,这陶罐、米、水又是怎么带在身上? 就当周少爷豪奢,把包裹里的东西吃用完了都丢弃在山上了。可走山路连把兵器都不带,这又如何解释? 世道这么乱,随便遇到一两个拿兵刃的歹人,赤手空拳难道还能保得住性命吗? 周石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周宇并不知道周石磊已经看出些许不对,只往村里走去,想着能不能找到村子里消息灵通些的人物打听情况。 如果的确天下大乱、王朝倾颓、流民遍地的情况下,自己不想起兵也得起兵自保。 蜘蛛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有人。” 周宇看过去,似乎是一家人,男的、女的、小孩都形容枯槁。小孩呆呆的,大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衣着干净整洁的周宇,和强壮的蜘蛛。 女人不敢挡路,用不大的声音说着:“贵人行行好,我们几天没吃饭了……” 周宇不想再带累赘了,他有自己的目标。他迈步走了过去,蜘蛛跟在旁边也走了过去,他们连连后退,似乎怕会被这强壮的护卫踢上一脚。 然后他们看到了跟在周宇他们身后的周石磊。 周石磊的上半身已经没有布了,他把身上所有的布都缠在陶罐上,把它当成周少爷的行李看待。 看到这一家人死死盯着自己背着的陶罐,周石磊把陶罐盖打开倒过来甩了甩。 “别看了,没有。” 一直下山没有喝水,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是他不敢停下脚步,再累也不能停下,否则跟不上周少爷怎么办。 一家人的男人冲上来,问像乞丐一样的周石磊:“贵人还收人吗?” 周石磊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点火器,它长得像把剪刀,把男人吓退了。 “不收了,不收了,别跟过来。” 男人却不信,拉上愣愣的孩子往前面跑:“猪娃,快,快。”。 “贵人,这是我儿子猪娃,没有大名。送给贵人当仆人,您给他一口吃的就行。猪娃快跪下磕头,快磕头。” 周宇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心中不断警告自己要硬下心肠,说了句:“我不收人。” 周宇继续往前走,听到身后男人声音凄厉的恳求声:“贵人,贵人您不收他,就帮忙把他带进村里吧。我们活不了啦,村里或许能有好心人收留他。贵人!” 周宇没有回头,周石磊也低着头奋力往前走,他们都没有回头看。 走出一段路之后周宇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场景对周宇确实有一点冲击。只有蜘蛛的心态调整的很好,走远了几步还说了句: “猪娃这名字真好笑。” 24世纪的人上天入地下海轻轻松松,蜘蛛或许只是把这种经历当成了游戏里的过场动画一般,有着不用共情的滤镜。 周宇特殊的灵魂让他对他们还带着怜悯,可以共情,要艰难些。 “村子到了。” 囊山村的村口走过来8个男人,大多是老少,只有一个比较强壮的中年人,他显然是领头的。他们手里拿着木制的农具拦在进村的路口。 周宇和蜘蛛的装束让中年人迟疑了一下,见他们手里也没有兵器,把农具塞给旁边人,拍打了一下衣服走上来。 “两位客人,这里是囊山村,来这里有什么事?” 蜘蛛看着周宇,意思是现在到你展示学校学习成就的时候了。 周宇没说话,把之前要给周石磊的银豆子拍在蜘蛛手里,示意了一下。蜘蛛明白他的意思,把银豆子拿到中年人面前放到他手里。 周宇双手背在身后说:“赏你的。我们今晚想在这借宿。” 这中年人掂了掂手里的银豆子,表情有些微妙,说道:“这位客人,如果腿脚快一些,还来得及进曲阳城的,离曲阳城关门还有段时间,也不用非到本村借宿。” 周宇;“怎么,嫌少?” 中年人作了个揖:“客人,粮价飞涨,两位借宿定要吃喝,我们下等人家平日吃的东西您估计也下不了嘴。免不了要煮蛋杀鸡,就这些,实在艰难。” 周宇又把两颗银豆子放进蜘蛛的手里,递到中年人手上。 “不要又说不够。” 中年人没说不够,只是说:“这么多自然可以借宿我家,我帮您到村里寻一寻有什么新鲜食材,寻到什么您就吃什么吧。大鱼大肉是没有了。” 周宇点点头同意了。心想学校里说银子的购买力在古代至少还是坚挺的,三粒银豆子只换来借宿和有什么吃什么,看起来这里的粮食匮乏,粮价确实很高,估计有钱都买不到多少粮食。 中年人把银豆子收进衣内口袋拍了拍,一挥手:“让客人进村。” 沿着脸上都是皱纹的老头和十二三岁少年让开的路,周宇和蜘蛛就要进村。可是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喊。 “流民不准进!” 那中年人跑几步飞起一脚把跟在后面的周石磊踹倒在地。然后上去就抢他抱在怀里的陶罐。 “哪里偷来的东西,给我!” 周石磊死死护住喊道:“我是少爷的奴仆,我是少爷的奴仆。” 周宇皱起眉头:“他是我收的仆人,放开。” 中年人力气大已经把陶罐抢到了手里,一听周宇这么说,脸色变得阴沉:“你们也是流民?” “我们怎么会是流民?” “那你们说说自己是哪里人,怎么会到我们村来借宿?” “我要去曲阳城找亲戚,天色晚了就来借宿。” “去曲阳城找亲戚,却在路上收了个流民当奴仆?说谎,分明是想骗进我们村里做坏事!” 中年人把陶罐交给自己人,手里抓起一把农具:“你要是千里迢迢来找亲戚,怎会不带行李。要是附近的人,你怎么口音不对。你们就是北面来的流民!” 周宇看着一群村民露出凶狠神色围了上来,和蜘蛛后退。他们倒是不怕和村民打,蜘蛛一个人放倒那个中年人之后,其他的老少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只是打了又能怎么样呢。 周石磊从地上爬起来:“把罐子还给我!那是我家少爷的。” 中年人冷笑一声:“什么罐子?” 周石磊:“银子还来!” 中年人左右一看:“什么银子?” 村民们把农具立在地上一起笑起来:“哪有银子,哈哈哈哈。” 周石磊的上半身现在连块布都没有,光着膀子不敢上去,欲哭无泪。 第6章 类宗教低保 陶罐本来就是临时过渡的东西,银在24世纪更是廉价的玩物。在时间穿梭的物资里,量不大时银是免费提供的物资。意思是只要你能用银换来粮食,那你尽管拿去换。 可我免费得的,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拿。 周宇原本还不想起冲突,但现在他对蜘蛛说了一个字:“上。” 蜘蛛在前雇主那里有没勇气的评价,但对付这些村民与勇气无关。 蜘蛛瞬间弯腰启动,双脚速蹬,人体防护第12级的装备使她的发力效率提升了几倍,可观的爆发力让她像一枚炮弹一样用肩膀撞到了中年男的胸口。 村民们只看到了一股黑影,中年男也只是下意识做了个用手挡的动作就被撞飞了七八米。 撞飞他的同时还带倒了一个老人,仅仅被蹭了一下就在地上转了几圈摔在地上,呻吟着站不起来。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剩余村民手足发软,有的人举起了农具对着蜘蛛做出威胁的样子,蜘蛛敏捷地上前,左手抓住一把农具就用右手朝中间击断,击断农具的余力把人推出了两三米。 飞快击断了三把农具,剩下的三个人同时大喊一声丢下农具就往村子里跑,蜘蛛也不追。 看了眼已经摔到地上破了的陶罐,她走到了中年男的身边。 中年人蜷缩在地上吐血昏迷了过去,蜘蛛三下五除二脱掉了他的外衣,拿回来丢给了周石磊。 周石磊看到他的武力如此高强,正战战兢兢呢,见他丢了衣服过来,连连道谢:“周护卫神威,周护卫神威。” 飞快把衣服穿到身上,周石磊摸了摸拿出衣服里的三粒银豆子和两个铜板到周宇的面前:“少爷,给您。” 周宇嗯了一声收下钱,只听周石磊道:“少爷,囊山村的人无耻狡诈,肯定不会罢休,跑掉的人肯定会喊人过来,咱们还是避一避吧。” 周宇看了眼周石磊,心里想要不是带上了你,可能都已经进了村子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二人就算进了村子,肯定也要借着聊天被盘问,届时一问三不知,怕是也要被当成不法之徒。 “走,去曲阳城看看能不能进城。” 周石磊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说不能进城时又被当成流民挡出去,再来一次定会被少爷丢下。 咬了咬牙说:“少爷等我一下。” 窜过去村口先拿了支木锄头,再到一个被打倒站不起来的老村民身边硬是剥下了对方的草鞋,这才跑回来。 周石磊举了下手里的锄头说:“少爷,如果他们追上来,我和他们拼命!” 他们刚上路,就看见身后又冲上去两个人影——赫然是之前碰到的流民一家人。 这一对夫妻应该是一直在远处看着这边发生的情况,看到周石磊上去抢了东西终于忍不住了,也跟着冲了过来。 拿了农具威胁,趁着被打倒的村民不敢反抗就开始搜他们身上的东西。但他们守在村口,身上哪里有什么东西可拿。紧张万分的他们拿到两件衣服后,看到地上被摔破的陶罐里似乎有米粒,拿起来就跑。 远处“流民打进来啦”的声音正在变大,周宇他们也和流民一家同样地加快脚步,消失在渐暗的天色里。 被召唤来的村民在村口见不到一个流民,也不敢带头追出去。在把中年男抬回去治伤后,也只能多点火把,多派人手守着村口,心中不安地等着可能到来的流民贼寇。 走了一段路之后,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周宇终于感觉到了饥渴。在远处的路边也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篝火。 在周宇的热能探测隐形眼镜里,出现了不少人形热能轮廓。 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只要想到这些篝火旁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心中就涌起一阵阵的不舒服。 周石磊其实已经饥渴难耐了,他把木锄头当成拐杖撑着走路,终于忍不住对周宇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道: “少爷,城门此刻怕是已经关了……” 其实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曲阳城的城墙轮廓,但天色已暗,按照推断,连路边都是流民的情况下,城镇是会害怕暴动和冲击城门的。只会提前关闭城门而不会晚关门。 此时都已经要用到火把照明,周宇想了想难道自己今晚要在外面露营? 蜘蛛显然也和周宇想到了一起,他们如果在外面露营的话,蜘蛛要承担护卫的责任。前半夜周宇,后半夜得是她一直护卫到天亮。 她还是女的,有各种不方便。 “做个决定吧。”蜘蛛说。 周宇挥挥手让周石磊站远一点,对蜘蛛说:“看到了吧,难度体现出来了。这种政权无力救济自己人民的情况,我可能得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走类宗教低保那一套了。” 蜘蛛翻了个白眼:“你不会以为我听得懂吧,我是专业护卫,不是老时间穿梭者转的护卫。” “就是我将会建立一个组织,是唯一的精神领袖,有宗教属性但比较浅,浅信徒泛信徒都可以付一定的代价加入,然后得到最低的生存保障。然后用这个保障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听完周宇简单的解释,蜘蛛一副好吧我听懂了的样子说:“你的意思是会依附政权?你做吧,要打之前告诉我。” 周宇点头:“尽量不依附政权,在政权下面安分做事吧,因为看起来秩序还没有完全崩溃。如果实在不行再做其他计划。” 说完周宇不再藏着掖着,对周石磊招手,等他走过来时,直接就在他的面前拿出了一个泥罐。 “拿着。” 周石磊只觉得少爷的手一晃,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泥罐子,他一时间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他接过泥罐,忍不住问道:“少爷,这罐子是捡的吗?” 周宇神色自若地说:“拿稳,听我说。” 周宇边说边在周石磊面前往泥罐里空手丢100毫升的纯净水球。 “之前没跟你说,我是延寿教教主,这是延寿道道法,别害怕。我创教下山,你既然跟了我,就当我的第一个信众。若要当教徒,我还得再看你能做什么。” 放完了水,周宇伸手在泥罐上面,面对着周石磊已经震惊到愣住的眼神,白米洋洋洒洒从他手中凭空出现落下,落入泥罐中,甚至有一些碰到罐口洒到了地上。 周宇这次的米撒的不少,加上下面的水球,快到八分满。 “去吧,烧火煮饭去。” 拿着泥罐浑身僵硬的周石磊只觉得人都恍惚了,自己真的在山上遇见了仙人。他看着年轻,定是驻颜有术,用道法让容颜一直维持在少年样貌。 还有这手凭空取物的本领,天哪,我真的遇见仙人了!仙人哪里需要带行李,哪里需要带兵器行路。 周石磊呼吸急促:“少爷…不,教主我这就去,我立刻去。” 第7章 单身流民 周石磊只觉得人都有些恍惚,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刚才周宇那一手“无中生有”,仿佛在梦里。 可泥罐沉甸甸不是假的,罐里还飘出米香,周石磊此刻又渴又饿,只念着下午米粥的味道,恨不得赶紧再喝上一口。 米粥在北边可是罕见的吃食。刚闹灾那一会儿,朝廷从南方调粮食去赈灾大家吃过,没想到在少爷…教主的手里一下子就变出来了。 教主可能是南方的仙人? 周石磊胡思乱想着,看到路边有石头就开始垒灶,垒好之后刚把泥罐放到灶上想去找柴火,又怕泥罐被人偷了去。 踌躇间蜘蛛走了过来,把一堆柴火放到了他身边。周石磊赶紧站起来弯腰鞠躬: “怎劳大人您去寻柴火,等我把火打着了,您帮忙守着,我去找。” 蜘蛛不多说话,她只在乎效率。如果等这个流民去找柴火,饭熟的时间岂不是要再往后延半个小时? 所以她把柴火往石灶下一塞,再把周宇给的助燃物往上面一放,对周石磊说:“点火吧。” 周石磊面色不安的拿起简易点火器说:“大人们的火石虽然精巧,但火星子点不着柴火的。” 蜘蛛懒得废话,拿到点火器就往柴火上一剪,火星子迸开,助燃物快速点燃了柴火,火苗燎在泥罐上,慢慢地边煮饭边把它变成陶罐。 “今后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周石磊之前刚见识过周护卫的厉害,被他点了一下,立刻跪在地上颤抖:“今后小的一定谨记。” 周宇在四周走了走,看了看流民的状况。 流民一家子的比较少,但只要是一家子就是一大家子,有几个男人相互扶持才走到这么远。 孤身一人的、几个男人结成一伙的最多。孤身一人的最为邋遢,和之前周石磊一样情况最差,形同行尸走肉。 几乎见不到婴儿和年幼的小孩,只在十几个人的一家子里见到有小孩的踪影,而且年纪应该也超过8岁。 每一个团体都很警惕外人的接近,他们大多有零零散散的杂碎,身上一般都带着家当。一旦有不明身份的人物接近,都会有人远远的就站起来死死盯着你。 他们直接把尖锐的木棍就放在身边,随手可以摸到。但没有看到金属武器。 周宇是单身一人,穿得也好,但就算有人心里想打主意也不敢暴露出来,因为反过来想,一个不害怕在夜里单人行路的,肯定有他自己的底气。 周宇问了人煮东西的水哪儿来的,有人告诉他那边有口井,但是井那边有什么事对方的口音太重,周宇听不太清。 调整了一下热能探测隐形眼镜的夜视模式,周宇觉得夜晚的视野好多了,就往对方所指的水井方向走去。 并不算远,但可能因为这里有井水,聚集在这里的流民比刚才那个地方要多得多。 周宇看到有流民把收集来的柴火放在一个推车上,才被人允许去打一次井水。有一群人占了这口井,逼流民用柴火换水。 占了这口井的不知道有几个人,但他们至少衣着完整还有鞋子,也要壮一些。手里还有武器。 他看到了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刀,这是他到这里来第一次看到金属武器。 这些人很警惕,在水井周围十几米处插了几支火把,还在井附近燃起了一堆篝火。他们有别人换水送来的柴火,不缺燃料。 火炬的亮光也照到了周宇身上,有人看了过来,对周宇这身正常的打扮特别注意。周宇没有过去,转身走了。 路上,他想了想,这伙人能为自己所用吗?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组织,也享受到了凭武力欺压的滋味,延寿教最低生活保障的宣扬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大。 相反,那些单独一个人的,即将饿死的人群,他们必然是对加入延寿教得到低保生活有向往的。 周宇只怕不能获得坚强、忠诚的基层组织,根本不怕他们会吃掉自己多少粮食。这些都是前期投资。 他慢慢迈步,走近了一个单身的流民。这个流民比周宇刚见周石磊时要强一些,起码还能动弹。 他的身体风吹都能倒,脸颊凹陷了下去,眼睛凸出看起来分外的大。 他的身上很臭,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连嚼这个动作都无比缓慢。就这么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一个人走近了自己。 他下意识地出声:“行行好,行行好…” 他的声音沙哑而小声,没有抱任何的希望。从北到南,这句话他说了无数遍,但成功过几次呢? 他听见对方说:“跟我走,那边有吃的。” 他知道不可能,摇着头小声说:“不要吃我,我没肉,我有病,我有毒……” 周宇捏了捏拳头,对这个人说:“那你在这坐着,等会儿别人吃完了我给你拿一点过来。还是你愿意离得近一点,比别人早点吃到。” “吃…吃什么?” 周宇在他的手上放下几粒米:“吃米。” “米?”他捏了捏,看了看,嗅了嗅,把米倒进嘴里用力地用还完好的牙齿去嚼它:“只是吃米?我不吃肉,我不吃肉…” 周宇站了起来:“只吃米,不吃肉。” 看到周宇走了,这个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嘴里的米粒是真的。他燃起了一丝希望,是不是朝廷的赈济到了?还是附近的地主大善人施粥了? 他的嘴越嚼越有力,努力地向前迈步,就像离开家后每天做的那样,一直走一直走。 他跟随着周宇的背影,看到了一个陶罐在篝火上烧着,飘来的也不是肉味,而是一股粮食的香味。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眼里只有那个陶罐,想要把手伸进去掏,把头伸进去直接吃。他太饿太饿了… 周石磊蹦起来一把推开了他,见周宇在旁边,只敢小声说话:“这是闻到味道过来的,少爷…教主您看怎么办?” 周宇说:“让他在旁边等着,熟了一起吃。” 周石磊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人愣愣的眼神,叹了口气:“这也是教主您心善,这么珍贵的米,也让我们这样的人一块吃。粥已经熟了,就是只有小人这一个破碗……” 周宇双手一合,只见一摞木碗出现在了手上,叠在一起足足10个。拿给瞪圆了眼睛的周石磊后,他又是一抓,一把木筷子出现在了手上。 周石磊再次见识到周宇的神通,惊得直吞唾沫:“教主神通无敌,就是这咱们只有四人…难道还有客人?” 周宇点点头,又掏出了一个泥罐:“一罐粥可不够,再做一罐吧。” 蜘蛛在旁边看着不禁吐槽:“你到底带了多少这种东西啊。” 第8章 延寿教 周宇没有一下子找来很多流民一起吃,那只会引发哄抢,最后一团糟。 他和蜘蛛先一人盛了一碗,然后那个流民手里也被塞了碗筷。他像是做到了最美的梦一样呆呆等着,紧紧咬住牙关不出声,害怕自己抑制不住的食欲会让他失态,让他丢了这次吃东西的机会。 周石磊是分食物的人,他没有先给自己拿一碗,而是先给这个流民盛了一碗满满的米粥。 他不担心吃不上,教主是好人大善人,还要再煮一罐米粥呢,自己今晚肯定能饱饱的过上一夜。 不知多久没吃过正经食物的流民浑身都在抖,他把这当成了死前最美的梦,眼里只有递给他的碗。 碗里飘起来的香味是这么的美,让他的眼睛里流下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泪水,泪水划过肮脏的脸,脸上却带着怪异的笑。 喝上一口,烫,疼,但疼过之后,一股热气就从食道流向五脏六腑,让他起了一身美妙的鸡皮疙瘩,舒服到头发丝。 再吃上一嘴,烫,热,但是热气冲上了头,仿若飘飘欲仙,热气把泪水再次冲出了眼球。 美啊,美啊,死前的梦真是太美啦。 周宇看着这个被他“请”过来吃饭的流民,闭着眼,带着笑却流着泪,慢慢享受完了一碗饭,吃完后却往后一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蜘蛛说:“他不会死了吧。” 周石磊在一旁擦了擦眼睛:“他是舒服得魂都飞出身体了。别管他,他一会儿就回魂了。” 蜘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哭了。” 看到他们的反应,周宇若有所思。 周宇和蜘蛛是吃白粥,嘴里有些没有滋味。但如果这苦都吃不了,还穿梭时间种什么田呢? 天色已暗,流民们大多营养不良没有夜视能力,所以几乎没人四处走动。但周宇这边溢出去的饭香却让人即使看不见路,也慢慢爬了过来。 “大善人,求求你给我一口饭吃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周宇转头,看着夜色里伏在地上磕头的人,对他说:“闭上嘴,不出声,就让你吃一碗饭。如果出声,就让你走人。” 地上的人瞪大了眼睛,紧紧捂住了嘴巴,死命地点头。 周宇对他招了招手,他捂着嘴巴飞快爬了过来,是一个男的。他爬到灶台旁,伏低身体讨好地看着分食的周石磊,小心地递出手里的一个破碗。 周石磊已经有点明白教主要行善,和善地对这个男人摇了摇手:“不用,我这里的碗大。给你盛一碗满满的。” 一碗满满的米粥和筷子被递到他的手里,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洁白的饭,死命咽着口水。 他害怕。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呢……那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像是吃死了的人。 他在恐惧,他宁愿这些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把吃剩的东西倒到自己碗里,这样他反而会安心些。 这么白的米粥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给我吃,他们…… 他吃了,他忍不住,他原本只想着喝一口尝尝味道,可是等回过神之后碗都舔干净了。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热气从他的喉咙里喷出来。 他已经不去想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了,不管是不是自己也会像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那样死去,米粥太好吃了呀…… 然后他看到地上的男人动了起来,那个男人坐起来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吗?善人你们竟然赏了我这么好的饭食。” 是啊,饭里没有没剥干净的壳,也不是碎米,更没有掺着沙粒,每一口喝下去都是甜的。 周宇对他们招了招手:“坐过来,我问你们一些事。” 他们各自叫梁九和杜三,不识字也不识数,遭灾前家里兄弟多,出丁还没轮到他们。遭灾后没了生计还要被抓丁当兵,他们不愿就逃了。 侥幸没死,但在路上遭了偷抢,不愿当山贼匪寇,他们还想着灾荒过去之后回家去呢。 原本能打点零工吃几口饭,流民多了以后突然连零工都没的打,从身无分文一下子沦落到即将饿死的状况。 周宇听完他们的遭遇后点点头:“周石磊,再给他们一碗。我且告诉你们知道,我乃延寿教教主,今日下山施粥行善。但即使是施粥行善也怕恶人抢夺,所以梁九、杜三,你们愿意当我信众,保护我吗?” 梁九杜三赶紧伏地称是:“愿意追随大人。” “好,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延寿教的由来。延寿教乃我得道后观天下婴儿难以活命,壮年男女亦饿死于沟壑间,老无所养、病无药医,心中有感所创。我想为天下苍生百姓做些什么,因此入我延寿教者,教徒必不能饿死。” 不能饿死?周石磊三人想他们一路行来看过多少饿毙之人。 “延寿教护教者必给予一日三餐,普通教众若身无分文也定会给予每日一餐不使其饿死,有参与劳作者则给予一日两餐,决不食言。此为延寿教最重要的基础教义,只要延寿教存在一天,本教义就必然施行。” 周石磊、梁九、杜三第一次听闻给信众这种好处的教派。对于本来就身无分文,在流民里也是最底层的他们来说,别说一日三餐了,哪怕每日一餐都是救命的稻草。 梁九忍不住激动道:“我愿入教!” 周宇示意他不要说话:“入教如果那么简单,怕是连富农都会想入教白吃一餐。这每日餐食,我只给贫苦之人吃,有产者若无粮果腹可以找我买米,却别想骗得一餐。若是发现,将逐出本教并施以惩戒。这样讲,你们可听得明白?” 三人看着周宇用力点头。 “好,你们三人是我下山收的第一批信众,我便封你们为护教者,享一日三餐。普通信众可入教也可退教,但护教者只能入教不得退出,你们可听得明白?仍愿加入?” 三人一起伏地叩首,皆愿当护教者。 周宇不在乎他们是真心还是眼下只有这一条出路所以甘当护教者。只要接下来他们每天一日三餐白米饭吃下来,再让他们回去吃每日一顿带壳掺沙的杂粮,看他们还能不能回得去。 在周宇的设想里,护教者是维持教会秩序、震慑不法的一个教派暴力机构。他现在第一步就是建立护教者的组织架构,建立今后的组织能力。否则就算施粥再多,在流民里威望再高,也只是一片散沙,毫无用处。 只有把流民一点一点的高效组织起来,周宇才有日后和政权谈条件的资格。 他不可能无限施粥下去,他最终的目标还是拿下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然后用掌握的人口进行生产,最终获取多余的粮食,时间穿梭回去把它们卖出2.5倍的价格获得巨额收益。 周宇站起来:“你们还没吃饱吧,再吃一碗无妨,多恢复些力气。” 梁九和杜三听到教主这般关心他们,长久以来没有得过照顾关心的他们,心中感动,恨不得延寿教是天下第一大教,教主万寿无疆。 周宇站起来刚要去再找两个独身流民试试,发现又来了人走到附近,听起来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好心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别人在黑夜里可能看不清,他有夜视模式却看得清楚,这女人脸上手臂腿上都有大片的红紫色斑痕,破烂的衣服下面也是。 周宇皱起眉头:“你生病了?” 第9章 第一夜 周石磊他们都是夜里没多少光线就看不见东西的雀蒙眼,此刻有篝火的光亮,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女人的些许轮廓。他们可看不清女人身上的斑。 因此一听教主甚至能看出女人身上有病,都在心里生出更多对周宇“神通”的敬畏之心。 女人也没想到对方一眼就问自己生病的事,赶紧解释:“我这病不传别人,只求好心人给点吃的就行。您积德行善,定会事事顺遂,多子多福。” 女人没别的词,只会重复着说积德行善多子多福,周宇不能确定她身上是不是带着传染病,但既然开始行善,染病的群体也不能歧视,否则是人就会生病,到时候把行善变成生怨反而不好。 “那你用什么装饭?” 女人小心翼翼递出了一块不大的瓦片:“谢好心人,谢好心人。” 周宇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周石磊冲他示意。 周石磊让她把瓦片放在地上,盛了些干点的米饭放到瓦片上,让她自己拿。 这生病的女子端起瓦片时只闻到一阵饭香,无法想象自己也能吃到这么干净的饭。 激动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赶紧吸到嘴里一口,美得眼睛都闭了起来。回过神来见几个男人都看着自己,赶紧嘴上道谢就要离开。 周宇喊住了:“别走,在这吃完了再走。不许告诉别人这里的事。” 女子一愣却没想到有这个规矩,但她不傻,这是施舍自己的人怕自己回去之后被别人看到,然后人人都过来讨吃的,甚至抢。 她赶紧点头答应,把瓦片上的饭一口口吃到嘴里,舍不得汁水还用舌头舔干净。 女子吃完感谢施舍转头要走,周宇又喊住了她:“再给你一碟饭,吃完再走。” 女子感谢万分,在这里又吃了一瓦片的饭,吃完跪下道谢离开,回到自己占下的角落,把藏在嘴里的一大口米喂给她已经饿到走不动路的丈夫。 女子丈夫:“怎会有米…你自己吃,你吃…” 女子:“你摸摸我肚子,我已经吃饱了。你吃好了有了力气,我带你过去。” “去哪儿?” “我看那大善人像在施粥收人,你也过去碰碰运气。要是入了人家的眼,你就跟他们走。” “要收了我,我也要带着你一起。” “说傻话,我身上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有几天可活?临死前能吃到这么好的饭,也知足了。” 这边周宇又找来了两个单身流民,让他们闭嘴跟着走,到了地方坐下,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一陶罐已经吃光了。 然后周宇向他们展示了“无中生有”,从自己的手里冒出白米和水球进到一个新的泥罐里。 已经见过一次的周石磊看得痴迷,另外四个第一次看到的人也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等回过神来,原本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饱肚子的他们看周宇如同见到仙人,与他说话时都不敢看他的脸了。 夜里是做事的好时机,周宇不往远处走,只是把石灶周围的单身流民一扫而空,把他们聚集到一起,让所有人安静吃粥。 先来的周石磊、梁九、杜三吃饱了身上有力气都开始做起事来,三个陶罐轮流煮粥,保证今晚让大家都吃饱了再睡。 包括之前的周石磊在内,一共十二个流民都加入了护教者。 前期人员良莠不齐难免,周宇不会在这方面太精细,等到教众基数大了,他才会花时间挑挑拣拣。 这些单身流民把入夜前找到的柴火都带了过来,一共起了两堆篝火。周宇安排这十二个人蜷缩身子头对着头脚对着脚,各自围着两堆篝火,能稍微暖和一点度过这个还不算冷的夜晚。 周宇和蜘蛛则对好了时间,前半夜周宇先守夜,蜘蛛铺好了睡袋睡下。等到时间到达晚上凌晨她被叫醒,再轮到周宇去睡那个睡袋。 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一把不锈钢伐木斧交给蜘蛛,他只带了工具没带武器,之前想着冷兵器可以在当地购买就没有带,现在就用伐木斧当兵器了。 蜘蛛稍微看了下斧头,忍不住说:“很完整,我不信你的损耗有4%那么多,你的损耗肯定很低。” 周宇知道和自己合作肯定能看出端倪,但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周宇对着她再次重复:“跟着我会发财,你记得这一点就可以。” 蜘蛛当然不介意自己的雇主比资料里厉害,她笑着说:“你的套路我没见过,但肯定不会差。使用宗教洗脑之后,他们就会为你而战。” 周宇心说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但他没有反驳,而是问了她:“你之前的雇主是用什么方式?” “今天看了你,我觉得都是时间穿梭者,之间差距也是很大。” “怎么说?” “我有一个雇主,加入了政权用金银贿赂上司,拿到了管粮仓的职权。拿了粮仓里的粮食之后找机会烧了粮仓,栽赃给别人。看似犯了错,而他靠着继续贿赂甚至能升官,还能继续管粮仓。” 周宇眨眨眼:“那他这么玩,能玩多久?” “他玩到没粮食吃的前线军队叛变打进京城,生生把中等难度玩成了高难度。他穿梭回去后机构宣布他把时间支线从中等变成困难了,评价为无能,不仅剥夺了他时间穿梭者的资格还被罚款。” “那他现在在干嘛?” “当护卫挣钱缴罚款吧可能。” 周宇摇头失笑。总会有正经种田不种,喜欢玩邪门歪道觉得自己计划很厉害的时间穿梭者。 因为时间穿梭者首看损耗天赋再看其他,聪明不聪明努力不努力和天赋没有半点关系。损耗很低的高天赋也有可能出现在蠢货身上。 但周宇觉得这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借鉴价值。如果蜘蛛的这位前雇主,真的能忍住前期就把粮食变现,把那些贪掉的粮食拿来扩大生产。或者勉强维持住政权,都有可能最终扛过去进入良性循环。 要知道如果是本地人贪掉粮食,它只会被转卖而不会消失,最终还是会进入大家的嘴里。可拿回主时间的粮食就是完全消失了。 他就是没看清这一点,抽血抽得太狠把自己依赖的政权抽死了,等回过神来想总结经验教训回头已经太晚。 已是半夜,周宇转过头看看已经躺下的的十二人,也去睡袋里躺下。回想着第一天到达发生的种种事情,看了眼不远处守夜的蜘蛛,听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缓缓进入睡梦之中。 第二日清晨,有些人被冻醒了。 篝火有蜘蛛帮忙添加柴火,但到了早晨还是烧尽熄灭了。清晨寒冷,有人被冻醒后愣愣地缩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他们来说昨夜也像是一场梦一样。能记事以来都没几次吃饱过,当了流民之后饥饿更是平常的事,没想到昨晚竟然吃饱了。 醒来的人越来越多,昨晚的米粥在肚子里消化干净,有人找了个地方就去撒尿拉屎。 要不是昨晚吃饱了,他们的肚子里连屎都拉不出来。 “教主醒了。” 蜘蛛看着这十二个人纷纷跪在了地上,用畏惧的视线偷偷看着自己手上的斧头,而用渴望和希冀的眼神看着周宇从睡袋中出来。 第10章 夺井 周宇起床,接着正在变亮的天色看着这十二个自己收下的护教者,觉得的确是一群歪瓜裂枣。 瘦弱且肮脏,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几乎没有随身的财物。或许他们曾经有过随身的财物,但现在嘛…… 周宇走到他们面前:“我说过你们是护教者,定会给你们一日三餐。” “谢教主,谢教主。” 周宇朝他们抬抬手:“都站起来。如果想要吃饭,我不缺米,但还缺水,大家说说怎么办?” 大家相互看了看,都不敢问那昨晚做饭的水是哪里来的,那想必是教主的神通。 有人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那边有口井,用柴火就能换水。我这就去找柴火。” 立刻有人附和:“对,对,我们立刻去找柴火换水。” 周宇问:“那你们用什么装水?” “这陶罐可以装……” “若是霸占了井水的人要抢你的陶罐呢?”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心里想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人多他们总会怕的吧。 周宇见他们没有答案,手一伸,从空间中拿出一把不锈钢的锄头,把手是空心的,重量并不比木质的锄头重。 但是头部尖锐,比起木质的锄头可要锋利得多。作为生产工具,它们一锄头下去能干木质锄头几锄头的事。周宇得到的投资大多花在了这上面。 十二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教主神通莫测。 周石磊见周宇看向自己,赶紧走上前来接过了这全都用钢打造的锄头。 “周石磊,你这一队护教者共十二人,现封你为队长。你这两天看看谁有才干就告诉我,我提他当队副。若你不在,队里的人就听队副的。” 周石磊没想到自己昨天还是一个濒死的乞丐,今天竟翻身成了统领12人队的延寿教队正,情感翻涌,忍不住哽咽道: “是!定不负教主提拔!必为教主效死!” “周石磊,今后延寿教必然教众十万百万,但你是第一个被我收下的,我会记住你的。” 周宇发下10把钢锄,另有两人拿起三个陶罐。原本的流民们有了身份,有了组织,手里有了武器,精神气都不同了。 尽管他们还是瘦弱,连钢锄都拿的有些吃力,但走在周宇和蜘蛛的身后,视线扫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和他们对视。 就算是大家族聚合到一起的十几人流民队伍,看到他们也提前避开,看着他们手里的金属锄头惊疑不定。 昨晚周宇只是粗略看了一下水井周围的样子,到了白天才仔细看清楚这里应该过去是个院子。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只剩下一口水井,和旁边一张有些残破的石桌石凳。 昨晚守着水井的人还在,他们正要把昨晚“收集”来的柴火用推车推到曲阳城里卖钱。 至于这口井,他们留下一半人手应该就够了,反正流民吓唬吓唬就怕了。 “看,那边来了一群人。” 领头的黄有壮抓住了腰间的刀,走上前去看了下。对方有十几个人,而自己只有8个,人数就输了。 如果只是流民还不怕,对面这领头的腰里也有一把斧头,后面的流民手里也拿着锄头。 嘶,这锄头不可能都是铁的吧? 十把锄头的气势不仅能吓跑流民,黄有壮这种敢占下一口井做起无本生意的,看到也心里发虚。 但黄有壮是带头的,他用一把刀纠集了7个人和他一起做无本生意,就不能退。退了,他的地位就不稳。 所以他走了上来,露出恶狠狠的样子壮胆:“你们想干嘛!这里是我管的地方,要是想打水我……” 在走过来的路上蜘蛛已经听周宇说过怎么做了,本来和对方的距离在接近她还不发动,等到对方觉得距离太近停下来时,她身子一沉,立刻蹬地向前。 黄有壮没想到这帮人离十几米就出手了,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够他把腰里的刀拔出来,大喊一声向蜘蛛斩去。 可能在旁观者的眼里,快如奔雷般的蜘蛛像是往对方的刀下送,可古人哪里知道蜘蛛第12版人体防护的厉害。 只见她前进途中简简单单一个变向加侧身,黄有壮的刀就精准地从她的身前划过,什么都没碰着。 借着冲势,黄有壮的挥砍刚刚结束,蜘蛛的右手已经推到了他的下巴,把他整个人推得后仰。 蜘蛛左手伸出,抓住刀把轻松将刀夺下,而黄有壮的下巴被蜘蛛推了一下牙齿相碰,摔在地上脑袋嗡嗡响,嘴巴里还有血。 本来围在水井周围的流民们见到只一回合原本占井的恶人就败了,连刀都被夺走,一时间哇的哗然一片。 黄有壮的手下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这时候才开始找武器。如果周宇让蜘蛛不留手,只要冲进他们之中砍倒两个,他们恐怕立刻就要害怕得跑散了。 周宇看到蜘蛛一回合就解决了对方,转头看向周石磊:“还愣着干嘛?” 周石磊捏紧手里的钢锄,一咬牙回头说:“跟我来,大家一起上。” 除了两个拿陶罐的,十个握着钢锄的原流民,都吼着壮胆一起往前冲。有一个因为力气不够,还被举起来的钢锄给带倒摔了一跤,但立刻又爬了起来一起冲到前面去。 蜘蛛是受过专业培训的护卫,拿到黄有壮的刀之后就站在原地舞了几个刀花,有她一招解决黄有壮的威势在,那些拿到木棍木锄的占井贼人不敢主动过来。 随着十把钢锄冲过来,他们有人想去救黄有壮,有人直接就带着木棍跑了,最终有两个人看重义气来救,可黄有壮没救成,他们还被一起留了下来。 周宇走过去问:“谁让你占这口井卖水的?” 黄有壮觉得对方不敢杀自己,说话又硬气了:“这世道,身强力壮占口井卖水算事吗?你是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护卫的本事倒是不错,就是你这个人连现如今的世道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周石磊怒喝:“住口,这是我们教主!” 黄有壮明明嘴里都是血还大笑:“哈哈哈,教主。你们为了吃几口饭拜这样一个人无知小儿当教主,真是笑话。” 周宇对蜘蛛说:“把他捆在旁边。你自己看看我是什么教。” 蜘蛛麻利地把这三个人用他们自己的腰带绑在身后,派人看守,让他们看着周宇要做什么。 流民们时刻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因为附近虽然有水,但要论干净还是这里的井水最干净。如果没有了井水,他们就得去喝脏水,万一得病只怕顷刻间就会丢掉性命。 周宇命令手下在这边垒起四个灶,用昨晚烧好的三个陶罐和这些人的一个煮饭石锅,开始点火。 这些人“卖水”得来的柴火还没来得及拿去城里卖钱,一辆推车上满满的都是,根本不怕没有燃料。 这时有流民小心翼翼的过来,拿着干柴和一个小木桶说道:“大王,我半桶买水喝。” 周宇点点头:“放那儿吧。有你这些柴火,延寿教可以给你半碗饭吃。在那儿等着。” 第11章 延寿教向天借粮 那个流民怀疑自己听错了,傻愣愣的再问了句:“大王,不卖水了吗?” 周宇朝他招了招手:“你如果只要水,我不收你东西,但只能给你两碗。如果你愿意拿柴火来换,那我延寿教可以给你半碗饭吃。” 不仅这个流民脸色狂喜,就连旁边靠过来听的流民也眼睛发光。也不怕了,赶紧跑过来问:“大王,是真的吗?” 周宇的身边站着蜘蛛,手里还握着把刀,他们不敢靠的太近。 “我是延寿教教主,不是大王。打水不要钱,但只有两碗水。是不是能吃我们的饭,我要看一眼。” 被绑着的黄有壮虽然不敢大声喧嚷,也小声嗤笑:“切,就那三个陶罐里能有多少米,到时候流民全涌过来,怕不要被抢!” “谢教主,谢教主。” 看到四个灶开始生火,最先来的流民连连感谢,为了半碗饭一步都不肯走开了。 周宇开始安排人,把第一队人分配好,7个人扩大范围围住了水井的三个边,只留一边供流民排队出入。2人照看4个灶,剩下3个人看守井和来“吃饭”的人。 听说有人在井边“施粥”,逐渐有流民过来问情况。 周宇让看井的梁九和杜三重复水可以给两碗,但要吃饭得等着,而且还得教主看过才行。 一个个流民小心地过来问能不能赏饭吃,周宇进行了区别对待。 他觉得状态比较好的流民就算给他们吃饭也不会轻易加入延寿教,因为他们还有希望。所以拒绝了,让他们拿两碗水离开。 而摇摇晃晃快要饿晕过去的流民他都是立刻点头,让他们去旁边排队等候,饭熟了就有半碗可以吃。 也正是这些区别对待分化了来讨饭的流民群体,等着吃饭的流民成了利益共同体。就算那些没吃到饭的流民想搞事,他们也不会跟随他们胡来,反而会将对方视为敌人,因为他们此刻是获利者。 没能讨到饭的流民也有很多留在了这里,愤愤不平地想看看这个什么教主到底会不会真的施粥。 大家都以为陶罐里有米,实际上周宇只是让他们先烧开了水,等到“观众”到的差不多了,他才从石桌边站起来,走到陶罐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要做什么,周石磊配合地拿开了盖子。 只见周宇将双手手掌拢成一个圆形,放到陶罐口上方,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延寿教向天借米!” 只见他手掌间白米凭空哗哗流下,掉入陶罐之中。 昨晚周宇让单身流民闭嘴才有饭吃,他露这一手的时候才没有引发惊叫。 现在井周围接近上百双眼睛盯着这里,惊叫声立刻四起。 “那是什么?” “掉下来的是白米吗?” “教主做法啦~” “凭空变出米来,神仙,这是神仙法术!” 只有黄有壮仍然不信,咬着牙说:“他肯定把米结成块藏在了袖子里,现在拿出来在手中捏碎。” 不信的人还是很多的,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变出米来的法术。不少人心里都觉得这是戏法。 但周宇在第一个陶罐装满了之后来到了第二个,又是一声: “延寿教向天借米!”又是白米哗哗落下。 刚才已经拿起钢锄挡人围观的护教者,随着更多人想过来看,他们更吃力了。但教主越厉害他们越与有荣焉,卖力地不让人靠近,避免影响教主做法。 排队等吃饭的流民靠得最近看得最清楚,他们忍不住纷纷围了上来,痴痴地看着白米落进陶罐里。 “真的是米,真的是白米。” “这是何等的法术啊!” 有流民已经痴了想要上去摸,顿时被人拉了回来。 “不许去,免得打扰教主大人做法!” “若是你让白米少了,你就滚出去不许吃!” 惊叫声让越来越多的流民跑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他们也见证了周宇装满第三个陶罐,最后来到石锅前的场景。 “延寿教向天借米!” 石锅不像陶罐那样落进去看不见,大家都一下子看清了白米是真的落进了锅里,哗哗的落进沸水里,一股香气慢慢地飘了出来。 “教主神通!” “教主救救我一家吧,我一家几天没吃饭啦~” 随着白米清清楚楚地落进锅里,所有的质疑都不见了。刚才落下那么多白米大家都亲眼所见,就算是戏法,这么多米也没地方藏啊。 大片人群纷纷跪下,有的人崇敬神通,有的人只求饱饭。一时间颂扬之声和哀哭之声并起,却都是伏地跪拜的人头在不断起伏。 周宇看了眼被绑住双手的黄有壮,只见他和旁边的两个伙伴亦是跪在了地上。黄有壮眼中全是敬畏,而那两个伙伴则涕泪满面喃喃说话。 “教主饶我一命,我乃无知冒犯。” “沦落为寇也是无奈,教主恕我罪过。” “我愿入教,我愿效忠教主啊。” 人对于神秘力量的崇拜很浓烈,有人当场就要入教,发誓一辈子不叛教,一辈子忠于教主了。 这都是荣华富贵驱动的,他们肯定想着如果学到了刚才借米的神通,就等于有了金山银山傍身,天地之大何处不能逍遥。 次元空间发生器的效果在这些古人的眼中确实和仙术没有区别,不过周宇可不能让他们误会这米是无穷无尽的。 见到这么多人聚集过来,在饭熟之前,他开始向他们宣扬什么是延寿教。 “我乃延寿教教主。我得道后观天下婴儿早夭,壮年男女饿死野丘,青年出征,家中老无所养、病无药医,想为天下苍生做事而创立延寿教。唯有一愿,就是延寿教教徒,不论青壮男女老幼,皆不许饿死。” 天天被饥饿折磨的流民们骚动了起来,不被饿死这句话加上教主刚才凭空向天借米的法术,真的对他们诱惑力太大了。 “延寿教普通教众即使身无分文也定会给予每日一餐不使其饿死,但不许懒惰奸猾混吃混喝,有工作必须参与。延寿教向天借粮,届时得双倍偿还上天,因此必须耕作求粮。参与劳作的教众延寿教必给予一日两餐,决不食言。而这些手持武器的护教者,则是一日三餐!” 大家的眼睛扫到拿着钢锄的流民,心想他们和自己也没什么不同,怕只是早些入了教,竟然就能吃到一日三餐了。在家中耕作时也只有农忙时节才能一日三餐呢! 大家羡慕的眼光让护教者小队纷纷挺起了胸膛。 周宇:“我延寿教创立就是为了教众不被饿死,因此不论几餐都只给贫苦之人吃。有产无粮者可来买粮,却一餐也别想骗得。若是发现,必逐出教并施以严惩。 今天在此处的贫苦之人我都送半碗米粥,若能守得规矩再谈入教,守不得我教规矩的,就自散去吧。” 第12章 读书人 四个灶的米粥陆续熟了,周宇没有故作大气,而是先让自己人先吃。 护教者小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吃得酣畅淋漓。他们一辈子也没几次吃过早饭,最好的时候也才是午晚两餐而已。 现在喝着米粥的汤吃着饭,只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吃完以后想着今天还有两餐,心里就安定许多。在经历了困苦之后,总算又找到了可以依靠之处。 延寿教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比曾经的家更重要,因为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自己人吃完,周宇评判过可以吃的流民开始排队。这个过程比较艰难,大家都想着往前面挤,怕粥没了自己喝不到。 周宇知道也不能怪这些人,他们太饥饿了。所以他没有太严厉,只是让人纠正队伍,并且重复高速大家如果想入教,就要遵守教规。 已经矫正过,还是听不明白的,就没机会入教了。 入教至少有每天一餐大家刚才都听明白了,教主的神通大家也看到了,顿时都乖巧起来。哪怕那些被人插队了的也不纠缠了,既然教主说了大家都有,肯定不缺自己半碗饭吧。 队列变得有秩序,周宇也比较满意。只要长期坚持这些好习惯,剔除接受不了规矩的人,剩下的就会被同化成延寿教最忠实的教众。 因为他们到时候已经适应不了其他地方更落后的规矩甚至没有规矩了。 周宇明白自己第一天必须说到做到,所以四个灶一直不停。每个吃完粥想要入教的人必须停留在一个划定的区域内,由周宇甄别。 其实甄别不难,只要问问是哪儿人,怎么来的,家里还有谁之类的话。这些人之中的单身流民就会冒出来。 单身流民皆是男性,这个世道下哪怕假扮男人,女性单身流民也走不远。 很快周宇又凑出了两个12人小队,指了两个看起来说话比较流利的,让他们当了队长,告诉这些人算是入教成了教徒,可享每日两餐,但有活不得偷懒。 说到做到,周宇立刻给这些人每个人又补上了一碗饭,让他们吃饱恢复力气的同时,也树立起了自己的信誉。 这两个教众小队喝完粥之后休息了一阵,被安排去做挖坑做茅厕的活,让他们挖二十个以上的坑,让每个教众都得到规定的地点去方便。旁边放上土,到时候满了就填上。 这些人的卫生状况令人担忧,为了避免生病就得解决好尾声问题。但身体先恢复一些再考虑洗澡的事,否则病了反而更麻烦。 在流民之中有一个男子,也是饿得快动不了,昨晚吃了他老婆藏在嘴里的一口饭这才有力气早上走过来。他排队得了半碗饭之后也想入教,但被教主问了家里还有人以后就没有收他。 他默默观察,发现教主没有收有家眷的流民。他心中痛苦,虽然明白教派里有家眷确实麻烦,但他不愿放弃,仍想试试看。 他不再下跪,而是站了起来对周宇作揖:“教主,我读过书,可否收我为教徒!” 周宇听到有人自称读过书,忍不住好奇地走过去:“那我刚才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此人哪怕憔悴也脸红了起来:“身为读书人却沦落为流民,实在是无地自容。” “你是读书人?”周宇想这读书人还是自尊心大过天,都快饿死了还顾及着脸面的事情。“你愿意当我教众?” “愿意,只求教主一起收容我妻子,也给她一口饭吃。” 周宇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收这个敢站起来和自己说话的人了,他应该是在刚才的问答中说到了有家眷。 周宇不是不收有家眷的,只是他必须先收孤身一人的,壮大了可以完全依附于延寿教的基本盘并且稳定,他才会考虑那些家族式的流民。 其实如果只是一对夫妻,他收了也没事,但原则应该遵守,不能轻易打破。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不收其他人,却要收你夫妻?” 对方虽然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但还是开口:“我是读书人。教主若要成事,身边少不了读书人出谋划策。” 周宇其实是认同他所说的话的,因为他连这边的字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毕竟是时间支线,不知道文字会不会有某些变化,自己学过的古代文字课能不能应付得来。 所以他决定试试:“你把你妻子找来,我先赐她一碗粥喝。” 男子有些踌躇,他知道自己妻子身上带病,容貌已毁,只怕教主看到之后会断然拒绝。刚才他就是想用读书人的身份让这个什么教主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哪怕看到妻子的样子也不好反悔。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理由一定要对方先答应了,只能忐忑地离去,把妻子找来。 这个男子的离去让周宇思考起了自己队伍里的多元化问题。 原本他的计划是让自己整合流民,让其变得有组织,再在这个组织框架下扩大膨胀,取得和当地政权及地主豪绅的谈判资格。 只要自己不立刻造反劫掠和攻城略地,政权是不会想着主动进攻自己的。因为他们明白自己不可能全歼大股流民,只会把流民打散最后散入乡间山上成为匪盗。 而这种结果是希望本地安定的地主豪绅所不允许的。 地主豪绅势力终究会畏惧延寿教这个打不得的流民团体。那么周宇就可以用约束流民不祸害这些地主豪绅的田园土地做条件来谈判,转嫁大部分养教徒的成本给地主豪绅们,让他们出粮食。 当然直接点说就是勒索。 怎么步步做大的事情另说,和这些人谈判万豪确实需要读书人当中层管理者,甚至本地土着的加入。 否则一个全是流民的群体,周宇要咨询找哪个大地主谈判都不清楚的话,太耽误事情了。 他看向了还捆绑着的黄有壮,走上前去。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面对有法术的教主,黄有壮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勇气,小声回答:“我叫黄有壮,就是曲阳囊山村人。” “哦,居然是个本地人。” 比起流民,黄有壮确实天生胆大,听周宇语气不坏,还能露出笑脸: “启禀教主,我也是被囊山村赶出来了,没有着落,只好在这里做无本买卖。其实一车柴火也卖不了几个钱,我和兄弟们平日里还得打打短工才能吃得上饭。流民多了,他们只要饭吃连工钱都不要,我们短工都打不上了。” 周宇估计他的话里真假掺杂,所以欲擒故纵地说:“嗯,那我就捆你一天,明天白天就放了你吧。”说完迈腿就要离开。 黄有壮赶紧说:“教主,我要入教。” 周宇转身笑道:“我这入教的教徒都是身无分文的流民,才送他们一口活命的饭。你是本地人,定有父母兄弟,有家业过活,入教作甚。” 黄有壮脸色发苦:“启禀教主,我虽然是囊山村人,但已是孤身一人,旧房子都被人占了。我那把刀献给您的护卫,我可不就是身无分文了嘛。” 第13章 竹季远 黄有壮还真是被囊山村赶出来的,纠集了一帮泼皮做别人看不上的低利润无本生意。 周宇没有多在意他的过去,让人给他们松绑,给了他们一人一碗粥喝。 过了一会儿,男人带着他的妻子过来了,赫然就是昨晚过来乞食的那个生了病的女人。 周宇现在也大致能确认不是传染病了,因为她都这副模样,她的丈夫身上还好好的,应该就是她自己染的病。 但周宇不怕,不代表流民们不怕。他们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染上病,到时候走不动路,要么被抛弃,要么就在原地等死。 就算撑过去了也要伤及元气,几乎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看到女子脸上、手上、身上都是大片紫斑的时候,他们纷纷避开。看着他们夫妻走到离周宇快10米远就停了下来。 周宇说:“去那边坐下,给他们一人一碗粥。” “谢教主。” 等他们喝上粥,周宇把那个自称读书人的男人请到石桌旁坐到石凳上交流。 “我叫竹季远,来自齐王领地。我本在家耕读,但天灾降临人祸酷烈,一年前我还小有家资,可旱灾不休乡民逃难,朝廷不仅不赈灾还要加税。酷吏找不到人,就逼我包税,要我想办法缴足整村税款否则锁拿入狱。我与妻子逃走亦被发觉,最终散尽家财才活着从大狱里出来。这一路是想要南下投奔亲戚,结果在这半路就不行了。” 周宇再问他:“那你想继续南下投奔亲戚?” 竹季远苦笑一声:“唉,只是七拐八弯的亲戚,连名字都记不清了。真熬到了地方也是要问有没有姓竹的人家。而我和我妻子这副模样,就算到了地方找到了人,怕也只会被人打出来。” “那你既然要以读书人的身份投入我教,我届时肯定要让你做读书人做的事,到那时你可不能再退了。” 竹季远点点头:“昨晚教主就不嫌我妻子染病,给了她饭吃,也相当于救了我一命。今天又看到教主说话行事大义大善,不似邪教。故我愿入教,绝不后悔。” 看到竹季远起身弯腰作揖,周宇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现在你就暂时担任延寿教后勤司司长,有事教你去做,做好了正式担任司长。” 竹季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自己和妻子都留了下来,不用再陷入绝望,为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明天而发愁了。 周宇招手把黄有壮和他两个伙计叫来,当着蜘蛛和竹季远的面问他们:“你们三个也想入教否?” 黄有壮三人都说:“愿跟随教主。” 周宇不在乎他们是否真心,反正什么人都有什么人的用处。所以他指着蜘蛛说:“这是我的护卫周知书,也是延寿教护卫司的司长,你们三人就当护卫吧,受他节制。” 黄有壮被他一招打败,三人都服气他的本事,纷纷拜见:“周司长大人。” “这位竹季远虽然之前沦为流民,但却是位读书人,我让他暂任延寿教后勤司的司长,接下来我会给他一个任务,如果做得好,他就是正式的司长。” 黄有壮三人也拱手问候:“竹司长。” 在他们面前,周宇单手一翻,手掌中出现两个银锭,经典元宝状10两款式。然后他把这两个银锭塞到竹季远的手里。 1两银子与铜钱的兑换很难界定,但大致是在1千文左右,1千文也叫一贯钱。在周宇的学习中可以知道,古代一亩田地除去极端情况的便宜和昂贵,大致也就在2-5贯钱之间,而且这个价格看似不精确,其实是因为买地要参考田地的不同肥沃度,价格随之浮动。 因此周宇塞给竹季远的20两银子,相当于4亩可以传家的水田了。因此看得黄有壮他们想要流口水。 “这是?” 周宇给竹季远下任务:“这是你去曲阳城里给我延寿教教众们买成衣和日常用度的钱。你虽说自称读书人,但我也不知道你通不通庶务,所以这算是给你个考验,看看你能办得怎么样吧。” 接着他指了指黄有壮三人:“这次让他们三个当你的护卫。对你和对他们都是一场考验。” 竹季远看了看这三个上午还是占井泼皮的家伙,心里有些打鼓,生怕到时候钱被抢了去。 周宇却没有真的用20两银子故意考验黄有壮,而是又塞给了他一粒银豆子和之前从囊山村男子身上搜来的两枚铜钱。 “希望我没看错人。延寿教也不是对办事的人一毛不拔的,去吧。” 黄有壮看到手里的钱和银豆,大喜心说自己果然走对了路,这位教主不仅法术高强还通情达理,在这延寿教里混可比之前还得打短工填饱肚子要好得多。 竹季远见黄有壮得了赏赐自己的心里也踏实一些,决定把这件事办的漂亮。 他没有立刻上路,而是把脸到身体都用井水擦洗干净,还让妻子把自己的头发也整理一番,再换了双好一点的草鞋,这才藏好银子和黄有壮三人一同往曲阳城走去。 蜘蛛问周宇:“你确定他们不会带着银子跑了?” 周宇摊了摊手:“我只能相信他们不会那么傻。而且他们是相互牵制着的,就算竹季远想和黄有壮分钱都不可能,黄有壮只会想着独吞。” 蜘蛛点点头:“这些我不懂,反正才20两,不多。” 周宇需要在这里担当延寿教的精神支柱,此时他不能随意离开,有太多事情需要他来安排。而蜘蛛也只会负责他的安全,不会轻易离开他去为他办事,否则周宇遭遇不测,她就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井水被一个叫延寿教的教派给占了,但没有卖水,反而在那儿施粥收人的事。随着一些被拒绝入教的流民,慢慢地在流民群体之中传开,越来越多的流民往这边赶来,生怕晚来就吃不到粥。 周宇见到人越来越多,便再收集煮食的器皿,一共8个灶一起开伙,不停熬粥。反正要吃半碗粥就得排队,也得在现场吃完,还不能马上走,得听周宇宣扬一下延寿教才能走。 听完延寿教的规矩之后,不少流民都想要入教。周宇还是暂时只收单身的,12人编一个小队,到了下午晚餐前,已经收了240人。 把身体状况比较好的单身流民又整编出3队,加上最开始1队共4队护教者,算是“兵”,交给蜘蛛也帮忙指挥指挥,主要是护卫、震慑和维持秩序。 有1队周宇交给一个叫许富的,因为他自告奋勇说在当流民前是厨子,可以帮忙熬粥。于是就有了许富带领的炊事队。 护教者和炊事队都是一日三餐,剩下的15队都是普通教众一日两餐,吃饱了恢复些力气之后开始干活。 他们收集石头、柴火来为今晚的夜宿搭个篝火;再找来大一点的树叶垫在身下或者盖上当一下遮风的被子;挖掘简易的茅厕等等。 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营地。 第14章 四大车 有一些周宇不收的流民继续往南去了,留下的流民里也有无处可去的干脆就耗在水井附近,想着能不能每天蹭延寿教一顿饭,再去城里试试看有没有短工可打。 届时每天喝半碗那么好的米粥,自己再找一些吃的,如果能在城里卖力气再挣一些钱或吃食,就能活下来了。 流民看不到很久以后的日子,他们只能每天睁开眼就是挣扎的一天来求活。 流民里都在传延寿教教主能沟通上天,翻手之间就能用法术从天上请来白米,道法高深。 更是驻颜有术,百岁高龄仍是青年长相,端端是应了延寿教的延寿之名。 除了没有胡子显得太年轻了以外。 “快,把火把点起来。” 240人共20个小队聚集,水井附近已经成了延寿教的地盘。天色已经渐晚,15个教众小队做好的立式和手持火把都准备好拿来应对夜晚。 已经扩大到16个的灶台统一熬煮着米粥,香味扑鼻,让今天清晨时还是流民的大家都有一种幸福和安心的感觉。 但是,黄有壮和竹季远都没回来。 蜘蛛偶尔指导4队护教者做一些保卫安排,其余时间都是在周宇身边,她对周宇说:“不用太计较,20两银子而已。” 周宇没说话,他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应该也是发生了别的意外,而不会是他们带着钱跑了。 即将入夜前,远远的,周宇用夜视看到了几辆车的轮廓。 周宇说:“走,上去看看。” 蜘蛛一招手,一队护教者12人跟上了周宇和她,向那个车队走去。 一共4辆牛拉大车,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周宇不认识的人,手持一把折扇,穿着一袭崭新长衫,头发被打理过整齐地梳在脑后。在他的后面才是黄有壮和他的两个伙伴,也穿着一身崭新的劲装。 直到走近,周宇才看清楚已经焕然一新的人是:“竹季远?” 梳好了头发连胡子都修剪一番的竹季远刚刚做了个揖还没说话,黄有壮就先跑了过来告状: “教主,他硬要先让我买衣服给他穿,还要洗得干干净净了才去办事。若不是为了等他,我们也不至于拖得这么晚才回来。” 竹季远赶紧上前解释:“教主容禀。商人最会看人装扮,若我以之前那一身破衣服去买几百件成衣,他们就算卖给我,也只会觉得这是一笔一次的买卖,价格不会便宜。而我换这一身装扮虽然花费了时间和些许金钱,但那成衣铺的人却把我当成大客人,给了我便宜,盼望我下次再光顾他家。两相对比,后者反而更省钱。” 周宇笑着拍拍竹季远的肩膀:“无妨,你说得有理。看看到底买回来多少东西?” 竹季远这番话固然有他的想法,当然也带着私心。 他自称读书人,看重脸面,怎愿意像个流民一样去商人那里受辱。得了机会先把自己恢复一番往日模样亦是他的愿望,也是对周宇的小小试探。 他想知道这位教主心胸如何,究竟是有容人的雅量还是眼里不揉沙子,那今后他也会随之调整自己做事的方法。 “每件麻布成衣原本开价150文,我还价至120文成交,共买了100件。就算想多买也没法,成衣铺里一时没更多货。买衣服这里用了12贯钱。” “我想延寿教即使再清苦行善但也不能连盐都不吃,所以属下买了油盐酱醋,主要是盐,共花了3贯。” “这一车是些针头线脑,菜刀砧板之类的杂物,最主要的是10匹麻布,合计5贯。” “属下想,买了这么多东西总要有个放置的地方,就买了4辆大车每辆400文一共1贯另6百文。” “属下和黄壮士的一身行头合计4百文,算下来将教主托付的20两银用的一文不剩。还欠了赶车的4个车夫一顿饭,望教主恕罪。” 周宇很满意,他不需要唯唯诺诺的手下,他恨不得竹季远有能力多赊账把东西买来,然后他再付钱。 “好!干得好。我任命你为延寿教后勤司正职司长。你们这一身行头还不够,将来还得多置办两身轮着穿。另外每月薪酬之事咱们之后再聊,走,先吃饭。” 车夫们有些害怕,因为他们没想到这个竹姓商人竟然是从城里面买东西再卖到这个城外的流民营地来。 是,这不就是个流民营地嘛。除了没有栅栏,有煮食的,有干活的,有护卫的,完全不是以前流民那散乱一地各自一摊乱糟糟的样子了。 车夫害怕自己的驴会被这些流民抢走宰了吃掉,但看这竹姓商人和这流民头子有说有笑的样子,加上飘过来的米香味,他们肚子里饥饿舍不得这顿说好的饭,最终还是把驴车赶了过去。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4个车夫发现这些流民吃得特么的比自己在城里还好。他们竟然吃白米粥! 不是那种稀得能照出影子来的白米粥,而是里面没稻壳没掺沙子的上等白米粥! 他们听别人叫那流民头子教主,这教主不仅许他们吃了一整碗满满的白米粥饭,还有人割了草帮忙喂他们拉车的驴,让他们不由得受宠若惊。 把车卸下赶驴回村的路上,他们忍不住相互交流刚才在流民营地里打听来的消息:流民…延寿教…教主…向天借米… 营地这边,今晚延寿教教众们的晚餐里比起施舍给普通流民的米粥多了点东西:炊事队在给教众们吃的米粥里加了些油和盐。 虽然仅仅只能从粥里吃出一点咸味和几颗油花,大家都很满意了。 有些教众吃着吃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引得旁人不知是不是想起饿死倒毙在逃荒路上的亲人,一起呜咽哽咽。 而等情绪发泄过去之后,大家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容,不再是迷茫迟缓的模样,每个人的精神气都变得积极了起来。 四辆大车上的东西。其中一车油盐酱醋和部分饮食用的东西周宇交给炊事队看守,互相监督不许偷吃偷拿。 一车麻布衣服就等着明天先让护教者小队洗洗干净再换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衣服不能随便发下去。 先把新衣服给护教者自然也是突出他们的教内地位,不管是新衣服还是一日三餐,都在无形中提升着他们对延寿教的忠诚度。 整理一下物资后把两辆大车空了出来。说是叫大车其实也没多大,而且制作粗糙。 其中一辆周宇和蜘蛛轮流住,这是所有人眼里理所应当的。 另一辆周宇让给了竹季远,不仅因为他是个人才需要笼络,还因为他需要和他的妻子待在一起。 他的妻子病成那样,周宇虽然确定了不是传染病,也没人愿意接近。 当她见到手握折扇一身长衫的丈夫时忍不住泪流满面,无比庆幸那天晚上遇到了延寿教教主,求来米饭让丈夫缓过来。 若非如此,哪里有仅仅一天之后丈夫从濒死流民到恢复读书人模样这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她决定此生不再信别的神仙,只信延寿教一辈子! 第15章 采购组合 夜色越来越浓,吃饱了的流民们。不,应该说是延寿教的教众们,开始搭自己今晚的窝棚。 他们开始学习和习惯去挖好的简易厕所里方便,因为有人会强制纠正他们。如果他们敢不去,还不使用厕筹刮干净屁股的话,那明天就减半碗饭,看看谁舍得不遵守。 睡觉的地方也用篝火划分好了,都是自己小队的人,晚上还有巡逻,如果有人不睡觉鬼鬼祟祟想做什么,也会被巡逻队发现。 延寿教以水井为中心建立起来的营地已经初成规模。只不过规模还小,有人在传城外的井那边有人施粥,也没什么影响。 今晚还是周宇值上半夜蜘蛛值下半夜。 周宇粗略计算了一下粮食消耗,情况算是在他的预计里并未超出。 流民吃得较少,以每个人每天吃3两米也就是150克来计算,1吨米可以供100个流民吃两个多月。 周宇的次空间发生器只是第二版的,标准30吨的容量。经过他1.8倍天赋的增幅,达到了54吨。 其中周宇装粮食用掉的空间是52吨,哪怕1万个流民他也能养1个月出头。 周宇一共发出去了40把钢锄,对于之前几乎都是农民的流民来说,锄头可能比其他的武器更容易上手。 比起把伐木斧这样的利器当做护教者们的武器,周宇考虑到钢锄所展示出来的攻击性更小,对他这个新诞生的延寿教来说,晚一点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件好事。 等到蜘蛛后半夜从大车上的睡袋里醒来,走到周宇身边问:“怎么样?” 周宇看着已经陷入安静的营地,和噼里啪啦的篝火,对蜘蛛说:“巡逻队换下半夜的吧,别的没什么了。那些起夜上厕所的要注意,哪怕他们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得让他们去厕所上,养成习惯。” 周宇安静入梦,直到清晨,穿梭时间后的第三天到来。 清晨的一餐只有护教者和伙食班才能吃,所以不论是普通教众,还是在营地附近的流民,望着升腾起的炊烟,都羡慕得不行。 周宇下决心要让大家拉开待遇的差距,所以早上只烧了水给普通教众喝,然后发派几个教众小队开始工作。 收集可以吃得野菜,收集柴火,收集可能有用的建筑材料和手工材料。 稳定了20个小队的基本盘之后,周宇开始考虑接纳全新的流民群体——家庭型的流民。 因为他们之中有妇女,可以为流民营地做一些缝补衣物工作。延寿教虽说摆脱不了流民的标签,但一点一滴的改变都是“凝聚力”。 周宇的决定做出后,只有活不下去的家庭流民加入,状态稍好的家庭型流民终究还是害怕女子进到这都是男人的营地里,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周宇不急,延寿教的信誉和口碑不是一天能建立起来的。 竹季远用过加了油盐的米饭后来到周宇身边听命。他虽然外表恢复了一副书生的样子,实际上仍然两颊凹陷,细看依然憔悴瘦弱。 周宇问他:“曲阳城里情况如何?” “禀教主。安右道下的冕州是灾民南下求活的一处要道,曲阳县靠北更是冕州先接触灾民的地方。咱们在曲阳城外此处见到的灾民只是曲阳县现在灾民的百之一二。曲阳城下灾民想要入城乞讨,曲阳城内灾民更是遍布街道。” “可有冲突?” 竹季远:“那是自然。曲阳城内谈起灾民已无怜悯只有厌烦,因为灾民无生计,为了活命做出各种乱事。卖自己只求活命已是轻的,把孩子丢入民宅中只求孩子能活的更是数不胜数。那成衣铺的老板就被塞了个孩子,父母杳无踪影。更别说偷盗抢劫这些,就算不是灾民做的也被人栽到灾民头上,灾民已是名声恶劣。城内商贩只要看到灾民拿铜钱银子买吃的,无不要被骂是偷抢来的。不仅如此,城内还多了帮灾民销赃的生意,混混泼皮控制了灾民令他们去偷抢,若没被抓到脏物就拿去销赃分他们一口汤,若是抓到被打死,也只是灾民丢了命。” 周宇皱起眉头,这种事情他明白在所难免,但他已经把曲阳城所有的流民都当成了延寿教潜在的力量,只要听到丢性命,心里就不舒服。 周宇说:“我在这里走不开,虽然很想去曲阳城里看一看,但是不急。竹司长,交给你一个任务。” “属下听着。” “打听清楚曲阳城里可有特产,届时说不定我们也得经商补贴一下消耗。” 竹季远小心翼翼地问道:“之前没敢问教主这向上天借粮能借多久?何时需要归还?” 竹季远毕竟是读书人,就算接受了向天借粮的道法真实存在,也不像其他教众那样不去想还粮食的事。他想知道延寿教的潜力,目前这个小摊子全靠教主一个人的道法撑着。 周宇说:“借粮我能借千石,还粮时需还两倍。早还早好,最晚两年后再还也行。” 1石也就是民间所说的1担,1石等于120市斤也就是60公斤。千石是60吨了,显然周宇稍微吹了些牛。 听到教主还有这么多米可以借,竹季远放心多了。 周宇伸手一翻,再往竹季远的手里塞了10个银锭总共一百两:“拿去买米,别买得太急,最好让城内粮商慢慢缺粮。” 竹季远觉得教主应该在进行着什么筹谋,但曲阳城里人的命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管办好事情。 “城里的大车、马骡你多留意,如果可以买,就算高价也买下来,送来我这边由我付账。到时候我们若要移动去别处,也轻松些。” “是!” “我欲让每个护教者都有自己的背包放碗筷及换洗衣物,草鞋也要两双。这100两自然不够买这么多,有需要额外开销你自己做主,记好账到我这里支取。花了多少我给你补足到100两。” 竹季远低头:“谢教主信任,属下惶恐,教中公费金银责任重大,不如再配给我一个副手帮衬?” 周宇在学校还是学过什么是“制衡”的,他觉得竹季远还是挺聪明的,因为就算他不提,自己也要办。 于是周宇顺水推舟招手将周石磊叫了过来:“好,这人想必你也眼熟,是我收的第一个教徒,周石磊。” 周石磊不由得挺起瘦弱的胸膛,努力抬头。随着延寿教人数扩大,他被一些人称为“教中大弟子”,只因他是第一个加入延寿教的。他也引以为傲。 “周石磊识字识数,但不加入后勤司,他还是护教者一员,就暂当你的副手吧。” 让周石磊保持护教者的身份就是避免他进后勤司成了竹季远的属下,心态会发生变化。那就失去制衡的效果了。 竹季远与周石磊见过,并直接将100两递给周石磊。今后由周石磊负责保管钱,竹季远负责花钱,两人成为延寿教的采购组合。 周宇也立刻给了他们甜头:“今日定下周石磊月薪金1贯钱,竹司长月薪金2贯钱。先定下这些,若你们任职做事令我满意,助延寿教发展壮大,薪金必会只高不低。” 两人都欣喜地低头拱手:“谢教主!” 第16章 曲阳城外流血事 周宇和蜘蛛走到流民中间,许多流民看到他们就跪了下来,嘴里喊着: “教主万福金安。” “教主大善人,救苦救难!” “教主,我愿为弟子,我愿侍奉教主一生一世!” 对于这种想当弟子的周宇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就是想学他“向天借米”的道术。 他“无中生有”、“袖里乾坤”的道法也被流民们口口相传,已经被传到曲阳城里去了。 流民也有聪明人,不仅想吃上免费的饭,还想更进一步今后学了道术当个教中高层享受人上人的日子。 周宇只当他们不存在。亲切但是拉远距离保持神秘感是他必须做到的,与底层教众太亲近其实会导致人心不足、得寸进尺。 就好像他开始收家庭型流民时,只收单家庭不收多家庭抱团的流民后,营地里立刻出现了家庭里的各种儿童少年。 而作为教主的周宇不得不面对这种情况… “教主,这是我的女儿,已经十三了,我把她献到您座前端茶送水伺候您!” 周宇看着露出一脸讨好笑容跪在路边的夫妻,看了眼头发都被绞成男人模样的少女,说: “你们一家人进延寿教,她能做点针线活自然有一天两顿饭,我不需要人伺候。” 这对夫妻显然还不死心,拉来旁边一个男孩:“这是我家儿子,十四岁了,送到教主麾下当个童子。我这女儿就送给教主您暖床叠被。” 周宇摇头要走,身后的夫妻还在说:“教主,我女儿梳洗之后漂亮着呢,也没许过亲。教主您让她梳洗干净再看两眼吧。” 周宇径自走了,这种口子不能开。很多坏习惯都是从上至下开始的。 只要他收了,其他想要投机的人也会想走这条捷径。而延寿教做大之后,高层也会学周宇的做派。最终他这里烂一点,到延寿教下面就会烂一片。 此时,新的一批流民陆陆续续从北面过来了,他们来到了曲阳城下。 “行行好,让我进去吧。” 守城门的官兵如临大敌:“不许进,都出去!” 他们挥舞武器赶走了一堆又一堆的流民,可是流民们能坚持到这里的执念就是能进城活命,哪里肯走。 他们就算被赶走也仍然没走远,围在城门附近对着要进城门的人和车马进行乞讨。 如果是过去灾民南下的刚开始,还有人会发发善心施舍一些。可流民一波又一波,他们的善心早已用光,现在只有厌烦和凶恶。 “都滚开,从哪来滚哪去!” “别攀我的车,信不信我斩了你的手指头!” “肮脏玩意儿,让开让开,快死开,老子抽你了!” 城门附近随着流民越来越多,终于出现了冲突。 进城的商队商人受不了流民围上来,指挥护卫动手,把流民打的到处乱跑。 但这也激起了流民的怒火,也不知道谁带的头,突然就有人开始抢东西。 商队的人去抓抢东西的人,其他流民就趁机会跑上车半偷半抢,拿了东西就跑。 双拳敌不过四手,护卫虽然把抢东西的流民打到吐血,躺在地上半死,可是更多的流民失去理智,扑上来就是一阵抢掠。 商队主人看着混乱的场面眼睛通红,下命令:“抽刀子杀!给我杀!” “老爷,动手就行不能杀人啊!”下人苦苦劝道。 “怎么不能杀,一堆低贱的流民罢了,有谁为他们出头,杀了也就杀了。给我杀!” 心痛自己货物被抢的商队主人发了狂,看着像蚂蚁一样扑到自己装货车子上连拿带搬的流民,和顾此失彼根本处理不来的护卫受不了了。 “你们不敢,我自己来!” 他抽出一个护卫的刀自己就上去挥砍,流民被他砍倒两个,一下子就哭喊着散开了许多人。 流民们喊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见雇主动手,商队护卫也只能咬牙拔刀开始砍人,一下子鲜血四溅哀嚎声遍起。流民们一时也从狂热的气氛中恢复了过来,回到害怕的状态。 可货物还是被抢了一些,商队主人不依不饶扬起刀子竟然还追上去朝逃走的人劈砍,只觉得有刀在手,流民无不辟易,自己犹如一个战神。 他和自己的护卫脱节了,流民里也不是全都是绵羊。 突然有人从流民群中丢出从地上捡的石块,一下子就砸到了商队主人的头上。 “啊!” 他只觉得一股鲜血从额头流到眼睛里,看不见东西。忽然间脚被人踢了一下,一个踉跄手里的刀就不见了。 “不,别!别杀我!” 等到护卫们冲过来时,只见他们商队的主人胸口被砍了一刀,额头被砸出一个大伤口,鲜血直流,在地上哀嚎。 见出大事了,还能跑的流民们都跑走了,受伤跑不了的流民都被交给了赶来的城内巡捕。 曲阳城外发生的流血事件让新一批流民不敢再想进城,害怕受到牵连。就连之前在城外的老流民都纷纷离曲阳城更远,想要避一避风头。 流民从曲阳城边散去,往延寿教营地方向走的流民一下子就被这个营地吸引住。 延寿教施粥的行为拢住了许多流民的心,他们太迫切需要一个组织来依靠了。 一路被偷被抢被欺压,突然碰到延寿教这样一个不仅不抢夺他们财物,还给他们好处的组织,加入的意愿很高。 周宇的营地人数在这一波暴增至60个小队,这还是周宇把关挑选的结果,他不敢放开了让流民加入延寿教,设置了些门槛不让他们加入的太轻松。 暴增至7百多人的营地共用一个水井远远不够,周宇让护教者们去附近的河流拓展了新水源,为了卫生起见在那边分批洗澡换新衣。 更好的灶被垒了起来,火力更大热能更不容易流失。 更大的铁锅从曲阳城里买了过来,一刻不停地烧起了沸水,任何延寿教的教众都必须喝煮沸后放凉的凉开水。井水还说勉强,直接喝河水被绝对禁止。 周宇把伐木斧发给了两个专门的伐木小队,他们负责伐木,然后把树木劈砍成柴风干,等待普通柴火用光就顶上当柴火。 达到了30个灶的营地,周宇仍然执行着“向天借米”的表演,以求在每一个延寿教教众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记。 他们吃的都是来自教主,要知道感恩! 原本想要再稳定发展发展,把控制的延寿教教众提升到2千人的周宇,发展的计划被打断了。 曲阳城外流民被砍死根本不算事,但商队主人被砍得半死才是大事。他身后的商行追究下来,就要查一查。 这一查,原本刚刚崛起,名声还不算大的延寿教立刻出现在在曲阳城里一些人的眼中。 第17章 曲阳城巡检司上门 曾牧来到路边井,狠狠地把一个敢挡他路的流民踢倒在地,对方手里用来挡他的钢锄掉在地上。 他作为曲阳城的城巡检,缉盗正是他的职责所在。曲阳城外出了事,而且还是“流民聚众抢掠财物并杀人”这样的大事,他是即使不想揽事也不得不接下这件麻烦事的。 曲阳城谁不知道流民就是块烂疮,不割放在那不舒服,割了也会痛。就算要割,又是谁来做割烂疮这把刀呢?到时候刀沾上了脏东西,被厌弃了怎么办。 曾牧这个曲阳城的城巡检本来就是当这把刀的最佳人选,可人人都这么想了,他当然就不想。 在他眼里烂疮哪里割得完,烂疮不是好肉那就没有油水,他才懒得费力气。平日里流民小偷小摸他这个巡检也就做做表面工作,抓了流民还得管饭,管不了饭最终不也得放了嘛。 直到他探听到城外居然起了个流民营地,是个叫做延寿教的什么教主在那里施粥,聚集流民,这才精神一振。 流民没营养还臭,可是邪教就不同了,铲除以后正好加官进爵。 至于打不打得过这件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流民手里有几把刀?只怕大多数人都是赤手空拳吧。自己带上几十个披甲的巡检兵,足以在上千流民里杀个七进七出。 于是曾牧巡检只带着3队披皮甲的巡检兵一路来到了线人所说的路边井,发现这里果然熙熙攘攘怕是有上千流民在,不禁心中暗喜。 这次的流民和之前的流民在曾牧眼中是不同的,散开的流民是烂疮,聚起来的流民勉强算长了烂疮的好肉,他总算有机会吃块好肉了。 他见流民营地里真么多人,还有巡逻的,带人冲过去,自己一下子就踹倒一个,就是想搅乱流民不让他们聚起来,把他们变成一盘散沙。那样曾牧就可以直捣黄龙抓住邪教教主立下功劳,而且还能找出这延寿教隐匿的粮草和财物。 就算没财物,能施粥给流民聚集这么多人,粮草肯定是有的。 曾牧踢倒一个巡逻的护教者后,将他掉在地上的钢锄拿到手上,眼睛都快瞪圆了。 这东西竟然是钢制的!如果说锄首是钢制的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那么连锄柄都用钢制的就令他实在难以理解了。 不过嘛:“这定是赃物,给我搜!” 3队巡检兵整整30人,加上曾牧和他带着的亲兵,一共35人气势汹汹就要踏破这上千人的营地。 他们在城内横行惯了,只要喊出:“巡检司办事,无关人等回避。”以及“给我搜!”这样的话。 哪怕是多他们几倍的豪商护卫都要噤若寒蝉,生怕惹恼了他们被安上个罪名抓去牢里脱一层皮。 但这个定律在延寿教的营地里失效了,在这里他们成了敌人、外人。 编成12人小队以小队为基础行动单位的制度效果体现了。小队里大家这两天吃住劳动都在一起,有人带领和组织之后,流民们不再是单根的手指,而成了捏紧的拳头。 被踢倒的护教者很快就爬了起来,他虽然害怕来势汹汹的披甲兵丁,他们手里的钢刀让他畏惧,但他也有队伍可以依靠。 他的小队马上接应了他,其他巡逻小队亦迅速支援了过来。 因为成衣不够,护教者小队并没有全部换装。曾牧一开始以为这里都是衣着破烂的流民,没想到很快看到了穿着新麻布衣服的流民,被一大群人团团包围。 巡检兵丁们大声叫嚣着,他们到现在还不怕,还在作势要拔出武器恐吓流民。 护教者们成立时间还短,这两天吃了一日三餐的饱饭让他们比之前状态好了很多,虽然还会害怕,但他们撑住了,他们脑海中的教主未倒,他们就不会轻易失去勇气。 教主神通无敌,这些人必不是教主的对手! 周宇远远看到有人闯来,虽然有心理预期,也没想到这么快。对蜘蛛招了招手笑着说: “你的活来了。” 蜘蛛晃了晃从黄有壮那里拿来的刀,把它收回背后,看着那边的场面说:“似乎不太用的到我。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周宇:“总不能现在杀了他,挫挫锐气就好。” 见到教主和护卫司的周司长一起走了过来,围住巡检兵的教众们分开了道路。 曾牧看着邪教徒分开一条路,路中间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一个清秀矮壮但姿态有些怪,站得有些歪,眼睛四处瞟但就是不正眼看自己。 另一个年轻人倒是颇为英俊,特别是面皮白嫩无须。曾牧觉得他长得跟娘们似的,那么俊有什么用,哼! 曾牧看旁边邪教徒对这两人恭敬的态度,觉得他们就是教中高层了,便往前一站,大喝道: “我乃曲阳城巡检司巡检曾牧,你们教主呢,为何不出来见我?!” 周宇背手不语,而原本还有些动摇的教众们有了主心骨,已经敢跟这些兵丁叫板。 “放恭敬些,那就是我们教主!” “不得对教主无礼!” 曾牧眉头一皱,心想这白白嫩嫩年轻人的居然就是教主?教主不应该都是四五十岁,有一把漂亮的胡须,仙风道骨模样;或者奇妆异发、装神弄鬼、举止怪异引人注目么?这人不会是哪个土财主家里的庶子,拿了些家产出来胡搞吧? 既然如此,擒贼先擒王。 曾牧想到就做,突然神色一变,从桀骜模样变得笑眯眯,迈步向前双手作揖:“见过教主。” 然后见距离近了,突然发动猛然向前,左手来抓周宇,右手拔刀出手往蜘蛛砍去。他也没想一定能砍中蜘蛛,只是如果对方躲避,他就能轻松制住这个一看就不懂武艺的青年教主。 蜘蛛是躲避了,但曾牧竖着砍来,她斜着身子一侧,左手掌往曾牧手腕一捏,原本抓在曾牧手里的刀竟然就松手掉了下来。蜘蛛右手轻轻一捞,又一把刀到手,轻松缴械。 曾牧的注意全在周宇这个教主身上,丢刀太轻易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一麻,不由自主地手指就松了劲。当他的手碰到周宇衣襟的时候,才一惊发现自己的刀没了。 此时已无退路,曾牧用力一拉周宇想把他带到自己身前,届时以他为人质或者挡刀都好使。 他想得很美,只是手里一拉之下竟然对方纹丝不动,反而是他被自己的力气拉向了周宇。 周宇心里觉得好笑,穿梭者学校里有体育课,自己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人体防护第7版都可以和冷兵器打平手了,何况是你赤手空拳。 他快速伸出左手掐住了曾牧的脖子。 第18章 巡检曾牧 周宇猛地突然用左手掐住曾牧的脖子,而曾牧反应也很快,果断不去理已经丢掉的刀,右手狠狠砸在周宇左手手肘内侧,想要第一时间把被脖子上的束缚化解掉。 周宇任他击打,左手只是颤动了一下,却不影响他的手指捏住了曾牧脖子上的动脉和气管。 曾牧一击之下发现不好,对方并不是无还手之力,反而力气极大,心中大喊失算。 他知道自己落了下风,脖子难受,赶紧用双手使劲去掰周宇的手指,竟然伸不进缝隙而且完全掰不动。一口气用光脸涨的通红开始缺氧。 曾牧还期盼自己的属下能来救一下呢。 可他动手的毫无征兆,更是一回合不到就丢刀还被掐住喉咙,他的属下此时反而因为他被抓成人质,根本不敢动手。 周围都是延寿教虎视眈眈的人密密麻麻,他们34人虽然叫嚣“快把巡检大人放了”却根本不敢妄动。 周宇见曾牧真的要昏厥过去,这才放松了点手上力气。 人体防护增加了人体的力量但不多,真正增加的是他抗攻击能力。 曾牧如果防御周宇的进攻,会发现他的力气就那样。但他一攻击周宇,哪怕用双手的力量去掰周宇的一根手指,都很难掰动。 曾牧脖子的弱点被周宇制住,身上又没有利器破周宇的防时,就注定了失败的下场。 周宇左手稍微放松,曾牧这才喘了口气勉强站住,否则他都要腿软倒下了。缺氧还能坚持1分钟,血管动脉被按住这种是真不受意志力影响。 “教主…呼呼,教主武艺高强,我刚才只是试探,冒犯了。” 曾牧脖子被人家抓在手里,总算懂得了什么叫害怕。万一对方本来就是想造反的邪教,自己岂不是要被杀了祭旗。 周宇:“哦?试探居然要拔刀吗?” 曾牧能屈能伸:“是我见教主身边壮士英武,正好登门拜见手里没拿见面礼,就…就送上一把随身佩刀作为见面礼。” 周宇对蜘蛛说:“那知书你就收下吧。”说完把曾牧放开:“也多谢巡检您的礼物。” 曾牧揉着脖子眼睛左右看了一下现场情况,只见己方被围得水泄不通,后悔托大之余深感棘手。他现在只想走脱,然后带兵回来报复。 他堂堂一个曲阳城巡检,居然被流民拿住了,传扬传去岂不丢尽脸面。只有带足兵过来杀了这什么狗屁教主,才能找回面子。 这两人武艺确实厉害,但他不信武艺再厉害能逃得过硬弓集火,哼! 于是曾牧露出笑容:“教主,何必伤了和气。来,大家都把武器放下,莫要紧张。” 巡检兵把刀都收了起来,但延寿教护教者们虽然有人下意识放下了武器,但见身旁人还举着,就又举了起来。 眼看又要僵持,周宇才挥挥手:“好了,收起来吧。我请巡检过去喝杯水,巡检请。” 曾牧很想说不打扰了。但自己打上门来,什么都没有探明白就走了也不好。厮杀之前不得知己知彼么? 曾牧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在脑子里面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后,敛起笑容让巡检兵在这里等着,跟上了周宇。 他一路走过来观察才知道自己太自大了,什么都不调查就带几十号人冲人家营地。这个延寿教的营地井井有条,只怕背后的高人野心不小。这里简直比得上一些民军军营了。 “巡检,请坐。” 曾牧没想到自己堂堂巡检,竟然被这教主让到一处石桌石凳上坐下,这石桌还是破的。 几步远就是路边井,这口井已经成了个地名,现在这里的流民营地也被人叫做路边井流民。 曾牧视线扫了一圈,确实除了几辆顶上有篷的大车,这里确实连座亭子都没有。这教主这种环境里也呆得住? 坐下之后,曾牧看着被端到自己面前的一个木碗和温水。 周宇抬手:“巡检请用吧。我们此处简陋,没有茶水,只有温水了。” 曾牧没看到金银财宝也没看到粮草,心都凉了。心想不会自己被围着的时候对方已经让人搬运跑了? 那再带兵过来能抢到什么?没有赏钱好处怎么让兵丁出力?告诉他们抢豪宅大院他们抢着去,抢平户农人也不是不行,可告诉他们抢毛都没有的流民,怕不会被他们当成脑子有病。 曾牧气得把碗里的温水一饮而尽,有点想把碗摔了,可这只是个木碗,他忽然就没了兴致。 恹恹地问:“吾乃曲阳城巡检司巡检曾牧,教主可曾听过我的名号?教主可有俗世姓名?” 周宇:“久仰曾巡检,吾乃延寿教周宇。” 曾牧也看出来周宇不是想杀自己造反的样子了,故意说:“周教主为何在曲阳城外起这么大一个营地?收拢流民,难道想图谋不轨?” “巡检看看这些灾民,衣食无着,到曲阳城下时饿得站不住脚,却不知图谋吃饱穿暖算不算不轨?” 曾牧摇摇手:“莫与我说这个,他们自应该去找朝廷。我是曲阳城巡检,只能顾曲阳城周边治安。不知道教主知不知道,昨天城门外流民杀人了?” “我却是不知此事,不过昨天今天确实都有流民加入我延寿教,都是些进不了曲阳城的可怜人。” 曾牧忍不住问:“教主这延寿教,现在有多少人?” “教众已有1千8百人,依附延寿教但未入教的信徒亦有数百人不等。” “教主莫要夸大其词,这里我看过去只有一千人最多。” “并非都在此处,已建了第二个营地。” 曾牧嗤笑:“你这延寿教难道会教人吞云吐雾却不用吃饭的法术?这么多人一天得耗多少粮草,一日日过去,流民只会越来越多,你能支撑几日?届时支撑不下去,不还不是要造反?就算你不想造反,你下面的人也会逼着你造反,这种事不新鲜!” 周宇把头靠近曾牧小声道:“巡检可知道哪里有地可买?或者有好地方可以拓荒垦屯?” 曾牧身子后仰:“教主你在说笑?就算有地主愿意卖几亩地,你要安排多少人去种?而且有好地方拓荒也不是在曲阳城,再往南走吧。” “那我就没法替巡检分忧了。” 曾牧眉头一挑:“分什么忧?” 周宇说:“曲阳城里的灾民,我也不是不能收下。” 曾牧一听眼睛乱转。心说他要收曲阳城里的那些肮脏东西?好事呀。 第19章 感谢巡检大人 曾牧是曲阳城巡检司巡检,这个官的职责里有曲阳县本地的缉盗、治安工作。但哪里管得了整个县,他曲阳城里的事情就管不过来,有油水的时候最多也就把手伸到附近的几个村。 曲阳其他地方的缉盗、治安大多依赖乡间的地主老爷们。 曲阳城里流民问题天天有人说,可曾牧就是故意装糊涂。这么做除了因为实在没油水所以使唤不动属下之外,未免没有些“养寇自重”的味道。 他想等流民闹得再狠一点以后,大家要曾牧这个巡检派兵拔刀做事,上面、民间不都得给他点甜头好处?而且流民闹的越凶闹得越大,他得的好处立的功劳也就越大嘛。 今天之前他脑子里处理流民的方法全是打打杀杀,想着怎么把犯事的流民在抓捕的时候就干脆打死,或者怎么把流民抓进牢里饿个半死不活,等放出去的时候,隔一夜自然就冻饿而死了事。 今天到了周宇面前,听他这么一说,曾牧才发现,把流民从曲阳城里骗出去也不是不行啊。 过去是曲阳城外实在没有活路,所以流民哪怕死在城里也绝不出城,因为城门那儿已经不让流民进城了。 城里总有屋檐可以遮雨,有墙壁可以避风,不说讨饭,运气好抓到老鼠、猫、狗还能吃肉,比城外要好得多。 现在有了这延寿教在城外施粥,是不是能把他们骗出去呢? 曾牧在心里计较了一会儿,问周宇:“教主要这么多流民作甚?” 周宇说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本教的道法,救下越多濒死之人,法力越高深。延寿延寿,既是行善,也是修行。” 曾牧心里不信,但表面上一副信了还很敬佩的样子:“教主真的不会断粮之后带人掳掠乡间?” 周宇想了想:“我怎会做这种事呢。听说曲阳乡间精壮男子被征役征得颇多,已有不少土地无人耕种?” 曾牧眼睛一转:“教主要买地?” 周宇摇手:“可买可不买,目前让我延寿教教徒佃种土地即可。” 这些流民本来是麻烦,现在有个延寿教来养着他们,不仅没变成麻烦,反而可以变成乡间的佃户,曾牧觉得这事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为什么乡间地主不愿意把流民收成佃户?因为流民身无分文,在种出粮食之前要地主们养着,如果到时没种出多少粮食,他们反而会亏了。 并且流民是灾民,只要灾荒一过,他们肯定要抛下这里的田地回自己老家去种自己的地。到时候地主养着他们养好了,他们屁股拍拍一走,岂不是鸡飞蛋打。地主们精打细算,自然不愿意找流民当佃户。 原本曾牧还觉得这个教主收流民是要作乱,但如果他真的愿意一边养着这些流民教徒,一边让教徒变成本地佃户,那地主们不用出粮食,又得了佃户,哪里会不愿意。而流民有了土地可种,轻易也不会跟着延寿教作乱? 曾牧越想这事越靠谱,看周宇也变得顺眼了起来:“我身为曲阳城巡检,自然也要帮曲阳做事,既然你说要帮你的教众佃种田地,到时候我帮你介绍本地乡贤,你可不要推脱。” “怎么会,感谢巡检都来不及。” 周宇从腰间掏出五锭银子,塞进曾牧手中:“曲阳城里的流民,就拜托巡检大人了。” 曾牧一看居然有50两!原本以为今天来这里肯定要一无所获了,没想到不仅自己能捞功劳,还捞到了钱。 “哈哈哈哈,教主心善啊。那曲阳城里的灾民每天过的都是苦日子啊,城内居民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饥饿不堪日渐消瘦,我偶尔施舍时也是心里难受。只无奈能力有限权责所在,有时还得抓捕他们。我这几天一定想办法劝他们来周教主这里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第一批,就先把大牢里的灾民都送到教主麾下!” 周宇心说当官果然需要脸皮厚,把牢里的先送过来,这种话都能说得不脸红。 “此处简陋,无酒无肉亦无茶水,慢待巡检了。知书,快把巡检的宝刀奉还。” 曾牧得了50两实惠,哪里在乎酒肉茶水,回城里吃喝不比在这个臭地方舒服。拿回自己的刀还夸了两句。 “周教主和您的护卫武功高强,今后定然名动一方。告辞!” “就不送巡检大人了。” 原本被围着心里忐忑的巡检兵,终于见到自家大人回来。不仅没有怒气冲冲的样子,反而脸上带着喜色,不由面面相觑。 带手下离开路边井营地,曾牧开始和自己的手下吹牛自己怎么只动嘴,就让这延寿教教主服服帖帖。自己不仅逼他收下巡检司大牢里的流民,今后从曲阳城里赶出去的流民,他也得好好都收下养起来,不许作恶。 曾牧解释道:“刚才也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战我一人,所以我才落败。那个护卫虽然武艺不错,但我之后与他单挑,又把刀给夺了回来。” “大人武艺高强,属下佩服。” 这边曾牧骑马吹着牛走了,蜘蛛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周宇: “让你的手下去当地主的佃户?你怎么想的?” 周宇微微一笑;“不是我的手下去当佃户,而是延寿教承包了他们的土地来种。” 蜘蛛皱眉:“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当了地主的佃户他们就不是我的人了,也忙得没空信延寿教。但延寿教承包土地,人还是我们的人,而且到时候和地主们谈粮食分成比例时,我们作为一个整体,议价能力要强得多。” “地主们会愿意?” “那就要看谁主动了。如果我们太主动,就得让步。现在就看这个巡检能不能帮我们争取到机会,让地主们主动来占我们这个‘便宜’。” 蜘蛛叹气:“是不是我比较笨啊,我怎么都想不到咱们能占他们的便宜。” 周宇笑了:“哈哈,我也是在学校里学的。这个套路,如果他们不够贪婪,反而我比较被动呢。” 到了晚餐时刻,竹季远又带回来3辆大车,和又100件成衣。 这次车上带了一些菜、肉、茶、酒,身为教主总算不至于连肉都没得吃了。 伙食队的许富高高兴兴地拿走了食材,准备给教主和几位司长做几道菜。当然,身为厨师的他也可以顺便尝尝咸淡。 第20章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今天周宇挺高兴,除了解决了巡检司过来找茬的事以外,还着手降低了教众每餐的粮食消耗。 延寿教营地人数众多,每天生产的“天然肥料”也多。因为周宇硬性规定只要在营地,就必须在特定的位置方便,所以还真的攒下了不少“肥料”。 囊山村的村民发现了之后,看着这些肥料直流口水,竟然想过来偷偷运走。但护教者守卫过去也是农人,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就驱逐了对方。 村民见捡便宜不行,就过来买。用新鲜的蔬菜和家里面种出来吃不完的瓜果,或干货过来买“肥料”。 有了这些食材,加上教众出动时顺手挖的野菜鲜菇,摸的鱼逮的田鼠,教众们的白粥里终于有了花样,也稍微减少了一些白米的消耗。 周宇规定教众以小队出动时获取的食材,上交一半,另一半本小队自己分食。 这让职责是护卫巡逻而没法出动去“野采”的护教者,米粥里也开始有了少许腥荤。 一天三餐的护教者们,最开始加入延寿教的一批,短短几天下来,此时脸上已经褪去了菜色。 走在营地里,崭新的麻布衣服和草鞋,梳洗过的外表,都能把护教者和普通教众轻易区别开来。 延寿教营地的条件已经进一步改善,还将继续改善下去。 有鱼有肉的一餐,让周宇和蜘蛛的嘴里总算有了咸以外的滋味。他们在24世纪是吃过喝过的,这样乡下厨子烧的菜,除了食材新鲜以外,别的的确没什么可称道的。 但他们还算满意,包括一起上桌的竹季远和周石磊。 周宇举杯:“来,用季远和石磊带回来的茶,以茶代酒,咱们同饮一杯。” 周宇、蜘蛛和竹季远、周石磊同举杯子,喝了一口。 延寿教的教众想要每日两餐,就得干活。自从开始伐木砍柴以后,流民里有人主动出来说自己会一些木匠活,有些材料可以拿来打家具。 周宇立刻召集会木匠活的流民,成立百工司,把他们编入木匠小队,虽然暂时一个小队都编不满,但允许他们带亲人、朋友一起入同一个木匠小队打下手,这才编满一小队12人。 周宇他们现在坐着的就是木匠小队打的简单方椅,还不甚牢靠,需要精进技术。但起码从无到有了。 周宇问过木匠小队的队长王庆安,他说自己也是看到了伙食队的许富毛遂自荐最后成了队长,得了更好的待遇,这才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靠手艺混得好些。 在王庆安眼里他自己的手艺是比较差的,都没脸说自己会木匠,只说会粗略打些家具。没想到就进了木匠小队了。 流民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包括一些人才也隐藏其中。于是周宇宣扬木匠小队也是一日三餐,打出堪用的东西来就能给2到5文钱不等。如果打出来的东西能卖钱,也会给木匠小队分润一些。 这算是周宇千金市骨的一个举措,有了许富和王庆安的例子,相信流民们会更有主观能动性,想想他们会什么,然后报上来。 周宇在晚餐上闲谈道:“有教众说自己会烧砖盖房子,最近天气还不冷,也没有雨水,但盖房子是迟早要的。” 竹季远放下筷子:“教主,咱们延寿教还没接触官府,如果任意盖起房子,官府派人过来拆了怎么办?” 周宇露出笑容:“官府若要拆,我们就找个村子里去住。” 周石磊笑得咧起了牙:“官府有几个人?真敢派大军来拆,咱们就住到囊山村里去。这次咱们带一千人去,看他们敢不敢再把咱们挡在外头。” 竹季远垂下眼睑,不知想起了什么:“朝廷哪里还有大军。本朝开国乃是再复汉家苗裔,从原朝铁蹄手中夺取中原,遂立国号为兴。现在当年被打散的十三部杂胡又在北方被兀里烈统一,继原朝国号。现在北原攻打我大兴,北方遭灾本来就民生艰难,还要征役征丁打仗,已经把能派的兵都派上去了,哪里还有大军?” 周石磊也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在这里被人叫着“大弟子”,也没有忘记成为流民之前忧心北原骑兵打来时的时光。 周宇和蜘蛛对视一眼。他们之前在与流民的交谈中当然已经知道了所处的朝代叫大兴或者兴汉,也知道这个国家面临着北方游牧的入侵。但别的就不甚了了。 竹季远毕竟当过读书人,对这个国家怎么建立的,北方游牧是什么政权,首领的名字叫兀里烈都知道。否则还真没有人给他们解说他们来的朝代。 时间支线开发难度就在于历史和主时间线的偏差有时候挺大的,没办法带着记忆来处理事情。 比如竹季远说他来自于齐王地界,周宇大概能知道在地图上的哪一块,但万一这时间支线里与他的判断不同,实际上齐这个字不再指代那一块领地了呢? 所以周宇也没有追问过竹季远这些“常识”问题,免得露馅,今后再慢慢了解。但他们至少知道了,他们来到的时间线肯定是支线的支线,朝代名字变化挺大,和主时间线差的有点远。 周宇:“所以曲阳城附近实际兵力空虚?” 竹季远解释道:“我从城里探听到一些消息,本地地主豪强已经开始想办法召集丁壮自保了。只是征役征丁之下,他们连种地的佃农都少,要找到丁壮可不容易。” 周宇思索了一会儿:“明天我定下一些制度开始推行,看看巡检走了之后明天会不会有其他人找我。如果没有,后天我也要进一趟曲阳城。” 穿过来几天了还没进过曲阳城,主要是周宇觉得可以等他了解这个时间线之后再做战略决策,进城做不了什么。 于是几天下来他成了坐拥接近2千教众的教主,而仍然是个在曲阳城里没有名气的人物。 穿越过来的第六天清晨,延寿教营地里吃饭的,有活干一天两餐的教众们开始按照周宇的指示,在吃饭的时候向天呼喊: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虽然还没有耕种,但有这句话之后,教众们起码心里清楚延寿教是要好好种田的。 而暂时不干活,一天只有一餐的信众和一天只有半碗饭的未入教者,吃延寿教的施粥时,则必须向天呼喊: “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大恩德我等铭记于心。” 周宇开始给自己立声望了。 第21章 囚徒来到 “敬礼!” 护教者们向他们的教主举起右手,成掌形触碰太阳穴边。 “礼毕!” 周宇看着护教者们把敬礼的动作做得乱七八糟,并没有怪罪,时间还短,慢慢教育。 他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动作进行回礼,纠正了几个人做得不准的动作。 周宇年轻的长相让他没办法天然拥有长辈光环,什么都不做就能受人尊敬,还能用辈分压人。 好在有人传他年龄其实很大,长得年轻是因为驻颜有术。就算有人问他几岁,他也只是笑而不语。“延寿”两个字自然而然就会引人遐思。 为什么没人认为他就是个青年呢?因为他的法术太厉害,大家都认为不可能年纪轻轻就修炼出这种法术,肯定要修行很久才能到这种程度。 能向老天借米,还能无中生有,袖里乾坤,这绝对是老神仙才有的手段。 延寿教这么多教众为什么对他服服帖帖,和他一直对外展示的“法术”有很大关系。 而他年轻的外表,则让延寿教显得有朝气。可能他们没有直接感受到,但大家隐约能感受到延寿教的上升通道是打开的,只要有本事肯努力就能上进。 换做一个6、70岁家主当首领的团体,身边要位已经全被儿侄兄弟占住,下面人哪里有上升通道。大家明白再努力也就是当这家人的狗而已,自然死气沉沉。 护教者们不停地练习敬礼和放下的动作,他们对于这个礼节很重视。因为这又是把他们和其他普通教众进行区分的东西。 他们大多是孤身一人的流民,没几个还有家的。在濒临饿死之时被周宇纳入延寿教享受一日三餐,在心里已是把延寿教当做唯一的依靠。 新衣服、饭里多出的咸味和荤腥,和普通教众对比出来的优越感让他们比普通教众对延寿教更加信奉,谁若是敢说延寿教和教主的坏话,他们是真的会上去和对方拼命的。 敬礼一个动作看似不起眼,但他们自发不停练习,把这当成教主对他们的一种肯定。认为这是延寿教的核心成员才有资格做的礼仪。 中午,巡检曾牧说到做到,从路上赶来了一长串用绳子锁住双手的流民。 他们的上半身几乎都不剩什么衣物,更是有各种伤痕,跌跌撞撞的,双眼无神双唇干裂,能走到这里来怕是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气。 曾牧骑在马上过来,见到周宇时看在昨天那50两银子的份上下了马。 “周教主,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整整300个囚犯,都是可以让你行善的灾民。收得下吗?要是有些吃力,我再赶回去一些。” 周宇要做姿态,哪里会拒收,只是嘴里要说:“再赶回去的话,怕不是路上就要死几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就把他们安排好。” 曾牧没想到这教主还真的把300人全收下来了,想到大牢里空荡荡,总算又少了一笔喂这些肮脏东西的开销,他就高兴。 “教主果然心善。等着我的好消息,曲阳城里的流民…那个灾民还不知道城外有你这处好地方,待我好好帮你宣扬几天,他们就自动出城来投你的延寿教啦。” 周宇心说你甩包袱还一副有功劳的样子,嘴里叫苦:“营地简陋,要是一下子全涌过来,我可没地方给他们住。巡检,我们建些房屋落脚可行?” 曾牧心说你们要是住下来今后不走了怎么办,就推脱道:“此等庶务得知县大人做主,我却不敢做决定。不过只盖几座给教主你自用的话,我可担保无事。” “那便好。” 见周宇没有再“表示表示”,曾牧忍不住向他夸耀起来:“昨夜我连夜找了县中几位豪强地主,说了让流民…呃灾民,也就是延寿教给他们佃种土地的事。他们都有所意动,届时我替教主与他们牵线,教主你……” “有劳巡检大人费心了。” 周宇这才塞到他手里一锭10两银子,让曾牧喜得露出白牙。 他平时敲诈勒索吃拿卡要当然也能来钱,更是不止这么点。但这钱的意义不同,做中间人不会遭人恨,事情成了到时候双方都满意,那边也要给自己辛苦费的。 吃拿卡要那是脏钱,现在这些可是干净钱,层次上去了,意义不同了,他当然高兴。 曾牧毫不避讳地在大家视线中把银子揣进怀里:“那教主你忙,这些灾民就交给你了。不用送!” 周宇本来也没送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看着他在亲兵帮助下蹬镫上马,一扯缰绳,跑过被串成一串的流民时,他们纷纷躲避,害怕被他撞死,引得一大串流民都摔在了地上。 曾牧哈哈大笑着跑远,他的手下习惯性地举起鞭子就要抽地上的人。 “住手!他们是我的人了。” 巡检兵还是抽了几鞭,把鞭子抽在这些下贱人的身上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哪怕是曾牧下令他们都会抽一鞭子才住手,习惯了。 但周宇不是曾牧,他皱眉一挥手,身后跟着他的两小队护教者立刻上前,更远处的护教者小队也跟着行动了起来。 巡检兵可能是故意的,他们想出出那天被围住的气,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延寿教的护教者只听教主的,见到未披甲的巡检兵也不是很怕。 巡检兵见到这些流民营地的人竟然不怕自己,有些恼羞成怒就想拔刀。但是涌过来的流民数量让他们只敢用嘴喊叫,不敢真的像在城里那么放肆。 还是曾牧发现不对,骑马回来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手下又做傻事。他还要从延寿教这里挣钱呢,哪里愿意斗气。 “走了走了,想活动筋骨去城里给我多送几个流民过来,别在这费什么力气。都给我走了。” 周宇见他识相,也挥手让人退下,没必要搞得太过于剑拔弩张。 见巡检司的人离开,周宇对手下人说:“这些都是城里被抓到牢里的流民,来给他们松绑,扶到里面去喂水休息。吩咐伙食队做饭,他们一天两餐,把伤养一养。” 有状态稍微好一点的流民赶紧向周宇跪下答谢:“多谢救命之恩,多谢恩人。” 要知道他们被押出城的时候,不少人心惊胆战以为是要被送到哪片野地里一刀砍头呢。 “我乃延寿教教主,这里是延寿教营地,大家来到这里,就算是回家了,定不会让一个人饿死。” 听到这句话的流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而听到这句话的延寿教教众,更为身在延寿教里感到心安。 第22章 进曲阳城 曲阳城大牢里的囚徒来临,竟然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些囚徒都是曲阳城里被送出来的,他们都为了活下来那一口吃的而做过小偷小摸甚至抢劫的事,当然也有无辜的。 可在这里,他们当然都自称是无辜被抓,然后在牢里受尽折磨。有的已经死在牢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每天也只有一顿馊臭的饭能吃,就这还吃不饱,饿的奄奄一息。 加入延寿教的教众几乎都是进不去曲阳城而不得不在城外熬的流民,他们原本还以为城内的流民过得肯定比他们好,现在听到他们的话才知道原来城内的流民也这么惨啊! 心里对延寿教的感激更进一层。 这些大牢里刚出来的流民被喂了水,还吃到了白米粥,哭得涕泪交加。这才知道原来城外有延寿教在施粥,入了教至少也是一天两餐白米粥,哭得更厉害了。 他们悔啊恨啊,想到死在牢里比狗都不如的友人家人,只恨不得时光倒转,他们直接来城外投奔延寿教不就活下来了嘛。 已经两日没什么哭声的延寿教营地,今天来了个300人的“大合哭”,没有一个被放出来重见天日的囚徒不哭的。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原本以为绝对活不下去的城外,竟然比他们在城内过得好太多。城里哪有这么好的米粥喝,还放了盐有咸味! 周宇没有真的投入许多资源来救这些人,他们其中有一些伤得实在太重,就算喝了粥也只能靠自己的生命力来熬。熬过来就活,熬不过去就死。 他让人给这些牢里出来的流民用干净的水擦了擦身体,能割掉的腐烂的疮都割了,用温开水洗干净,用布包扎上,给他们个窝棚睡,已算是尽了人事。 尽管没有上药,这300人已经非常感激,他们都求着要加入延寿教。 因为他们在延寿教的营地里受到此等照顾,还不请求加入的话,他们害怕请求加入延寿教的人明天可以留下来,没加入的就又要被丢到荒野中挣命了。 周宇说不急,让他们养好伤再说。 到了晚上,周宇统计护教者已经达到20个小队240人,而普通教众也达到了200队,延寿教已有合计2640人。 稍微算了下,如果保持这个人数不变,周宇可以用自己空间里的粮食保证他们吃3-4个月不饿死。 但这只是不饿死,让护教者起码能稍微吃饱是周宇需要做到的。 说直白一点,周宇要把他们培养成“狂热教徒”,教中的暴力机器,万一有冲突就得他们先顶上。因此他们的粮食不能少了。 好在大部分教徒每天都派出去“野采”了,营地所产生的“肥料”也被附近的农民拿食材来换。这样降低的粮食消耗不多,但额外的野菜瓜果鱼肉等东西,让所有教众至少补充了些其他营养。 作为流民没人敢抱怨这样的日子不好。 延寿教的人数不可能保持不增长,路边井附近也还有流民未得到加入延寿教的许可,熬着希望每天得到延寿教半碗粥的施舍,希望得到加入延寿教的机会。 虽然随着人数增长,粮食估计两个月后才会紧缺,但周宇现在就已经思考怎么行动。希望本地的地主不要让他失望。 又是一个早晨,是九月的第一天。 周宇今天要进曲阳城,他觉得自己虽然每天稍微用布擦了擦身,但一个星期不洗头不洗澡,还是脏了点。 蜘蛛一个女的反而比他还无所谓,好像她们女护卫和女时间穿梭者,一般都装了洁净功能的装置。 蜘蛛的装置还更特别,周宇见过她虽然遮遮掩掩,但确实是为了维持着男护卫的身份故意站着尿尿过…… 今天教主要进城,竹季远当然要一起随行,周石磊、黄有壮都有跟着。 延寿教营地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等级制度和组织框架,建立延寿教一个礼拜周宇已经让每个小队的队长都清楚了自己应该干什么,新队长实在不懂的去问临时兼任大队长的小队长,这些兼任大队长只多了几天当队长的经验,就能管10个小队,帮忙传达上级的一些命令。 这样一来,普通教众能找到他们的队长,队长又能找到大队长,大队长还能找到更上层,就可以商量着来把事情办了。 周宇也想看看,自己不在一天会不会整个营地就运转不动,大家就跟着放假了。 曲阳城不算远,周宇就没有听竹季远的提议坐车去。他们还没有买到拉车的骡子或牛,真要拉车也是用人力。 一路上竹季远给周宇介绍周边的变化:“这里原本滞留了许多流民,每天都有人躺在那不动了,有时候要过两天才有人过来收尸。” “现在这边已经看不见什么流民了,全赖教主善举。” 来到城门外,他又介绍:“这里就是新流民进不去城里堵塞城门外,抢了商队还砍了一个商人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件事前天巡检司冲了咱们的营地。” 周宇看到,虽然延寿教在这里的旧流民口中已经有了名气,但陆续到来的新流民并不知道什么延寿教。他们数量不多,和过去几乎所有的流民一样,堵在城门外想要进城求一条生路。 城门士兵当然不放行,挥舞着长枪把他们赶开。 这些流民只能在城门附近向每一个要进城或出城的人乞讨,也有人在自己的孩子头上插了根草,表示可以把他们的孩子卖掉。 可能是周宇打量他们的目光,有人用干裂的嘴唇向他推销起了自己的孩子: “老爷,他吃得少还乖,很懂事的,可以给老爷当仆人任打任骂,只要能收下他,给他口饭吃就行。” 周宇朝他开口:“那边有个流民营地,有人施粥,你们可以去看看。” 这人丧气地说:“哪里抢得到粥,都是假的。” 周石磊忍不住说:“那是延寿教,和别家不一样,我劝你去看一眼。” 对方还是摇摇头,依旧在这里坐着,等着可能来买他孩子的人。 竹季远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倒是跟着竹季远在曲阳城里走过几趟,作为护卫的黄有壮哼了一声骂道: “真是不识好歹,贵人在给你指路你却是不信,等到错过机会到时候只会哭着后悔。蠢货!” 原本好意指引他,这个人完全不信有这种好事。倒是被黄有壮骂了句,这个人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拉着他的孩子往刚才周宇指的方向走去。 或许,这是因为他已经不相信纯粹的善意了吧,只觉得那是虚假的。而恶言恶语,对他来说反而更真实一些。 周宇摇摇头,走进了曲阳城城门。 第23章 粮店盐店 曲阳城,是冕州下的曲阳县城,冕州下设“九曲连环丰绝地上”八个县,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环阳县,丰阳县、绝阳县、地阳县、上阳县。 这么命名是本朝开国皇帝强行推动全国规范名称,据说是因为当年国家地名有好几个重名的,让国家大事出了错,皇帝陛下也出了丑,所以一怒之下做了这个大调整。 一开始所有人几乎都不适应,但强行推动就是强迫你适应。可两百年过去再不适应也习惯了,还有人觉得这么命名挺好的,朗朗上口一下子就记住了。 冕州是安右道下的四州之一,是个八县的大州,首府是九阳县,八县里只有九阳城和曲阳城两座县城有规模较大的砖石城墙,其余六县的城墙像个土围子又矮又小,搭个长点的梯子就能爬上去。 九阳县城自然是冕州知州令泰清直管,曲阳县城则是知县牛敏学的地盘。 牛敏学规定除了官员小吏以外,进出城都得交城门税,哪怕城里的居民也不例外。 但上面下命令,下面执行的弹性还是很大。比如城里的居民和城门兵熟的,就不用交这个税。或者是进城卖民生用品的农人砍柴人,也只要出门的时候收1文钱,进城门不需要收钱。 主要收的都是外来客商,看带了多少货物。这种就得按守门小吏的判断来收,而他们当然也会根据客商的“孝敬”降低一些税额。 周宇一行人,看起来不是客商,更不是普通平民的模样,守门的兵丁给了一口价10文钱,周宇应了,让自己这帮人一起进了门。 正对城门口的路不宽,大概能并排走三辆马车,街旁是酒楼和客宿,周宇他们刚进城,就有民宿和酒楼的小厮笑着脸过来问要不要吃喝住宿,算是第一时间就拉客了。 “客官,到我们酒楼饮酒,还能听曲呐,弹琴唱曲的小娘子可美了。” “客人我们店里有热水洗浴,床铺又大又舒坦,被褥都是新晒过的。您的随从也有通铺住。” 周宇没答应就往前面走。如果真的是完全24世纪来的雏可能会被他们蒙住,但周宇不是,他对这种拉客有免疫力。 那么小的三层楼,弹琴唱曲的姑娘能有多漂亮? 真漂亮的早就被达官贵人们私藏起来了,这个年代美貌女子被当礼物一样转手几次都不稀奇,却几乎不可能存在于一栋三层楼的酒楼里。 周宇对着竹季远说:“走吧,大家都买几件衣服。” 竹季远带着一行人来到成衣铺,这里的高档衣服一般要订做,但如果客人要得急,他们立刻改改长短也能穿。 周宇没有必要在这里定什么高档衣物,时间穿梭引擎第8版的充能时间是260小时,10天多不到11天就能进行回程穿越,到时候他回去定衣服再穿回来,说不定比等他们做还快。 所以他只是买了两套普通的换洗衣服,蜘蛛也是。 倒是给竹季远、周石磊和黄有壮他们各买了几套成衣,就当是员工福利了。周石磊本来还穿着普通的麻布衣服呢,喜得把衣服抱着不撒手。 买完衣服,周宇请大家去城里的澡堂子洗了个澡。当然他要求高私密性,也不需要别人搓澡,给蜘蛛创造了比较好的洗澡条件。 等大家换好衣服出来,每个人都显得轻松许多。 时间还没到中午,周宇去粮店和盐店看了看。 粮店的米120斤也就是一石,竟然售价1200文,1斤10文钱了。 竹季远对周宇道:“前几天到昨天都没这么贵。我每天都买了一石米,粮店不让多买。” “前两天多少?” “我记得是800文。” “800文直接涨一半到1200文?” 粮店的人听他们讨论,居然直接来了句:“要不是衙门不让我们关店,我们还不愿意卖呢。现在到处都是粮荒,我们也没办法。” 周宇说道:“那城里的百姓要是家里没粮,这么贵的粮他们哪里吃得起?岂不是要饿死?” 粮店的人摆摆手:“这我们可管不了,就是1200文,爱买不买,过一阵子说不定还要再涨呢。” 周宇转身离开,竹季远恨恨地说:“定是粮商在囤积居奇。城里的居民没有土地,以前挣些钱好歹能买粮吃饭,现在这样的粮价,怕是要典当东西才能坚持到粮价降下来。” 周宇看了眼蜘蛛:“确实困难啊。” 蜘蛛会意他是在感叹220%难度的时间段确实困难。但如果不是难度高,哪有这么高的收益。 周宇叮嘱竹季远:“不管,每天能买几石米就买几石米,买到粮店不让卖为之。” 竹季远应是。然后他们就去了官盐所。 官盐所当然卖的是官盐,质量差得周宇都不想多看一眼,沙子和土就趴在盐上,一副直接从沙滩上铲起来没有再过滤一遍的样子。不仅如此价格还贵,简直就是拿来和私盐做比较的。 官盐所里的人见他们衣着气质不俗,竟然偷偷给他们指引私盐铺子在哪里,让他们去那里看看。 到了地方一看私盐从价格到质量确实好不少,但周宇想买多一些运到延寿教营地去被竹季远拦了下来。 因为私盐在城内吃没事,藏一点出城也方便。但买多了想运出城门是一道坎,城门兵丁绝对会扣盐扣人,丢进大牢不榨光油水不罢手。 可私盐贩子并不放弃这种敢买大批私盐的客户,他们说只要交一成定金,可以帮忙把盐送到地方。 官盐一石8贯钱,私盐一石只要4贯,直接是官盐的一半。 周宇定了10石让他们送到延寿教营地。对方显然有些吃惊,这么多盐可不是一家一户吃的,这么多哪怕一千户人家每家都能分1斤2两盐。这不会也是个转手卖盐的吧? 周石磊拿出4锭银子对他们说:“你们在城内居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延寿教,孤陋寡闻了吧。自己去看看,路边井你们总知道。” 私盐贩子立刻叫人去打听消息,而且上门的生意哪里能不做,收下定金,约好明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交给周石磊半块木片,到时候两边的半片木片能严丝合缝合到一起就算是找对人了。 周宇不亲自参与交易,在旁边想着,这些私盐贩子求的是财,自己有财不说,还要养这么多人吃盐,自己求的是粮,双方利益不冲突啊。 既然如此,等双方多交易几次,建立起初步的信任之后,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相信一个几千上万人数的团体,给他们一个长期批发销售的稳定出货渠道,对他们来说是极有诱惑力的。 转身离去,周宇对手下们说: “走,今天我们去吃吃铁锅炒的菜。” 众人欢呼,就连蜘蛛也颇为期待。吃了这么多天的米粥,嘴巴里真的是没啥滋味。 第24章 南村何老爷 周宇和属下们来到了曲阳城最大的酒楼——高朋庐。 周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问了人之后才明白高朋庐原来是某首名诗里的字词,这酒楼也是附庸风雅硬往上凑。 也由此可见这酒楼上不了大台面。 但酒楼的服务意识还是有的,大门敞开,伙计见到人就笑。 酒楼附近的流民都被赶得远远的,免得挡了来消费的顾客们的路。有流动的乞丐会路过,小厮看到后过去把乞丐推着走却没有打骂,可能也是酒楼的某种经营智慧吧。 进了高朋庐的大门,见的都是满面笑容。伙计前面引路,掌柜的甜嘴恭维,酒楼里不仅有酒香还有熏香,和充斥着各种难闻气味的营地相比简直不是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如此温暖,可以在耳边听到一声声包厢里畅快的笑声,就连端菜路过的店小二都会马上低头给你行礼。 不论你在外面的地位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店小二,进到这里面来,他们的口中你都是贵客。 坐到三楼的大包厢中,周宇原本以为大家坐到一桌上吃就行了,结果大桌只有他和蜘蛛加上竹季远坐了下来,人少显得空旷。 其他人则非常自觉地挤到了小桌,拥挤在一起却没人觉得不对。 周宇最终还是放弃了把他们都喊到大桌一起来吃的念头,这个时代有它运行的规矩,计较这些没有意义。 周宇是真的不知道可以点什么菜,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决定: “把你们的拿手好菜都上上来吧。” 掌柜的眉开眼笑,最喜欢这种豪客了:“公子需要什么酒水,我们这里有……” 掌柜还没开始介绍呢,就看见一个人推门进来,是个小厮模样的人。 “打扰了,我是南村何老爷的下人,何老爷想请竹先生过去一叙,就在楼上。” 竹季远皱眉想了想:“我不认识南村何老爷啊。何老爷是怎么知道我到此地的呢?” 小厮说:“何老爷在楼上看到了竹先生,所以派我来请。还请竹先生赏脸。” 竹季远看向周宇。周宇心想这南村何老爷应该是个地主,说不定就是要谈谈佃土地的事。 “嗯,你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是,教主。” 小厮偷眼看到竹先生对着一个年轻人施礼,于是把竹季远带到楼上去之后,抢在竹季远进门前就到何老爷的耳边说了什么。 这位何老爷听完之后笑呵呵的站起来迎接竹季远,作揖道:“竹先生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冒昧了。” 竹季远这些天做了后勤司司长,强迫自己去放下读书人的一些臭毛病,努力接触庶务,希望可以赚些钱财治好妻子的病。 因此面对这种面上笑嘻嘻但不知意图的人,他应对得越来越熟练: “何老爷失敬失敬,没想到鄙人居然被何老爷一眼认出,不知道是哪里打过交道,鄙人惭愧却是忘记了。” 何一民身体高大壮硕,足有竹季远两个人宽,虽然穿着宽大的衣物,两条袖子在垂下手时几乎要拖到地上,但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踩得木地板嘎吱直叫。 他走过来一把握住竹季远的手:“竹先生这几日在城内买大车,搜索牲畜而不可得,言称有货直接送到城外路边井去,必会结账。可有此事?” 竹季远被这么一个大汉握住手有些不知所措:“是。” 何一民看出他的不适,哈哈一笑放开手说道:“鄙人有一次就听到了你与我家人讲价,所以知道你的长相。对了,你家教主…” “我家教主怎么?” “你家教主可是在楼下?” 竹季远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因为他对这个人的来意不清楚,如果乱说的话万一这人是恶意,自己岂不是…… 但何一民看到他迟疑就知道自己手下见到的应该就是这延寿教的教主,不然这竹季远何必迟疑呢? 于是他一把抓起竹季远的手臂,拉着他一起往门外走:“辛苦竹先生和我一起去请你家教主,我对他可是佩服得紧啊。” 竹季远哪里能挨得过这粗鲁之人,一下子就被拉着走,一直咚咚咚走到了三楼包厢前。 何一民拉着竹季远直接推门进去之后才放开手: “哈哈哈哈。”何一民哈哈笑了几声,用笑的声音来拖延眼睛扫描房间的时间。 然后发现自己尴尬了,他竟然找不着教主。 仙风道骨一把长胡须的教主在哪儿呢?不会是走了吧,主桌上面只有两个年轻人。 他只能随机应变,抓着竹季远说:“快替我引荐你家教主。” 竹季远刚脱离魔爪又被这何一民抓住,只好说:“教主,这位就是南村的何一民何老爷。何老爷,这位就是我们延寿教的教主,姓周,单名宇。” 何一民见主桌上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是这延寿教的教主,心中也颇为吃惊。 他之前也有听人零碎说到延寿教教主道法高深驻颜有术。心里一直觉得最多是头发都白了的老人面无皱纹且满面红光,这已经是他心中的驻颜有术了。 结果看到这么一个头发乌黑的年轻人,你跟我说驻颜有术?这不是纯骗人吗? 但何一民是来谈事,又不是来打假的。人家能聚集几千流民自然有其本事,真要得罪了人家,这教主派流民去自己的田里祸害一通,那到时就算把对方杀了出气又有什么用? 所以何一民立刻双手合十:“南村何一民参见教主。原本以为教主鹤发童颜,却没想到竟是返老还童了,道法高深,失敬失敬。” 周宇还是第一次看见对着自己双手合十的,说:“何先生应该是礼佛的吧?” 何一民看了下自己的手势:“呀,被教主看出来了。鄙人确实平时随着家人礼佛,但天上神佛地上仙人鄙人都信的,哈哈哈哈。” “何先生既然来了肯定有事,就请坐下说吧。” “不不不,我来是请教主到楼上雅座小酌,有事想要请教。教主的属下就在此处用膳,今天就请允我大方一次,谢谢诸位救灾民于苦难之中的大功德啊。” 周宇很想说功德那是佛教的延寿教不谈这个。但这位何一民显然对这些东西半知半解,就不用理他了。 “小酌倒是不必,吾不爱饮酒。请。 第25章 谈判 周宇带上了蜘蛛没有带竹季远。 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万一有预料之外的袭击,周宇和蜘蛛凭借着人体防护装置能够逃脱甚至反杀。 竹季远在的话,反而拖后腿顾不上他。目前延寿教内,竹季远的价值还是没人可以取代的,流民里目前没有找到第二个读书人。 何一民走楼梯时踩的木台阶嘎嘎响,身高体壮的怎么都不像个老爷,更像个天天打磨武艺的强人。 进了四楼的包厢,确实比三楼要更好,连伺候的人都变成了小娘子,吃什么只要开口就行,对方帮你夹到嘴边喂好,还拿个帕子接着,一滴油一滴酒都不会滴到你的衣服上。 何一民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请客似的,不停闲聊,给周宇说了各道菜用什么肉、什么佐料,吃起来有什么妙处,简直跟个老饕似的。 周宇也不动声色,像个只是过来吃饭的人那样,有新菜就吃,吃满意了就夸,全是在聊美食,但不管何一民怎么敬酒,他酒水仍然一点都不碰。 双方在比耐心,谁的耐心更好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何一民的耐心已经很好了,但他今天本来就已经算是主动请客,比周宇更难以接受只吃饭不谈事的成本。 因此饭吃到最后已经撤席,伺候的人都已经退下,只剩下三个人在喝茶的时候,何一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周教主,我有一事请教,可否……” 他用眼睛看向蜘蛛,意思是把你这护卫也撤下去吧。 周宇放下茶杯笑道:“他是我护卫,也是副教主,我俩除了睡觉以外,其他时间形影不离,何老爷习惯就好。” 何一民点点头严肃起来:“也罢。今天偶然碰见周教主,也是从我的朋友曾巡检那里听来一个消息。” “哦?” “请问教主你的延寿教此刻收容了多少流民?” “我需告诉何先生,不是所有灾民都能加入我延寿教,而加入我延寿教即是延寿教教众。延寿教的宗旨是不会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目前两千余人。” 何一民稍稍低声道:“教主粮很多?” “不少,但也不多。” “听人传言延寿教施粥竟然用的是上好的白米,想必是讹传吧?” “刚开始是的。” 何一民刚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周宇就又接了一句: “现在白米里多了野菜,偶有荤腥。” 何一民刚想骂对方胡扯,但又心里一跳:“流民众多却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施粥已是不易竟还有荤腥?教主您这么做别有所图?” “让灾民不再白白饿死于路边沟壑即是我所图。” 何一民心知让对方说出实话太难,干脆直截了当说:“巡检大人给我说了个消息,延寿教有意让教众佃种田地?” 周宇一愣:“巡检大人听错了吧,我的意思是让延寿教教众开荒种田,问他哪里有土地可以开荒来着。” 何一民有些傻眼,这消息也差的太远了吧:“开荒?开荒多难啊,佃种田地岂不简单?” 周宇摇头:“佃种的田地又不是教众自己的,他们哪里愿意,到时候种了一半跑回自己家乡,岂不是浪费了种子。开荒虽说艰难些,但延寿教人多,做开荒的事情只要齐心协力,所有的土地都是教产,岂不美哉。” 何一民明白了,这狗屎教主想让那些流民给他开荒,开出来的土地全成了教产。而他是教主,当然地都全他的了! 可一想人家养那么多流民,费了多少粮食就为了弄些田地,这事实在不好指责。只不过,自己家里那些已经没人耕种快荒了的土地怎么办啊。 他不死心地问:“教主没想过让教众耕种熟地?” 周宇觉得差不多了,就问道:“刚才听何老爷说愿意把田给我们佃种?” 何一民觉得有戏:“家中有百亩闲田,下月就要种冬麦,如果教主愿意拨人来种,我愿只要一半收成。” “哦?何老爷要承担他们收获前的吃住、粮种、农具?” 何一民心说如果要出这些我还找你干嘛,嘴上说道:“我家里虽说颇有家资,但家大业大,开销不小。” 周宇想想今天这一餐,估摸顶的上普通一户民众一年的收入了,当然开销不小。 何一民说道:“我是想既然教主你发善心养着他们,总不能把他们全都养成懒骨头了。开荒艰难,新开土地大不如熟地的收成,不如就佃种田地,也是一件好事。” “何老爷的意思是,还是我养着他们,但是让他们给你种地?” 何一民笑呵呵的说:“不不不,应该是我借地给延寿教种,届时收成嘛您与我五五分就行。” 周宇摇头:“五五分太高了,不如自己开荒,熬过两年地就熟了,我也不用和别人分成。” “诶,话不能这么说,这旱灾也持续不了两年,那些流民最终还是要回家去的嘛。到时候开了荒没人种的。” “何老爷有所不知,灾民里全家只剩他自己一个的多如牛毛,在哪里成家不是家呢。娶了媳妇生了娃,这里也就成他家了。” 何一民虽然想反驳,但心里也知道这周教主说得对,如果真的家人死光只剩一个人,能有个扎根的地方就扎下来了,没几个愿意再走回头路。 如果换成寻常年景何一民现在就放弃了,你们爱哪哪儿去。可听说北面的旱灾没有结束的迹象,朝廷还在打仗,今后征粮征役只会越来越重。 粮价也跟着飞到天上去,不趁现在筹谋着种粮食,难道要等家里的存粮被朝廷征光了再懊悔? 所以何一民退了一步:“那教主的意思?” “佃种你家土地可以,但是第一,得是连片的田地,免得争肥争水和村子里的人起了冲突。” 何一民点头说可以。 “第二你出粮种,如果出不了,就我七你三。” 何一民有点想改成五五然后自己出种子,但一想自己最开始想过的就是什么都不出,只让流民来自己的地上种,种出来了自己白得,种不出来自己也什么都不损失。 于是点头:“这样,种子请教主出,你六五我三五。” 周宇假装随口说出最后一条:“好,最后收获时,你是要金银还是粮食?我养教众需要粮食,届时粮价肯定好,卖给粮商给你金银我会划算些。” 何一民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好让自己不笑出来。 第26章 定契约 这蠢教主果然只懂装神弄鬼不懂经商。粮食收获时哪有好粮价,真把现在的粮价当成以后的粮价了? 别看现在1200文一石,到时候狠狠给你打到400文甚至300文,看你得卖多少粮食才能凑到钱! 何一民假装一副为难的样子:“诶,要不是朝廷现在缺钱老是打我们秋风,我也不愿意收你金银。要不然这样,咱们现在就定下个数,到时候教主直接给我那么多金银就行,免得麻烦。” 周宇假装想了好一会儿,茶都喝了一壶,让何一民紧张得都要冒汗了这才开口:“好。” 何一民大笑:“哈哈哈哈,痛快!那就按一亩一石麦算。” 周宇不知道这里的小麦亩产量是多少,但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肯定往多了算:“多了多了,刚接手的田,哪里能收一石麦。” “唉,那就按一亩9斗算。” 10 斗1石,9斗大概108斤和此时普通的农田平均亩产比较接近。但这是正常情况下的平均值,要是出点天灾,这个产量可就有点勉强了。 “那按什么粮价?” 既然用金银结算,何一民当然要往高了喊,开口就是一石800文。周宇不让,否则一亩地的收获要折算252文给他。 最后讨论了几轮,双方都退让,变成了亩产按一石算,粮价按现在的粮价减半600文算。这样何老爷佃给延寿教种的每亩地,他到时候都能拿210文钱。 何老爷说自己有百亩闲地,实际上哪只有100亩,分明是900亩。这1顷地何一民可以从延寿教拿21贯,9顷就是189贯啊! 这可是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动动嘴皮子坐着就能收这么多,何老爷真的是嘴都要笑歪了。 周宇肚子里也在笑。 当这地主只要钱不要粮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在24世纪金银已经失去了它们历史上充当货币的价值,特别是随着更多金矿的发现和开采技术的飞跃,金子连做首饰都被嫌弃廉价。 因此在何老爷心里是一大笔钱的189贯,或者说189两银子,实际对于周宇来说只是廉价金属。 再狠一点,这里的金银兑换约为1比15,只要对方肯收,周宇每年只要付出12.6两金子给他。 何老爷哪里能知道这些,他此刻只有占到便宜的兴奋,建议道:“那下午咱们去衙门立下契约,如何?” 周宇表现得有些不情愿。但何一民知道自己虽然不怕对方赖账,毕竟自己几乎没有付出,只是把快抛荒的土地佃给别人种而已。 可为了保险起见,怕对方到时候发现粮价不是6百文而是3、4百文时不愿卖粮筹钱。把这件事在衙门里备案是何一民能想到的办法之一,虽然要给衙门点钱,但比起能更稳妥拿到189贯钱,他觉得是值得的。 周宇同意了,起码他表现得像被何老爷说服了。 蜘蛛旁听了这一切,她虽然不是很懂这里面的博弈,但她听到这位地主想要拿钱就知道周宇赢了。 过去有“它比自身等重量黄金还昂贵”的描述来比喻某个东西的贵重,但24世纪蜘蛛训练的时候曾经面对的各种训练假人里就有纯黄金假人,你可以把它打得坑坑洼洼的玩。 从这儿就知道这地主想从周宇手里赚金银,完全就是在被玩弄。时间穿梭者完全不缺贵金属。 午餐结束,何老爷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拉着周宇继续听曲。他先让小厮去找好了衙门里的人,这才叫上周宇一起去衙门把契约定下来。 周宇不在乎立契约,他其实比对方还希望大家能一起遵守这个契约。 900亩不用开荒的田地,耕作起来比刚开荒的田地省力多了。就算田地表面上看起来是属于何地主的,可周宇吞下了田地里全部出产的粮食就是胜利,不服气想掀桌子最终还要看双方的实力如何。 定契约这种事一般都是私下做,因为去衙门里要收钱。 既然要收钱当然也办事,契约一式三份双方各留一份还有一份留在衙门里收好,到时候如果有纠纷,就可以从衙门里找到契约,打官司时让朝廷给你撑腰。 这么一套下来3两银子,何老爷让周宇一起均摊,他也应了。 延寿教佃种南村何一民900亩土地两年,每年收获后的1个月内必须交给何一民共189贯。周宇特别标明了届时支付金子、银子、铜钱都可以,何一民不得拒收。 何一民觉得没问题,也把这条写了进去。 就这样,皆大欢喜。 就像一个工厂,有生产线但没工人干活,生产线闲置了。此时把生产线租出去给一个外国公司赚点租金,这外国公司说我得用m元支付,工厂觉得是国际通用货币爽快答应了。 结果这外国公司的背后就是m国政府,人家开动印钞机想印多少印多少,相当于免费占你的生产线。 何一民相当于这个工厂主,他租地拿到的金银肯定能花出去不亏,只是对于周宇来说相当于免费而已。 竹季远当然也看到了这份契约,既然是教主做出了决定,他是不敢质疑的,只能稍微试探道:“189贯一年确实不少,教主届时一定有办法的吧?” 周宇不介意给自己目前最得力的属下宽宽心,手一翻把两锭金子放在了手上给竹季远看:“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把钱给他,就怕他贪得无厌。” 竹季远一看这竟然是两枚10两的金锭,可当300两银子了,放心之余又有些担忧:“教主道法高深,只是这金子是道法变的,到时候会否朽烂?” 在竹季远的心里,这变东西确实厉害,但就怕是假的金子,到时候何一民肯定要闹。 如果是普通的时间穿梭者,这些金银还真的会慢慢朽烂被人看出来。因为损耗的存在,损耗高的人朽烂的就快,损耗低的朽烂的就慢。周宇的损耗只有0.04%,估计上百年才会看得出朽烂的痕迹。 于是他说:“不如送你一锭,你每天摸一摸,看看会否朽烂?” “不敢不敢,教主说笑了。” “都是真的,放心吧。走,去医馆。” 黄有壮入了延寿教之后和之前弃自己而去的几个人已经断绝往来,专心在延寿教里厮混。 平日里跟在竹司长身后吃得节俭,今天找到机会大吃特吃,吃得肚子再也撑不下才罢。反正是何老爷掏钱请的,大家都恨不得多出一个胃来。 现在教主要去医馆,他立刻上前领路:“曲阳城内我路熟,让我为教主带路。” 周宇看中他就因为他是本地人,可以给竹季远带带路找找人。他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比之前舒坦多了,得好好抱住延寿教这条大腿。 南村的何老爷以前在黄有壮眼里那是有几千亩地的奢遮人物,自己想挤上去跟人家说句话人家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结果今天竟吃到人家请的饭了,真是大大的荣光。 等他们一路来到医馆门前,发现这里竟然有流民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半大小孩在赶着这流民:“快走快走,今后别再来了。” 那流民却还在连声道谢:“多谢,多谢。”看他手臂上似乎涂了药。 半大小孩看到周宇一行人,原本不高兴的脸色也转了晴,心想终于来生意了。 第27章 请医师 医馆里的半大小孩是医师刘华容的家养学徒,一天天看着医馆的生意差下来心里急得很。餐桌上都见不到荤腥了。 他觉得这肯定是这些流民的错,什么事都不做只知道乞讨,还在城里偷盗甚至抢劫。受了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偷盗抢劫时被人打过的伤,没钱也过来求刘医师发善心医治。 半大小孩总是听刘医师说自己不懂自己不懂,可是那些流民除了说几个不要钱的谢谢以外,对医馆哪里有半分好处。 乞丐一样的流民把医堂里弄得肮脏了,还得自己打扫。就连正常过来看病的人也会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变得和乞丐一样,慢慢的不来了。 今天总算有人过来看病,半大小孩赶紧说:“这是来乞讨的,我把他赶走了。” 被叫成乞丐那流民眼神一闪,但仍然赶紧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今天黄有壮吃饱了话多,忍不住对这个流民问道:“怎么被人打啦?” 流民一鼻子就闻出黄有壮身上那股泼皮的味道,害怕地说:“大爷,没有被打,自己摔的?” “怕我打你怎的。告诉你一个好地方,城外路边井那儿有个延寿教营地,去投那儿吧,入教的话当教徒有一天两餐吃。” 流民面色讪讪:“哪有这种好事。不会是骗我去抵别人的夫役名额吧…” 黄有壮皱起眉头:“你不信我?” 流民哪里敢反驳:“信,信。我明天就去看看。”说完赶紧离开。 黄有壮赶紧用讨好的眼神看着周宇:“教主,我让一个流民去咱们营地了。” 周宇:“嗯,要叫灾民。” 半大小孩见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像是生病了的,有些疑惑:“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周宇问他:“你们医生出诊吗?” “医生是哪的叫法。我们医师叫刘华容,当然出诊,就是要贵一些。” “城外也行吗?钱不是问题。” “城外啊,多远?那你们得准备车子给我家医师坐。而且…而且还要贵一点…” “钱不是问题,带我见你家医师吧。” “好!跟我来。” 这医馆不算大,进得更里面之后就闻到了草药的味道,有人听到声音出来,是个看起来有五十岁的男子。 “诸位…是家里人要看病?” 周宇:“你是刘华容医师?我是延寿教教主周宇,你可听过延寿教?” 刘华容皱起眉头:“你们是什么教徒与我何干?我就是一个行医的,只管看病,不管看谁的病。” “那就好。我要请你去城外医治一些人。” 刘华容打量了一下周宇:“一些人?到底是多少人,什么病?” “外伤吧,都是灾民。” 半大小孩在旁边听着,突然就炸毛了:“又是流民要我们家医治,哪里有这样的。” 刘华容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收钱治了些灾民,名声倒是都传到城外去了。好吧,我能治几个治几个,没药了也别拦着我走。” “大人别去!” 周宇把一锭银子递到这小孩手里:“别慌,我给钱的。” 半大小孩瞪大了眼睛,这辈子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呀!大人快去,他们给钱的。” 刘华容也大吃一惊:“怎会给这么多,到底多少人?” “三百人不止。对了,这位先生的妻子得了病,也得让你瞧一瞧。” “三百人,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就是看到后天也看不完啊。” “简单的治一下外伤,把你的徒弟都叫上,治外伤的药也都带上,到时候钱不够我再补。” 刘华容却还说:“这城里不是只有我一家医馆,你也可以找一找别家一起做。” 周宇笑笑:“请那么多医师我请不起,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愿意为灾民治病。” “300人,一万钱。唉,我试试吧。你说你们是什么教?” “延寿教,入我教者,决不让教众饿死。” “决不饿死?”刘华容认真的看了看周宇,点点头:“好,我这就找人,收拾东西出发。” 周宇做了个揖:“有劳刘医师了,必有厚报。” 然后转头对竹季远他们说:“找车夫送医师们过去。看还有什么肉、鱼都买上,今晚给医师们加餐。” 刘医师找来了他大大小小四个徒弟,加上店里帮忙的总共出动了7个人,坐在两辆驴车上往路边井走。有年轻受不了颠簸的也和周宇他们下地走路。 他们显然也不常出城,还惊讶道城门外的流民怎么都不见了,是不是都回家了。然后在路上,他们也遇见了零零散散的流民和他们一个方向往路边井走。 他们看到了路边井的延寿教营地,才知道原来集中在城外的流民现在都来了这里。 “教主回来啦。” “教主回来啦~” “敬礼!” “教主万福,教主人间仙人~” “教主福寿安康。” “教主看看我的儿子,我愿把他送给教主当仆人,还请教主答应!” “我女儿今年十岁,教主收她当侍女吧,她乖得很。” 刘医师一行人被震撼了,他们之前对周宇没有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是个年轻人。就算有人叫他教主,也不觉得有什么。 然后数千人的营地因为他的到来而沸腾,入耳的都是“教主教主”,这里的每个人对他都十分尊敬。 这些看上去像流民的人又不像流民,他们和城内的流民不一样。城内的流民一眼看过去他们的身上就写满了苦难,脸上哪怕是笑也是为了面对困苦而使用的工具,没有一丝来自内心。 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的神情里没有带着被强迫的畏惧和讨好,他们一声声的教主里都带着自发的感情。 刘医师一行人被领到了昨天从城内大牢里出来的290名流民那儿,从昨天到现在他们断气了10个人。那10个人重伤又被赶着走这么远,耗尽了元气,即使喝粥加上处理伤口也没撑过一个晚上。 余下的人此时已经感受到这个集体的温暖,他们从没想过真的会有人给自己这么美味的粥喝,恨不得立刻加入延寿教,抓住生的希望。 一声声教主和敬礼的声音中,周宇走了过来。哪怕受重伤未死的人也拼命抬起头来看向他,其他能动的人更是向他跪拜,为他行善的举动感动不已。 周宇对刘华容说:“这些是曲阳城里被抓到牢里的灾民,我想办法把他们救了出来,还请刘医师帮他们治一治吧。” “教主真善人也。”刘华容深深下拜。 第28章 治伤 延寿教营地内不止300个病号,不少人在劳动中都有受伤。 砍树被砸到,被草划到,被烫到,被割到,但谁不是拿唾沫一糊就继续干呢。 延寿教不是吃大锅饭的地方,队长都是刚上任没两三天,做事热情都很高,有他们盯着没人能随便用小伤小病逃避劳动。 干活受伤大家都认,最多怨自己不小心。因此教主带了医师来给大家治病疗伤,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即使不是伤员的人心里也都有暖流流过。 说难听点,他们从小到大生病受伤,父母也只是让他们自己扛过去而已。无他,没钱请不起医师。 刘华容被周宇请来,虽说付了钱,仍然非常劳累。 他先是给竹季远的妻子看了病,说对这种病他也没有头绪,希望她可以吃好喝好保持清洁,看看能不能自愈。 竹季远问他自己妻子还能活多久。刘华容给把了脉,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说近期不会有性命之虞,就是多养一养。 周宇让周石磊从后勤部采购银里支出2贯钱给竹季远,让他买一些滋补的食材药物给他妻子治病。 刘华容医师接着去处理流民们的外伤。流民们来营地之后虽然多少洗过变得干净了些,但汗味馊味还是挺大。刘医师对这些味道的抗性还挺大,面不改色的就开始治。 他的徒弟们就差多了,一个个皱着眉头,手还有空的时候就用布捂住鼻子。 一直治到晚餐时间,医师们还以为有几口面或者馍馍吃就不错了,毕竟是在流民营地里,不能要求太多。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百人齐呼“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的声势。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在执行什么教中仪式。 结果这样的声音接连响起,每次都是百人气势。后来还有“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大恩德我等铭记于心”的呼喊,也是百人气势,过一阵就有这样的喊声。 有好奇的医师徒弟问这是在干什么,教众告诉他这是延寿教放饭了。放饭的时候才喊。 医师徒弟问待会儿自己吃饭时要不要喊,教众说你们是客人,当然不用。 然后他们吃饭的时候,一张新做的没上漆的桌子边,他们坐到圆凳旁,愣愣看着桌上的菜,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酒楼。 肉、鱼、蛋、菜、汤,四菜一汤加上馍馍和干米饭,冒出来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让已经好些天没见到荤腥的医师徒弟们连连咽口水。 刘华容赶紧问:“岂可破费去酒楼订菜,快请教主先上桌。” “这是教主特意为大家准备的,不要客气。这些菜也不是酒楼订的,是咱们伙食队自己做的菜。” 更多的流民到来,再加上形成积极进步的气氛,以及伙食队一日三餐的诱惑,不断冒出来会厨艺的流民竞争伙食队名额,目前已经拓展到三个小队了。 给医师们做菜,就是他们露了一小手。 刘华容问:“那教主呢?” 教众的眼神中露出敬仰神色:“教主和我们吃的一样,是从同一个罐里熬出来的粥饭。” 刘华容十分惊讶,再问:“那你们教主住哪里?” “这不是秘密,我们教主就住在大车上,但哪个大车我不能告诉你。” 刘华容忍不住惊讶,与流民同吃同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延寿教教主难怪能得流民的心。 他也没有推拒这一顿好饭,因为他也好些天没吃这么好的饭菜了。 等刘华容下筷以后,他的徒弟们纷纷跟着朝肉碟下筷,把油乎乎的大肉塞进自己嘴里,使劲嚼起来,美得都闭上了眼睛。 吃爽了之后更是称赞道:“这延寿教不小气,连肉都这么大一碟,我们每个人能分两大块肉了。” “还有一只这么大的鱼,我在家里吃过最大的鱼也比不上这只。” “你们不吃菜叶吗?这菜是过油的,不是只用清水煮过的菜。” “真的吗?我吃一下,嗯嗯,真的有猪油味。” “这饭真香啊,米还不是碎米,一粒粒的这么大。” 大家夸赞个不停,只有刘华容在思考治伤之外的事情。这个延寿教教主为什么会花钱给那些流民治伤,是为了收下他们的心吗? 这个教主与他的教徒同吃同住,却肯给自己这些医者吃这么好的饭菜,着实做事周全。就算觉得他是在邀买人心,做得也让人无话可说。 刘华容他们7人一直治到晚上,治了有上百人。此时城门已关,他们就在大车里随便睡下。 原本他们还以为睡在荒郊野外会害怕,没想到整个营地颇为安静,无人啼哭吵闹,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也是巡逻的人在问话。 夜起如厕时还有自称护教者的人帮他们打火把,怕他们找不到如厕的地方,让刘华容一行人啧啧称奇。 这里的流民和他们在城内看到的那些流民实在是太不同了。 早晨的饭食当然不会像昨晚那么丰盛,但也至少有米粥可以吃饱。刘华容一行人喝着粥看整个营地。 营地里有的人和他们一样吃了这一餐,有的人没吃。 他们治了一天的病,都是皮肉外伤、扭伤摔伤这种,倒是简单,直接就能上手治。 治到药粉都没了回去拿了再来治。 累,但刘华容还挺高兴的。因为如果在医馆里坐着等病人上门,他的这些徒弟哪里有上手瞧病的机会,只能在旁边看着他瞧病,不知道得熬多久才能让病人愿意接受他们上手看病。 而在这里,几百个类似的外伤,给了他们难得宝贵的练习机会。最差的徒弟在他两天的纠正和练习之下,也把处理这种外伤练好了。 属实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这些病人也很配合,没有人会因为治他们的是个生手就发脾气,给了他徒弟成长的时间,培养了信心。 刘华容眼里这些才是最珍贵的。而他徒弟们的眼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两天的伙食档次不低,加上治了病人之后所收到的感谢,他们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 教了延寿教一支医疗队的人怎么换药,刘华容7人终于在提前吃完一餐晚饭后坐上了驴车,想要赶在曲阳城门关闭前回到城里。 在路上,他们碰到了陆陆续续往路边井方向走的流民,他们哭哭啼啼的。 有个坐在驴车上的徒弟突然说:“我认识他的脸,他是曲阳城里的流民。” 第29章 曾牧再登门 驴车上的人奇怪为什么他会认得一个流民,觉得他眼熟。 这个刘华容的徒弟说:“他来咱们医馆里治过伤,我替他包扎过呢。结果他谢谢都不说一声,转个身就不见了。” 驴车上的大家都沉默了。他们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发了善心帮流民治伤,也没想着要他们钱,可他们转身就走了。 刘华容叹了口气:“别提这种事了,他们也是怕被索要治病的诊金。” “可治病本来就应该付诊金啊,凭什么不给。都不给诊金的话,咱们怎么办,医馆开不下去了。” 刘华容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徒弟们说这其中的道理。他们的眼睛只看到医馆这么大,最多最多也看到曲阳城里那么大,哪里知道这个国家在遭受的事情呢。 有一个年轻的徒弟怯怯的说:“那那个延寿教的教主,为那些灾民付诊金,是行善吗?” “我看他人真是不错,流民们吃的粥里一点沙子都没有,都是好粥。比朝廷施的粥要强百倍了去。” “希望这样的人多一些才好。对了,这些灾民是不是去投他的?” “要我说曲阳城里的流民都去投他,可比在城里为非作歹的好。” “咱们到时候有碰到灾民就跟他们说,去城外这里找延寿教,可比在城里苦熬着强多了。” “对对对。” “看,那个你眼熟的流民,也认出我们来了,遮着脸跑了。” “唉……至少他还知羞耻。” 刘华容听着徒弟们的叽叽喳喳,心里也跟着说,希望周教主这样的善人多一些就好了。 他也听到了延寿教的教义,就是不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 在这种世道下,这种救苦救难的教义真的胜过其他教派死后轮回的空谈。与他行医的理念亦是契合,令他暗暗感动。 这一路上,刘华容他们看到了不少从曲阳城中逃出的流民,他们都往路边井方向走去。 甚至刘华容他们卡在城门关闭前进了曲阳城,进城之后城门已经在他们背后关上了,此时有一群流民又要出城,城门兵丁竟然为他们开了个门缝让他们出去了。 刘华容他们惊奇之余当然不知道,这是曲阳城巡检司的曾牧巡检发力了。 曾牧其实昨天就开始发力,只是传达到手下之后,手下懒懒散散的,今天被他发火又催了一遍,这才在今天清扫城内流民聚集地。 巡检兵这次没有抓人,只是掀了流民们睡觉的地方,喊话逼他们出城去路边井投靠延寿教。 巡检兵们言称再抓到就要进大牢里关三天,而且粮食太贵不会给他们吃的,饿死拉乱葬岗喂狗,自己看着办。 加上城外延寿教的传闻已经被城内民众逐渐传开,这些流民之前不相信哪里有那么好的地方,只觉得是骗人的。现在不管信不信,睡觉的地方被掀了,迫不得已只能往那边去碰碰运气。 这才有流民想出城,兵丁甚至关上城门都会为他们破例开门的举动。要不是巡检大人发话了,这些兵丁才不会理会这些流民。 曾牧也是知道了南村何一民老爷和延寿教教主签了佃租土地契约的事。 这件事他给几个大地主带了话,只有南村的何老爷比较上心,一下子就办成了。契约曾牧也看到了,心说何老爷真是好算计。 他消息灵通,知道何老爷昨天签了契约,立刻就回他的南村,今天白天就逼一些男人被拉了夫役的自耕农家庭卖地给他。 这些家庭都是往年欠了他利子钱的,本来利子年年越长越高,他不着急收。现在看他们家的男人被征了夫役,估计利子钱再高也挣不回来了,就逼他们家里的孤儿寡母卖地抵利子钱。 这些地呢,就是何老爷要佃租给延寿教,什么都不做,一年也能收189贯的9顷地。 现在朝廷拉差抓役太狠了,地主们的佃户越来越少,就算有地也没人耕。 曾牧觉得何老爷这一下子可真是下了一步好棋,有人帮他养佃户了。 更别说到时候只收钱不收粮更是绝了,延寿教到时候万一凑不出钱来就得卖粮。卖粮时又被他们便宜买进囤起来,等粮贵的时候再卖,届时得的钱何止189贯,真的是好算计。 今夜曾牧拿着何老爷送来的8贯谢礼在怡红院里喝花酒,只听属下说有人拜访自己,是囊山村的老爷。 他笑了,说快快有请。 心说这些家伙的鼻子真好,闻着味就来了。 南村何老爷刚做了一笔好买卖,他们也知道9顷地根本不够延寿教那几千号流民耕的,还大有空间可以操作,这不就找到巡检大人头上来了么。 曾牧知道他们为什么找自己,因为自己手里有人有兵,如果到时候延寿教敢赖账,当了中间人的曾牧就得帮忙出手。 若非如此,他们干嘛不自己找延寿教那教主谈去呢? 曾牧觉得这样很好,租给延寿教土地的老爷们越多,延寿教越不敢赖账,他也更轻松,还有谢礼拿。 多好啊。 第二天早上曾牧就又过来拜访周教主了。 从马上下来,曾牧远远的就是大笑道:“哈哈哈哈,教主这里愈发兴旺啦,真是恭喜恭喜啊。” 周宇明白他的意思,回应道:“都是有劳巡检大人的属下出力。” 曾牧走过来,大大咧咧的直接问:“周教主现在属下有多少人啊?” 周宇随口胡诌:“早上刚过5千教众。”目前三四千左右,反正迟早也能到5千的数。 签下佃租9顷地的契约之后,周宇哪怕1亩地放1个人这样精耕细作,也才安置900教众。 一亩地666.7平方米产120斤麦,想勉强养活一个成年人每年需要700斤左右的粮食,也就是6亩地。9顷地只够周宇安置150个成年男子,自己得不到富余的粮食。 而且这是不计算给地主粮食当佃租的情况下,如果再给三成五,养活的教众只会更少。 不过已经开了个好头,现在只要从两个方面解决问题就行。 更多的田地,更好的亩产量,更低的主粮消耗。 更好的亩产量来自于出色的粮种,优秀的农具,充分的灌溉和高效的肥料,这些周宇早就计划从24世纪获取。 更低的主粮消耗来自于垦荒后种植给刚开荒土地养肥的豆类蕨类作物,收获它们可以和主粮一起掺着吃,降低主粮消耗。 更多的土地嘛,这不是托巡检大人主动找上门来了嘛。 第30章 晋升大队长 曾牧一听这延寿教的教众已经膨胀到5千人。就算心里有预期,也是稍稍有些胆战心惊。 冕州这里真没什么兵,能抽调的都被朝廷抽调去了北面,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样,能回来几个人。 本地只剩下各个巡检司弹压地方,说难听点人数还没大地主的护院多。而且大地主们一声令下又能拉起成百上千的佃户,虽然不能打,但数量看着就吓人。 流民不断从北边逃过来,冕州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任他们继续往南边去。 流民是连抓去抵役抵丁都没用的,他们就算被抓到,半路一哄而散,你有几个人再抓? 抓有地的农民出差役出丁当兵,是因为你跑了会连累家里,流民可没这顾忌。 现在倒好,来了个五千人的延寿教,而且这个数量还不是顶点。只要这个教主还有粮能养人,拉起数万流民也不成问题啊。 好在这帮人不是饿死鬼一样的流民了,能吃饱就不会劫掠,愿意种地就能安稳下来。 想到这里曾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副热切的样子对周宇说:“教主,听说南村那边已经租给你9顷地了?” 周宇背着手和他向路边井走去:“巡检消息灵通啊。是,但估计只能安置不到两百人。” 曾牧嘶了一声,觉得9顷地对5千人的延寿教,真是少得可怜。 赶紧说:“毕竟刚刚开始,有些村里的老爷还想看看。等你们延寿教开始整理土地了,他们肯定也要跟上。” 周宇摇摇头:“不能指望他们,那开荒的事……” 曾牧有些尴尬:“知县大人那里事务繁忙,你就自己找村里人商量吧。” 其实是曲阳县知县牛敏学不想趟这浑水,流民在自己县里开荒,到时候万一出点纠纷或者闹出人命来,他点头允诺过就要背上事情。 还不如装糊涂,让村里自己解决,到时候就算闹出事情来,他再出面收拾也不迟。 开荒的事曾牧点到为止,赶紧说事:“囊山村的贺麓珅也是村里最大的地主,他也想效仿南村的例子,和你签份佃租契约。” 周宇一副不是很热情的样子说:“之前9顷地一开始我还觉得不少,回来之后算了算安置不了多少人,着实没意思。还不如自己开荒呢。” 曾牧本来想着做中间人简单呢,没想到这个教主觉得亏了,只想着开荒不想佃种田地了,那怎么能行。 他立刻拍拍胸脯:“放心,我帮你去和贺麓珅说说,你要租几顷地?” “少说也得15顷吧?好让我安置个300人。” “教主咱们这就走,我派人去找贺麓珅,一起到高朋庐里坐一坐,当面谈可好?” “你先去找他吧,我这里事务繁多,要安排些事情才有空。” 曾牧肚子里骂这狗屁教主还真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可一想这人手里攥着5千人,就觉得人家还是有摆架子的底气的。 说难听点,他让这5千人随便往哪个村里一冲,随便你何一民还是贺麓珅,没一个人能挡得住。 于是曾牧哈哈一笑:“哈哈哈,教主你忙,我这就去找贺麓珅,我们在高朋庐等你。你可不能不来啊~” 周宇点头:“巡检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 听到这话曾牧心里舒服,骑上马回头看了看更大的已经开始建设栅栏的营地,一牵缰绳走了。 周宇不是摆架子,而是他的确需要整理一下事情。 明天就是他穿越来的第10天,他的时间穿梭引擎第8版的充能时间就是10天,如果一切正常,他有可能在第11天回24世纪一趟。 那么离开前他肯定要把次元空间里的东西尽量都放在这个时间线。否则哪怕0.04%的损耗也是损耗,更别说占地方了。 他回去之后肯定要再带东西过来,把东西带回去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所以他昨天就让人在两个营地分别建设了一个仓库。 木头架子用泥封上,屋顶是平的,地面是垫高了些的,地面也是泥地到时候要铺上稻草,仓库没窗户光线不佳。 这样的仓库可以说要多烂有多烂,但本来周宇就是把这两个仓库当成临时存放点,并不是真的要长期在这里面存放什么东西。 这两个仓库里现在正起了火堆把墙上和地面的泥烘干,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就可以临时使用一下了。 仓库只是事情之一。周宇要整理的还是人事问题。 经过这些天,有带领10个小队的临时大队长表现达到周宇预期,他给他们进行了正式的晋升,变成正式的大队长。 地位提高不说,还得到每月500文月钱,算是一跃从教众里脱颖而出,正式成为延寿教的中层。 其实这些人做小队长和大队长都不久,很难看出他们长期的秉性如何。但周宇需要邀买人心,需要体现延寿教拥有通畅的上升通道,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让更多的人才涌现出来。 当周宇宣布将5个小队长兼临时大队长晋升为5个大队长,他们将不再做小队长而专职履行大队长职务,并且每月有500文时。许多延寿教的小队长们眼中都是火热的。 他们之中许多人过去只是农民而已,当了流民之后更是被踩到了泥里一般。哪能想到入了延寿教,他一个普通的农民也能当上小队长,现在同样是小队长的人,更是成了大队长。 500文!那可是每月500文啊! 过去没遭灾的时候,一年下来1亩地打的粮食也卖不到500文。一个月500文,一年下来等于十几二十亩地的收成哩! 羡慕啊,眼红啊。 那些原本以为兼职大队长要做更多事,没好处还累着自己的“聪明人”这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想着自己要是能多卖点力,这时候是不是当上正式大队长,每个月不管风吹雨打都有500文的人是自己了呢? 于是,虽然许多人不会算数,但他们知道1个大队长管10个小队。现在营地里几百个小队,这才5个大队长,还有大把的机会。 原本就是临时大队长的人干劲十足,刚刚提到小队长的人也想往大队长的位置争一争。 就算是刚刚入职的5个大队长,此刻也生出了竞争心理。虽然大家知道自己的能力当不上司长,但大队长之上肯定还有更高的官,他们都不想落在别人后面。 第31章 贺老爷的盘算 贺麓珅在高朋庐酒楼和曾牧巡检待了好一会儿,酒都喝了一壶了,还是没见延寿教的教主过来。 他忍不住问曾牧:“大人,您真的和他说好了?他不会放了我们鸽子吧?” 曾牧虽然心里也不确定起来,但嘴上还是说的很硬:“那还能有假?你就放心吧,我当面和周教主说过的,我们熟的很。你忘了吗,南村何一民那事就是我帮他们牵的线。” 贺麓珅说:“那是,那是。”心里却在吐槽,若不是这件事确实漂亮,我何必找你呢。 他在酒席边和窗户边跑了几趟,还让自己的手下到城门口张望着,总算听到了好消息。那延寿教的教主进城往这里来了。 贺麓珅赶紧安排:“快把这些剩菜都撤下去,全都上新的。” 曾牧见贺老爷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嘿嘿笑道:“你们真是无利不起早啊。囊山村和延寿教隔的比路边井离曲阳城还近,之前都不见你看他们两眼。” 贺麓珅眼皮一翻:“怎么没看,我让村子修起栅栏,日日夜夜派人守着呢。延寿教的人到囊山村附近挖野菜,我都压着村里人不让和他们冲突呢。巡检你可不知道,流民里的人可凶呢,快十天前,有个流民一个人把我守村口的几个人都放倒了,就一个人。” 曾牧不以为意:“流民那么多,有一两个身上带着武艺的也是常事嘛。你们的人没去惹他,他至于伤你们的人吗?” 等了一会儿,曾牧和贺麓珅在四楼窗上看着周宇一行人过来。 今天周宇除了蜘蛛,还带上了12个护教者。他不是有意炫耀武力还是怎样,而是开始自保。 并不是他怕有人会袭击自己,而是用这种方式阻止别人对自己起袭击的心思。两个人终究会给不知名的敌人太大的想象空间,带上一个小队的护卫,别人袭击自己的欲望就会小得多。 他一个5千人势力的首脑,说不定就触犯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利益,不知道什么事就和别人结仇结怨,更有可能哪个官员不喜欢管辖范围内有教派存在,都会对周宇出手。 就说今天,虽然周宇觉得不会有问题,但万一是个鸿门宴呢? 见到贺麓珅的时候,周宇就觉得鸿门宴的概率很小了,他不是何一民那样身子有两个竹季远宽的壮汉,贺麓珅像个农人但比农人保养得好,接触后却像是个商人。 贺麓珅对待周宇非常热情,言语里面也把延寿教夸了一通,简直把周宇的行为吹成比肩圣贤的善行了。 周宇不会因为他的嘴皮子好就迷糊了。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所以人很清醒,知道礼数这么到位他必有所求嘛。 刚过来不可能坐下就谈事,大家闲聊吃菜。贺麓珅劝了几轮酒还是劝不动,就只能夸赞修行的人确实不一般,然后问周宇的来历。 周宇也不说,反正就是主打一个神秘,让贺麓珅心里暗暗恼火,但也没办法。他觉得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面子有点受损,可总不能因此不合作了。 曾牧已经提醒过他两三次,这个教主觉得和南村的合作太小安置的人太少,还要给何一民每年那么多钱,不划算想着开荒。 贺麓珅看别人吃肉自己吃不着,有钻心的难受。这才对周教主格外客气,就是希望待会儿谈判的时候好谈些。 吃得差不多,贺麓珅看曾牧都半醉了,赶紧把正事摆出来:“教主,今天请您过来,除了是要结识一下,也是有一事。想必教主也猜到了,就是我囊山村里,有些田地,也可以让教主安排些人来种一种。” 周宇点头:“我与南村本来就有合作,你说,囊山村想怎么做?” 贺麓珅个性更像商人,敢下注:“我觉得囊山村可以和延寿教各出一半粮食养着种地的佃户,到时候咱们七三分,我七你三,我这边多些,毕竟我出了地嘛。教主觉得如何?” 周宇连连点头,笑道:“没想到贺老爷竟然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可以。” 贺麓珅心下狂喜,心想这延寿教教主果然不懂经营,这条件都能答应,早知道再喊得狠一点。 他忍着激动的心情说:“那就定下来?” “诶,都没说佃几亩地呢。” “对对对,我这里一共有……”贺麓珅一咬牙:“15顷地。” 周宇云淡风轻地说:“1500亩啊,行,我派1500人种。” 贺麓珅刚想答应,头脑一转连连摆手:“教主说笑了,这1500亩哪里要1500人种,1亩地哪要1个人种,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养活他们自己。” “多了?那1200人吧。” “太多了!” “还太多?那1千人总行。” “太多,还是太多。” 周宇一摊手:“我已经退了几步,贺老爷却总说不行,曾巡检你说呢?” 曾牧也有些尴尬,这贺老爷把别人当傻子,这是想成事的样子?怎么不说你延寿教的人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免费帮囊山村种地算了? 曾牧没办法,打圆场说:“贺老爷你别光说不行,你说说多少人合适。” 贺麓珅伸出一个巴掌摊开五根手指,曾牧说:“五百人教主你说行吗?” 结果贺麓珅说:“不不,我说的是五十……” 周宇笑了曾牧恼了:“你和教主说一人出一半粮食养人,原来是只想出50人份的一半!” 贺麓珅低声说:“让他们多卖些力气,50人是够的。”见曾牧又要发作,赶紧改了:“那100人吧,100人总行。” 周宇摇头:“我让教众佃种土地,不是准备把他们累吐血。所以贺老爷,就说别一人出一半粮食这种话了,到时候你出的粮食肯定又次又差,说不定还是发霉朽烂的,又要来斗嘴。” 曾牧听周宇这么一说,也觉得贺麓珅肯定干得出这种事,不由得点点头。他是中间人,又不站哪边,事情办成了没后续最好。如果由得贺麓珅的办法,他这个中间人到时候还得被揪出来平事。 所以曾巡检一挥手:“贺老爷,按照南村的法子来不好吗?” 贺麓珅之前看了南村和延寿教的合作契约,觉得这教主好骗,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多占些便宜,现在看起来是行不通了。 只能说:“按南村的契约来吧。只是得写上,到时候付的钱或金银,成色得好,如果不好,得打个折,多付我些。” 周宇微笑:“可以,多写上一条。延寿教做事凭良心,不会在这方面占别人的便宜。” 第32章 第一次回归前 延寿教和囊山村的佃种田地契约就此签署,也是到衙门里留了份备份,两方各出了1两5钱银子。 与南山村不同的地方只有佃种土地的规模上升到了15顷,年限还是两年,如果双方都无异议,没有到衙门取消这份契约的话,合作年限自动再续两年。 届时还是按一年每百亩田地21贯付给贺老爷,15顷地一共315贯。 以及贺老爷要求的补上了一条,这315贯虽说可以用铜钱、金银支付,但要看成色,成色不佳的要折色,补一些。 定完契约贺麓珅塞给巡检5两银子就兴冲冲回家去整理田地的事情了。 契约里延寿教需要这15顷地必须是连起来的,贺老爷也同意,否则流民和村民的地犬牙交错在一起,出了事反而麻烦。 所以囊山村的地要开始置换,一些被征了役征了丁家里没了男人的家庭,也开始被贺老爷追债,还不上债就把田地拿了抵掉。 原本因为佃户不够而抛荒的地,这时候就能拿出来租给延寿教,每年白拿到手315贯钱了。而且收获粮食的季节联合起来压粮价,逼延寿教卖粮筹钱,再把粮囤起来等价高了卖,又能挣上一大笔。 贺麓珅的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只把延寿教教主当成不会经营的蠢人,只恨自己没有那么多地。如果有足够的田地,他能租给延寿教多少就租多少。 延寿教养人替自己种地,真的是不要太爽啊。 于是,随着南村鸡飞狗跳开始,囊山村也开始了鸡飞狗跳。好些欠了老爷们利子钱的家庭,因为家里的支柱被抓了丁抓了差役,就这样不得不连赖以生存的土地都交出去。 至于这些老弱妇女孩童去哪里,老爷们可不管,他们不是壮劳力,有亲戚的就去投靠亲戚,有娘家的回娘家去,能改嫁的就改嫁。 什么都没有的,就去死吧,反正没价值。 苦难降临,数不清的眼泪中,给延寿教的土地被强行准备好了。 等到周宇穿越来的第11天,九月五日,南村的何一民通知延寿教可以派人去接收9顷地了。 周宇也安排了4个大队长带着40个教众小队进驻南村,4个护教者小队进驻专门实施保卫工作。 不仅仅如此,这9顷地虽说是有田垄的田地,但依旧因为人手问题被抛荒了,需要除草等各种工作。 因此再发80个教众小队进驻南村临时帮忙直到种下冬麦,随行的还有2个伙食队。 所有小队加4个大队长合计1516人,开进南村时简直是密密麻麻。 南村村民虽然也有几百人,但看到这个阵势依旧心中忧虑。只是地是何老爷的,他们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私下里埋怨一番。 周宇把4个大队长进行了工作分配。3个大队长各负责30顷地的冬麦播种前整理,1个大队长负责建设排屋,届时供40个小队的人居住。 排屋需要有公共厕所、公共澡堂和公共食堂。排屋1屋两间住1个小队12个人,加护教者小队,以及其他房屋,需要50座屋以上压力不小。 好在周宇有钱也肯砸钱,人手更是充足,有竹季远后勤司,和木匠小队王庆安的协助,还会有曲阳城里的造屋工匠过来主持工作。 9顷地才900亩,根本不需要480人的教众。 但延寿教的组织形式下目前教众没有私产,而且大家也都是被教主养着,符合集中力量办事的集体主义。 可以把佃租的公产冬麦播种等整理完毕后农闲时继续开荒,到时候这么多人就用得上了,不会浪费人力让他们闲着的。 延寿教的营地开始分散后,周宇也只在主营地做一做“向天借粮”的事了,其余的营地那儿,粮食的取用都由伙食队到路边井主营地来拿。 蜘蛛的时间穿梭引擎是第6版的,需要30天时间充能。所以她这次她没办法跟着周宇回主时间。 周宇交代她:“我放在两个仓库里的粮食你要看好,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刻不要打开仓库取粮食。外面我装满了6个大车粮食,够这几天用了。” 蜘蛛问:“那新入教教徒的事怎么办?你走的这两天都不入教了?” “我让梁九和杜三把想入教的人放到非正式教众的小队中锻炼,在我回来之前,如果他们做事能过关就转正,过不了关的就继续锻炼,一直过不了关再说。” 梁九杜三是他们穿越来第一天晚上找来的两个流民,他们没什么别的本事,只能算是经历了几天,对延寿教的发展从无到有了解的最清楚,以及作为最先一批入教的教众,十分忠诚。 所以周宇把他们从护教者中调出来,让他们两个做这个事情。 周宇估计自己也就离开2天,最多3天,所以把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些手下都叫到路边井一座刚刚建得差不多的房子里,这房子建好之后是给他这个教主使用的。 竹季远司长,周石磊,木匠小队王庆安,伙食小队许富以及5个正式大队长,都到了房子里。 周宇也没跟他们废话:“人都到齐了。大家都是延寿教的肱骨,也可以说是教中高层。延寿教建立时间虽短,只有10天,但已有4千近5千教众,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 大家被夸当然纷纷推辞,因为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教主的“向天借粮”法术,延寿教哪里会聚集这么多流民纷纷加入。 “我呢有事要离开两三天,现任命周知书为副教主,在我离开期间掌管教内事物。但大家尽量把分内的事有事自决,别去麻烦副教主了,她手里保卫和安全的事务也很忙。” 大家一听周宇要走不免有些忐忑,毕竟延寿教是新生教派,许多事情还是要教主拍板。只有教主多拍板几次,成了惯例大家才会放心的按旧例做。 不过想必两三天也不会怎样。 竹季远问道:“那教主要带几人同行?备车还是备马?” 周宇没回答,站起来问大家:“大家还有其他事情要我定夺?没有的话,我就要走了。” 见没人回答,周宇对着蜘蛛点了点头,竖起双指放在鼻前,闭上眼睛。 时间穿梭引擎启动,定位当前位置,定位回归时间及地点,穿梭开始! 第33章 贷款 教主凭空消失,众人惊呼,一阵讨论然后纷纷住嘴。 “教主真是道法高强。怕是要去哪里,只要这个道法一用,就到了吧?” “我只听过缩地成寸这种法术,却没想过竟还有此等将自己送去别处的法术。” “大家还是把此事放在心里,勿要对外提起。” “对,教主把我们叫到此间,并展示道法与我们看,定是信任我们。若是说出去被人乱传,可不是教主把我们叫过来的本意。” “说得对,大家都闭嘴为妙。” 虽说大家相互提醒之后都闭上了嘴,不在外面说,可心里谁不是又敬又畏。梦中还幻想自己跟教主学了一两样法术,随手使出令众人惊掉下巴的场景。 但醒来之后,又心中叹息,知道这么高强的法术,定是先要天资世间第一等,再从小就遇名师潜心教导,还要修炼不知多少年,破除重重难关才能修成的吧。 自己身为凡人,就别期盼此生能使出教主这样的神仙道法了。 周宇这边睁开眼,只见自己还是在半空中。 好在10米多高落下来,底下是个非常大的缓冲垫子,落在上面整个人都陷进去,根本没有受到伤害。 周宇爬出来,有人拉了他一把说:“欢迎安全回来。” “谢谢。” 这里是时间穿梭者们回家的地方,回归区。 周宇走出回归区,第一时间按照自己的计划给之前给自己做穿越者登记的登记官打了通讯。 “你好,我是周宇,记得你给我做过登记吗?之前你告诉我需要贷款的话可以找你,我现在需要。” 对方很快回了通讯:“我对你印象很深刻,4%损耗率的天才,选了220%收益难度的时间段,还降低了60%的投资提升30%的收益。我做登记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激进的穿越者。贷款的事我们见面谈。” 很快周宇见到了登记官,与他握手:“你好,我是周宇,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叫我风舞吧。” 周宇觉得这可能是他的昵称之类不是他的真名,但无所谓。 风舞:“我给你做完登记没多少天吧,这肯定是你第一次回来。我记得你只有40%的投资,而且还降低了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版本,次元空间确实要小一点。可这也才没多少天,你就把前期投资花光了?” 周宇知道这是考验,任何人都不会把贷款拿给一个短短10天就花光,还远见不到收益的蠢货。 周宇用自信的语气说道:“当然不是,220%收益时间段的难度你应该知道的,肯定要下大投资才能见到收益。而我根据实际情况,决定走类宗教低保的路线,目前已经成立教派,发展到了5千人。” 风舞皱眉:“类宗教低保我知道,可是你10天就发展到了5千人,前期花费的投资太大了,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撑到下次收获。我做登记官我知道,220%难度的开始不可能是刚刚收获的季节,食物压力肯定会存在。” “收获结束一个半月了。” 风舞立刻说:“那肯定伴随战乱、灾害一起存在,否则战乱灾害再加上青黄不接,肯定要超过300%收益才有有经验的时间穿梭者肯去。” 周宇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发展到5千人就是依靠灾民。” 风舞摸了摸下巴:“你说走类宗教低保路线,可有灾民的话,其实走流民统帅路线建立政权的话,也是可以的啊。你4%的损耗,很适合携带冷兵器过去,投资压力小得多。” 周宇摊了摊手:“我人体防护是7版,带的还是个女护卫。” 风舞没继续了,这就不是个打天下的配置。 周宇继续说:“我目前的粮食状况随着灾民继续加入我的延寿教,肯定会持续恶化,存量最终会在两个月内告急。所以我已经用金银租下了当地的土地,而且还会继续扩大租地规模。我需要贷款就是为了购买种子、肥料、农具、开井器。” 风舞总算点了点头:“租地是个好方法,金银付账?” “说的,金银付账。” “那就没问题了。但我还是要建议你带冷兵器过去,战乱天灾,要保护你的投资不变成一场空,组建士兵是必须的。” 周宇:“请你放心,我把10%的教徒发展成了士兵预备役,需要组建的时候可以很快就把他们转化为职业士兵。” 风舞伸出了手和周宇握了握:“好,我原则上同意了贷款,只要你把所有贷款都用在刚才所说的这些项目上,把账单给我,咱们签订贷款协议,我来付钱。” 周宇:“利息和还贷时间呢?” “有几种方案,但我觉得对于你选择了220%收益的情况,把粮食成功运回来获取高收益的那一刻是你进入成功循环的情况。所以把还贷时间放在那个时间对你来说是最妥当的,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 “那不管那个时间点多靠后,还贷利息都是50%你接受吗?” 周宇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渐进式的吧,如果我早一点还上钱,利息是不是应该少一点?” 风舞笑了:“没有其他选择,这种还款方式你就得接受50%的利息。” 周宇也笑了:“那我接受50%的利息,但你得允许我多贷一点。” “哈哈哈,可以。你要相信我是专业的,如果你是走义军路线我可不敢给你贷多少,那个万一打输了几场,不仅回款期要推后很久,还要继续投资,否则前面的投资可能收不回来。你是走种田的,就算基地被敌军攻破都能带着几十吨粮食跑路,底子不一样。” 周宇问道:“可是有我们在,后勤那么好,义军路线也会输吗?” “比你想象的风险大,靠你来支援后勤的话你就会成为精神支柱,那就绝不能输,输一场你身上的光环就崩溃。原本士兵们会觉得你是无敌的,输一次他们就会感觉你是骗子,输几次就没人信你了。针对你的悬赏、追杀将会无处不在,让你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投资也不是无限的,失去了再次崛起的机会那么这次时间穿梭就等于失败了。” 风舞叮嘱道:“你走类宗教路线,也要很注重这方面。要么就不起兵,不去沾染胜负。要是起兵就就绝不能输,精神领袖输不起。” 周宇:“多谢提醒。我还好,我是种田的。” 第34章 高综合麦种和占豆 周宇订购了机构出品的专业古代款农具,锄头、镰刀、耙子等等,无柄只有头,一共10万个,木柄要到那边去造。 加上木工工具锯、刨、斧、锛、凿、钻等,主要是锯和斧共1千副。 以及用于耕地和播种的曲辕犁、耧车各1千具。 还有开井器,就是便利的打井工具,可以使用人力或者畜力进行打井,效率可以提高几倍到十几倍。 这东西设计出来后只能给损耗低的时间穿梭者带去用,周宇想到北方的干旱,为了避免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作物死于缺水,为了灌溉也订了3件。 最后就是粮种了,周宇选择了高综合麦种,而不是产量最高的麦种。产量高的麦子需要的肥料多,到时候肥料跟不上反而产量有可能不如普通麦种。 24世纪的高综合麦种是一个低风险的选择,抗旱只是标配,只要肥料跟上一点点,旱灾期间产量仍能超过现在那些地主家人工优选过的普通麦种。 生物肥料则是一款大豆,集合了平均60天快熟和强固氮的特点,属于救灾和肥地型结合的产物。 如果粮食作物的播种期被延误了,它作为补种的选择非常合适,不仅有收成,还能给土壤加强肥力,在粮食作物耕种的空闲期种下,或者种植在休耕的土地上,不挑水肥的它都是非常合适的。 于是它被取谐音战斗起名“占豆”。 粮种对于在古代种田是非常重要的,但许多时间穿梭者并没有办法带着粮种去,只能依靠当地的原生粮种。 当然还是损耗了。5%或者6%的损耗已经算低,可是已经足以摧毁粮种。最坑爹的是真的顶着损耗把它们带过去,种下之后会有不少发芽。 先别高兴的太早,发芽不代表它们活了,它们会在你精心的照料下活到某个阶段然后莫名其妙的干枯暴毙。最后能真正正常种出粮食的万中无一。 是真的难。 粮种又不是免费的,投资那么多,最后运到地方种几十顷下去只活了几百上千株,就算这些都拿来做种子,又要多少年才能大面积铺开? 投资与收获不成比例啊。 只有那些超低损耗的天才们才会带粮种去试试千分之一成功的概率。另外有私人空间天赋,可以从私人空间里无损耗拿出粮种的,虽然空间小,但至少可以带一些保底。 周宇有0.04%的超低损耗,带高级粮种是极为合适的。 高综合麦种和占豆周宇都大手笔定下了各10吨,占据贷款里90%的支出。 至于金属枪头、金属箭头、长短弓、大刀、单手刀、短剑、鳞甲、板甲等数以万计,却根本不值钱。 这些东西周宇不必一次性领走,它们会被运送到机构仓库,每次穿越前他可以自行过来调配物品。 最终贷款金额高达680万银通。银通是全球通用货币的简称。 到时候周宇得还1020万银通给风舞,但他不担心,反正这么高的利息是因为他可以在取得大规模的粮食收入,开始往主时间运粮食开始卖之后再还钱。 而他如果狠一点,在时间支线慢慢发展着,把所得都继续投入发展,拖个5年8年,到时候这1千万银通真的不算啥,利息又不会涨。 对方只是抓住自己做不到全然不借助24世纪的帮助,到时候肯定不得不往主时间卖粮食换钱买别的东西而已。 蝗灾来了你买不买杀虫剂?瘟疫来了你买不买药? 周宇不知道之后的发展,但至少到目前他觉得这些贷款只是小意思。 采购花费了周宇一天时间,这是周宇回来的第三天,他要回去了。 风舞很高兴,他很看好周宇,因此并不担心这笔贷款会打水漂:“一路顺风。” 周宇也高兴地对他点点头:“等我的好消息。” 到达能量区,周宇想着自己今后把粮食卖了得考虑换一个大一点的次元空间发生器,买了这么多东西之后觉得有点小了。 延寿教营地,九月七日,教主离开的第三天。 虽然延寿教的高层们都知道周宇要离开两三天,但延寿教的教众们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些习惯每天看到周宇的身影,并且叫他教主了。 教主每天“向天借粮”的场景他们更是一遍又一遍看得不会腻,幻想着自己也能学会这样厉害的道法,今后家里人、村里人都不会挨饿。 教主不在营地,连护教者们的“敬礼”都少了几分力气,没有了看见教主时候那挺胸抬头加上一句发自肺腑的“敬礼!” 从曲阳城里被赶出来的流民,和陆陆续续从北边再次抵达的流民,都忐忑地等待着延寿教教主对他们最后的决定。 他们被组织成预备教众,和教众一样一日两餐,做一样的活,被告知如果做的不好不愿意做的,可以自己走人。 就算愿意做的,也需要留下来等待教主回来做决定,是留还是不留。 但最焦急的恐怕是曲阳县其他村的大地主们了。 他们比何一民和贺麓珅都慢了一拍,接到消息之后又商量了商量犹豫了一下。 毕竟他们不如贺麓珅的囊山村离延寿教营地近,等知道贺麓珅和延寿教也签下契约之后,都问了消息灵通的人,消息灵通的人再把他们请去和曾巡检这个中间人了解完情况。 延寿教的教主找不到了。 九月五日就有人找,没找到。 九月六日更多人找,还是没找到。 然后南村那边延寿教出了1500人去整治9顷地的消息传开了。曲阳县其他村的老爷们去看了,一块田里十几个人在干活,真是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于是九月七日,老爷们已经让手下常驻在延寿教营地了,只要教主一回来,立刻回报。 然后九月七日,周宇出现在离地面8米高的天空中,他的下面是那座给自己修的房子,此时正有人在房顶上放瓦片。 屋顶大概5米高,周宇只下落了3米左右就落到了屋顶上。 嘭的一声把放瓦片的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就滚落下去了。抬头一看: “教主!” 随着这一声已经两三天没听到的教主,许多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他们的教主竟然在屋顶上站着,不禁也跟着伸手指出,喊道: “教主。” 一声声教主传开,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仿佛整个营地都在喊着教主教主了。 第35章 新合作 教主~教主~ 声音像一阵阵浪涛不停拍打到这座礁石一样的房屋,房顶上那个修房顶的教众涨红了脸,在房顶上向他的教主伏下身体。 一些人没想到他们的教主为什么出现在房顶上,一些人觉得这是教主轻轻松松飞了上去,一些人则觉得是不是教主本来就在屋子里“闭关”,今天出关了? 蜘蛛不用猜,她赶过来,看着朝四周挥手的周宇,叹了口气。 等他跳下来之后,蜘蛛说:“你还真挺会表演的。” “我们辅修表演课的,不然各种动作和习惯不像古人的话会带来麻烦。”周宇说道:“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 “这两天都还好,就是营地里见不到你的身影,大家的注意力会分散一些。” 精神领袖就是有这点问题了,会被寄托很多物质以外的东西。别看延寿教不让一个教众饿死的教义才践行10天,已经有一些跌入深渊又被救回来的教众觉得找到了一生的目标,此生除了践行延寿教的教义之外,别无所求了。 在他们眼里,周宇这个教主已经是活着的图腾,看到他心里就安稳,看不到就需要一些心灵沟通的时间。 蜘蛛说的注意力分散,其实是教众们需要回忆找到他们的精神图腾进行精神上沟通的过程。 “对了。”蜘蛛提醒道:“其他村的人来了,他们想要和你会面。” “哦?几个村子?”周宇对此倒是不意外。 “我记得是4个,他们有接触我,希望和南村、囊山村一样,签署相同的契约。” 周宇想了下:“他们比我们急,我先处理别的事情,晾一晾他们。” 蜘蛛说:“好的。那这次回去有带什么回来吗?” 周宇笑了:“只给你带了几包番茄酱。” 蜘蛛高兴的搓了搓手:“这里吃的都是咸的我能忍受,就是甜味的东西太少了。如果能给我带巧克力更好。” “太贵了,那得等我发财之后再考虑。” 周宇递给她一包:“走吧,先去仓库。” 把次元空间里的东西放进仓库里,把粮食收进次元空间,这才是正事。 这边周教主回来的消息已经随着地主们的手下快速回报,逐渐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各个村的老爷们开始朝路边井赶来,有快有慢,但最快的也没能立刻见到周教主,因为他正在巡视营地,顺便接收新教徒。 接收新教徒是周宇一直抓在手里的事情,他要确定最初期的教徒必须合自己心意。而且由他亲自纳成教徒,教徒心里的感觉也肯定有所不同。 说得直接一点,在教徒眼中被教主亲自纳进延寿教,他们可以自我认定为教主的亲信,收到教主的认可,初始忠诚度也更高。 周宇一回来,就让这两天加入延寿教当临时教徒接受考验的人过来,将他们一批一批纳成正式教徒。 人数不少,这个过程也不能太仓促,所以甚至5个村的老爷都赶到了,周宇刚刚结束一个阶段。 等大家吃个午饭再说,下午再继续。 此时周宇才往营地外走。 此时的延寿教营地已经围了一圈简单的栅栏,出口设的比较多,每一边都有三个出口,都有人守着。 地主老爷们虽然来者是客,也不允许进栅栏里面来,只能在外面等着。好在有椅子坐,有人打伞,有人扇扇子。 抱怨是肯定有抱怨的,但是排着队的店门口就是好店。既然来了这么多地主老爷,那大家反而不会抽身离开,连先来后到都要讲清楚。 虽然听下人说过,但地主老爷们见到年轻的教主时仍然有些将信将疑。 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二十岁青年的人,竟然是传得神乎其神的延寿教教主? 驻颜有术?法术高强?怕不是以讹传讹吧? 可有人迟疑就有人果断,他们相信何一民和贺麓珅不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有人上前了,后面的人也没多想一起跟上,然后大家一个跟一个走了上来,急走两步甚至互相往前挤,教主教主喊得十分亲热。 曲阳县不止这些村子,但这五个村子属于村子里有大地主老爷的,能做主把大片的土地佃出来给延寿教种。 剩下的曲阳县小地主们想参与进来,自己都知道没这个资格。 大家又进了曲阳城,一起进了高朋庐。 周宇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非常依赖成熟的成功路径,连去哪里吃饭都希望一步不差。 说好听点叫稳妥,说难听点就是看似精明实际古板。 这五位也是推杯换盏一番后想探探年轻教主的底,但周宇又不是主动求合作的,稳稳一直坐着。直到有人忍不住开口先谈起延寿教佃种土地的事。 于是大家也都绷不住了,就着话题谈了起来。 他们本来想和贺麓珅一开始那样,把契约谈的复杂些。但周宇让他们稍微碰了碰壁,就都缩了回去,纷纷说按照南村和囊山村的旧例来办。 周宇同意,但这5家并没有都成功。 这5家里王天成老爷12顷,杜新荣和广高明两家各10顷,庄德佑老爷9顷,还有汪景山汪老爷家只有7顷地。 周宇把7顷地的汪景山驳了回去,说地太少没意思。 周宇说:“若不是南村的何老爷是第一个与我合作的,他那9顷我也嫌少。今后要我延寿教佃种土地,最低就是10顷了。” 汪景山指着9顷地的庄德佑激动地说:“他不是才9顷地,他不是也行?” 周宇点点头:“既然他这么说,那庄老爷咱们也就不合作了。” 庄德佑气得一拍桌子:“好你个汪景山。我...我加到10顷!” 汪景山冷笑看着庄德佑:“就凭你?哪儿来的10顷?” 庄德佑一甩头:“你管得着嘛你。才7顷地还有脸来这里瞎晃悠,没人看得上你,知道吗?” 汪景山恨恨看了一圈,知道这里没有一个自己开罪得起的,只好甩手走人。 其余四位老爷不仅不因为己方少了个潜在盟友而担忧,反而因为这汪景山实力不够挣不到这个钱而幸灾乐祸十分高兴。周宇看在眼里只在心中觉得好笑。 本来这就是地主一方和延寿教一方的博弈,哪方势力大,哪方到时候在最终交付租金的时候声音就大。如果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只有任其中一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曲阳县的地主们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一盘散沙。到时候面对铁板一块的延寿教,稍微分化一下就能轻松各个击破。 一盘散沙的地主们,是没有和延寿教单独论价的实力的。 第36章 囊山村老汉 周宇代表延寿教又与曲阳县4位大地主老爷签下了佃租他们田地的契约,一样在衙门里备了案。 巡检曾牧这次几乎没做事,却一次性收到了他们共20两的谢礼,乐得屁颠屁颠的。 请手下吃了顿酒,要他们加大力度,把曲阳城里的流民全给赶出去,全把他们送到延寿教那里去。 曾牧之前还有点担忧这延寿教是不是要聚众闹事,现在完全不担心了,只把他们当一株摇钱树看。 喜欢种地的教派,哪里会聚众闹事嘛。比那些只会要人香火钱的和尚要好得多得多。 周宇这边则找来了木匠小队的王庆安,升他为木匠组组长,让他扩大木匠小队,把木匠工具交给他10套,告诉他人歇工具不许歇。让他们开始给周宇带来的锄头等农具做柄。 王庆安拿到钢制工具时甚至舍不得用,觉得有点暴殄天物。但用起来之后只能大喊真香了,新的工具太锋利太好用,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一把又一把钢锄装上柄支援到了南村,而第二天何一民老爷听到周教主又和4个地主老爷签了契约,还说不到10顷不合作的话之后,就又开始在南村整理起土地来。 9月9日,何一民找到周宇,说自己可以再加3顷地,9顷变12顷。周宇没有拒绝,一起修改了契约。 同一天,1500名延寿教教众开进囊山村,开始建屋、翻地。 曲阳城里的工匠师傅受周宇开出的翻倍薪金诱惑,纷纷出城做事。一些有建筑经验的教徒更是踊跃报名,让周宇决定抽调普通小队里的人成立建筑小队。 9月10日,延寿教总人数突破6千人,同时出现了一个情况。 除了流民之外的本地穷人,终于有人想要加入延寿教了。 周宇亲自接待了对方,是一个老汉和一对母女,他们是一家人。 母女是南村人,丈夫被拉了丁,她们欠地主老爷的账还不清,地就被拿去抵账了。 村里的人说她丈夫肯定回不来了,也没有儿子,就分了她家的家产。她无路可去,就回了囊山村娘家。 娘家大哥自己也不富裕,连给她们住的地方都没有,实在困苦。 她的父亲也就是这位老汉听到过延寿教一些事,知道留在他儿子那儿除非把她改嫁了否则也只是大家一起饿死。 可她丈夫只是被拉了丁,又没说死了,她不想改嫁。老汉就一咬牙带她们来投延寿教。 周宇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说:“老汉你可知道,我们延寿教大多数人现在都还睡在地上,房子都没有,女人家确实不方便。” 老汉已经豁出去了,根本没有畏惧害怕,沉稳地说:“教主,我有看到延寿教里养着女人的。不然大人们的衣物谁来洗谁来缝补,床谁来收拾,总有女人做的地方。我这女儿就是命苦而已,踏实肯干,给她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车上也行,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也行。让我女儿一天吃两顿饭,我外孙女一天一顿不饿死就行。教主如果要我,我就吃大家吃剩的饭,吃不饱我自己找东西吃。如果教主不要我老汉,我再回去找我大儿子,我赖在他家里,他总不能不管我。” 周宇叹了口气:“老汉你要明白,我们延寿教的人,许多人已经没有家人了,他们不像你们还有家人。所以,不行。” 那女子拉了下老汉的衣服:“爹,咱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老汉甩开了女儿的手,突然说道:“要不是延寿教租了南村那么多地,何老爷也不会追债追的那么厉害。我女儿家也不会连地都没了。” 他女儿大惊失色,赶紧拉住她爹,生怕延寿教的大人物生气了:“爹,爹,咱们走吧!” 周宇说道:“延寿教租的是南村何老爷的地,没有租她家的地。她家的地是在这之前没的,还是在延寿教租地之后没的?” 老汉丧气道:“你说的对,是你们租地之前就没的,早就卖给何老爷了。是我没道理,我只是……” 周宇点头:“你没有胡搅蛮缠,是个明理的人。” 老汉苦笑:“明理有什么用,对上不讲理的,你讲道理半点用处都没有。我倒想当个能不讲理的,这世道对愿意讲理的人太苛刻了。” 周宇想了想突然问他:“你们囊山村里,像你这样的老汉有多少个?” 老汉反问:“像我这样家里人养不起、不愿养的老汉吗?” 周宇点头,这老汉摇摇头:“我倒没有去算,但十个总是有的。” “好,如果你能找来10个愿意入延寿教的老汉,我让你和你女儿,还有他们10个一起编成小队,让你们一起入延寿教。” 老汉一听有转机,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教主你即这么说,我可信你,莫要唬我老汉。” 周宇转身离开:“记住你只能带10个人。让他们留下吃一碗饭吧。” 老汉和他女儿喜极而泣,原本以为延寿教不收他们这样的老弱妇孺,没想到竟有转机。他也不想为什么要收10个老汉了,反正把人带来就行。 吃了延寿教一顿饭,别说老汉和他女儿了,就连他内向的外孙女都怯怯的开口:“娘,这里的饭真好吃呀。” 可不是嘛,老汉感叹:“除了没地方住,这延寿教入教就管两顿饭,还都是这样好的饭。要是修了房子,那得过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爹,现在粮价那么贵,到处都缺粮,这延寿教怎会有这么多粮食?这里好几千人,一顿得吃掉多少啊。” “刚才那位教主有向天借粮的道法,这些粮都是他用道法借来的。今后种了粮食得两倍还回去。” “那你刚才还对教主……” “我不怕死,当然也不怕他。但如果他能养我们三个,让我给他天天磕头都行。” 老汉和她们回了囊山村,在老汉大儿子家勉强待了一夜,因为没吃他们家粮食所以没有纠纷。 第二天老汉凭记忆在村子里找了十几个和他遭遇类似的老头聚到一起,说了一起去投延寿教过日子的事。 当场就走了一半人,但剩下的一半人认真听了他说的话心动了。 他们比走掉的那一半人更老过得更苦,老伴没了,他们做不了活吃得差,和儿子住在一起,家务做得少都要被儿媳妇埋怨。 活得痛苦,一天天的哪个心里没想着还不如死了算球。 入教白吃别人饭这么好的事,他们当然认真听。 第37章 教徒贺山 一天下来老汉只拉到了6个人,还差4个。 他跑到之前有点意向的人家家里去问,去劝,可是人就是不信送上门来的好事。他越积极,别人就越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一天下来老汉没有吃饭,只喝了些水,嘴巴急得起泡,可是没有用。那6个愿意一起去的老汉还过来问他什么时候走,他们不想再在家里待了。 夜里,他偷偷抹了泪,想起也饿了一天的女儿和外孙女,觉得自己真的没用。 早晨,饿得肚子里有火在烧的老汉原本想偷点大儿子家里的粮食先吃了拉倒,但儿媳妇起的比他还早,把粮食看得紧紧的。 老汉想拉上女儿去延寿教再试试,他不怕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出门的时候,他意外的撞上了人。 “我把我爹领来了,你们一起去那延寿教吧。” 老汉看着拿着简单行李,被他儿子领来的一脸麻木的老头,心里想昨天他好像不乐意去? 老汉突然明白了过来,他干嘛找老头,找他们儿子儿媳妇去啊。 他灌了一肚子水,带着这个老头去其他家找其他老头的儿子儿媳妇们说。说延寿教就收10个人进教每天吃两顿饭,整个囊山村就收10个,已经有7个人,不去的话直接说,他换下一家去问。 见他们犹豫,老汉转头就走,出门的时候他被对方儿子拉住了,他们同意了。 一个又一个,轻轻松松,老汉集齐了10个囊山村的老头。 9月12日,带着女儿母女和10个老头走出囊山村的时候,老汉回头看了眼这个自己从小长大到现在过了几十年的村庄。 转身不再留恋。 这两天的经历,让他觉得过去几十年白过了。一边是他的亲人和这些老头的亲人,他们的艰难和过得多苦老汉心里都明白。 如果没有另外一边延寿教愿意要他们这些做不了活的老头去白吃白喝作对比,他也没话说。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穷人家的老人不少都是自己往山里面一走,就“走丢”了。 带着10个老头和自己女儿母女来到延寿教时,他们都有些惶恐。几千人的大营地,都是年轻的和壮年的男人,没有他们这样风吹都要倒下的老头。 如果不是囊山村离这里近,真的说不准路上会不会就倒下一两个。 “我找教主,他说让我带人来。” “你们暂且在这等候,我去禀报。” 一天三餐做着守卫巡逻事情,有新衣服和新草鞋穿,什么都优先的护教者是教众里人人都想做,人人都羡慕的职位。 这让他们成了对教主最忠诚的团体,不知不觉间也在模仿他们的精神领袖一举一动。 周宇对穷苦人的善意他们也看在眼里,学了去。再衣不蔽体脏乱不堪的流民,他们也会耐心和蔼,更何况眼前的几个老头。 仅仅是守门护教者的一句话,仅仅是他的语气,就让那10个跟来的老头放下了许多心中忐忑。 周宇还记得这件事,他到达了门口,满意的看到囊山村的老汉真的完成了他的要求。 “你做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本来不怕死的老汉,突然明白自己不用死了之后反而变得惶恐了,一时居然说不出自己的名字。 还是他的女儿接上了话:“他叫贺山。” 周宇:“哦,和贺麓珅一个姓。” 贺山低下头:“不敢,不敢和老爷一个姓。” “没事,你今后在这里,我们就叫你贺山。贺山,你和这10位老先生,还有你的女儿共12人,编成囊山村小队,你当队长,你女儿当副队长。” 贺山赶紧摆手:“不敢啊,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当官呢。” 周宇说:“没事,她就管你们这小队里面的杂事,算不上当官。你是队长,她有你照应,怕什么。” 贺山赶紧说:“是,谢教主。我也替贺二花谢谢教主。” “好,你们12个人从今天起就全入延寿教了。” 贺山加上老头们赶紧再谢了一遍,但贺二花却壮着胆子问道:“教主,我的女儿,她算不算入教了啊?” 周宇看了眼怯生生的小姑娘,说道:“她不算入教,但和家人在延寿教的小孩一样,只能供她吃一餐。想让她多吃点,就得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即使如此贺山和贺二花已经十分感激,孩子吃得少,他们的嘴里各挤一点总能给孩子吃两顿。 而那10个老头没吃过延寿教的饭,倒不像他们那么激动。这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能吃几顿不要钱的饭,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就算过几天再被人丢回去,也是赚的嘛。 周宇让人带他们去安置。 延寿教随着吸收家庭型流民,教中女子的数量也超过了百人,都是单独安置的,不和其他男性流民混在一起。甚至有了一队女性护教者。 她们生活的区域有独立的卫生设施和席子遮挡,目前做着延寿教主营地的衣物缝补和草鞋修补工作。 贺二花和刘大丫母女也会到那边去生活。 一直在周宇身旁的蜘蛛看了他收下这群老弱妇孺的过程,等到身边没人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这些人,你能用他们做什么?” 周宇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是榜样,本地村民加入我们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我们需要更多本地村民加入延寿教,减轻延寿教的流民标签。否则本地人只会一直把延寿教当外人。” 再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个是他们虽然是老弱,在村子的生态里面属于无法劳动只能在严酷的生活条件下被抛弃,但他们仍旧是村子里的长辈。只要他们活得好好的,而且是延寿教的人,那么如果我们不小心和村子起矛盾冲突,他们会是一个很好的缓冲,不会轻易激化矛盾,导致双方关系掉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蜘蛛很惊讶:“你居然能想到那么远去?” 周宇点点头:“我也是想要收下他们,却没有足够理由时想到的。村里的长辈1个人不够,那一个小队总够吧,养他们肯定是有用的。如果可以,我准备每一个村都养一批无去处的村长辈。我想,可能有人会觉得我这么做很蠢。” 蜘蛛摇摇头不信:“真的会有人觉得这个决定蠢吗?连我都能想到,当你养了这么多老龄村民之后,你的势力就不可避免地伸进村子里了呀。” 第38章 新计划 南村和囊山村两座村庄现在都各进驻了1500名教众,除了处理荒芜的田地之外,就是修屋子。 延寿教临河副营地那里也开始了修屋子,但比两座村子那边的规模要小得多。 之前不在主营地这里建简单的窝棚是怕着火,当时为了煮食取暖建了许多篝火,如果再建窝棚,着火的概率太大。 现在在副营地那边起屋子就相当于临时宿舍,到时候将会把停留在这里的教众进行转运到各个干活的地方去。 过的是集体生活的延寿教教众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有自己的财产,所以反而可以享受集体生活的便利。 住宿舍,吃食堂,干活时最少也是1个小队出发,有队长盯着没人能偷懒。 单位时间工作效率高,家务少,休息时间多可以整理个人卫生等,各方面效率都比小家庭要高得多。 延寿教里的人现在都在讨论驻村的人有房子住的事情。说去驻村的那些人今后就在那边种地了,房子会修得又大又好。 而且周宇在南村拿出了改进过的尖锐锋利的金属曲辕犁,并在南村花钱租借耕牛耕地。耕牛不足的话,直接人耕,因为改进过的金属曲辕犁足够锋利,破开地面更容易,人耕也拉得动。 并且延寿教人多,多人一起拉加上推,人耕起来并不太累。 南村的人也去看延寿教耕地建屋,他们虽然不愿意这样一个大团体在自己村子附近起这么大的阵仗,但是何老爷都同意了他们建屋子,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别说延寿教还跟他们买些蔬菜瓜果吃,租耕牛和一些农具也是给了钱的,虽然不多,但村里许多人得了好处,那些阻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周宇给了后勤部采购经费,各处的伙食小队都可以跟后勤部申请经费,然后由后勤部的出人采购,只有后勤部的人经手金钱。 目前这个制度只能依赖后勤部人员对延寿教的忠诚和自身的廉洁来维持。 周宇估计这个制度能维持一段时间,而且就算腐败来了,暂时也只是几文钱的小钱。 监察系统过一段时间再搞,目前人才不够,等待今后再完善制度吧。 9月14日,竟然有隔壁县的流民听到了延寿教的消息,跑过来投奔了。 而且看到囊山村的老头们竟然真的进了延寿教,南村的老头也坐不住了,12个南村老头也进了延寿教,成了教众。 囊山村和南村的老头村民小队,都被分配到南村和囊山村的工地上。他们干不了活,但是吃了延寿教的饭,村子附近有什么材料,哪家人老实哪家人狡猾,买东西上哪一家,都能说出个三四五。 这些老头心里清楚,想活命养老接下来就看延寿教的了。延寿教在这里扎的根越深,他们这一天两顿都是米饭的日子才能长久。 随着出现隔壁县的流民投奔,周宇启动了“接力”计划。 在曲阳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距离延寿教主营地每20里左右,在主道路上设一个接应点,派护教者和普通教众各1小队驻守。 预计把接应点建设打造成类似休息区的地方,可以提供给行路人免费干净的饮水,可以坐下和躺下歇息的地方,扩大延寿教的名声。 但更重要的则是给流民提供食水,并把他们送到延寿教主营地。 这个接力计划目前并不急,延寿教可以慢慢一步步建设好一个“休息区”,再往外扩张一个。 9月16日,延寿教往其他4个村各派出800人入驻,剩下在主营地附近的不足千人。 主要是妇女儿童,伙食队,木匠队和受伤未愈的伤员,以及40个小队的护教者。 周宇把人都派出去之后,将之前不好做的一件事做了。 根据印象,他提拔了4个护教大队长,给他们每月1贯的月钱,让他们训练这些护教小队,当做延寿教保护自身的武力。 流民里的人才已经开始显露,这4个护教大队长,周宇看得出来他们过去应该是职业士兵出身。 不论他们是被打散还是当了逃兵都无所谓,周宇相信宁愿当流民也没有变成劫匪劫掠的他们,就是延寿教可以依仗的人才。 他们既然冒着暴露过去身份的风险也要在延寿教冒头,自然会变得不一样。 护教者们的操练还很稚嫩,跑步打拳蹦蹦跳跳,但只要稍微练一练都比不练好。体力不够的话,别说追击了,连逃跑都跑不快。 9月17日,周宇花一天时间逛了延寿教进驻的六个村庄,把粮食、种子、农具等物资放进延寿教修在驻地的仓库。 让大家把自己要住的屋子修起来,修好,做好防火别不小心把房子烧了。 安排每个村的负责大队长,告诉他们把地耕好了就开始准备播种。 等佃租的土地全部播种完毕之后就找土地开荒,刚开荒的地种上“占豆”,它抢地里的养分比野草丝毫不差,能在刚开荒的土地里固氮和与野草拼杀。 多种几轮“占豆”,等草种都死光了之后,这块土地就熟了,可以种主粮作物了。 虽然还没试验过自己带过来的优秀改良种子能不能生长,但他相信0.04%的损耗足够小,不会让他失望。 17日晚上,周宇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毕,把次元空间的东西清空到仓库里之后,穿回了主时间。 9月18日晚上周宇就回来了。 蜘蛛挺高兴的:“这样看来大概29日我就能跟你回去一趟了。” 她的时间穿梭引擎版本较低,在这边每次都得待一个月充能,不像周宇10天就能回去修整一次,想念甜食想的不行。 “这次带什么回来了?” 周宇递给她一小包硬糖:“这东西贵,慢慢吃吧。别被人看到了。” 蜘蛛高兴地接过:“除了这个,这次带了什么回来?农具?” “银子,除了农具这次我带了银子。” “为什么?”蜘蛛对这个选择感到意外:“你准备大批量买粮食吗?大手笔买,粮食价格只会更高。现在已经1200文一石了。” 周宇说:“我觉得用银子买粮确实贵,但那是从粮商手里买粮,不代表我们从乡下村民或者地主家里买粮就会贵。” “你要拿着银子直接去找地主买粮?我觉得他们没那么傻。” 周宇笑了笑:“你记得我们买的私盐吗?” 第39章 冬麦播种开始 “我当然记得私盐贩子啊。”蜘蛛回答道。 延寿教当然是买私盐吃。 曲阳城里官盐一石8贯,私盐质量更好一石才4贯,正常人谁也不会去吃官盐啊。 之前和私盐盐枭接触过,买东西给钱痛快,而且买的量大,因此延寿教有成为私盐消费大客户的趋势。 每次买盐都是一下子买几石,几千人吃他们的盐,私盐贩子看在钱的份上,都会对延寿教客客气气的。 周宇对蜘蛛说:“除了有盐井的地方,都是越靠海盐越便宜。在这个盐铁专营的社会,私盐价格越往内陆越高。因为私盐贩子的运盐成本会随着运输距离变远节节攀升。” 就说私盐贩子要么带足够的粮食来支撑远距离移动,要么就得在某些地方设置补给点,而这补给点必须设得隐蔽,那就意味着路难走。 风险高,加上艰苦,不卖个高价他们怎么赚钱? 而且他们就算卖到更远的地方,也只能卖给当地的零售商拿到银子铜钱。 周宇的盘算则是:“我的设想是在当地成立商业点,以和当地私盐一致的价格卖私盐,但只收粮食不收钱。而且粮食价格也可以用当地的粮价来计算。当然,如果粮价太离谱的话,我们也不会跟。” 蜘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花钱买粮食不是更好吗?” 周宇解释道:“首先,我的银子多,如果不想把粮价抬起来,那就得从粮商之外的渠道收粮食。可粮商的粮食收购价比起售价要低得多,这让想要钱的群体会不舍得把粮食卖给粮商换钱。我们用盐换粮的做法等于用高价跟缺钱需要钱的人买粮食,还可以不引起粮商的反弹。” 蜘蛛有些明白了:“而且我们是卖盐只收粮食不收钱,和卖盐只收钱的私盐贩子也并不是很冲突。” 周宇点头:“重点就在于盐是和粮食一样的必需品消耗品,急需卖粮筹钱又嫌收购价低的,自然会想到在我们这用高价粮换盐,再想办法出手,比直接卖给粮商更好。而盐是必需品,需要吃盐的农民直接找我们换盐就完事了。” 这是周宇想到的建立商业点从民间收粮食的做法。 私盐贩子艰难的走私之路,对拥有次元空间的他来说毫无难度。所以如果能批发到更多的盐,他在冕州每个县建立起来私盐贩卖点,粮食就会源源不断落入他的口袋,最终支撑起延寿教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的教义。 “明天就着手实施吧。” 9月19日,有了改进的金属曲辕犁帮助,以及高达1500人数量的教众努力下,南村12顷地已经全都耕好,今天就开始播种了。 周宇的到场让这场播种显得更具有仪式感了。 “教主!” “教主万福!” “教主寿与天齐!” “教主英明神武!” 周宇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哪里听过来的祝语,怀疑是不是看戏时听到了台词就用到这里。总觉得有点像给皇帝的。 但他不至于担心这个,只是和大家挥手,享受着教众一波接一波的欢呼。 南村的人今天也过来看延寿教播种冬麦。他们不种冬麦,因为刚刚秋收不久,再种的话除非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灾害而不顾土地肥力抢种,否则他们不会种。 但延寿教在原本缺乏人耕种而抛荒的田地上种冬麦,他们不至于去阻止。只是比较好心地过来提醒哪些地块应该休一年,否则种下去也肥力不够。 周宇之前就从善如流,指示该休的地就休,这次种一半冬麦就行。剩余一半田地留给春播。 但已经耕开的地,那些休耕的地会种一轮“占豆”,60天就能收获,固氮还不会损伤土地肥力。 南村的村民们纷纷探头探脑看向周宇,不停交谈。 “呀,那个就是延寿教的教主啊。” “怎么那么年轻。” “你没听说吗?教主道法高强返老还童了。” “听说这个教主就是用向天借米的道法养活了那么多延寿教的流民呢。” “不知道能不能送我家孩子也去学学道术。” “你真是想得美,那么高强的道术,不知道五十年能不能学会。” “延寿教挺好的,有他们在流民都去他们那里了,偷盗都少了不知多少。” “就是这地,谁愿意交给外人种,唉。” “何老爷打的好算盘,到时候他们不种了,这地也都是熟的,那些起的大屋子不也都是老爷的?” “嘿,谁想不到呢,还要你说出来。” “小声点,何老爷过去了。” 周宇来到南村视察,何老爷当然也过来了。可能是在自家地盘,前呼后拥二十几个人,有护卫有奴仆。 “教主多日不见啊!” 周宇也笑着说:“几日不见何老爷风采依旧。” 何老爷抬手让后面端着盘子的奴仆上来:“来,教主喝茶。” 周宇摆摆手:“我习惯喝炒茶,这种茶水喝来不习惯。” 之前去曲阳城里就有人敬他这种茶,加了香料等等一大堆东西,味道周宇不习惯,倒是蜘蛛愿意喝。 何老爷知道他之前也不喝,也不多劝,抬手请周知书也就是蜘蛛喝茶。 他知道这个周知书是周教主的护卫,一等一的心腹,副教主的地位,周教主不在教里的话都是他拿主意,所以也很注意打好关系。 何一民指着播种的场景感叹道:“多少年没看到种冬麦了啊。现在北方大乱,旱灾依旧肆虐,教主把一半田地播上冬麦确实是有想法。但是……” “但是什么?” 何一民一拍手:“如果教主你没有好种子跟我买也行,我刚才看了你们播的麦种,个头不够饱满硕大。若是在别处买的,怕是被骗了啊。” 周宇:“哦,因为这件事啊。何老爷不用担心,这麦种比较抗旱,所以外观上有些不一样,但还是好种子。” 何一民不以为然,他打心里觉得这教主能搞神神道道的东西,还能变戏法骗无知小民,但农事上肯定不如自己。 种子好差一眼就看得出来,何必为了面子辩解呢? 周宇不担心,高综合麦种的保底能力很强,就算完全不照料也能顽强地活下来,结出一定收成。 何况在这旱灾可能往这里蔓延的大环境,用高综合麦种先稳一手最保险。 何一民说完种子的事情,终于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教主,你那钢犁是哪里来的,可否卖我几架?” 说起这钢的曲辕犁,何一民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40章 南村的经商许可 何一民对延寿教的钢制曲辕犁垂涎不已,可他也是从底下人口中才知道的。在他之前,南村的老少都去围观过钢犁了。 延寿教的教众不让他们碰,于是村民甚至愿意白干活,也要拉一下这钢犁。 牛不够人来耕本来是很苦的事情,可是延寿教人多,钢犁也锋利,前面拉后面推,犁的也没比牛慢。 当时南村的村民看了眼睛都瞪圆了,他们也不是家家都有牛,牛干够了活也得歇。如果有了这种犁,咬着牙用人拉,那得省多少力气啊。 所以村民才争相白干活只为了拉一下这钢犁有多好拉。 如果说他们家的木犁用人拉,那滋味像是钝刀子割肉那么累。这锋利的钢犁则就是磨刀石上刚下来的新兵器,以前最费力气的就是把土里的草根拉断,它却能把它们刷地就切开,人多速度起来之后更省力。 对他们来说,有了钢犁,人耕简直从重劳力活变成一场酣畅的游戏了。 这让何老爷能不垂涎么?这种农具像神兵利器对武者的吸引力一样,对农人的吸引力也是满满的。 可周宇当然拒绝了他:“这是本教用秘法造出来的农具,怎么能卖钱呢。” 何老爷也知道这东西没那么好求。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愿意拿10亩地换1把钢犁回去。 就图一个想要拥有。 可延寿教的教众几乎都是流民转化而来,对教主的忠诚极高,别说钢犁这样的农具,钢锄都看得紧紧的,就怕被人偷了抢了去。 而且延寿教都是一个小队一个小队一起劳动,就算能劝一两个人把钢犁卖了都办不到。 何老爷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教主,春耕的时候这钢犁能不能借我南村使一使?” 周宇不介意周围的田地都增产,只有富余的粮食他才好花钱购买。但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何老爷,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春耕时候借犁的事才好说。” 何一民赶紧问:“教主不妨说来听听。” “就是我到时要在这里建个小商铺,卖些东西,也买些东西。届时村民来买卖,何老爷可不能阻拦。” “村民愚昧,到时候生意有了纠纷可不妥。”何老爷下意识觉得不妥。他把南村的村民都当成自己家未来的佃户看,恨不得每个铜钱都被自己赚走才好。 周宇提醒道:“到时候南村人拿山上打来的猎物,掏来的鸟蛋,捕来的鱼,可都是能在我这儿换钱的。” 买卖是一起的,何老爷想到村民要是卖东西手里有了钱,这些钱不也会上还欠自己的债,流到自己手里,成了自己的钱嘛。 这么一想,何老爷就点头了:“说的也是,就希望教主生意公平。” “我延寿教一心行善,到时候经商的口碑如何,大家自然也能看得见。” 解决了第一个村子里的经营许可,周宇心情不错。心想这钢犁农具倒是个好东西,成了延寿教的广告了。 到时候在村铺里放上一些农具,价格标得高高的,让村民们看着直流口水但是买不起,也能突出延寿教的实力。如果真的有人高价买,那真是赚了。 周教主在南村表演了一次向天借粮,护教者和教徒们高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在延寿教做工吃饭的也高喊:“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大恩德我等铭记于心。” 这一句本来是延寿教救济非教徒半碗饭时他们喊的,现在扩大到了只要在延寿教吃饭的非教徒都得喊。 来延寿教这里做工的曲阳城工匠,还有过来帮忙的村民,和延寿教近距离接触之后都觉得这个教确实是个好教。 不论是救济流民,还是现在修屋种地,都是给穷苦人活路的大善事。 因此他们喊起延寿教教主心善救民的时候,也颇有几分发自内心。 而且这东西是一个洗脑的过程,只要喊的次数够多,自己就会从不信、到半信半疑、到深信不疑。 此时的何老爷和南村村民们只觉得挺有趣的看看热闹,根本没意识到当一个类宗教团体的影响力开始扩散发酵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在南村基地吃了一顿饭,周宇道别了依依不舍的教众们,和蜘蛛还有后勤司竹季远司长一起前往曲阳城。 竹季远高兴的说:“总算买到了两匹马,不知道教主和副教主可会骑马?” 周宇一听有马也挺高兴的:“那自然是会的。”作为古代陆地骑乘的几乎最佳选择,他们是有这个课程的。 蜘蛛这样的护卫,骑术更是必备技能。 “继续买,有几匹买几匹,只要价格不太离谱都买下来。这两匹马是什么价?” 竹季远说:“现在马少,原本对方开价一匹80贯,我杀价到了60贯。对方应该是急用钱,也没人超过我的出价,这才120贯拿了下来。” 周宇皱起眉头:“真贵啊。”如果组建侦察骑兵,这马匹的单价就这么高,别说还要喂养它们。 竹季远说:“对了,对方不要铜钱,只要银两,正好我们银两多,让相熟的店家帮忙,才凑齐120两。” 周宇点头说:“周石磊,延寿教现在家业也大了,今后你身上带200两银子。” 周石磊这个管钱的“大弟子”,已经没有当初乞丐的模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着得体还蓄起了须。听教主开口,赶紧答道: “遵教主之命。既然我身上带的钱多了,是否多带护卫?” 之前只是让黄有壮等三人护卫,周宇想了想今后要做起私盐生意,护卫方面确实不能松懈。 “从3人加到一个小队12人,黄有壮当小队长,专门调给后勤司使用。” 竹季远赶紧作揖:“谢教主。” “另外,黄有壮这段时间算是勤勉,每月500文月钱。其余后勤司护卫每月100文。” 黄有壮眼睛一亮赶紧上前作揖:“谢教主。”他就知道在延寿教混比他自己混强。 但周宇知道他是囊山村人之后才想要培养黄有壮。一个本地人在延寿教内逐渐被提拔重用,是会给流民之外群体加入延寿教起示范作用的。 至于后勤司这个护卫小队,既然在城内行走,难免要面对一些诱惑。大的诱惑落不到他们头上,小的诱惑还是要抵御一下。 这100文的月钱就是给他们抵御诱惑用的。 第41章 拜访盐贩子 周宇在曲阳城里见到了延寿教的第一第二匹马。 说实话他在看到马之前还有些兴奋,看到之后觉得有点失望。这就像是听说家里买了辆新车,结果去看的时候发现是二手车的感受。 马是无辜的,它们没有受到很好的照料,有些瘦。尽管如此还卖给了竹季远60两银子。 周宇觉得如果能找到识货的人,给这马挑一些毛病的话,再往下降一些价格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计较好不好之前先解决有没有,现在有了就是好事。 周宇没有表达失望,而是称赞了竹季远:“办得好,今后有马继续买。如果是更好的马,80两100两都可以下手。今后这样的50两60两你也放心买。” 竹季远听出了周宇的一丝意见,明白教主嫌这马稍微有点差,但没有指责自己,只让自己再接再厉办事。 这马让竹季远也有些郝然,连忙称是。 “雇几个会养马的,建个马厩好生照料。暂时就不骑了,先养一养。” 安排好马的事之后,周宇和蜘蛛来到了城里的那个私盐贩卖点,让竹季远跟上,只有他们三个进了门。 延寿教在他们这儿定过三次盐,私盐贩子对大客户比较上心,一下就认出来周宇的身份了。 “呀,是教主当面,失敬失敬,快请里面坐。” “这位是周副教主,竹司长,快请。” 他们居然对周宇三个延寿教的高层都认识。看起来这私盐贩子要做这种杀头的生意也不简单,对城里城外的风吹草动蛛丝马迹都得敏感。 周宇三人进铺子里面坐下,很快就上了三杯茶。 一个男子过来招待他们,他的气质努力往商人味靠,打扮也是商人,但皮肤有些黑,让他狠厉的味道没去干净: “鄙人屈可伸,教主亲自大驾光临,请问是生意上的事情?” 周宇先饮了一口茶,问道:“最近生意如何啊?” 屈可伸当然立刻叫苦:“唉,教主大人也知道我们做这种买卖的,都是买粮吃。现在粮价这么贵,我们卖盐赚那么一点,都拿去买粮吃了,根本不剩多少。穷得都得捕鱼抓蟹填填肚子了。那蟹壳硬,不小心要把牙齿咬碎一块,还吃不到什么肉,真是苦了我那些兄弟们。” 周宇故意问道:“你们也知道粮商的粮价格外贵,为何不找各村的地主、村民换粮食?” 屈可伸解释道:“当然那样最好,可耗费的人手实在不少,盐粮背着运来运去,路上的损耗就不说了,万一折损人手,那就血本无归了。教主可能不知道,那些村民别看平时老实,真的要遇到落单的行商,抢了东西杀人埋土里他们照样做得出来,说不定比我们还熟练。” 说完才发现说漏了嘴,话又收不回去,只好尴尬地笑笑,劝道:“喝茶,喝茶。” 周宇说:“那不如多带些人手?” 屈可伸:“带多了货,不管你几个人,还能有村民多?照样会被抢。货带少了,挣的钱还不如那些人吃嚼的。难啊。对了,教主问这些是?” 周宇向他透露:“若是我延寿教在每个村都放个商铺,卖些杂物,应该是安全的吧。” 屈可伸问:“村子里放商铺?教主您的意思是,也卖盐?” “对,商铺里也卖盐。” 这种扩大销售的机会屈可伸可不会放弃,感兴趣地问:“教主准备怎么做?总不能我们派个人到铺里去?” “那太麻烦,我们直接从你这进货,放到村铺里卖就行了。” 屈可伸尬笑着婉拒道:“如果是如此的话,怕是不好做。我们这行最怕价格乱了,你们要是把盐贱卖,我们这就没生意了。” 屈可伸也知道,如果延寿教用降价卖盐的方式把他这个曲阳城里的零售点挤垮,掌握了所有出货渠道,那他是真的没办法对抗的。 到时候想卖盐就得看人家脸色,降一半的价格也得卖给他,且只能卖给他了。延寿教家大业大,比他们拖得起。 但周宇没有挤垮他们的意思,而是说:“我们延寿教想要粮食,所以村铺开起来,东西都用粮食来换,一文钱都不收。” 屈可伸咦了一声,这样的话起码曲阳城里这些没有田地不产粮食,只能花钱买东西的城市居民就不会去村铺里买私盐了。 周宇再说:“我们约定不会降价,就按一石4贯这个价来卖,你说如何?” 屈可伸小心地问:“那教主从我们这拿,也是4贯一石?” “村铺里我得养着人看店,多少还是得赚一些的。就3贯500文一石吧。” 屈可伸搓了搓手:“教主这个价格我答应了,确实是个实在价。说实话延寿教真要做村铺,我们哪里拦得住,教主今日过来商谈,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 他想明白了,自己这方是不可能不卖盐给延寿教的,人家要得多你还得使劲卖。到时候对方囤了一堆盐自己把渠道做起来,己方怎么拦得住?现在说开了当然是最好的。 屈可伸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相信教主定会信守承诺,按一石4贯卖。那样大家一起赚钱,都是好事。” “一石4贯,说定了,你放心。” 不用像老爷们那样定下契约,大家说好了就行。 周宇也一下子在这儿定下了50石的盐,让私盐贩子们喜出望外的同时还有些愁。 以他们的人手生产50石盐,也是需要花力气和时间的。这里货出多了,其他地方的货就会困难点。 也不管了,盐贩子还管那么远干什么,干着杀头的风险做买卖,还要分润给官面上的保护伞,眼下能来钱就行了,哪里有卖多了愁的道理。 看着延寿教的人走了,屈可伸的手下问道:“虎爷,这延寿教不怕衙门找他们麻烦吗?” “他们延寿教成千上万人,闹起来谁顶得住?朝廷衙门也就欺负欺负咱们这样的,谁敢动那么多人的势力。” “这样说来,到村子里开村铺只有他们做得了?” 屈可伸点点头:“这教主厉害啊,佃种了那些大老爷们的地,开个村铺他们也不好拦了。嘿嘿,过段日子我倒要看看哪边更厉害些。” 第42章 钢犁值百石 走出这个私盐贩子的“零售店”,在里面一直没开口的竹季远问道:“教主,咱们这村铺能办成吗?” 周宇说:“先在南村试点,算了囊山村也一起吧。在这两个村让他们用粮食换盐,鸡蛋、鸟蛋、猎物的肉都能换。除了盐,我们再卖一些钢的农具,估计没人买得起,就放在那摆着好看吧。让大家都想想有什么东西能卖的,把价格定死,我们得多攒粮食。” 周石磊听到钢的农具也要卖有点心疼。他想起当初自己拿着全钢的锄头当护教者时,是多么威风。现在的锄头只有头是钢的了,全钢的只有最初的那上百把。 既然教主已经下了令,村铺里卖盐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 大家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官盐烂成这样,谁能摁着别人的脑袋逼他们吃官盐?说不好听点知州知县家说不定吃的也是私盐呢。 所以粮食换盐,一点小事问题不大。 9月20日,囊山村也开始了播种。 他们追上南村进度的原因是集中力量把不轮种的土地先耕了出来,播种冬麦之后再准备去耕轮种的土地种“占豆”。 周教主也第一次驾临囊山村,参加了播种冬麦的庆祝。 囊山村的村民也和南村村民一样爱看热闹。之前的钢犁就让他们惊讶不已,牛耕人耕一起上,密密麻麻的人力投入进去,几下子就把8顷地耕了出来。 今天看到延寿教的教主到达,教众们纷纷呼喊的样子,心里对延寿教也起了敬畏之心。 特别有几个村民,在看到周宇和蜘蛛之后面色大变。 他们就是那天守在村口夺了周石磊的陶罐还想不认账,最后被蜘蛛打了一顿的那几个。 前段时间他们还守村口,后来发现流民都进了延寿教,根本没有什么流民进他们村里,于是村口也不用放人了。 直到今天看到延寿教的教主,才知道那天到村口想进村的人,竟然就是…… “不许说!” “对对对,大家都不许说!” “闭紧嘴巴,都听到没有?” 他们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一群人和延寿教教主冲突过的事情被人知道。别说延寿教几千上万人的威势,就说贺老爷把地佃给延寿教种,真要被人知道了自己招惹过人家,他们这几个人被贺老爷打断腿送过去赔罪都不是没可能。 当初在村口气焰嚣张的村民,此时纷纷缩起了脑袋,悄悄地离开了现场,不敢看热闹赶紧各回各家待着,怕被认出来。 贺麓珅贺老爷也做了和南村何老爷一样的事情,他过来求一架钢犁。 不过他好歹出了个“一头牛换一副钢犁”的价钱。 贺麓珅的盘算是牛迟早会死,钢犁耐用不说,用人拉也不慢,用牛更是省力。少养一头牛省了钱,到时候哪怕钢犁坏了,拿去融了打造兵器也不亏啊。 周宇直接告诉他:“贺老爷,这钢犁值100石粮食,所以恕我不卖。” 贺麓珅扼腕可惜。一头牛在市场上15贯到30贯不等,得看大小、健康程度,但就算粮食按低价时300文一石算,这钢犁也值30贯钱呢。 更何况自己愿意拿出来卖的牛能卖到20贯已是烧高香。别说现在粮价这么高,这一副钢犁的价能抵三头牛了,实在太贵。 贺麓珅尴尬一笑:“教主这钢犁简直要卖出金子价了,我这乡下穷地主却是买不起。” 周宇微笑道:“倒也不是买不起。贺老爷的佃租1顷地21贯钱,15顷地315贯钱一年,买我的钢犁绰绰有余啊。” 贺麓珅可不愿意动这个钱,又还没到春播,当然再等等了。 “不急,哈哈不急。” 接着周宇又跟他说了在囊山村建村铺的事,贺麓珅却比何一民反对的更激烈一点,因为他在村里有开铺子,村民急着买东西到他那儿买还能赊账。只不过有利息就是了。 他就是靠这铺子让一些不会算账的村民把辛苦挣到的钱都不知不觉变成利息抵给他了。 周宇跟他讲明白:“我这届时还有卖盐、卖农具,只不过不能用钱买,只能用粮食换。山上掏来的鸟蛋、家里的鸡蛋、摘的果子、捕的鱼、打的鸟,也都能拿来换盐吃。” 贺麓珅一想,自己又不要这些蛋、果子、鱼的,让村民和这延寿教换盐吃也是好事嘛。 他又问了句:“教主,那你盐卖什么价?” “4贯一石,和城里的私盐一个价。” “和城里的私盐一个价你赚什么,别是掺了沙子和土卖吧?” “这贺老爷你不用怕,到时候你自己来看。” “拿粮食换,粮食什么价?” 周宇心想你总算问到了,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按一石1200文算。” 贺麓珅目瞪口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周宇。 这特么的是城里粮商卖粮食的价钱,你收粮食也用这个价,你不是傻的么? 贺麓珅回过神来半信半疑地说:“教主你是不是说错价了?1200文一石?” 周宇点头:“对,就是1200文一石。3石3斗3升3合就能换1石盐。到时候村铺刚开,会给村里人一些优惠,3石3斗粮食就能换1石盐。到时候贺老爷可不要错过啊。” 贺麓珅差点听晕过去。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价钱,粮价和盐价这么接近。 但同时他的心里也是一阵火热。 粮价高可是买的人不多,粮商不缺钱硬撑着这么高的粮价,就是知道旱灾肆虐没结束,硬要囤粮等着狠赚一笔。 可是在延寿教这里,都不用等大家缺粮不得不买高价粮了,直接用粮换盐就赚翻了。 “教主可不要骗我,开这种玩笑。” 周宇:“村铺开起来,贺老爷过来看就是。” 贺麓珅:“一定,一定捧场!” 周宇离开囊山村之后,告诉竹季远:“跟那屈可伸说,我们再买一些盐,100石。如果他们不够,咱们也不能只指望他们,再找一家做这个的,免得断货了。” 竹季远:“咱们得村铺用得了这么多盐?” 周宇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囊山村:“这位贺老爷怕是都能吃下100石。” 第43章 吞并私盐贩子 看似周宇的操作很迷,为什么不1200文的高价直接买粮呢? 因为这个价格是粮商硬抬上来的,他们不缺粮,但是预测未来会缺粮,干脆就抬价囤粮等着今后出货。 只要周宇敢买,他们就敢把粮价再抬到1400、1600以及更高。1200文一石的粮价不是固定的。 周宇跟粮商买粮,不仅买不到多少粮,还会让本来就被高粮价弄得头疼的城市居民跟着受苦。 跟农民或者地主用1200文的高价买粮,而且有多少买多少的话,同样也会造成反作用。他们不傻,只会和粮商一样抬价,或者惜售。 最终周宇自己把价格抬起来了还买不到多少粮。 怎么让粮食出售的一方觉得他们赚到了,反而积极主动出售粮食,这是一种心理博弈。 周宇的操作就是巧妙的把买方卖方形成互换。既然我求你卖粮食你会涨价,那你就来买我的东西吧。 这么好的价格过一阵子可能就没了哟,今后你用粮食换盐,用粮食换钢锄,可能就没这么好的价了哟。 100石盐也就400两银子,如果在村铺里换来粮食,能换20吨。按照延寿教的粮食支出,差不多养1万人8到10天左右。 9月21日,私盐贩子屈可伸说100石盐太多了,他这边没那么快制出来,而且希望收一些定金。 为了此事周宇把他召到了路边井营地谈事。 屈可伸之前到过路边井的延寿教营地周围送盐,但那是夜里,白天来而且进营地里也是第一次。 但人家教主都亲自上门到他们那儿坐下喝茶了,他怕这怕那的就有点不识抬举。 所以屈可伸也是咬了咬牙登门。 “坐。” “谢教主。不知教主今天叫鄙人过来是为了定金的事吗?” 周宇挥挥手:“定金只是小事。我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为何制盐这么慢?一百石都供应的这么艰难。” 屈可伸对于这种问题不太想说,可不得不解释:“我们人少力弱,饭都吃不饱,做这行又担惊受怕的,实在做不快。” 周宇重复了一遍:“人少力弱?饭都吃不饱?你们制的是海盐,除了燃料和人力,没有更多的支出,明明只要能卖出去就是暴利,怎么不多招些人做?” 屈可伸叹了口气:“唉,晒海盐要的人手可不少,为了把盐运出去还得找一批敢打敢杀把脑袋别裤带上的,这些人都要分钱的。” 周宇想了想说:“你可愿意加入我延寿教?我可以买下你的私盐盐田,今后就是延寿教的盐田了。我会多加投入,招募人手,扩大盐田。至于盐的运输,就不进城了,就在村铺里卖,如果城里的居民受不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去城外买。或者自然会有人夹带盐进城里卖。你说如何?” 屈可伸被周宇这一段话给说的有点懵,一开始肯定是抗拒的,没事加入别人的教有什么好处?而且有点想夺自己产业的意思。 可延寿教势大,如果真的投入更多人手扩大盐田做大做强,官兵也不敢惹,到时候岂不是半公开的在卖,不用给官面上的那些大人小吏送钱,反而更赚了。 屈可伸想到这里又有点心动。因为他琢磨一下发现,如果不进城卖盐,他们能省很大一笔成本。 周宇追问:“意下如何?我延寿教财力不俗,倒也不是想夺你的盐田,只是把产业放在延寿教的名下更安全。你入延寿教,你的兄弟们我不强求,到时候钱肯定不会比现在少挣,却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屈可伸拱手道:“承蒙教主看得起,我屈可伸一个晒盐做私盐生意的低贱人,本不应该拒绝。但兄弟们守着这盐田过日子,别的事情也不会做,所以得替兄弟们问问,教主想要多少钱买下我们的盐田呢?” “我看你们100石的盐制出来都不容易,一年不知道能不能制出1千石盐来?” 屈可伸挠挠头:“差不多是这个数。” 周宇说:“那我1千两银子买下你们的盐田和制盐的人手,不过分10个月给,每个月给100两。” 那些制盐的工人其实并不拥有盐田,没有这些冒着杀头风险卖盐的强人当私盐贩子,他们制再多的盐也没办法用盐填饱肚子。 所以周宇说的给他们每个月100两,其实就是给屈可伸和他这些私盐贩子兄弟们钱,却不包括那些制盐的人手。那些人只能算是盐田里打工的。 屈可伸咽了口口水,别看在许多人的印象里私盐贩子卖盐获暴利。实际上开销不小,粮价起来后更是把利润吃掉大半。 1千两砸过来屈可伸都想买地当地主去了,可这些钱不全是他的。 他心里已经投降,不过嘴上还是做了最后的讨价还价:“要不然5个月,每个月付200两如何?” 周宇最后拍板:“每月给你们150两,第七个月是100两,七个月一共付满1千两刚好。屈可伸,我已经很大方了,不能再提要求了。” 屈可伸当即下拜:“我愿加入延寿教,受教主驱驰。” 周宇笑道:“好!现封你为商务司下盐务科科长。我会找一批人手,让你带去盐田。这些延寿教教徒你要好好对待。那些盐田的工人如果愿意加入延寿教的,你也要好好说明白延寿教管吃喝,还会给他们发月钱,但得服管,工作起来必须卖力。不加入延寿教的,月钱会多一些,但如果过了两个月还不愿意入延寿教,到时候就清退掉吧。” 屈可伸当上了延寿教内的官,心里还有些小激动,连忙称是:“那些人多是海边的渔民,过去也吃不饱饭,要是能在延寿教里吃饱饭,肯定都加入延寿教了。” “嗯,希望屈科长你和你的兄弟们手脚都干净些。我到时候会派专人给他们发月钱,海边各方面条件比这里差一些,所以我会给大家一日三餐,不会亏待大家。可你要把事情办好,别让我给了大家这么好的条件反而生出了懒惰或者怨言。” “是教主,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周宇从室内取出150两银子交到屈可伸手里,喜得他脸都笑歪了。 周宇道:“既然盐田是你们一点一滴拼出来的,我就不会强夺走,这是第一个月的钱。你心里得清楚,我是大方但不会容忍欺骗和背叛,这些钱和你的兄弟们好好分分,也别有了钱喝了几两酒什么话都往外吐。” 屈可伸心想自己的兄弟们还真的有可能有了钱就拿去喝干净赌干净,得好好想想这事,别好不容易发了财反而丢了命。 “教主的提醒,属下一定铭记在心。” 第44章 村铺准备完毕 吞并私盐贩子的盐田交给自己来弄,是周宇对稳定自己“村铺”计划可以持续进行的一个保险措施。 到时候村铺开起来了,粮食换得红红火火,结果盐断了那不是名声砸地上了么? 并且私盐贩子也不是蠢货,他们也是商人,见到延寿教对盐的需求,他们也是有可能囤盐叫个高价的。 这种关键物资决不能受制于人。至于官府会不会找麻烦,周宇认为延寿教上万人的体量如果官府眼瞎,直接派兵就过来剿那他也没话说,就当自己误判了官府的决心和实力。 更可能的情况是,根本没有兵力的官员会畏惧延寿教。既然动不了就不敢动他,免得前线打仗呢他在后面“激起民变”,反而要被皇帝夺了乌纱帽。 周宇考虑过自己最差最差也就是起义然后被朝廷招安。 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自己送知县老爷一点孝敬上下打点一番,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过去了。 以延寿教的万人级别体量,哪里是那几十人的私盐贩子能比的。半公开卖私盐,卖就卖了还能怎的。 9月22日,屈可伸带着他在曲阳城里的10个兄弟过来找教主,说要他们都想加入延寿教。 周宇看这些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显然150两银子他们都能分润到好几两,而且能六七个月都有这些钱,当然高兴。 因为以他们的消费水平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他们本来也就是个小规模的私盐贩子。 过去的话,他们每个月总收入也才200两上下,扣掉许多大大小小支出以后,利润仅有50两左右还要所有人一起分。 上面的头目拿完大头,下面的兄弟们一人拿到1两银子时他们都还觉得不错。 延寿教崛起后盐吃得多,他们生意才变得火爆,之前囤下来没卖出去的盐也全出给了延寿教,这才饭里有了肉香,嘴边带点油。 对这些人来说,进延寿教就像投奔了个新的大团伙。有钱拿不说,靠山还更硬了,抢着抱大腿还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周宇不以为意,告诉他们入了教之后他们属于在外面做事的,在教内可以吃饭的地方,可享一日三餐,月钱200文。如果出外勤做事,再按出勤每日30文补贴。 若是做事卖力,事办得漂亮,届时升职加薪,月钱和出勤补贴都会涨。 周宇给这些人指出了延寿教是个上升通道清晰的地方,就看他们会不会把握了。 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周宇相信这里面聪明人和能力强的人自然会慢慢冒出来为延寿教所用。 周宇临时搜了延寿教里渔民出身的流民,加上普通教众凑了3个小队,加1队护教者和1队伙食队1队木工队,共72个人跟随屈可伸前往他们的隐秘盐田。 他们将接收盐田并进行持续扩建,在那里打造生活据点。 周宇提拔了一个叫项明的护教者小队长为大队长,此人加入延寿教的时间较晚,因为他属于有家庭的,所以一直被拒在门外。直到延寿教扩大招收流民之后才入教。 周宇有观察到他比较沉稳,于是提升了他,让他负责带领这些小队办好盐田里的事情。 屈可伸虽然是商务司盐务科科长,但毕竟刚刚加入延寿教,利益也不全在这里,不能完全放任。 项明的存在可以保证盐田落入口袋这个底线。 9月23日,带着两辆大车物资的盐田大队出发了。屈可伸带队一起走,其余的前盐贩子留下了被编成了1个小队留在曲阳城里继续经营他们的私盐店。 在村铺建起来并且供给私盐之前,这里还不能被废弃。 离主营地四个方向的“休息站”被建起来了,有很多东西没有补充,但至少搭起了棚子可以遮风挡雨,有灶台有锅,柴火堆了一大堆,煮饭烧水都可以。 四个休息站放了4个小队,队长带着人巡逻,有看到流民就带到休息站里暂歇,然后找时间送到主营地去。 除了北面的休息站,其他方向的休息站没什么事做。新出来的东西,连旅人都害怕是山贼劫匪的伎俩,躲着他们走。 北面的休息站一天接了二十几个流民,他们刚被接过去喝水的时候还以为是这里的官府老爷好心呢。 结果听说是个什么延寿教在这儿施粥行善,大家粥是喝了,可听说要被送到延寿教去还是有些犹豫抗拒。 休息站里的护教者也是流民过来的,变成三餐不愁也才十几二十天,他们和这些流民当然能够共情。 他们好意劝说如果不相信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曲阳城,反正他们进不了城门。 巡检曾牧下令之后,曲阳城执行了严格的流民只出不进政策。 粮价腾贵,城里的居民太多自己都吃不饱饭,曲阳城里不仅乞讨的流民纷纷离开去找大家口中的延寿教。 就连之前收留流民当奴仆的富人贵人们也养不起他们了,把一些以为找到活下去路的奴仆赶出去,让他们回到了流民的身份。 被曲阳城拒绝的流民们绝大多数都加入了延寿教,只有寥寥无几的人还继续南行寻找他们想象中更好的出路。 几面共同努力之下,延寿教的人数继续增长,越来越多流民从隔壁县过来投靠,延寿教的名声不仅仅是在曲阳县发酵,更在冕州整个地方传播开来。 9月24日,六个和延寿教签订佃租契约的村里剩下四个,都开始了冬麦播种。 而南村和囊山村的轮种地块此时都种下了“占豆”。 虽然有人对于此时种大豆有微词,认为几乎不可能收获。但周宇这个教主坚持,碍于他的威望,大家都服从地种植了这种“占豆”。 播种之后,囊山村和南村除了照顾新苗,就是全力建屋了。 9月25日,南村和囊山村优先建好的房子被当成村铺。 周宇到场视察,认为虽然村民几乎都不识字,但还是得明码标价。于是让竹司长拿笔写上物品及价格,放在各处。 钢制曲辕犁被放在村铺的正中间,下面赫然标着100石麦或米。 算是镇店之宝。 另有钢锄、钢镰刀、钢锯、钢斧等摆在明面上,写着高价。至于盐嘛摆的稍微隐蔽一些,但要找也能轻松找到。 1斗盐3斗3合米或麦,属于超低价促销了。 第45章 村铺开业 村铺里摆设完毕,但周宇没让有些新奇紧张的众人马上开业,而是教南村和囊山村的教众们和村子里的人们聊聊天,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说等明天村铺开业大吉,有到村铺里参加买卖的能送个小饭团吃,就明天白天到关门。 “教主,咱们在村子里开商铺,这是看得起他们,给了他们这么好的粮食价,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还送他们饭团吃呀!” “就是啊教主,便宜他们了。” 周宇笑着说:“村民们如果没来买卖过一次,哪怕觉得咱们的价格再好,也会怕上了当。一口小饭团不算什么,可若是能换来让村民知道咱们童叟无欺,愿意过来卖粮食,咱们就成功了。” “是!我们一定按教主说的办。” 村铺里的“营业员”周宇没有指定,只是让南村和囊山村两处的教众自己报名,最后各重新组了1个新的小队,专门负责村铺的事宜。 他们既然主动要求入职,那么学习计算、经营的热情也会更高。周宇愿意给他们冒头的机会。 9月25日当天囊山村和南村的村民里就传开了消息。 “听说了吗二哥,那个延寿教的什么村铺要开了,明天。” “开就开呗,你有钱去买吗你?” “嘿嘿,听说明天不论是买卖,都有一个小饭团送。” “不能吧,你听谁说的?” “就那些延寿教修房子的人说的,我也是听六叔说的,他过去帮忙了。” “他们也收东西?那我拿个鸡蛋去卖,他们也愿意给我个饭团吃吃?” “二哥你真逗着我了,一个鸡蛋能卖着钱么,如果卖鸡蛋都能换个饭团,那延寿教的人也忒傻了,不能亏死吧。” “哈哈哈,一个鸡蛋是少了点。明天多带几个鸡蛋去看看,大不了带回来,还能让我吃亏么。” “我明天就带一小袋麦子去,他们说是村铺里有卖盐。如果价好我就在这买了,还能吃个饭团。” “你还别说,六叔他们过去帮忙的,都说延寿教的人吃的好。一群北边过来的灾民,吃的可不比咱们差。” “二哥你那天也看到了对吗,他们那个教主空手能变米出来,道法太高了。” 随着故意的宣传,两个村的村民们一时间把村铺开业当成了大新闻。 嘴上说到时候随便带点什么去看看,实际上每个人回家都找了个遍能拿去换钱的各种粮食,想着到时候看什么价好就出手卖了,多少也换个小饭团当零嘴。 到了白天早上,村民们看似不在意,其实都暗暗关注着村铺什么时候开业,家里的东西都备好了呢。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原本还一副懒散样的村民们蹭地站了起来,往家里跑。 “孩子他妈,带上东西带上东西,那边响鞭炮了。大娃二娃都带上,万一也能蹭一口饭团呢。” “那要带什么东西?这些都带上万一人家不收呢?” “那……那先带粮食,粮食肯定收。要是别人家能卖别的,就回来拿。” “诶!” 这边脚快的囊山村村民们循着鞭炮声赶到村铺门口,一时居然有些尴尬,因为在门口等着他们的竟然是囊山村村民小队的老头子们。 之前囊山村的贺山老汉因为女儿和外孙女无处可去,只能带着她们投奔延寿教。为了入教又拉了10个囊山村的老头一起入教。 这些老头们说好听点是为了家里能松快点,自己找到了路子,到延寿教养老了。 可村子里的大家谁心里没数啊,有的是自己走的,有的老头是被甩给贺山,让他们自己去找活路啊。 现在这群老头穿着新衣服面色不错,带着笑容站在村铺门口迎接村民们,脸皮薄点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总有脸皮厚心大的,直接喊:“贺山叔,你这入教之后怎么看起来变年轻啦!” “对啊贺山叔,是不是学了什么长寿的道法啦,怎么反而变壮了呢!” 贺山笑眯眯的,把翻涌的情绪压下来。 他们进了延寿教白吃白喝,一群老头拧成一股绳相互扶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在深刻理解了延寿教不让一个教众饿死的教义之后,大家处在一个不会被看不起、嫌弃的环境里之后,精神状态都变好了。 其实他们的年纪并没有非常大,说是老头,有些人只是太过操劳老的太早而已,有两个都不到50岁。 因此当延寿教需要他们站在村铺前面,当一当买卖的解说,给村民们信任,处理一下可能出现的纠纷和矛盾时,他们责无旁贷。 不停地有村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虽然离开村子加入延寿教,可依旧是村子里的长辈,谁敢不喊人今后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别人都好,就是他们的亲属们尴尬点。 但好在他们不是落进了火坑,反而进了个好地方,所以让孙子辈们先上去缓和一下气氛,后面的大人们就可以上去“嘘寒问暖”了。 看到老爹过的这么好,哪怕是亲手把他甩给贺山的亲儿子,都要在心里对延寿教多上几分好感。 有老头镇场,一些谨慎或者说胆子小的村民就在这问他们里面是些什么章程。 有个比较莽撞或者说比较傻笨的村民,在别人的怂恿下就直接冲了进去,手上拿了几个鸡蛋说:“我要卖鸡蛋,你们出多少钱?” 村铺的营业员看着今天第一个上门的村民是这种带点傻的,知道不好沟通,但也认真解释道: “这位兄弟早上好啊,先跟你说一下,我们这儿呢都是用粮食什么的换东西,不卖钱。” “怎…怎么能不买我的鸡蛋呢,你看这蛋多好啊。你是不是不想给我饭团吃,所以不买我的蛋?” “哪能呢,你要盐的话,你这几个蛋,我给你换一勺盐。” “什么盐啊,我看看。” 随着这个村民的进场,一大群村民也涌过来,全认真盯着看这村铺的第一笔交易能不能成。 营业员把盐放到碗里放到桌上,用个勺子舀起一勺盐:“你这五个蛋,换这样一勺盐,满满的。你看行不行?” 旁边的村民怂恿:“大傻,换了吧,换了。” 叫大傻的村民听完直接点头:“换,换了。” 营业员收下鸡蛋,稍微看了下是不是坏蛋,然后看着这大傻指着自己的衣服口袋,要他把这盐往他口袋里倒。 “这…” 贺山走了过来:“大傻你真是个憨的,待会儿你流汗了,这放你口袋里的盐不是得化了嘛。我做主给你借个碗,你可记得要还给村铺,知道吗?” “是,贺山叔。” 大傻拿到用木碗装的盐高兴了,然后死死盯着营业员。接着所有的村民也一起盯住了营业员。 那现在饭团是不是也该…… 第46章 贺老爷买钢犁 囊山村的村铺也就两个房间,一个前面营业,一个后面当仓库,修了桌子和柜台。 柜台的后面高高的放了个钢制曲辕犁,泛着金属光泽,任何农人看到它都会如同看到神兵利器一样恨不得把它据为己有。 但今天的这个时刻,大家只盯着营业员的嘴巴,看他会不会兑现传言里的只要有买卖就送一个小饭团的事。 村铺里已经挤进了至少三十个人,被这么多人盯着,延寿教村铺的营业员额头都快出汗了。赶紧对着大傻说: “先别走,我们开业第一天,每一笔买卖都送个小礼。” 只见他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个大碟,打开上面盖着的碗一看,里面是一个个已经做好的小饭团,个头不大,也就成年人大拇指的头大小。 大傻立刻就嚷了一声:“啊,这么小啊。” 人群里有个村民也说了声:“切,还以为多大方呢,这么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村民们一时觉得确实如此。 贺山喝骂道:“癞头三你嘴大牙缝大,我拿一个塞你牙缝里,要是塞不进去我敲你一颗牙。” 村民们都笑了起来。 贺山说:“什么生意送什么礼。大傻你就用几颗鸡蛋换了盐,这一个小饭团就当你吃了个零嘴,不好吗?” 村民们又觉得也是,卖几颗鸡蛋就想要个大饭团,哪家铺子都经不住这样造。 贺山指着柜台说:“还没完呢,快看。” 只见营业员又拿出来了一大碟调好的调料,全是切得细细的姜蒜葱,用筷子轻轻夹出一个小饭团来,往调料上一滚,再放进一个小碟子里。 立刻就有咽口水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开口:“这个好,这个好。” 贺山得意地说:“别急,还有一下。” 只见营业员从旁边的盐碗里抓了几粒盐丢进碟子里,再从一堆尖头小木棍里抽出一根来,插到小饭团上,然后让小饭团把盐粒全沾到身上。 “好了。” 营业员端着小碟子送到大傻面前,指着小木棍说,用这个拿起来吃,别掉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小饭团,经过这么一套流程下来,仿佛变身成为了高级料理。它身上粘着的调料和盐,让它已经脱离了普通小饭团的范畴,成了会发光的小饭团。 刚才还抱怨饭团“这么小”的大傻,此刻用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小心地接过碟子,拿起小木棍,放进嘴里,幸福地嚼了起来。 村民们都关注着大傻,有人催着问:“大傻,好吃么?” 大傻都舍不得张嘴,使劲点头。 顿时也有口水开始流的村民也拿出了自己腰间的袋子:“我换盐!” 像是发令枪响了一般,哄的一下所有村民们都要换东西,六个营业员的面前全是举着东西的手,声音嘈杂无比。 村铺的大方让贺山也与有荣焉,心中还有些得意。 他努力地维持着秩序,心想这些村里人之前恐怕觉得我无路可去怕是要死在哪里了吧。没想到老子加延寿教过得比你们还好。 你们一个个为了这小饭团争先恐后的,可我们每天都能吃上有菜有咸味的米饭,比你们可强多了。 村铺的粮食换盐十分火爆,终于有村民拿出麦子来换盐时,才知道价这么好。连连问是不是盐价跌了。 营业员解释盐价没跌,是只有村铺这里有这么好的价,不信的话随便去别的地方卖粮试试看,没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好的价。 村民们这两天有去过曲阳城里卖粮买盐的人一起对了一下价格,发现还真的是盐价没跌,而且也只有村铺这里有这么好的价。 村民们立刻轰动了,他们觉得这肯定是刚开业要打名气,过了今天说不定就占不到这个便宜了。 于是“聪明”的村民立刻行动了起来。等别的村民看到他们的行动之后,也觉得自己不能落后吃亏,赶紧也从家里拿来粮食想换盐。 一个带动一个,村铺这里粮食换盐的行动十分火爆,时时刻刻都是人头攒动,12个营业员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全力顶上。 原本囊山村的贺麓珅老爷还想矜持点等人少一点再过来,等听完村民们用3石3斗粮来换1石盐的价在占便宜,自己终于也坐不住了。 他怕到时候把这村铺的盐都换光了,自己没赚到这便宜,岂不是吃亏了。 于是跳着脚让下人担着粮食也冲来换盐。 村民们虽然热情但毕竟家底薄,再想占便宜也不敢破了底线。村铺的存盐还撑得住。 等贺老爷一出手,挑着米过来的下人们接成了一条线,简直把村民们都看愣了。 贺麓珅来到村铺,对着严阵以待的营业员小队说道:“来,你们还剩多少盐,老爷我全包了!” 村民们在旁边看着,心里不甘却不敢说话。他们也以为过了今天就没有这个价了。 心说贺老爷都那么富了还过来跟大家抢这么点利,真是为富不仁。 营业员们把剩下的盐都拿出来清点一下:“贺老爷,只剩5石多盐了,全换了吗?” 贺麓珅不满地说:“才这么点。” “过了今天以后还会再来盐的,就是得再等上几天。” 但贺麓珅其实醉翁之意不在盐,他先说:“先把盐换了吧。” 然后叹了口气:“唉,这麦子都挑过来了,难道再挑回去不成。” 营业员赶紧推销:“贺老爷,您再看看农具,都是上好的钢材,用延寿教秘法做出来的。” 贺麓珅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径自走到钢犁的前面,摸了摸它冰冷光滑的身躯,拍了拍:“那天跟你们教主约好了,这东西什么价来着?” 营业员眼睛一亮:“这是我们镇店之宝,要一百石粮食。” 村民们其实在刚才就知道这钢犁的价格了,可现在一听营业员的报价,仍然纷纷哇的一声,啧啧称贵。 贺麓珅就是过来享受这个的:“呵呵,小意思,买了。” 村民们一听贺老爷花这么大的价钱买了把钢犁,纷纷在旁边羡慕地夸贺老爷真是富。 对于农人来说,如果贺老爷花这样的价格买些金银首饰古董字画,他们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羡慕。 钢犁不一样,他们都去试过的,耕起地来是真的顺滑爽快。 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农家的传家宝。用它耕田的时候自己绝对是田里最靓的仔。 第47章 找官盐 17石麦子买了剩下的盐,100石麦子买了钢制曲辕犁,贺老爷在村民们面前炫耀了一番自己的财力之后,带着微微心痛的感觉回家了。 钢犁虽好,但100石的价格也是真贵。若不是为了想装个逼,另外结好延寿教,贺老爷也不至于用6吨麦子换一个钢犁。 今天是开业日,买钢犁另送了锄头、镰刀各一把,算是让贺老爷心痛的感觉稍减。 钢制的刀剑倒是有,农具是真的不常见,他花这么多粮食买农具,也是看在这钢材上了。 延寿教能拿出这么多钢制农具,说明势力不是只在冕州本地,别处肯定也有势力。 这延寿教隐藏的势力深不可测啊。贺麓珅愈发不敢小看延寿教,想着好好结交一番,将来万一有变,也好求得庇护。 盐被贺老爷一波清空之后,就没人买得起东西了。村铺这边的农具都偏贵,村民们买不起,觉得自己多费点力气木锄头也能用,买一个钢锄头太费钱了。 好在村铺说明天肯定要再进货的,大家要是有东西送过来,村铺也可以先收下东西,盐先欠你的,等货到了再给。 饭团还是有不少人吃到了,而且是半个拳头那么大的饭团。 有些比较贪的村民拿比较多的粮食过来换盐,就得了大饭团,吃了个爽。 今天囊山村和南村的伙食队食材猛增,蛋有几百个,鱼和肉也多。有村民把自家做的腊肉也拿来换盐,全进了护教者们的肚子。 护教者吃得好,原本是流民的他们身上终于有肉,比原来都壮了不少。他们也开始了操练,主要是练习队列和挺刺。 不用他们操心农事,生活条件也和普通教众拉开差距之后,护教者们的思想正在逐步转变为保卫延寿教。只要延寿教在他们就能一直不用操心自己的吃穿,单身没有家庭的他们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点点职业士兵的味。 仅仅9月26日一天的时间,南村和囊山村两个村就换到了300石左右的主粮和不好统计的各种副食。无一例外两个村铺都把盐换光了。 之前村铺还想把盐都拿出来换了算了,可有人觉得不能第二天就没货了,显得村铺实力不行。就留了些盐等后面再换。 否则第一天肯定不止300石主粮。 只可惜何一民老爷没有像贺麓珅老爷一样买个钢犁,否则就是400石主粮了。 得知这个成果后周宇很高兴,这一下子就能让延寿教1万人的口粮多出来七八天。 延寿教的教众们挖野菜、摘野果、捕鱼、山上抓野猪这些都是日常了,大家手里有锄头的时候还会种点东西,种出来什么吃什么。 否则就凭周宇最开始那三十几吨米,是不可能养活这么多教众到现在的。估计早就找粮商们买买买去了。 周宇心想盐这件事得立刻解决,毕竟其他四个村的村铺也得开业。 周宇找到竹季远:“竹司长,这城里的官盐是谁在管?” 竹季远答道:“别说知县了,知州都管不了。皇帝老爷派了太监看管这州盐运司,每个州的盐税都得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国库。” “那这官盐都这样了,盐税还能收得上去?” 竹季远哼了一声:“谁不知道这些阉人正事不做,只会吃拿卡要。官盐又贵又差,没人要他们就摊派到酒楼饭店里,或者逼商人买,这些地方那些人谁敢说自己用的不是官盐嘛。全当是花钱消灾。” “官盐都是这么差?” “都是贪一部分盐后,为了让重量对得上就掺土掺沙,反正贵到天上去也没人买。被贪掉的盐,都被那些人卖了私盐了。这些事情早就传遍大街小巷,连老叟都知道上哪儿买私盐,估计就宫里的陛下被这些公公瞒着不知道。” 周宇只在乎官盐里也有好盐:“哦?那反正他们也要卖盐,为什么不私卖给我们?” 竹季远为难地说:“人人都知道盐运司的阉人贪得无厌,和他们做生意还不如不做。” 周宇摸了摸一直没剃,胡须逐渐长长的下巴:“怎么个贪得无厌法?”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据说他们有规矩,见他们办事前就得先送礼,办不办得事不好说,礼是不会退的。而且礼如果太轻,他们连面都不会见,等于是白送礼了。” “就这些,没了吗?”周宇倒不怕送礼,无非是金银而已。 “送礼是送礼,这些阉人帮你办事要另外明码标价,如果办事的人身份太低,他们的要价奇高。剩下的他们唯有办不成不收钱这件事值得一提。” 周宇琢磨了一下,送礼自己可以送,身份问题自己本来就是类宗教人物,教主这个身份不在俗世中,完全谈不上身份高低。 目前能找到大量盐的渠道只有这该死的官盐了,别人玩不转,周宇相信自己办得来。 粮食太敏感从官方不好弄,盐这东西要不是强制官营高价导致稀缺,本来就是廉价物,真的大批量拿官方根本不会有反应。 周宇决定做了:“这冕州的盐运司太监在九阳县?” 竹季远道:“对,在冕州首府九阳城里。” “那咱们明日出发,去九阳城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弄到盐。” 竹季远虽然不想跟阉人打交道,但教主做了决定,他也只能遵命。 9月27日,周宇和蜘蛛骑马先行,竹季远与他妻子一起坐马车,和两个护教者小队一并前往九阳县九阳城。 周宇和蜘蛛先来到了离延寿教营地20里地的休息站。 “啊,是教主!” 驻扎在休息站的6个教徒赶紧出来迎接。 周宇走过去和他们说了两句话:“其他人呢。” “禀教主,去前面巡逻了。” “你们在这里可还适应?” “这里已经极好了,三日就会有人送米粮过来,六日就替换回去,再等六日之后再回来。” “有缺什么吗?” “就是蚊虫较多,到时候弄点艾草熏一熏就好了。” “好,记得要煮沸水等它凉了之后再喝,别贪凉喝不干净的冷水。生病了可不好。” “谢教主关心,我等一定牢记。” 在休息站待了一会儿,周宇和蜘蛛继续骑马出发,在半路上碰到了路上巡逻的6个人。 他们巡逻时碰到了一家三口3个流民,正在带往休息站。 第48章 九阳县 周宇骑着马,看到这个三人的流民家庭,战战兢兢的像是被抓住押送似的走路,心想难不成自己的护教者虐待他们了? 可是除了前后三人把他们保护在中间之外,护教者们可没有推搡他们的动作。 周宇坐在马上俯瞰,他们也远远看见了,但一开始不知道是他,等较近了才知道是教主。 “教主!” “拜见教主!” 看到6个“士兵”跑过去参拜什么教主,三个人的流民家庭更慌了,跑也不敢跑,只敢站在那瑟瑟发抖,也不敢走过来。 周宇和护教者们说了两句话,就走过来到了这流民家庭面前。 对方赶紧跪下:“拜见教主。” 周宇和善地说:“不用跪,快站起来。你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 这家的丈夫小心说道:“我们从北面来,要去曲阳县城。” “你们一开始到了哪里,曲阳县城在那边,怎么是从这边走过来?” “对,我们先去了九阳城,那里人太多了,没活路。听到有人说曲阳县城好一些,就过来求条活路。” 周宇点点头:“我们这几个属下有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吗?” 丈夫紧张地说:“兵爷说带我们走,有水喝有饭吃。我不能丢下老婆孩子去当兵的,求求您开开恩吧。” 周宇无奈,一边让又跪下去的他们起来,一边跟自己的护教者们说:“你们说话也不说清楚,害得人家误会我们要做什么坏事。” 可护教者们也觉得无辜:“让他们入咱们延寿教这么好的事情,我哪能想得到他们不愿意呢。” 周宇对这一家三口说:“我们只是帮你们到地方,如果你们能找到生路是你们自己运气好。如果活不下去,记得到我们延寿教来试试看。我们不做强迫的事。” “你们也记住了,咱们这休息区是帮助过路民众和灾民的,不是把人强拉进教的。不论是谁,都得是真心实意加入延寿教。” “是!教主。” 周宇上马和蜘蛛一起继续前往九阳县。而等到这一家三口来到休息区,真的喝上了水吃了些粥,才稍稍放下了心,问出了心底的困惑。 “我记性不好,兵爷你们刚才说你们是什么教?” 护教者们自豪地挺起胸膛,大声地说:“我们是延寿教!” 周宇和蜘蛛骑的马就是那天竹季远买回来的两匹马,养了两天吃得好休息得饱,刚才又在休息站那边喝水休息了一下,载着他们两个一路小跑,下午的时候终于赶到了九阳县境内。 或许因为这里是冕州最大的县,九阳城也是冕州首府,所以聚集在这里的流民也格外多。 才在县城外围,就已经能看到流民活动的踪迹。他们在各个角落搭起窝棚,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维持着性命。 周宇和蜘蛛没有下马,继续往前跑。他们可以感觉到从隐秘各个角落里传过来的目光,更多的集中在了他们的马上。 马,是肉。 前往九阳城的路上总有狭窄的地方,周宇还没反应过来呢,只见蜘蛛就突然夹马快跑起来。 她抽出了许久没有抽出的刀。 “死!” 她忽然在奔驰的马上做了一个扯缰绳的动作,然后轻盈地跳下来,朝地上砍了一刀。 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地面尘土里突然冒出来一条被拉紧了的绳索。 是绊马索。 但这条绳索不算结实,被蜘蛛一刀就砍断了大半,在她身后冲过这条绳索的马儿绊了一下就把它给踢断了。 绳索一下子断开,两边拉绳的人都坐到了地上,发出惊叫声。 周宇本来还被吓了一跳想拉一下缰绳的,结果看到蜘蛛高速追上自己的马,一跃就又上了马匹。 “我们走!” 周宇觉得自己听护卫的比较好,立刻也夹马加速,跟着她冲过了这一段路。 事实证明蜘蛛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身后虽然没有弓箭射过来,但竟然有标枪向他们进行投掷。 周宇稍微伏到马上,回头看去,标枪也只是木制的,没有什么力气投的也不远。 但如果他们不小心被绊马索绊倒的话,这标枪或许就能制造些伤害,然后他们两个…… 就得大开杀戒了。 反过来说,如果他们没有人体防护装备的话,他们大概率要在这边有损失。不论是人还是马。 这些拦路贼不知道是不是灾民演变而来的,但显然他们做这种事已经有了经验,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周宇和慢下来的蜘蛛说道:“竹季远他们待会儿也要从这里过。” 蜘蛛说:“没事,这种拦路贼不敢打硬仗。有24个养了20多天的护教者保护,加上他们又不是商队,打劫他们的收益显然是负的。” 周宇点头放下了心,竹季远现在是他用的最顺手的属下,对方对延寿教这个不断壮大的群体也生出了归属感。可不能折损了。 治安状况也反应出九阳县对于流民的整治显然力不从心。好歹是一州的州府,都已经出现拦路贼了,大商人纠集在一起靠着护卫还能杀过去,小型的货郎、行脚商估计没办法做生意。 往好处想,这种状况下,没有了货郎、行脚商,这里的村庄对于村铺的接受度肯定更高,对于盐的需求更大。 只是,粮食的话,估计难以从九阳县拿到了,如此多的流民在,周宇没办法现在把他们收进延寿教,那会让现在延寿教的粮食储备瞬间见底。 发生那种情况的话,自己除了带着教众起义追到粮商、地主的仓库里抢粮食没有别的出路。 周宇暗暗警惕,计划中不再考虑九阳县这边,或许从别的、流民更难以到达的县着手建立村铺,用盐和钢制农具换粮,把延寿教的存粮数量提高,是更好的计划。 随着他们的骑行,越接近九阳城附近,流民越多。比起之前曲阳城附近的情况要更加恶劣,甚至无法分辨路边的是死尸还是活人。 周宇也拿出了一把钢刀在手上,和蜘蛛一样对周围的威胁进行着反威慑。 因为除了流民以外,他可以看见有一部分成群结队的人,看似是流民,但状态要好得多,并不衰弱,衣服也更齐整。 这些人的目光充满了攻击性,似乎暗藏着武器。如果不是没把握能拿下周宇他们两个的话,可能他们早就冲上来连人带马一起抢了。 这可不是拉车的驽马,供骑乘的马一匹几十贯钱,抢下就是发财。 第49章 九阳城前 虽然周宇是管理1万教众的教主,可那是整整齐齐的1万人,密集点却是有秩序的。 可当他看到九阳城下的流民时,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怀疑这里是不是有几万人。 实际上这里的流民不到两万人,只是他们分布的更加分散,看起来面积更大,给人好几万的错觉。 这么密集的人群,不知道他们怎么生存。或许和曲阳县一样,也有施粥吧。 周宇这么想着,向曲阳城下跑去,离得越近,流民越多。 哪怕看到奔驰过来的马匹,也有人伸出手,麻木地喊出乞讨的话语。 “行行好吧。” “公子赏几个钱吧。” “给点饭吃吧。” 周宇皱起眉头,突然看到奔驰在他前面的蜘蛛忽然控马一跳,越过了什么东西。他吓一跳以为又有绊马索。 可等他的马踩到一个东西时,忽然有人叫喊道:“你踩到我的孩子啦!” 周宇没有回头看,和蜘蛛一样都抽出了刀,看着毫不畏惧拦在路中间的人,蜘蛛终究是拉了下缰绳没有撞过去,提了提刀也没有抬刀砍过去。 拦在路中间的是个女人,她是被人推到路中间的,她就是拿来挡住奔马的,哪怕被奔马撞死,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早点和晚点死的区别。 她披头散发不着片缕瘦弱不堪如同骷髅,让女护卫的弱点暴露了——更心软。 他们的马速一慢下来,看到女人没被撞死,原本在路边像是乞丐的人猛地围了过来,他们不敢用手去试周宇和蜘蛛手里的刀利不利,却就这么围着,用大声嘈杂听不清的话语和哭嚎声进行“暴力乞讨”。 一个被马踩碎的孩童尸体被他们举着往周宇这里一点点靠近,传过来的腐臭味比血腥味更大,说明着这个孩子不是刚刚被踩死,而是不知死去几天的尸体。 但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是用眼神、声音来烦你,不让你离开。只要你不愿意举起刀杀出血路,他们就会比你更能熬。 周宇当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是蜘蛛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明知道这时候应该咬牙做出最利于他们双人的决定,那就是挥刀。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解决。 可就像她的评价“勇气差”那样,她下不了手,寄希望于周宇能给她命令,让她不得不动手。 周宇在心里第一时间给自己定下了一定要建立一支骑兵队伍给自己当亲兵的决定。 他不信当几十骑奔驰而过的时候,还有人敢用这种方式拦着自己。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撒钱给这些人算了,可如果这样的话,他是可能轻易脱身了。但这些人就毁了。 人都是有路径依赖的,如果他们成功了这一次,就会一次次的找不同的流民站到奔驰的马前,一次次的把不同的孩童推到马蹄下。 死掉的不行就换活的,最好被踩的半死不活,被撞的也半死不活,让撞人的大爷们受不了惨状只能掏钱。 然后他们会陷入恶性循环,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大爷都会掏钱,更多的是撞飞你踩死你依旧旋风一样卷过。 他们投入的人命一点都没用,死去的毫无意义,死去的再可悲也救不了可恨又可悲的人。 周宇不能只图自己简单,然后看不见一般放任。既然碰到了,他也想到了,那就不能简单拿出铜钱一撒了事。 周宇咬着牙收了刀,大声喊道:“谁是领头的,出来,我找你有事。” 围着他们的人哪怕周宇收了刀依旧不敢上前触碰骑着马的人,他们是求活并不是找死。他们仍旧用嘈杂的声音和恶臭的气味作为武器,攻击着马上的人。 周宇喊道:“周知书,把刀收了。” 蜘蛛收了刀,警惕地看着周围。相比用刀砍死别人,她对拳头更钟爱,不会那么致命,不会难过心里那一关。 周宇再喊道:“谁是领头的,出来说话。” 周宇下了决心,而这些流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僵持,他们背后的人终于也不得不冒了出来。 让周宇有些意外的是,想出这种主意的竟然是个头上没毛的和尚。当然这和尚眉毛浓厚胡子拉碴,面貌上就显着不好惹,也不知道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阿弥陀佛,贵人发发慈悲吧,这些都是北面的灾民,您行行好给点钱他们就能活下去。” 这和尚也不说马踩死了孩子这种话,显然他知道说这种话只是把别人当傻子,等于就是当面欺诈。他很聪明说了软话。 周宇对他招了招手:“你既然有人手,我请你帮我办件事。” 这和尚看了眼周宇手里的刀,想了下自己会不会被对方骗到马前一刀杀了。综合考虑了自己的身手和对方连那个快死的女的都没撞上去,他还是迈步走了上去。 “阿弥陀佛,还望贵人慈悲。” 周宇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吾过去好酒,师傅为了警示我只喝水莫饮酒,就给我取了法号无酉。” 也不知道这个无酉是真的还是胡说八道,周宇说:“好,无酉你们可有碗盆,拿一个过来。” 无酉和尚还以为周宇愿意给钱了,立刻让人拿来一个大碗,虽然边沿有些破,但可能已经是他们最大最好的碗了。 周宇伸手放在这碗的上面,因为没有兴致做向天借粮的表演,他直接丢出一把麦子,瞬间装满了这个碗。 却没想到举着这个碗的人竟然被他这一手无中生有吓到了,只觉得手里一重,碗没抓住摔到了地上。 还好这地不算硬,碗没摔破,可这麦子却是全洒到地上了。 众人惊呼一声,有些人想的比较少,赶紧去捡地上的粮食。有些人被吓呆了,无酉也是惊得眼睛都瞪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周宇喊他:“无酉,这些粮食先拿去吃一顿填些肚子。然后你带上你们的人往那个方向走,去迎我的随从,有24个护卫和一辆马车。” 无酉双手合十对他拜了拜,咽了口唾沫恭敬问道:“您是?” 周宇深深看着他说:“你若找到了他们,就说是他们的教主让你们去迎他们的。你如果能做到把他们安全带到九阳城下,你们今后就跟着我了。可明白?” 无酉喃喃道:“教主?” 周宇说完驱马前行,这些人终于没拦着他们了。 离开他们的包围后,周宇回头指着那个差点被马撞死的女人,对仍然望着自己的和尚说道:“既然她是你们一伙,就分给她吃的,也带上她。” 说完转头和蜘蛛策马而走。 第50章 进城租房 大量的流民聚集在九阳城下,他们的窝棚层层叠叠,大多数流民的状态都很差。 或许有能力继续往南走的都走掉了,剩下的都只是在这里苦熬等死吧。 周宇和蜘蛛不停策马奔驰,不敢再停下分毫。而一路上总算也没有人像刚才那样用人命去挡他们了。 周宇想或许不是没人做过,而是被之前不断通过这条道路的人摧毁了吧。那些人可不会像周宇和蜘蛛那样停下来,见到九阳城的城门只会一路冲过去。 到了临近九阳城下,立起了一圈木栅栏把九阳城的城门框在了里面,外面站了些兵丁阻隔流民靠近。 在栅栏门那边,一个穿着皮甲的军官让周宇他们停下。 “停马,停马!” 因为是有钱买马骑的人物,军官对他们还算客气。 “两位从哪里来,要进九阳城做什么呀?” 周宇和蜘蛛都下了马,周宇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问了句: “城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军官显然这种问题也听多了,叹了口气:“还不是天杀的流民,停在这儿不走了。已经往南赶过去不少了,还剩这么多没死的。” 周宇挑了下眉毛,他没想到这军官对流民的态度这么恶劣,或许他的态度能代表此刻九阳城里居民对流民的态度。 想想自己骑马经过时就要遭受刚才的事情,还有绊马索。普通居民对城外该有多恐惧,只怕只把城外当成地狱,把城外的流民当成敌人了。 “他们吃什么啊,没吃的不会造反吗?” 军官拍拍腰上的刀说:“造反咱们也能试试刀利还是他们脖子硬。但还是不敢不管,知州大人让粮商和地主大善人们煮粥吊着这些肮脏玩意儿的命呢。” 周宇点点头说:“我从曲阳城来,拜访一位长辈。” 军官没有放行的意思,绷着脸说:“拜访哪位长辈啊?知州大人让我们严查入城之人,免得混进去一些宵小。职责在身请两位多担待。” 周宇掏了两个银豆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辛苦了,小小心意请大家喝杯热茶。” 军官一看大约值200文,拿到想要的脸上带笑态度大变,问也不问了:“两位公子风度翩翩定没有问题,小的们快给公子牵马。” 被称为“小的们”的兵丁根本没有兵丁的样子,像是酒楼饭馆里的小厮一样点头哈腰地过来牵马,把他们带到城门边才交还缰绳,让周宇两人进了门。 九阳城的城墙比曲阳城的更高,上面有士兵巡逻着,守门的官兵也有四五个,看起来比曲阳城气派得多。 只是精神气还比不上延寿教的护教者们,一个个显得有些懒散。 九阳城比曲阳城要大,城内只许骑着马走或者牵着马,不许策马奔驰,否则罚款。如果撞到人或物,都要赔偿,严重点还要被收监。 周宇走进九阳城内之后,看到街道上的行人是有的,只是脚步更加匆匆。 主道上看不到流民,但一些角落里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和衣角。 街道上还有挎刀的兵丁巡逻,可尽管如此,他们也目睹了几个人突然从一个巷子里窜出来抢了行人,又猛窜进巷子里跑得无影无踪。 就是不知道是流民还是原本城里的地痞流氓了。 挎刀的兵丁追了上去,但也只是浅浅追了几下,他们似乎对于城内巷子深处也有些惧怕。 行人自然破口大骂,旁边目睹的人也跟着骂起了流民,更多的人则是摇头叹息,以及收紧自己的东西,加快脚步。 “治安比较差。”周宇评价道:“比曲阳城差不少。” 蜘蛛说道:“曲阳城的流民几乎都进了延寿教,治安当然比这里好。”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竹季远他们几十个人过来,得找间大的。” 九阳城作为州府,客舍当然是不少,但周宇和蜘蛛过去之后,意外的发现居然供不应求。 客舍的店小二解释道:“两位公子,这北边下来避难的富人老爷们有在咱们城里买宅子住的,宅子的价都升上去了。买不起宅子的老爷们就先在我们客舍里先待上一阵子看看。直接租三个月半年的都有。” 这是周宇没想到的,是考虑不周。只要看看曲阳城外的延寿教教徒也只是住窝棚就能想到,流民南下也让过来就有地方住变得并不理所当然。 周宇:“早知道竹季远不用过来了。” 蜘蛛点点头,竹季远过来还带了24个延寿教护教者,这下子没地方住,难道在城外待一夜? 周宇觉得不至于找不到办法,就问小二道:“我还有随从未到,二十几人要找住的地方,想必小哥能教我办法?” 店小二没有一口回绝,只是微笑,周宇就知道有戏。 “事成之后自然会给小哥茶钱。” 店小二这才说道:“不知公子要住什么样的房子?随从们都住进屋内呢,还是屋外将就将就?” 周宇立刻说:“最好都能住进屋内,有床榻睡最好。” 店小二嘶了一声:“呀,这可容二十几人都住进屋内的民居可不好找。现在城内地价都涨了更无论房价,愿意租出来的也是贪这租金高,公子可有准备?” “什么准备?银钱?” “银钱只是其一,和您的随从们分开住您可接受?” “距离不远的话,可以。” 客舍的店小二说道:“那我就立刻尽力帮公子找房子,二位可以先把马匹寄在我们这里,有专人照看,花一点小钱就行。” 周宇和蜘蛛跟着这店小二步行去找房屋,果然是民宅。 这民宅的主人表示可以把四间屋子全让出来,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了保证安全押金要放10贯,房子的租金每日1贯钱,租金一日一结。 店小二确实没说谎,自从北方的富人下来避难之后,九阳城里的各种地产都变得非常贵,租金也是水涨船高。居民都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吃肉呢,讲价都是白费劲,因为谁敢降价谁就会被本地人街坊邻居找上门逼他涨价。 周宇没有立刻定他这里,但周围的房价都一样高,有些条件比刚才那儿还差一点的也敢要一天1贯钱。 最后周宇也没再找地方,交出20贯押金,租下了两间民居,立刻就被收了2贯的租金。 这民居里的人把自家隐私值钱的东西往柜子里一锁,就高高兴兴地直接不知道投哪个朋友亲戚家去了,把房子让了出来。 第51章 马车被围 周宇估计租给自己房子的房主知道他房子里的东西根本不值10贯钱,这才非常放心地把房子交给了周宇。 而且客舍的店小二肯定也帮了不少忙,他估计私下告诉房主自己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骑马来去的那种。 所以房主才会那么放心的把房子交给周宇,而且私下给了店小二一点点好处费。 周宇没说什么,也给了这个店小二1颗价值100文钱的银豆子当跑腿费,也就是说好听点的茶水钱。 店小二感谢了周宇离开,周宇却也觉得要感谢他。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他节省了周宇的精力和时间,而周宇的精力和时间比一点点银子要值钱得多。 “走吧,去城门口看看竹季远能不能进的来。” 周宇收好房子的钥匙,和蜘蛛往他们来时的九阳城东门走去。 周宇和蜘蛛在接近九阳城的时候就把刀收进了次元空间里,否则携带那么明显的兵器想进城没之前那么容易。 街上除了兵丁之外,没有人敢携带兵器。当然私藏些短匕首什么的谁也看不出来。 东门外面没看到竹季远他们的身影,估计脚程没那么快,而且就算赶到了九阳县内,说不定也会被流民拖住速度。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护教者们能扛得住压力,遇到冒犯的敢于出手了。否则这个队伍很难说会不会遭遇到袭击,把竹季远当成什么富商给绑票了要求赎金。 周宇不准备死等,在旁边的店里吃了些东西之后,才终于远远看到了城门外一个进不来的身影。 一个光头的和尚。 周宇和蜘蛛快速赶了过去,看到了被军官阻拦在外面的无酉和尚,直接在军官的视线中走过去。 “你怎么自己来了?什么情况?” 无酉和尚一头是汗,面色严肃地说:“您的属下被围在那边过不来了,我来找您就是想让您想想办法。” 周宇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问道:“是被谁围着了,多少人?有发生冲突吗?” “就是这儿的流民,看到马车以为是个富商什么的,就上去乞讨。但是那些护卫怪怪的没有使劲赶他们,一下子就聚多了人。也不知道那些护卫是不是想临到了地方提提价,故意弄的这么一出。” 周宇听了这无酉和尚的话,知道对方误会自己的护教者们是“职业护卫”,到了这里故意制造点险情好拿赏钱。 被流民围住,应该就是护教者们之前同样身为流民的同情心导致他们不肯对流民下狠手。 结果没想到九阳城这里的情况更恶劣,流民们的乞讨行为也更有攻击性,人数一上去,他们又不愿意见血那自然就陷入了麻烦…… 周宇知道自己过去的话确实能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可自己能下什么命令呢? 说杀几个流民让他们知道厉害?那样的话对他教主的形象可是有负面影响。 用钱用粮开路更是可笑,发钱发粮只会引起更多流民哄抢,最终变成暴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周宇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军官,走过去问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军官摆手笑道:“诶,哪里敢称将军,切莫如此。我就是个看城门的,叫我于阳平就好。” 周宇拱手:“于将军,我的随从被困在前方,解救不易,还请将军出手帮忙。” 于阳平笑眯眯的说:“守卫城门乃是重责,我不可轻离啊。” 周宇也一笑:“那将军派手下儿郎即可。还请将军通融。” 周宇塞过去一锭10两银子,可于阳平挡了一下说道:“手下儿郎辛苦,此时正是要关城门回家休息呢,不好不好。” 周宇这才发现时间确实晚了,这个于阳平不收银子不是不想要,而是恰好卡在这个关城门之前,涨价了! 救人是一个价,把你们救出来可能要耽误关城门的,这是另外的价。 周宇没说什么,再加了一锭银子到于阳平手上:“承将军的情了。” 于阳平看到20两银子其实心里已经高兴的很,怕再要的话对方放弃,那自己反而一分钱都拿不到,就做出为难的样子收下了钱。 “唉,也是看你们可怜。看看这流民闹的,知州心善不让我们清扫,不然我把他们全都赶走了。小的们,办事了办事了啊!” 周宇在一旁只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事没少干,根本不像是关城门前还要辛苦的模样,反而摇头晃脑挺高兴的。 于阳平也没有自己出动,只是对自己的一个属下说:“小六,跟着这位公子去救他的属下,快去快回啊,别耽误了关门。” 那小六对周宇一作揖,身后跟上了十来个拿刀执枪的兵丁。说是跟着周宇去救,实际上他们不跟周宇打招呼就往前走了,熟得很。 周宇在一旁看着这些兵丁,衣着比较破烂,弯腰驼背身上发臭,刀枪更是残破有锈痕。 说他们是兵丁真的只是因为身份,与他们的外表精神气没有关联。没有了兵丁的皮,说他们是路边劫匪或者城里混混都可以。 劫道的山贼可能都比他们凶恶干练。 但周宇本来就是不想脏自己手找的这些人,就默默的跟上,无酉和尚也走在他们后面。 如果说九阳城外哪里闹事实在不好指,因为闹事的多了,小型冲突真的不少,偶尔跑来跑去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根本没什么人关心。 但围着什么的人群还是很好认,那个小六也是毫不犹豫地往那个方向走去,谁敢不小心拦他的路,刀鞘就砸过去。 不像他身后的兵丁只是骂踹打,小六下手极狠,一个被打到头的流民直接就躺倒地上头上流血,不知还能不能活。 周宇心中叹息了一声,也只能跟在后面。看着这个小六带着对弱者的恐惧光环,流民见到他们尖叫躲闪的气势,逐渐来到了那个围着马车的人群旁。 人群正在发出嘈杂尖锐的乞讨声,根本不理会里面传出的色厉内茬的叫声: “后退,都给我后退。别逼我们动手,听到没有。” 之前这样的威胁还有用,但发现他们只是喊叫没有真的动手之后,围过来的流民们就明白,他们今天遇到“软弱”的人了。 弱肉强食,软弱的人善良的人在这里只会像这样被逼迫。 没办法,他们只是在用一切手段求活! 第52章 丢刀 小六和他身后的那些兵丁走近了,有围着马车的流民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尖叫起来跑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小六快跑两步,刀鞘狠狠地砸在背对着他的流民身上,引起不断响起的惨嚎。 兵丁们也涌了上去,十几个人用手上的武器和小六一样砸着流民,那些流民像是被袭击的蚂蚁一样炸开,从他们包围的马车边上跑开。 护教者几百声的劝诫离开,不及最直接的暴力有用。 可小六根本不停手,他的性格里似乎就带着暴虐,得到施暴的机会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仍然不停追打跑得慢的流民,像是一场游戏。 他唯一的克制就是没把刀拔出来,只是用刀鞘和拳脚打人。 小六残忍地发出笑声,喊着你还敢跑你还敢跑这样的话,越追越远。 周宇和蜘蛛来到马车旁,护教者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教主。” 他们看到周宇就知道是教主叫来官兵摆平了刚才的事。 他们几十号人因为同为灾民而有恻隐之心不愿动手,竹季远司长也不敢下令,僵在这里,眼看流民围过来越来越多反而不好动手了。 当时真的只等流民的数量到达一定数量,哪个胆大的流民动了手,临界点一破,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周宇看了眼他们的木制长枪,说道:“没事,我也有错。” 如果给他们的是金属枪头的话,这些流民可能就不敢上来了,木制武器的威慑力太小了。 竹季远从马车里钻出来,羞愧地说:“教主没错,是属下无能,无法临机决断瞻前顾后。” 他并对这些流民并没有太多共情,只是他要考虑延寿教的主体教众就是流民转换而来,而且护教者直属于教主,他下命令是不是会不好,传到教主耳朵里觉得他越权了? 瞻前顾后没办法决断之后,他后面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周宇也不想在这个环境里谈事,万一激怒了流民的怒火,又要……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小六追得过深了,他的眼中流民都跟蝼蚁一样供他任意殴打不敢反抗。 可并不是所有流民都没有血性,而且他打到了没有参与围住马车的流民,他们受了无妄之灾,有人暴怒了。 这个年轻的流民假装躲避,突然从小六的背后扑上去,死死锁住了他的两只手臂。 如果仅仅是这样,比他强壮得多的小六绝对会很快就挣脱。 但就像按下了一个开关,立刻有流民跟着扑了上去,把小六扑倒,一起控住了他的手脚。 小六手上的刀一下子就被抢走了。 小六的脖子被锁住,手脚被压住,有人在揍他的脸,还有人冲过来踢他的裆。 兵丁们发出恐吓的嚎叫声冲了过去解救小六,流民们从他的身上爬起来逃命。 但那个最先扑向小六的年轻流民因为被一起压在小六背后,爬起来比较慢,当他要逃走时小六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让他摔倒在了地上。 兵丁赶了过来,他失去逃命的机会,被兵丁一顿暴打。 “我刀呢?我刀呢?” “六哥,刀被流民抢走了!” “去追,追回来!” “六哥,这么多人,哪里去找啊,天要黑了!” 小六:“唉,啊啊啊啊啊啊!” 他眼角肿了嘴角开裂还被人踢了裆,可身体上痛苦都比不了精神上的痛苦。他被流民反过来揍了,还被抢了东西,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我打死你!” 小六要扑上去打那个最开始锁住他手脚的年轻流民,被兵丁们死命拦住了。 “六哥,得把他带回去给于爷看。刀子丢了总得有个说法,不然你就得平这个账了。” 小六总算被劝了下来,他清醒过来,自己的武器丢了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关键就在于有没有缘由,有没有人来背这件事。 这个流民袭击了自己,他不能让他死了,得让他背这个罪。 小六喘息着说:“对,把他活着带回去,让于爷审他。” 一群人也不管周宇他们了,拖着人就往九阳城方向走。 周宇看着一地唉哟唉哟受伤叫唤的流民,朝无酉和尚招手。 无酉和尚面无表情,走过来问:“施主可有吩咐?” 周宇转头问竹季远:“粮袋呢?” 竹季远转身去马车里拿出他们的备用粮袋,这是怕路上赶路出意外带的备用粮。 周宇接过粮袋放进无酉和尚的手里,沉甸甸的有二十斤重。无酉和尚面色一变,赶紧接过粮袋低头称谢。 “多谢施主。” 周宇又拿出5颗银豆放进他的手中,说道:“这些人你能救助就救助一下,都由你看着办。如果愿意的话,带人去曲阳城外找延寿教等我回去接你们入教。如果不愿的话,也随你。” 周宇让人把受伤不能动的流民放到路边清出一条路给马车前进。 对无酉和尚说:“就此别过。” 看着周宇他们离去的身影,无酉和尚的身边逐渐围过来他的人,把窥探他手里粮袋的视线隔断。 “老大?” 无酉和尚喃喃自语:“那人却是个心善的。只是这世道有多少本钱才能行多少善,我的本钱少,行不了一丝善啊。” “老大,这些受伤的,要救?” 无酉和尚摇摇头:“救不了一点。救得了今天也救不了明天,他们死后我会为他们超度的,我们走吧,只有留住有用之身才能救更多人。救我们自己也是救,救旁人也是救,不一定非得是这些必死的人。走吧走吧。” 旁人听不懂他们老大在说什么,看到老大走了,也就跟上,没人再看躺在地上的流民。 他们有的最后挣扎起来了,有的再没有起来…… 周宇和马车一起来到九阳城东门的时候,只看到小六跪在地上对着那个守门将军于阳平说着什么,神色哀哀,完全没有了面对流民时的残忍,只有面对强权时的软弱。 于阳平面色不好,见到周宇他们过来,对手下说了句:“把那个流民送进大牢里,让他活着。” 然后走过来对着周宇问道:“公子这么多护卫,怎么能被流民围住?” 第53章 误了修行? 这么多护卫怎么会被流民围住,这样的问题。周宇难道要跟对方说,如果是更凶恶的山贼土匪,可能这些护卫早就挺枪上去了,反而是流民他们不愿意上? “他们之前只是乡下农夫而已,未经磨炼,让将军见笑了。” “下次公子还是找些堪用的护卫吧,找这些不堪用的只会误事。”于阳平问:“这么多人,都要入城?” 周宇点头。 “我得看看马车里有什么。” “有女眷在。” “公子,我职责在身啊。” 没等周宇对于阳平说什么,竹季远就和他的妻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于阳平看到吓了一跳:“呀,这是病了?” 竹季远说:“正是要到城里看病。” 于阳平皱着眉头随意看了两下马车就放弃了,对周宇说:“有马车,加上这么多人,入城费贵一点,一共两贯。” 周宇没动,竹季远拿出两贯给于阳平,只听他再说道: “兵器不可带进城里,都放在这。” 这家伙说的就是护教者们手里的木枪。 周宇说:“你们都把枪放到马车里面去。” 然后给竹季远递了个眼色,于是竹季远再递了1两银子给这于阳平:“将军,回程路上也要用上的。我们在城里绝不拿出来,请行个方便吧。” 于阳平无非是找茬敲竹杠罢了,钱到手立刻放行。 “去吧去吧,都怪我心软。记得你说的,到城里绝不拿出来,别惹了事。不然到时候我可要找你们麻烦。” 竹季远说:“请将军放心。” 一行人总算进了九阳城,进城之后竟有些恍惚的感觉。 这九阳城看似是一州之府,可是城外灾民围城,城门口有军官设卡收钱,甚至是勒索。 为了进一下城门给了他二十几两银子,这于阳平发的真的是灾难财。 竹季远忍不住说了句:“还是曲阳城好啊。” 旁边听到的护教者们忍不住纷纷点头。他们很难不去想象,如果不是延寿教收容了曲阳城外的流民——也就是他们。现在他们是不是也和九阳城外的灾民一样,活得如同孤魂野鬼? 这样的感慨让他们更恼恨后悔于之前不敢出手驱赶的举措。这一批护教者中有人想到,如果他们驱赶了这些流民,会不会反而会少流那么多鲜血。 一时的心软反而换来了鲜血和死亡,最终还是上演了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周宇说:“走吧,找些东西吃。我租了房子,咱们先住进去,休息一晚上再说。” 竹季远的妻子病的更重了,饮食不振使她更虚弱,这次来九阳城也是为了探访更大的医师,看看有没有办法给她治病。 大家买了些东西回租住的地方住下,安排了夜里轮值,好好休息。 周宇和蜘蛛骑马过来轻松一些,在夜里上了街,想要去茶肆酒楼里探寻一下认识盐运司的门路,最好能搭上那个盐运司公公的路子买盐。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操作是非常胆大包天的,可周宇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他的考虑中如果对方贪得无厌,那么事情反而能成。 但九阳城同样有宵禁,周宇和蜘蛛只是去了个茶社,和小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9月28日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24个护教者突然一起来到周宇面前垂首认错。 带头的小队长说:“教主,我们昨天做错了事,心软反而害了他人性命,误了教主的修行,还请教主责罚!” 周宇奇怪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误了修行?” “本教名为延寿教,延自己和他人寿数都是修行。若没有教主,多少人会冻饿而死都不知道,延我们的寿命既是行善,也是教主您的修行,大家都这么传的。所以我们昨天心软反而害了他人的性命,十分懊悔。” 延寿教都这么多人了,周宇这个教主是怎么修炼这么高强的道法自然也是大家极为热衷私下讨论的话题。 于是就有人猜测教主养着大家把大家救活就是修行,活得越长越久,教主获得的修行就越多。这才叫延寿教嘛。 这个说法因为同时解释了延寿教无偿养流民的举措以及教主道法高强的原因,所以在教众中最广泛地被接受。 一些后来的教众更是把这个说法当成了延寿教的官方解释,导致这两小队的护教者们觉得昨天导致流民死亡,会不会损了教主的修行,非常内疚。 周宇听他们说完自己才知道居然延寿教里传开了这种说法,身为教主反倒没人告诉他这件事。这种没有辟谣的沉默反倒像是周宇默认了似的。 不过这种说法既然能被广泛传播和接受,那就证明了生命力,周宇也没有更好的说法来纠正,就说道: “不必在意这些,你们今后要记住完成自己的任务为第一。任务是保卫马车,那不管是谁靠近就都得警惕。毕竟你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贼人。” “是,教主!我们若是与贼人厮杀,定是豁出命也不会退半步的。” “好,此事不必太放在心上。这些事都是你们的磨炼,碰见了,就知道下次该怎么做,你们逐渐磨炼就慢慢比旁人强一些了。” 安抚好自己手下的心情,周宇蜘蛛和竹季远夫妇去了医师那边。 州府的大医师老医师自然更出名,替竹季远妻子看了之后也说治不了,只能养。反正开了药吃,至于治疗效果人家也不保证。 竹季远在来之前也有心理准备,没有太过于伤心。他的妻子也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仿佛吃了药就没事了,来宽慰她的丈夫。 周宇替他出了5两诊金和药钱,然后他们三人加上1支护教者小队一起在九阳城里找到了官盐所,进去看了看官盐价格。 “这盐,还不错啊。” 周宇有些意外,比起曲阳城里8贯一石还掺土的官盐,这里的官盐竟然没有掺土掺沙,比私盐也更白净。 官盐所的人见他们不是下等人的穿着,又带着随从,就走了过来介绍: “公子好眼力,这是柳公公吩咐特制的贡盐,是可以送到皇帝陛下御膳房里做菜用的盐。” 竹季远惊讶地问:“那怎么会在此售卖?” “唉,陛下心系民生,不愿吃这么好的盐,让柳公公将贡盐发卖,所得的银钱要送上前线作为抵抗北贼胡人的军资。” 周宇好奇地问:“那这样的贡盐,一定很贵了?” 对方微微一笑:“哦~你要问价?” 第54章 小吏杨青岚 对方问自己是不是问价,周宇心想不然是什么意思,就点了点头。 见周宇点头对方一招手,后面立刻窜出来一个店里的小二,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迅速塞到周宇的手上。 “这里的规矩,问价就代表想买,最少一斗。贡盐一斗~公子诚惠1900文。” 周宇恍然大悟,问价就代表必须买,专门坑外地人,强买强卖嘛。 周宇哈哈一笑:“你小看我了,先给我来这么多的。” 周宇把这包6公斤重的贡盐放到对方手里,然后在上面放了块金锭。 对方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见到袋子上那块金灿灿的东西,才眼睛一凝,脸上露出止不住的喜色。 “哎呀哎呀,怠慢公子了。公子里边坐,快给公子上好茶,最好的茶叶!” 对方拿起金子掂了一下,觉得就是10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10两金子官方兑换价是150两银子,这位公子浑身上下没有金玉装饰,却出手如此大方,真是不可貌相。 眼睛扫过其他人,蜘蛛和竹季远明显一个是办事的随从应该是个读过书的书生,一个呢面白无须但体格壮硕肯定是护卫了。 再加上外面12个穿同样衣服的男子,这位公子不可能是乡下土财主的儿子,莫非是官宦世家的后代? 想到这里他更热情了,请周宇坐下来后介绍自己:“鄙人杨青岚,盐运司一个小吏,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我叫周宇,从曲阳县过来。幸会。” 杨青岚赶紧夸道:“周公子丰神俊朗,豪爽大气,一看就是书香之家的人中龙凤。这10两金子当真全买了贡盐?” 周宇笑道:“贡盐当然得两贯一斗的价格嘛。就按这个价给我算。” 杨青岚一听就明白这位公子不是仅仅来买盐的,他主动提价显然是给自己这个盐运司小吏让了利,言下之意就是赏自己了。 杨青岚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扬起亲热的笑容:“公子好眼光,我们冕州的盐,那绝对是天下一绝啊,两贯一斗绝对不亏。来人呀,给周公子7石5斗贡盐,满满的,最好的!” 吩咐完之后杨青岚解释道:“公子得在这里喝茶稍待,这贡盐昂贵,平时要的人也少,备货不足,得去大仓那边拿过来。” 周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看眼竹季远,竹季远收到信号便问道: “杨大人,贡盐虽好的确昂贵,九阳城里普通官盐什么成色价位啊?” 杨青岚尴尬一笑:“价嘛和你们曲阳城里的差不多,成色嘛也和曲阳城里的差不多。” 直接就是全州统一品质统一价格嘛。 周宇靠近点他,小声说道:“普通的盐我也想买点,有成色好点的吗?” 杨青岚指了指贡盐:“成色好的您不看到了嘛,贵。” 周宇笑了笑:“也不用像贡盐这么好,跟私盐差不多就行。” 杨青岚根本没有因为周宇提了私盐就生气,因为官盐这模样,为了卖官盐都是摊派,哪个老百姓脑子抽了吃官盐,还不都是吃私盐? 这种事都半公开了,他有什么好生气,好觉得冒犯的。吃私盐就杀头的话,刽子手表示他们也是吃私盐的,总不能先杀了刽子手? 杨青岚说:“我只是个盐运司的小吏,这成色的事,哪轮得到我操心。” “那这种事谁做得了主?” 杨青岚一仰脖:“州盐的事,当然是盐运使柳公公做主啊。” 周宇:“那我想约柳公公,杨大人可有教我?” 杨青岚嘿嘿一笑:“周公子今日过来果然意不在盐啊。” 周宇一副有钱的样子说道:“杨大人能帮得上忙,我再多买几石贡盐。” 这种强买强卖贡盐的破事本来就是柳公公下令的,杨青岚在其中也有分润一些。周公子又主动抬了价,他能分润的更多,这忙不帮的话岂不是和钱过不去? 杨青岚伸出右手搓了搓手指:“柳公公不爱名人字画,也不爱古董好茶,平生只爱阿堵物。所以啊,好见与不好见都只在您一念之间。” 周宇:“正要请教。” 杨青岚想了想:“怕是得300两的见面礼才能请得动盐运使公公见你一面。而且见面的地方得公公选,到时候吃喝玩乐各项支出不论多少,都得你担下来。至于事情谈不谈得成就得看您的本领和诚心了,谈不成的话,那些花出去的钱您也不要想了。” 周宇琢磨了一下:“只要300两吗?” 杨青岚心说这位是真有钱啊,300两在他这儿觉得少了?赶紧提醒倒:“到时候其他花销只怕不比300两低。” 周宇手一翻,又拿出来4锭金子,啪啪啪啪放到了杨青岚面前的桌上。 “我再买这么多贡盐,可有?” 杨青岚赶紧算了算:“加刚才的一共37石5斗,这太多了,怕是得一段时间才能备好货。” 周宇笑笑:“那就好。你告诉柳公公有人买了这么多贡盐,但是货不够。看柳公公什么反应,如果对我这个买家感兴趣的话,你安排我们见一面。地方由公公挑。” 杨青岚明白了,这虽然不是直接的见面礼,也是间接的见面礼了,而且送的有手段,说不定还更得公公的欢心。 毕竟贡盐这事公公心里也知道强买强卖不好听,可为了钱还是让他这么做。现在有人“识货”买贡盐,可能比直接送他钱还开心点。 杨青岚拱手:“一定为周公子办到。” 送周宇他们出门之后,杨青岚看着一共5锭金灿灿的金子,肚子里暗暗骂了句有钱人真该死,又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真有一股冲动想要把这些钱卷走,找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享福去。 可是这里又不是只有他,好几个人盯着呢,他只好打起精神,仔细收起金锭,赶紧找柳公公去了。 钱上的事谁敢稍微误了点点,柳公公就会发飙的。 没有去衙门,杨青岚直接去了柳公公私邸,给门人赔了笑脸说了话,然后出来了一个小公公。 小公公一脸高冷的不耐烦:“什么事啊?柳公公还在用饭呢。” 杨青岚陪着笑脸:“钱的事,钱的事。” 小公公立刻换了个模样:“快进来,随我禀报公公。” 显然他也知道公公爱钱。 第55章 柳公公 冕州盐运使柳公公本名柳沁,这个柳沁是他入宫之后改的,之前叫什么无人知晓。 怎么爬到盐运使这个位置上,除了一些运气之外,就是柳公公弄明白了太监体系的玩法: 那就是当义子什么都是虚的,上面的大太监提拔哪个义子给他养老不是养老啊。只有钱是实在的,送钱涨关系,升官位,能搞到钱大太监就觉得你能力行。 柳公公弄清楚玩法之后就埋头搞钱,就算把名声弄臭了,也一样步步高升,最后坐到了盐运使这种肥差上。 他自知能力一般,也没有嫉妒那些不但能搞钱还能办事和揣摩上意的太监们的意思。宫里升官快风险却大,还不如外放出来的舒服。 宫里当差时时刻刻都得警醒着,早起晚睡,一个不小心就要丢官没命。哪能像在外面,像今天这样睡到日上三竿了再起来,再由人伺候吃饭。 “公公,盐店的杨青岚来了。” 柳公公正享受呢,他一大爱好就是吃,因为怕太胖,最近开始食得精而少,不像过去刚刚外放时,见不得好东西,连吃带拿,吃不完觉得浪费了,几个月就吃成了个胖子。 吃得少了就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享受,旁人也知道柳公公最不喜欢这种时候被打扰。但既然有人敢来打扰,就必然是有比吃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找来了。 “杨青岚?盐店出事了?”柳公公皱着眉头说。 “没说,只说是钱的事。” 柳公公一听是钱的事,点点头:“那叫吧。” “是,那小的就把他带进来了。” 杨青岚是第一次进柳公公的私宅,以前有一次他觉得有件事是大事情,赶紧跑来这里禀报,可是被挡在门外了,柳公公根本不把他觉得的大事当事。 这次借着“钱”的光,才总算能进到柳公公的私宅里。 雕栏画栋,鲜花着锦,假山奇石,更多的则是十步就有一个的仆人,要么做着洒扫的活,要么还在走廊柱子、栏杆等处做着雕刻涂色的活,让整个私宅愈发豪华。 杨青岚虽然不敢多看细看,但仍觉得这辈子要是能住上这样的宅子,那真是值了,不枉此生。 带着激荡的心情,他被带到了柳公公的跟前,跪了下去。 “参见公公。” 虽然主动跪了下去,他却在心里呸了几下。心说这宫里出来的阉货跪得多了,也喜欢让人跪。 自己碰到知州老爷也只是弯腰拱手而已呢,到他这里敢不跪就要被穿小鞋,真是不爽。 柳公公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细嚼慢咽,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再喝了侍女递上来的一小口汤,这才开口道: “店里的事?是谁贪了钱?” 这种小吏到自己私邸来,柳公公能想到的估计也就是这种告密的事了。 杨青岚按照周宇的说法,从怀里掏出了个布袋子,交给了小公公。 “这是今天一个客人来买贡盐的钱,买的有点多,盐都不够了。所以来让公公定夺。” 柳公公一愣:“盐怎么会不够呢?” 然后大家就看到了那个布袋子被打开,里面露出了5锭金灿灿的元宝。 柳沁原本在椅子上坐得稳稳的,看到这东西之后却立刻站了起来,立刻走过去挥开了小公公,像欣赏什么珍宝一样把金锭小心托在手上,放到眼前。 脸上露出喜欢的笑容:“真好,这做工不凡呐。” 转头对所有人介绍道:“金子软,做好之后不磕碰可不容易,磕碰以后样子就难看了。难得这些像是刚做出来的一样,不仅打磨了还没磕碰,颜色都还没发黑呢,金灿灿的真是惹人喜爱。” 金子会氧化,久了就暗沉了。之前这些金锭放在次元空间里隔绝了空气,自然还像刚做出来的灿亮,卖相比放久了的金子漂亮得多。 “杨青岚是吧,说说那客人要做什么呀。” 柳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贡盐贡盐,听起来像是给皇上的,其实买贡盐的人大多数都知道这是给自己上供。 顶着那么高的价钱买50两金子的盐,这盐难道吃了能成仙么,真把人家当傻子吗?还不是有事相求。 杨青岚把周宇到访官盐所的过程说了,告诉柳公公自己把价提到了2贯一斗。 他并不是在这里就把底交了,让自己分润的钱少了,而是周宇答应了他办好把柳公公约出来的事,另有感谢送给他,所以才把5锭金子都交到了柳公公手上。 “那公子有贴身护卫和一个读书人随从,还有12个精壮的下人跟随,我猜是哪家书香门第的公子吧?” 柳公公一直在欣赏金锭,听到这里开口说:“不会,书香门第的公子可看不上我们公公,巴不得离我们远些。所以肯定另有来头。” 这种话柳公公可以自己说自己,杨青岚是不敢接茬的,只敢说:“对方要买这么多贡盐,货物不够,这可怎么办呢……” 柳公公让人拿来一个红布盖着的盘子,把金锭小心地放上去。 “说吧,是不是他让你求我与他见个面?” 杨青岚赶紧说:“公公真是明见万里,对方就是这个意思。” “好,既然他炫耀财力,那就今晚安排在岳和楼,让他好好炫一把财力,哈哈哈哈。” 杨青岚陪着笑额头却有些冒汗。 这冕州岳和楼的大名可是远播,最高楼专门悬挂名人题词,许多文人墨客达官贵人都以能把自己的诗词之作挂到岳和楼顶为荣。 这种地方已经不算普通的销金窟了,没有一定的地位、名气,就算花再多的钱也上不了高层。 柳公公是冕州本地的官,还是能向酒楼摊派官盐的盐运使,这岳和楼当然不敢怀疑他的地位。只不过到时候的消费嘛,又不是公公付,岳和楼自然也不会手软。 之前杨青岚觉得吃喝玩乐300两已经是顶天的价,但他这个小吏见识还是差了,柳公公岳和楼的名字一出口,这宴请只怕是500两都算少的。 可杨青岚哪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希望周公子是真的富,不在乎几百两的银子了。 第56章 我不饮酒 杨青岚得到了柳公公的首肯,赶紧前去找周公子。 周宇此时在城里各处观察九阳城里的生态,四处乱走边看边观察。因为不脱离大路,所以留在官盐所的消息传递员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九阳城里的粮价比起曲阳城里还更低一些,但也达到了1贯一石的高价。周宇想可能是州府不想太难看,整治了一下粮商不允许他们那么放肆。 如果粮价更高的话,一州之府如果出现民众动乱,官老爷们脸上无光,粮商也要吃大挂落。 但粮价比曲阳城低不代表别的副食低。因为城外聚集了太多的流民,村里人不敢单独送副食进城,只能纠集大量人手一起走。 可这样就导致频率低,成本高,如果不提价的话反而没得赚。于是副食如肉、菜等价格飞涨。 城里居民吃不起高价的肉、菜,购买的人少之后,村里人进城出售受挫不得不低价处理掉货物,入城费又不少收,没赚到什么钱之后,进城的热情也下降了。 恶性循环下,周宇能看到的就是除主粮外各种副食品价高货次还少,有的还是城内民众自家小院里种的。 这么一看,在九阳城里的流民并不会比在曲阳城里活得好。 外面的流民这么围城下去,九阳城的状况只会更加恶劣。现在还有施粥,吊着流民不发疯,如果连施粥都减少或者干脆不施粥了,流民变成饥民,瞬间就会离开九阳城周边涌入乡村洗劫。 周宇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他需要更稳定的环境,而不是把宝贵的劳动力武装起来在厮杀中消耗掉。 他需要他们来耕种,不停耕种。 必须把更多村民的存粮调动起来,必须加快脚步。 “教主,官盐所里来信了。” 周宇去了躺官盐所见了杨青岚,和他见面听说了岳和楼这个地方,表示自己会提前去安排,等晚上迎接公公。 杨青岚解释道岳和楼想订到好座位还是得柳公公这样的地位才行,所以到时候周宇直接过去就行。 还提醒周宇如果和店里不熟的话,店里会要求提前放些订金,免得到时候消费太大没办法结账。 周宇掏钱却成了对方是主自己是客似的,但他无所谓,事能办好就行。 到了晚上,在城里逛了一天,买了些高档衣物,搭配了一下形象的周宇、蜘蛛和竹季远三人来到了岳和楼。 岳和楼足有六楼高,在这个建筑多是木质普遍低矮的时代,它不仅高大而且规模不小,成了冕州的招牌建筑,甚至全国有名。 有各种到冕州不上岳和楼枉过此生的说法。 因此斗升小民甚至没办法迈进这里的大门,会被礼貌而坚决地挡在外面。 就算周宇三人今天搭配了一下形象,在岳和楼高高的门楼前,也被挡住问话。而他们此时还没摸到岳和楼内的砖,连岳和楼附属的园子都还没进。 挡住周宇三人的这位外表干净耐看,一身衣物干净修身,动作比沦落成流民过的竹季远更有书生气。 这样的人却只是岳和楼前的门童:“还请问三位公子可有请帖或订座。” 周宇制止了竹季远开口,说道:“我没请帖也没订座。” 对方礼貌地说:“对不起客人了,今日订座已满,下次请早。” 而有人直接路过周宇他们直接走了进去,有其他门童迎了上去,却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号某某先生,直接往里面引,根本不用问。 周宇明白这种地方大概是真的用钱砸不动了。除非是豪富到一定程度能把岳和楼砸晕的那种,可豪富到一定程度的人自然大名鼎鼎,岳和楼不用你砸钱也会主动叫你名号迎你进去。 周宇眼睛一转说道:“我是延寿教教主,这个身份能进吗?” 此人露出了个笑容,看似礼貌但隐约露出了点鄙夷:“实在抱歉,鄙人未曾听闻过贵教名号。” 周宇本来就是试探,试探完了说道:“今晚是我请柳公公,柳公公可有交代你们?” 可能是听到柳公公三个字,此人严肃起来,让他们稍待,自己去问了一下,这才过来:“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周宇报了名字之后,他将三人往一旁引:“怠慢了,这边请。” …… 等周宇三人终于能进楼上楼的时候,别说竹季远了,连蜘蛛都有些被激怒。 蜘蛛罕见的生气了:“居然要我们先交一千贯!这楼真是欺负人。” 竹季远面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刁难我等。” 周宇面上没有笑容,心里颇为不爽,但他觉得这说不定不是岳和楼愿意的。 一座着名酒楼如果是这种待客态度,只怕做不长久。对这种酒楼来说名气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钱,怎么会做出折辱出钱的富人这种事? 只怕和柳公公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对方吩咐的,还是酒楼自发的,自己三人只是遭受了某种无妄之灾? 到了楼上,周宇才知道今天柳公公将岳和楼整个四楼都包下了。 因此根本不是在包厢里,柳公公直接占了整个四楼的公共空间,让岳和楼把整个四楼变成了他的包厢。 此刻周宇大概能明白这件事不论是不是柳公公故意的,他们大概率是被酒楼迁怒了。 作为生意旺盛不缺客人的名楼,天天爆满,哪里需要被人包整层还要得罪其他客人。 柳沁正坐在大厅中央爽快地笑呢,看到周宇他们三人倒是没有端架子,直接喊道:“是周公子一行吗?这里这里。” 显然周宇能走到这里来肯定是给酒楼交了定金的。包一层的定金极贵,没有听完价格转身就走而是上楼,说明是真有钱。 有钱人都是他柳公公的好朋友。 周宇也调整好心态,走了过去,随意地对柳公公拱了拱手:“见过柳公公。” 柳沁根本不以为意,如果是他盐运司的人这么做,他肯定要暴怒当场给对方颜色看看。这个周公子豪富又不知根脚多大,他当然不会摆起官威。 “来,先饮一杯。我得好好谢谢周公子的大手笔,买下我司那么多贡盐,真是有眼光。” 贡盐是柳公公操作的手笔,买贡盐就是挠到他的痒处。 周宇微微一笑拒道:“我不饮酒。” 第57章 每月千石 周宇直接拒了柳公公的敬酒,让气氛忽然降至冰点。 竹季远悚然而惊,事情都到这一步了,钱已经花了气已经受了,到现在却当场不给面子。这些阉人心眼都如同针尖那么小,怕是要受报复,这下糟了。 柳沁确实忍不住沉下了脸。自从外放到了冕州,就连知州都不会驳他的面子,更不用说下面的官员和各色人等了。 谁不是敬着自己讨好自己,今天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当面不给面子? 柳公公强行压抑怒火,把酒杯重重放下,哼了一声:“哦,为何呀?” 对方行事出乎意料,柳公公反而担心这个周公子有所依仗,所以才如此做派。否则都请自己到岳和楼了,不至于做这个态度。 周宇直接说:“我乃修行之人,不饮酒。” 柳公公一听倒是怒火消了一大半,疑惑起来:“周公子是修道还是修佛?” 周宇根本不做遮掩:“公公可听说过延寿教?” 柳沁皱起眉头想了想,心想自己听说过天下有教乱,可都是些大教,名字自己都认得,肯定没有延寿教。 想想对方会不会是个小教派想和官府打交道。可不对啊,找官府找到盐运使岂不是怪哉。 “嗯,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 周宇笑道:“公公定然对延寿教一无所知了。” “哦?贵教颇有名气?” “名气不敢当,但延寿教就在曲阳县,和九阳县是邻居。” 柳沁眼睛一转:“你们这延寿教不会是贩私盐的吧?” 周宇心说这公公倒是会抓重点,正常人找盐运使干嘛,肯定和盐有关。虽然贩私盐的找上盐运司很离谱,可花这么多钱请太监吃饭除了这种事还能是什么别的? 贩私盐的有钱,和周宇这一掷千金的气魄有点像,是不是很合理? 周宇摇摇头:“公公说笑了,我们若是私盐贩子,难道是找公公您进货吗?” 这句话或许是戳到了柳公公的笑点,他爆发出的笑声传遍整个四层,直笑得身上肥肉都在抖,连旁边奴婢仆从都陪着笑了起来。 柳沁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周公子真是风趣,快快上菜。周公子不能喝酒,那就上茶。你的随从总能饮吧,来,满上满上。” 蜘蛛是不喝的,但竹季远没这种魄力。他虽说是一个读书人,心里厌恶阉人,但没有中举的他在面对一州高官时仍然控制不住矮了一截,陪着喝起了酒。 柳沁没想清楚,就暂且不谈教派等事,干脆聊起了吃喝美食。 “这岳和楼我在京时就有耳闻,但从未想到能到冕州来,亲身坐进岳和楼里。事实上我来这里的机会不多,毕竟我等是皇上的奴仆,和朝廷官员们不能走得太近。他们也不敢与我有太多来往,因此今天还要谢延寿教圆了我在岳和楼独占一楼饮酒之愿。” 周宇:“我也是第一次来,沾柳公公的光了。” 柳沁终于问道:“周公子在延寿教内身居何职啊?” 周宇笑笑不语,旁边的竹季远说道:“此乃吾教教主。” 柳沁点头道:“周公子这么年轻就立教当了教主,在曲阳县这么近我都没听过名字,怕是刚刚立教吧?” 周宇说:“延寿教昨日刚刚立教满1个月。” 柳沁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公子实在风趣,真是妙人也。不知手下可有200人?不,以周教主你的财力嘛……可有500人?” 周宇笑笑:“教众不计其数,竹司长可能更清楚。竹司长,现在有多少教众?” 竹季远答道:“自我们离开曲阳城时,已有教众870个小队,共1万零500人。” 柳沁一愣又是大笑:“周教主不会是一村有几个你的教徒,就把整村人都算成你的教众了吧。1个月就有万人规模,真是笑煞我也。” 周宇不慌不忙地说:“柳公公可知九阳城外流民有多少?” 柳沁听到这个话题:“怕不是有两万?这些流民送又送不走杀又杀不掉,逼着大户出救济粮,真是晦气。” “曲阳县的流民比这里少,万人以上,现已全是延寿教的教众。” 柳沁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延寿教的教众是流民?” “我手下万人现分布在曲阳县6个村内,佃种他们的土地,耕种产粮以求温饱。” 柳公公一听这话,脑中立刻脑补了这位年轻的教主,怎么裹挟流民威逼曲阳县各个村的地主出粮赈济,出土地给他们耕种的情形。 怪不得如此豪富,怕不是那些乡下财主被逼着给这教主上供吧。 柳公公刚听到这延寿教1万人都是流民时,还觉得这个教除了聚众作乱不会有半点用处。可一听捞到钱了,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哪里作乱啦?曲阳县不是很太平吗,曲阳县的乡里豪绅可比九阳县这边的土财主们乖多啦,出粮出钱赈济灾民,多好。 柳沁看周宇的表情都不同了,举起杯说:“周教主,好手段啊。” 他一个公公,才不管国计民生,既然这位有一万人的教主过来找自己,肯定就是买盐。 柳公公耳边仿佛已经有哗啦啦铜钱的声响在震动他的脑神经了。 “所以周教主今天找到咱家是想……” 周宇想总算绕到正事了:“我延寿教教众极多,又驻扎村落中,吃盐困难,所以找公公买盐。” 柳公公一拍桌板:“简单。流民不用吃什么好盐,既然周教主直接找到我盐运使头上,我定然要低价给你供上的。这样,2贯一石即可,一次不可少于百石。” 柳沁以为这周宇是嫌私盐太贵了,所以干脆找到自己来。虽然这次请自己花了不少钱,但比起长期吃私盐的价,对方可不亏。 而且柳公公说的低价盐,那都是下脚料一般卖不出去的,2贯一石处理掉,算盘打得可精了。 周宇先说:“谢公公好意。但我看那些村庄的村民因为官盐昂贵,不得已都在吃私盐,于是想怎能如此,得让村民也吃上官盐才行。所以2贯一石的盐,村民是不吃的。” 柳沁觉得有点意思:“那周教主你的意思是?” “不如公公卖我4贯一石的好盐,我每月买1千石?” 柳公公听到4贯一石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是做梦! 可是每月1千石可真是,真是,真是不少啊。 第58章 竹醉 “4贯一石,每月千石。” 柳公公没有立刻驳斥这价格不行,反而琢磨起了可行性。 要知道为什么官盐卖不过私盐,除了一个贪了盐拿去私卖,不得不掺土掺沙的原因之外,还有重重包袱。 其实就是朝廷指导价。朝廷把盐务收归国有,为了暴利,就把盐价提高。 价高质差卖得不好又只会一招提价,一直提到私盐贩子没怎么出手呢,官盐自己就倒下起不来了。 柳公公的心里,4贯一石怎么不能卖,完全可以狠狠地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还不是价格战上打不过私盐。 你官盐卖4贯私盐只会卖更低,然后难道3贯、2贯地降下去?那卖盐岂不是越卖越亏。 现在周教主来了这么一下,柳公公手里的官盐就不用和私盐打价格战了,我这里4贯一石出货,你私盐就算卖2贯一石也不影响我出货的价格,那干嘛不能卖? 以前早就有商人做过类似的包销官盐。但他们为了追求利润,很快就用私盐掺在官盐里面卖。卖了1万石盐只在官盐那进货1千石,又被其他私盐贩子的举报,就被官府发现了。 周宇和那些商人们垄断赚钱的目的不一样,不论是4贯还是8贯盐对他来说都是低价。他的目标只有粮食。 柳公公沉默着饮了两杯酒水之后,才缓缓的对周宇说:“官盐的价都是8贯。” 周宇看着柳公公的眼睛,两个人对了眼神,周宇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周宇笑着对柳公公说道:“那就8贯,每月500石。” 柳沁见这教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痛快。教主如此痛快,我定给你好盐,你自去掺点沙土什么的添些重量,就算有人告到我这,我亦不会计较。明白?” 周宇点头明白。这算是给盐运使柳公公交上朋友了,他有了这正正当当的业绩,也就会无视掉延寿教往官盐里掺私盐一起卖的事了。 当然,这也只能在柳公公管辖的冕州盐务里有效,出了冕州就不行。贿赂个太监就想把私盐生意做到全天下是不可能的。 柳沁计算了下一个月500石的盐出给延寿教,就算他让整个冕州都吃延寿教的盐,使劲掺私盐也飞不到天上去。 冕州就这么大,盐的消费能力到顶就那些,延寿教还能掺私盐掺到大家碗里半碗米半碗盐不成? 4贯1千石和8贯500石都是每个月4000两银子。 前一种方案盐足够,周宇可以考虑用延寿教的压迫力快速在所有村庄建立村铺,直接垄断。 后一种方案盐少一点,但可以发展私盐,长期来看反而是后一种方案更安全。 公公这种生物怎么能信,万一换人了,或者他胃口大了,突然掐着不发货然后提价,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风险。 这时候有自己的私盐,还可以撑住。届时公公狂怒又能如何,盐运使有几个兵? 正事谈完,柳公公就享受起他今天独占岳和楼四层的美妙了。 好菜如同流水一样传了上来,他每道菜只是尝了两三筷就赏给他手下的小公公们。 而吃得赞不绝口时,也会大喊一声给赏。然后小公公就会拿几两银子去岳和楼的后厨给赏,也不知道有没有贪墨一些。 看到这柳公公这副放纵模样,周宇也只是专心吃着婢女喂到嘴边的各色菜肴,喝喝汤。 岳和楼不愧是销金窟,分餐制不说,每个座位都有婢女服侍。虽不是绝色,但都年轻清秀,特意训练过笑不露齿低眉顺眼的。 跳舞的舞女更是针对每个座位做了舞蹈编排,绝不让人觉得舞女只对着主位跳舞,哪怕坐在侧面和角落的人都能有一个舞女单独对着你舞。 另有唱曲、角力摔跤、酒楼聘请的文人当场创作诗词字画描述记录鼓吹宴会情形等节目。 柳公公很投入,不仅赏了舞女和摔跤的汉子,还给了作词作画的不知名文人50两润笔。 可那被岳和楼聘来的文人只是淡淡谢了柳公公,钱收了,风度上却有不肯摧眉折腰媚权贵的范。 竹季远也如在云端梦中一般,今晚的体验已经超越了他想象的边界,不喝酒都会晕乎乎,更别说他不懂拒绝美婢劝酒,一杯又一杯地喝,到最后醉倒了。 柳公公最后也醉倒了,他人生中剩下的快乐不多,排场、美酒、美食今天都齐了。他没有什么机会摆这种排场的,他舍不得花这么多钱。 …… 随着柳公公的醉去,宴席也结束了。周宇离开的时候发现不少人盯着自己一行人看。 这些人大多都是文人骚客,对于一个阉人居然占据了岳和楼整个四层心里是不屑嫉妒恨的,当然也打听了到底是哪号人物为了结识盐运使公公下这么大的血本。 诸多猜测之下,周宇的长相当然会惹人注目。 会账后1千两不仅没剩还用超了些,但岳和楼把这些零头都抹去了,花了刚好1千两。 周宇心说这酒楼不爽柳公公,把火发到自己头上来了,就照着怎么把订金花光安排是吧。 要是柳公公没醉倒,继续消费,那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再补几百两。 离开岳和楼的时候,周宇回望它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轮廓,远远能听到它轻轻传来的丝竹声,带着笑声与歌声。 对比一下此刻定然低沉孤寂,默默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城外,周宇摸了摸不算长的胡子,转身离开。 竹季远喝了醒酒汤之后逐渐醒了,但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回他们租的地方,他终于借着酒意问周宇道: “教主,咱们延寿教……粮食还够吗?” 周宇大概能理解他醉酒醒来如同从美梦中清醒的感觉。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救些城外的流民。 “我们的粮食很紧,我正在想办法。村铺只能让我们的存粮数不往下降,我们还想要更多的村铺。” 竹季远带着点酒意的大舌头问:“教主哪来的这么多金银,还送了那柳公公那么多。” 周宇:“粮食才能让更多教众活下来,金银能吃进肚子里吗?金银嘛,延寿教有许多年的积累,你不必担心。” 第59章 穿到哪儿了? 竹季远在回自己房间睡下之前又问了周宇一个问题: “若是战火烧到了冕州,或者旱灾继续往南蔓延,教主你会带着大家一起往南逃吗?” 今晚岳和楼里的纸醉金迷只是让竹季远一时入梦,醒来之后家乡被毁变成流民差点死去的现实又涌了回来。 岳和楼里不是只有柳公公一个人在饮宴,而是灯火通明不知几人沉醉。 在那里根本体会不到街上副食品的匮乏。菜是最新鲜的,肉是最鲜嫩的,酒是仿佛从山顶上冒出来,奔流不息的。 岳和楼的光照不到城外的黑暗,也让竹季远不信任这些被城墙保护着的贵人、朝廷大人们,在灾难来临后有办法解决问题。 竹季远能依靠的只有延寿教了,离开了延寿教,岳和楼里的舞女连瞥都不会在他身上瞥一眼。 面对竹季远的问题,周宇沉吟了一下:“或许不用等战火烧到冕州,冕州可能自己都会乱起来。我们得尽快扩大粮食储备,继续壮大自己。放心,我会带着延寿教一起行动的。” 周宇把投资全都投进了延寿教,就算种的麦子绝收了,只要延寿教在他都不算失败。 第二天,9月29日,周宇的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毕,蜘蛛的引擎在两三天前就冷却好了,但她没有回家的坐标,必须等周宇一起穿。 周宇也没有拖延,告诉竹季远他们两个会离开几天,让他做好和官盐所的对接。 柳公公的办事效率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太差、重量不对等等,都不着急付钱,等周宇回来处理。 如果货对,有多少盐就存多少盐,等周宇回来之后再起运往曲阳县。 “是,教主。” 经过岳和楼的一醉,竹季远似乎对周宇更忠心,对延寿教的归属感更强了。 周宇和蜘蛛故意在这两队护教者和竹季远的面前发动了时间穿梭,随着他们的消失,大家的惊呼声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们对教主道法实力的全新认知,和对延寿教更狂热的追随。 …… “啊!一个多月过得好慢啊。” 穿回主时间的蜘蛛感慨道:“我得休息两天,没问题吧?” 周宇耸耸肩:“从现在开始算,48小时后准时穿回去,整整两天。” 蜘蛛叹道:“你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我看你每次回来,很快就又穿过去了。我有雇主一个月才穿过去一次,看看庄稼长得怎么样,没问题就又回来的。你不像过去上班,倒像是过去生活的。” 周宇笑了:“我还没发财呢,怎么能懈怠。” 蜘蛛小声地说:“我不会把你的真实损耗说出去的。” 很显然,蜘蛛已经看出来周宇的损耗没有4%那么高,肯定很低,但具体多低她也拿捏不准。 只要看看那些农具和武器,穿越一遍后拿出来,最锋锐最薄最尖的地方竟然没有缺口,她就知道周宇的穿越损耗肯定非常低。 “还是那句话,跟着我能发财。” 蜘蛛和周宇的利益是绑定的,她透露了周宇的真实损耗对她又没有好处。现在直接跟周宇坦白,也是相互建立更深的信任。 否则憋在心里不说,周宇只会觉得她不是傻就是坏,大家有隔阂。 穿越回来的两天,蜘蛛自然是领取护卫工资然后吃喝休假。而周宇做的当然和休假无关。 他用这两天的时间接洽设计了延寿教的标志。 他要求一个好看、好记、而且容易绣到布上成为标识的图案。 结果最终还是把寿字进行了一番设计,使其像一株大树。而简化版则比较像“才”这个字,把它添复杂写完了就成了寿字。 简化版就是为了好绣到身上做标识,完整版就是用到旗子等重要的标识上了。 24世纪有更先进的布料衣料,反而模拟麻布、粗布更麻烦,所以周宇没办法弄一批带标识的统一衣物把延寿教的护教者们统一着装。 但好歹弄了些看起来像是丝绸的,不同大小的旗子,上面有刚刚设计好的寿字标识。 很少人会制作这种东西带过去,因为损耗会让现在看起来漂亮的东西最终变得破破烂烂。也就周宇能任性一下。 他准备把它们塞在私人空间里带走。他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似乎扩大了一丢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48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蜘蛛在最后10分钟赶到了能量区,没有浪费一丁点自己的休假时间。 经过两天的调整,她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在那边她没什么人可以交流,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做,要保护周宇不能太放松,一直有点紧绷。 她还问周宇:“这次带了什么过去。” “打井器。”周宇说:“开始开荒了,新的田地不临河,要浇灌需要担很远的水,浪费人力。有几口井可以降低很多人力消耗。” “这东西我还没见过呢,可能是我之前的雇主损耗太高,他怕带过去这东西也会被损耗干到报废。” 周宇笑笑。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当别的时间穿梭者带不了什么高科技产品过去辅助自己的时候,他虽然也带不了高科技产品,但还是可以带一些低科技产品的。 有能量区的能量加持,时间穿梭不需要等引擎缓慢充能,他们开始了穿梭。 10月1日。 周宇和蜘蛛出现在了半空10米的地方,然后他们啪地落在了屋顶上。 蜘蛛稳稳落地,然后对周宇说:“你怎么穿到这儿了。” 周宇一看,自己和蜘蛛穿到路边井延寿教主营地来了。 他懊恼地一拍手:“忘了,应该是那个坐标。跟你说话把坐标搞错了,这个坐标最熟悉。” 蜘蛛看着已经有人发现屋顶上的他们,说:“我们还有马去一趟九阳城吗?” 周宇背起手,在屋顶上朝着已经开始呼喊教主的教众挥手。 “既来之则安之,回来都回来了,正好把打井的事情安排下去。” “那竹季远他们怎么办?” “送个消息过去吧。看看他能不能独当一面了。” 周宇虽然这么说,却也觉得自己够随意的了。 第60章 打井 “去看打井咯~~~” 随着囊山村的延寿教教徒在开井器运到之后,照着开荒田地的规划区域进行打井,立刻就吸引了许多村民观看。 延寿教的教徒们在囊山村开荒,把这些开出的田地当成自己家的地一样关心。他们身为流民,太明白饥饿的痛苦了。 打井对不靠水的田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是乡村里如果没人投资、组织的话,打井的成本根本不是个人付得起的。 人性的自私让打井这种对乡村生产有利无害的事难以推动。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需要长时间的成本回收。 自耕农做不到的。只有延寿教这样的所有土地都属于教派,不论进行什么开发都会做成大家共同使用的公共产品的,才能无负担地对打井这种提升粮食种植的建设进行开发。 在这里因为暂时没有私产,所以人性的自私暂时被压制住,没有人会为了哪块土地的井先打哪个井后打,以及打成什么样是大还是小,哪里更难打出力要更多不划算这种事情进行扯皮。 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高高兴兴地庆祝大家开出来的田地里有井了。 开井器在周宇的指示下被组装了起来,像一座高塔矗立在预先要打井的地点,锋利的螺旋钻头垂直朝下,等待着钻进地里钻出一个大洞,找到水源。 为了打井,延寿教向村子里租来了畜力,到时候让它们拉动身上的绳索,开井器就会开始运作,把钢铁钻头往地里钻去。钻一段后再把钻头拉出来,同时会将泥土带出来,清理干净后再次开钻。 “噼,啪~” 随着对耕牛的抽打,开井器的钻头开始转动。在村民们和教众的注视下,原本大家以为十分坚硬的地面,轻轻松松就被钻开了,然后越钻越深。 许多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哗然一片。 之前准备工作做了半天,大家只是当稀奇看,只会啧啧称赞延寿教的炼钢真是一绝,竟然有这么多奇怪的钢铁造物。 现在真的开始用这个机器打井了,大家才发现原来打井可以这么快,眼看着没几下都钻到十几尺深了,真是超出了所有人想象力的快。 直到阻力变大钻不太动了,周宇让原本休息的牲畜套上绳索往反向拉,开始把钻头从土里拔出。 随着钻头出土,也跟着带出了许多泥土、根茎、小石头等,立刻就有教众上去逐步清理它们。 等钻头完全出土后还没完,继续拉高,让人进坑里检查看看有没有大块石头等阻碍钻头的东西,顺便一筐一筐地把松动的,散的泥土从井壁敲下来一些吊上去倒到一旁。 这样可以让钻头往下钻的阻力变小,避免浪费畜力在和这些阻力上纠缠,降低了往下钻的力气。 就如此反复,第一口井在打进土里7、8米之后就见到了水。 “出水啦,出水啦~~” 教众们纷纷欢呼,围观的村民们更是一起叫好起来,纷纷讨论。 “这要是靠老办法,不得挖个三四天才能挖到水呐。” “那得看几个人挖了,而且三四天算快的,万一挖不到水咋办嘛,还得继续往下挖,那就要更久了。越深越难啊。” “你看看他们用的那个滚筒,几个人一起拉,一筐土就出来了,多快。” “人家挖的井口够大,刚才你们没看到,好几个人下去清理了,那比我们以前把一个人吊下去慢慢挖土快多了。” 出水之后并没有完,继续清理之后,周宇还把钻头接长,让他们继续往下挖了一段,直到井水都被挤到地面来,才算在天黑前完成了钻井任务。 剩下的就是用石头加固井壁等常规做法了,到时候会动用滑轮组进行工作,加速整个造井工程。 看热闹的村民们像吃了顿大餐一样满意离去。 没有一个人不佩服延寿教的技术,一天之内把井钻好还钻得那么深,今后就算天旱了水位下降,井里肯定也还有水,不用临时往下再挖深找水了。 一些自耕农村民心里都酸酸的。想不到这流民进了延寿教,吃喝不愁不说,还能享受到这种技术。真想请延寿教也给自家的地打口井啊。 周宇当晚奖励了打井的教众们,把他们临时调整成打井技术小队,准备培养出一批专业打井的人手,把延寿教开荒的田地里尽量打上井,保证作物生产。 10月2日清晨,提前勘探过可以出水的位置,动用大量的人手,两座开井器矗立了起来,囊山村第二和第三口延寿教的田井进入准备状态,看看能不能又用一天时间钻出两口井。 囊山村的村民们那个羡慕嫉妒啊,但跑过去看的人仍然不少。有其他村的村民听到有这种稀奇之后也跑了过来。 两座被用复杂的滑轮组拉起来,坐地十几米高的开井器让人惊叹。更是有一种特别的工业美感,让人可以目不转睛一直盯着不觉得枯燥。 周宇还是在囊山村指导两口井的打井工作。 不同于第一口井的顺利,这一次遇到了更多意外和困难。 遇到大石头必须用人力开采出来啦,人员受伤啦,耕牛被拉走做其他事导致数量不足啦。 可是这些都是小意思,对于周宇来说可能算困难。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很快很快了,到了入夜前,只有遇到大石头弄碎太难,导致不得不换个角度再挖的井以外,另一口井已经挖好了。 晚上从九阳城回来的2个小队的信使带回了两匹马,也向周宇带来了竹季远的回复。 竹季远在信里说自己知道了,会好好处理官盐的事情。到时候会在九阳城先租个仓库放盐,等找到机会再运回曲阳县。 10月3日,周宇查看了新教众数量已经升到1万1千人,让延寿教的村铺开始促销钢锄。 告诉村民们半价促销钢锄的日期只有三天,到时候过了这天明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价了。 周宇希望用这种方式把粮食的安全线再维持住,不要囤粮数量反而继续往下降。 第61章 无酉和尚到来 囊山村打水井的事情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凡是过来看过的人转身就和旁人描述起来这桩如同“奇事”一般的场景。 在许多人有生以来能见过的最大人类制造的工具也不过是船了。 那还是水上的,而在陆地上十几米高的开井器矗立在那儿就能给人以不同凡响的震撼。 这种震撼所带来的一种作用就是对延寿教的敬畏,大家已经默认了延寿教肯定不仅仅是只有上万流民组成,后面定有更庞大的势力在支撑。 否则钢犁、钢锄、钢镰刀这些哪来,奇形怪状的开井器哪里制造的? 有一些心思灵动的村里、城里居民,已经开始试探考虑怎么加入延寿教了。 生活艰辛啊,在哪里都被盘剥。 村里被村老爷盘剥,城里被粮商盘剥。粮价要是再升,饭都吃不起,家当就得变卖。一旦不小心有些额外支出,立刻就得举债,到时候利息都还不上。 要是延寿教能收自己多好,吃喝不花钱能活得下去,而在里面混出头的话也有几百文的月钱。 靠本事上位这种事,心思灵动敢冒险的人是不畏惧的。 “教主,有个和尚带了一批灾民过来投靠,说是认识您。” 和尚?和尚的话周宇只知道一个无酉,应该是他吧。 来到延寿教主营地的外面,上百个流民的前头确实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光头,就是无酉。 周宇走上前,无酉带着笑脸立刻上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日前一别,总算又见到教主了。” “又见面了,之前一别,我还想你会不会来呢。” 无酉说道:“聚集人手一起过来,一路上走得慢了些,但总算是到了。” “九阳城外确实艰难,过不下去了吧?” 无酉点点头:“所以想到教主的话,带上一些人,就过来投靠了。教主可会嫌多?” 周宇看了看,这些上百人里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流民群体里非常罕见的婴儿,老人也有几个。 “这才几个人,怎么会嫌多,来吧,先进来喝水吃饭。” 这上百流民对无酉这个和尚挺信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实在走投无路,听到无酉招呼,就进了这个对他们来说完全未知的营地里。 虽然信任,但他们依旧在心里带着恐惧。 栅栏和门口拄着枪的汉子,都显示着这个营地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他们能进得了营地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得去。 无酉也快速地观察着延寿教的营地,在心里判断着延寿教的实力。 随着时间推移,延寿教主营地的教众们总算不再露天或者搭窝棚了。排屋建了起来,各项设施也一步步完善中。 这么多屋子,无酉忍不住问道:“教主,延寿教有几千教众?” 周宇答他:“目前已有1万1千人。” 无酉一惊:“我在路上打听延寿教的消息,只听说有三四千人。” “三四千人那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 “如此迅速,教徒岂能归心?” “是否归心不在时间长短,而在延寿教行事是否对大家的心意。” 新来的流民们原本战战兢兢,但他们慢慢发现,这里的人并没有用不屑、讨厌、畏惧的眼神、情绪面对自己这些人。 营地里的人没有愁眉苦脸,没有流民聚集地方萦绕不止的哭声、呻吟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看见他们就像看见普通人,好像并没有把他们当成肮脏的,不受欢迎的外地流民。 有教众看到孩子之后还开口了:“还有娃娃哩,这娃娃能活下来到延寿教里来,真是福大命大哩。” 新来的流民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喜:“老乡!” 认过老乡,经过他的解释,这些新流民才知道,原来延寿教里的人居然大多数都是北面过来的灾民。 “你们咋穿的这么好啊。” “都是教主给哒。” “是嘛,是要立什么功劳才能有这么好的衣服穿?” “这我也不知道,我待了快一个月就发了一身。你们能不能进我们延寿教,得看教主的心意,先入教了再说别的。入不了教,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无酉和尚带来的流民们一开始就去了九阳城,他们和许多流民一样,觉得州府那儿定然更繁华,活命的机会也更高。 结果连进城都难。唯一的指望就是每天的施粥,一点点的还都被强壮些的人抢先喝掉,老弱病残慢慢死去。 没有人告诉他们其他县怎么样,完全无法想象就在一县之隔的曲阳县,同样是北面来的流民,竟然已经吃饱穿暖了。 他们看着营地里一座座的排屋,心说吃饱穿暖不说还有地方住,这是逃难? 因此当他们也喝到热水,吃到半碗带咸味的饭时,加入延寿教的愿望变得无比强烈。在他们眼里,现在天下已经没有任何其他地方能比这里更好了。 他们从老乡那打听过了,进了教就是一天两餐咸粥配个馍馍,队长带着做事会骂几句但不会打,如果偷懒屡教不改就逐出教,自己讨生活去。 有咸粥配馍馍填肚子,这样的恩情他们想不出谁还敢偷懒,被逐出去那叫一个活该。 因此吃完了饭,从九阳城来的流民们入教热情高涨,他们还不敢和周宇这个教主打交道,只敢劳烦带他们来的无酉和尚赶紧跟教主提一提。 无酉和尚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这里的待遇有点太好了,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延寿教故意演给自己看的。 可他又想,对方演给自己看图什么呢?别说一天两顿饭,一天一顿都有流民来投奔。用一天两餐骗过来只会让过来投奔的人失望。 “教主,这些灾民还请延寿教帮忙安置。”无酉和尚试探着说。 周宇:“他们我会收下做好安排的。虽然老弱不少,但延寿教可以做事的地方变多了,总有能安置他们的位置。那你呢?” 无酉和尚双手合十:“先谢过教主大慈大悲,救下这些可怜人。只是,我一个和尚,怎好入延寿教?” 周宇心说我是类宗教,又不准备搞真的宗教。 所以对无酉和尚说:“论救苦救难,你觉得我做得更实在,还是你做得更实在?你进我教中做事,亦是行善积德的修行,将来若是行善多了能成佛,难道还会因为延寿教这层外皮就成不了佛了?” 无酉和尚愣住了,这位教主不在乎? 第62章 视察盐田 无酉和尚没想到延寿教的教主居然不在意自己的僧侣身份。 他之前以为这位教主想要招揽自己,说不定是看准了自己让别人信自己,被自己组织起来做事的能力。 到时候让自己当个头目,替延寿教做一些暗里的事。 毕竟自己能认识这位教主,还是带人把他围住勒索这种事。对方不论是心胸广阔还是野心勃勃,想招揽自己当然就是看中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手段。 而自己想要过来投奔这位教主,主要是被他无中生有的道法给吸引住了,想知道这是什么戏法还是真的道法。 现在过来一看,延寿教实力不俗,用这么好的条件笼络流民,定有更大谋划。这反而让无酉和尚犹豫了。 他想遵从自己的善恶做一些事情,什么是小善什么是大善他自有判断。 他觉得用粮食费力气去救那些已经被守城兵丁打伤的流民是小善,一点用没有,也救不回来。 还不如用粮食去养身体还算强健的女人、孩子。 孩子能长大,女人能再生孩子,比起养伤员养老头,这才是他心里的大善。 他虽然是个和尚,却是个狠得下心为了心中大善而舍弃小善的和尚。 延寿教教主爽快地收下了他特意带来的老弱,这让无酉觉得这周教主有点伪善。 说不定到时候在本地形成了大势力之后,也要像那些邪教一般起事,用之前的施恩,换取手下教徒的卖命。 到时候那就不是小善大善的分别,而是会做多少恶了。 周宇:“如果还没想明白,也不急,可以在我们这再看看。” 无酉和尚感激地说:“谢教主体谅。”他确实想再看看。 周宇的手里人才匮乏,小队制度的集体制已经让周宇可以如臂使指一般指挥几乎所有教众,可随着“指”越来越多,他这手臂也没办法完全指挥得来了。 为了不降低效率,周宇需要独当一面的人才。竹季远是一个,周宇想看看这无酉和尚能不能成为第二个。 他之前运用手段让流民包围自己其实是智慧谋略和组织力的展示,看似还带着点残忍,但如果真的遇到不愿意纵马撞人、提刀砍人的公子哥,他已经成了。 仅仅是这样,无酉和尚就已经和只会一根筋凭借绊马索和武器拦路抢掠的土匪拉开了差距。 后面他过来通风报信竹季远马车被围的事情,周宇在心里也是认可了他至少有基本的信用。而他真的带人来投奔,周宇对他的评价又提升了一点。 和尚不愿意改信不要紧,只要能做事,周宇不介意让他负责一些不算关键的事情,看看他的品行和能力。 10月4日,周宇派人带着无酉和尚去逛延寿教分布在各个村庄的垦荒队伍,让他对延寿教的真正实力有一定了解。 而自己则和蜘蛛骑上马,向屈可伸的盐田而去,准备视察一下这盐田目前如何了。 冕州“九曲连环丰绝地上”八个大字里的连阳县和环阳县都邻海,连阳县和曲阳县是邻县,屈可伸的盐田也在连阳县。 周宇带着蜘蛛在连阳县土围子县城外面的客舍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在连阳县私盐售卖点的人带领下找到了屈可伸他们建起来的盐田。 被派到这里建设盐田的教众们对于教主的到来欢欣鼓舞,他们之前到达这里之后有些失望。 这里的条件比起已经开始改善的延寿教营地当然是差不少了,海边风还大,大家有点不适应,还有人被吹病了。 周宇当然不会空手来,他拿出了从连阳县那边买的一些肉、菜和干货,让海边建盐田的大家吃了顿有点油水的饱饭。 盐田的建设没那么迅速,延寿教来的人手多,之前在这里干活的海边渔民、村民被提高了待遇。因为过的很苦,吃了几顿延寿教的饭之后,也有人想参教。 周宇刚好到来,就给他们入了教,把他们打散到之前的教众小队里去,硬逼着大家相互融合。尽量不让内部出现基于地域的派系。 大家都在努力一边扩大盐田一边修建屋子,争取在这边形成一个长期的私盐产地。 在周宇的计划里,到时候这里的重要性还挺高,因为他想要引入精加工,让延寿教的普通私盐质量赶上柳公公的那个贡盐。 其实没有什么秘密,所谓贡盐的高质量其实就是过滤的次数更多,杂质残留的更少而已。 周宇并不介意一步到位,精加工后的盐在同等价格下用质量干翻其他私盐,在冕州形成垄断。 这里的人手还是太少,主要是基础设施不足。等建设跟上以后,再派人过来以及大肆招募渔民都可以。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延寿教就得壮大到官方不敢动的地步才行。仅仅让柳公公默许同意自己往官盐里掺私盐是不够的。 “现在这里存了多少盐?” 面对周宇的问话,屈可伸有些不好意思:“教主,盐倒是有一些,就是没人手往外运。派太多人的话走大路才安全,不然怕被人劫了。” 周宇问道:“你们以前怎么做?” “以前我们要么人少也运得少,藏着运。要么就是全部人手一起上,把盐都带上走一趟。” 私盐贩子也不容易,人手多了分赃分不够,人手少了万一被人盯上,对方劫货不说也要杀人的。 竞争对手、周边渔民村民、甚至官兵都有可能。 周宇说:“把所有盐都准备好,我明天带走。” 屈可伸说:“明天可以再收一次,就是还没制好,教主要多留一天等制好了再走吗?”刚收的盐比较脏,制盐就是再过滤一下,把里面的杂质清理清理。 周宇说:“不用,这些盐我一起带到营地里去制。” “那教主明天要带多少人一起走?” 周宇指了指蜘蛛:“我们两个就够了。” 屈可伸傻眼:“啊?两个人怎么带得走,怕是要装三四辆大车的。” 旁边有个大队长听到了屈可伸的话,忍不住说:“看来你没见过咱们教主高强的道术。” 屈可伸心说:“道术,道术能搬运走四辆大车的盐?” 第63章 精盐 等盐田这边装盐起运再送到曲阳城,又得几天时间,周宇等不及。 他等到了第二天10月5日,看着清晨的教众和渔村村民们努力把可以收的盐田都收了一遍,让他们把盐都装好。 在仓库里,制过的盐放一堆,没制过的盐放一堆,然后周宇在屈可伸等几个人的面前,将它们慢慢收入了次元空间。 在他们的眼中,随着教主的手对着盐堆,盐堆里的盐就一点点减少慢慢消失了,直到原本放了好几堆盐的仓库慢慢被清空。 屈可伸到现在才知道教主的道法不是瞎吹的,而是有真材实料的。 “之前请恕小人无知,教主真仙人也。” 屈可伸惶恐地说。他之前也有听过有人说延寿教的教主怎么厉害,但都当做是装神弄鬼或以讹传讹。 毕竟他见到的周教主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感觉,说话不仅不打机锋,也不云山雾绕听不懂,反而有什么说什么,很好交流。 而可以和私盐贩子对等交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道法高强的人呢? 道法高强的人难道不应该眼睛只望着天上,根本看不起灾民之类低贱到泥土里的人才是吗? 屈可伸想不明白,有这样的道法,到皇帝老爷面前耍两下,立刻就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了,还在这里当流民头子干嘛。 周宇不知道屈可伸在想什么。 他不介意外露这种能力,是因为如果在这里种几年田并成功的话,他就改变了一条时间线,没办法享受220%的高收益。 如果他继续赖着享受成功,次元空间的空间有限,时间穿梭引擎需要充电导致有穿梭周期,随着粮食收购价的下降,继续留在这个时间线他的收益会逐渐暴跌。 开辟一条时间线就躺着吃一辈子是不可能的。因此周宇不会在这个时间线待很久,那他展示一些“道法”后再消失无踪,影响不了这个时间线的科学发展。 所有描述他道法的记录,最后都只会变成奇谈、志怪小说,被这个时间线的后人一笑而过。 既然没有后果,用这种人前显圣的能力来轻松拉高下属忠诚度,拔高他们背叛的心里负担,是很划算的。 屈可伸这样的私盐贩子脑后肯定有反骨,可今天他见识过教主的厉害之后,只要想到背叛可能引发的后果:自己会不会在睡梦中脑袋就被道法给搬家了,他就得掂量掂量背叛值不值得的问题。 周宇和蜘蛛骑马离开私盐盐田时,所有教众都自发过来送行,屈可伸手下一票私盐贩子也凑了过来给教主送行。 他们虽然没看到周宇的道法,但这些天听之前是灾民的教众说延寿教,也让他们对周教主十分佩服。 他们自认道上的,道上的人“扶弱”就是道义,是不能撕下来的招牌。周宇开创延寿教安置流民做“扶弱”的事,他们的敬佩也是真心实意。 连阳县这边的流民虽然有,但比起九阳县和曲阳县都算是稀少。因为连阳县的县令做了一件事就是“祸水外移”。 凡是从北边过来的流民,可以在这边喝碗稀粥,但只能在两县边境喝,喝了往西还是往南他们都不管。 敢回头就驱逐,也没得稀粥喝。 而一意孤行要在连阳县停留的流民,则在连阳县知县下令之下,全县上下一心不于赈济,看到就驱逐。 因此除了一些有手艺或者被老爷们收成奴仆的流民以外,连阳县的流民根本在这里待不住,只能被迫往曲阳县和环阳县走。 看起来像是好事? 实际上衙役、小吏、官兵得了知县的指派,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作恶。 有行脚商人被直接抢了,然后诬为流民强行送出连阳县,告都不让你告。 有自耕农被诬为流民抓起来,为了打官司只能抵押田地,最后人出来了田地也被村里的地主老爷兼并了。最后与流民无异。 搞得村民都只敢结伴而行,怕一个人走着就被“诬为流民”然后敲诈勒索。 在县边境设防,看似防流民,商旅却也成了受害者,交多少钱才能通过都要看军官当天的心情。 因此这种情况下屈可伸他们要在连阳县把私盐运出去,就必须得走他们过去打通的关节,私盐的利润随着路程,只会一层层降低。 周宇和蜘蛛骑马过县,凭借着“骑马的富人”这种不好惹的身份,只交了很少的钱就过了境。 周宇忍不住想,如果将来盐田扩充,总不能靠自己来运。看来,到时候延寿教的势力一定得伸进连阳县里来了。 到了曲阳县境内时已经是夜晚,周宇和蜘蛛干脆宿在了延寿教办的休息区。 守着休息区的护教者们没想到教主会过来夜宿,赶紧把唯一的房子让了出来。 周宇也不推辞,夜里和他们聊了聊,问问连阳县这边过来流民的情况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10月6日早上,周宇和护教者们简单吃了早饭,拿出了一面旗子。 “这是我们延寿教的大旗,这上面是寿字。希望延寿教的大家吃饱穿暖,增福添寿,不要好不容易长大的人,因为一些灾难毫无价值的就饿死冻死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话,休息区的12个护教者们却听得想哭。他们哪一个不是全部家人都死在灾难或人祸中,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差点也像风中残烛般灭掉生命最后的光芒。 吃饱穿暖四个字,是那么普通又那么珍贵。 在教主走后,他们找来最长最直的木棍,把绢布的旗子小心地挂到上面,立在这个小小的休息区里。 他们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守住这里。他们每接回一个和他们同样的灾民,就能为延寿教壮大一分力量。 挂起了这杆旗子之后,他们变得更主动了。不再只是把流民往营地送去就算完事,而是开始主动和流民们打招呼说话。 “你听说过我们延寿教吗?我告诉你我们延寿教是干什么的吧。” 随着周宇回到营地,制好的私盐被直接发到村铺。还没制好的盐则在营地里建立起了过滤流程。 将未制过的粗盐铺在空地上,用阳光照射翻动,直到盐完全干燥。然后再将盐放入水中溶解煮沸,这个过程可以去除许多杂质。 最后将煮沸后浓缩的盐水倒在更细的干净布上,让水慢慢流走,剩下的就是私盐贩子能制出来最好的精盐了。 这个过程比较耗燃料,但目前延寿教缺的是粮食,人力和燃料还是不缺的。 等到这批盐也制好,其他村的村铺也将开业。 第64章 收和尚 回来之后,周宇得知南村在打井,就去了南村。 南村这里依旧是许多人在看开井器工作。有人蹲在那儿嚼着草根看,有人抽着旱烟看,还有人做起了生意过来卖小吃零嘴。 男人多,女人小孩在村子里没事也过来瞧稀奇看热闹,像是过什么节一样。 延寿教的专业打井小队经过几天的磨炼,克服了各种出现的困难之后,愈发熟练了。 每开好一口井带来的成就感无与伦比,更别说还有“观众”们围观喝彩,让大家精神集中,像是在舞台上专心表演似的感受。 打井小队的小队长把号子喊得震天响,带着长长的尾音,也不知道过去是不是拉纤喊号子的。 囊山村那边打了6口井,现在正在给井上井壁,到时候周宇会设计个脚踩的滚轮取水装置,一次性蹬上来的水可比用手拉上来的水更多还更省力。 这东西到时候需要维护,正好给木工小组找点事干,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做出来卖,换粮食。 周宇在这里见到了无酉和尚。 无酉和尚在周宇去连阳县的这几天一直在延寿教有活动的地方逛,看到了很多延寿教与其他教派截然不同的地方,还有运行模式。 他发现延寿教不像大部分教派着力于发展富有的、最低也是有产的人加入,让他们给教派提供钱粮资源,甚至是土地。 那样的教派几乎都是用蒙骗手段来骗人,治病、长命、生男孩等等都是富人们的常见心病,也是这些教派创建壮大前的主要切入点。 而延寿教则是和泥腿子、穷鬼打交道,先养着,再驱使他们为教派做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教派的,底层教众没有个人财产。 这种制度并不稀奇,多得是邪教让教众把所有财产包括他们自己奉献给教主的,尽情压榨。 可延寿教又不同,延寿教的教徒入教后反而过得比入教前好,这使得不用蛊惑手段,他们对本教的认同度就很高。 但最让无酉和尚惊讶的却是延寿教的高层很少。 他见过的一些教派、邪教,无不是教主、副教主、大护法、小旗、小将之类的一大堆,不在其中混迹一段时间都分不清各自的地位大小、职权。 延寿教除了周教主之外,副教主周知书不揽权专心当教主的护卫,剩下最大的也就是后勤司的竹司长,此外“大弟子”“大队长”这种的人物都专心自己的一摊事务,做着实事,根本没有看到饮酒放纵、争权夺利的事。 当然这可以用延寿教成立不久来解释,可成立不久已牢牢统合万余教众,分配任务只要指挥小队长即可,只要周教主一句话就能如臂使指。这又怎么像是一个成立不久的新教? 那高高矗立的开井器,钻地如戳泥的无敌钢钻,都能映射出延寿教背后无底的实力。 无酉和尚再次看到周教主时,就下定了决心。 “教主,这几次看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我愿带人加入延寿教。” 周宇挺高兴:“好,果然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多少手下?” “惭愧,原本是佛寺里的人一起南下求活,在路上有人死去有人加入,到了九阳城外一共有116人。” “哦?那他们现在在哪?” “之前那百人是我在九阳城外哄骗过来试探延寿教是否真的收老弱的,并非我手下,还望教主恕罪。” “无妨,延寿教一开始根基薄弱时不收老弱,现在已经放开了。” 无酉和尚感激道:“多谢教主。那116人里有我师父和师兄弟18人,他们中有些不爱舞刀弄枪,就与师父在九阳县的大户那儿找到地方住下了。有12个师弟跟我一同在九阳城外纠集了人手做些拦路勒索之事,也有打斗厮杀,求条活路。” 周宇心想就你这种样貌也没办法去让别人施舍给你,估计放下屠刀进寺庙之前砍过不少人。现在为了不过得太惨,就把屠刀又捡起来了。 对方是这种“人才”周宇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挺好。恶人还需恶人磨,这个世道里讲理的有理智的人本来就少,畏威而不畏德的那种就得用武力解决。 “让你的人来吧,一起加入延寿教。” 无酉和尚欣喜地答应了,立刻出发去找他的手下,准备把他们都拉进延寿教里。 他看得清楚,在流民群里当一霸,做拦路勒索的生意,似乎比起普通流民要过得好,实际上只是些抛荒田地里的野草罢了,没人收拾你只是懒得管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可去当那地主的护院求生活他实在不乐意,到时候被地主的狗腿子欺负过得一肚子气有什么意思。 反而延寿教是个难得的大势力,不仅不是装神弄鬼的邪教,自己更因缘结识了教主。延寿教此时的高层人物不多,赶紧早早投靠立功,日后说不定也能当个大头目。 届时那些地主豪绅看到自己都得恭恭敬敬的,比起去当他们的护院岂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10月7日无酉和尚回到了九阳县,找到了他的手下,告诉他们延寿教爽快地收了那些老弱,是个好教,自己决定投延寿教去。 他鼓动大家一起去,比在这里熬日子好太多,一起去到时候到教内也有个照应。 他的小弟们全都被他说动了,大家都准备一起走。 而无酉和尚被他的师弟一提醒,觉得不能把师傅和其他师兄弟忘了,这么好的去处把师傅也带过去不是挺好。 这周教主心胸广阔,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和尚,而师傅装神弄鬼的本事厉害,说不定教主对付地主时还能重用呢。 所以无酉和尚一扭头,又去找他师傅了。 这边周宇不可避免地遇到了逃不开的事情——他和他的延寿教,终于被知县老爷牛敏学注意到了。 这位牛敏学不爱管事,之前流民遍地时也只是让下面人看着办,自己吟诗作画饮酒取乐。 结果难得上城里看看,发现大治啊!曲阳城里的流民少了那么多。 再上城头一看,城外的流民也不见了。 他高兴地问身边师爷,这是不是旱灾结束了,流民都回北方去啦? 无法想象他的师爷有多无语。 正因为延寿教做的太好,曲阳县知县牛敏学召周教主去县衙一叙。 第65章 知县牛敏学 曲阳县知县牛敏学姓牛,他不喜欢,可那是父姓他没得选。 实际上他就很喜欢盐运使柳公公的姓,他想过自己要是姓柳,叫柳敏学,会不会更风雅,更容易升官呢? 可惜那柳公公是个太监,他喜欢柳这个姓也不敢跟别人说。 他非常讨厌别人叫他牛知县,因为他自认是个雅人,摊上这么个牛姓,真是让他一生都不爽利。 周宇到县衙的时候,接待他的师爷就是这么提醒他的。 何运家:“见到知县老爷,直接叫知县就行了,不用称姓。你可记得住?” 周宇伸手就塞了5两银子过去:“谢师爷提醒,可还有见教?” 何运家本来对延寿教的印象就好,这时候印象更好了,笑眯眯地说: “听人说周教主有仙人的本领道术通玄,平日里还愿意俯身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今天见面果真如此。” 延寿教的势力已经不俗,何运家原本以为这位教主会十分傲气,但目前来看,塞银子塞的很接地气嘛。 而周宇哪里在乎身份地位,他要的就是效率。不舍得花钱得罪了知县的身边人,那得多傻啊,给自己的工作制造困难吗? 周宇说:“哪里哪里,我只是秉持世间人人平等,哪怕路边乞丐也是一条性命来做事的。” 这番话何运家只当是延寿教的宣传手段,不以为意,只是提醒道:“周教主得注意,知县大人喜好风雅之物和雅趣之人,至于具体如何做,小的不是雅趣之人,没有什么可说与您的。” “还请何师爷多多帮衬两句。” “当然。教主请。” 见知县就只能是周宇一人过去,带不了蜘蛛否则知县旁边没护卫,你带个护卫是什么意思,防着谁呢? 县衙的后面就是县尊牛敏学大人的居所,刚看上去的时候居然感觉有些残破。 但很快周宇就发现,残破的只是故意不加修缮的墙壁等主体,实际日常行走的路被细细铺了碎石,有花草点缀在假山旁,也有池塘和流水。 一些古旧的墙壁中间被刷了白漆之后画上了画。 周宇看了看都是些水墨风景,倒是和整体的风格很搭配。何运家也对他说:“这些都是县尊大人所作。” 到了一座石亭那儿,周宇看到了一个背对自己站着,单手背在身后,一副不知是欣赏一株竹子还是在沉思的瘦高男人。 何运家快步上去:“县尊,延寿教周教主到了。” 牛敏学转过身来。他的相貌普通,脸型也是窄脸,眼睛较为细长,但胡子似乎打理得十分精细,又长又亮,油光顺滑的,颇为惹眼。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宇,见周宇向自己行了礼,就抬手用高冷的语气说: “免礼。我原以为一教之主必是德高望重之辈,却为何是你这年纪呀?” 周宇一直以来都故意模糊自己的岁数,地位高了之后也没什么人敢追问。就算有人疑惑,也会自己脑补出理由解释,所以周宇都不怎么需要向别人解释自己的年纪。 知县看似官不大,但那是对朝堂上的高级官员来说的。实际上知县就是当地一座县的土皇帝。 隔壁连阳县的知县说赶流民就赶流民,没人敢忤逆这种命令。 反过来如果他说要尽力收拢流民,当地的地主豪绅也是不得不咬牙捐钱捐粮的,否则知县整治他们的手段多得很。 周宇延寿教的大本营在曲阳县,可以不鸟其他县的官,可遇到曲阳县的县尊垂问,是没办法把答案模糊过去的。 他只能按照自己的设定说:“我在山中闭关修行多年,道术成后已是返老还童。” 这位牛敏学听完他的解释之后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你延寿教收拢那么多流民作甚啊?” 周宇答:“免得灾民衣食无着,最终作乱,可怜人反成了祸害。” 牛敏学:“既如此,那为何不把钱粮捐给朝廷,让朝廷赈济?” 周宇心说我的钱粮拿给朝廷赈济,然后我什么都没有?这个牛知县是故意装傻找茬吗? 周宇想了下说:“我的钱粮不多,拿去赈济的话,灾民无数还不够他们一顿吃的。而如果做好计划,只养部分灾民,让他们种地垦荒自食其力,届时也能让他们不再靠赈济过活。我的能力有限,救一救在本县的灾民就足够了。” 牛敏学淡淡的点头说:“你有心了,为我曲阳县做了这等好事。听说流民们正在县里垦荒?” 周宇:“是。” 何运家似乎觉得周宇回答的太简单了,就在一旁补充道: “县尊,延寿教已和几个村子的地主签了契约,佃种了村里的土地,都是那些流民在种。不仅播了冬麦种子,听说现在还在挖井?” 周宇也只回答了:“是。” 这牛敏学却皱了皱眉:“为何播冬麦,等不得春播么?” 周宇心说春播秋收当然比冬播收成会高一点,可是等春播秋收,时间上比起冬播夏收差了中间两三个月可是会饿死人的。 周宇:“禀知县,有一半土地留着春播的。” 牛敏学这才满意了些:“春播好啊,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时节农人下田埋头勤恳春播,正是一番勃勃生机的景象,当细细绘入画中永存。” 周宇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称是。而何运家就适应多了,在旁边笑着说: “县尊大人真是风雅。” 牛敏学到现在才对周宇招了招手:“别拘谨,坐。” 周宇到了亭子里坐到椅子上,牛敏学让侍女倒了茶,与他闲聊: “周教主祖籍哪里?” 周宇只好说:“我被师傅收养,确实不知道祖籍。就当是曲阳县本地吧。” “嗯,那何来那么多钱粮啊?据说延寿教已有教徒万人,可是真的?” “哦,钱粮是师傅赠予我的。延寿教教徒确实已逾万人。” 牛敏学饮了口茶,皱起眉头:“不论如何,这些流民都是国家子民,或许一时为了饱腹进了你教,届时旱灾过去,他们要回原籍,你可不许阻拦。” 周宇说:“是,一定遵命。”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牛知县好像不通庶务,有点理想化。自己教中大部分流民家人都没了,在延寿教如果过的好好的,到时候分地给他们种的话,他们当然就在这扎根了,怎么会想着回去呢? 他当然不会阻拦了,因为他绝对可以做到让他们没一个舍得回去的。 牛敏学听到周宇的回答很满意,他今天把延寿教教主叫过来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不能容许到时候北面的官和自己扯皮,说自己把他们属地的民众扣了不还。 他牛敏学最烦这种事了! 第66章 不管事的官好啊 周宇在知县牛敏学的问答中只持续了一刻钟就被“端茶送客”了,而且是被斥退的。 起因是周宇拿出了一锭10两的金子想送给知县。 他不敢拿太多,那显得太富。相当于150贯的礼金,自己又没求这位牛知县办事,这些钱应该不少了。 结果牛敏学面色大变,一副不爽的样子,喝道:“俗不可耐!”然后就端起了茶,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何运家老练地让周宇拿上金子,带着他往外走。走到牛知县视线之外以后才笑吟吟的跟周宇说道: “周教主不必在意,县尊是风雅之人,最烦这些阿堵物,家里都是夫人管钱,您直接拿去交给县尊夫人就行了。” 周宇觉得人家愿意装就装吧,被何运家带着送出去了这10两金子之后就离开了。 而何运家则回去一副为难的表情对着牛敏学说道:“县尊,那周教主把礼送到了夫人那里,夫人收下了。” 牛敏学生气地一跺脚:“真是妇道人家,你瞧瞧,眼里见到银钱就走不动道了!” 何运家陪着笑:“县尊莫生气,夫人或许只是想用金子打些首饰吧。自从皇上搜集民间金子铸佛,金子确实少了,现在都到1兑15了。我记得前两年才1兑10。” 牛敏学一愣:“不是1兑8吗?” 何运家苦着脸说:“县尊,那起码是5年前的价了。现在送礼送金子的人少,没人跟您说,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牛敏学刚才怒斥周宇还端茶送客,未必没有点这见面礼还不到一百两的不开心。现在听何运家一说,这个周教主送的礼其实不薄啊。 于是他结束了和何运家的对话,去房里找到了自己夫人,她桌上就摆着那锭金元宝,手上还拿着个写着寿字的绢布小旗。 夫人正在喜滋滋的和贴身侍女说着什么,见牛敏学进来,招呼道: “夫君,那个延寿教的周宇居然送了10两金子来,我拿去打成首饰可好?” 牛敏学皱了皱眉头:“用什么金饰,过于粗俗。玉石珍珠不好吗?” 夫人说:“哪里粗俗了,你看这金子的色泽,多喜人啊,打出来的首饰肯定好看。听人说延寿教有秘法炼铁,炼出了全钢的曲辕犁,炼艺相通,这金子肯定也是他们自己炼的,看看多漂亮。” “玉石更雅。” “玉石玛瑙珍珠的首饰我多了去,就缺金饰了。” “夫人,你不知道现在金子兑银子已经是1兑15了吗?只在后宅里待着,连物价都不懂。” “1兑15就1兑15,我们又不缺钱花。对了,你找个由头让那周宇再给你送点金子,我多打几个首饰。” 牛敏学一伸手从桌上拿走金锭:“这拿给我,莫要打首饰了。到时上面考评政绩时,可以拿来送礼,比送银子更雅。” 夫人却一把从他手里又把金子抢了回去:“你自去找那延寿教的教主再要,这锭就留在我这了。” 牛敏学拿她没办法,刚要走却觉得桌上这寿字小旗挺有意思,这寿字看似无甚风韵,却平平整整自有规格。 “这是哪来的?” “延寿教那个周宇送的呀,寿字,挂着可求长寿呢。” 牛敏学点了点头刚要走又回头:“记着,不许挂到外面去,私下藏着就好了。” 这边周宇离开了县衙,了结完这边的事也算放下了些心。 之前他虽然发展着延寿教,可对于官方的态度到底是支持自己还是抵制,都有些没底。 如果是更务实的官员肯定会支持延寿教的,把流民组织起来屯垦,比他们衣食无着最终暴乱好了不知多少。 可万一有脑抽的官员觉得这是在聚众准备造反,周宇也会很头疼。所以他除了极少量冷兵器,给护教者配备的长枪也是木质的,更多的是拿着钢制头部的锄头,看起来攻击性小得多。 现在见过一面之后发现曲阳县的知县是这样一个不太管事的官员,觉得运气确实不错。 管事比乱管事好,不管事比管事好。 而且这位牛知县还没提交税的事,显然在心里觉得流民能种出够他们自己吃的粮食喂饱他们自己不作乱就行了。 他还想着把这些流民丢回北方原籍呢。如果要收税那就是想把这些流民昧下来,到时候得登记造册入籍才能收税,收不上来多少还十分麻烦。 周宇觉得这一点就很好,自己就卡着这种不是你们本地人的中间态,打通上层不来追究就可以过不交税的日子。 到时候即使不得不交税,延寿教就不会发展,就不会耍手段么? 横征暴敛对贫苦无依的小民有效,对小地主也有效,可是对于大地主是无效的,破产的小民只会成为大地主继续增肥的养分。 延寿教未来必是大地主级别的势力,而且与大地主的凶恶不同,延寿教类宗教低保模式对小农民的吸引力更大。 他们加入延寿教之后至少不怕身无分文衣食无着,延寿教将会提供各项公共产品,尽量保证他们不会被各种意外逼迫到不得不破产。 在周宇的计划里,牛知县这样的不管庶事的作风很合自己胃口。 10月8日,王天成老爷,杜新荣老爷,广高明老爷,庄德佑老爷的村子里“占豆”播种也完成了,村铺也随之开业。 和囊山村、南村的情况一样,村民们被开业买卖有饭团这样的小惠吸引到了村铺里,然后发现卖粮换盐的价格极好。 打着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想法,村民们涌入村铺卖粮换盐。最终也一样的,被早有准备的老爷换走了大部分盐,让村民们恨得牙痒痒只能换剩下的盐。 意犹未尽的还拿来家里的各种肉干、鸡蛋等食品过来换盐,谁都想尝尝沾上那么多调料的饭团吃到嘴里有多美味。 到最后大家听到以后还能用粮换盐之后才略带遗憾地走了。回去之后还偷偷骂村里的老爷与大家抢便宜的盐,不要脸。 老爷们当然是听说之前两个村村铺开业时何一民贺麓珅的操作后才模仿的,用高价粮食换盐,他们觉得延寿教真是傻,让自己钻了这么大的空子。 殊不知周宇根本不在乎他们换得多,反正需求在那,只要用换盐的方式偷偷把粮食收购价抬高,总会有人过来把粮食送到延寿教仓库里。 至于他们拿盐去当二手贩子再倒卖赚差价,周宇哪里在乎。 他自始至终只在乎粮食。 第67章 守望来投 村铺在另外四个村开始运营,而在囊山村和南村已经运营了一段日子,总结了很多经验和教训。 教训当然是村民的狡黠,总有那些自认为聪明的村民做一些贪小便宜的操作。但好在村铺的营业员小队也是底层人,大家争嘛,吵嘛,讨价还价似的,最后反正都能达成交易。 各个村的老村民小队也起了作用,只要争执过于激烈了,就有加入延寿教的老村民过来调解,把事情拉回到交易本身去,不上升到本地人、外地人之类会导致互相敌视的部分。 延寿教的保卫工作做的好,也有游手好闲的村民想下手,只是天然害怕这种几千上万人的大势力,没找到空子就不敢乱钻空子下手。 延寿教内部的小队制度也让内盗几乎无法进行,大家都互相监督着,无论谁偷了什么都不知道放哪儿藏,就算偷了钱都没地方买东西。 所以目前还没有遇到被偷盗的情况。 当然目前延寿教成立时间还短,今后或许会有吧。 六个村铺的建立和持续运营给了周宇信心,村铺计划现在可以源源不断地给延寿教的存粮回血。 囊山村和南村的村民仅仅和村铺打交道了一段时间,就被激活了做事的热情,而不是农闲就待在那闲着没太多事做。 上山的下河的,养鸡鸭产蛋的,拿来换了盐之后,他们去走亲戚都带着盐当礼物。因为他们能换到实惠的盐,盐当礼物不损里子还有面子。 虽然大部分村民还是不懂做二手贩子的,但每个村里总有那么几个游手好闲的人,他们种地不会种,偷鸡摸狗都有他们的份。 他们发现了村铺里收粮的价格高,虽然是给钱是给盐,但他们仍然做起了小规模的倒手贸易,有些小赚。 他们卖盐到其他村,把买到的粮食倒手回自己村的村铺,从中赚取差价,也能混个肚圆。 四个村的村铺开业之后,他们的业务对象一下子就少了四个村,只能继续向外扩展业务。 贫穷总会催人想办法。曲阳县的流民乞丐等被延寿教接收了一大部分后,治安在本地人眼里已经很不错了,他们的货郎行为成为了村铺粮食有益的补充。 之前南村和囊山村村铺里的日常粮食收入已经能持平约3千教众的日常粮食支出。 这次又建起四个村铺,日常粮食收入猛然飙升,日常养活8千教众没有问题。 而那些钢锄、钢镰刀、钢伐木斧等也有零星销售,每一个的进项都能弥补剩下教众的日常粮食支出。 周宇的金银日常支出也不小,好在这方面他根本不担心,只要缺了回去的时候拿点,根本花不完。 他的日常银子支出是雇佣曲阳城里的人手,从运输的马车夫、各种专业匠人、看病的医师到制衣制鞋。 是的,延寿教人数众多,但衣服鞋子一直都在消耗在缺乏,所以下了很多单子到曲阳城里让城里会缝补制衣制鞋的女子接单。 延寿教提供制作材料,如果没有工具也可以跟延寿教暂借,她们就出技术和劳力,制作后可以得到银钱。 延寿教势力已成,在城里每片区域都雇佣了当地的老婆婆进行议价和催收,以她们手下管多少女工人头数给她们赚头。 但付钱是五天一次派延寿教的女子上门当面付款拿货,钱货两讫,不让老婆婆有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 延寿教不过于吹毛求疵,没有压价给钱也爽快,所以很快就让被粮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曲阳城内家庭女子纷纷接活,给延寿教打工。 虽然时间不长,但延寿教的名气已经在曲阳城内的底层中蔓延开来。大家都在说延寿教有钱,白给那些流民吃饭,还做衣服鞋子给他们穿,真是大大的好教派。 已经有快活不下去的城市居民把投延寿教放到嘴边上。 “真的吃不上饭了我也去投延寿教!”这样的话逐渐出现在一些穷苦人的嘴边,说者有意听者有心,一颗颗种子就这么种下了。 10月9日,周宇见到了无酉和尚和他的手下们以及师傅。 他们和那天被无酉和尚带过来的流民一样来到了曲阳县,但无酉和尚并没有第一时间带他们到路边井的延寿教主营地,而是先把他们带到了囊山村。 “师傅您看,那边那排房子就是延寿教刚修的,这里有一千多人在照顾佃种村里的田地,还开垦了荒地。为了给刚开的荒地浇水,还挖了井。” 无酉和尚说给师傅听,旁边的人却听呆了,这么厉害啊。他们的见识里发动一千多人垦荒,那得是官府才做得出来的大事。 他的师傅问道:“那本地的地主就任他们建屋子,开垦荒地?” 无酉和尚笑了笑,脸上胡子拉碴的完全不像个正经和尚:“师傅,您和那些地主大户打交道多,您把自己当成地主去想想就明白了。” “那是想让延寿教白干活,他们今后闷声把这些全吞下去?” 无酉和尚点点头。他师傅疑惑道:“那你还带我们投延寿教?” “哈哈哈,这些地主大户想得美。延寿教的教主哪能那么傻,他会看着这些地主把他建起来的屋子,开出来的地,掘出来的井全占了?就算他真的没想到,我们来了延寿教,还能让这种事发生吗?” 大家都轻轻笑了起来,他们这帮人为了生存拦路勒索的事都干,不管别人还是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 加入延寿教就是冲着势力大来的,不去抢别人就不错了,还能让别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直走了两个村子,看了延寿教势力多大,甚至触角都深入到是老爷们禁脔的村里之后,无酉和尚才带他们来到了路边井求见教主。 无酉和尚见到周宇,上前行礼,这次不是双手合十,而是做了个揖。 “教主,我应约而来,这位是我的师傅。” 无酉和尚的师傅是个老和尚,虽然挺瘦的但精神不错,身上还有一套干净的袈裟,另一个徒弟手上还有他的禅杖。 加上下巴一把已经全白的胡子,形象上如果不是那个光头和那身袈裟,他倒更像许多人印象里一教的教主。 “贫僧守望禅师,参见教主。” 第68章 参见教主 周宇点头:“这位就是无酉的师傅了吧,守望禅师。幸会幸会。” 然后他看向其他人,十几个短头发只有寸头的很显然之前是和尚,现在头发又留长了。 “这些就是无酉你的师兄弟吧。欢迎大家。” 这群人有些朝周宇合十,有些朝周宇作揖,他觉得颇有意思。合十的是跟着这位守望禅师的,作揖的怕是已经跟着无酉了的。 剩下的人比起普通流民状况要好一些,但也只是没那么瘦弱,精神上不像普通流民那么绝望而已。 “我延寿教不收尚有家财之人,除非他交上10石粮给延寿教。而若是愿意遵守延寿教教义的穷苦之人,延寿教将会收为教众。当然,延寿教也因才是举,诸位若是有特别才能,延寿教不仅收入延寿教,还会给具备特别才能之人发月钱。诸位各是哪类啊?” 听到周宇话的人面面相觑,大家各自都在给自己划分是哪类,但这里没有谁是有家财给延寿教上交10石粮食的。 有的人自认为是穷苦人,延寿教必会收自己。而有的人野心更大,已经在思索自己的才能,看能不能进延寿教混到月钱。 在他们看来,延寿教流民那么多,哪有自己厉害,说不定随便展示一些,这教主就看中自己了呢。 于是有人大胆站了出来抱拳道:“教主,我武艺尚可,可给教主展示一番。” 周宇点点头没说,只是说:“还有其他人吗?” 见有人站出去,自认为不比对方差的也干脆站了出来,说自己有拳脚功夫,有练过什么功。而短头发的无酉师兄弟也忍不住站了出来四五个,他们看起来确实身上比其他人更有肉。 周宇点头:“好,不急。大家远道而来,吃饭歇息一番再做考验。” 听教主这么说有些人以为会招待一顿大餐,但餐食和平日里延寿教的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咸粥配馍馍,至于肉只有咸粥里夹着一些小肉丁肉丝。 这批人里不少人都挺满意了,平日里他们哪里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今天至少两碗粥两个馍馍吃了个饱。 他们不知道这已经是加倍的量了,延寿教正常的餐只有一碗咸粥一个馍馍,杂七杂八过嘴瘾的肉、菜、蛋、鱼那得看当天有没有,不算入其中。 但那些在村子里才丰富,主营地这里几乎没有那些。 大多数人都吃满意了,但总有几个把期待值调的太高的人,看到周宇这个教主也跟他们一起坐在一起喝咸粥吃馍馍,立刻就对延寿教的实力起了怀疑。 一教之主也吃这些,这教也太穷了。 这边周宇和守望禅师闲聊着,得知他们竟然是为了躲避战乱才过来的。 守望禅师说:“十三部胡人在兀里烈的统合下变得强大,兴朝北面被战乱摧毁的不成样子,我们寺院自然也没办法独善其身,只能一步步南下。过了灾区,随身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就算有剩下一点钱也买不到粮食,化缘更是艰难。来到安右道进了冕州才算找到落脚的地方。听无酉说延寿教收容灾民上万,贫僧甚是佩服,善莫大焉,便也跟着来了,看看能不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周宇这个类宗教低保的套路,类宗教虽然不是宗教,只是有点宗教味。但目前来看延寿教的宗教味还是太低了,主要是周宇不怎么会装神弄鬼的手段,也对自己变成一个宗教领袖心理上有抗拒。 他不想自己的延寿教变成沉溺在跪拜木雕泥塑的偶像前,不想着靠自己努力,只想着靠虔诚来获得人生一切解决方案的“宗教”。 那么这个叫守望禅师的僧人,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用他了。 想了想,周宇指着延寿教悬挂的旗子说:“禅师看,那是延寿教的教旗,是我最近才挂上的,之前都没有教旗。” 守望禅师:“贫僧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 周宇干脆拿了个绣着寿字的小旗给他,和他拿给知县夫人的小旗是同规格的。 “禅师不如帮延寿教设计服饰外观等物,好易于辨识彼此。” 守望禅师双手合十:“多谢教主,只是老衲不知教主心意,怎能想得出延寿教教众的服饰外观呢?” “那不如这样。我最近也要设计延寿教教众的服饰样式,禅师就帮我一起参详吧,如何?” “多谢教主体谅,只是老衲念了一辈子经,却是不好转投它教,教主可以允我继续念佛否?” 周宇笑着摇了摇头:“不可。入延寿教就是延寿教,只是我答应你,若是你想离去,我定不会阻拦。” 看表情守望禅师显然不愿放弃他佛教徒的身份,周宇在他开口之前继续说: “大师你着于表象了。若你想救一些灾民于水火之中,那难道是只有佛教能救,其他人都不能救吗?做点好事还挑三拣四,你自己一辈子保持的模样就是表象,你太执着于这个的话,就与你想做善事的话相悖了。” 他的弟子里有人猛地站起来就要开口,结果无酉比他更快:“住嘴,师傅与教主谈事,没有你的事,给我坐下!” 守望禅师没说话楞了一会儿,终于说:“我不跟你辩。你说我着于表象,我只能告诉教主,我就是凭着这副表象才一路化缘到冕州不至于饿死的。一路上我带着同行的灾民庇护在地主豪绅之家时,靠的也是这副表象,活了数百人。你让我怎么能弃它?” “那我确实想得浅薄了,失敬。” 守望禅师却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只庇护了数百人,教主却庇护了上万灾民,我远远不如。我不加入延寿教来助你行事,或许比加入本教更好?” 周宇听明白了,他站起身:“大师随我一起饮杯茶。” 人多的地方不好谈,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他们总算都掏出了更直接的想法,进行了意见交换。 守望僧人想要的还是寺庙主持的地位,他宁愿当鸡头不想当凤尾。但他很明白自己除了这身皮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些徒弟什么的除了无酉以外,都是只能受人驱使的普通人,给他提供不了什么帮助。而且离开了寺庙之后,无酉也逐渐不受他控制了。 周宇表示想要当寺庙主持小意思,他会帮忙。但这个寺庙不能是游离在延寿教体系之外的,它反而应该成为延寿教内吸收粮食的一环。 延寿教还太年轻,太多人对它的信任度不够,所以导致周宇有一些东西是不好卖的,他也不想某些名声盖过延寿教目前的这种正面的好名声。 但佛教可是当今皇上笃信的哟。 周宇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好,我答应你,你会有自己的寺庙,寺庙里还会有金佛。但我让你办事,你得办好,否则延寿教可不是吃素的。” 私人密室里,守望僧人跪了下来:“是,参见教主。” 第69章 庙商 周宇吸收了守望禅师当延寿教的人,对外不宣布,但是守望僧人把他所有的弟子包括无酉都叫了进来,当着这些人和延寿教高层的面说了这件事。 “就是如此,我将仍以僧人的身份在外行事,但接受教主调遣。我私下也是延寿教的一员,但教主允我若有离去之意,他并不会阻拦。” 守望僧人的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傅和延寿教教主居然商量出这样一个结果来。 还是无酉站了出来笑着说:“此乃喜事,恭喜教主,恭喜师傅。我等也要一起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大家说是不是啊?” 守望僧人说:“我把徒儿们叫到此处,就是想让大家自己选跟着我做事,还是在延寿教里打拼。人不用太多,只是我已经老了,身边得有人帮我打理事物而已。” 之前跟着守望僧人的5个徒弟第一时间就走了出来:“我们跟着师傅。”然后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周宇开口说:“你们和你们的师傅一样也得加入延寿教。” 守望僧人转头说:“教主,这5个人就算了吧,他们还年轻,总得由他们自己选。” 周宇摇头:“不可,你若想要借延寿教的势力成自己的事,那就得事事都按照我的意思办。他们不入延寿教,我就没法管束他们。我可不允你这几个徒弟万一乱来坏了事。” 这5个徒弟显然是坚定的佛教徒,他们把加入延寿教当成了委曲求全,一副师傅您受苦了的样子。 “你们还是不愿加入?” 听到周宇这么问,他们在守望僧人无奈的注视下只能称是:“我们加入延寿教。” 周宇微微一笑:“好,你们别跟着你们师傅了。无酉,你带着他们,带好他们,行吗?” 无酉双脚并拢,规规矩矩低头作揖:“谨遵教主之命。” 这5个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怎么加入延寿教反而被从师傅身边带走了呢? 周宇对无酉说:“反正都是你的师兄弟,你找5个得力的跟着你师傅做事吧。” 无酉知道这是教主故意在自己和师傅之间制造分裂,但世上没那么多左右逢源之事。师傅虽然是师傅,可他自认为一路上如果没有自己保驾护航,哪有他吃喝不愁的日子。 所以此时彼此变得陌生一些,反而对他守望对我无酉都是好事。 无酉大声地说好,然后精心挑了5个跟了守望僧人时间短,心思仍比较跳脱的师弟出来。 周宇当场宣布:“你们5人外派到守望禅师身边出勤,不能吃到教里的一日三餐,所以特许你们每人月钱1贯。守望禅师在外替延寿教做事辛苦,月钱10贯。” 原本还觉得要被派到老师傅身边吃斋念佛过日子的小师弟们,一下子就精神了过来。 1贯月钱一下子就把他们弄清醒了,自己现在是延寿教的人,连他们原来的师傅也要领延寿教的月钱,那吃斋念佛也是假的了嘛。 于是他们立刻思想转变了过来,把自己当成了延寿教的人而不是师傅的人。只当去跟在师傅身边办事了。 守望僧人双手合十微笑谢过周宇的10贯月钱许诺,心里滋味如何就不知道了。 至于其他师兄弟们,听说他们有1贯月钱,也纷纷恭喜他们,颇有羡慕之意。就连刚才那5个被从师傅身边调走的,也难免不在心里想了想要是自己跟在师傅身边,是不是也有这1贯钱呢。 无酉知道了周宇的手段和大方,觉得拉大家来延寿教真是个好主意。在一旁颇为自得。 周宇对着无酉说:“我已想好你们要做的事。” 无酉低头道:“教主请吩咐。” “你手下这批人放到延寿教里耕种浪费了,所以无酉你带着他们做一个商队吧。” 无酉一惊:“教主,我并没有经商才能,麾下人里也没有一个识数的。” 周宇说:“我说的商队并不是把货送到各个城里或集市里,而是送到各个寺庙里。” 无酉挠头:“送到寺庙倒是无妨,只是什么货物送到各处寺庙里去?” 周宇伸手拿出全钢打造的锄头,全钢的镰刀,全钢的耙子,全钢曲辕犁和全钢的耧车,一个个摆到眼前。 众人都看傻了,他们没见过这种空手从虚空中拿东西的场面。 “这是何法术!” 守望禅师浑身颤抖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 周宇微笑着说:“袖里乾坤啊,你不会吗?” 守望禅师喃喃说着“竟然真有法术,竟然真有…”然后拱手真心实意地说:“教主法术高强,如同仙人也。” 无酉也是二度看到周宇“施法”,当初九阳城外他的人拿着一个碗,周宇一甩手那碗里就盛满了麦子,吓了所有人一跳。 无酉那时候还是半信半疑,觉得有可能是障眼法。 今天如此近距离清晰地再见了一遍,才验证了那天看见的的确不是障眼法,这位教主是真有法术的。 因此他比他的师兄弟们要冷静不少,虽然心中仍然兴奋,但还没忘记教主刚才要让自己做什么事。 无酉问:“教主,这些农具虽然精美,但也不是所有寺庙都有庙田,就算有,他们怕也不会愿意买这么贵的农具。” 不用问价格,全身泛着金属光泽的农具第一眼就让人感觉到“贵”。 周宇说:“没让寺庙买,而是让他们给这些农具开光,给和他们关系好的地主们当礼物,保佑他们的田地风调雨顺大获丰收。当然,那些地主们得拿粮食进庙里。你们呢,就是和庙里谈好,多少粮食买咱们这些农具。” 无酉这才明白过来,心想厉害啊,这寺庙里的和尚巴不得来新业务呢,这种农具开光的事对应上当前旱灾爆发,粮价高涨的时节,真是应景。 连一旁震惊着的守望禅师都觉得有搞头。自己当初的庙里如果有这样精美漂亮的农具,当然是开光之后让地主老财们恭恭敬敬请回去,大大挣他们一笔啦。 周宇的计划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但他不准备在这里全盘托出。 反而转向了守望禅师:“大师,我与这里南村的何一民相识,此人礼佛。” 第70章 只要粮食不要钱 何一民礼佛这件事周宇当初第一次和他在高朋庐酒楼见面时就知道了,他对着自己合十称教主。 可以说礼,但不是很懂的那种礼。 可就是不很懂,才好忽悠嘛。守望禅师这种一看就是仙风道骨的人过去,直接住他家里白吃白喝一年半载的估计何老爷都不介意。 守望僧人听到周宇这么说,知道是要给自己派任务了,也放下了心中对周宇法术的震惊,和对“延寿”这两个字的遐想,打起精神问道: “教主要我与这位何老爷接触?” 周宇说:“他只是个开始,从他这里开始罢了。” 守望僧人皱眉:“是要教他礼佛还是?” 周宇抬手说:“不仅仅是礼佛,我们私下谈。” 许多事情不能放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说,虽然那些人是守望僧人所谓的徒弟,也不能过于相信。 周宇让大家都离开,只留下了守望僧人和无酉。 他先对无酉说:“刚才人多,我觉得不要在他们面前说。你的月钱先定为5贯,要看你把我的任务办得如何,如果办得好,我让你和你师傅一样拿10贯月钱。” 无酉知道如果自己的月钱和师傅比肩,那师傅二人的关系只会一去不复返了,但他是不会退让的。 “谢教主,属下定全力为教主办事。” 无酉过去爱饮酒,有了无酉的名字之后就没再喝过酒了,因为他因为饮酒误过许多事。可是今天,足足5贯月钱砸下来,他心中激动得想要痛饮一番。 “嗯,无酉你往寺庙里送钢锄、钢犁之时,必须让寺庙用粮食付款,别的铜钱、银子我都不要。你记住,延寿教要养许多灾民,需要多粮食,因此粮食永远是第一位,现在的我们不要其他东西。大师,这一点你也要谨记。” 无酉低头和守望禅师一起称是。 “无酉你行商时要记住,那些农具价格不可太低,但我指的是金银上的价格不可太低。如果寺庙粮多,就压一压他们的粮价,多收点粮。如果寺庙的粮少,也可以给他们个稍微好点的粮价,能收多一点粮就多收一点。但我们农具的价,多少贯就得是多少贯。” 无酉眼睛一转明白了,延寿教十分不看重金银,只在乎粮食,确实行事十分特别。 他不由问道:“那寺庙如果见我们收粮的价格够高,想直接卖粮呢?” 周宇笑了起来:“那你直接应下来,我不仅有银子,还有金子。他们想要金佛,从我这里拿金子自己铸,想要什么样子的,延寿教还可以帮他们铸。只要他们拿得出粮食,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谈。” 无酉忍不住看了眼守望禅师,果然听到金佛二字禅师就瞪圆了眼睛。 自从兴朝崇佛,皇帝收天下黄金铸大金佛以后,金价兑银价就一路水涨船高。而且天下的寺庙爱金佛也到痴迷的地步。 不过也正常,人人跟着皇帝陛下的喜好一起追捧金佛,只要哪家寺庙里有金佛香火就旺几倍,哪个寺庙住持会忍得住这种诱惑,还不是跟着一起痴迷金佛么。 守望禅师也没有不同,他曾经对徒弟们说过自己的心愿之一就是在死前铸一尊足够大的金佛。至于多大算足够大,他没有说过。 或许怕说得太大不仅别人笑话,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吧。 无酉心想,延寿教这种大势力果然深不可测,随口就能许诺给金子,还能铸金佛,只怕是占了哪个金矿不报自己偷偷采掘才有这种底气。 他不敢问,但也知道自己这任务如果还做不好,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拿金佛对付寺庙中人真的是太轻松,不能轻易拿出来使用,或许给些金子,那些僧人就从了。 “教主,我定办好此事!” 周宇点头:“好,我会往你的人手里插一队后勤司识数的人,由他们称量计数,你来谈事,但钱财经他们的手走。你们相互监督,也省了麻烦。” 无酉乖巧称是。他还没得到信任,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哪里敢要权。 守望禅师亲眼见过周宇的道法之后,对他说能让自己当寺庙住持的许诺提升了信任度。此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希望教主赶紧也给自己派任务。 周宇顿了顿问他:“大师在自己的寺庙里时,有教那些达官贵人之类的强身健体的修行方法么?” 守望僧人有些羞耻,因为他的方法都是装神弄鬼的,过去他还敢信口开河,但是在真正懂法术的人面前,他的自信已经没了。 只敢说:“都是些教中寻常办法,信则有不信则无。” 周宇听明白了,有没有效果全靠信众脑补,他们精神上觉得有就有效。 但他要的就是守望僧人这副皮囊和经验手段:“我要你做的事和无酉做的事并不不同,都是为本教筹粮。但你的对象则是地主豪绅、达官贵人们,让他们想要跟你修行,而主动奉上你想要的东西。到时候你就说要粮食施粥做善事,而且得你自己来做,最好让他们从南方运来粮食。拿到粮食后再看怎么操作吧。” 守望僧人突然觉得压力山大:“教主,若我有让达官贵人们老老实实跟着我修行的本领,我早已在九阳城里当座上客了。怎会只在九阳县乡下一个礼佛的地主家里做客都待不下去,还跑到曲阳县来。” 守望僧人不是做客待不下去,而是那位地主抠了点,以为僧人嘛都是吃素而且吃得少,所以招待着招待着反而把他们几个给饿着了,干脆跑路。 周宇听他叫苦不以为意:“待我这几天回去一趟,拿来秘药,你就用这秘药编个故事,让那何一民先试试。如果效果不错,到时候帮你私下宣扬开,自然有达官贵人找你,要跟你学修行。之后这其中的操作,就不用我多说了。” 守望僧人皱眉后又展颜兴奋的说:“这等秘药,难道与延寿有关?” 周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若是禁欲即可延寿,那确实可以说与延寿有关吧。” 禁欲? 房间里两个和尚都一头雾水,达官贵人谁会想要禁欲的药啊。 第71章 我想试试 即使无酉带的一帮人干过拦路勒索之类的事,他们的心已经很难再定下来和普通流民一样吃苦了,也得被编成12人小队熟悉熟悉延寿教内的制度。 不然不懂卫生、随处大小便,怎么集体吃饭、睡觉都不懂,那还叫延寿教的人吗? 无酉之前在延寿教观察的那些天已经体验过这些集体生活了,所以他带上5个师兄弟先行动,周宇给了他10贯行动经费,从曲阳县内的寺庙开始打探。 然后再往其他县走,和其他县的寺庙接触接触,给他们看看钢锄、钢镰刀,为之后的“开光”试探态度。 周宇有一小批全钢的农具,是拿到最开始投资时候带着的,和后面只有头是钢的,柄得自己装的第二批不是一个东西。 无酉也没有带多了,只带了两把钢锄和两把钢镰刀,还用布缠在金属柄上伪装成木柄。 周宇叮嘱他,如果寺庙有特殊要求再报给自己,比如在这钢锄上加点纹路图案什么的,抬点价格自己想办法弄。 10月10日,曲阳城里的私盐店铺,因为已经不补货了,终于卖空了店里的盐,直接关门。 但大家情绪都还算稳定,不吃盐,或先借一借邻居的盐先度过也行。大家只是觉得暂时盐还没到,不可能不再卖私盐了。 10月11日,曲阳城里的私盐店铺还没开门,有些人开始担忧了,怕没盐吃,开始找办法。逐渐有城外各村有人带盐进城卖盐的消息传出,盐价和私盐价格不差,品质也不差。 因为没有私盐而产生的焦虑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一天周宇去视察了几个村子的开荒工作。 地里的苗出的都不错,看来0.04%的损耗还是强。从主时间带种子过来,如果是4%的损耗,他都只能期盼出个三分之一的苗就谢天谢地。 另四个村子逐渐补充人手,现在与南村和囊山村的人数已经持平,都是1500多人。 房屋继续在建造,主营地木工们造出来的普通家具也一点点逐渐充实到了房间里。 除了造房屋和修井的人呢以外,其余部分的劳力都使用在照顾田地、浇水、施肥,以及持续开荒上。 刚刚开荒的地里杂草草籽,以及大量的草根草茎都会影响作物生长,只要你敢施肥,它们长得比你的作物快得多,把营养全抢了。 因此都种上了“占豆”,让它们和这些东西进行战斗。只要种几轮以后,这些杂草打不过占豆逐渐越来越少以后,这块地才能种主粮。 每个村子都集中生活了1500人的数量,其实对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大,条件并不好,只是因为流民们原本衣食无着,现在一步步在改善所以能看到希望,因此能够忍耐而已。 但有个好处就是这么大数量的延寿教教众在,村里的人对他们都比较和气,因为害怕起冲突打不过。就算被侵占了一些公共资源也只能忍了。 村铺让村民得了方便实惠好处,加上延寿教的老村民小队一起发挥作用,这才实现了只有纠纷没有冲突的惊喜。 周宇对这一点很满意。因为他最终的目标是实现将部分村民也一起纳入延寿教内,让延寿教真正扎根在本地。而不是现在带着外地流民的标记,未来真的产生冲突,地域隔阂将制造分裂的隐患。 周宇指示大家在每个村把地开垦到总种植面积最少20顷,到时候在村里只按每4亩1个人留下劳力,到时候村里只会剩下500个劳力以上,以及配套的伙食班、护教者、村铺营业员等。 未来超出数量的额外教众将会转移,继续拓展新的村庄。 但应该会在春播或者夏收结束之后陆续进行。 10月12日,周宇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成,他穿回了主时间,在回归区找到了登记官风舞。 风舞看到他挺开心的:“嘿,我的天才,你长胡子了,怎么没有地方刮胡子吗?” 周宇摸了摸已经有一茬的胡子说:“我得把它继续留长一点。” 风舞哈哈一笑:“看来你想让自己显得老一点。新手的外表太稚嫩一直是个问题,没有几个人天生就长得老的,真可惜。” 然后他再打量了一下周宇:“不错,你这衣服上已经带标志了,是你自己创的那个教的标志?” “对,这个寿字就是标志。” “你不穿别的衣服穿梭时间吗?损耗给你来几个洞,衣服不就浪费了?” 周宇心说大意了,自己穿梭损耗太低都忘了这种事,一般的做法是穿上用几层布制作的衣服,那样就算损耗在衣服上开了些洞,但层叠的布还是不会一下子就被全都穿透,让你的身体直接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 他只能说:“哦,我回来以后换的。给你看看我现在的形象。” 风舞没有计较这个,而是敏感的说:“不要告诉我你刚要完贷款,就要新的贷款。你的贷款是680万,加利息可是1020万银通,不可能再给你贷款了。” 周宇伸出了一根小拇指:“非常非常少的一点点。” 风舞无语地把他的小拇指摁了回去:“一点也不行。算了,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我来判断。” 周宇摇摇头:“还是我自己买吧,你给我1万银通就够了。” “不行,我必须听听到底是什么。只要1万银通但是很重要?” 周宇表情微妙:“就是那种蓝色的药丸。” 风舞瞪着眼睛问:“是我想到的那种药丸吗?” “是的。” “所以你事业还没成功,已经想在那边弄出点后代来了?” “嘿,我还不至于需要这东西。” “我明白。你准备拿这东西贿赂硬不起来的老贵族?但我要告诉你,早就有人想用这种方式来快速建立关系,可是为什么没有成为教材的一部分?因为未来人工合成的化学品通过时空穿梭后会变得不稳定,受损耗侵蚀的速度快许多倍。你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用掉,否则它们会极快速过期,外表上看不出来,可是药效衰减到你要讨好的老贵族把你当成骗子。” 周宇心说我有私人空间,否则也想不到这个办法。 周宇再次伸出了小拇指:“就一点点,我想试试。” 第72章 竹司长送贤才 蓝色药丸出了很多代,但是配方没有大变化。 主要是它既然能用,那花大价钱去研究新的意义不大,出现一款替代品是无法得到暴利的。 但再如何,它都是人工合成的化学药物。随着专利过期,大量仿制药把它的价格打了下来,几经竞争和淘汰,最终它变成了品牌不同但配方类似,在街边药店里就可以购买的“药物”。 周宇没有拿到风舞1万块的贷款,因为他个人赠送了一盒9粒的给周宇。 “现在都是胶囊的,药片的还真不好找。胶囊的我怕你穿梭过去会漏出来,所以特意给你买了药片型的。” 周宇看了下,药片不是蓝色的,而是金色的。 风舞说:“不用你贷款了,这东西不算贵,我送你一盒你先带过去试试。如果不成功就不用再试了。我打听过,这东西的化学式现在更复杂了,见效更快,但穿梭时间之后衰减的也更快。我不看好你的计划。” 周宇接过盒子:“有什么禁忌吗?” 风舞认真地说:“太老的别给他吃,万一死了还以为是你下的毒。我不想自己的投资因为这种愚蠢失误丢进了海里。” 周宇点点头:“谢了,我下次回来告诉你进展。” “那上次那些种子呢?发芽了吗?” 周宇刚刚视察过呢,他挑差的说:“看起来是长出苗了,就是不知道最终能活多少。” 风舞点头:“你要有心理准备,4%的损耗不是万能的,最后能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到时候把它们当种子,去期待下一次播种吧。” 周宇和他握了握手:“谢谢,你真的很有耐心。” “4%损耗能够创造奇迹,我看好你。” 周宇好好吃喝休整了一下之后,定制了玻璃盒子,把金色药片放进玻璃盒子里,仿佛它就悬浮在玻璃中间。把它们装进了私人空间里。 等到第二天,给次元空间装满之前贷款买的物资,特别是第三具开井器。再给蜘蛛带了几包零食,周宇来到能量区,穿回了支线。 10月12日,竹季远带着四车盐从九阳城回到了曲阳县,就是和柳公公约好的每月500石好盐。 他们也是凭着柳公公的条子才出的城门,为了保障安全还提前安排了护教者半路接应。 周宇回来时恰好这四车盐刚刚到达,他看了看这些柳公公口中好盐的状况,觉得质量也就和私盐差不多,也就没有说什么。 “竹司长辛苦了,这次办事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竹季远面色有些憔悴,周宇还以为他是赶路疲惫,却没想到他说:“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周宇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她的病已经拖的太久,就算吃了九阳城里医师的药也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没过几日就去世了。” 周宇皱眉:“难道那医师是个庸医?” 竹季远哭丧着脸:“现在想这个已经没用了。今后有机会,就把亡妻骨灰带回故乡安葬,只是一路走来我拖累她太多了,唉。” 周宇还能回想起穿过来的第一夜,那个身上布满紫斑的女人来求一口食物的场景。 若不是她偷偷把米藏在嘴里喂给了竹季远,只怕自己也会失去目前这个做事的助手。 周宇打起精神对他说:“节哀顺变,要不要我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竹季远摇摇头:“我回来也是不想在那边无所事事待着,反而脑海中静不下来,回来做些事反而更好。” 然后他向周宇说道:“我在九阳城里时,无事时去茶馆里清谈闲聊,也有遇到清贫书生。有本地的但从北面逃难下来衣食无着的更多,勉强维持读书人的面子,只是给官员投卷自荐愿意做一笔吏,亦不可得。” 周宇连连点头:“可有带人过来?” 竹季远总算露出一抹轻笑:“我就知道教主胸有大志,愿广纳贤才,所以请了他们吃喝,此次回来把愿意过来延寿教试一试的都带了过来。” 周宇虽然觉得放不下面子的书生估计还是想着走科举正途,和延寿教不会太合拍。但万一有竹季远这样的人才呢。 延寿教里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太少了。 他渴望人才,以至于想着要不要去高朋庐办一桌欢迎一下这些书生们,免得他们临阵退却。 但百炼真金和镀金的东西在这种时候不才能显露出不同吗? 周宇决定就在延寿教的主营地接见他们了,不摆排场也不故意寒酸,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看看能不能留住人吧。 竹季远和周宇一起往外面走,去迎接这一批愿意跟着竹季远来试一试的读书人。 情况其实比周宇想象的要好,因为竹季远在九阳城里结交的穷书生不下二十人,但愿意跟随竹季远来曲阳城碰碰运气的只有4个。 这些人看不起地主,对教派这种东西更是敬而远之,下意识都会往邪教上想。 要不是竹季远跟他们介绍了延寿教接济流民收容流民屯垦的行为,连这4个人都不会有。 当他们看到彼此的时候,周宇视线里出现的是4个面上颇有憔悴,衣着干净但老旧,须发有些乱,其中还带着白发的中年男。其中一个连胡须都半白了,看起来似乎有些接近老年。 竹季远快走两步上前,这些人也并没有故作傲气,而是走了过来排成一排,一起面对面认识一下。 “诸位仁兄,这位就是延寿教教主姓周,单名宇。我夫妻差点死在这曲阳城外,就是蒙教主施粥才救活了我们。现如今延寿教已有万余人,多是与我一样的灾民。” 这四人显然觉得周宇的岁数太年轻了,虽然嘴上有了一圈胡须,但连丝皱纹都没有,几个中老年穷书生只能说着失敬失敬,姿态上多少有点尴尬。 竹季远向周宇介绍了乔宏,利建德,易鸿才,林思源。乔宏最老已经年近半百,其他三人也都三十好几,林思源最年轻也有三十五岁。 这四个人这样的岁数还愿意跟着竹季远来,至少也是落魄了,尝过人间疾苦的。 周宇觉得挺好,眼光太高的也不会安心在延寿教做下去。看来竹季远也不是随便找到人就交往的嘛。他觉得可以把人全留下。 “欢迎诸位贤才远道而来,先跟着竹司长去喝茶休息一番,待会儿我带大家看看延寿教。” 说完周宇先朝守望禅师走去。他可能是听说教主回来了,也从外面赶回来,恰巧就在门口遇见。 第73章 教主我要冷静一下 守望僧人对着周宇合十,他身后的5个弟子也对周宇合十施礼。 他们现在真的是大变样。守望僧人之前没有钱财来做外观上的包装,现在有了周宇的资金支持,第一时间就注意起了这方面的细节。 之前弟子头上的短发已经不见了,剃得锃亮。除了他自己留胡子以外,弟子也打理起了胡子,虽然短但不能没有。 袈裟也是新的,禅杖虽然是旧的但好像上面多了些小饰品,也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穷酸和尚的样。 周宇走过去说:“大师似乎变年轻了。” 守望僧人自从那天见识过教主的法术,就在延寿教内打听教主的法术事迹,越听越觉得周教主定是来自于拥有真传的教派。 如今天下大乱,隐世教派把传人派出来做些事,新建个延寿教的壳来拯救苍生。这样的故事非常符合守望僧人对世界神秘那一侧的想象。 他活这么多年听说过某地某人多厉害的事迹多了,无不是一一被戳穿是假的,甚至怀疑过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通。 如今亲身体验亲眼见识到后,对于周宇的态度自然丝毫不敢不敬。 “向教主问安。听闻教主又用了法术神通去向不知何处,小僧还怕不能当面问教主要事做呢,今天听说教主回来,便赶回来向教主讨事情做。” 周宇正好要找他呢,便把他带到了自己在主营地的住宅内,在客厅坐下,拿出了玻璃盒子装的金色药片,放在守望僧人手上。 “这是?”守望僧人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这个东西,觉得必是宝物:“这是琉璃,那里面的是……” 五个弟子没让他们进来,周宇身边只有蜘蛛,就直接跟他说了。 “这里面的是男人雄风之药,不过只能用一次。” 守望僧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延寿神药呢,听到的瞬间眼神都黯淡了下去。他这个年纪,总会思考生死之间的事,延寿教的延寿两字,在周教主的神通映衬下,散发着神秘。 “教主是让我将此药送给哪位雄风不振的达官贵人,以让他给延寿教行些方便?” “说过了,是粮食。你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用粮食换此药。” “此药极为贵重?” “不算贵重,可它与其他的药不同,它对身体无害,亦不会使人癫狂。如果大师能想起自己年轻时每日晨起时一柱擎天的感觉,它让你即使心中无欲身体也无欲,亦会重温年轻时的雄风。” “啊?!” 守望僧人修行之后清心寡欲,一直把身体的欲望当成邪欲来压制,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什么叫心中无欲身体也无欲,却能像年轻时屹立不倒。 周宇挥了挥手:“大师你吃一粒试试吧,不让你自己体验一下,你怎么形容给其他人听呢。” 蜘蛛在旁边噗呲一声听笑了,她刚才还能忍得住,但看周宇要老头吃一粒试试,实在忍不住。 守望僧人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不信自己几十年的修行压不住它。所以他在周宇的指导下打开了玻璃盒子,拈起金色药片放进嘴里,喝水吞了下去。 周宇不想在这里让守望禅师尴尬,和蜘蛛一起避出房间去。 蜘蛛出去之后笑弯了腰:“我只要想到老头在里面一柱擎天不敢出来的场景就忍不住要笑。” “尊重一点,好歹叫人家守望禅师。”虽然周宇的嘴角也很难压。 “你怎么会想出这一招,别人是没想到这种办法吗?我觉得这种东西比钱有用得多。药物的话被损耗啃掉一块又不会失效。” “我得到的信息是人工合成的药物进行时间穿梭之后会朽烂的很快,药效快速消失,快到没办法把它们当成商品。” 蜘蛛皱眉看着周宇:“可是你还是带了。你有办法让它们的药效还存在?” 周宇觉得是时候透露一点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有私人空间。” “啊!” 蜘蛛像是中了彩票一样蹦了起来,她过去没有怎么展示过的弹跳力体现了出来,她差点用脑袋撞到了天花板。 她落到地上之后说:“我的天哪,你居然有私人空间,为什么会和我合作…机构不应该派个老时空穿梭者来帮你才对吗?不对不对,你肯定没和机构说。” 蜘蛛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周宇:“你居然不跟机构说这个消息,为什么?” 周宇摊了下手:“我不想被机构培养去走最稳妥的路,那样太无聊了。” 蜘蛛摇摇头:“不,你的损耗也很低,你还隐瞒了你的损耗,你的损耗比4%还要低。你是个超级天才…” 周宇说:“你看,我对你坦白了。” 蜘蛛拍了拍脸:“我会一直跟你合作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周宇对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我说过你会发财的。” 蜘蛛和他握了握手,问道:“你以后会组护卫团吗?有经验的护卫能做的事将不止保护你的安全。” 周宇笑笑:“我还年轻,离退休还早。总想着那么高效做什么,享受享受过程不好吗?” 蜘蛛认真地说:“相信我,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原本以为只是做一趟机构指派的新手时间穿梭者护卫,挣点辛苦钱,没想到捡到这种超级天才当伙伴,蜘蛛有种突然中奖一样的感觉。 这种新手很多时候都会因为没有经验而经历失败,那么她这种找不到好工作的女护卫,自然派给新手一起浪费时间是性价比最高的匹配。 有能力的护卫当然选择去强力的时空穿梭者身边,分享他们创造的价值。 周宇在门口对房内问道:“大师,你还好吗?” 守望禅师的声音有些沙哑:“请教主稍待片刻,贫僧还要时间冷静。” 周宇没有在这里等他,因为这东西起作用完全就是纯物理上的,精神上的冷静完全没有作用,守望禅师想要平静下来除了等药效过去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周宇直接和蜘蛛前往另一处,找到了那四位坐下来喝茶休息的穷书生。 “教主,敬礼!” 在主营地里周宇得到的敬礼最频繁,大家都习惯了。可是外来人还是挺惊奇的,不知道这个教为什么会创出这么奇怪的礼节。 在他们印象里,几乎所有的教,都是跪下、低头这种宣布臣服的礼,甚至还有五体投地的。 反而昂首挺胸的礼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周宇伸手让几位都坐下:“不必多礼。我们延寿教最大的教义就是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如果只是信徒也会施上半碗粥。所以穷了点,大家莫要介意。” 乔宏岁数最大,当即说道:“之前听竹兄说到延寿教施粥上万教众已有月余,这其中已是无数钱粮,可见教主并不穷,只是把钱都花在了行善上,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众人尽皆称是。 第74章 算术教学计划 乔宏,利建德,易鸿才,林思源四人愿意从九阳城里来曲阳县碰运气,就是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触底了,从而变得更加现实。 延寿教的清贫并没有让他们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自己不是来攀附权贵的心理安慰。毕竟哪怕自己口袋里不剩几文钱,他们这群人对攀附权贵,靠通婚和裙带关系晋升的人都是嗤之以鼻的。 延寿教给竹季远的待遇他们都悄悄看在眼里。租了大宅给他住,出行有马车有护卫,花起钱来也很痛快。 所以看到周宇过来,他们也都不敢矜持和摆年长的架子,开口轻声谈笑风雅,丝毫没有了在酒楼茶馆里借清谈国事怒骂官员来抒发郁郁之气的模样。 竹季远见到他们规整的样子,心中满意,知道自己没有交往错人。 周宇和流民们打交道还有经验,对于他们这个读书人群体,对话起来还是稍稍有点费劲的。 书生们哪怕衣衫破烂说话时都要引经据典,特别是他们想在周宇这里求一份工作,更是抖擞精神,尽可能的展示自己的博学。 周宇除了能大致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其他更深入的,读书人之间才有的“会心一笑”他是办不到了。 所以最终周宇还是直接问道:“诸位都愿意加入我延寿教?” 一下子四个人都有些迟疑了,他们更想做的是替延寿教做事拿钱,而不是就这么加入一个教派,两者之间还是差别很大的。 竹季远见到他们迟疑,心里换位思考也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便劝道:“诸位不知,如果诸位入延寿教做事可供一日两餐,也有月钱。如果愿意住下,衣食住行更是都不用操心。” 周宇同意:“不错,如果你们入教。我保证大家都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由我延寿教包揽,月钱则是按照就职不同,给的也不同。” 乔宏年纪最大,也最动心,立刻问道:“教主,我还有老妻同我一起住在客店里,不知……” 周宇一挥手:“你们愿意把家人带来的话,我一同安排。” 乔宏立刻答应:“谢教主,我愿加入延寿教。只希望教主能给个不要过于奔波的职务就好。” 其他三人也问周宇给他们安排什么事做,问月钱多少,这些不问清楚,他们也怕是不是要自己帮着延寿教编骗人的故事欺骗愚夫愚妇,那样他们心里那一关可不好过去。 周宇:“你们的职务从最简单的开始,当教师,教人识数算数。” “教孩童的话,只教算术,不教识字吗?” “哦,你们误会了,我指的是教成年人识数算数。当然,少年儿童也可以跟着一起学。” 延寿教里识数的人比例太低,能用上的都用上了,大队长都不敢让他们管10个队以上,怕他们手指头不够用。 一队队的都派来学,有天分的就留下来继续学,能学出点模样今后做事升迁肯定要比别人快。 听到教书,虽然不是教人识字只是教人算术,大家还是乐意的。实际上识字比算术要难得多,他们还乐得轻松些。 周宇给了每月1贯的月钱,这可是包吃包住之后的价,算是很高了。于是其他三个书生也申请加入了延寿教,有家人的也都愿意把家人带过来享受包吃包住的日子。 周宇让竹季远主要操办此事,把需要的教学用具准备起来。桌椅、毛笔、木板,到时候全都用毛笔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算术,用完反过来用,还没干再换一块干的,全是可重复使用的工具。 离用纸早得很。 连竹季远和蜘蛛在内,他们都以为周宇是在给延寿教培养人才。事实上周宇更多的是把这个过程当成了选拔潜力人才的过程。 最终学习速度快的人说明天分较好,他们将被周宇安排到小队队长或副队长的位置上做起。 延寿教以12人小队为一个单位进行指挥,提升组织力,那么安排个好点儿的队长,就相当于这个单位变聪明了。 真的慢慢培养自己的人才要多少年才能成才?用学习的借口进行一次能力潜力筛选,然后进行提拔才是真的。 处理好这几位穷书生入教的事情之后,周宇去处理竹季远从九阳城里带来的盐。 4千两银子买的500石盐,将在村铺里掺着私盐售卖,而且它们可是有官盐的印记,盐运使柳公公的保证的。 真的有人敢过来查抄,反而只会碰一鼻子灰。 同时,曲阳城里私盐铺子的关闭,将会让城里的居民不得不出城到村子里先用钱换粮食再买盐,或者依赖村民用粮食换盐后去城里再卖给他们。 总之,为了粮食,周宇也不管城里的居民吃盐难不难了,反正只要有赚头,总有二手小贩会从村铺里换到盐的村民手里做起倒卖生意,填补市场空白。 然后周宇去见了可怜的守望禅师。 只见禅师一头的汗水还没流完,还在那儿喝水,一副受了摧残似的萎靡模样。 “大师怎么这副模样?” 守望禅师抬手擦了擦汗:“教主明知故问。我这心静不下来,哪怕费尽力气也静不下来。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心中无欲身体也无欲,却毫无办法了。” 他之前一直觉得身体和精神上是绑定的,今天才体验出来精神上无欲身体上不难受,可生理上就给你悬在那的无奈。 “果然是神药。” 之前禅师流汗主要是急的。以为自己几十年的修行都白费了呢,后面药效慢慢过去恢复正常,他才算放松了下来。 周宇伸手再给他一颗:“药暂时不多,还剩8颗,你要好好想想如何用它们搭上达官贵人,让他们愿意用粮食来换。” 禅师接过装药的玻璃盒子,镇定下来说:“教主可以放心。我做住持时,见过的地主豪绅、官宦贵胄数不胜数,他们地位或有不同,有些地方却并无二致。” “哦?禅师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自然是教他们戒酒戒色修行,使身体戒掉欲望可得长寿。修行需要长时间坚持不懈,但也不是没有捷径。” 守望禅师举起手里的金色药片:“只要服下此药,扛住心里的欲火,过了此关,修行就相当于前进了一大步,算是走了捷径。” 周宇心说厉害啊,这下子那些人可不要争着抢着“戒欲修行”了嘛,捷径不好走就多走几遍,继续吃药片继续修。 现在药片只有8片,怕是准备少了。 第75章 流寇警报 10月13日,延寿教第三台开井器开始工作,全都集中到一个村里干活,每天看延寿教打井的人成群结队,把这件事弄成了个节日般不能错过的盛事。 村里的老爷有找周宇问过能不能帮忙也给他们打几口井,可以给打井的人包吃喝,再给点钱。 周宇晾着他们,说延寿教开的荒地要打更多井,怕是没有空。等延寿教自己的井都打完了,到时候再看。 其实还是因为目前出价的人少,他想等人再多一些,看看会不会有更多人一起抢打井资格。到那时候他可以要价高一些。 最近从北面过来的流民数量在下降,据新来的流民讲,北面的情况越来越差,到处都是贼匪流寇,社会秩序已经完全崩坏了。 太多人走在半路就被抢被杀,最后支撑不到这里就死了。所以北面过来的流民数量降低就是这个原因了。 周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蜘蛛。 蜘蛛知道他想问什么:“护教者需要更多训练时间,我立刻加强训练。” 周宇点点头:“加强训练需要更多营养,我在这方面会尝试着再加强些。” 延寿教获得的鱼、蛋、肉等东西,将会优先供应给一支加强训练的部队,他们在未来的冲突里必须出力、流血牺牲。 这个灾害未结束,流民遍地,面对外敌入侵的国家,可不会让你安安心心地种田成功,否则凭什么是220%的收益难度。 延寿教的名气增大后,本地衣食无着的人口也正在被吸收进延寿教之中。 特别是城镇里的居民,就有因为没了事做,挣的钱还不够吃饭的,或者欠债没钱还房子都卖了没处去的,不少人都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加入了延寿教。 周宇发现了这个趋势之后,把这批人单独建了小队,开始在曲阳城里寻找并低价购买产业。 既然有人因为破产要卖房子,那么延寿教就找机会买下来。未来万一发生战事,城外还是比较危险的,届时一些重要的人才和高层转移进有城墙保护的曲阳城里是更稳妥的。 既然有了老师,周宇也不准备只教成年人。让无酉之前的那些手下,去九阳城外买人,父母要是卖孩子换粮食就买下来,还会告诉他们孩子买到曲阳县去了,今后要是想见孩子,去曲阳县里找吧。 没告诉他们是延寿教买走的,今后他们要是真的过来找,有缘分也肯定能找得到,算是给父母们留下点念想。 10月14日,周宇收到衙门小吏过来传信,说知县牛敏学有请。 周宇不知道什么事,和蜘蛛骑马过去发现官衙外面不止有自己,还来了许多自己认识的人。 南村何一民,囊山村贺麓珅,王天成、杜新荣、广高明、庄德佑、汪景山这些各村的地主老爷都在。 他们见了面也奇怪怎么周教主也被叫来了,过来打招呼: “教主您也被请过来啦?知道大人找我们来做什么,有消息吗?” 周宇对他们拱拱手:“我也不知道,还想问诸位呢。” “唉,怕是朝廷又要派饷派役了。” 何一民在一旁摇摇头:“我打探了曾巡检的口风,好像不是那回事。” 汪景山不爽地说:“怎么不会是那回事,除了要钱,就是要人,只是要之前跟我们通个气罢了。唉,真是晦气。” 过了一会儿官衙里面可能准备好了,有人过来通传,大家一起陆陆续续进去,见到了坐在主位的牛知县。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大家愤愤不平,觉得这是官府又要过来打秋风,真的到了牛知县的面前,都是点头哈腰,脸上笑出朵花来,仿佛能被叫到这里是多么有面子的事。 曾牧巡检也在,等到牛敏学让大家都坐下之后,他没有跟着坐下。而是对着牛敏学说:“县尊,人来齐了。” 牛敏学懒懒的点点头:“你说吧。” “是。”曾牧转身对着所有人的目光,脸色严峻地说:“昨天和今天都接到商队消息,有股流寇已经接近冕州了。商队无法往北,怕被劫掠,已经退了回来,若是他们马不停蹄,今天都有可能来。” 地主们面色大变,流寇对于城外的乡村来说威胁太大了,进村杀人抢掠的话,好好的一个村可能半天就没了。 曾牧继续说:“咱们曲阳县和九阳县、连阳县一样都是冕州里最北面的县,流寇到来肯定先进咱们三县。就算运气好流寇去了别县,他们也可能回马枪再杀回来。所以咱们县必须做好防范。” 地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贺麓珅先开口:“我们愿助饷。”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称是。 在他们的认识里,厮杀当然是官兵的事,官府找他们过来,不就是想要钱嘛。既然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那这个时候也就不必埋头装傻。 周宇觉得没这么简单,果然牛敏学开口道:“已经没有什么官兵了,咱们州的兵已经北上援助京师,与北原作战。剩下的兵也被知州大人调去九阳县盯着九阳城外的流民,现在城内只剩巡检手里的一些兵了。” 何一民惊得站了起来,肥壮的身躯差点带倒了椅子:“曾大人,巡检司还有多少兵啊?” 曾牧伸出一巴掌:“500人。” “只有500人,可打得过流寇?” 曾牧呲了一声说:“这500人里包括了守城的兵,我自己的巡检兵只有100,只有50件皮甲和3匹马。而我听说流寇骑兵就有上百。” 曾牧越补充,大家面色越差,到后面听说是上百骑兵的流寇时,何一民吓得又坐回了椅子上,把椅子压得嘎嘎作响。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周宇心情也不好,但他知道如果流寇进入曲阳县,自己这延寿教也不可能立刻搬家跑路,最终还是要和他们对上的。 所以问道:“那知县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自保?” 汪景山立刻叫出声来:“周教主,你话说得轻巧。我们乡下村民除了有锄头,就只剩下脑壳最硬了,难道那脑壳去撞流寇的大刀吗?” 牛敏学不说话,曾牧接话道:“县尊与我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得征发民兵以保桑梓。” 曾牧话还没说完,椅子上坐着的地主们都闹了起来。 “又要拉壮丁,哪里还有人!” “村里只剩老弱了,还要拉壮丁送死,今后不吃饭种地了么!” “牛知县,您也讲点道理啊,才抓过一次丁没多久,怎么又来。” 原本还懒懒的牛敏学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谁叫我牛知县! 第76章 危机也是机遇 牛敏学最恨别人叫自己知县的时候带上牛字,一点都不风雅。要是自己姓柳该多好,那他巴不得别人天天叫自己柳知县。 他看向了汪景山,就是这个家伙叫自己牛知县的,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于是他冷着脸开口问道:“怎么,汪地主你有别的办法?不如说来听听?” 汪景山还不知道自己触了什么忌讳,只觉得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但没有多想什么,立刻就把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夹杂着怨气说了出来。 “牛知县,这延寿教不是收了那么多流民,让他们鼓动流民跟流寇厮杀呀。流民反正是外地人,死了就死了,周教主还能省点喂他们的粮食。周教主把流民们骗得服服帖帖,人人称他是大善人、在世仙人,让他出手流民们定然一拥而上和流寇拼得你死我活。岂不是好事?” 大家把视线都转到周宇脸上,周宇也想起来了,这个汪景山是之前要和自己合作,自己嫌他出的土地不够10顷,就不和他签署佃种土地协议的那个地主。 看来怨气挺大啊,在这里都敢乱开口。不过这家伙是没有人提醒不要叫知县为牛知县吗?看看知县的脸色越来越差了都。 周宇叹了口气:“汪老爷真会慷他人之慨。听了汪老爷的办法,我只想带着我那一万五千教徒继续往南走,上哪儿不是过日子呢?” 大敌当前最强友军说自己要被气跑了,众人纷纷劝阻。他们虽然心里也有和汪景山类似的想法,但谁也不敢真的开口。 那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吗?把别人当傻子的只会是自己头脑不灵光。汪景山在他们眼里头脑就不算太灵光。 “周教主别生气,您在曲阳县创立的延寿教,曲阳县就是延寿教的家乡,怎么能离家而去呢。” “对啊周教主,您地里的冬麦都长出苗了,这时候怎么能走呢?井都还没全造好呢。” “周教主您也别觉得流寇有多厉害,到时候您把人聚起来,一万人吓都吓跑流寇了,您说是不是?” 牛敏学就算再不理县里的事,遇到外敌的时候得找个挡前面的盾牌总是懂的。地主们合起来实力当然比延寿教强得多,可都是虚胖,真要他们出力,谁出的力多了谁出的力少了都要吵起来,反而不如延寿教只有周教主一个声音的势力强。 所以他也开口劝道:“此时正需要贵教与曲阳县共渡难关。延寿教施粥救民的事迹全县上下有目共睹,皆交口称赞。若能留下来并力抵抗,也会给全县民众增添士气。汪地主无知无谋,莫要听他胡说。” 汪景山原本还想着自己出个主意,大家一起逼延寿教上阵,那样不是大家都能得益嘛。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蠢,根本不会配合,连知县也被他唬住了。这延寿教家大业大,地都垦了那么多,井还打了那么多口,怎么舍得走嘛。 却不敢再说,只能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周宇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离开,往南方跑,要跑多远?会不会往南边跑了之后,南边的人会把他们也当成流寇。 所以他决定把危机转变成机遇:“知县大人,我觉得眼下有两件事应该立即做起来。毕竟流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 曾牧立刻说:“周教主有何高见?” “一是应当集中全县的马匹,派善骑之人前往侦查,看看流寇到底到了哪里,免得贼人都进县里了大家还茫然不知。二是应当立刻把全县村民发动起来。既然流寇有上千骑兵,那我们就多多设置拒马栅栏,使骑兵无法轻易冲锋追杀,大家哪怕被骑兵冲击时也可以凭借这些东西抵挡一番,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大家都觉得周宇说的这两点确实有用,侦察和防卫嘛,提前知道敌人到来的方向和数量,大家就可以集中力量,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进行防御作战。 只要曲阳县不是一盘散沙被各个击破,流寇难道还是身穿重甲刀枪不入死战不退的超人么?一样一戳一个洞。 曾牧点点头:“周教主说的不错,你们每家献上5匹马。” 众人一阵哗然,拼命叫苦,最终变成了每家献上两匹马,而周宇说自己只有两匹马得自己骑,但是可以献上100两,让巡检去买两匹马。 接着大家讨论让村民制作拒马栅栏,放在村子里各处用于抵抗骑兵冲锋,到时候组织起抵抗也可以凭借这些防御设施作战。 牛敏学知县此时也不暗示了,直接明示道:“我知道大家家中肯定都有拱卫家人的兵器,弓箭肯定也有不少。该是拿出来用就别藏着生锈了,拿出来操练操练,不要等流寇杀到了跟前才开始磨刀。只要能击退贼人,我绝不追究。” 周宇脑中灵感一闪而过,问道:“知县大人,那打造兵器……” 牛敏学和曾牧对视一眼:“城内铁匠已经全都开始打造护甲军器了,无法给你们打造。你们要是有自己的本事弄到,我只会乐见其成。” 都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防着这个吗?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们肯定也会偷偷地在底下做。牛敏学强行让他们出人出钱粮肯定不乐意,到时候只会送上来糟老头子和发霉的麦子敷衍,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做事更上心。 周宇微微一笑,见其他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露出一副自在的表情安心靠在椅背上,不再发言。 地主们刚才听到周教主问打造兵器的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村铺里全钢打造的曲辕犁。 呀!延寿教有秘法造全钢的农具,造起全钢的兵刃岂不是更轻而易举? 一下子大家的脑海里都浮起了一个念头,顿时在看到周教主时都忍不住更客气了几分。 连汪景山老爷都明白了过来,虽然尴尬,但也给了周教主几个笑容。只不过没有得到任何正眼,也是让他无奈又恼火。 知县大人把县里手里有人的势力都叫过来通知了事情,稍微尝试了一下发现征丁阻力很大,就干脆放开让底下的村子自己努力。 做完这件事解散以后,他再叮嘱曾巡检做好侦查,保护好城池,就算把自己的公事忙完了,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后院休息。 而周宇则刚到门口,就被地主老爷们拉着去高朋庐,说要商量商量。 第77章 装备 曲阳城里的高朋庐今天迎来了一堆老爷们,还有新晋的大势力延寿教教主,真的是忙得脚不沾地,把最好的酒拿出来,四处搜集更好的食材,只怕这些老爷们不满意。 可掌柜的却不知道,这些地主老爷们根本没有心情吃饭,就算再好的饭菜进到他们嘴里,此时也只会是寡淡无味。 流寇来袭的消息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到底是一千还是上万之多?反正杀过来,必然是会有损失的,哪怕现在老爷们的家底,看似丰厚,也是一把火就能统统烧干净的。 求人不如求己,大家刚才都想到了兵器,立刻跟着就把周教主请到了高朋庐,十分默契。 “我们都知道教主不喝酒,教主请随意,我们敬教主一杯。” 大家纷纷抬手干了杯酒,就连汪景山也过来了,仿佛之前说要让延寿教冲在最前面送死的人不是他。喝下酒之后还对着周教主笑呢。 贺麓珅迫不及待地问道:“教主怎么看这流寇入侵之事啊?” 周宇说:“没有骑兵侦查,不知道流寇有多少,我也只能坐着看。” 何一民感慨说:“希望流寇在安江道能多停留些日子吧,唉。” 地主们纷纷发出感叹,希望别人替自己把灾挡下来。 安江道遭灾更轻,但轻灾不等于无灾,安江道也很艰难,只不过没有艰难到不得不全家逃难的地步而已。 更北的流寇冲入安江道,只会打破安江道脆弱的平衡。期盼安江道抵挡流寇是痴心妄想,还不如期盼流寇不会在安江道壮大更现实点。 “教主,流寇离安右道已经不远,当务之急还是得拉起人手自保。只不过若只是手持些木头,怕是难以抵挡贼兵的钢刀,连皮甲都刺不破。延寿教冶钢秘法大名鼎鼎,可否给一些钢刀钢枪?” 周宇之前把金属枪头、金属箭头、长短弓、大刀、单手刀、短剑、鳞甲、板甲这些贷款买来的东西已经运过来一部分了,只拿出了些钢枪头装到木棍上给周宇的护教者训练。 手里还剩下不少好东西没拿出来。 周宇问:“什么叫给一些?我延寿教上万人,自己都不是很够用啊。” 大家一听周教主手里果然有兵器,眼睛都亮了。 “周教主匀一些嘛。” “教主手里都有什么?可有大砍刀?” “延寿教的冶钢秘术连钢犁都造得出来,钢锄的刃口我看过,真的是锋锐坚硬更不脆,打造兵器必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周宇不接话茬,就是声称延寿教自己手里都不够用,让地主们急的没办法,只能暂且偃旗息鼓,放周宇离开了。 而周宇一回延寿教营地,就向高层宣布了流寇可能近期要到来的消息,引发了一阵慌乱。 “莫慌,我带你们看看仓库。” 延寿教的仓库修了不少,不是每个仓库都对外开放的,就算是延寿教的高层对一些仓库里装着什么都不甚清楚。 他们听说有一些仓库只有教主和周知书司长进去过,然后就牢牢锁上封闭不许外人进入了。 今天周宇带他们参观的就是这样的,连扇窗户都没有的一个仓库。除了前后两扇大门打开,否则里面只会一片漆黑。 周宇让人直接把仓库前后两扇大门打开,阳光透进来,仓库里大量金属的反光让众人只觉得一阵目眩。 只见一堆堆不同样式的大刀、单手刀、短剑等就那么堆在了地上,桌上摆满了枪头、箭头,一些架子上层叠放满了弓,而且也是金属弓。 但最令人瞩目的还是仓库中央堆叠在一起的甲胄,冷冰冰地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这,这是……” 在所有稳定统一的封建帝国中,就算民间有兵器流通无法禁止,最起码也得有两样东西必须禁掉。 一个是金属甲胄,一个是弩。 金属甲胄是官军可以碾压其他叛军、贼兵等非正规军的绝对利器。当士兵手里的武器无法破对方防的时候,很快就会士气崩溃。而弩则是破甲胄的武器。 为了保证官军的优势,官方严厉禁止民间私藏甲胄和弩,抓到就是死罪。 而现在他们在自己家营地的仓库里看到了什么?就算没有弩,那也是一大堆全金属的甲胄啊。鳞甲、板甲,对于木制武器完全可以无视,一些烂刀破枪更是砍钝都破不了皮。 难道延寿教真的要造反? 大家在头脑中第一时间冒出的就是这样的想法。否则打造并且藏起这么多甲胄干嘛? 周宇当然不准备造反,他比他们想象中要冷静的多:“刀枪短剑都拿出去用,弓箭的箭矢也让工匠造起来,数量差不多了就让大家弓箭也练一练。甲还是暂时不露出去,如果真的敌兵众多我们处于劣势,再考虑把甲拿出来用。否则太惹眼了。” 秩序还没有崩溃到一定程度,把甲胄拿出来就是给官府难堪。 “这些战甲我给你们看是让大家对延寿教的实力有个底,免得未战先怯。大家看完之后也都闭紧嘴巴,不要对外透露。” 主营地里大队长以上的人都在此处,纷纷应是。原本因为流寇要来的紧张心情立刻缓解不少。 教主已有准备,那大家齐心协力,怎会怕流寇! “衣服、鞋子能备的都备上,头盔、木盾,会造的都造起来,流寇可能有骑兵,多造拒马阻拦骑兵。把拓荒的事情先暂停下来,人手留出来备材料制作工具,只有井继续修。多放些水缸,免得流寇放火烧屋。” 周宇在仓库里做了指示,然后把甲胄收进次元空间里,再让人进来搬兵器。等把兵器下发到护教者们的手中以后,才把流寇可能会来的消息传达下去。 引发的惊慌当然有,不过主要是教众。 多数护教者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吃饱穿暖,对延寿教的信仰已经坚定。大多是孤身一人的他们心中本来就有恨,对流寇的恨超过了对他们的畏惧。 在护教者们明晃晃的钢刀下,紧张肃杀的气氛中,延寿教小队伍的组织形式有效遏制了害怕慌乱的状态,让营地迅速稳定了下来。 而地主们派出来观察延寿教的人,也很快发现延寿教的巡逻护卫突然大量装备金属刀剑。 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属于数量惊人了。 老爷们听说之后甚为后悔没有当时一起使力让周教主匀一些刀枪给他们,现在就来不及了,大家各凭本事找周教主买吧。 第78章 粮食100石 各个村的老爷们各自私下联络周教主,想要从他这儿买些兵器。 毕竟大战在即,真的要靠自家铁匠能打出几十把铁刀,还不如跪下来求老天爷一个雷劈死几个流寇靠谱些。 曲阳城里不能指望了,派人去南面花钱买更是时间又长希望又渺茫,唯有眼前的延寿教底子雄厚深不可测,求他们匀一些好兵器来给自家护院,至少胆气也能壮些。 周宇这个时候才私下一个个开价,仍然是老规矩,不要钱要粮来换。 为了给他们看一看延寿教的产品质量,还送了钢刀两把钢枪头两个给各位老爷,表示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老爷们觉得贵,那这些就算延寿教送给诸位的了。 周宇看透了他们肯定是要买的,所以丝毫不担心。 10月15日中午,南村何一民老爷的家宅中,他手底下护院的头子武卓正拿着一把钢刀痴迷地看着上面的光滑的表面。 手中沉稳的感觉和那种轻松操纵的手感都让他无法片刻放手。这把刀看似没有什么装饰,虽说是钢刀也没有特殊的花纹,但重心极好,手里的力可以轻松发到刀尖上。 如果是普通铁匠胡乱打造的刀剑,重心不对,砍出去费力不说收招都难,丝毫之间分生死的战场上,武力值相同的两个人,可能因为手里武器的差距,两招就能分出胜负。 武卓练刀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许多好刀。但像这样一上手就不舍得放下的唯有寥寥数把,可这在何老爷的口中,只是延寿教的护教者普通用刀。 何一民有些急地问道:“武卓,看得如何了呀?” 这个护卫头子也不知怎么了,让他来看看延寿教送的刀,愣是在那摸了半天。 武卓忍不住说:“老爷,可否把这把刀交由我用?” 何一民好奇:“这刀十分锋利?” “老爷,这是把好刀。好刀的厉害就在就算没有怎么练过刀的人都能耍得动它,而到了会刀的人手里,更是如虎添翼。更何况它用的钢乃上等好钢,冶钢手法令人惊叹,我从未见过。” 何一民说:“延寿教有冶钢秘法,自然不同。据说这延寿教的护教者,人人都佩此等钢刀。” 武卓连连摇头:“不可能,此等好刀必定要厉害的工匠精心打造才可得,哪里是普通流民就能佩得起的。怕是差一点的刀,看不出来罢了。送给老爷的这一把,必然是精品利刃。” 何一民也觉得有道理,说道:“延寿教要100石粮一把刀,会不会贵了点?” 武卓说:“刀价小的不知道,但那村铺里的钢曲辕犁一架也是100石,用的钢可比用在一把刀上要多。或许可以再讲些价?” 何一民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叹道:“只怕周教主不肯降价啊。毕竟流寇当前,此等紧急状况下,我不买刀,怕是其他人也要买,到时候都抢不到多少把了。还是这钢枪头好,便宜不少,也能杀敌。” 武卓点点头:“老爷说的是,钢枪头我试了,锋利非常,轻轻一戳就能刺入木中。到时候拿好木头做成枪杆,村民们拿起来哪怕埋头乱捅也能杀伤贼寇。不像铁枪头那么软,刺几次就钝了。” “只是也要10石粮。” “老爷,好钢不易得。要不是现在粮价贵,哪里能用这么些米就换来这么好的兵器呢。” 如果是在收获季节,一石粮的价格只有300文左右的售价,用那时候的价格来算的话,一把这么好的百炼刀才值30贯钱,赚翻了好吗。 如果是甲胄,更是3到5百两之间随便喊,买到就是赚到。 何一民咬咬牙:“既然如此,我凑一凑粮食,从延寿教那里多买些兵器来,到时候你要替我看好,别被他们以次充好瞒了过去。” 武卓兴奋地说:“老爷明鉴,这人和地才是第一等的要紧,有人有地将来粮还能再种出来,若是流寇来了没有刀枪,再多的粮也守不住。老爷可以多换些枪头,我们护院使刀,村民们拿枪列阵。如果能抢下流寇的马,也能挣些回来。” 何一民下了决心,决定这一次拿出一半家底5千石粮食买兵器,买20把百炼刀,300个钢枪头。 百炼刀留给会武艺穿皮甲的护院们保护何家,钢枪头分发给汇聚起来一起抵抗流寇的佃户们。 再凑点人手到六七百人,守一座村子已经不少了,而且不是还有延寿教在村里佃了地种嘛,大家合力一下,就算上千流寇也不敢随意进犯。 安排下来之后,忍不住心痛的何一民往家里的会客厅走去。 “禅师,久等了” 何一民双手合十,与面前的僧人见礼。 守望禅师面带微笑:“何施主不必多礼。” 从周宇那儿听说这南村何一民礼佛之后,守望禅师就计划从他这儿开始自己的“戒欲修行”计划。 何一民不知道守望禅师哪里来的,只知道是北面来的,以为对方只是路过要一些钱粮,也不在意,就请他住了下来。 结果言谈间被禅师的修行理论打动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随着年岁渐长,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了。 他过去以自己能吃善饮为傲,仿佛肚子里有个无底洞,吃下多少东西都可以。可是现在他已经没了过去的大胃口,按照习惯吃多了还会觉得油腻反胃。却又不敢与人说,有时候甚至是硬撑着在吃,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床笫之间的事随着体胖,常常累得气喘吁吁又不尽兴,逐渐失去兴趣,只想躺下就睡。 无奈妻妾尚年轻,总得挑时间应付,少了乐趣,成了负担。 守望禅师告诉何老爷须得禁酒禁欲,配合修行即可恢复过去旺盛精力,让他心动。只是修行艰难,何老爷当然要问是否有捷径了。 结果禅师还没回答,何老爷就忙事情去了,直到现在才过来。 守望禅师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小玻璃盒子:“何老爷问老衲有没有戒欲修行的捷径。捷径就在此处了。” 何一民抬眼看去,只见到一个金色的东西漂浮在桌面上,吓了一跳。上手一摸才发现原来外面有层透明的壳。 “大师,这是何神物啊?” “此乃戒欲修行之药,只要服下你就知道怎么通过它的考验了。只要通过考验,修行就会大涨,比起普通修行要快得多。” 何一民吞了口唾沫:“大师,这药可贵?” 守望禅师伸出一根手指:“粮食100石。” 何一民皱起眉头,怎么现在什么东西都按100石粮开价了。 第79章 禅师得手 何一民觉得贵。他端详着手里的玻璃盒子,心说这水晶确实漂亮,放在家里也算个摆设,不知道这100石粮食是只买里面的金色药球,还是也包含这个盒子。 目前战事迫在眉睫,是否还是把粮食留着,等粮价再高一点卖出去呢? 何一民的纠结守望禅师看在眼里,他叹了叹气:“也罢,贫僧也只是想得些粮,做些施粥之善事。既然何施主犹豫,就罢了吧。” 守望禅师伸手去拿何一民手里的玻璃盒子,但何一民不知为何却不舍得了。 这个透明水晶真的漂亮,他忽然觉得自己会不会连送到眼前的好东西都不认识错过了,今后回想起来后悔莫及。 他忍不住捏住了小玻璃盒子,笑着对守望僧人说:“大师,是这盒子加药,共100石粮?” 守望僧人一下子明白了,这何地主觉得盒子比药片值钱。他想了想或许自己的叫价确实太高,这乡下的地主作为第一个尝试的,肯定肉疼。 于是他说:“本来是不算在一起的。但施主要是诚心,那这盒子宝物,也一起送给你了。” 何一民笑的眼都眯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用100石粮买下这修炼之药。” 他觉得这盒子精美,肯定有用,错过了今后不一定能再见到,买了不亏。 “那大师您要在曲阳县施粥?恕我直言,我们曲阳县的流民都进了延寿教里,您就算想施粥,也找不到人咯。大师一路南行,可曾听过延寿教大名?” 守望僧人只好说:“来到曲阳县后略有耳闻。无妨,贫僧只嫌粮少,不怕灾民太少。” 何一民摩拳擦掌:“大师,何时做这修行啊?” 守望僧人摸了摸白胡子:“不要小看了修行考验,最好下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番。下午再饱食一餐,晚上就可以了。” 心中想:如果你养精蓄锐之后服药还能禁欲,那的确算是突破毅力的修行。 何一民哪里知道这个,中午好好招待了禅师和他的五个徒弟,下午好好睡了一觉,起床后又好好吃了一顿,消了消食,精神饱满精力充沛。 然后在守望禅师的眼前就着水吞下了金色药球。 刚吞下肚,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何一民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还有些失望呢。 结果守望僧人起身就走:“接下来的修行就看你自己了。” 何地主还想大师留下来指点自己修行呢,结果大师走了,他还有些忐忑呢。 戒欲修行,好像也不难啊。 …… 第二天一早,何一民老爷扶着腰坐下,苦着脸对客厅里饮茶的守望禅师说道: “大师,这一关我没闯过去,我修行失败了。” 守望僧人点点头平静地说:“捷径岂是轻易就能走通的?无妨,你自己再修炼修炼吧。我先告辞了。” 何一民忍着腰痛站起来赶紧拦住守望僧人,舔了舔嘴唇,低声对他说:“大师,我,我还想再闯一次。昨天第一次没经验,再来一次,定能闯过去。” 守望僧人告诉何地主,不能连续修行,而且看你不是很有天赋的样子,说不定修不成,还是算了吧。 何地主硬要再买个修行药丸试试,甚至先把200石的粮准备好了,一副要么你再给我一颗,这些粮食你全拿走,要么就别走的架势。 守望僧人当然是在以退为进,他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让徒弟去找周教主又拿了1颗药丸,这才从欢天喜地的何地主家里脱身。 何一民真的不想这位大师走,可大师在的话他再失败一次也挺没有面子的,所以问大师要去哪里。 守望僧人说会在曲阳县里先转一圈,然后去九阳县看看,那边的达官贵人多,或许有人愿意学他这个戒欲修行之道。 何地主完成了被守望僧人当做试手对象的任务,依依不舍地看着大师离去。 他还在回味昨晚戒欲修行时,身体仿佛回到青年时代,丝毫不会因为疲惫就服软的巅峰状态。 就算战得肉酸骨痛,也是酣畅淋漓,让后宅难得地响起了求饶声,让他颇为得意。 唉,只可惜大师要远游,否则禅师在旁边,自己天天都能请教禅师修行上的问题。 顺便看看能不能走走修行的捷径,吃吃金色药丸什么的…… 来自南村的200石粮食被守望僧人非常直接的在村铺里换了两架曲辕犁带走了。 何一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大师挺有想法,这曲辕犁带着可比粮食省力气多了,还是全钢的,带到南方去说不定能靠大师的口才卖个好价钱。 他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大师心血来潮买了新奇的东西。却根本没想过佛教的大师和延寿教合作了,直接用这种方法把粮食洗进了延寿教的仓库里。 而曲辕犁长得一模一样,往别的地方一放,谁也不知道它们被摆在南村村铺的柜台上过。 因为这件事,南村的延寿教教徒们都很高兴,因为曲辕犁卖出去了,100石粮食一架。这让他们这些每天用着钢犁的人与有荣焉。 天天用着这么贵的钢犁耕地,哪怕大家用人力拉犁,都浑身是劲。 流寇要来的消息随着大家开始停止开荒,全力备战之后没了那么大恐慌。 随着周教主卖出兵器,粮仓里的粮食猛增之后,他就下令这段时间干重活的教众全都一日三餐。加练的护教者们吃干饭,而且一日三餐还加夜宵。 这个命令提升了所有教众的士气,每个村1500名教众被组织行动起来之后更是爆发出强力的建设能力。他们一天之内就砍来不少树木,准备把他们居住的排屋附近围起一圈栅栏,放上拒马。 争取做到流寇看了就摇头,懒得打这种高密度人口守备下的坚固要塞。 主营地这边的武装程度更上一筹,原本几个疑似在逃官兵大队长就在按照训练军队的方式训练护教者,他们将成为可以正面对抗的主力。 这次直接围绕这支队伍开始打造辅兵。周宇拿出了钢弓,开始训练弓箭手,不求他们多准,只要能按照指令一起朝一个地方抛射就行。 有远程没远程完全是两种作战方式,有远程的一方可以消耗你,逼你受不了消耗主动进攻已经摆好阵型的防守方,防守方立刻取得优势。 除了弓箭手,还有大车改造的移动拒马,到时候把这些大车往战场上一推,轻松就能制造出隔断骑兵骚扰冲锋的防线,抵消流寇的骑兵优势。 现在就等巡检大人的侦查骑兵侦查到什么了。 第80章 流寇探子 延寿教动员起来,开足马力做准备,为了未来会到来的与流寇的战斗做准备时,其实并不知道,流寇的探子其实已经埋伏进了延寿教内。 埋伏是埋伏,可主动埋伏还是被动埋伏却不好说。 刘三马五是流寇翻天鹞姚大帅手下的探子,和一群探子一起往南边随便洒过来,让他们能探到什么就探,回去之后有赏。 刘三马五一起结队往南走,一路上过得并不比流民好多少。也就是一开始带的饼多一点,比流民更能熬,脚程也更快。 路上被小股劫匪追都不敢还手,怕事情没办成折在半路上不值当。要不是还有家人在翻天鹞里,他们也懒得干这活。 结果几天前他们进了曲阳县的地界时,看到了居然有兵在路上驻扎,人数不多才几十个,但他们也心虚,不敢靠近。 他们以为曲阳县有了防备,实际上他们来的时候曲阳县还不知道流寇会过来这件事。 他们以为兵丁驻扎的地方,其实是延寿教离城20里一个的休息点。 北面这个大路上的休息点人数涨到了三个小队36人,会往更远的地方巡逻,找找灾民过来的踪迹,帮忙送到延寿教主营地去。 刘三马五看到他们之后努力躲藏然后避开了,他们认为这是曲阳县的兵,已经防着翻天鹞的大军了。顿时对自己这一趟任务有了不祥的阴霾。 进了曲阳县他们想进曲阳城里看看,可是一路上愣是没看见半个流民。然后进了曲阳城里,也没看见流民,这让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被官府驱赶了。 然后他们身上没有了钱只想打打零工挣钱吃饭,结果虽然骗过了守门兵进了曲阳城里面,曲阳城里也没人要他们这操着北方口音的人,因为本地人自己都缺活干。 他们饿得不行只要吃饭不要钱了也没人收,所有遇到的人都告诉他们,去城外投延寿教吧,别在城里待着了。 这段时间曲阳城或者说曲阳县已经形成了共识,就是你雇流民干活,除非包吃包住,不然过两天人就不见了。 因为你的吃住条件还没延寿教好,人家长了腿,想明白之后会跑的。就算不跑,睡在街上被巡检兵抓到,也是关到大牢里,然后一起往延寿教送。 大家享受了街上流民乞丐都少了,治安变好的日子以后,对新来的流民都是直接劝他们去延寿教。 刘三马五找不到事做肚子又饿,还有好心人告诉他们不去延寿教的话,被巡检兵抓到最后也是要被送去延寿教,平白遭顿打。 他们心虚不敢被巡检兵抓到,琢磨着要不然跑了算了,反正也探出来了曲阳县没防备。 可是难道饿着肚子走?那还能走得回去吗? 于是他们无奈去了延寿教主营地路边井,在那边编了个故事入了延寿教,心想就算是邪教,自己到时候找个机会跑了也行。 进了教之后几天的经历下来他们迷茫了。因为他们被分开到了两个小队里,吃饭做事过上了安定的生活,要不是还有亲戚在翻天鹞的手里,他们都不舍得走了。 只感觉这延寿教真好,没家的人在这里跟找着家了一样。有家的到这里来落脚,脸上也没了苦色,眼见着日子一天天变好,嘴上还能带出点笑来。 然后就通知流寇要来了,大队长告诉大家接下来把劲都用到备战上。 刘三马五心里有鬼,看着所有人都在骂流寇,然后干起活来卖更多力气,恨不得把流寇都一个个攮死的样子。 刘三马五总算找到机会碰到了面,两人商量着跑吧,起码得跑回去告诉姚大帅别过来打曲阳县,这里的延寿教真不好惹。 延寿教这种士气,就算打赢也要伤了元气。 可延寿教都是小队一起吃饭,几乎没有个人财产,更不会有粮食。所以刘三马五只能把几个馍馍藏起来,怕馊掉偷偷用火烤硬了,找机会带上东西跑路。 刘三马五没跑掉。 他们来延寿教的日子不长,只知道每个小队有队长和副队长,却不知道如今的队长和副队长已经不是从新流民里选出来,而是从旧的小队里表现出色的普通教众里提拔,成为新的小队队长和副队长。 他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注意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哪里,确保所有人一起工作、吃饭、睡觉、起床、洗漱。 特别是眼下这个流寇到来的状况,上面下令要看紧手底下的队员,免得他们胆小被流寇吓得自己跑了。所以小队长们都绷紧了弦。 过去可能一两个人离开小队一阵子只当他们开会儿小差,做点自己的私密事,只要不过分没人会太在意。 可刘三马五为了藏馍馍烤馍馍已经举止有点诡异,突然消失立刻就引起了警觉,然后巡逻的护教者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延寿教小队都是12人一起行动的,他们只有两个人太扎眼了。 刘三马五这两个流寇探子,反而成了曲阳县最先抓到的舌头,比巡检大人的侦查骑兵得到情报更早。 通过分开审讯他们,刘三马五把翻天鹞这股流寇的信息说了出来。他们获得的流寇信息细节上有差异,但大方面是没问题的。 周宇听着手下审讯后的汇报: “教主,那两个探子都说没有那么多骑兵,也就5、6百。翻天鹞的首领叫姚大帅,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也是听别人说这姚大帅是被乡下自己村的地主逼去当兵的。然后当了几年兵逃了回去发现家里的地也没了,人也没了,干脆就纠结了一伙人杀了自己村的地主,然后打着打着越打越大,还打赢了官兵,这才成了翻天鹞。” 周宇疑惑地问:“只有5、6百骑兵吗,没有其他部队?” “那是翻天鹞的精兵,其余零零散散的有小股流贼加进来又散开,没有一起,也算不清数量。他们说估摸着也就3、5千,而且离开也十几天了,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多少人马。” 周宇想了想,流寇为什么是流寇,就是他们必须不停地流动,像蝗虫一样吃光一个地方不可能留在原地等死,只能继续移动去吃另一个地方,直到被消灭掉。 所以这翻天鹞肯定会移动起来,去找粮草,去夺取别人的粮食来活命,没有第二条路。那么他们肯定会南下进入冕州,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好吧,把这两个探子交给巡检,如实告诉曾牧咱们是怎么抓到他们的。另外也让大家别再心存侥幸,流寇都已经派过来探子了,肯定会来咱们曲阳县。” 周宇挥了挥手让手下离开做事,呼出了一口长气。没想到两个月不到,这条时间线里自己终究还是走到了不得不拼刀兵的地步。 第81章 野地里,狗吃人,人吃狗 蜘蛛一直在旁边听着对于流寇翻天鹞的汇报,她在房间里只剩自己和周宇的时候听到了周宇的这声长叹,说道: “这只是一件小事。我跟过那个150%收益难度的雇主,都经历了叛军攻破京城的大场面,何况是220%难度的这里。我从没想过会一帆风顺连一点冲突都没有的,目前只是流寇,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正规军。” 周宇靠在椅背上说:“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类宗教低保的方向错了?虽然这种方法的前期压力大一些,但是我有自信能撑过去,只要一两轮收获,这种策略最强的大集体生产规模效应就会体现出来。在长时间的安定,底层教众开始寻求私人财产之前,这种方式的效率都非常高。” 蜘蛛说:“你没想到第一轮收获都还早,战斗就来的这么快是吧。” “要不是我的损耗够低,我甚至没办法卖武器凑粮食。流寇的压力让曲阳县所有村子的老爷们都多少买了武器,合计加起来超过了3万石。如果不考虑继续从各个渠道获得粮食,只说目前这一万五千人,这些粮食也能养活他们一年了。” 蜘蛛笑道:“那来流寇还算是好事?至少能撑过第一轮收获。” “可是曲阳县的粮食潜力也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不多,只能依靠村铺慢慢地换一点上来。最重要的是在流寇的攻击中扛下来,否则我卖出去的武器最终只会变成他们的。” 蜘蛛站了起来:“我去训练弓箭手了,我不在你得注意安全。你也可以多来看看,他们一天一个样,齐射练的不错。” 周宇点点头:“延寿教里的人我不担心,他们的士气我有信心。我反而更担心九阳县那边那么多灾民,万一流寇有办法吞下九阳城外的几万的灾民,会很麻烦。” 10月18日,两名流寇翻天鹞的探子在知县牛敏学的要求下,以最快的速度马不停蹄送进了九阳城,接受知州大人麾下的审讯,以确定流寇的情形。 整个冕州的兵实在太少,知州令泰清没有什么犹豫就下令拉壮丁扩军保卫冕州。 九阳县当地的富户地主叫苦不迭,他们不仅要送钱粮上去还得送人上去。他们不舍得自己家里的佃户,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他们很默契地开始从九阳城外的流民里骗过来一些男子,哪怕对方饿得身上只剩骨头了,也喂了几顿饭就把他们交给官府去。 也不敢全是这些流民,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在村里拉丁壮,凑上去一些一起交。这样军官们收了点钱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至于这样的兵能不能打流寇,他们觉得到时候万一打不过,往城里面一跑,城门一关,流寇就进不来了。 至于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们觉得无非就是抢点粮食就走了嘛,流寇都这样。 九阳城外的流民们也不都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突然有人过来拉人骗说去种地,然后城外的施粥也突然变少变差了,立刻就引发了骚动。 接着九阳城内下令驱散城外流民,免得被裹挟成了流寇的帮手一起造反。至于流民们能去哪儿,知州大人高高在上没有指示,下面的人也不敢问。 曲阳城那边都被翻天鹞派了探子,州府派的探子更多更精锐。 他们比刘三马五厉害不说,九阳城外面也没有延寿教,这些人很快就煽动了一些人准备做事。 九阳城驱散城外流民的动作和施粥的停止让翻天鹞的探子煽动流民变得更轻松,一边回去禀报姚大帅,一边直接带人开始冲击九阳县的村庄。 九阳城外的流民像被石头砸了一下的麻雀一样轰地四处分散,他们为了果腹而四处抢路人、商队,抢粮食、杀牛、杀驴、杀马吃。让九阳城的村庄人人自危,不得不全天候戒备,进入到要么打死流民,要么被流民打死的混乱中。 到处都是被砸破脑袋流出脑浆,被开膛破肚流出内脏,被砸到关节都反过来的尸体。 他们大多数是已经瘦弱到只剩一把骨头的流民,因为他们死了没人埋葬,路过的人连给他们一把火都吝啬。 偷偷摸摸啃食尸体的野狗无比警惕,它们已经有被伪装成尸体的人类袭击的经验。 那些人和尸体躺在一起,用旁边尸体的血腥味或者臭味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趁着野狗过来给它们一下,然后抓住它们杀死它们果腹。 野地里,狗吃人,人吃狗。 几天时间下来,九阳县有比较小的村子被攻了下来。 与其说是攻下,不如说是有人在混乱中生出了野心,失去秩序的约束后,手持利刃的人很快就适应了从保护者到施暴者身份的转变。 地主老爷的护院反了,杀死了原本雇佣他们的雇主,抢了钱财、粮食、女人。 因为他们知道九阳城里没兵了,拉的丁壮大部分还是流民,村里的壮年男子也剩的不多,没有了领导者,只知道保住自己小家庭的他们也是一盘散沙。 对于这种消息九阳城内无动于衷,反而以清缴流寇探子的名义对九阳城里的流民进行大清理,发动居民驱逐他们。 城里的流民进行反抗,被大量杀死和驱逐。 知州令泰清命令冕州各县自带粮草向州府派兵支援,至于守城的兵,一个都没有派出城外清理动乱。 10月24日,翻天鹞的流寇前锋进入九阳县,朝九阳城进发。 消息传开,消息灵通的地主老爷放弃了自己乡下的大宅子,带上细软家人往九阳城里冲去,希望能在流寇来之前进入城墙保护的地方。 有些胆子更小的则朝其他地方跑去,他们害怕九阳城的城墙守不住。那么冕州之中唯二有城墙的曲阳城成了他们的首选,纷纷朝曲阳城赶。 和他们一同想法的还有不少流民,他们之中大多是听说了一点曲阳城延寿教的事情,只是之前不信。 到了这种状况,迷茫中,哪怕之前不信的事情,也成了一个当下唯一的选择。 在九阳县和曲阳县的边境处,他们遇到了许多正在巡逻的队伍。 面对这些挎着明晃晃钢刀,衣着整齐的队伍,有富户吓到不敢转头跑,等到对方到跟前对他们一开口。 他们就想着完了,这是北方那边的口音啊。想到那么利的刀可能砍到自己身上,当即啪地就跪下了: “好汉饶命,我们苦盼翻天鹞大军多日,愿为好汉带路!” 第82章 入教10石粮 拦着他们的当然不是什么流寇,而是延寿教的巡逻队。 这些天延寿教把精力放在了北面,建立了烽火体系,如果遇到贼寇,将用不同粗细的烟来提醒敌人的多少。 曲阳城也努力备战,连牛知县都做出了表率:砍了家里一小片用来观赏的竹子,拿去做弓;捐出了花园里几块大点的石头,拿去城墙上当投石。 有了牛知县这么“大”的表率,曲阳城里的居民们自然有家底的开始变卖家产买粮食,没家底的干脆有地方去就去,没地方去就干脆一跺脚投了延寿教。 要不是牛敏学压住了,否则那些黑心的粮商还要渲染流寇围城的景象,粮食涨价逼大家囤粮呢。 倒是竹季远的后勤司在这几天里,在曲阳城里出手,撒银两买了不少宅子。 有了宅子就把城外延寿教的妇女少年儿童往城里迁移,还让那四位投了延寿教的穷书生在曲阳城里找地方教少年儿童算术和简单的字。 而曲阳城里一直和延寿教合作治疗灾民伤病的刘华容医师,也在周宇的钞能力下,开始帮延寿教里比较年轻的女教众培训简单的医学知识。 到时候清理伤口,上药、扎绷带、换药这种事,刘华容的徒弟们就可以放手了,留给这些“女护士”来。 结果没想到,曲阳城这边井井有条,连小村庄里的地主农民都一起加固房屋做防御、下陷阱、藏物资,并且加入了延寿教推行的消息传递体系,把对抗流寇当成大事来办。 可九阳城作为州府,流寇还没来却突然自己爆了。流民和当地的村庄打成一团,曲阳县的西面一下子就开始有流民涌来。 为了避免九阳城那边的流民冲击曲阳城现有的良好状况,所有人一致默认由延寿教来处理从九阳县涌来的人潮。 延寿教的高效组织力被发挥出来,两县交界处延寿教直接放上100队护教者和100队教众,由20个大队长各自分管一段,重点把守容易通过的地形。 周宇10月23日引擎冷却完毕回去了一趟,24日回来带了之前贷款买的一批武器。 每个大队长手底下的120人专门巡逻。其中护教者有的被分发了大刀,有的佩盾带单手刀,也有弓箭配短剑的,属于是远近皆宜。而护教者们则一般只有一把钢头长枪,只有队长多佩一把单手刀。 这可都是钢刀钢枪,完全不像个民间教派能武装出来的。也难怪九阳县过来的富户一看到他们的装备,听到他们的口音,立刻就把他们当成了翻天鹞的兵。 于是叫着“好汉饶命”的带路党富户当得知这是曲阳县派在这巡逻的兵时,脸红得很,简直羞耻到无法见人。 但他们也疑惑,这曲阳县怎么会纳了这么多外地人在这儿当兵巡逻。至于延寿教他们还没有听说过,但第一印象就是势力很大,实力很强。 别看自己在村里被人叫富户,有几个佃户给自己种地,可是人家这一队人手里的刀剑,算算价钱自己全部家产加起来都没他们多。 所以这富户一家子进了曲阳城里逛了一圈,发现客店住满了,民宿的价叫的很高,粮价也贵,就开始打听怎么入这延寿教,供奉一点钱能有优待么。 结果打听了之后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这延寿教只收穷人,富人不收,因为延寿教免费给教众吃的,只要入了教不干活也有每日一餐,让你不至于饿死。 这九阳县来的富户想不明白,觉得不对,肯定有人骗自己,这教哪里有不收富人只收穷人的道理。 觉得天下大乱得给自己找个靠山,听说延寿教上万教兵势力极强,又见识过延寿教教兵装备的他干脆自己跑去路边井延寿教的大营地问自己能不能入教。 这才让他打听出来,原来富人不是没办法入教,而是有家产并非身无分文的穷人,诚心要入教的话就得给10石粮食,那延寿教就可以收你为教徒,享受正常教徒的待遇。 入护教者每日三餐,入小队配合干活的每日两餐,只入教当信徒不干活的可以享受每日一餐。 而且最近为了防流寇练兵,普通干活的教众都每日两餐了,护教者的待遇更好,天天都能尝到些油水,加夜宵已经到了四餐。 这富户虽然心疼,但咬着牙硬是从曲阳城里买了10石粮食交给延寿教,让自己入教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居然是延寿教第一个交粮食入教的有产者。以至于周宇都对他感到兴趣,见了他一面。 等这个富户回到曲阳城里去,这个消息爆炸式的传播起来。 曲阳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灯下黑,把延寿教只收穷人这件事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完全没有去想其他入教的事情。 可能是10石粮食入教的费用太贵太不值得了,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没有说出去,所以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 现在一个九阳人竟然交粮食入了教,整整10石粮,每天一餐的话得吃多少年才能回本啊,当然成了个有趣的新闻,在曲阳县里四处传播。 有人嘲笑这个九阳县逃来的富户傻,而有的人却在骂自己傻。 流寇都到州府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来了,怎么能不抱条大腿求个心安呢? 要说曲阳县哪条大腿最粗,以前有人会说是官府,但自从官府没兵了以后,可能会有人凭借旧印象觉得是某位地主老爷或者哪位商人。 现在不同了,地主老爷们都得花大价钱跟延寿教买兵刃,延寿教自己的教兵也不装了,钢刀钢枪不说,钢臂弓都有。其他老爷们绑在一起估计都打不过这延寿教。 九阳人都明白要抱延寿教的大腿,曲阳本地人却傻傻的当延寿教自然会护着本地百姓,多少是一厢情愿。 真的到了危急关头,一个教徒的身份,说不定就跨过死路,“延寿”几十年了嘛。 于是,延寿教类宗教低保中的“低保”属性终于在这一个意外的新闻传播中,被曲阳人发现,逐渐有人带着10石粮前往延寿教,请求登记入教。 然后他们拿着延寿教带“寿”字的小旗回去,把这当成某些时刻救命的护身符。还把这招介绍给自己的亲戚好友。 一个带着一个,一件“寿”字小旗10石粮食的生意,突然在延寿教主营地火爆了起来,让后勤司不得不开了几个“柜台”专门处理。 让一些想不通的曲阳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花那么大的价钱只为了每日免费的一两餐饭,万一过了几个月供应不上了,延寿教跑了怎么办? 第83章 教众一万八 周宇按照时间穿梭者培养学校里教过的套路,建立了类宗教低保属性的延寿教。 之前延寿教宗教味不浓,低保属性还还没全都发挥出来。低保不仅是最低生活保障让你不饿死就完了,还包括了最低生存保护的。 当你是个乞丐流民的时候,只有靠自己负责自己的安全,不仅没人会保护你还有可能会袭击你。 在混乱没有秩序的时候,觉都没办法好好睡,因为没有一丝安全感。 这种起码能睡个好觉的最低的最基础的安全感,加入延寿教进入团体里,立刻就可以给你提供。 延寿教有专门的人巡逻,你是一整个12人团队的一员,这种安全感的提供,是社会秩序崩溃时十分珍贵难得的。 很多人只看到了身无分文的流民乞丐投延寿教为了不饿死,却忽略了他们在解决食物问题后,延寿教一起为他们提供了保护。 流寇来了,九阳县秩序崩溃,于是刚刚失去安全感的九阳人一下子就嗅到了延寿教教徒身份上的安全保障,成为了第一个“缴费会员”,给仍处在治安环境良好状态下的曲阳人敲了声警钟。 这声警钟对于大部分曲阳人仍然是无效的,他们舍不得10石米,也没有切身感受到战乱的来临。 当然,有人穷有人富,有人觉得10石米不多,他们的消息渠道也更广,直接给自己和自家重要的子弟人物都在延寿教那儿挂上名号,领上小旗。 不管是护身符还是保护费,多一重保障就多一份安全,家大业大的,几十石米根本算不上贵。 延寿教不需要别人供奉跪拜,更没有神神叨叨的装神弄鬼。实力更不是吹出来的阴兵鬼将,而是实实在在的教兵和钢刀。 有脑子的人都不傻,看到延寿教展现出来的实力,自然也愿意花钱买点安心。 这种局面周宇当然挺高兴的,这个相对较富的群体只给了粮,却是连一餐都不过来蹭的,因为要蹭饭就得到延寿教的营地里去。他们是受不了和过去是流民乞丐的人坐在一起,喝同样的粥的。 但周宇还是在不断计算着不断开辟的粮食进项,能不能和不断增长的粮食消耗打平。 九阳县那边更多的人是往南跑的,但总有离南面更远的村庄,不敢穿过混乱的中心地带,只能选择与混乱蔓延的方向逃离,然后冲进未知的区域,接受命运。 曲阳县这边因为有延寿教的存在,而且是主动建立巡查,一刻不停地在接收九阳县那边过来的人。不管是流民还是村民,通通把他们塞入编队。 之前组成一个多月的小队里正好也会形成小团体,也有人想进步,那就让他们自愿分开带新人,副队长转队长,队员转副队长。 这样把看起来刺头的新人塞进还剩7、8个老教众的队伍里去补充,看起来老实的新人塞进刚分出来的3、4个老教众的队伍里去补齐12人。 这些小队长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把新吸收的流民、村民纳入自己的管理,教他们延寿教的规矩。 不服规矩的自然有小队里的人自我调节。欺负与被欺负肯定是存在的,但比起在村子里,甚至都算不上事。 能一路逃难撑到现在的,精神都很坚韧,有吃的有屋子睡别的都不算事了。 延寿教轻轻松松吞下了从九阳县方向过来的流民、村民,甚至都没打个饱嗝。 短短的时间内,延寿教的教众就飙升到1万8千人。虽然延寿教之外的人不知道人数,可是他们会看曲阳城里进了多少人。 曲阳城里只进了有钱人,就算有九阳县的村民进了城,很快就会发现以他们的家产在这里活不下去,最多在街上露两脸,找不到事做很快就入了延寿教的口袋。 大人物们看着曲阳城外没有流民乞丐,城里也没什么偷盗,往南面的商队通畅没有贼寇骚扰,自然会凭此判断延寿教的能力。 10月27日,周宇得到知县的召唤,进到衙门里,在何运家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上次他第一次见牛知县的亭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牛知县了解了延寿教的实力,牛知县的表情比起第一次见周宇时懒懒的模样要正常了不少。 “周教主请坐。” 周宇客气地坐下了,他已经有点胡子了,最近喜欢摸胡子。坐下也不多说话,就用手摸着下巴等牛知县说话。 牛敏学本来还想装一装的,但周宇没怎么跟官场中人打交道,他们的套路不懂。根本没有一上来就找件小事情“请罪”,然后牛知县大手一挥那都是小事,然后一方感激,一方借着感谢的话头提要求那样顺滑。 牛敏学只能自己开口:“周教主可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何事啊?” 周宇说:“鄙人不知。” 牛敏学无奈,只能捧起桌上的茶,然后说:“你可知道,有人跟我报告,你延寿教手中兵械极多,疑似要造反。我当然不会信如此荒谬之事,但也要找你i来问问,兵械可有此事?” 周宇心说原来是这件事,说道:“知县大人,传言定然是夸大了。我延寿教虽然有些兵器,可也是为了对抗流寇才造出来的。其余多是木枪,枪头上面刷个银漆,让人以为是铁的,吓吓人罢了。” 牛敏学一边点头一边心里想流寇的消息才多久,你说刚打造的,什么兵刃能打造的那么快,哪里能信你。 可在眼下这种关头,延寿教是他保住曲阳县的大助力,他只能装聋作哑,然后说:“我已收到消息,流寇正在九阳县肆虐。” 周宇手下的护教者其实有接触到九阳县那边奇怪的队伍,他们看起来像是流民,往曲阳县方向走,在看到护教者队伍后却又退了回去。 有人认为是流民害怕,但周宇判断这可能是流寇对曲阳县的侦查手段。 之前刘三马五两个流寇探子的例子很能说明问题,他们以流民身份进入曲阳县之后必须面对无处藏身的结果。 在派出探子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扮成流民有什么问题,到处都是的流民就是探子最大的掩护。 这个定律在曲阳县失效了,不加入延寿教的流民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一下子就会让人瞧出不对劲。 就算翻天鹞有其他探子,说不定现在也被延寿教编进小队里动弹不得呢。 流寇发现他们派出的探子在曲阳县这边都没回去,对曲阳县一无所知,当然会在成功进入九阳县以后混在逃跑的人中一起进曲阳县看看。 可能零星的探子能进来,但小股部队或者探子在看到护教者小队后怕了,觉得是正规官军,怕他们随身带的兵器被发现直接后撤。 作为一线接触到流民的延寿教,周宇比牛敏学还要早得到了流寇在九阳县的消息。 但他当然要装作不知道,对牛知县说:“那曲阳县得做好准备了。” 第84章 投机者 这边牛知县在接见周教主的同时,冕州知州令泰清也在接见别人,是他手底下推荐的一位文人。 对方是北面逃难下来的读书人,放大话说自己敢去流寇大营里凭三寸不烂之舌劝退流寇,所以得到了知州令泰清的接见。 “鄙人连东云,拜见知州大人。” 令泰清看着这个自称连东云的人,对方衣着朴素,一身长衫洗的都有些白了,但应该没有为了生计就去做重活,手脸皮肤都还算白皙,人也没有弱不禁风的样子。 面庞端正,脸上此时正带着一抹恰如其分的笑,似乎是因为见到知州而兴奋。 令泰清问了连东云为什么敢去流寇营中,又凭什么来说服流寇翻天鹞退兵。 连东云讲了一番道理,无非是忠君报国的那些东西,让令泰清面上频频点头,肚子里却不以为然。 认为这也不过是一个读了死书的投机客而已。但令泰清又没有其他人可用,只在城楼上观看流寇的贼势是比不上派人去流寇兵营里一探究竟的。 他要是敢指派手下哪个书生去贼营里看看,对方说不定吓到连路都走不动,送到城门口也只会在城门口把自己哭死。 难得有一个傻大胆,令泰清虽然不满意,也只能表面上一副赞赏的样子,跟连东云面授机宜。 让他对翻天鹞的人说知州早就向南方求援,各县的兵也会汇聚过来救援九阳城,如果现在不走,到时候就走不掉了。 另外如果肯走的话,九阳县的地主老爷们愿意出点血,让他们自己回北方好好耕种,别再糟蹋其他地方。 如果肯谈,到时候连东云回来,自己再派人过去细谈。 在令知州的提点下,连东云不停点头称是,声称铭记于心,定会让匪首知晓知州大人的善意,莫要相误。 令泰清给了连东云许诺,若是他办好了这件事,就会举荐他入太学就读,今后出来就是个太学生,做官的起点都比别人高。 连东云感动不已,几乎落泪。 最后令泰清让人把刘三马五押过来,告诉连东云这是两个被抓到的流寇探子。为了表示诚意,就放了他们,让他们带你一起去翻天鹞的营地。 刘三马五哪里有选择的余地,乖乖答应下来。 令泰清让下人拿来一整套好的书生衣衫,送给了连东云,让他换上。 之后还贴心的给了他一个九阳城内的文职虚职,让他记住自己就是这个官职,到时候报出来,免得对方看轻连东云。 等连东云穿好衣物和刘三马五一起被带到城门外,有人递给他们一个装着些吃喝的包裹,指了个方向就让他们上路了。 刘三和马五因为被逮到过,所以对于回翻天鹞军营心里有些忐忑,一路上唉声叹气的,生怕被姚大帅砍了。 但又不敢跑,只能和这个叫连东云的一起往军营走。 连东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肚子里却在臭骂居然连个马车都不给自己。马车都没有对方凭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能谈的人物。就凭一身走到对方军营时必定脏了的新衣服吗? 连东云当然不是令泰清想的傻大胆,他就是做好了准备准备进行投机的。 他根本不在意退兵的事会不会谈成,他只希望自己借机去敌营里晃一圈,然后回去四处宣扬自己的胆魄勇气。 到时候连东云这个名字声名鹊起,说不定就被大官青睐,铺成了青云之路。 当然,这种事风险很大,他知道不会那么轻松。只不过没想到刚开始就这么艰难,连一辆车都没有,还得用双腿狼狈地走过去,真是…… 连东云本来不太想和这两个被抓到的探子多说什么,在他眼里对方就是比路边乞丐还要低贱的东西,和他们交谈简直就是脏了自己的嘴。 可走着走着,心里的不安还是让他决定找他们两个多探一探翻天鹞的具体情况,到时候好“对症下药”。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被抓住的?” 刘三马五听到这个书生问自己,心想他不是州府里面的官吗?还被派出来找姚大帅谈和,怎么连我们两个怎么被抓的都不知道。 其他官没告诉他?还是说他其实也不是官,所以没人告诉他? 但他们还是说了,因为到了大帅面前,一样也得招。 “我们去了曲阳县,被抓进了延寿教,后来要逃的时候就被抓了。” 连东云记得自己好像听说过延寿教,可对这两位的语言表达能力表示绝望。 “什么叫被抓了之后又被抓了,你们被抓了几次?” “大人,我们没饭吃,只能进了延寿教吃饭。后面想从延寿教里逃出来,可惜没逃掉。” 连东云想起来自己从哪里听说过延寿教了,他之前在酒楼茶馆里有碰到一个姓竹的书生,说他是延寿教的人。 那个姓竹的说自己被延寿教的教主所救,还送他夫妻来九阳城治病。他无以为报要为延寿教出力。 姓竹的出手豪爽,请吃请喝都是他付账。然后告诉一群穷书生们如果暂时没有去处,就去曲阳城找他,到延寿教看看,延寿教教主定不会亏待大家。 连东云一心想在州府出人头地,哪里想去曲阳城入个什么教,简直荒谬。后来那姓竹的老婆病死了,就离开了九阳城回曲阳县去。 记得好像还有几个书生被他说动了,一起去了曲阳县也没再回来。自己也少了一个可以蹭吃喝的“朋友”。 现在看来,这延寿教果然是邪教,入了教以后不许走,跑掉还要被抓回去。那几个书生说不定现在已经被那邪教控制了吧,幸好自己没去。 连东云好奇地问道:“我听人说这延寿教在曲阳县势力很大,你们入过教,可知是真的?” 刘三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那可不,一万多教众呢,占了6个村,我们每天干活就有两顿饭吃,咸粥配馍馍。” 马五也咽了口口水:“粥从来不掺沙子,有时还有小鱼肉、油星子呢,馍馍也是好粮食做的,刚蒸好的放到鼻子前,香得人发晕。” 连东云看着他们被邪教洗脑的样子,自己不屑之余又感到有些害怕,这能占了6个村的邪教果然有两下子,给了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被抓过还这么念着他们的好呢。 难怪那个姓竹的身为读书人也愿意替那邪教教主效力。 第85章 金塑书生 周宇和牛知县对坐喝茶。 牛知县想给周宇一些机会,就是周宇对自己示好的机会。可惜周宇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商人,更不是雅人,所以总是没有抓住机会。 牛敏学心想自己已经对你这延寿教拥有那么多兵器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却感受不到知县我表达的善意,真真是驽钝。 可是知县大人哪里能想得到,周宇是个根本不怕起兵造反的主呢。 一旦北面传来外敌北原军队已经杀进了兴汉京城,兴汉皇帝没了的消息,周宇是有可能立刻把延寿教往私军转变建立势力的。 现在就算兴汉还有大片领土,有统治基础,但已经不会有大股军队来处理没有起兵造反的延寿教了。 露出更多的兵器只会让人对延寿教的实力有信心,牛知县拿这件事来对周宇进行隐隐的要挟,说实话有点跟不上现实世界的事态发展了。 也不想想你牛知县就算对延寿教拥有那么多兵器的事情大怒,又能怎么样?派曾巡检那几十人去收缴一万多教众延寿教手里的兵器吗? 还是写信给知州大人让他赶紧派九阳城里的兵过来把一万八千人的延寿教给全端了? 所以周宇假装驽钝,根本不接牛知县的话茬,最终牛知县生着闷气端茶送客了。 师爷何运家有些愁眉苦脸的。他既担心周教主势力壮大之后不再把知县大人放在眼里,也有些埋怨县尊不懂得看看情况。 现在就算是曲阳城街头的小儿都知道,自己能被家里母亲放到街上玩却不怕被拐了去,要谢谢延寿教把流民乞丐都收去了。 延寿教轻而易举把九阳县传过来的战乱骚动都挡在前方,这样显露实力,县尊却还把周教主当成之前的对方。 此时,周宇对何运家说道:“我有一礼,要送给知县大人。” 何运家一听喜道:“周教主刚才却不说,请随我一起回头吧,我去禀报大人。” 周宇却喊住了他:“不用了何师爷,此物不够风雅,还是递给知县夫人吧。” 过了段时间,还有点生闷气的牛敏学听到侍女禀报。 “老爷,夫人让您过去,说是有人送礼。” 牛敏学:“送礼,是谁送的?” “是那位延寿教的周教主送的。” 牛敏学瘪瘪嘴,心想这估计是那周宇得了谁的提点,送礼来弥补他今天的无礼吧。 等牛敏学踏入后宅见到自己的夫人,施施然问道:“既然送到夫人这来,肯定是不风雅的俗物。我猜猜,又是金锭?” 知县夫人把手背在后面,笑吟吟地说:“是金子没错,但却不是金锭。” “那就是金条,反正都是俗物。”牛敏学哼了一声:“送了多少?” 知县夫人哈哈一笑,把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只见她的手上端着一尊金色的塑像。是一个书生的形象,背着左手抬头向斜上方看,右手抚着胸前长髯,仿佛在欣赏月色似的。 牛敏学愣愣看了几眼,呀地喊了一声,抓到手里细细品鉴,眼睛里露出喜爱的神色,嘴上却说:“真是暴殄天物,非要用金子来塑,一点都不风雅。” “你既说不风雅,那我拿去打首饰,做个泥塑的还你。” 知县夫人伸手来抢,被牛敏学躲过了,还举得高高的看,不让夫人抢到。 手里传来沉甸甸的感觉,让牛敏学对周宇的不满全消失了。 心想此人还是懂得好歹,只是不知表达。自己对他延寿教的善意他应该在心里懂得,这会才提前准备了这么又俗又雅的礼物。 这个金塑的书生,好像长得有点像我嘛…… 但其实,离开县衙的周宇提前准备了这样的礼物,是因为知县夫人私下让人到延寿教暗示了他一下子。 说自己正好要打首饰,周宇就送来了金锭,十分感谢。要是周教主还有金子,她可以拿银子跟周教主换。 于是周宇就在10月23穿回去的时候打了个黄金的工艺品带回来了,没找到机会送,今天才送出去。 倒也不是周宇想弄得这么麻烦,而是送礼就得送到位。知县夫人又不是知县,拿金锭送礼只能间接送到知县,是送不到位的。 知县大人不是喜欢风雅吗?那干脆送个黄金的工艺品一步到位。 周宇骑上马,身后包括蜘蛛在内一共6个人一起上马,在曲阳城里奔驰了起来。带着大大寿字标志的马鞍,告知所有人这是延寿教的马匹。 曲阳城里已经没人敢说不许城内骑马的话。 随着10石米入教的新闻传播,延寿教在曲阳县知名度暴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已经都默认了只要流寇进曲阳县,延寿教将会是迎战翻天鹞的先锋。 在他们没有失败之前,传说中拥有几万教众的延寿教,就是现在曲阳县无人敢惹的存在。 更何况是延寿教的教主本人骑着马在城里跑,能叫事吗? 延寿教势力迅速扩张,周宇这个教主当然事务繁忙。马匹是从曾巡检手里买的,反正他那些侦骑都是废物。 据说派他们去侦查流寇的时候,只敢在冕州的边缘晃荡,一步都不敢踏入安江道。所以才侦查了半天连翻天鹞的影子都没看见,最后粮草用尽赶紧就回来了。 而等他们回来时,翻天鹞已经进九阳县了。 既然这些侦骑如此废物,周宇给曾牧巡检开了个高价,他就把从地主们手里征收来的马匹转卖给了延寿教,赚了一大笔。 巡检大人还觉得自己做得对。把马给延寿教,不比给自己这些废物手下骑着强?他们骑马只会逃得快点。 因此周宇除了用几匹马组起了侦骑,自己更是带着护卫到哪里去都策马奔驰,现在骑的已经越来越好。这些马天天喂的都是精饲料还有生鸡蛋吃,比人吃得好多了。 到了城门口,周宇向门口的兵丁举了下手,对方立刻就叫喊着。 “快开门,快开门,是周教主。” 然后平时关了一半的城门立刻全打开,门口的人被兵丁呵斥驱散,就等着周教主一行风驰电掣穿过城门远去。 曲阳城守门的兵丁还点头哈腰目送教主呢。 根本不用给他们赏钱,因为曲阳城里的底层人都想过,要是过不下去了,就投延寿教。肯干活就有地方住,一天两餐吃,不怕活不下去。 延寿教在他们眼中是美好的,对教主的恭敬也是自发的。 第86章 拉出去砍了 连东云和刘三马五是被翻天鹞的侦骑带回去的,虽然也是走路,但在刀子的逼迫下,他们走的比之前快得多,也狼狈的多。 随身带的包袱当然被拿走了,里面的吃喝也没有了他们的份。让连东云暗恨自己怎么没想到把包裹里的东西早一点吃进肚子里,现在又饿又渴又累。 他胆子还是有一些,只是两个侦骑还吓不到他,这时候觉得进了流寇大营里,肯定能发挥自己的口舌之利,最差也能跑回城里去。 刘三马五比他的心情还要更差些,好不容易走到翻天鹞的大营,一座他们占下来的村庄时,腿已经在抖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怕的。 连东云终于也开始腿抖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累的而是怕的。 书生总有诸多想象,自己能深入敌人腹地与敌酋进行口舌之辩然后胜之。却没想过这些说书人讲的故事,就是为了他们这书生的听书市场特意定制的,专门包的符合他们口味的饺子。 说书人可不会告诉书生们,在进入敌人腹地见到敌酋之前,他们要先看到奇形怪状的死尸,闻到火烧尸体的臭味,接受肮脏的、麻木的、凶狠的乞丐一样的流寇的注视。 有人受伤了没人医治,在那儿吐血,还没死但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有一群人在煮着东西吃,锅里糊糊的一片,煮东西的人手和脸都被熏黑了,指甲缝里都是脏垢,可没人在乎。 地上的草上有血,坑里有烧过但没烧干净的死人骨头,还有更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哭声。 场景延伸着,延伸着,只有更多,更多。 连东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他甚至觉得这里不是世间,而是自己到了冥府。 流寇的营地不需要什么栅栏,占了村子之后大家各凭实力抢地方住。有房子住的都是有实力的头目,他们手下的兵能躺一躺屋檐下。 那些杂兵就自己找地方搭窝去,抢到的粮食领一点自己做饭吃,饿着肚子没人管。 翻天鹞的姚大帅当然占了村里大地主的宅院,身上披着翻出来的毛皮大衣,哪怕觉得有点热也不愿意脱。手里又换上了一个宝石戒指,换掉了之前抢的一个。 他觉得新的这个更贵些。 连东云和刘三马五搜了身之后,被推进了这里,见到了正在吃喝的姚大帅。 姚大帅来的时候这家地主就跑了,是被九阳城外流民失控给吓跑的。跑得急东西没怎么带走,他们只截住了犹豫着没跑的村民,杀了一阵。 于是现在给姚大帅倒酒的就只能是个村妇了,身上穿着地主家翻出来的好衣服。不知道是不合身还是她不会穿,的确不好看,还粗手粗脚的。 只不过姚大帅也不嫌弃。他本来就是个逃兵,因为地和家都被占了,怒起纠集人一起杀了家乡的地主一家子。 原本以为要被官兵整治,结果他的名声起来之后迎来的却不是官兵的铁拳,而是越来越多过来投奔的人。连过去他觉得大名鼎鼎的老山贼老土匪,也要给他送份礼,问候两句。 随着手底下多出更多的逃亡官兵,姚大帅逐渐看透了这朝廷原来这么虚,他便生出了野心,匿了原来的名字叫自己姚大帅,开始一通乱打乱杀,也没计划,反正痛快就行。 最膨胀的时候他也打过城但败的挺惨。不过凡是官兵出城和他野战的他从来都没输过,仿佛官兵离了城就不会打仗似的,经常才没打几下自己就溃了。 他因此反而在野战中抓到了不少官军,用自己曾经是逃亡官军的身份劝降了他们,逐渐攒起了500骑兵当做核心战力。终于气焰大炽,横行无双,这才有了翻天鹞的名号。 姚大帅没打下过城,都是在城外流窜,所以普通的菜色有肉就好,酒就算酸点差点也能喝得,村妇粗糙点他也觉得过得去。 听手下说九阳城里派了人过来,姚大帅抬起头看过去。而这边连东云也抬起头看着这位匪首。 姚大帅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胡子茂密布满了整个下巴,但应该是有修理过,黑乎乎的一片都一般整齐,上面正滴着酒液。 身上不伦不类的穿着毛皮衣,低头往前看的时候额头皱纹很明显,额头上还有汗珠。 除此之外,姚大帅掉了几颗牙,都用金子补上了,现在说起话、吃起东西来嘴巴里金光一闪一闪的。 姚大帅也看着连东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读书人。面皮比自己身边的村姑还白,一看就没下过地。 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这是他的随从?也带进来干嘛?” 手下赶紧说:“大帅,这是咱们两个派出去的探子,被抓了。这个九阳城里的过来,把他们也跟着一起放回来了。” 姚大帅嘿嘿一笑:“说说吧,你们都跟官兵说了咱们什么呀。” 刘三马五一起连连摇头:“不敢啊大帅,我们什么都没说。” 姚大帅还是笑:“这话你觉得我信吗?” 对着手下问:“你信吗?” 对着身旁的村妇问:“你信吗?” 然后问刘三马五:“你们自己信吗?” 刘三哭丧着脸说:“大帅啊,我就招了点大家都知道的,说咱们叫翻天鹞,大帅您是首领,就没啦。” 马五:“是啊大帅,我们本来就是下面的小兵,根本不知道军机,说不出什么的。” 姚大帅放下杯子:“你们知道些什么我哪里清楚,说不定你们还知道我大名,把我大名告诉官兵了,是不是?你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官兵就那么仁慈,你们说不知道他们也不逼你们说?哼哼,我看你们是投了官军了吧?” 刘三马五哭喊起来冤枉,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翻天鹞的近况,就算招又能招多少啊。可大帅不信,那他们可就完了。 “来,把他们拉出去砍了。” 刘三马五的哭喊声更大了起来,几个人过来制住他们就往外拖。旁边的连东云吓得噤若寒蝉,生怕自己被这匪首注意到,然后什么也不说直接一刀砍了。 他是真后悔了,以为把敌营已经往坏处估计了,实际上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马五被拖出去之前,突然大喊道:“大帅,大帅我要举报这个人,他是假的!” 众人刷刷的把视线转向连东云的方向。假的? 连东云差点吓尿了。 第87章 互污 连东云不知道这两个探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假的,但他紧张的心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什么都没想立刻就反驳道: “我不是假的。” 姚大帅说实话如果不是马五喊出来,他真的不会去思考这个从九阳城里过来的人会是假的使者。 他沉下了脸,看着自己的手下把对方制住,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不像是死士刺客啊。 于是他问刚才出声的马五:“来,你说说你为什么知道他是假的?说得出来你不用死。” 听到不用死,刘三比马五还快地说道:“大帅,他不是官,他是那个知州随便找的。” 马五赶紧说:“对,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旧衣服。这新衣服是刚换上的。” 连东云紧张得汗直流,没想到是这里出了破绽。他们光考虑谈话不让这两个人听见了,却没注意到连东云给他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姚大帅转头问:“你怎么说?” 连东云此刻也只能狡辩了:“这位大王,我也没说我是官啊。知州大人派我过来谈当前的战事,我是使者。” “所以你是个普通的书生。所以才派你过来说跟我谈,能成就拖一拖,拖不下去也只损了你一条小命。呵呵,想骗我?来啊,他们两个不用死了,这个给我拖下去砍了,脑袋送到九阳城去。” 刘三马五旁边的人朝连东云走去,他们两个立刻瘫在地上,实在太惊险了,差点就被砍头了。 连东云吓得浑身颤抖,被人碰到的时候还尖叫起来,不想走,却双脚离地被人搀到空中,就往外面拉。 连东云在生死时刻大喊道:“他们两个是假的,他们两个是假的。” 姚大帅觉得有意思:“他们说你是假的,你又说他们是假的?来,跟我说说,说好了不用死。” 刘三马五大喊:“我们是真的,我们是真的探子,可以找人来认我们俩。” 可姚大帅不想听他们喊:“别喊,再喊把你们的舌头拔了。” 声音一停,连东云赶紧抓住机会说:“大王,这两个人是在曲阳县投了延寿教的,他们现在不是您的探子,是延寿教的人了。” 姚大帅说实话还真的不知道延寿教,但他对曲阳县很敏感,因为他派去曲阳县的探子都消失了,没回来。 “曲阳县,延寿教,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说?” 刘三哭道:“大帅,我们就是被派去曲阳县的探子啊。我们不是投的延寿教,是被抓进去的啊。” 姚大帅惊奇道:“你们是派去曲阳县的探子,我还以为你们是派到九阳城里被抓了的探子呢。说说曲阳县现在怎么样。” 马五说:“大帅,曲阳县的延寿教人数极多,教众上万,他们的教主一呼百应,很难对付的。我们被抓进延寿教里当教众,后面想逃走就被抓住了,得知我们的身份以后就把我们送到了九阳城里。” 姚大帅表情凝重了些:“这什么教,居然有上万教众?” 连东云已经把这两个人得罪了,当然不能让他们活着,否则自己的小命难保,所以立刻接口道: “是邪教,那延寿教是邪教啊大王。我之前在九阳城里的时候就被延寿教的人延揽过,我觉得不对就没有去,但是有友人动心了去了曲阳县,至今音信全无啊!那就是个把人骗进去迷惑心智的邪教。这两个人已经被延寿教迷了心智,不再是你们的人,他们现在是延寿教派过来的探子!” 刘三大怒:“你胡说!我们没有被迷了心智。” 连东云哼了一声:“刚才我在路上故意问你们延寿教的事,你们提起来哪像是被抓住之后不共戴天的模样,反而对延寿教颇有留恋,这不是被迷了心智是什么!” 马五不知怎么辩驳,只能哭道:“大帅,没有啊,我们没有啊。” 连东云越说越顺:“大王你看,他们两人哪里像是从官兵手里走过一遭的模样,吃得好睡得好,说不定还胖了呢。” 刘三马五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因为他们被抓之后老实交代事情,所以还真的没受到殴打虐待。至于吃得好睡得好那是在延寿教里的时候,这两三天他们都是在牢里躺着叹气呢。 姚大帅:“那你说该把他们怎么样?” 连东云吞了口唾沫说:“应当杀了他们,免得今后逃走为延寿教报信。” 姚大帅嘿嘿一笑:“你为何对他们有这么大仇?明明是官府的人,怎么还替我翻天鹞着想起来了。” 连东云赶紧说:“因为我的友人被邪教骗走,所以我对那延寿教恨之入骨。” 姚大帅扭头再问刘三马五:“你们说说看,延寿教可是邪教?” 刘三马五争相向姚大帅讲述延寿教里的见闻,拼命证明延寿教不是邪教,既然不是邪教,自己也就没有被迷了心智。 可他们的讲述,在姚大帅的眼中,却是不同的样子。 一个厉害的人物,在曲阳县建起了延寿教,然后用粮食来引诱流民为教众,接着通过手段聚集更多流民,最后上了数量,就要挟官府和地方大户出粮草养着他这个教。 现在已经尾大不掉,曲阳县已经是这个邪教的天下,连官府都做不了他们的主,得看他们的脸面行事。触手已经伸到村子里了,那些地主老爷都不敢反抗,说明这邪教蛊惑人心有一套啊。 只不过这延寿教装神弄鬼蛊惑人心有一套,就是不知道打仗怎么样。 姚大帅挠了挠头,心想这曲阳县本来是他下一个目标的,现在有邪教盘踞,那些金银、粮草怕是已经被这邪教搜刮一轮了。 去和他们抢,要跟几万教徒拼命,能不能赢另说,说不定还抢不到东西。 姚大帅点了点下巴:“先把他们两个带下去,给点吃喝。我之后还要再找他们。” 刘三马五心想自己不用死了,涕泪交加感谢姚大帅,然后离开了。 连东云脸都青了,他以为自己的谎话被识破了,这大王不信自己。于是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先跪了下来。 “大王,我句句属实,那两个人就是进过延寿教,已经是那延寿教的教徒了。” 姚大帅却没看他,而是说:“你先说说,九阳城里的人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第88章 在哪富贵不是富贵 既然这翻天鹞的大王愿意听自己说话,连东云不敢多说别的,更不敢提知州大人给自己的那个虚职,直接说了知州大人的意思: 知州已经派使者去求援了,冕州各地的援军也会到来,如果翻天鹞不再离开就会被聚歼于此处。而如果愿意离开,不再肆虐九阳县,九阳县的地主老爷们也愿意凑些银钱粮草送过来。 姚大帅听完之后咧着金牙问:“就这些,没了?” 连东云想了想,确实就这些内容。怕自己刚才有什么忘说,还特意又讲了一遍,怕这大王没听清楚。 姚大帅一听这些内容就明白这什么狗屁的知州把自己当乡下没见识的农民,想骗一骗。 之前他就不想听这些狗屁,因为知道大概就是这些事。 本来想没什么用的人杀了算了。可是被他们互相揭发是假的,姚大帅知道这个书生不是官实际是个穷书生之后就不想杀了。 现在想着随便听一下吧,结果一听没什么新鲜的。 那九阳城里的知州以为能吓走自己,却不知道翻天鹞和官军打过多少场。野战最多打平却没有输过,最后都是赢。 翻天鹞底下小团伙不计其数,却为什么自己是翻天鹞的大帅,还不是因为自己有500骑兵。 官军在北方和北原打仗,早把能当战马的马匹都搜刮上去了,底下的官军只剩下步兵,就算数量多些也追不上自己的骑兵。 这九阳城里的知州就算请来援兵,或者把各县的兵都调过来,不也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庄稼汉么,骑兵随便一冲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姚大帅巴不得真的有什么援兵敢来和翻天鹞野战,让他们惨败两场那知州估计就知道厉害了,直接送钱粮过来,而不是还做梦和自己谈条件。 忽然姚大帅问道:“你说你的友人被延寿教给骗去了?” 连东云一听怎么问这个啊,只能赶紧回答:“回大王,是的。” “说说怎么回事。” 连东云就把姓竹的,在延寿教里似乎是个什么司长,然后骗了他几个友人过去延寿教,至今音信全无的事说了一遍。 姚大帅皱起了眉头:“就这些?关于延寿教,你还知道些什么。” 连东云看这匪首对延寿教很感兴趣,似乎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为了自己脑袋不搬家,他使劲回想有关延寿教的事,总算又想出来一点: “对了大王,那延寿教的竹司长走的时候从九阳城里带走许多盐。” 姚大帅一听眼睛亮了。许多盐?盐就对了,这延寿教的教主,应该就是私盐贩子起家的吧。 不然一开始为什么能有那么大的财力养流民当教徒,到后面以教徒数量反过来要挟官府,一跃成了当地一霸呢。 私盐贩子可是和官兵厮杀惯了的,这个延寿教估计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说不定哪天就举旗反了。 他朝外面大喊一声:“去问问,谁有往曲阳县那边去的,找过来我问问话。” 连东云就这么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膝盖都跪痛了终于听到有人走进来。偷眼望去,是一个像个屠夫的匪寇,脸上笑眯眯的却有一道刀疤。 “姚大帅,我们往曲阳县那边去过,结果又回来了。” “来,坐下喝一杯,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刀疤刚坐下来就伸手去抓那个村妇的胸口,被姚大帅一巴掌打在手上:“摸你娘去。” 对方笑嘻嘻的根本不在意,喝了杯酒说道:“好教姚大帅知道,那边的官兵巡查得紧,我们就没过去。” 姚大帅眉头一皱:“多少官兵,能把你们吓住了?” “人看起来不算多,可是刀枪不少,明晃晃的不是破烂,恐怕是精锐。我们怕被这些官兵查出来就没闯过去,想再找机会等没查那么严了再溜过去。” 姚大帅啧了一声:“就怕你们过去也没用了,刚才有去过曲阳县的探子回来了。” “啊?我也有派零散的探子过去,一个都没回来呀。” “是进安右道之前派的探子,说曲阳县那边被个邪教给占住了,教徒好几万人。” “那怕什么,好几万怕不是老头、女人也算进去的。” “你们碰到的我估计压根不是官兵,就是那邪教的兵。你亲眼看到他们的兵刃怎么样?” “明晃晃的,假不了,都是好货色。确实哈,有这种好兵器怎么可能留在曲阳县这种地方,早就全被搜去北边打仗了。” 姚大帅晃了晃脑袋:“我查了下,应该是私盐贩子,有钱。” “啊!这卖私盐的也太有钱了。难怪我把他们当官兵了,在两县边上他们派了不少巡逻的,手里都拿着好兵器。” 姚大帅一下子觉得自己都搞明白了:这延寿教就是个私盐贩子弄起来的邪教,有钱、有人还有好兵器,不好惹。 打肯定是能打赢的,但姚大帅觉得硬要打赢也是惨胜,怕是要把骑兵老底都拼掉一些才能赢,算下来根本不划算。 “好了,你去吧,我想一想。”姚大帅让那个刀疤离开了。 这边连东云跪得脚都麻了终于听到姚大帅说:“来,你过来,坐到这儿来。” 连东云赶紧说不敢,但姚大帅只盯着他看了两秒,他就赶紧乖乖地坐到了刚才那个匪寇坐的位置上。 姚大帅让村妇给他倒了杯酒,让他喝酒吃菜。 连东云当然有些怕,但本来他就是个投机客,有一定的胆气。到现在既然豁出去了,干脆就闭着眼睛吃喝吧。 刚才那匪寇喝过酒的杯子,上面还沾着口水印呢,他抓起杯子来也不皱眉头一口喝干,提起筷子看到桌上盘子里的肉也使劲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面就塞。 看得姚大帅都笑出声来。到现在他更能确定这小子确实不是官了,筷子肉里伸,就是穷书生。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王,我叫连东云。” “他们都叫我姚大帅,你也这么叫吧。” “是,姚大帅!” 姚大帅呵呵又笑了两声,看着连东云说:“你知道吗,你回不去了。” 连东云一下子就愣住,他刚才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呢,没想到这竟然是断头饭。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桌上。 姚大帅觉得吓吓书生挺有乐子的,接着说:“你要是回去了,把我们营地里的事情都报给官兵知道,官兵再来对付我,那我不成傻子了吗?” 连东云心酸无比。心说我和令泰清确实都把你想成傻子了,我想着过来转一趟给自己扬名,令泰清想着派我过来诈一诈你,就算诈不到也能探听点情报回去。 现在看来,其实是我们傻。 姚大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新衣服下留下油油的手指印:“在哪里富贵不是富贵,你就留下来替我做事,我这里读书人少,金银、吃喝、女人,我都能给你。看你也是个有胆色的,这样,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连东云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想起码活下来了。然后才又把心提了起来: “大帅…您,要我办什么事?” 姚大帅摸着下巴:“那个延寿教……” 第89章 连兄你黑了 姚大帅现在对延寿教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九阳县这里。 九阳县已经是翻天鹞的东西了,除了那座九阳城,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成型的抵抗,全是在追击和逃跑中。 可流寇不事生产,只有一直抢才能活下去。 姚大帅不想往北,再往北去,安江道比他们还穷。只能往南,在安右道里找一找地方抢。 冕州现在有个几万人的邪教势力,姚大帅不是很想拼,他想试探试探对方是只愿意待在曲阳县里,还是有些县他们也想要。 到时候好定下接下来去哪里。能不打当然不打,可要是那邪教手伸得太长,姚大帅指定也要一巴掌扇过去,把那乱伸的手给抽掉。 所以既然探子派不过去,干脆就直接派人过去。 连东云只听姚大帅说道:“那个延寿教,你替我去一趟,看看他们是想待在曲阳县,还是想和我们抢地盘。” 连东云吃惊地问:“大帅,我,我吗?” 姚大帅说:“对,就你。你挺有胆色的,而且你在延寿教不是有关系嘛?” 连东云心想完了,自己说那几个人是自己的友人,陷在延寿教。结果现在反而因为这个要被流寇塞去邪教一趟。 原本想说来敌营一趟就回去吹牛的,结果现在要在流寇和邪教之间来回跑,算什么事呀! 连东云还想挣扎一下:“大帅,那我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姚大帅直接说:“他们敢扣下你,就是不给我翻天鹞面子,我直接带兵过去跟他们讨。” 连东云心说你们万一翻脸了他们拿我祭旗怎么办。 可是他又没得选,现在他不答应也回不了九阳城,在这儿就要脑袋搬家。 “你就过去找到你的友人,他们也是书生肯定不会被派去种地,指定能见到他们教主。你就让他们帮忙,见到他们教主帮我问清楚。这延寿教要是就待在曲阳县不动,我就绕着他们走,大家相安无事,你也别管我,我也不管你。” 连东云委婉的说:“大帅,您不派个亲信去谈这么重要的事?” “我手底下的人,派出去只会下战书,哪里能谈这种事。他们要么怕对面厉害不敢谈,要么就不把对面当回事乱开价,九成谈崩。你是个读书人,又有胆气,做这个挺合适的。等你回来,我到时候抓几个读过书的给你当手下,帮我记记账,吃香的喝辣的别提多快活。” 连东云只好问:“那要是延寿教要更多的县,我该怎么应付?” 姚大帅咧嘴一笑,嘴里金光闪烁:“那说明他们教主肯谈,那你牵线,我和他直接找个地方当面谈。” 话都说到这里了,连东云哪里还有的选择,只好低头:“遵命。” 姚大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你背叛了我。我就让人告诉九阳城里的知州别等你回去了,你在我这过的不错。要是你乖乖的,我就让人告诉他们你死了,到时候像我一样换个名字,晒一晒别这么细皮嫩肉的,也就没人认得出你来。抢够了,躲去南方当个大地主,多好。” 连东云根本不敢信姚大帅说的话,但被翻天鹞告诉知州自己投了贼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可怕了,比死还可怕。他没得选。 这边连东云正在开动脑筋想他那几个编出来的“友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之前也只是酒桌茶几上喝两杯吹个牛的交情,名字真的有些想不起来。 那边乔宏、利建德、易鸿才、林思源四个连东云眼中被“扣”在延寿教的穷书生,现在却十分庆幸自己从九阳城里跳了出来。 他们也和绝大多数读书人一样,认为大城市必然机会多。因为那里聚集着更多高官,万一受到赏识,起点就比别人高。 至于大家都这么想,导致大城市里竞争更激烈这种事他们是不会考虑的。 然后九阳城里过着前途黯淡,居无定所日子的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原本以为是退而求其次到了曲阳县,却没想走上了安定快活的日子。 曲阳城里他们各自有了房子,虽然不大,但已经放得下一个小家,让心定下来。 教人算术和简单的识字根本不难,也没有学生里得出几个秀才的压力。下课后徜徉在路上有孩童和家犬玩耍的街上,他们总能感受到战争灾害一起降临乱世中难得的美好。 对比行人面色紧张警惕,路边蹲满乞丐流民,绝不能慢下脚步被人缠住的九阳城,曲阳城实在太好了。 特别是已经有消息传来,九阳县那边已经流寇肆虐,没有商人敢往九阳城去,九阳城目前成了孤城一座。 他们更是无法想象自己如果还留在九阳城里,能不能和家人一起活下来。 而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九阳城为了避免城内人太多粮草不够,已经驱逐了流民乞丐,只要没地方落脚入宿,在街上睡的就要被驱逐。 他们如果还在九阳城,有很大的概率已经被驱逐出城开始在流寇的威胁下搏命了。 所以10月29日,林思源听人通知自己,说有九阳城那边的朋友过来找自己时还十分意外,他以为九阳城那边不是被流寇封锁了嘛。 然后他从学塾里出来一看,是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身边带着两个背着包裹的小厮,在对自己拱手。 商人打扮的连东云一脸期盼的对林思源拱手,希望他能记起自己来,免得自己介绍自己,那样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然而林思源看这个商人肤色微黑,一时真的没办法和之前那个肤白的连东云联系起来,皱着眉头走过去,也没有拱手。因为他认为对方是商人,自己不用拱手。 “你是九阳城来的?我不记得我在九阳城有欠钱啊,你说说看,若能想起来就还你。” 林思源和家里人都入了延寿教,吃住都是延寿教的,所以他当教师一贯月钱是实打实的。他想难为人家从九阳城跑过来,真有欠几十上百文挥挥手也就还了。 连东云有些心酸,他是因为饮水思源所以才记起林思源这个名字的,结果看看人家在曲阳城里穿着青衫做着教谕,自己还得假扮商人才混得进曲阳城,为流寇奔走,真是…… 连东云收拾心情:“林兄,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连东云啊。”连东云脱下了帽子,恢复了点以前的模样。 林思源对连东云的印象是比较深的,这家伙高谈阔论最积极,经常都成为众人的中心,人群的焦点。 于是他吃惊地说:“连兄,你当商人了!当商人果然辛劳,你都黑了。” 连东云差点气哭了。 第90章 见教主难 对一个读书人说你当商人了,那和问你怎么在这扫大街没什么区别。 商人和扫大街看似都是职业,但在古代读书人的眼里都是低贱的,因为商人是昧着良心挣钱,所以可能道德上还要更低一些。 在封建传统中,商人的社会地位应该是比农夫还要更低的,因为他们不事生产投机倒把。 现实里实际地位那是另一回事,一个读书人被人当面说当了商人,侮辱犹如当众被扇了个耳光。 连东云连忙澄清:“林兄,我没有当商人,这是我的装扮。今天我来是想……” 连东云看了眼身后的两人,说不出别的话来。 在他身后的赫然是装扮成他随从小厮的刘三马五。 因为他们两个来过曲阳县还入过延寿教,又与连东云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正是熟门熟路又能钳制连东云的好人选。 所以姚大帅给他们一些许诺的好处后又把他们派了出来,让他们一边“帮”连东云,一边看着他。 有他们跟着,连东云只能实话实说:“林兄,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那位竹先生在哪里?” 林思源恍然大悟:“你现在也想过来了是吧?当初竹司长招揽的时候没人想得到九阳城如今居然成了这样。反而是曲阳城你看看,多么祥和。” 连东云尴尬地笑笑,自己当初不是想在九阳城搏一搏嘛。 林思源说:“不过竹司长现在忙着呢,不好见到,得找机会。” 竹季远这个司长随着延寿教的迅速扩张,地位也水涨船高。 以前没有多少人知道延寿教实力的时候,他在曲阳城里进行各种采购,大家只当他是个管家似的人物,手里有钱,但钱也不是他的。受欢迎是肯定的,但谈不上地位。 在地主、富户、大户都会让家里人花10石米入教的现在,管理快两万人后勤的后勤司司长,身为延寿教里坐三望二地位的大佬,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 林思源他们虽然是竹司长招揽过来的,以前也把对方当成和自己地位一样的读书人,可到曲阳城里待了一阵,也明白大家的地位差距,不是随随便便说要见对方,人家就放下手里的事情先接待你的。 听说有人知道竹司长死了老妻,就找媒婆上门要把自家年方二八未出嫁的女儿送上门去,结果连竹司长的面都见不上,直接就被护卫挡回去了。 连东云有些急:“竹司长不行,那能见到教主吗?” 林思源头往后一仰:“连兄你这话,教主那是随随便便能见上的?” 连东云刚刚要失望,结果林思雨突然一想:“也不是不行。教主最爱贤才,连兄你要是和我们一样想要留下来教书,说不定还是能够见到教主一面的。” 连东云觉得比起在流寇和邪教之间牵线,自己还是考虑考虑在流寇和邪教之间选哪个的好。 “林兄,你们在这过得如何啊?” 林思源以为连东云想知道他们在这教什么,就带他参观了一下他们四人教书的地方。 “只教算术和一些识字?” 连东云琢磨了一下,心想这邪教确实不要自己这样的读书人去教大义,免得教出一批忠君之才,岂不是弄巧成拙。 “吃住都是延寿教提供,月钱一贯?” 连东云野心比较大,觉得月钱少了些,但只教些算术识字确实已经算是丰厚了。 这样看起来流寇虽然许诺的多,但是颠沛流离,说什么去南边当大地主,犹如好看的泡影。 这邪教给的不多,却贵在安定实在,林思源他们几个就是例子。白日里教完书回去,还能自己读书,并未与仕途断绝。 连东云心中已有计较:“林兄,我愿留在延寿教里教书,但请务必让我见教主一面。” 林思源也挺高兴,多来个人他们教书的任务也会变轻。 “那连兄可有银钱在身上,若是暂时窘迫,可先在我那儿落脚。等与教主见面入教以后定有安排。” 连东云哪里等得那么久,他只能拜托林思源帮忙找一找人加速这一过程。 他是不可能自己贸然找上门去说自己是流寇那边派过来的使者的,那等于在自己脸上盖了个流寇的戳,这辈子就完了。 刘三马五沉默着跟着连东云一起住进了延寿教分给林思源的房子里。 虽然客房的床小了点破了点,但那也是床。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刘三马五这样的小厮,给他们找两块大木板睡地上已经不错了。 等没人的时候,刘三马五问连东云:“用你这关系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见到教主,怎么不直接去路边井营地找教主?” 直接在路边井营地就能经常看见教主出入,这个刘三马五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却不等于姚大帅和连东云明白。 在姚大帅和连东云的想象中,一教之主出入之时定然一大群人开道,自己坐在八人抬的大轿上,路边跪满了教徒不许抬一下头。 这样的认知偏差导致了姚大帅想通过连东云“友人”的关系见到延寿教的教主。觉得如果大张旗鼓派人过去,人家为了避嫌说不定还要把人逮了交给官府呢。 连东云也是一样的想法,觉得没有人介绍,一教之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见自己。 反而刘三马五觉得到路边井去等,说不定就能到教主,然后上去自我介绍,不就行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周教主就是如此平易近人。 连东云没好气地说:“你们真是毫无见识,莫要与我说话,出去买些吃喝回来。你们对曲阳城更熟,莫要吝啬,大…那位可是给了5贯钱。” 刘三马五只好有些紧张地出门了。他们被延寿教逮过一回,心里有阴影,生怕有人认出他们来。 他们不想来可是哪里由得他们愿不愿意。既然来了其实也不想走,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在延寿教里过日子,可这也由不得他们。 被逮了一回之后,走在街上都提心吊胆的,怕万一有人认出他们的脸来。 这时马蹄声响起,从街那头冲来几匹马。刘三马五赶紧躲到一边,视线望过去,呀,马上的不就是教主嘛。 刘三没多想竟然伸手想喊,一下子让马五把他的手臂摁了下去。 刘三:“你干嘛。” 马五:“你干嘛!我们只是过来帮他的,得用他的路子来。” “要是他见不到教主呢,我们就在这天天提心吊胆的等着?” “你傻不傻,要是我们帮他请来了教主,他更能在大帅面前说咱们是延寿教的人了,不然怎么会如此手眼通天?” 于是刘三马五买了吃的回去,压根没跟连东云透露在街上看到教主骑马奔驰而过。 林思源确实把消息传到周宇的耳朵里,但他觉得就一个读书人过来想教书,倒不那么着急见一见。 因为他这几天一直在到处跑,看到备战工作有条不紊,反而出现了劳动力富余,就干脆重新开始了在各村外的垦荒。 第91章 气势不能泄 周宇有时候觉得要感谢一下翻天鹞,如果不是他们在九阳县闹的那么厉害,曲阳县的地主老爷们也不至于一个个接力似的向延寿教买兵器武装自己。 这才让延寿教有了几万石的存粮,在这一波从九阳县过来的流民、难民潮中不仅没有被冲垮,反而势力大涨。 10月29日时延寿教教众突破2万人,11月1日延寿教教众到达2万1千人。 只要翻天鹞还在九阳县肆虐,就会有九阳县的村民向各处撤退。曲阳县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且曲阳县是最主动的。 周宇在确定北面没有流寇了之后,就把防卫重点全部集中到西面来,派出背着寿字旗的侦骑侦查。 除了确定流寇是否要进攻曲阳县之外,另外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引导逃难的不管是流民还是村民向曲阳县走。 然后派出几个大队长,每人率领20个小队240人的护教者大队越境接应。 有一定财产的村民逃跑时很容易被小股流寇骚扰袭击,而只要侦骑发现之后就会指引护教者大队竖起延寿教的旗子接应。 因为不是大军出动,小股部队能打能跑很灵活,小股流寇看见几百名聚集在一起的敌人根本不敢打。 稍微有勇气或傻一点的流寇,被不是很准的弓箭远程警告一轮也就知道厉害了。 这样冒险的好处就是截胡了一些原本要往南方逃的九阳县村民,他们改向曲阳县逃了。而且随身携带的财物很多都保了下来,最珍贵的就是牲畜。 村民们觉得村子被流寇骚扰的太厉害,觉得撑不住之后会集体行动携带牲畜出逃。 小股流寇不会直接和大股村民硬干,而是会不停骚扰,制造流血、受伤和恐慌情绪。最终村民们再也受不了,不再团结各自逃命的时刻,才是他们享受美餐的时候。 延寿教的越境接应让依附于翻天鹞的流寇小团体在进行骚扰的阶段被强制打断。延寿教的侦骑抵近告诉村民们会有支援到来,也会提升村民们的抵抗意志。 直到护教者大队出现,形势逆转。小股流寇退走,而延寿教则会保护他们进入曲阳县,给他们两个选择。 一个是自己找地方住找柴火烧找东西吃,安全也没人管; 另一个当然是每人欠延寿教10石米以后还,不收利息。入延寿教之后将对信众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和安全保障。 除了还要往更远地方逃的人,没有人会选一。因为离开危险以后他们就不再是一个整体,大多数人选二之后,剩下的人也会从众选二。 这些村民带来的牲畜当然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但延寿教会付款并强制征用它们来进行劳动。 于是延寿教之中驴拉的大车变多,拖着钢制曲辕犁垦荒的耕牛也变多了。 随着开荒的耕地变多,开井器再次矗立起来,在地头上打更多的井用于未来浇灌。 不论是从九阳县过来的村民流民,还是从北方下来的灾民,每个人在看到延寿教在战乱中依旧不忘耕种挖井的大手笔之后,都会从内而外地感受到一股安心。 连囊山村这种靠九阳县很近的村子,也照样养鸡养鸭,把蛋、肉卖给村铺换盐,再直接把盐卖给货郎或者自己带到曲阳城里去卖给二手贩子赚点钱,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 每个人嘴边都说着有延寿教在,不怕流寇打进来。流寇敢进来大家一起上把贼子们全干了。 九阳县的村民和曲阳县的村民们聊过天之后羡慕的很,说自己那怎么没有延寿教啊,害得流寇打过来家都没了。要是有延寿教,肯定把流寇挡在外边了,什么翻天鹞,不是到现在也不敢过来碰延寿教一下嘛。 随着一开始对翻天鹞的恐慌慢慢过去,似乎所有人对延寿教的信心都越来越足,对抗翻天鹞的信心比周宇这个教主都大了。 可实际上,流寇也不是不懂变化的。他们在失败了几次以后,原本出来劫掠的小团队一起合作变成了大团伙,1个护教者大队已经吓不走他们了。 出现了一起冲突和死亡,虽然只是几个人受伤和两名护教者的死亡,但周宇对跨境接应逃难村民的成本开始有了思索。 之前就像两个人在互相挥舞刀子但连刀子都没有碰到一起,现在终于两把刀子呯地碰到了。 刀子上的豁口似乎很小没什么。 但这第一声绝不是最后一声,反而后面两把刀激烈碰撞的呯呯呯声只会不停响起,在两把刀子上砍出更多豁口。 周宇手里延寿教这把刀看起来很厚很凶猛,但他知道这是把还没经过锤炼的刀,万一被砍的太厉害不小心崩断了可不行。 结果,刚要让护教者大队收缩一点的周宇意外发现,自己这儿怎么还有一个翻天鹞的使者啊? 连东云终于在到达曲阳城后的第三天见到了延寿教的教主。 连东云这些天一直在等消息,闲着的时候也逛了逛曲阳城。虽然曲阳城的状况比九阳城要好太多,但因为心里装着事情,他除了感慨一番以外,也没有了其他感想。 后来直接到他们四位书生工作的地方,看他们怎么教延寿教的教众算术和识字。算是一边等消息,一边打发了些时间。 他不仅求林思源帮忙,其他三位也一起求帮忙见教主一面。搞得他们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急切。 原本还想求一求竹季远的,但竹季远事务繁忙没有过来,连东云也就罢休了,心想这一教之主必然没那么好见,只能慢慢等消息。 结果周宇直接到了学校来。 连东云先看到时还以为只是教内大人物,毕竟虽说林思源有和他聊过教主看起来年轻,有人说是道术到了一定境界,返老还童了。 却难以置信竟然年轻到了这种程度。 周宇听林思源说这就是从九阳城过来投自己的读书人,原本也只是想展现一下重视,让他入教待遇相同就完了。 结果这人却说有事私下禀报。 周宇如他所愿,然后就听连东云说:“此事说来复杂,还望教主恕罪。我并非翻天鹞的使者,是那翻天鹞的姚大帅逼我来的,我是被他抓到的。那姚大帅要我来与教主您商讨势力范围,希望划地方出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这是那姚大帅的原话,望教主莫怪。” 连东云连受打击,现在读书人的傲气已经被消磨大半,在延寿教这样大势力的教主面前,他比在知州令泰清面前显得更卑微小心。 周宇不知道那翻天鹞是怎么知道自己这延寿教的,又知道了些什么,但听这连东云的意思,翻天鹞的首领应该是忌惮自己的。 嘴上说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是他不敢犯延寿教,怕延寿教犯他。 看来,接应灾民的护教者大队不仅不能收缩,反而必须派出更多。否则气势一泄,反而可能会被对方看穿了。 第92章 摩擦 连东云见到周教主之后,感觉此人确实和他想象中的邪教教主完全不是一回事。 对方说话有条理,并不装神弄鬼或者话只说一半,让你自己去猜。 反而比一些官员更简单直接,还细细问了自己从九阳城里来到曲阳城里的这一路是如何过来的。 连东云当然美化了自己出九阳城去翻天鹞营地的动机,然后好好诉了一番苦。周教主也没有质疑什么,反而问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连东云小心地说:“那翻天鹞的姚大帅说,若是您也愿谈,就选个时间面对面谈。” 连东云偷偷观察周教主,发现对方不但没有畏惧之色,反而露出了些许笑意,不禁有些佩服。 翻天鹞好歹也是大流寇了,纵横安江道无敌手。连九阳城不也是把城门关的死死的根本一次都没出去找贼兵野战过。 这位教主面对翻天鹞毫无惧色,果然不愧是敢布兵于县边境以拒贼兵的人物。 周宇说:“谈可以谈,但不是他说谈,我就得跟他谈。你先说说你的打算。” 连东云拱手道:“教主,我愿留下。只是到时候我会不会又得去敌营走一遭?那翻天鹞看我迟迟不回去,那时候定要砍了我的脑袋。” 周宇说:“不用怕,你自己选吧。加入我延寿教也行,有其他出路也行,不用忧虑。” 连东云一直以为自己会被这邪教收下而且不让离开呢,所以刚才直接说愿意留下,根本不挣扎。 结果一听这周教主竟然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他的心又活了起来。 自己这不是从翻天鹞的敌营里跑出来了吗?要是能回到九阳城里,自己这一趟虽有波澜,最终却还是成了? 这样一想,连东云心中火热。之前已经熄灭的功名之火又死灰复燃了起来。 要是能回九阳城里去,随便吹嘘一番自己,一定能名声大噪,成为名士,今后在仕途上,定然比旁人更加通畅。 但连东云当然要说些好听话:“我这些日子已经见过延寿教行事,乃大善也,对入教亦心心向往。” 周宇一听:“那既然你决定了……” 连东云一听教主把客气话当真了,赶紧说:“怎奈我家人在九阳城里,还需侍奉家人。所以无法入教,甚憾。” “你可以把家人接来曲阳城的,你在这里教学,延寿教亦会替你解决家人吃住。” 连东云婉拒,推脱一定要回九阳城和家人见面之后再说。 一想到自己能从流寇和邪教手中逃出,连东云大大松了口气。但一想起和自己来的刘三马五,他的心头仍有一丝阴郁。 咬了咬牙:“教主,与我同来的有两名翻天鹞的探子……” 刘三马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又被延寿教逮了! 被问话时才知道,两人居然是被那个坏书生给卖了。他们想不明白,这书生是不怕姚大帅再派别人来跟教主商讨,得知他的作为之后想办法宰了他吗? 但目前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周宇没有把他们再上交给曲阳县,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到时候这两个人肯定还有用。 周宇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壮大声势。护教者加上教众一共动员起6千人,在两县边境多立旗帜,依托之前建立的栅栏和小营地进行更大的封锁,并继续越境侦查,和为逃难民众提供保护。 同时进行了一次非常关键的改革。 护教者身为作战主力,普通护教者每个月可以得到300文月钱,小队长500文副队长400文。 护教者小队长和副队长身为军官披皮甲皮盔,除此之外近战兵尽量配发多余的布甲、竹甲。 所有大队长,不论是否护教者,亲临前线时都发放钢甲。 5个大队长中设1名营长统领。如果只是正常带领10个小队的大队长,那这个营就是600人。 如果是加强过,一半是护教者一半是普通教徒,带领20个小队的大队长,这个营就是1200人。 目前临时设了5个营布设在两县交界处,每次出动都会按营出动来救援逃难村民。 效率当然不高,但一个营推进之后所有流寇小团伙都会被吓退,起到了战略作用。 而且周宇觉得这也是一种实战操练,哪怕是对峙也是训练的一种。在行军中总能发现问题,然后及时纠正问题。 延寿教持续扩大的过程中,随着影响力逐渐深入人心,各种人才也不断冒尖出头。同时队伍也在不断优化整合。 有敢打敢拼的人当上了军官,天生就会领导的人被提拔,身体太弱确实无法跟上护教者步伐的人被转到后方不参与作战任务,而普通教众中想要加入护教者的人,经过测试甄别后转入护教者。 当每个小队都有一支小寿字旗帜被打起时,一个营队上百支寿字旗确实气势十足,以至于姚大帅都被惊动了。 翻天鹞是一个松散的团体,姚大帅的人虽然最多,但并没有去火并掉投靠过来的各路小团体。这些小团体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如果火并掉他们,姚大帅没有中层指挥官去指挥他们,实力反而会下降。 这些小团体独立性很高,大战时大家集合到一起并肩子上,打赢了四处劫掠抢东西时就各自带着人去做。 打不赢抢不到碰到挫折也不会立刻就跑回来找大帅哭诉,反正失败是正常的,他们有时候连村民都打不过。反正拉人一起抱团抢呗。 可被延寿教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了对逃难村民的追袭,而且延寿教明显增兵了之后,他们就只能赶紧报给姚大帅,让大帅拿一拿主意。 这些小的流寇团体内部有矛盾,不容易抱团合作。就算几个一起抱团,数量上也无法超过延寿教前线这1200人的加强营,自然不可能打。 姚大帅听到手下说延寿教出兵了,而且看到有穿铁甲的人,立刻点了他的500骑兵,加上一大群在流寇大营附近的步兵,乱七八糟地赶到了地方。 骑兵可进可退速度快,所以姚大帅毫不在乎地带着骑兵往延寿教一个营出没的方向奔来。 他想试试看这邪教教兵的成色。 500骑兵奔袭的声势不是步兵能比的,即使是已经建立起组织架构的营级团队,也难免一阵骚动。 但从传说流寇有“上千骑兵”谣言开始,延寿教就一直在为对抗骑兵准备预案。立刻就有持长枪的步兵顶上来列阵,然后一大批人涌出来,在他们列阵的前方,在地面上朝土里钉什么东西,钉往就往长枪阵里跑。 姚大帅一看这应对的样子,就知道想不冲就把对方吓崩溃是不可能的了。 “弓箭!弓箭!” 有人看到长枪阵后面有人在张弓搭箭,姚大帅立刻高喊道:“拐弯,回去!” 原本直直向前冲的骑兵们开始各自分开左右侧拐,开始回头,不去碰那个已经准备好的阵列。 战马上的姚大帅回头看去,这个阵中已经有一股浓烟高高竖起,似乎在召唤着什么。 第93章 对峙 流寇打仗就是这样了,就算姚大帅上头了,让大家踩着地上那些不知道什么伤马脚的东西,直接冲长枪阵,这些兵也只会不听号令直接拐弯。 他们没有无畏的勇气,最爱打顺风战,追击溃逃的敌人最拿手。但叫他们往手里只有锄头的农民堆里冲,人数多于5个他们可能都会犹豫。 “大帅,这些兵不是官兵。” 听到手下在马上对自己喊,姚大帅也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官兵早就大喊大叫了,他们没喊。” 姚大帅发现确实是。如果是没有面对骑兵经验的人,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会身不由己地喊叫来发泄恐惧,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可刚才并没有听到对方发出什么喊叫声。这邪教还是有两下子的啊。 在姚大帅他们看来已经应对的很好的延寿教一个营,其实自我认知里应对的很差,到现在还在继续整理队伍。 翻天鹞以为他们没喊,只不过是他们在看到骑兵的时候就哗然,喊过一轮了。 然后大队长、小队长一层层压下去,不许乱喊扰乱军心,这才有了后面的看似平静。实际上许多人都只是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紧张穿破喉咙而已。 如果骑兵再抵前一点,可能就会有人抑制不住恐惧喊出声来,但准备齐射的弓箭逼退了流寇骑兵,让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发现骑兵的时候营长决定小跑后撤,但他们错估了骑兵的速度,只能立刻停下来整理队伍,开始应对骑兵。 这种由撤退变成抵抗的命令转换是突兀的,如果是熟练的军队还行,命令传达稍微不通畅就会出现一部分人继续跑,一部分人留下抵抗的混乱。 延寿教能做到完全是因为平日里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的习惯在发挥威力。 小队长说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列的不整齐总归是列出了长枪阵;哪怕地上的刺蹄钉没有砸进土里砸牢固,也至少是布置了。 起烽火召唤援兵也做了,看骑兵临近弓箭一轮或两轮齐射也准备了,最后骑兵退去,总算没有露怯或者未战先溃。 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一下子就稳定了不少。 可以听到许多人憋紧的一口气被同时呼出去的声音,原本颤抖着的手臂也恢复了稳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少人对骑兵的恐惧降低了不少。 原来他们也是怕我们的,他们不是仗着有马就能冲过来把我们全撞死的。 但翻天鹞的骑兵并没有走,而是开始游弋,他们当然注意到了求援的烽火,也看到了延寿教的侦骑在移动观察,这场对抗并没有停下。 这一营已经不能移动了,在身边有骑兵找机会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期盼己方的援军抵达。 翻天鹞的骑兵先到,后续的步兵也乱糟糟的行走过来,没什么队列,这一团那一团的,也看不出多少人,估计有两三千人。 姚大帅心里也有一股劲,心说你延寿教说是人多,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成色,不要告诉我就眼前这一支兵。 他是不想把兵力放在和非官军的无谓消耗里,但如果能一战定乾坤,打败延寿教,让自己可以进曲阳县劫掠,他也一定会下本钱打。 远处也飘起了烽火,这是对这边求援烽火的回应,表示我们看到了,我们将会赶来。 姚大帅让骑兵绕着这营延寿教的教兵转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破绽。但长枪阵中飞出来的箭矢警告了他们不要靠太近,因此在稍微远一点距离奔驰的骑兵也给不了长枪阵太大的压力,消耗不了什么体力。 他们反而像是一块磨刀石一样,帮忙磨砺着这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的部队。 “大帅,看那边。” 本来延寿教两支营队之间就不会间隔太远,最多三、五公里,烽火一起,其余营队就会往这里赶路,最近的援军几千上万步就走到了。 姚大帅远远看去,眉头一皱。对方又是一支差不多配置,军容严整的部队,队伍里有配置不少的长枪,真的要冲,估计也讨不了好。 他只能让骑兵过去也吓了吓,对方一样停下了脚步开始列阵,他们没有机会。 而他们过去的时候,这里的营队失去了威胁,也往援军处行进,想要汇合。 姚大帅知道如果现在让步兵冲上去留下这一支,然后骑兵夹击,是可以把他们干掉的。 只是打掉这些人除了和延寿教结仇,对方发动更多的教众,不停和自己交战以外,只有一堆烂仗要打,见不到好处。 天天打硬仗,翻天鹞早就把自己打没了。 姚大帅犹豫间,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歼灭其中一支了,两支营队相互靠近,就这么汇合到了一起。 延寿教两营2400人的阵势一摆,姚大帅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和他们打了。 既然如此,他也让自己的手下摆开阵势对峙对峙,看看能不能把那延寿教的教主引出来。 可是这支部队又燃起了烽火,冲天的烟柱下,随着时间推移,又一支延寿教的营队在远处出现,然后靠近。 姚大帅看了下自己的手下,不少人说是列阵,已经坐在地上抓虱子了。也不知道该说他们临阵不惧呢,还是该说他们毫无军纪。 反观对面,随着又一支营队的开来,原本紧张沉默的气氛被打破了,响起了欢呼声。 不断有援军抵达确实很涨士气,延寿教的教兵们原本有些紧张到酸痛的肌肉都随之放松下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随着援军一到,己方的数量就和对面不相上下了。 “大帅,还等吗?” 手下们都看得出来这不可能再打了,就对面这一波波的来人,谁看了不泄气啊。万一真的要拼命,拼一半对面又来,还来,来个没完,那怎么打。 姚大帅心里知道不会打,但他要看延寿教的实力,所以干脆继续等下去。反正对方没骑兵,一群步兵根本追不上自己的马屁股。 这一等终于等来了延寿教全部的5个营队,6千大军。 第5个营队还在靠近的时候,有几个骑士就提前抵达,在阵前掠过。他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教主!” 原本杂乱的欢呼声,随着这几个骑士在阵前来回跑动,慢慢地变成了统一的呼喊。 “恭迎教主,恭迎教主!” 姚大帅远远地看着,面色复杂,突然骂了句: “妈的,我也想当教主!” 第94章 擒敌 周宇来了。 延寿教的教主骑在马上,在4800人的部队面前来回奔驰,听着如同海浪般起伏的喊声,一直到最后一个营也到达,达到了6000人之巨。 周宇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在前线,他是在听到消息,看到几股冲天的烽火之后才立刻骑马过来的。 为了每一支营队都能以最快速度获得支援,每支营队都带了几根长长的竹筒,里面塞满了引燃物,点燃后竖起可以发出浓烟。 如果风大易吹散还可以几支一起点燃,保证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烟柱。 这一次算是把之前演练过的内容实战了一次,没有一支营队拉胯,起码全都到了。 周宇看着翻天鹞的部队,估计着数量,但因为对方有的地方稀拉,有的地方密集,根本不成建制,很难数,只能大约估计不到4千人。 看到对手衣甲也就那样,没见到什么铁甲,也就一些皮甲,大部分还是残破的,周宇也放了些心。 万一真的起冲突,自己这边的弓箭去射那些无甲部队可以制造不小杀伤。 他知道自己这6千人中只有一半是护教者,其余一半只是普通教众,他们更多是撑场面的。 真的打起来只能防守来消耗对面敌军的注意力和体力,想让他们进攻几乎不可能。除非自己带头冲锋,他们跟在后面乱打。 翻天鹞的骑兵看起来也不多,周宇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骑兵,还有没有援军,所以等教众们的喊声停下来以后,周宇看了眼蜘蛛。 对其他四个护卫说:“你们留在这里,我和知书过去。” 然后一勒马,和蜘蛛一起纵马向前,跑到离本阵两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翻天鹞里那个被一群人围绕的身影伸手打了个招呼。 姚大帅抬了抬下巴。 这个延寿教的教主确实有胆气,不愧是做私盐的。 对方只带了一个护卫过来,姚大帅本来就要谈,见状也点了一个翻天鹞内的斗将,和自己一起骑马向前。 翻天鹞的兵们原本还以为今天不会打呢,见双方主将都出阵了,有人还以为是要来一场斗将呢,使劲乱叫为自己家主帅打气。 听得贼兵乱叫成一片,延寿教这边也开始有人呼喊起来,然后很快也吼成了一片。 姚大帅有些不舒服,有种自己好像要上去亲身拼命的感觉。自从他成了姚大帅,自己上去拼命的时候已经很少。 明明是自己过来和对方教主谈判,却有种被人赶鸭子上架似的感受。 然后他看到自己点的斗将忽然夹马加速。他的马本来就是一匹好马,忽然四蹄快速翻飞,短短时间就超出了姚大帅几个马身,朝对方冲去。 姚大帅连喊几声,可是他根本没听见的样子,就是使劲加速前冲。 姚大帅看他没拔武器,知道他只是弄出点气势来要吓一吓对面,但这家伙是没看出来延寿教实力不凡吗? 要是对方的教主真的被吓到,好几千兵压过来,那岂不是谈变成了打? 可姚大帅却不敢也跟着加速去阻拦,一是来不及拦住,二是对面见自己两个人一起猛冲上去,必然误会啊。 周宇见到对面护卫突然加速,眉头一皱,蜘蛛就已经也策马上去了。 蜘蛛胯下的马跟对方的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随着她的马开始加速,她轻轻一跳,竟然站到了马上,还将双手缠放在胸前,一副我根本不用张开双臂来保持平衡的拽样。 翻天鹞的骑兵里,立刻就有人为这一招喝彩了起来。他们骑兵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和危险。 这种技术大部分都靠天赋,就算想勤学苦练都是做不到,因为没天赋却苦练容易摔死。 对方主将的护卫来这么一手,难道是北原那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手? 翻天鹞疾驰的斗将也看到了蜘蛛的动作,心里一哼花里胡哨,直接纵马往蜘蛛的方向就冲了过去,看对方会不会被吓下马,如果不怕他也会伸手一推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摔应该是摔不死的,但摔个鼻青脸肿已经能杀杀对面的锐气了。 两马对驰如同电光火石间就要接近碰到,双方阵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这两个人的碰撞上。 那斗将已经狞笑着伸出了手,准备狠狠地给蜘蛛来一下狠的。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站在马上摆造型的蜘蛛,却直接身子一歪跳到空中,缩着身体伸出双脚,借着对方战马的速度蹬向那斗将。 斗将是马上好手,知道对方的险招已成,自己就算用手去挡或者拨都来不及,最多也就是两个人一起撞下马,到时候谁生谁死全看命硬不硬。 他不想把命交代在这,只好紧急一个仰身想躲开,希望对方蹬到空气自己掉下去。 但是他刚要奇怪为什么空中的那人怎么没从自己上方飞过去时,只感觉自己的双膝被踩了一下,他的双脚竟然借着这股力气滑出了马鞍,他整个人失去控制,滑出了马背。 哪怕是见识过沙场的斗将,此时也忍不住吓得大声嚎叫,他太知道战马飞驰掉出去,后脑勺砸到地上绝对是十死无生。 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他的腿弯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整个人倒悬着在半空中,头底下是飞速掠过的地面,耳边就是马蹄翻飞的巨大动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延寿教的护卫司司长,副教主周知书,飞到对方的战马上,不仅骑上了对方的战马,还生擒了对方,就那样抓着对方的腿,把他羞辱性地提在马旁,骑着对方的战马继续奔驰。 这一幕让所有延寿教的士兵们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狂热地向天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看着蜘蛛把对方当成战利品展示一般在阵前倒提着从左跑到右。 姚大帅停下了马,他不仅看呆了,也不敢再往前了,对方护卫的骑术真是神乎其技,更是力大无比。一个大活人就那样单手提着跑,要不是那匹马是军中良驹,旁边加了个大活人,马只怕都要被带歪倒下。 翻天鹞这里的贼寇们鸦雀无声,听着对面震天的欢呼声,除了觉得面色无光,心里其实也觉得对方的确厉害。 那位斗将在他们这里大名鼎鼎,过去在官军阵中也是可以杀得三进三出的猛将。却没想到被人家一招生擒,毫无还手之力。 周宇心说蜘蛛这个护卫,让她杀人连个流民都不敢动手,搞这种不用杀人的,却花活不少,也是特别。 周宇见姚大帅不动了,干脆策马向对方慢慢走去。 虽然场面已经不好看了,但谈还是有得谈的嘛。 第95章 买人 翻天鹞的姚大帅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他有点怕这延寿教的教主会不会也武功高强,然后一下子把他擒住。 可是现在扭头就跑实在是太丢脸,到时候手下兵士见到延寿教的兵,士气都要低一截。毕竟首领都跑了,他们这些小兵还在那卖命打干嘛。 想了想,纠结了一下,姚大帅捏紧了缰绳,最终反而策马走了上去。 抬手拱了拱手:“哈哈哈,是延寿教的周教主吧,久仰大名了。” 周宇也抬手拱了拱手:“姚大帅。” 姚大帅说:“手下人不懂事,让他在那多挂一会儿醒醒脑袋,让他知道一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周宇挥了挥手:“他们玩他们的,咱们聊咱们的。” 姚大帅放了心,肯聊就是好事:“也好。说起来我有派人去找教主想问候一声,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没机会见到你。” 周宇说:“我一般不好见到。不去管他们,我们这不是见到面了么。” 姚大帅呵呵一笑:“今天周教主把兵派到九阳县这边,是也想发点财?好说嘛,我让个村出来,周教主进去尽管抢,过后就说是我们做的。就当是交您这个朋友了。” 周宇也呵呵一笑:“姚大帅缺什么呀,那些村民穷的很,能抢到什么?” “我们也是被官府逼得没办法,没吃没喝,不抢岂不是得饿死。什么都缺,吃喝粮草、金银财宝、刀枪马匹,还有人手,没什么不缺的。” “那大帅没想过以后?这么过日子能过几年?” “嗨,我倒想看看这朝廷能撑几年。说不定我活得比那京城里的皇帝还久呢。” 周宇知道这样的死硬分子是不可能罢手了,干脆说道:“我延寿教需要人种地,也要牛耕地。” 姚大帅一听就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周教主想帮自己销赃啊,眼睛一亮: “周教主除了人畜,还要什么?” “别的倒是不缺。” 姚大帅试探道:“贩私盐确实不缺钱。” 周宇一愣:“哦?你知道。” 见周教主这个反应,姚大帅更放心了,对方也是歪门邪道。 “知道,周教主做私盐起家的嘛。” 周宇一听,哦,原来他不清楚。 “这样吧。姚大帅手里有人尽管往我这边赶,我派人接收,1个成年男子10两银子,其他的女子老少都算5两。当然,送过来时半死不活的受了伤的,都得折价。耕牛什么的别杀,每头牛我给你50两,驴20两。小牛算一半。” 姚大帅笑得咧开了嘴,嘴巴里好几颗金牙金光闪闪:“周教主的摊子真不小,怕是要把曲阳县变成你家后院了吧。咱们成交。那些抓到的村民本来想让他们入伙的,现在直接拿来给周教主,养着都麻烦。” 在他看来,这周教主没多大野心,今后自己抢了人畜,都销赃给他,他自然也不会拦着自己去别的县劫掠。 无非就是不进曲阳县呗,比起被延寿教这个大教派天天盯着的担忧,眼前这个情况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周宇也露出了假笑:“那就说定了。如果姚大帅你说话不算数,那我只能带人自己过来抓人了。” 姚大帅听到周宇说这句话本来也想放个狠话,但身边一个手下都没有,他说话又没人听到,就懒得装样子。 “周教主兵甲齐备,将来说不定咱们还有联手的时候呢。我姚大帅一个唾沫砸地上都是一个坑,你就放心吧。” 周宇趁热打铁:“那你们已经拿到的人,今天就送过来,咱们当场结一次账。也让你的手下们看看,把人送到延寿教手里能拿钱。” 姚大帅有点吃惊,这个周教主做事这么猛的吗?他好像一点都不怕官府抓到他们和流寇交易的把柄啊,说不定上面有人,早就贿赂好了。 姚大帅有些羡慕,自己还想过今后被招安。看看人家,根本不用造反,直接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壮大起来。 自己和人家比,真是天和地的差别。 自己在外面打生打死就为了求活,人家在城里面几万教徒给他一个人种地,手里过的银子肯定跟河水一样多。 于是姚大帅答应了,策马回头,把延寿教要人,10两银子一个成年男子,其他人5两这样的话带给手下。 “把抓到的人能带来的都带来,让他们立刻结账。牲畜能牵的也牵来,结了账,谁带来的谁分钱分一半。就到天黑之前啊。” 把消息传了下去,姚大帅看自己那个被抓去“巡”了一遍的手下也蔫蔫地骑着马回来了。 他忍不住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让你不听我喊,刚才要是打起来,你第一个死!” 想想就惊险,要是对方的护卫没那么厉害,被自己这手下给伤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几千上万人在这里厮杀开。哪里还有做生意这种好事。 姚大帅对自己正在离开的手下喊道:“带人来的时候别伤着了,伤了要折价的!” 大家跑的都很快。因为那些被逮住的村民本来不属于个人,现在能抓来卖钱,自然是谁抢到就是谁的钱。 他们才不在乎这些人能不能被同化成流寇的一员,那是上面大帅将军头目们想的事。他们只在乎自己手里能落多少钱。 出来拼命不就是为了钱嘛,钱抢够了往南方一躲,过地主的日子去,几乎是大部分底层流寇最现实的想法。 姚大帅和翻天鹞里的大头目们更在乎手底下的兵马。但头目你敢拦着弟兄们发财,那别怪弟兄们跟了别的头目去。 所以这个“生意”人人争先,全往自己大大小小的“巢穴”或者说“驻地”跑去,看看有抓到的男女老少,能卖的全卖了换钱。 不然过不了多少天,被抓到的村民大多也会死。 延寿教的营长过来问教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对面的兵都散了。 周宇说:“不要解散,就在这等着看。这些流寇会送他们抓的人过来,我们等着收。” 有人高兴地说:“教主威武,这翻天鹞定是怕了我们。” 周宇摇摇头:“不,我花钱跟他们买人。延寿教现在需要更多力量,这些被流寇抢过的人,是一把敢杀人的复仇之刃。” 第96章 金子还是银子 从翻天鹞手里买人是周宇的临时决定,但他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决定。 延寿教之前没有往爆兵练兵路线走,现在有资格和这些一路杀出来的流寇对峙,无非是数量够多而且阵容够整齐,衣着装备也能唬住对面。 否则之前第一个遇敌的营,只要翻天鹞500骑兵坚决一点,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崩溃。 动员所有的延寿教教徒和流寇作战当然很爽,保境安民嘛,还能让延寿教的名声大振。 但是成本和代价是什么? 延寿教出手救了九阳城之后,官府会不会反而忌惮延寿教的实力,来限制延寿教? 死了一大堆教徒和护教者,今后入延寿教的人会有什么感想? 流寇不止翻天鹞一支,今后还有别的流寇再来呢? 周宇你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打仗吗? 种种自我提问让周宇做出了买人的决定。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用钱解决不了之后再用别的方法解决,这是周宇的优势。 让流寇的手里都是钱,反而会降低他们劫掠的动力,降低他们作战的意志。他们会想着我是有钱人了,我要保命去过好日子。 而被流寇劫掠仇恨所形成的士气和战斗力,将会随着被买的人充实进延寿教中,变成健壮的跟腱和肌肉,最后变成挥向流寇的利刃上的火焰。 周宇下令休息,所有人坐下喝水吃干粮,侦骑轮流喂马,大家一边聊着之前周知书马上一回合擒敌将的神威,一边奇怪为什么敌人都走了,自己还留在这边。 随着时间流逝,终于有人影在远处出现,他们押着男人、女人,牵着牲畜朝这边行进。不时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或树枝,抽在人和畜的身上,让他们走快点。 周宇朝手下招了招手,往挂在马上褡裢里面装了金银。告诉手下,能给金子就给金子,不好兑换的话再给银子。 他估计这些人会更喜欢金子的,藏在身上更好藏,带着赶路、跑路都方便。 这些人离得近了,哭声也近了,能听得更清晰。 周宇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教众和护教者们,他们对于有人被押过来似乎只有好奇,没有太多别的表情。 或许是别人的哭声和痛苦他们都经历过,还经历过更多吧。不是死亡,在他们的心中根本算不上凄惨。 周宇看着那翻天鹞的人有些犹豫,面对6千大军,谁都会有压力。 所以周宇带头往前走,自己的护卫和手下一共十几个人牵着马走过去。 那些翻天鹞的人知道周宇这个是延寿教的教主,和自家姚大帅骑在马上谈笑风生的。 然后更多的实现在偷偷看蜘蛛,他们显然很惊讶这个脸上无须的年轻人竟然那么厉害,看起来也不凶的样子,没想到是个猛将。 对方赶紧把人押上来,堆起了笑脸:“诸位好汉,我们大帅说你们愿意花钱买人。” 周宇的一个手下牵着马走出来:“成年男子10两,其他的5两。牛50两,驴20两,受伤的要折价。” 对方赶紧把一个男人拉了过来,看对方那样子好像被打的挺厉害,身体也不壮,还鼻青脸肿的。 “好汉看看,这个可是好的,就揍了顿,不折价吧?” 手下把视线投向周宇,周宇说:“你一个一个卖的话,我就一个一个跟你算账,肯定要有折价。比如这个谁知道你有没把他打出内伤,回去之后死了的话我不是亏了。我只能出6两。” “呀,这位大人你压价压得也太狠哩。” 周宇不为所动,对方把人押过来就已经投入了成本,如果不卖又拉回去,投入的成本就成了沉没成本。他们虽然不会算的那么清楚,但也会隐约觉得不在这里卖掉的话不划算。所以他根本不怕。 “如果你一次卖我15个,如果里面壮的、好的有几个,你就算夹一两个打过的,我也会按15个不折价算。” 别人不知道周宇为什么会这么算,但对方显然觉得挺好,好的差的混在一起同时卖可以不折价他们当然愿意。 于是他一次性拉了15个男的出来,周宇挑剔了一个说太老了,得再添一个女的、小的或者老的凑上。 对方也同意了,拉了个半大小子凑上,17个人计成了15个成年男人。 周宇挥了挥手:“好,要150两银子,还是10两金子,你自己选。” 手下从马背上的褡裢里点出银子和金子,让对方选。 银子一小堆银锭,金子却只有一个10两的金锭。结果对方眼睛贪婪地盯在金锭上几乎无法移动视线。 兴汉的皇帝搜刮民间金子铸金佛之后,民间的金子就十分少见。大小金矿都被官方牢牢把控在手里,谁敢私下采掘被发现就是死。 所以黄金就算兑换银子的比例已经高涨到1比15了,也没有多少人会把黄金拿出来兑。反而是银子兑黄金想以15兑1都兑不到,很难找到货。 因此黄金不仅极易出手,而且因为兑换比例高,体积小价值高,简直就是给商人长途经商提供的最好贵金属。 对他们这些强盗贼寇来说也是。背着30斤重的银子跑路和带着2斤的金子跑路是一回事吗?金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可以装到背包里带着跑的上好水田。 就这10两金子,哪怕拿到南方地贵的地方去,也能买15到20亩的上好水田。 放在包袱里枕着睡觉都能在梦里笑出声来。 “延寿教真是富庶。我要金子。” 对方伸手小心地拿走10锭金子,见延寿教这边根本无动于衷,这才欢喜地放进怀里,紧紧按着。 “妥了,你们说话算话,这买卖做得。” 他刚要走,后面他的同伙扯住了他:“我们也有份!” 他手一挥死也不把金子拿出来:“在这怎么分。还有那么多人呢,自己换去。”然后他就往牛那边跑,想去牵牛。 但他的同伙已经牵住了牛,不让他动,把牛死死拉住,拉到周宇他们跟前:“看看,多好的牛啊。本来要今晚上杀掉吃肉的,卖给你们,是50两吧?” 周宇点点头,手下拿出银子来就要往他手里递。可这人却摇头:“我也要金子,给我金子。” 没人是傻的,金子少,好藏。要是银子带太多回去,说不定就被人偷了或者黑吃黑了。 周宇微微一笑:“看,你才一头牛不好换。你凑到150两银子的货,给你换10两金子。” 金子动人心,你们的眼睛都盯在这些金属上吧。 周宇的眼睛只盯在旁边那些被带到延寿教这边,已经被解除了捆绑,眼睛里隐隐露出仇恨的九阳人身上。 第97章 为什么买你们 之前周宇还想压压价,把价格喊到5两银子1个男人这样的水平。觉得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太给他们面子,太有钱不把钱当回事了。 但是开口的时候还是直接把价格提到了10两一个成年男子,其他人减半的价格。甚至如果姚大帅觉得价格不够高,他还可以再往上调一点价。 因为他想要更多的人活下来,而不是毫无意义地死在流寇的手里。周宇知道这其中的计算,除了一些怜悯,更多的是他需要人。 从北面下来的流民已经越来越少了,延寿教如果想拥有更大的种植面积,更多的人力就意味着更大面积的田地。 扩大的耕地面积和人口又将带来更大的安全漏洞,人永远不嫌多。 金子对流寇的吸引力也超出了周宇的预期。他本来以为这些人会为了更好地分赃而选择银两,结果他们宁愿麻烦,也宁可选择几个人一起分金子。 随着带人过来的流寇变多,周宇临时想的15个人一起卖可以不折价的政策也体现了威力。 这些贼匪流寇是欺软怕硬的也是狡黠的,但就算对着6千人的部队,也会狡辩抓到的老头是可以做重活的成年人,值10两银子。 受伤的人很多,即使是被砍掉手指、脚趾残废的也有。他们把这些人凑进15人里,想要尽量不折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宇不在乎金银,即使是受伤的他也会收下,只要能活下来一两个他就赚了。 流寇们讨价还价着把这些老弱伤残凑进15人里,在周宇的眼里这就是给了这些人生的希望。 因为如果他们不值钱,这些流寇可能会嫌麻烦就不把他们带过来了,那就等于错过了活下来的机会。 几乎没几个人选择银子,他们都把能拿到金子当成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的机会,生怕晚了延寿教就不给金子了。 据说这些大小团伙的流寇们要给姚大帅上缴5成,周宇听到他们有人说回去把抢到的银子凑一凑交上去。总之就是不想给金子。 天色渐晚,多达6千人就这么无聊地看着一批又一批被抓到的九阳人或者流民,被周宇用金子银子买下。 姚大帅没有再出现,他的手下们像是蚂蚁一样把人和畜搬运过来,然后带着金子兴高采烈的走了。 走之前还问明天还能再换吗?完全把延寿教当成了他们可以随时销赃的一个地方。 答案是可以,到时候把人和畜往曲阳县附近送,送到就结账。 他们逐渐离开了,周宇看着对方离开逐渐远去的背影,骑着马来到500多从流寇那里“买”过来的人前面。 对着他们大声地喊道:“你们觉得把你们买下来是要做什么?” 迎接周宇的是一片沉默。 被买走的人,还能做什么,要么就是去矿井里挖矿挖到死;要么就是当奴隶,在田地里劳作混一口饭吃,直到死;要么就是像这些兵一样拿着兵器挡在最前面,不知道何时就被一杆枪、一把刀或者一支箭杀死。 总之都是悲惨地死去。被买走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你们是被我买下来了,但是你们不欠我的,是那些抢了你们的家,杀了你们的亲人,占了你们的房子的人欠你们的。” 这个答案让一些人抬起了头,他们心中有复仇的种子。 “你们没有欠我钱,也不用还我钱。你们在我延寿教里,想报仇的可以拿刀枪报仇,我这里有6千延寿教的兄弟们帮你。上不了战场的,延寿教给你屋子睡,给你饭吃,你们只要养好伤认真干活种地就行。将来能回去,我安排你们回自己的村子种地。” 更多人抬起了头,他们愣愣地看着周宇。他们原以为自己坠入深渊,却没想到落下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意想不到的沃土。 “入我延寿教,延寿教必不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 周宇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机会,而是回过头,对着自己的6千教众喊道: “看到没有,如果我们被那些流寇打败,到时候可没人买你们,他们只会把你们杀了免得浪费粮食!你们连被卖的机会都没有。” 周宇原本还想再说些,但不知道是哪个拍马屁的突然喊了声:“誓死效忠教主。” 延寿教的护教者和教众们立刻就一起喊起了:“誓死效忠教主!誓死效忠教主!” 声浪一波又一波,让周宇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等他让大家停止呼喊,周宇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让给了一个脚趾被砍断的九阳人。 “来,让他们受伤的坐上牛背,会骑驴的也骑上,给他们拿点吃喝,大家一起回去吧。” 对方脚上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肿大,可能得把整只脚砍掉才能活下来。 之前这个九阳县的村民已经完全麻木,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就算这个教主嘴上说得好听,可谁会要一个受伤的瘸子呢? 但当他被扶着坐上了教主的宝驹走了一段之后,忽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对让出马以后在地上行走的周宇说: “我会养猪,还会编草席,我还有用,我想活命。” 他的声音因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宇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仍然对他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宇一直不让6千人先解散一部分回去,不是怕流寇狡诈去而复返,而是为了这场“表演”。 对这些被买来的人有效的,对北方来的灾民们也有效。 总有人会思考周宇刚才说的,如果被流寇打败,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丢掉手里的武器逃走,就算逃了一条命,他们又能去哪里?不用别人卖他们,就算他们自己在头上插一根草,是不是也没人要呢? 6千人的教兵,在这一次回家的行军里,可以看着九阳人的凄惨身影,慢慢地去思考。 或许他们思考的角度各有不同,思考出来的答案千奇百怪,看似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在将来面对敌人兵器的时候,生与死之间的那一瞬,或许会不一样。 由于周宇的侦骑提前回去通报,当这些被“买”回来的俘虏们到达时,饭、水、屋子、医师都准备好了。 大落大起的情绪下,吃好热饭之后就有两百人集结起来,告诉延寿教的护卫要求见周宇。 “教主,我们想从军!” 失去家园、家人的仇恨,已经从之前封闭住他们内心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让他们在痛苦中充满了力量。 周宇看了看他们比流民底子好得多的身体,欣然答应了他们。 他们应该可以穿上钢甲,成为延寿教的第一支重步兵。 第98章 九阳营 周宇对竹季远说了花钱买下翻天鹞抓住的九阳县村民的事。 竹季远有些担忧:“如此昂贵的价钱买下他们,教中金银可还充裕?” 作为后勤司的司长,他一直不清楚教主手里到底有多少金银。有时候流水似地花出去,他看着都心惊肉跳,怕哪一天教主突然说没钱了,花不动了。 特别是延寿教根本不赚钱,就算赚也是赚进来粮食,全花在养教众的身上。教众们对延寿教忠心耿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供了每天吃喝。如果哪一天供不上了,前面投入的那么多,怕是要白费大半功夫。 周宇听竹季远有担忧,宽慰道:“金银充裕的,竹司长放宽心就是。” 竹季远还是忍不住问:“教主可否跟我说实话,那些金银真的不是道法变的吗?” 周宇哈哈一笑:“全是真金白银,竹司长尽可放心。你后勤司派人去5个营中驻扎,带上金银,等翻天鹞来卖人,能买的都买下来。” 竹季远:“遵命。” 周宇用的金银锭都是针对每一个时间穿梭者特制的。 每个时间穿梭者的损耗不同,穿过来以后损耗一扣,按照10两制作的银锭到时候不到10两了岂不是很麻烦,会让人质疑你的诚信。 因此每一个时间穿梭者都是针对自己的损耗来特制金银锭,保证穿梭后扣除损耗,金银锭的计量仍然准确。 而周宇的金银锭是按照4%损耗来特制,拿出来后只扣了0.04%的损耗,实际上反而要超出一丢丢重量。 因此外观漂亮,用料足的延寿教金银锭畅通无阻,很受欢迎。 就算有一些奸商发现延寿教的银锭用料足,觉得从延寿教的银锭上面刮下来一点银粉也无妨。结果把刮过的银锭拿出去用就被发现了,因为刮完之后变丑了,外观不光滑不漂亮了。 竹季远得到周宇的保障之后,也再把心放下了一些。也觉得周教主的身后肯定有一个大势力在撑腰。说不定就是在哪里的深山中发现了金银矿一直隐秘私采,然后自己冶炼,最终富可敌国。 否则如何有这么多的财力来支撑延寿教。 延寿教里的护教者和教众占大头都是流民,遭受外部攻击的时候他们为了不失去目前有吃穿的生活,会奋起反抗。但他们的主动攻击性低,想让他们为延寿教出力征战,只有装神弄鬼进行洗脑,和给钱让他们为了满足欲望去作战两种。 这两种周宇不愿意做也不需要做,让他们耕地种田去就够了。 而带着灭家仇恨的九阳人则可以被周宇驱使,他们只要被组织起来,就会愿意和翻天鹞恶战,不用洗脑或给钱。 除了被“买”的两百多人立刻请求加入延寿教,要和流寇拼命之外,陆陆续续又有被“买”的九阳人请求加入。杀流寇不能少了他们。 没人想过投官府朝廷,面对流寇九阳城死死关闭的大门已经让他们失望透顶。 当教主花大价钱救下被流寇抓去的九阳人,这个消息在延寿教内传开以后。之前成功逃过来没有被流寇抓住的九阳人,也有人热血上涌,要求参加。 接下来几天到11月5日,翻天鹞在九阳县从打村抢粮抢钱,纷纷变成以抓人为第一挣钱手段。 之前要随手杀掉的小孩现在都是钱,不能杀了。 之前要宰掉吃的牛,现在贵着呢,有人想杀其他人也会不让他们杀。鸡鸭随便杀着吃肉,牛一头50两,谁都别想动。 还有人去朝还在抵抗的村子喊话,跟他们说只要放下武器,他们只抓人绝不杀人,大家都能活命。 于是到处抓九阳县的村民然后带到延寿教这边来“销赃”,成了近期翻天鹞各个团伙中最积极的事情。 之前农民们家里穷得叮当响,贼寇翻半天也拿不到好东西。现在不一样,直接不翻家了,几个铜板还不如农民们的腿毛贵,揍都不舍得多揍几拳,打死就亏大了。 为了抓人他们连利器都不舍得用,棍棒拿出来乱砸。 反而为了和其他团伙争抢,一个个直接拔刀火并,下手毒辣。杀了之后还要摸尸,看看对方把金子藏哪儿了。 各个村子里确实也有好勇斗狠、好吃懒做的地痞混混加入了流寇,给他们增添了些人手。 但加入的还不如这几天火并死的人多。 这时候翻天鹞松散的组织形式就暴露出缺陷来,姚大帅下令大家不许火并,可你下令归下令,大家听不听是另一回事。 大家口袋里都有了金子,天然就防着别人。真去信姚大帅说不许火并别人就不火并你,那等你的蠢脑袋都落地了,让魂魄去找姚大帅告状吗。 周宇根本不知道自己买人这招居然还有这种效果。他正在把资源集中到组建九阳人护教者营上,希望能把这个营打造成能远射敢近战的重步精兵。 这些原来的九阳村民不仅不用干活,有300文的月钱,吃得有油水,还有人帮他们洗衣服。唯一的要求就是天天操练,保证未来身上挂满肌肉,可以穿上钢甲作战。 翻天鹞的人一刻不停地帮延寿教壮大着这个充满了复仇怒火的营队。 九阳县的村民逃的太厉害了,翻天鹞抓了几天终于抓不到什么人了才消停下来。 姚大帅也没闲着,他没有亲自去抓人,而是在四处催缴。告诉手下是因为自己和延寿教教主谈妥后才有了大家赚钱的机会,所以必须给他五成。 当然有把这笔钱藏过去的,但藏不过去的更多,附在翻天鹞上的大小团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强行搜走了五成甚至更多,只是敢怒不敢言。 11月5日当天,周宇的时间穿梭引擎冷却完毕,蜘蛛的也早在四天前就冷却好了,两人在这边交代了一下,告诉大家自己和蜘蛛要离开两天,就启动引擎回到了主时间。 周宇安排自己这两天不在时的防范对象当然是翻天鹞。但是根本没有预计到,南方开来了一支部队。 而且是官军。 大家都忘记了九阳城里令泰清知州向南方求援的消息,安右道再怎么被朝廷抽调兵马北上,也总有仨瓜俩枣的兵。于是派了个游击将军统兵往冕州去救援,也没给什么粮草。 在别的州他们找不到理由,也不敢放肆。但一进冕州,身为来救援冕州的官兵,他们就有理由大肆搜刮了。游击将军“客气”地要求沿途各个知县交出金银粮草犒赏士卒。 不交也可以,他们会自己动手拿。让冕州各县的知县大人和地主富户们商量着办,拿不到他们就不走。 第99章 官兵到南村 这支官军在这位游击将军的带领下行军缓慢,经过每个县都要勒索一番,以至于他们还没到,肯定要被“路过”的县就先派人找这位武将讨价还价了。 等商量好了价格,那些县提前准备好,也免得这支官兵在自己县里停留太久,偷鸡摸狗、骚扰村妇,反而损失更大。 其他县都这么做,因为他行进的路线就算拐一拐,只要没到九阳县,就算是在行军中,总要窜到你的县里去。 现在只有三个县没理这支官军。 一个是等待救援的九阳县就不说了,连阳县的地理位置注定了这支官军肯定得先到曲阳县才能往连阳县去。 可曲阳县都到了你不去救隔壁的州府,还往连阳县拐过去吗? 所以连阳县知县觉得这支官军根本来不了他们那儿,因此没有理会他们。 那位游击将军也觉得连阳县没找自己确实是人家位置好,但是曲阳县就不像话了,就在九阳县旁边,居然敢不理会自己。 所以这位游击将军就把曲阳县当成了去冕州州府的最后一站,准备好好勒索一番再去把流寇赶走。 因此这支官军带着各县“支援”的粮草和一些壮丁,浩浩荡荡朝曲阳县进发了。而这个消息也终于传到了牛敏学知县的桌上。 也不怪牛敏学对这支官军不上心,实在是流寇入冕州之后,其他县人心惶惶害怕翻天鹞流窜到他们县内烧杀抢掠。毕竟他们没有高城墙只有土围子,万一流寇敢攻城,他们就得城破身死了。于是大家都暗暗收拾好细软,万一事情不对,该跑路也得跑路。 曲阳城不同,和九阳城一样有高城墙,牛敏学自然比其他知县心里更有底气。就连县内民众会不会被流寇肆虐都不用担心。 延寿教连逃难民众都处理得十分妥当,他这个知县无为而治,耳朵边根本就没听到过坏消息,紧张更是不存在。 那他理那支官兵干嘛,他们该救九阳城救去,反正曲阳县不用他们救。 正是这种心态下,牛知县得到了游击将军递过来的消息,说要从曲阳县过去九阳县,反而还回了封信,让对方约束兵士勿要骚扰地方。根本没提提供粮草壮丁之类的。 在游击将军眼里,如果给自己好处,这种话就是在求自己高抬贵手。不给好处还敢这么说,就是在骂自己,让自己老实点! “好久没有见识过这么不通世故的知县了,哼哼,我倒要看看他能矜持几日。到时候你们直接进村,就说腹中饥饿,让村里地主提供粮草,给多少都说不够,听明白了没有?” 游击将军下了令,就优哉游哉地等着自己的手下办事。这种事情他们怕不是干过几十次,早就轻车熟路,他很放心。 大队人马还在路上,游击将军的手下牟安带着百多人就成了先锋,大摇大摆地进了曲阳县。抓到人问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大村子。 “南村是吧,那儿最大的地主老爷叫什么?” “回兵爷,是何老爷。” “南村何老爷是吧,来,你给我们带路,快走!” 百多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南村,领头的牟安大摇大摆地走到一处小山坡上,擦了擦汗搭手看了看南村的外观。 “嚯,这村确实不小。这何老爷的财力也很是不错,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让佃农再开荒呐,啧啧。” 村里的地主有实力好啊,财多一些更能榨出油来。 他们看到了不少人在田地里干活,直接走了过去,看了看他们手里的农具,居然是铁头的。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牟安二话不说上去就踹倒了对方,把对方的锄头拿到手里。 “哼哼,你们何老爷在哪里?” “我不是何老爷的人。” 远处已经有人跑过来了,一百多人看起来不少,但延寿教的人更多,正在聚集。 牟安当然能看到有人聚集,但他根本不怕,他们可是代表朝廷的官兵,而且腰里可别着刀呢。 “不认识爷爷这身衣服?快带我去村里找你们何老爷。” “我们是延寿教的,快把锄头还来。” 牟安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怕自己的这身皮,刚要发作,心想这延寿教不会是佛教本地的分支吧,这才用得起铁锄头。 信佛教的达官贵人太多,牟安看着没两下就聚集了十几人,而且不怎么怕自己的农人,心想对方定是有依仗。否则普通农民,见到这么多官兵,早就吓得话都不敢说。 牟安心中默念晦气,只好把锄头往地下一丢,直接往村里面走去,不再理睬这帮佛教徒。 这群人不知好歹,自己就算端出游击将军的名号,他们不认识就压根不怕。到时候闹大了反而误了事情。 这些兵丁根本横行惯了,就算有田垄走,也有些人直接在出了苗的地里踩过去,引起了一阵大喊: “不要踩,不要踩。” 这些兵却充耳不闻,还嘻嘻哈哈地在上面走动,根本不在乎这是别人种的苗。 他们身上的官兵衣衫,还有他们腰间的刀还是起作用的。在后面聚集的教徒们虽然愤愤,也只能在他们走后把苗扶起来,希望它们能再站直身躯。 牟安率人来到南村之时有村民看到去报给了何一民老爷,他不得不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这群兵。然后想到了什么面色突变,转身就要回去。 牟安眼尖看到了何一民高大的身躯,兴奋地高喊:“别走,是何老爷吗?将军要到啦,我正要找你!” 何一民听见了,见自己没能躲掉,只好站在原地勉强露出笑容:“将军来鄙村做什么,乡下地方。将军应该去曲阳城里歇息才对。”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说的是咱们安右道的游击将军赵鹏赵大人。大人接到驱逐翻天鹞流寇的任务,日夜兼程赶到了曲阳县,不日就要与流寇大战。怎奈……” 何一民作揖道:“大人进去坐吧,我好置一桌酒席招待大人。” 牟安根本不吃这一套。他虽然可以酒席吃了以后再提一样高的条件,但如果事没办好,自己吃了对方的酒和没吃对方的酒,在将军眼里差别可就大了。 牟安不为所动继续说:“怎奈将军赶路而来,粮草不济,若是朝廷官兵因为肚饿与流寇交战失利可如何是好。所以将军说,就让咱们每个村各出1万石粮供应大军讨伐贼寇就行,不用更多。” 要1万石粮食?简直就是恶鬼! 何一民想掐死这什么狗屁将军,曲阳县有延寿教在,哪里会怕那流寇,根本不用就你们来! 第100章 惹上延寿教 南村何一民好歹也是见识过一些风雨的人物,可是眼前这个小军官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从南村掏走1万石粮食让他气得绷不住表情。 这还不是所有村一起出1万石,而是所有村每个村都出1万石。你是要远征北原还是有10万大军? 他忍不住冷着脸说:“大人说笑了,还请将军自去和知县大人谈吧。本村贫瘠,给不出军粮。” 牟安哈哈大笑,他就喜欢这种想试试脖子和钢刀哪个更硬的土财主。 “何老爷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牟安说出这句话之后还颇为得意,这是他听说戏人说戏时专门记下来的话,每次用出来之后都觉得自己像是个书生般。 “游击将军赵大人奉命前来救援冕州,数万人马就在路上,到时候我看就驻扎在你们南村吧。届时我们家赵大人就这么和知县大人谈,何老爷觉得如何啊?哼哼,告辞。” 说完牟安转身就要走,他笃定这个何地主不敢赌。 数万人马当然是编的,赵大人的兵加上一路征发的丁壮以及后勤,也就接近8千人。可8千当然要夸成一万,一万出口时当然要变成数万才够气势。 何一民不是第一天被官兵勒索,当然也知道他们嘴里能跑马。可数万人马和一万人马,在南村这里都一样是天灾。 到时候不仅村民要被抓去割草喂马洗衣做饭,村子周围的树木还要被砍上一圈当柴火。更别说献上鸡鸭肥猪给兵爷们打牙祭。 一个伺候不好,他们就自己到村子里拿,连狗都打死了拖走煮了,用的还是你家里顺的铁锅。 难道你还想和拿刀的比划比划? 何一民心想自己从延寿教买了那些好兵器,可此时就算把护院们全叫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眼前这些兵痞。 他只能认怂地重新堆起笑:“将军,将军有话好说。” 牟安被何一民拉住了胳膊,也不刻意做样子,回身后把脑袋昂得高高的,不去看何地主: “何老爷有何见教啊?” 何一民心里恨恨,嘴上却只能服软:“将军尊姓大名啊?” “我叫牟安,只不过是赵大人的亲兵小校,称不得将军。” “原来是牟大人,失敬失敬。刚才失礼了牟大人。” 说话间何一民已经把一锭银子塞到了牟安的衣服里。牟安却好像全然不知道似的。 “牟大人,小村哪里有万石粮食可供大军啊,还请牟大人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小村倾尽家底也只能拿出1千石粮来。” 牟安笑着说道:“何老爷谦虚了,你当我看不到这南村有多少田地吗?我看那边刚开垦出来的都有几十顷。以您的财力,1千石粮如同拔几根毛一般。太少,太少,必须得有8千石。” 何一民急得跳脚:“牟大人,你可别冤枉我,那可是延寿教的地,可不是小人的地啊!” “延寿教我刚才听那边的人说了,这边的寺庙都能到你村子里开田了?那些村民就心甘情愿不要钱替和尚干活?” 何一民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兵痞解释。他不敢在这里说延寿教坏话,或者给延寿教上眼药。 在他看来就算这小校没有吹牛,那赵将军有数万人马,也奈何不了延寿教。等大军走了,延寿教还是曲阳县最大的地主。 他不是没有再夜里辗转反侧过,生怕延寿教把南村能开荒的地都占了,今后他手里就算有佃户,也没地给他们种。 但延寿教的势力一天一个样子,等曲阳县的地主们反应过来,已经没人敢多一句嘴了,还得去村铺里捧捧场,和延寿教打好关系。 以前何一民还能把周教主硬拉到自己的包厢里请他客,现在只要周教主踏进高朋楼,何一民第一时间就会让出最大的包厢给教主用。 这才两个月呢。 于是他叹了口气,对着牟安说:“牟大人,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来曲阳县,做什么都绕不过延寿教。所以得说给您知道,这延寿教可不是和尚,他们没有庙,但教众也有数万。那些地都是延寿教养着的人开的,只要入了教,一天两顿饭养着。一个个对周教主可是忠心耿耿,我们可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牟安听何一民说延寿教有几万教众,心里只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嘴巴里跑马。就算真的有几万教众,那些被迷惑了的愚夫愚妇怕不是占了大半。 所以他哪里会怕,直接冷笑着说:“何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那延寿教是不是和尚教我不管,他们在南村,就得拿粮过来。8千石粮,你能让他们全出了是你的本事,去吧何老爷,你找他们教主去,我给你撑腰。” 何一民哪里敢啊,但牟安就认定了南村这里,准备用这里当突破口。只要南村屈服了,不管给了8千还是6千石粮,总能给其他村划条线,逼着他们也出差不多的数量。 牟安咬死不降价,何一民被逼的没办法,只好说带他们去找教主。 可牟安大大咧咧的说让延寿教的教主自己来找他,让何一民去通知。如果不过来,到时候大军就驻扎在南村,那些延寿教的屋子大军全征用了。 何一民只好先把牟安和他的人安置一下,让家里人伺候好,别给这些兵痞在村子里乱来的机会。 心里怀着一股憋屈的气往延寿教的主营地路边井那边赶去。 何一民骑着马到了主营地,竟然发现这里大变样了。几乎已经变成了个大军营,上千人在这里操练得热火朝天,直接把刀枪摆了出来,练习劈砍和刺击,还有人在围着对靶子射箭。 何一民额头汗都出来,差点拉马就往回跑。他害怕这不会是延寿教不遮掩了,要造反了? 好在他和周教主打交道得多,知道周教主不像是要造反的样子,这才稳了稳心情,上来问教主在不在营地里。 结果守门的延寿教护教者根本不说教主的去向。 何一民只能退而求其次,求见竹司长。结果竹司长也不在营地里。要不是何一民认识的延寿教高层还算多,这一趟他就被拦在外面了。 他问了一圈总算见到了“延寿教大弟子”周石磊。 以前只是个瘦弱到差点饿死的流民周石磊,跟在竹季远后面做了采购搭档以后,人逐渐变得沉稳不少。没有因为延寿教势力暴涨而不把何一民这样的村中地主放在眼里。 反而像过去那样亲切,仿佛延寿教还只是个不得不向这些大地主佃种土地的小教派似的。 何一民就算心里嫌弃对方只是个运气好的流民,也不敢在脸上显露出来得罪这位第一个被周教主收入教中的人物。 他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周先生,坏事了,有官兵过来要找延寿教麻烦啦!” 第101章 小冲突 周石磊一听官兵找延寿教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延寿教在曲阳县什么地位,哪里会有不开眼的官兵来找麻烦。而且曲阳县哪里来的官兵,总不会是曾牧巡检的巡检兵吧? 周石磊一问,何一民解释道:“怪我没说明白,是安右道的一位游击将军,奉命来救九阳县,现在到了南村,说要让延寿教出粮呢。” 周石磊一听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种事不新鲜,平时里听多了各种故事,自然知道官兵是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我…等我上报竹司长。” 何一民有些急:“上报竹司长作甚,赶紧上报教主啊。” 周石磊说:“教主去一趟外地,要两天才能回来。” “去几天啦?” “刚走,可能后天才能回来。” 何一民声音都大了起来:“后天~” 等到后天,那上万官兵真的到南村来,岂不是要把南村祸害完了。 可就是这么不巧,周宇刚刚离开,官兵后脚就来了。而且刚刚名声大振的周知书副教主也一起离开了,延寿教里能做主的只剩下了竹司长。 等找到竹季远,他一时也麻了爪,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和官兵有关的都是大事,竹季远敢于拿点钱贿赂些小官员,周教主也认可这方面的支出。 可是这带兵的官平日里没有什么进项,只能靠喝兵血养着自己的亲兵。于是一旦拿到兵权,奉命去做点什么,就像饿极了的人似的,胃口极大。 竹季远权限内能给出的条件根本不可能满足他的需求,何一民所说的8千石粮,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教主对粮食的看重,竹季远敢说,就算教主给出与8千石粮等价的金银也不会给粮的。 因此竹季远对何一民说道:“此事不能只靠我们自己,还是得找知县大人处理。” 何一民却有些沮丧:“牛知县他平日里不近庶务,这种事情到他手里必然也是推托给下面的人去交涉,而下面的人哪里能让上万兵痞服帖,怕是被吓两下就灰溜溜回来了。” 竹季远皱眉说:“还是得把村里的老爷们都联合起来,一起找知县大人说项。不能想着只有南村和延寿教被勒索,他们摊不到头上。” 何一民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转身去找其他村的老爷们,这件事是全曲阳县的大事,若是办得不好大家多少年的积蓄都要没了的。 这边何一民还在找人时,那边牟安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与其说等得久,不如说他不搞点事情就不舒服,觉得没有给足这些地主老爷压力。 所以哪怕何老爷已经让人给这百名官兵提供吃喝酒水,牟安嘴巴一抹,还是带人在村里开始闲晃。 就算村民们已经紧闭房屋,屋外的东西仍然要被乱丢乱踹。 这些兵痞们还大声喊话给村民们施压,告诉他们要是不给大军提供粮草,届时几万大军就要入驻南村,你们的房子和人力全都要被征用。 别说牛、骡子、驴、马了,就算你们家里的3岁小儿都得去割草干活。 到时候篱笆拆了烧火,草席收走拿去给大军搭帐篷,家里的锅碗都得收走给大军用,筷子都不留下。 村民们躲在房屋里吓得瑟瑟发抖,捂着嘴只敢流泪不敢出声,仿佛能感受到几万个这样的兵痞来到家里时的那种绝望。 吓到了村民之后牟安很满意,然后就往南村的延寿教驻地那边走。看到都这么久了还有人在扶之前被他们踩过的苗,都哈哈大笑。 然后他们又直接往田里走,以欺负农人为乐。 “不许踩!” “走开,那是麦子!” 随着喊声,延寿教的教众们开始往这边聚集,大家看着这些兵痞眼中流露出恨意。 只是民不与官斗的想法根深蒂固,大家除了捏紧锄头之外,是不敢因为一些苗被踩就上去和腰里别着刀的官兵斗的。 牟安见到人越聚越多,却根本不怕,一些农民敢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还是有些吃惊,这延寿教的农民手里拿的都是一水的铁锄头,这教竟然如此豪富。怕不是极有油水? 于是牟安往延寿教驻村营地的脚步加快了,只用恶狠狠的眼神就让教徒们让开了路。 牟安来到南村延寿教的排屋前,看到一排排看起来很新的大屋,还有外面的几口井,故意大声说道: “此处甚好,恰好可以留给大军驻扎。这些井可以烧水做饭,这些屋就留给咱们正兵来睡,你们说可好啊?” 跟着他的兵痞们嘻嘻哈哈都喊好,盯着周围延寿教的教众们看,从他们气愤的表情中获取欺压他人的快感。 “这里是延寿教的地方,不许进来。” “对,这是我们的地方,不许来。” “你们走,莫要惹恼了我们教主,教主法术强大,必然收拾你们!” 总有人比较愣头青,喊出了这样的话,引得一些人跟着呼和。 牟安一听立刻抽出了刀,随着他抽刀,他身后的百余兵痞也跟着抽刀。一时间刀光闪闪,震慑住了全场。 “谁在说话?我怀疑他是流寇的同党,给我抓起来!” 说完他身后就有人冲上去要抓刚才说话的人,对方当然不会愣着被抓,扭头就跑。旁边人还帮他挡了一下。 见没抓到说话的人,兵痞们直接就要抓帮他挡的人,一把将他放倒先拳打脚踢,准备等打服了以后再捆上。 这些兵痞也是横行惯了,根本不把这些拿锄头的放在眼里,可惜他们碰到的是延寿教。 他们以为自己放倒了一个人,其实他们面对的是一个12人小队。 “救小六!” “上。” 立刻有十几人举着锄头冲了上来,借着长度把人推开,然后把人拉了回来。 兵痞们没想到遇到反抗,大怒举起手里的刀就往推自己的锄头上砍,砍得呯呯直响。 “他们要杀人!” “他们拿刀砍人啦!” 更多的延寿教教徒拿着自己的锄头冲向了这边,用绝对的数量让这些兵痞们冷静了下来。 牟安让出去抓人的人回来,面色很差。抓起手下刚才砍锄头的刀看了眼,发现上面竟然崩了一点儿。 “妈了个巴子的。” 牟安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在骂这个手下傻缺拿刀砍锄头呢,还是在骂这锄头怎么这么硬,亦或是在骂这朝廷发下来的兵器越来越差了。 第102章 官盐?私盐? 牟安的怒火散的很快,他毕竟和小兵不一样,他想的更多。 小兵们能随意地发怒,性子上来了能不管不顾地做事,事办岔了手一摊什么都不知道,错了没有错在哪他们都分不清。 牟安是为赵鹏大人办事的,他意识到自己这帮人就像劈锄头崩了个口子的刀一样,只是表面光鲜,实际上硬碰硬也能崩了自己。 而且眼前这些延寿教的农民明显不怎么怕官兵,一喊就召集了大帮人过来,齐心的很。 真的不管不顾继续压他们,指不定两边没脑子的都楞着脖子开打了。到时候先不去想办成了还是办砸了,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牟安不拿刀了,用手朝周围的人点点点指着:“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怀疑你们这些人里有藏着流寇的同党。谁敢围着我们的都是流寇同党,逮回去交到军中审问。我看谁还围着。” 兵痞们大声吼着,让原本还满腔愤怒的教众们犹豫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挡这些兵痞的路,看着他们借着搜查的名号四处翻找东西。 但是教众们根本没什么个人财产,他们翻找了一阵之后都在嘀咕。 “这些穷鬼不会把什么东西都献给他们那什么教了吧。” “毛都没有一根,一个铜板都没看到。” “走走走,别在这儿了,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没有财产,村铺里却不是,他们总算找到了好东西。 “这是个店!” “这里怎么会开个店呢?” “头儿,看看这是什么。” 牟安伸手一抓那白花花的东西哈哈大笑,然后立刻收敛怒骂:“这是什么!” 村铺里的人说:“盐啊。” “哼!这是私盐,买卖私盐乃是大罪。来啊,把这些私盐都带上,带回大营里当证据!” “大人且慢,这可是官盐。” 牟安把抓着盐的手一摊开:“你好好看看,没掺沙子没有土,你跟我说是官盐?” “大人,这可是我们教主花大价钱从九阳城盐运使柳公公那儿买的官盐。您可别乱说。” 牟安把手里的盐砸到地上:“你跟我说笑是吧。九阳城被贼兵围了,你欺我见不到柳公公,所以居然拿这种话来搪塞,真是可笑。带走带走,这些盐都带走当证据!” “这位大人,你到我们延寿教的村铺里随意抢劫,今后我教肯定要跟你拿个说法的。” “跟我要说法?这人我看着像是个流寇的密探,把他也给我带走。” 牟安的手下喊道:“头儿,他们摆的这些东西像是钢的。” 牟安过去一看,也不禁惊叹这里摆的犁竟然是钢制的,还有锄头也是钢的。 他猛然醒悟,之前看到这些农人手里拿着的锄头因为沾了土,他以为是铁的。现在看来他们手里拿着的应该也是钢锄。 原本因为拿到“证据”觉得自己可以拿捏这个什么延寿教的牟安,突然心里不踏实了起来。 这样一个势力,自己这样替赵大人得罪了,好么?不要到时候赵大人也扛不住吧。 牟安终究没敢再乱动其他东西,只是拿了盐和抓了个人,一群人又回了南村村里,等着何一民老爷回话。 何一民老爷这时候已经找到了其他地主老爷,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大家确实没有傻子,都知道官兵是什么德性,哪可能只朝着一个村子使劲。除非他们和这个村子结仇了,否则贼过如梳兵过如篦,曲阳县的村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因此大家跟在何一民和竹季远身后,一起求见牛敏学知县。 牛敏学听了他们的诉求之后,找了属下商量怎么办。 属下里有人出了个意见,说南村离九阳县那么远,到时候出兵都慢。拔营慢吞吞走一天还没出曲阳县到时候又要扎营了岂不是可笑。 于是建议知县大人直接给大军划个位置当军营,离两县边境近一些,离县里的村远一点,到时候筹些粮草壮丁给这支官兵,已算是尽责。 牛知县说“好,就这么办。”然后就把事丢给属下离开了。 筹多少粮草壮丁,他这个知县根本不清楚的,交给属下自己不添乱最要紧。 何一民和竹季远等人大家听到这个做法,本能就觉得不靠谱。这官兵要是能这么简单就能打发得掉就好了。 可总不能还没试一下就再找知县大人。大家只能赔着笑脸送了礼,催着知县大人派出的使者骑马上路,去南村找那牟安。 牟安也不糊涂,既然是本地知县派来的使者,当然不是他可以怠慢的。就带上他们搜到的“证据”和这使者,一起往回走,去找这支官军。 官军的正兵们走得不快,因为快也不是今天就要去打仗,大家都等着走得更慢的壮丁夫役一起。 到时候搭营地、砍柴、煮食都得是壮丁夫役干,正兵们当然是等着上阵杀敌嘛。 赵鹏并不着急,因为出兵之前上峰就告诉他别急着和流寇硬碰硬,等那些流寇多抢一些地主,抢饱了自然就没什么战心,那时候一击即可将他们打跑。 重要的是出来一趟,这一路上得多拿些好处。那些流寇也别想着剿灭,本来就难追,干脆就放他们跑算了。 到时候死灰复燃了,官兵们又能出去平贼剿匪。他们抢的金银,到时候才好落进自己的口袋。 因此赵鹏一路上悠哉悠哉,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的士兵走得慢。反正有粮草,走得慢些那些县里的地主富户还得再送上一份礼物才能让自己走快些。 因为不是在敌境行军,所以赵鹏根本不准备在太阳落山前扎大营。等接到牟安回来的消息时,兵士们还在路上休息,还没准备在哪里扎营呢。 在自己的马车旁赵鹏与牛知县的使者见过了面,听对方说了知县大人的建议,赵鹏嘴角露着一抹笑说: “军中大事,知县大人不懂就别置喙了。离流寇太近扎营,那些狡猾的贼寇定会派骑兵骚扰,我军中儿郎千里迢迢而来,若是休息不好,也是不好上阵的啊。” 强硬回绝了牛敏学知县的使者后,赵鹏让牟安进来。 “那南村的地主怎么说?” “回将军,那南村的地主姓何,我让他筹集8千石的粮,他只肯出1千石。我不允,威胁了一番,他就去找知县了。不过这曲阳县有个延寿教势力挺大,那何地主私下跟我说在此县做什么都绕不开这延寿教,我觉得得先从它下手。” 赵鹏眉头一挑颇感兴趣:“势力挺大的教派?” 牟安露出得意的笑容:“不过我拿住了他们的痛脚。他们居然在村里贩私盐!” 第103章 烽火起 安右道的游击将军赵鹏此前从来没听说过延寿教这个教派。 这个年代消息传播速度慢,延寿教又是近两个月才迅速崛起,所以赵鹏听到延寿教的名字,觉得连自己都没听过的,肯定只是个小教派。 因此他把牟安说的延寿教势力很大这种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感兴趣的是:“你查到私盐了?” 牟安让人把物证和人证都带到赵鹏的面前:“大人你看,这是从他们教派开在村子里的铺子找到的,一看就是私盐。” 而牟安带来的延寿教人证,此刻依然毫无惧色,说道:“这是官盐。是从九阳城盐运使柳公公手里买的。” 赵鹏看了那一篮子盐,也认定这肯定是私盐,官盐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成色的。 但他却挺好奇延寿教的手段:“哦?你说是从柳沁大人手里买的,可有证据?” “禀大人,都有单据的。” “单据先不提,你们买这么好的盐,柳公公开了什么价?” “教主说过没什么不好示人的。此乃好盐,买来时一石8贯钱。” 牟安哈哈大笑,赵鹏也在哈哈大笑。 牟安笑这延寿教真是可笑,掺土掺沙的官盐在官盐所卖8贯钱,这种好盐从柳公公手里出来怎么可能也才8贯钱。无非是私盐冒充官盐卖而已。 赵鹏则笑的是延寿教既然敢把柳公公挂在嘴边不怕别人知道,那就是从柳公公手里买了不少8贯一石的盐。那不就是直接塞钱给柳公公,让他们哪怕卖私盐,公公也认他们卖的是官盐嘛。 就算柳沁大人给了些盐,对一位盐运使来说那些盐也跟土似的,随手卖出高价后大头估计全进了公公自己的口袋。 赵鹏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延寿教私下做着私盐贩卖的生意。但他又不是来抓私盐的,对方是私盐贩子更好,够富。 于是他问:“你们延寿教谁做主啊?” “是我们教主。” “好,你回去告诉你们教主。给我军送1万贯军资,1万石粮,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去吧。” 赵鹏原以为自己已经给面子,你贩卖私盐我都装没看见了,但没想到这延寿教的人根本不领情。 “将军,我们没有贩卖私盐,不知为何追究我们?” 赵鹏只是皱了皱眉头,牟安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把延寿教的人打倒在地: “混账!还敢抵赖!” 这人倒在地上仍然说道:“将军要是不信,自去问柳公公,不许污蔑延寿教。” 牟安上去踹了这人一脚:“柳公公还在九阳城里等我们去救呢,让我去问?你不如让他到我们将军面前来说话。” 虽然这是在自己的大军里,但赵鹏还是被牟安的话吓了一跳:“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柳公公自然是不会错的。” 太监心眼小,万一有一两句话飞到公公耳朵里,指不定就坏了事。所以哪怕柳公公在几百里远,赵鹏也不想赌。 赵鹏没好气地说:“你这人必是延寿教的虔诚信众,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罢,你也不用回去了,叫什么名字啊,看看你们教主赎不赎你。” 躺在地上的延寿教教徒从地上爬起来,高高昂着头颅:“鄙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护教者王晓轩。” 赵鹏懒得理他,吩咐把人带下去,给那延寿教带话,说有个叫王晓轩的被抓了,让他们教主亲自来赎人。 然后赵鹏一挥手:“往曲阳城下走,咱们就在曲阳城外扎营。” 牟安问:“将军,不在南村待一晚上吗?吓吓他们。” “不用。你不是说那何地主告诉你曲阳县做什么都绕不过延寿教嘛,等我收拾了延寿教,他们自然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到曲阳城下,好好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威风。” “还是将军高明,小的得令!” 随着赵鹏一声令下,官兵队伍加快脚步往曲阳城下赶去,最后在落日余晖之时赶到了曲阳城外。 原本还想绕着曲阳城扎营,给曲阳城里的大大小小一些大军震撼的赵鹏,突然发现曲阳城外居然已经有一个营寨了。 “那是什么?曲阳县之前路过的官兵扎的营?去问问。” 问了之后发现居然是延寿教的主营地,赵鹏不禁愕然。不看不知道,亲眼一看才明白这延寿教果然势力不小,居然在曲阳城外这么近的距离扎了个营。 赵鹏哼哼冷笑两声:“牟安,你带人去把里面的人赶走,咱们今晚就在里面扎营了。我去城里见一下知县,你把事情办好,懂吗?” 牟安当然称是,拉起人马就往路边井营地走。 连同壮丁夫役八千人浩浩荡荡往路边井营地前进,延寿教的巡逻队也不是瞎子。看对方来势汹汹来意不善,营地里恰好又没有能拿主意的人。 教主不在,竹季远、周石磊也不在,只有一个周宇提拔的九阳人临时营长。 对危险有些敏感的他直接下令点起烽火,反正宁可错点也不能遇险不点。 等牟安来到路边井主营地的时候,延寿教的教兵已经严阵以待,在围栏后面死死盯着来势汹汹的数千人马。营地里的烽火直冲云霄。 牟安就算背靠大军,也有些被眼前这个营地的防卫所震惊。 长枪,钢刀,盾牌,甚至还有弓箭。而且人家还是在结实的栅栏后面等着自己,栅栏外更有一层拒马。 除了没穿甲胄,旗帜上飘的是寿字旗以外,简直比官军的装备还好些。 牟安忍不住想如果不是来赶人而是来硬冲的话,不知道得填多少人命才能攻得下来。 原本以为轻易的事情,现在看起来有些棘手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牟安只能硬着头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往前走了几步。 高喊:“看不见我们的旗帜吗?速速让出营地,大军今天要在这个营地里驻扎。” 迎接他的是一阵沉默,延寿教的教兵们根本不理睬他。 这个营地是教主创立延寿教的地方,延寿教的教徒每次来路边井营地都要找机会饮一口路边井的井水,因为据说延年益寿,可增长修为。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牵强附会,但因为喝口井水如此简单,大家都愿意信其有。 牟安想凭一句话和身后几千人就把这些驻守主营地的教众吓跑,实在天真了些。 因为他们见识过比这些官军更多的人——延寿教烽火已经升起,半个时辰后大家比比谁人多啊! 第104章 援兵到 随着延寿教主营地的大烽烟滚滚扬起,原本是为了预警翻天鹞骑兵所建立的烽烟体系在这个时刻被用到了官军身上。 在见到主营地方向的大烽火扬起之后,延寿教分散在各路的兵马纷纷聚集人马,点起小烽火,举起火把,朝主营地支援而去。 各个村庄里的延寿教驻村营,立刻行动。本来不用跟着支援的普通教众,但因为看到是主营地起烽烟,也纷纷拿上锄头一起出动,恨不得插翅飞到主营地去并肩作战。 而在两县边界的5个营,一共6千人也从各自的临时营地里出发,放弃临时营地,举起烽火,点起火把集体回防。 如果可以从天空中俯瞰,就可以看到一条条举着火把的火龙绵延在曲阳县的土地上,太阳已经落山、余晖逐渐消失,他们坚定地向路边井营地奔来。 曲阳城里,游击将军赵鹏率领兵马到来驱逐冕州流寇,一众曲阳县的官员,还有从九阳城里跑过来避难的权贵,除了知县大人需要矜持,其他人还是要到城门口迎接一下的。 赵鹏甲胄在身兵权在手,面对城门口县里的官员和冕州权贵尚且会给个礼貌笑脸;可是何一民等一众村中大地主也上来赔笑脸,他却眼皮都不抬,一副不屑的模样。 不仅如此,他在与一些人寒暄过后,还特意问道:“听说贵县有个延寿教势力庞大行事跋扈,今日那延寿教可有人在此?” 竹季远是在的,见大家把视线投向他,他只好出列:“某乃延寿教竹季远,先预祝将军旗开得胜。本教行事素来平和,跋扈之语定是中伤。” 赵鹏说:“哦,你在教内担任何职啊?” “承蒙教主信任,我任后勤司司长,并非要职。” “只有你在?那你们教主呢?怎么不来见我,是看不起我么?” “教主此刻不在曲阳县内,还望将军恕罪。” 赵鹏冷笑一声:“你自称并非要职,教主不来,副教主也不来,我看你们延寿教就是跋扈非常。你既祝我旗开得胜,那大家一起上城墙看看我大军得胜前怎么舒展筋骨的。” 赵鹏估计自己的八千大军已经把那延寿教的营地占下来了,那么多的人数,吓一下就能吓跑整个村的人,何况是区区一个营地。 大家当然希望赵鹏一起去赴宴了,毕竟知县大人也在等着。可赵鹏坚持,大家拗不过,只好跟着一起爬上曲阳城的城墙,以为他要大家一起看一看官兵的雄姿。 赵鹏到达城墙上以后皱起了眉头。 他远远望去,自己的兵似乎并没有进入那个营地的动作,还被挡在那个营地的外面不动。 营地里冲天的烽烟非常显眼,似乎是在预警寻求救援。 赵鹏心中暗气牟安办事不利,可是随着城内官员、权贵,还有其他地主等人一起上楼,赵鹏此刻已经退不得了。 竹季远看到乌压压一片的官兵在那个方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但很快发现了烽烟,想到了那边是路边井主营地,惊呼一声。 “赵将军,这是何意啊?” 其他人虽然都看不太清楚,也都劝起来:“赵将军,那边可是延寿教,万万不可起了冲突。” 赵鹏只能哼地一声:“你们看来不知这延寿教的真面目。延寿教贩卖私盐,证据确凿,我正欲略施小惩。这个营地我要了,你去叫他们把营地让出来,否则别怪我们真的动手。” 竹季远心想原来是你想要占我延寿教的营地,嘴上说:“将军,延寿教并未贩卖私盐,那是从盐运使柳公公那儿买的官盐。” 有官员帮忙出声:“也难怪赵将军误解,我们当时也误解了嘛。后来还特意向柳公公求证是否有此时,也得到了答复。赵将军嫉恶如仇令人钦佩,但延寿教为了村民买盐方便,确实买下了官盐平价在村中转售。此乃善举也。” 赵鹏第一个想法是延寿教在曲阳县的渗透果然深,第二个想法是岂能在这里丢脸。 于是对一个手下招手低声道:“让牟安那废物快点把营地拿下。” 然后指着天色渐暗看不清远处的大坨影子说:“我部官兵远道而来,人马疲惫、水米未进,已来不及扎营,今夜就宿于彼处。若是不肯,就让知县大人开门放我军入城休息。哼哼,诸位说如何啊?” 可是赵鹏在曲阳城里面放大话没用,他当然是用自己身上的官皮来欺负延寿教不敢动他们。延寿教但凡敢动就是造反,他觉得延寿教不至于造反。 可尽管有这种判断,当他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越来越近,变成长长的火龙之后终于面色微变。 延寿教的主营地路边井在延寿教内是有特殊意义的,它燃起烽烟时,就像一国的都城在召唤勤王护驾。 大多数延寿教的人都是在路边井营地入的教,在这里吃上第一顿延寿教的每日两餐、三餐。那种有了依赖的感觉将在他们心中存在很久很久无法忘怀。 每个村庄都出动了上千人往主营地冲去,每一条火龙都是几百支火把。等他们路上遇到、汇聚在一起之后,更是壮观。 站在城墙上,刚好可以将这样的景象尽收眼底。 赵鹏只能心想这肯定是被延寿教蛊惑的愚夫愚妇,等到了大军面前刀子一拔就全吓跑了。 于是面对大家的劝解,赵鹏就是不为所动。如果现在被吓退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就连那些村里的地主富户也不会那么乖地上缴钱粮了。 别看赵鹏一脸不屑,还在怒斥竹季远,说延寿教胆大包天竟敢攻击官军,实同造反。可是他并没有真的立刻就叫人把这竹季远拿下,因为哪怕是他心里现在也有点忐忑,万一真的闹大了自己讨不了好。 他还偷偷在计算延寿教支援过来的大概数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加上营地里最多就万人罢了,和八千多官兵产生不了什么数量上的差距。 但他的视野无法看到更远方向,更西面赶向路边井主营地的才是延寿教的主力,5个营6千人,有过和流寇面对面打交道的经验,在外连续操练,行军更是每天必做的。 哪怕他们离得更远些,和其他村里的援兵到达速度也差不了多少。 牟安面对这种情况是最焦虑的一个人。攻是不好攻的,已经威胁了好多遍,弟兄们已经拔刀持弓了,对方也跟着拔刀持弓丝毫不退缩。 而城墙上的赵将军还送消息过来让他赶紧把营地占下来。牟安刚想把壮丁往前推,看看对方敢不敢先放箭试一试时。 忽然自家队伍后面一阵骚动,不少人在呼喊着什么。牟安接到报告,站到高处发现这延寿教居然来援军了。 他的头更痛了,这件事愈发棘手。 牟安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把延寿教贩私盐的事情告诉赵将军了,谁能想到这个延寿教这么强硬啊。 第105章 找个台阶下 “把他们围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人,是官兵吗?” “官兵干嘛要围咱们延寿教的寨子,咱们没干啥事啊。” “官兵哪里会讲理。咱们把锄头举高点,让他们怕。” “大家都把手里的家伙举高,火把也举高!” “后面的~快点过来~” “列队,把队排好,各个小队别乱了。” “白潭村的呢,都到这边来,都过来。” 大量的呼喊声和火炬散发出的炽热一起,在夜色中蒸腾、翻滚。 夜色中大家也看不清官军有多少人,只觉得影影绰绰很多,未知的数量让大家都很紧张,喊话声中也带着一丝声嘶力竭。 牟安不知道对面延寿教是什么样子,但是自己这支部队的骚动他已经能感受到。 官军里的正兵并不多,出发时只有4千人而且也并非全是战兵,只有2千正兵,其余的则是壮丁夫役。 一路上又征了许多壮丁夫役,又经过赵鹏的整编,这才看起来像是一半正兵一半壮丁的样子。 8千大军的水分如果拧干,这支军队只会剩下2千多主力,其余接近6千都是炮灰,只能在前线与流寇里农民军似的贼兵菜鸡互啄。 这年头打仗人多就是硬道理,当然前提是有一定的士气,别遇到真正的强军一个冲锋就开始溃逃。 这支8千大军的士气显然很一般。士气低和他们行军了一天,到现在已经是饥渴难耐,还要面对大量未知敌人有关。 之前说不用自己扎营直接去抢个营地时,大家士气还很高,壮丁夫役们都因为能省些力气露出了笑容。 然后情况就急转直下。 营地里的人拿刀握枪持弓,对着他们的高声威胁绝不退让,密密麻麻在栅栏后面站满了。 他们坚决的气势让局势僵住了,没人敢去试一试对面到底敢不敢。 时间在流逝,情况没有向好的地方前进,大家依旧被挡在外面。不少人逐渐不耐烦起来,觉得还不如自己去找地方扎营算了,再这么等下去难道饿着肚子和对方打起来? 然后黑暗中的火炬从星星点点变成了火龙,越来越近。原本已经被消磨殆尽的耐心,现在全都转变成了不安。 关于这个营地的消息开始在官兵们的话语中传播。就算是最底层的夫役也能知道对面是一个教派,早就在曲阳县根深蒂固。大家打他们的地盘,人家直接点起烽火,把村里的村民都召唤过来了。 甚至有人说整个曲阳县的人都是这个教的教徒,大家和他们打就是在和整个曲阳县的人作对。 这样的言论继续削弱着已经十分低下的士气,许多丁壮和夫役都懒得站着了,沮丧地坐下。 他们来围别人,现在反而被人围了过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想去别的地方建营地都不行,也不知道要饿多久的肚子。能不沮丧吗? 牟安只是小校,眼看他把事情办砸了,终于有更大的将官夺过指挥权,放弃了营地方向,集合正兵出列反逼将他们包围的延寿教教徒。 官军正兵还是凶恶的,他们直接拔刀威胁,将延寿教包围他们的教众惊得开始往后退,让整个包围圈变大变松散了,总算没有了刚才大家互相能听到对方喊话的距离和压迫感。 但官军正兵真的太少了,延寿教驻村教徒来了7千多人,还有一部分没来,否则这个数量可以达到9千。 在数量差距下,官军正兵也不敢继续摊薄自己的力量,到底是要走呢还是要跑呢,也没人拿个主意。 可军里的高级将官哪里敢说走,那谁开这个口,谁就要担上丢了官军的脸面,丢了赵将军脸面的责任。 殊不知赵将军在城墙上已经憋着气都要憋炸了。他是真不想自己亲自去军里指挥,否则万一僵持不下自己不得不退兵更丢脸。 然而官军的处境随着延寿教5个营6千人的赶到更加恶劣。 这5个营训练更足,火把更多,每个小队都有一把小旗,远远看过去火光中帜旗招展,锃亮的钢刀和锐利的枪头反射着成片危险的光芒。 他们疾行中还能排成队列并不混乱,即使因为长途奔袭而感到疲劳也没有失去纪律坐到地上,简直像是一支上万训练有素的大军杀到。 官军的壮丁夫役先看到了这种情景,齐齐发出了哀嚎声,惹得正兵也出现了骚动。 随着这6千人的到来,官军被三面包围,而最后一面居然是延寿教主营地的边墙,栅栏外还有之前为了防骑兵而摆设的拒马。 加上营地里的两千多人,超过1万5千延寿教大军将8千官兵包围了起来。 官军正兵们此时哪里还敢前突,因为壮丁夫役已经害怕得往队伍中间收缩,正兵们也往中间收缩,不肯自己顶在前面。 官军开始将随军携带后勤物资的大车往阵前摆上,作为掩护,摆出了一副防守的架势。 城墙上的官员权贵原本被风吹得有些打哆嗦,现在根本不理会风有多冷,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看着形势变化。 虽然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什么,但官军根本拿不下延寿教这件事是确定的。 然后大家看到火把陡然增多,照得那一片亮通通的。以火把的分布,总算能分辨清楚,原来延寿教竟然把官兵团团包围住了。 这是曲阳人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延寿教的实力。原来比起大家心里衡量的上万数量,延寿教能动用的教众人数何止上万。 连上万官军都围住了,延寿教这一次难不成出动了两万?还是难以想象的三万人? 城墙上的大家忍不住互相交流眼神啧啧称奇,一边在心里咋舌延寿教已经无人可制,一边顺便偷看赵将军铁青的脸色。 赵鹏虽然一副面色铁青很不满的模样,仿佛在生自己属下的气,气他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实际上他已经头皮发麻。 他的脑海中仍然没有把延寿教当成特例,而是想着天下已经是如此了吗?朝廷的威望已经衰弱至此了吗? 就连一些举着锄头的农夫也敢聚集起来包围官军,不怕被打成造反逆贼然后剿灭吗? 赵鹏知道自己这一场示威完全败了,他实在太过于低估延寿教。 为此他恨恨地在城墙上说了一句:“蛊惑无知民众围攻朝廷大军,必是邪教!” 大家沉默不语,你说他是邪教,怎么不敢把竹司长逮了呢? 竹季远看出现在形势已经如此了,除非延寿教直接起兵造反攻击朝廷军队以外,就剩下延寿教退一步这条路了。 但他还是先解释道:“延寿教赈济安置流民上万人,不费朝廷一粒米,营救九阳村民数千,挡流寇于县外。怎成了邪教?还望将军慎言。” 然后正当竹季远要再说些软话,大家尽快解除对峙,一起罢手的时候。 只听赵鹏竟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延寿教里竟然安置了上万流民吗?先有大灾后有外患,真是苦了北方百姓。” 大家正疑惑你一个武将在这里悲悯百姓干嘛时,赵鹏突然大声说道: “好,为了这上万可怜的流民,我便放你们一马。速速让人退去,我不追究了。” 说完转身就往城墙下,踏在一截截石阶上往下走。 他就这么自己找台阶,走了。 第106章 将军谬赞了 身为延寿教的教主,周宇错过了这场延寿教立教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和蜘蛛约定休息两天。因为觉得翻天鹞那边不可能非常突然地对延寿教发起进攻。 他们是流寇,不存在为了战略、为了消灭敌军力量而发动进攻。 所以他和蜘蛛趁着引擎冷却完毕回到主时间,进行两天的休整。 他们在11月5日早上离开,11月5日晚上发生的事情直到11月7日他们回到延寿教主营地,才从竹季远的口中得知。 那天晚上赵鹏从城墙上离开后,竹季远匆忙去处理城外的事情,其他人有资格的都去赴了牛知县招待赵将军的饮宴,没资格的都在偷偷观察双方接下来的发展。 竹季远骑马入了延寿教主营地,然后再和几位营长通了气,紧接着就让各个村的自己组织回村里,其余各营先进路边井营地里再说。 来的猛,去的稳。这次危机事件就像一次拉练,把延寿教的组织力好好考验了一遍。 成绩超越了及格,接近良好。 竹季远没有去接触官军里的人物,而官军也似乎很有默契,看着延寿教撤兵,他们也直接往曲阳城下面龟缩,简单建一下营地开始生火做饭。 其实官军里的指挥者得到了赵鹏派来的人,只是让他们自己处置。他们见到延寿教退去,也就领会意思了,没有再撑脸面,填饱肚子要紧。 竹季远听说牛知县招待赵将军的宴席上,大家谈笑风生,一个字都没提路边井营地发生的事情,仿佛之前那一场冲突完全不存在似的。 第二天赵将军醉卧到大中午才起,然后下午到晚上就在那和九阳县跑出来的地主、权贵们打交道。 肯定有人催他速速出兵把还在九阳县的流寇平定掉,但赵鹏借口远道而来,兵士们需要休整为由,只是稍微把曲阳城外的官军营地稍微加固整理一下,就没动静了。 等第三天延寿教的教主和副教主都回来了,官军还是一副没有动静的模样。 倒不是说他们没有出兵驱逐流寇的举动,而是说他们连之前还没进曲阳县就开始催粮草的举动都消失了。 但那是他们的事,哪里有替他们着急的。 最着急的事竹季远向周宇禀报道:“我教有一个叫王晓轩的教众被官兵带走,至今也没有送回来。因为教主不在,我害怕贸然去讨人会引发新的冲突,所以没做。请教主拿个主意。” 周宇好奇:“哦?只抓了他一个?他做了什么官兵要抓他?” “他是南村村铺的营业员,因为那赵鹏的人过来,说我们村铺里卖私盐,他据理力争说我们卖的是官盐。赵鹏的人就搜走了盐,还抓走了他,想必是想拿他当人证。” 周宇倒是不怕什么私盐官盐的,买私盐吃这种事已经成了民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真的狠禁私盐逼大家吃又贵又差的官盐,也不是没有人试过。 然后那位很想上进的盐运使公公就“被自杀”了。 赵将军想拿私盐的事来打倒延寿教完全做不到,更何况周宇这么卖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柳公公肯为了给你赵将军的面子不要每月4千两的卖盐收入? 赵将军真的想拿这件事做文章,只会最终碰得灰头土脸。 所以周宇琢磨了一番,自己的延寿教这次已经出够风头,过犹不及。得缓一缓收一收,否则真给人留下横行无忌,飞扬跋扈的印象并不是件好事。 “替我约见赵将军,我去他…不,在高朋庐设宴…不,还是请知县大人帮忙约见,最好在知县大人的家里和他见面。” 周宇觉得还是不能冒险,万一这赵鹏脑子有问题突然对自己出手,想玩“斩首”,自己就算能跑掉,和对方也是不死不休。 周宇不想因为一时疏忽,被蠢人拉进举旗成为叛军的困难模式。所以还是请牛敏学来当这个中间人吧。 之前发生的事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当不存在,可那是自欺欺人,周宇不论早晚都得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11月7日午时赵鹏接到牛知县的邀请,说要介绍延寿教的周宇教主给自己认识,晚上他准时赴约了。 赵鹏来牛敏学这儿当然不可能穿甲胄,但尽管穿着一身兴汉富商式样的常服,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加上健壮的肌肉,依然有着挥不去的武人气质。 他和周宇一样也只带了一个护卫过来,并且脸上一副开心的模样。 “牛知县。” 牛敏学的嘴角抖了抖,露出笑脸:“赵将军。” 周宇站在那也是一脸春风的模样,等着牛敏学介绍自己。结果赵鹏反而比牛敏学更快,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这位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周教主?” 周宇看得出他在演,但也当然要陪着演:“赵将军的夸奖我实在愧不敢当,之前有事不在曲阳县,今早刚刚回来,就赶紧请知县大人为我引荐将军了。此番将军率大军前来清扫流寇,在冕州百姓心中,赵鹏之名才是大名鼎鼎。” 赵鹏哈哈大笑连连摆手表示不敢当。 心里却在骂娘这延寿教的教主应该是在阴阳我吧?我这一路上搜刮粮草、强拉壮丁,冕州百姓心中赵鹏的名字已经是恶名鼎鼎才对。 赵鹏张口对牛敏学说:“我之前不识延寿教之势力庞大,还妄图用区区几千官兵就想借人家的营地住住,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见曲阳县如此安定繁华,想必全赖延寿教一己之力。牛知县,冕州其他的知县得多羡慕你啊,他们可没您轻松。” 听到赵鹏的话,周宇也在肚子里骂娘。这是在知县面前给自己上眼药,说延寿教势力太大,连朝廷官兵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还把知县大人架空了。 说完这番话赵鹏盯着牛敏学,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他巴不得这个知县和延寿教闹翻,那样他才开心。 结果赵鹏根本没摸透牛知县的脾气。牛敏学就是个不揽庶务,崇尚无为而治的“雅人”。 赵鹏的一番话反而让牛敏学觉得其他知县的确不如自己,他们天天忙碌到吃不好睡不香,政务治理的还没自己好,确实该羡慕我。 牛知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赵将军虽然是位武官,没想到居然也知道治理百姓时无为而治的大智慧。哈哈哈,曲阳县之繁华还是不比九阳县啊,赵将军谬赞了。” 赵鹏一听都惊了,对牛敏学刮目相看。 之前没发现啊,脸皮这么厚的吗! 第107章 表面和解 赵鹏见牛知县根本不在乎延寿教在曲阳县势力膨胀,心想估计这延寿教早就买通了这位知县。 反正他又不是非得一辈子在这里任官,将来拍拍屁股升迁到别的地方去,曲阳县就算被延寿教占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赵鹏就不准备在牛敏学这里使劲了,入席之后谈天说地,夸周教主年轻,问他是怎么年纪轻轻就做到教主的,问他师傅是谁,问延寿教里那么多流民,今后他们要回家乡会不会放人。 然而就是不谈九阳县那边的流寇,哪怕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打听到延寿教挡着翻天鹞的兵,没让他们进曲阳县。 但赵鹏除了想从曲阳县勒索到钱粮壮丁以外,也有难以对别人提起的难言之隐。 说是朝廷官兵,可是面对一个地方教派从人数到士气都输了不说,连装备也输了,的确让原本对驱逐流寇有一定信心的赵鹏心中多了些阴霾。 那一晚的失败,让原本就不算高的士气落了下去。赵鹏第二天没去军营里露面,今天才到军营里看了下,发现大家把流寇想象的比延寿教更多更凶残,颇有些畏战情绪。 赵鹏虽然很想对他们说,就延寿教这样的势力,翻天鹞看到后肯定也得躲着走。但他说不出口。 因为军官们告诉他那晚延寿教农夫手里拿的都是钢铁锄头,后来把拿去挡流寇的兵招回来了,更是刀枪如林,如果真的起冲突,这些兵可不是吓唬吓唬就腿软的样子。还有人说似乎看到了延寿教有人穿着铁甲。 所以赵鹏不得不考虑延寿教的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或势力在支持,兵器铁甲可不是地里种得出来的。 赵鹏甚至有种自己这支官军万一失败了,没了钳制,延寿教会不会也反了的忧虑。因此他想先练练兵,探一探延寿教的底,还有那翻天鹞的底。 救援九阳县?万一输了不是等于没救。让他们等着吧。 所以赵鹏干脆闭口不提救援九阳县的事,就算有人来问也是找些借口,反正刚来两天,养精蓄锐还是需要的。 周宇让知县大人当中间人约见赵鹏,当然是希望把之前大家差点起冲突的事情说开了,让它过去。 但赵鹏一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反而让周宇知道这件事他很在意,很放在心上,估计是过不去了。 于是周宇执行下一步:“今天来见二位大人,没有什么好送,就带了两件小礼物聊表心意。” 说完周宇拿出两个带着精致图案的长方体小纸盒子,递给了牛敏学和赵鹏。 赵鹏面上笑着却没有去碰盒子,倒是牛敏学很感兴趣,立刻就接过了盒子。 上次周教主给他送的人形金雕塑,他当成艺术品好好保存了起来,自己有时间就翻出来看看,秘不示人,夫人想碰都不让她碰。 因此牛敏学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次的礼物是什么。抽出来,牛敏学看到了一把金色的小扇子。 他将小扇子拿出来,轻轻打开,发现扇面上居然是浮雕的图案,打开后原来是一幅竹子的画。 金扇子上浮雕竹子,牛敏学觉得这东西和那个金子雕的书生一样,又俗又雅,简直爱惨了。 扇子虽然小,但是用两根手指捏住还是可以扇一扇的,靠近点也能感觉到一股微风。 牛敏学拿着金扇往自己脸上扇风,三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周教主总是有这种雅趣,这礼物真是令我爱不释手啊。” 赵鹏在旁边听,心里嗤笑“总是”两字,这牛知县怕不是已经被延寿教的教主用礼物砸晕了,随他们在县里做什么都不会管。 牛敏学说:“我更好奇赵将军这个盒子里是什么,赵将军快打开看看呀。” 赵鹏虽然肚子里笑别人,但看到牛知县的礼物是金子,他也有眼馋,立刻也抽出了盒子,一看。 是一把金子做的小短剑,剑头是圆形的,剑身也没有开刃,剑柄和剑身严丝合缝像是一体成型的。 虽然只是把只能用手指捏的小玩物,但剑身上浮雕的图案繁复漂亮,让赵鹏也是不知不觉中咧开嘴笑了。 就算这礼物他要是接了等于前天晚上的事情这么过去了,赵鹏也干脆地收了下来。 “周教主真是一位风雅之人啊,我就不客气了。” 周宇也放心了些,赵将军这里如果不处理好其实很麻烦,彼此本来不是敌人,反而要互相提防,那岂不是内耗起来了么。 不过既然延寿教的实力已经暴露,周宇也不准备太小心翼翼,直接对赵鹏说: “将军,我在曲阳县赈济流民负担也颇重,所以的确没有粮草供给大军,实在抱歉。” 牛敏学心说你在这时候讲这个干嘛。一看赵鹏的脸色果然变差了,沉默不语。 周宇继续说:“但大军中壮丁夫役不少,耗费粮草也多,平日里做事辛苦。我延寿教还有余力略微照顾一下。他们有谁若是餐时过来延寿教营地,我们就把他们的餐食供应上。算是为将军击败流寇提供些小小的帮助。” 赵鹏的脸色这才好看不少。刚才他还以为周宇准备一毛不拔呢。 虽然延寿教就算一毛不拔他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人家“赢了”。可是延寿教的影响力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态度会影响曲阳县其他人的态度。 赵鹏称谢:“那就多谢周教主了。” 他觉得好几千人的壮丁夫役,送到延寿教那边吃饭,确实能少费不少粮食、柴火。而且如果吃得不好,壮丁夫役们自己恨延寿教去,免得天天在营里私下抱怨。 于是此次欢宴算是皆大欢喜,到了最后大家要散之时,周宇才仿佛刚想起来似的提起: “对了赵将军。本教有一位教众在您营中做客,我恰好有事要他去办。不知将军允否?” 赵鹏还真的忘了自己抓的那个延寿教教徒,现在被周宇一提醒才想起来: “瞧我这记性。小五,你快去把延寿教在我们营里的客人找来。” 周宇见到王晓轩时,他衣衫虽破了,脚步也踉跄,但他见到周宇的时候仍然双手并拢深深弯腰: “见过教主,教主万岁。” 周宇吓了一跳,自己怎么成万岁了。 第108章 王晓轩 王晓轩是延寿教里正在从无到有,慢慢变多的真信徒中的一员。 别人不知道他是经历了什么事,还是他天生就容易对信仰更虔诚,但他在熟人眼里,是不许别人抱怨延寿教和教主的,只要被他发现就会和那个人吵起来。 同时延寿教的一切行为在他眼里都是合理的正常的应该的,只要有人稍微质疑,他都会和对方争论。 而因为延寿教的确没有做蝇营狗苟的事情,这让他在与任何人的争论中都处于不败之地。也进一步坚定了他对延寿教和教主的虔诚。 王晓轩的确有在和朋友聊天时偷偷说过,要是教主当皇帝,这天下人过的日子该有多好。 周宇被他喊自己万岁吓了一跳,把他扶起来说莫要这么喊。 然后问了王晓轩过去是干什么的,怎么进了延寿教。 王晓轩说自己是曲阳城内的一个店小二,十七八岁时父母病逝,他连家都没了。每天靠着在店里偷吃些东西才能填些肚子,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流民一来曲阳城里粮价也跟着飞涨,王晓轩所在的小店本来就是面对普罗百姓的。大家粮都快吃不起,店里自然生意就差。 生意差不说,流民还常来乞讨。王晓轩虽然同情他们,但自己也不得不亲自上阵驱赶流民。 到了后来店老板终于受不了流民为了活命而进行的强行乞讨把店关了,王晓轩说自己忽然就变成了和流民没什么两样的人。 他原本非常厌恶那些成群结队往别人店里门口一堵,或者把将死的人往店里面一扔,然后要钱要吃喝的流民。 可是等到他饿得不行了,他也不得不像过去这些流民那样乞讨,否则根本活不下去。他忽然就理解了是什么把流民们逼成那样的。 他非常不幸也非常幸运。 他被巡检兵逮到进了大牢里,在死掉之前被延寿教接收,有吃喝还被治了伤,最终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王晓轩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东西可以依靠是多么的幸福。变成了延寿教的真信徒。 他因为当过店小二,会算账,所以被分配到南村村铺里当营业员。 哪怕对方是持刀的官兵,他也毫不畏惧,为延寿教辩解。就算被抓走,身体上的痛苦也无法让他背叛。 周宇带他回到主营地,让人给他治伤,给他做东西吃,和他聊了聊。 除了一些交10石米入教的人以外,延寿教几乎所有教徒都近距离见过教主。不像其他教,教主是高高在上且神秘的,远远见到一次都不容易。 王晓轩努力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和教主说话。面对一个精神上的偶像和气地和自己面对面交谈,他觉得自己宛如在梦里。 周宇下了个决定,他决定赌一把相信这个年轻人。对方对延寿教和自己的信任甚至超越了可能危及他生命的危险。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还年轻所以如此,在遇到的并非威胁而是引诱时还会不会坚持信念,但周宇还是决定试一试。 周宇缓缓地说:“我决定交给你一件事做。” 王晓轩挺起背脊:“什么我都愿做!若是要我刺杀那个官军的将军赵鹏,给我一把剑就行!” 周宇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延寿教不做暗杀之事。让你做的是正事。” 等竹季远过来,周宇说了他的想法。 “这位王晓轩过去当过店小二,在南村村铺做时记账算账都做的很好。而且我看中了他敢于为延寿教争得利益的那股劲,所以我想让他做商队的事,竹司长你觉得呢?” 竹季远之前和周宇就怎么增加延寿教粮食库存问题想过办法。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建立商队,去南方换米回来。 这个任务如果由周宇自己去办,将会比较轻松。但致命的缺点就是耗费的时间。来回就要几个月,延寿教这一摊还不能离开教主。 计划是好的,就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来担任商队首领来做这件事。 周宇也让竹季远在接触的人里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人,自己也稍微留意了一下,但人选方面同时拥有一个缺点就是加入延寿教时间短。 延寿教崛起至今才两个多月,不少人加入延寿教都不到一个月。平时做事干活老练成熟的人当然有,只是他们对延寿教,对教主的忠诚究竟是放在嘴上还是真心的。 无法确定。 直到王晓轩敢和官兵对抗,证明了他的勇气。周宇决定在他身上赌一把,就当这个二十岁的,第一次叫周宇万岁的年轻人不会拿到一大笔资金后,会迷昏了头,将钱昧下来。 “我会给你1万两银子,还有几车农具当做货物。你能带的人手只有两个小队24人,去南方,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王晓轩根本没有被什么1万两银子这种话吓到,他的想法里只有一定要为延寿教办好事。教主居然如此信任自己这个家都没有了的店小二,自己恨不得以死报之。 “教主我一定办好你交给我的事。我王晓轩就算办砸了,爬也会爬回来领罪!” 周宇很高兴对方有这种敢担责任的气势,不像有些人才虽然指示他办事时成熟老练,但要他们独自负责担起什么事时,总会瞻前顾后,不敢承诺自己能办好,只敢说尽力。 “好!你把农具售到南方,肯定有人想买,但你告诉他们自己不收金银,只换粮食到北方卖。而如果有人愿意卖粮食,你就拿金银买下,发往咱们曲阳城。” 王晓轩热泪盈眶:“延寿教多少人的一日三餐、一日两餐都在这其中,我怎能不知分量。过去我当小二时为了饱腹,客人吃剩的骨头都要嚼一遍,尽管如此也还是得偷些来吃。后来我沦为乞丐与流民无异时,也为了活命恨不得把自己卖了去。教主你供给那么多教众吃饭,每日要耗费那么多粮食,我若不办好此事,根本对不起教主你养我这么久,救我的这条命。呜呜呜…” 周宇暗暗点头,这么忠诚的人可不能让他太急着想把事情办好,反而出了意外。 所以周宇对蜘蛛说:“天天跟着我们的那四个护卫,都派给他一起去南方办事,护他周全。给他们涨一倍月钱。” 然后对王晓轩说:“我将1万两银子都交予你,就是信任你的为人。因此你自己取用,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王晓轩大呼:“教主你施法术到我身上,我若有异心,就让我心绞而死!” 周宇安抚着已经一脸泪和鼻涕的王晓轩,心说我没有那本事啊。 第109章 曲阳县的祸害 组建一支商队,而且要去南方经营生意,当然不是今天说明天就走,有不少事情需要准备。 作为领队或者首领的王晓轩,他需要接受一些培训,至少气质上得稍微离过去的店小二远一点。 周宇指示王晓轩可以找几个他觉得忠于延寿教,而且在经营方面有帮助的帮手带上。王晓轩说他接触到的也只是自己村铺里的营业员。 周宇说既然升他为商队首领,那就去各个村铺里转一下,觉得合用的,就带上一起南下。 竹季远在给王晓轩培训的时候还有些好奇他的名字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他的父母是读过书的? 王晓轩说自己这名字是之前有个落魄的书生在他们店里赊账,签的名字就叫晓轩。王晓轩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但一直不敢改名。 反而是成了乞丐之后,他干脆把自己名字改掉,对外都称自己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王晓轩。而他过去的原名,其实叫王小二。 王晓轩说:“我是改了名字之后才被巡检兵抓进牢里,才又被送来咱们延寿教的。现在还当上了商队的头领,所以改个好名字能转运呢,是吧?” 王晓轩被赵鹏送回了延寿教,但是那些被抢走的盐当然没回来。延寿教当然也不至于再去讨一篮子盐,就当大家表面上和好了。 可是当周宇和赵鹏在知县大人的眼皮底下和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官兵们先不老实了。 那些官军正兵开始扮成平民入曲阳城,然后就开始吃霸王餐,嫖霸王鸡,走在路上骚扰居民,指着巡检兵骂,大恶不犯小恶不断,吃撑了之后连路过的狗都要被他们踹一脚。 但进城的官兵都是胆子大的,算是少数,更多的官兵开始往各个村里面跑。 偷鸡摸狗,看见大姑娘小媳妇就大声调笑,如果有村民敢拦着就大声喝骂。要不是还有些之前被延寿教制裁的残留影响,说不定早就打人了。 各处的村庄一开始都是忍了,连曲阳城里的人也觉得忍一忍,等这支官军去九阳县打流寇就好了。 毕竟赵鹏也不是没做事,他的确把壮丁抓起来操练了,营地里吼声震天小半个曲阳城都能听得见。 然后这些壮丁被操练完了,军营也不供他们吃喝,告诉他们去延寿教的主营地路边井有吃的,让他们上那儿吃去。 壮丁夫役无奈只好往路边井营地走,还真的有人给他们弄了粥和馍馍吃,让他们十分高兴。 在这个过程里,这些壮丁夫役接触到了延寿教的教徒,开始好奇地对他们进行了解,然后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差点连饭都忘了吃。 入了教肯做事就有一日两餐,高级一点的一日三餐,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有一日一餐保证你不饿死,因为教义就是不让一个教徒饿死。 怎么可能,大家一开始都不信,觉得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他们是流民啊,上万来到曲阳县的北方流民都因为延寿教的这个教义活下来了,你就算再不信也得信啊。 然后延寿教的教众们都说教主有法术,能向天借米给大家吃喝,于是他们要好好干活好好种地,今后还要把粮食送回给老天爷呢。 怎么可能,壮丁们只听说过口中能吐火,能役使小鬼这些法术,最厉害的也就是日行百里这种。能向天借米这样的法术学会了,岂不是能过得比地主老爷还舒服。 然后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曲阳县的流民,各个都想哭。 他们也不是傻子,被官军抓来,现在还开始操练,能有什么好事,用鼻子想都知道之后得上阵和流寇拼命。 到时说不定就被贼兵的刀砍了脖子、剁了脑袋,今后魂就在这地方,连家也回不去了。 赵鹏练起这些壮丁来,当然先严肃军纪。这个时代的军纪不仅森严而且残忍,动辄割耳朵拔舌头,鞭刑紧闭更是寻常。 壮丁们本来就因为可能要上阵而背负着心理压力,现在不仅要操练还要面对残忍的军纪处罚,每天都能听说有人因为犯错被军纪折磨过得十分压抑。 到延寿教这里吃饭成了脱离那个囚笼,让心里可以放松的时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赵鹏顶着各种压力就是不出征。而这些壮丁们也随着对延寿教认识的深入,有人开始请求加入延寿教了。 有教徒向他们说明,如果身无分文之人可以直接入延寿教,但如果有家业的人,则需缴纳10石粮才能获得教徒身份。 壮丁们听到延寿教的教徒身份居然值10石粮,更为热切羡慕的同时也很沮丧,他们现在哪里有10石粮呢。 11月14日,朝廷官兵来到曲阳城第10天了。 原本以为会快速拔营去攻击流寇的曲阳县上下,已经无法忍受这支部队了。 他们的壮丁虽然被抓着训练,可是那些正兵练一练就可以被放出军营,然后祸害地方。 各处村庄都不把这些官兵当官兵了,每个人私下都称他们像贼兵一样。 可能是延寿教的存在抬升了曲阳县治安的关系,大家刚刚享受了优良治安带来的舒适生活,猛然被这些官兵制造的破坏拉低治安状况,分外不适应。 原本大路上随便走,一个人就能带着盐去城里卖钱的好日子不见了。大白天的就得把门关紧,家里有鸡也得和人养在一块儿,不然连根鸡毛可能都不见。 更别说因为家畜被牵走而引发的群架事件,出了好几条人命。 曲阳城的曾巡检也遭殃被骂,骂他没办法守好城门让那些官兵别进来。可有什么办法,真要关上城门不让进事情只会更大。 城内权贵和官员们都劝说过赵鹏,但赵鹏我行我素,最后逼得派人带信去九阳城里,拿到了知州令泰清的信件来找赵鹏。 赵鹏尊重了一下,但也只是亲笔回了封信解释事情,想要一封信就让他即刻出兵嘛是不可能的。 于是原本以为赵鹏不找他们要粮草金银就准备混过去的曲阳县地主们,终于认清了现实,长痛不如短痛,该出血还是得出血,认真讨论起了得出多少钱粮赵鹏才肯挪屁股。 官兵这么闹了10天,破坏搞了不少,但可能有被交代过不许惹延寿教,所以他们和延寿教的确相安无事。 这种状况不仅没人怨恨延寿教“见死不救”“独善其身”什么的,反而引发了一股加入延寿教的小热潮。 原本舍不得出10石粮来买教徒资格的人,在自家财产受损之后,痛定思痛,对延寿教能提供的安全保护渴望起来。 这部分人拿出了10石粮换延寿教给的小旗,拥有了在官兵骚扰中可以抵御一下的保护伞。 甚至有人用尽最后一点家财,拿了10石粮求进延寿教,过上干活然后一天两餐的日子,甚至还觉得比之前的日子强多了。 延寿教意外收获了一批“充值”的教众和粮食。 但周宇身为教主,眼睛盯着的粮食当然要更多。 他觉得地主们要献给赵鹏这支官军的粮草,自己也未尝不能盘算一下的嘛。 第110章 私下交易 曲阳县的村民日子不好过,城里的居民日子不好过,地主日子不好过,官员日子也不好过。 然而其实官军里的壮丁夫役日子也不好过,赵鹏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赵鹏的压力其实并不小,他看起来连知州令泰清的命令都不理睬,实际上是承受着压力找寻最大利益的。 壮丁夫役能多训几天,上阵时对付贼兵也更有底。 贼兵多抢几天,打仗时也会更惜命。 在曲阳县多留几天,地主富户们送自己走的价也会更高。 总算他厚着脸皮顶着压力,赵鹏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曲阳县的地主们松口了,给大军筹集粮草银两,只求赶紧去九阳县打流寇吧,别在曲阳县待着了。 赵鹏也松了口气。 之前丢脸的失败下马威让他无法主动提出要求,那时候延寿教刚刚逼退官军声威大震,本地的地主富户就算愿意出粮出钱,给的肯定也是三瓜两枣。 现在全县地主富户一起提,给赵鹏2万石粮及足够的马料,不出壮丁夫役,再私下给赵鹏1千两银子,希望赵鹏立刻拔营上路。 本来之前牟安在南村叫唤一个村就得出1万石粮食完全就是敲诈勒索,一个村能出3千石已经很多了。 而且如果还要提供壮丁夫役的话,提供的粮食就要减少,没有什么都要的道理。 这个条件是一口价,可以粮食少点银子多点来调整,但不能再往上加。地主们也不是毫无底气,他们如果被盘剥的太厉害,直接拿粮入延寿教,今后吃延寿教的饭还能挣回来点。 赵鹏也拖不下去了,在曲阳城休整10天备战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再拖到15天就成了半个月。畏敌避战半个月,就算最后解了九阳城的围,令泰清都不会放过他。 赵鹏答应了地主们的条件,但他想改一改。一万石粮草就够了,至于私下给自己的银子嘛,他希望涨到8千两。 赵鹏把这个条件开回去,却不知道负责和他商谈的,曲阳县里有亲属在京中当官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和请他出山的大地主们通报。 反而是先与周宇碰了面。 延寿教在官兵来的那天晚上秀了把肌肉之后,县里的许多人都积极靠了过来,许多事都更好办了。 乱世的气息愈发浓重,大多数人此刻都是慕强的。延寿教要这位老先生把赵鹏的回应先拿给周教主看看,就算有家人在京中当官,老先生还是十分巴结地先和周宇通气,之后才会去找那些地主们。 周宇想了想,让他暂时不与其他人说,有人问就说赵鹏还要考虑一下。然后周宇自己就去见了赵鹏。 第二天11月15日,老先生收到了赵鹏将军的消息,条件改了,2万3千石粮,不用马料不要银子,不出壮丁夫役。 如果能同意,今天把粮送到,今天他就拔营。 地主们同意了,他们现在只想把这些官兵赶紧送走。他们多待一天的损失比努力谈下来的粮食还多。 2万3千石粮,之前大地主们都已经说好了比例,现在就按比例来各家出粮。 至于之后怎么到自己的村子里再把这些拿给官军的粮再转嫁到村里的其他村民头上,减轻他们的损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粮从各村送来倒是容易,但官军严得很,陈粮旧粮不要,重量也得足足的绝不肯短斤少两。 地主们原本还想处理一批旧粮陈粮呢,结果全被退回去了,只能拿今年刚收获的新粮过来。 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是拿刀的兵。 等给完粮食,赵鹏说天色已晚就算拔营也走不了多远,所以明天一早拔营,大家也没办法。 为了避免这位赵将军说话不算话,大家还弄了个送行宴,看着赵将军喝了送行酒,这才心里安稳些。 到了第二天11月16日,赵将军总算没有食言,真的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拔营,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朝九阳县的方向行军了。 有看到他们总算走了的人极为欢喜。他们太怀念没有这些恶人在,每天有延寿教的兵四处巡逻,几乎没有贼寇,治安太平的日子了。 过去还不怎么觉得,但是有过对比才知道延寿教收拢无家可归者,给他们吃穿并必须劳动,事实上清除了多少治安隐患。 巡检司无法触及的乡村中和主要道路上,延寿教的巡逻压制了一些人犯罪的想法。 如今随着延寿教面对官军都不落下风的气势,已经有村民在村中受到不公正对待后,将加入延寿教请求公平和保护视为有效的解决途径。 事实上有了延寿教撑腰,这些人立竿见影地得到了公正对待。毕竟连村里的地主都不敢惹延寿教,何况是普通村民。 类宗教低保的低保属性,现在除了最低生存保障,最低安全保障之外,又多了最低权利保障。 没有延寿教做后盾,有一些村民会因为欺压而失去自己在村中本来应有的权利。主要是一些约定俗成的公共产品。 比如大家都能在这里割草,大家都能在这口井里打水,路上要是捡到粪便谁捡到就是谁家的。 有些人就是被用各种方法、各种借口剥夺了使用和获得村内公共产品的权利。而延寿教教徒的身份帮他们找回了权利。 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欺压行为,没人愿意引来延寿教进行仲裁,因为欺压他人的村民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官军的到来和作为加速了延寿教在村中的势力蔓延。 本来这个过程是会被地主们用手段进行压制的,村民是他们的基本盘。 可是他们没办法在官兵的放肆下保护村民,地主们也只能勉强保护他们自己。因此他们无力阻止村民们一个个加入延寿教。 现在官兵走了,原本只是在村子附近自己建房子耕作,并没有进村的延寿教,十天内就在每个村发展出了几十名村民教徒。 地主们还在弹冠相庆官兵终于去九阳县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赵鹏的官军路过延寿教设立在两县边境的临时营地时在里面进行了休整。 然后官军再次拔营离开时,他们留下了2万石粮没带走。 而赵将军的口袋里,多出了5百两的黄金和5千两的银子。 第111章 官军遇敌 赵鹏得到的500两金子和5千两银子自然是周宇给的,作为交换曲阳县给出的2万石粮就“忘”在了延寿教设在两县交界处的临时营地里。 说实话这支官军还有之前在其他县搜刮的粮草呢,真的带这么多粮上去打流寇只能慢慢走。 赵鹏之前的想法是驱走了流寇,然后把粮草拿到已经被困许多天的九阳城里面卖个高价,赚个盆满钵满。 但既然能在延寿教这里卖出2万石,赵鹏当然先出货入袋为安再说。战场上谁也不敢说稳赢,何况他这些天也派侦骑侦查过,搜集各种信息,知道翻天鹞有5百骑兵。 这5百骑兵成了赵鹏心里的一个结,他觉得自己靠着2千正兵防着这5百兵还是能做到。 就是其他兵虽然严训了十天,表面上看起来还有些模样,可谁知道真打起来会不会突然就崩了呢。 所以赵鹏带着兵往九阳城行军,希望摆出上万大军的气势,然后把九阳城里的兵带出来,靠着数量取得优势。 这样一支官军到达曲阳县,消息不可避免还是泄露到了已经重视延寿教的翻天鹞那边。 翻天鹞不怎么怕官军,他们战胜过官军多次。 原本他们还颇是紧张,也很重视,大家都聚起来严阵以待。结果这支官军竟然在曲阳县待了十来天不见动静。 姚大帅和大家讨论,都觉得这支官军很有可能只是表面厉害人数多,可和过去那些被他们打败的官兵一样,都是不堪一击的家伙。 所以才如此畏战,怕不是在等他们抢完了之后自己走掉。 姚大帅在大家嘲讽官兵的笑声中,觉得不理这支官兵肯定是不行,但扭头就走说不定对方还会士气大振以为把自己吓跑了呢。 所以姚大帅决定多少还是得试一试这些官兵的成色,如果像当初延寿教大军那么难缠的话再撤不迟。 11月17日赵将军率领8千多人终于踏进了九阳县的土地,朝九阳城直线前进。周围侦骑不停侦查流寇踪迹。 赵鹏是希望一日行军直接进入九阳城内的,所以行军速度也比之前稍快。 白天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敌人部队,最多就是翻天鹞的侦骑也过来跑一跑看一看。 赵鹏的侦骑也才20几骑,要轮流休息,所以每次洒出去侦查的也就十几骑。 他们一直传来的安全消息让有些紧张的赵鹏稍稍放下了些心,等过了中午大家休息过一次,不少人都觉得流寇应该是被吓住了,根本不敢主动进攻官兵。 原本有些紧张压抑的行军,随着一路安全的行军,气氛逐渐变好。大家都盼望着能在今天进入九阳城,休息时有城墙保护。 可显然事情不会如他们所愿的那样发展。 翻天鹞的侦骑开始变多了,他们原本被赵鹏的侦骑所驱逐,现在变成了他们追着赵鹏的侦骑不放。 翻天鹞以逸待劳的上百侦骑压缩着官军的侦骑活动范围,压缩了他们获得外部消息的范围。 一种风雨欲来的压力给到了官兵们。他们终于见到了敌人,而且亲眼见到翻天鹞的骑兵追逐着己方的骑兵,还在马上朝他们射箭。 虽然没有射中,但许多人听说过马上射箭是北原胡人才会的技艺,所以心里把这些会马上射箭的骑兵当做精锐一样看待。 赵鹏眼睁睁看到自己疲惫的侦骑被杀,剩余的侦骑已经回来了,现在他们失去了“眼睛”,远处到底有没有敌军他们都不知道。 赵鹏努力维持着整支部队继续行进,决定无视敌人的骚扰,只要能到达九阳城他就胜利了。 哪怕那些苍蝇一样围绕着整支官军的流寇骑兵总会趁人不注意冲过来制造些许杀伤,引发一阵骚动,让大家陷入紧张中。整支大军都没有停下脚步去理睬他们。 赵鹏已经隐隐感觉不妙,但他实在不愿意停下来扎营,就一直带着部队往前走,希望可以看到九阳城的踪影。 然而他并没有发觉,侦骑的骚扰看似在大军两侧很平均,但其实一侧骚扰的是队头,一侧骚扰的是队尾。 官军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被骚扰偏了一点行军角度,然后一点角度随着行军距离逐渐放大,他们离九阳城就偏了一些距离。 等他们终于看到九阳城的轮廓发现错误开始调整方向时,前方已经有流寇敌兵的踪迹了。 赵鹏迅速派出最后的侦骑去侦查,然后趁着一批翻天鹞侦骑去拦截的空档朝九阳城内派出了自己的求援信使。 信使骑马向九阳城狂奔,翻天鹞的侦骑没有追上他。 等赵鹏的侦骑冲回来时,流寇部队的轮廓也已经很明显了。 侦骑:“启禀将军,敌兵从西北过来了,就是翻天鹞流寇。” 赵鹏轻轻叹了口气:“我看到了。” 侦骑被压制,让大军成了盲人导致翻天鹞的兵朝自己侧翼过来都没办法提前发现。 官军不得不停下了,他们如果不列好阵应对还继续行军,敌军一旦冲锋的话根本来不及,一切皆休。 赵鹏估算着面前这批敌军,他估摸着也就5千多人吧,全是步兵,己方的部队数量并不输对方。 只是……对方是老兵而且以逸待劳,己方有许多新兵还远距离行军到这里。 赵鹏不停四周看着,仍然没看到翻天鹞最核心的5百骑兵在哪里。这5百骑兵不见踪影让他十分不安。 “列阵,列阵!” 赵鹏只能寄希望于九阳城派兵支援自己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翻天鹞胆子这么大,明明数量劣势还敢来主动进攻自己。 赵鹏对麾下部队大喊道:“死守!死守!” 好歹也是严训10天的壮丁,不至于连队列都不会站。 虽然手在抖脚发软,但至少位置站对了,吓住了对面的敌军。 赵鹏焦急地等着敌方的骑兵现身,也等着流寇对自己的大阵发起进攻。 但是这些敌兵虽然在离官军大阵几百米外的地方喊着叫着,一副随时会杀过来的架势,却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些贼兵竟然就这么也不进攻也不退却地站了半个时辰。 赵鹏焦急地等着等着,终于想明白了,大惊失色:“完了,他们在拖,不想让我们进城。” 第112章 溃败 赵鹏气极。 他没想到这翻天鹞竟然看穿了他这支军队根本就是拼凑的实质,就是不进攻,反攻为守了。 实际上赵鹏想多了,翻天鹞没有那种能力看透什么,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这支官军的底细到底如何。 只不过大家对峙之后,面对数量比你少的军队还不敢进攻,那么就不可能是一支强军。 而且赵鹏看不见的地方,翻天鹞的5百骑兵其实一直在九阳城外待着,不让任何一个官军能进到九阳城里。 于是他们就逮到了赵鹏的信使,得知他请求九阳城发兵救援的消息。 姚大帅哈哈大笑:“看来是一支乌合之众无疑了,走,杀败他们。” 翻天鹞的5百骑兵留着马力,从九阳城外向赵鹏大军的方向跑去。而他们身后的九阳城上,有人猜到了什么。 过了一阵九阳城的城门忽然打开了,翻天鹞留下的侦骑吓了一跳,差点就拔马而走。 结果九阳城门打开后涌出来的并不是大军,而是许多平民,他们不断涌出,然后朝曲阳县的方向跑去。 原来是城上有人看到翻天鹞的兵好像要去打仗了,因此下城通知家人趁着流寇不在快跑。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九阳城平民带上细软开始从这座饥饿的城市里跑出,往曲阳县寻找活路。 看似九阳城有几个可以选择逃跑的方向,但实际上没人会往北面跑,西面的县太远,而南面流寇在打仗。这样一来东面的曲阳县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九阳城锁城太多天了,九阳城里的平民们吃光了家里的粮,去当铺当掉一切能当的东西来换飞上天的粮价。 没有粮吃的人不愿饿死,就偷、抢。城里杀人放火之事已经不新鲜了。 没办法,当铺压低了抵押物的价钱,粮铺那儿的粮价仿佛涨的没有尽头。城里的老鼠都成了家里的“储备粮”。 虽然还没到绝境,但九阳城里的平民们已经不愿意等流寇被打跑的那一天。就算流寇被打跑了,粮商也不见得会降价,外面的粮也不见得会立刻进城。 还是跑吧,快跑吧。 大家都这么想着朝曲阳县跑去,反正不要留在九阳城里等死。 这边九阳城里的平民在跑,那边赵鹏将军终于咬紧了牙,让大军列着阵朝九阳城行进。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进攻,那我也不进攻了。 官军继续前进后,翻天鹞的步兵们也动了,他们向官军靠近着,然后一点点靠近到了百米附近,然后追着官军的尾巴开始奔跑靠近。 官军不得不停了下来,开始朝翻天鹞的步兵射箭,并且用部分正兵发动了一次对尾部敌军的冲锋。 翻天鹞没有接战,承受了轻微的损失撤远了些。 当官军刚刚因为这个小胜利而涨了些士气时,翻天鹞的500骑兵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他们排成横列向官军奔跑而来。 如果是俯瞰会发现这支骑兵拉开得很薄,但是在地面上平视他们,只会觉得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在向你压过来。 “骑兵!” “快看,是骑兵!” “他们冲过来啦~” 慌乱不可避免地在官兵的阵中蔓延。赵鹏面色有些发白,他看着骑兵居然从九阳城的方向过来,就知道自己的求援大概率是失败了。 所以自己没有援兵了。 赵鹏刚刚害怕了一下,立刻就抓住身边的一个亲信:“你骑马去找延寿教借兵,让他们出兵。条件都好说,带上我的这块令牌,快去!” “是,将军!” “要快,懂吗,要快!” 赵鹏虽然这么喊着,可是他们从清晨行军了大半天才到这里,曲阳县又离得多远。延寿教哪里能一下就赶到。 他能做的现在只有守,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赢这些老练的流寇的。 他们就算被自己的一次冲锋打到后退,也可以再重聚起来威胁着自己的后队。 而自己敢全军冲锋就等着被那5百骑兵在战场上摧破吧。 能怨谁? 怨天灾生出了这些流寇,还是北原十三胡入侵让天下兵都往北面聚集,导致整个安右道只有这么点官军正兵呢? 赵鹏大喊道:“聚阵,聚阵,他们不敢冲我们的阵!” 聚阵是对的,但命令正确不代表这些刚刚训了十天的壮丁们真的可以无视恐惧站在第一排面对那些冲过来的马匹。 他们开始往后躲,希望躲到别人的身后,哪怕只是第二排也有个心理安慰。 正兵们不可能去当第一排,他们推搡打骂着壮丁,让他们列阵。 这时,翻天鹞的5千步兵开始小跑着接近,忽然间,前后都有巨大的压力涌过来。 前面是面对骑兵的混乱,后面是乌压压敌人的冲锋。哪怕官军兵力更多,但阵中的壮丁和夫役们喘着粗气,耳朵里都是人发泄恐惧的吼叫声,已经听不见军官的声音。 姚大帅骑在马上看着混乱起来的官兵:“哈哈,可以冲可以冲。” 然后他看向自己身边那个已经颓唐了好些天的斗将。 “今天该你杀个痛快啦!别再想那天的事,给我去把你的名气杀回来!” 发现官兵混乱的翻天鹞骑兵斜斜冲进了最终还是没有列成阵的官军,像是一把刀,将一整块的官兵切掉了。 他们是老练的,没有直直冲进挤成一堆的人群,而是寻找阵型的外围,冲完一小块前方就空了,然后冲出一段距离后调转马头继续。这样不会被围在人群中失去速度被步兵围杀。 混乱到崩溃的中间并没有太多可以值得书写,尽管赵鹏甚至想在把辎重车围起来抵御贼兵,可是骑兵几波冲击后,原本就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壮丁夫役们已经晕头转向,跟着躲避骑兵的人一起躲避,然后这个溃败的姿态就传染到所有人,没有多少人还有抵抗的意志。 在雪崩一样的溃败下,官军正兵们也不比壮丁们好多少,他们只是下意识地在作战。翻天鹞步兵并不精锐,他们的冲击不算激烈,官兵在为了逃命的搏命之下,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可一方已经胜利,另一方已经崩溃,双方胜负已定。 赵鹏没有做太多抵抗,他原本带着自己的亲兵骑马,丢下部队向九阳城奔去,但只跑出百米就转向了。 他觉得自己就算能进九阳城也是死,更何况九阳城给自己开门不开门都不一定呢。 他选择了曲阳县的方向,他必须向延寿教借兵打败流寇,否则这场大败必会让他的脑袋成为平息各方怒火的道具。 赵鹏穿的铠甲很显眼,翻天鹞的骑兵追他追得很坚决。 他埋头朝曲阳县方向奔驰着,感受着翻天鹞骑兵骑射的箭矢从他头上划过。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一支庞大的部队慢慢显出了轮廓,他们正在靠近。 赵鹏一愣突然狂喜:“这是……延寿教!” 第113章 援军 周宇骑在马上,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眼睑,戴上“感知型隐形眼镜”之后还是有些不习惯。 来自24世纪的科技产品本来是很难带到其他时间支线的,损耗会让精密的高科技产品根本无法运行,带它们完全是白费力气。 但周宇有私人空间,可以无损耗带东西过来,最有价值的当然是带科技产品。 私人空间容量很小,周宇上次测试的时候,才约5立方分米。 但奇怪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时空穿梭,这个私人空间像是被锻炼出来成长了一样,正在慢慢扩大。 目前他的私人空间已经扩展到了18立方分米左右,让周宇感到惊奇的同时也很惊喜。 原本只是小小的带不了什么东西的私人空间,现在总算能带大一点的东西过来。这次11月7日回来时,他就有针对性地带了个可以装进私人空间的微型无人机。 无人机早已经被他放到天上,侦查过后信息将会传递到他已经佩戴上的感知型隐形眼镜。 周宇通过隐形眼镜可以看到赵鹏将军在被流寇的骑兵追赶。 原本路线还有些偏的赵鹏,在看到周宇这边的军队之后,毫不犹豫地向这里转向奔驰而来。 周宇从鼻孔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带兵出来其实比官兵要晚一些,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跟在后面。 既然带兵出来,想法一大堆反而也等于没什么想法。不论有没有发生战斗,不论哪边赢,周宇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不论到底是靠上去还是退回去。 通过小型无人机的超视距观察跟随,周宇发现官军被翻天鹞拖在原地之后就觉得不妙,让部队跟上去。 官军和翻天鹞步兵对峙的半个时辰给了延寿教教兵接近的时间。 但骑兵就是骑兵,壮丁夫役们也不是正兵,赵鹏很快就败了,周宇甚至来不及接近救援。 好在8千的部队也没有那么容易全面崩盘,不少人根本不知道己方已经被骑兵冲得崩溃了,他们忙着对付眼前的敌人,正在专心交战。 周宇见势让部队大步前进。既然你翻天鹞和官军打起来了,那不趁现在来一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真当延寿教默认大家划分地盘任你抢除曲阳县以外的地方吗? 离延寿教大军越来越近赵鹏催动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追击的翻天鹞骑兵则犹豫了,他们并不知道官军和延寿教并没有约好,只觉得这是官军的援兵。 他们越追越慢,终于无奈放弃了追击。面对大军他们从追击变成侦查,想看清楚延寿教到底来了多少兵。 他们虽然和延寿教做生意,把抓到的人送到延寿教那儿卖成金银,但也都清楚延寿教势力不小,需要警惕。 周宇挥手,部队开始小跑着向战场跑去。同时队伍旁边分出长枪兵和弓箭手伴随队伍前进。 只要翻天鹞的骑兵敢靠太近,就得遭受弓箭的射击。 延寿教的弓箭手训练时间不长,其实射得不算准也不算远,但本来就不准备将他们培养成狙击手一样,只要会张弓搭箭进行抛射,凭感觉把箭矢射到大概的地方就行。 命中率全靠覆盖射击,能不能射中看概率。 果然翻天鹞的骑兵不知道这些枪兵和弓箭手的底细如何,也不愿意上去试一试,只能随便进行一番侦查,大概估算一下延寿教部队的数量就撤了。 没办法靠近,就只能看个大概,这个时代的侦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赵鹏原本想冲进延寿教的行军阵里求保护。 但他发现延寿教的兵直接对他举起了刀枪,他这才赶紧勒马停得远一些,还举起了手表示自己手上没有武器,是友非敌没有恶意。 周宇骑马跑向阵前,赵鹏总算松了口气。此刻他已然大败,狼狈不堪,也没有任何可以矜持的了。 “教主来得好,速速发兵救下我的儿郎,我赵鹏感激不尽,将来必有厚报!” 说完赵鹏在马上朝周宇深深鞠了一躬,仿佛他不是抛弃自己的部队跑了,而是爱兵如子似的。 周宇都到这儿了,都让教兵加速前进了,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自然也陪着赵鹏演一演。 “赵将军言重了,我本要过来看将军破敌,帮忙清扫战场的。没想到贼兵居然如此狡猾,以逸待劳打了个好仗。将军放心,就算不能打败流寇,也要救下更多兵士。” 翻天鹞不到6千兵想要吞掉官军8千多士兵没那么容易,就连姚大帅也在骑马冲杀,希望多耗掉官兵的数量,让对方投降更好。 敌将跑了自有手下去追,姚大帅反而对能不能抓住敌将持无所谓的态度。到时候活捉了,杀还是不杀反倒要生烦恼。 不杀的话,那费力气捉回来干嘛。杀了,又怕名气太大了惹朝廷“重点关照”。 忽然有骑兵狂奔过来找到稍事休息的姚大帅。 姚大帅问道:“怎么了,抓到谁了?” 骑兵大喊:“不是,大帅,延寿教的大军来了。” 姚大帅和身边的人都是一惊,看向骑兵指着的方向,确实看到了大群步兵正在朝这里小跑,或许只要一刻时间就能抵达。 姚大帅气极,觉得延寿教不讲信义。但甩了两下马鞭之后又觉得那教主年纪轻轻却是个枭雄。 延寿教又还没造反,和流寇相安无事不代表大家就是朋友。趁着这个时候来占便宜,反而还能占上大义名分。 人家真金白银跟自己买人,大家互不相欠,真要动起刀枪来自己还真找不到对方不讲信义的地方。 情势危急,姚大帅抹了下头上的汗:“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此处双方战成一团,已经分不开了。我们去迟滞敌军,这里留给他们,让他们卖点力气,不然就麻烦了!” “是!” 有人去通知翻天鹞的步兵们赶紧卖力气把这支官兵打散,力量腾出来留着和新来的敌兵交手,否则还在这边绞肉时敌人的援兵一加入战场,胜负形势必然会被翻转。 而姚大帅和身边的亲兵不停吹哨聚集骑兵,很快就聚集了三百多骑,一起向延寿教来的方向跑去。 路上又有骑兵并入姚大帅的骑兵队伍里,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大帅,那延寿教……” 姚大帅急着呢,看着这个面色犹豫的骑兵催促道:“快说,延寿教怎么了?” “大帅,延寿教的援军怕是有上万人啊。” 第114章 接战 “上万人?你们看清楚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姚大帅不相信延寿教能拉出来这么多部队作战,他必须亲眼见过才能确认。但上万人这个数字沉甸甸地压在姚大帅和他身边骑兵们的心中。 他们总共才5百骑兵,还不全在此。对方如果真的有万人,就算是一个个排队给他们砍,他们也会累到手酸。 周宇提前就看到了翻天鹞的骑兵朝自己方向赶来,所以提前做出了应对。 “九阳一营,九阳二营顶到最前面来。” 周宇组建的九阳营就是九阳县被流寇破家后自己逃到曲阳县加入延寿教的,以及被翻天鹞直接卖到延寿教手里的村民俘虏。 他们最大的特点当然就是全是九阳人,以及和翻天鹞有深仇大恨。因此和流寇作战的热情和意志是所有延寿教教兵里最强的。 翻天鹞的骑兵袭来,周宇不想看到新兵面对骑兵的冲锋时莫名崩溃,就算他相信延寿教的护教者和教徒比那些壮丁夫役强,也不想去赌。 九阳一营和九阳二营迅速调整到了全军前列,组成线列往前小跑前进。 “骑兵,骑兵!” 当延寿教的人看到翻天鹞的骑兵时,姚大帅也看到了延寿教的队伍。 大量步兵密密麻麻地聚成几个方形队伍行进中,而在最前面则顶了两支张开阵型的队伍。 大略看了看旗帜,姚大帅心中暗叫不好,这气势好像真的有上万人。 其实周宇只带了7个营过来,8400人而已。但大量旗帜给了无法一览全局的骑兵们错觉,把他们当成了万人队伍。 姚大帅问了问身边的人:“能冲吗?把顶在前面的这支队伍冲掉,能行吗。” “吓一下他们,看看成色。” “好,吓一吓他们!” 翻天鹞的骑兵再次张开阵型,一条线地朝九阳双营做出冲锋的架势。 周宇上前指挥,让九阳双营停了下来摆出枪阵抵挡敌人骑兵。另外有两支弓箭手快速来到九阳双营的身后。 “张弓搭箭,准备抛射。” 这些训练过的弓箭手,至少抛射的时候不会射到前面士兵的后脑勺。 周宇通过无人机观察着翻天鹞骑兵的前进速度,估计着,突然下令: “放箭!” 弓弦声响起,上千支箭矢飞出,它们被抛射到空中,然后斜斜落下,迎接不同的命运。 它们中大部分落在了地上,小部分触碰到了翻天鹞的骑兵,但有一些只是划过骑兵和马匹的皮肤,留下伤痕,却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只有很少的箭矢留在了骑兵或马匹身上,其中造成死亡的更少。 一轮上千弓箭手,还是周宇操控下稍微提升了命中率的齐射,只制造了几个骑兵落马死亡,大部分骑兵仍然不受影响地冲锋,看起来似乎用处不大。 实际上只有翻天鹞骑兵们自己知道冲击的时候冲锋阵型里有空隙其实很麻烦,原本应该防御正面骑兵冲击的敌人步兵会发现自己眼前没有骑兵了,他们就成了不会在第一轮冲击中溃败的变数。 没有受到正面冲击的这些步兵会迅速支援旁边受到骑兵冲击,感受到天崩地裂的友军。只要有勇气,刚刚陷入人群的骑兵还没冲出阵型就会被这些步兵捅翻。 看似只是几个骑兵的倒下,引发的变数可能就让整条防线稳住了。 姚大帅仍然想吓一吓对方,希望能看到之前在官军上看到的混乱,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 为了胜利的机会,今天就算把骑兵折损一半在这儿,也得打赢这一仗。 可是他看到了九阳双营高昂的战吼,他们抓住了自己手里的武器,双目充血,决心用自己的命来复仇。 就算死在马匹的冲撞下,只要能把手里的武器伸出去砍中仇人就值了。 直面骑兵冲击的压力十分巨大,他们吼了出来但没有转身逃走。然后他们看到翻天鹞的骑兵在阵前拐弯了。 当步兵战吼响起,并且面对骑兵纹丝不动时,姚大帅还没下令骑兵们就知道不能冲。 冲进去撞死几个当然爽,但自己下一刻也会死。 翻天鹞的骑兵们十分默契地开始往两边拐弯,不敢真的冲进九阳双营的阵中。 “放箭!” 第二轮箭射了出去,因为是紧急瞄准抛射,所以位置射的有点不对。如果射准了反而只会射到空地,但好在弓箭手里菜鸟多,他们射的不那么准,所以反而射中了一些骑兵。 姚大帅看到又倒下了几个骑兵,气得大叫一声,却无可奈何。 之前在官军那边打的时候对方阵中也有射箭。但弓箭手本来就不多,混乱中那些弓箭手好像把手里的箭射出来就算完成事情,因此对骑兵们根本没有造成一点威胁。 没有被官军的弓箭手射下一个骑兵,反而被一个教派的弓箭手给干下来估计有十个,姚大帅岂能不心痛。 但他心痛中也是无奈,延寿教射出来的箭雨他也见识了,起码有上千支弓在射,自己能躲过去没被箭蹭到多少也带了运气。 “绕一下,找一找有没有空档可以钻。” 但是被骑兵缠上之后,延寿教的行军也只是从小跑前进变成步行向前,根本没有停下来应对的意思。 姚大帅做了几次假冲锋,但是大股骑兵冲锋才可怕,临时组织的小股骑兵冲锋根本无法让延寿教产生士气上波动。 这反而像是一场抵御骑兵的教学,让延寿教的教兵们逐渐适应着骑兵冲过来的感觉,他们越来越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射他们一轮,看看敢不敢再来。” “有本事冲过来啊,爷爷一枪戳死你!” “来啊死贼寇,你爷爷根本不在怕的。” 原本紧张的气氛过去之后,许多人将恐惧化作了怒吼发泄出来,发现骑兵、贼寇没那么可怕嘛。大家聚在一起举着长枪,他们反而要被吓跑。 姚大帅摸了摸喘着粗气流着汗的爱马,再抹了下自己额头的汗,皱着眉头有些泄气地说:“这狗娘养的延寿教怎么那么多弓箭。” 姚大帅不知道,咱们周教主就是豪气,步兵里练好自己的主兵器后,都可以自己加练弓箭,练得小成之后,上阵就可以多领一把弓一壶箭。 装备多随便给,所以别看延寿教分类的是刀兵枪兵队,真打起来先射你一轮。 骑兵来来回回的做样子是吧,大家的弓箭也跟着照顾照顾,看能不能蒙中几个。 姚大帅此刻算不来自己的骑兵损失了多少人,他只知道延寿教一个步兵都没死,骑兵们的马已经开始累了。 第115章 翻天鹞北去莫回头 赵鹏在延寿教的阵中颇为复杂地看着,没想到这些教兵竟然装备精良,兵卒士气也高。 士气这东西在赵鹏的理解里就是不怕死,而他觉得教派在这方面肯定要比官军强。 官军得发饷,得允诺他们得胜之后能劫掠发泄,他们才愿意拼了命去杀敌。不然谁都怕死,凭什么要提着脑袋为皇帝卖命。 教派就简单了,装神弄鬼,告诉他们信这个那个之后死了也能去极乐世界里享福,或者轮回投个好胎。骗教徒舍了此生的性命来换缥缈不知道在哪儿的东西。 这些赵鹏也是知道的。 但不怕死归不怕死,给教徒这么好的装备更显延寿教实力深不可测。赵鹏有一瞬间都怀疑会不会是哪里的军械流出来,入了延寿教之手。 但看这些兵器制式的确与兴汉军军械制式不同,这才打消了他的猜测。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兵器,带这么好的兵,哪还能被一群流寇追着逃跑。 赵鹏自怨自艾间,延寿教不停朝战场进发,大家已经能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了。而一些逃散的官军壮丁夫役也发现了他们。 他们之前天天在延寿教营地里吃饭,认得寿字旗,知道这是友军,努力朝延寿教大军跑去。 原本被围攻无法脱身的官军正兵原本以为要完蛋,但流寇的恶习发作了,他们有些人开始抢官军的军资,引得不少贼寇见不得别人占便宜,也一起去抢。 最后只有一部分人在和官军搏斗,没有听姚大帅的话赶紧把他们围歼掉,才让只剩千多人的官军正兵撑到了现在。 现在有人发现有一支规模不小的援军到达,也不管是哪里的援军,他们士气大振,奋起余力把翻天鹞的步兵给打退了一波。 姚大帅的骑兵跑回来质问为什么还拿不下这支残兵,翻天鹞的步兵统领总算下了狠手,杀了好些个现在就开始抢军资的流寇,逼各路一起上,把这支最后的官兵消灭掉。 但是已经晚了,流寇们不是瞎子,他们都看到了延寿教的大军正在赶来。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全身心投入到对一群困兽进行围剿? 突然间必胜就变成了无法获胜,落差产生的低落情绪让怠惰开始蔓延,流寇们突然没人愿意卖力了。 就好像都感觉这时候太卖力会影响到待会儿自己“撤退”时的体力…… 姚大帅看到了被打散的官军正在朝延寿教这里跑,他相信这些官军一旦进入延寿教的保护范围,就会被已经逃进去的官军将军重新掌握。 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保存马力的做法,让骑兵们去冲散那些想要逃过来的零散官军,寄希望于翻天鹞的步兵能在延寿教大军抵达前收拾掉那批最后的残兵。 他们失败了,而且竟然是被那支残兵击败。 最后的官军正兵突然朝延寿教来的方向杀去,竟然杀出了一条血路。而流寇们忽然就不会打了似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出去,然后不知所措。 官军残兵的余勇也在杀出包围后消失殆尽,人人争先恐后往延寿教的大军跑去,再也没有齐心协力的模样。 可在这时候就连姚大帅也知道这场仗白打了。 他们骑的马也不是宝马良驹,此时已经累了,就算真的要冲锋,也没了无坚不摧的气势。 没了骑兵优势,那些投靠翻天鹞但是还保留着很大独立性的流寇小团体们真的会跟数量领先自己一倍的兵死战? 姚大帅不信,整个翻天鹞都不会有人信。 他开始吹哨聚集自己的核心骑兵,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或焦躁,只剩下了冷静。 他知道自己要保存实力了,骑兵在翻天鹞就在。那些步兵自己估计很难带走,除非延寿教不追。 周宇没有不追,他的目标直指官军军资,那些东西就算留给赵鹏也不能被翻天鹞带走。 姚大帅吹哨聚集骑兵让延寿教的行进再不受骚扰,他们的逼近让翻天鹞的步兵们勉强聚到了一起。 官军残部以及零散被打散的部队朝延寿教涌来,赵鹏第一时间带着亲信上去控制、组织起他们。 这场仗他翻盘了,不管是靠什么翻盘的,他都不是个手上没兵的空头将军。只要有兵,谁都不能小看他,也不能治他的罪。 周宇在正面拉开了4个营,另外3个营休息当轮换和提防翻天鹞的骑兵。 原本小跑前进的部队开始缓步前进,直到聚集的翻天鹞步兵面前百米。 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彼此认识。 他们有些是卖家,有些是买家,有些是货物。 他们有些当过屠刀,有些是从屠刀中逃离的家畜。 他们吵过,卖家说这个货物算成年男人,买家说只能算老人算半个。 他们哭过,泪水滴在延寿教给他们盛饭的碗里,溅出一滴滴心口流出的鲜血。 现在,货物和家畜们拿起了刀枪弓箭和买家站在一起,冷冷地看着手持屠刀的卖家。 “射!” “射死他们!” 拥有远程攻击的一方在对战时总是要占便宜的,延寿教阵中的弓箭开始向翻天鹞抛射。 他们射得不准,翻天鹞的人也有一些盾牌,但耐不住延寿教的弓箭多。 惨叫声不停响起,翻天鹞的步兵进退两难。他们要么就这么站着承受伤亡直到延寿教的弓箭用完,要么就冲锋。 翻天鹞也有弓箭手,但他们是延寿教弓箭手们集火的对象,敢射一箭就要被几十支箭瞄准。 这么多箭里总有运气好飞得准的。 “冲,冲吧!” 流寇们一路辗转杀到这里,见的死亡和鲜血多了,老流寇们还是有些血气的,准备冲一下,总比在这儿挨箭强。 可他们的姚大帅此刻甚至不在阵里,没有人能服众。有的人愿意冲,有的人却犹豫了,大家并不一条心。 “啊~~~~” 真的有流寇发起了冲锋,他们被射得受不了了,觉得自己一冲肯定有人一起上。 确实有比较实心眼的流寇跟着冲了上去,但更多的人只是往前移动了一下脚步,想要看看情况。 冲上去的流寇终于吃到了并非抛射的箭矢,瞄过的弓箭开始直射,箭矢命中率激增。这些流寇的血勇没有持续到一分钟就消失了。 插满箭矢倒地的流寇是这支翻天鹞最后的作战意志。见到主动冲锋的下场,已经有流寇调转了脚尖的方向。 他们突然想起来自己卖人挣了金子呢,带着金子跑掉不好吗,干嘛死在这里? 周宇从无人机中看到了流寇后方有人正在悄悄后退,立刻发出命令: “冲锋!” 延寿教阵前4个营大吼一声,九阳双营已经嗅到了对手的畏惧,最快冲出了阵列。他们根本不像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勇敢地朝翻天鹞冲去。 翻天鹞的步兵们顿时混乱起来,有些人还是想挡一下的,但转身溜走的人更多了。 但延寿教的步兵冲锋在到达对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时,竟然又掏出了弓箭直射一轮,引发对手一阵中箭的惨叫后,才丢下弓箭冲上去肉搏。 翻天鹞的步兵最后原地抵抗的勇气也被己方的溃退一起带走,他们像之前被骑兵冲锋击溃的官军壮丁那样开始溃逃。 将骑兵聚到身边的姚大帅,看着远处己方被延寿教一个冲锋冲到瞬间崩裂的局势,以及将自己与翻天鹞步兵隔开的,虎视眈眈的延寿教3个营,叹了口气。 “走吧。” 他调转马头,翻天鹞剩下的骑兵纷纷跟着掉头,向北面奔驰离开。 没有再回头。 第116章 战后结算 周宇俯瞰整个战场,第一时间发现了翻天鹞骑兵的离开。 他立刻喊道:“快,派人把战场上的马收回来。” 翻天鹞撤退时也找了些战死骑兵的马匹,但不是全部。战场上仍然有马匹在跑动逃离人类发出死亡哀嚎的地方。 战场态势已经确定,翻天鹞的步兵已经没有人在进攻了,他们先和官军打了好一阵,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跑。 流寇投降了很多,被九阳双营杀了一些,剩余的才被人抓住捆上。 逃跑的流寇跑成了一大片,延寿教和官军残部剩下的骑兵都出动追击。 贼寇逃得丢盔弃甲,武器没了的都很多,骑兵一追把他们弄得四处奔逃,很快就没了体力,跑不动被延寿教的兵追上,就要么杀了要么抓了。 周宇来到了刚才最后一场冲锋发生的战场,看着己方的伤员还有战死者的尸体。 鲜血蔓延在土地上画出狰狞的痕迹,带走死者空洞望向人间的眷恋,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狼藉,但鲜血滋养这片土地后,将来生出青绿的小草白色的小花,就再没人记得是这些已经了结的恶与恨充当了它们的养料。 延寿教战死了62人,受伤74其中重伤残疾者21人。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新兵们已经很勇敢了,他们面对的是打过最少十几场仗的翻天鹞流寇。 周宇木着脸,想着如果自己给他们多装备些钢甲会不会少死些人。但又想着自己并不是过来打仗而是种田的。 他安慰自己,如果没有自己创立延寿教,他们可能更早地就死在饥饿或者流寇手中,和贼寇拼命战死是一种更光荣的死法。 “带回去好好安葬。” 但战场上的尸体可远远不止延寿教这些,更多的是官军的战死者,其次就是翻天鹞的兵了。 直到天黑也没有完成尸体的收拾。 赵鹏很热心地派人一起收拾翻天鹞士兵的尸体,然后来到周宇的身旁,没有摆将军的架子。 “教主,此次取胜多赖延寿教帮助,不胜感激。”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场仗官军还是主力,延寿教只是过来帮忙的,行不行? 周宇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延寿教也不可能揽这种名声,到时候战报一写发到上面去,届时要延寿教出兵去各地打仗怎么办。 所以周宇巴不得赵鹏想抢功劳,直接说:“还请将军照顾一下延寿教出征一次不易,粮草方面嘛……” 赵鹏一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些粮草本来就是他收缴来的,如果提前告诉他粮草能换来一支援军反败为胜,他能多榨一批粮草让这支援军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能打几场打几场。 他拍着胸脯说:“教主放心,我赵鹏是最讲义气的,延寿教看上的粮草我绝不会伸手。” 赵鹏能做出这种承诺,也和延寿教在清扫战场时,只脱走了些皮甲,给官军留下了一半刀枪兵器有关。 和粮草比,给官军留下的这一半刀枪兵器真要能卖得掉,比粮草要更贵的。 天色已暗,但官军仍点起火把坚持向九阳城移动而去,并带走了2千多能走的俘虏。 因为要收殓尸体以及治疗伤员周宇留在了原地扎营。 官军把受伤的官军和受伤的俘虏都甩给了延寿教,但同时也把翻天鹞和一部分属于官军的粮草留下来给了延寿教。 扎营时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了成堆的柴火,省去了许多收集柴火的时间,立刻就能起灶烧水煮饭。 然后把占地方的战利品收到次元空间里入袋为安。但粮食就收不进去了,因为太多,次元空间装不下。 这一仗最直接的收获自然是超过2万石的粮食。吃下了翻天鹞步兵和官军的粮草辎重后,加上战前官军在延寿教营地里私下交易的2万石粮,一共4万石粮,让延寿教吃圆了肚子。 这次作战算是解决了延寿教身边的一个隐患,不用再把大量人力浪费在维持军力上,无法投入劳动。 同时九阳县一片狼藉,周宇有意把延寿教的势力扩展到这里来。相信会少非常多来自本地乡村的阻力。 周宇在大家轮流吃完晚餐之后,将大家叫到篝火下,讲了打仗时要靠战友的道理。大家都会得到作战胜利的奖赏,而且奋勇作战的人还应该获得更多赏赐。 所有搜刮战利品、收拾战场的人,如果有藏匿金银,此时把金银交给你们队长然后送到前面的篮子里面来。此时拿出来都好,待会儿要搜身被搜出来就不好看了。 不出所料,流寇卖了那么多九阳人给延寿教,身上都多少带一些金银。而这些金子自然动人心,难免一时冲动,拿了就藏起来。 现在听说要搜身,有些人怕了,就把之前偷藏的金银交了出来。 周宇不责怪这些最终还是选择把金银拿出来的人,但让站在隔壁的两个小队互相对对方小队进行搜身,这件事还是被执行了下去。 最终有十几人怀着侥幸心理没有把藏匿的金银拿出来,被搜了出来。 周宇宣布这场战事中,冲锋的4个营每人发1贯钱奖赏,未参加冲锋的3个营每人发500文钱奖赏。 战死的教众,能找到家人的给10两安家费,找不到家人的,会找个孤儿继承对方的姓来当他的孩子。 受伤的教众和英勇作战的教众都有另外几十文到几贯不等的赏钱。 但这十几个藏匿金银还怀着侥幸心理的人不仅分不到钱,还要行军法被鞭5下。 等散去之后,教众们当然私下纷纷讨论,都觉得教主处事公平。 要是变成金银谁抢到是谁的,那谁还愿意杀敌呢,杀了一个之后都冲上去摸尸体,岂不是混乱。 战后一起发赏钱的话,大家打起来都不用想别的,只要打败了敌人,教主肯定能给大家公平分钱。 大家都信教主。 今夜营地里许多人将会慢慢回味胜利的滋味,就算是伤兵也得到了认真的照顾。 而另一边赵鹏带着官兵和俘虏来到九阳城外时,见到的却是城头点起片片篝火,站满了兵丁如临大敌。 “我是奉命来救九阳县的赵将军,已经说了几遍,速速开门!” 城墙上终于有人问到了主意,对城下喊道:“还请赵将军进篮子里,我们拉您上来验明正身。” 赵鹏也知道这九阳城在怕己方是贼人化妆成官军来偷城,但自己无法耀武扬威地进城,还要被篮子拉上城头,确实不爽。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被篮子拉了上去,结果刚刚登上城楼,就被几个大汉围了上来,背缚双手。 赵鹏大骂:“混账!你们在干什么!” 可对方一边说着:“得罪了,得罪了。”仍然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第117章 谍探连东云 赵鹏将军被篮子拉上去之后就发出怒吼声然后被逮住的事情,城楼下面的官军全都见到了,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他们脑海中就算最荒谬的想象里也不可能出现这一幕。 在来九阳城的路上时大家还情绪高昂,觉得就算因为是晚上进城,没有得到九阳人的欢呼声和称赞声,肯定也有一顿饱的饭吃,一个好的觉睡。 被阻在城外的时候大家也都互相安慰,毕竟害怕被流寇化妆赚了城门,小心点是好的。到时候看到这么多贼兵俘虏他们就知道官军是真的胜了翻天鹞。 然后赵将军坐进了篮子被拉上城头,不仅没有虎躯一震众人争相下拜感谢将军带兵救城之恩,反而把将军绑起来了是什么鬼。 看到赵将军被捆走,城下的官兵们终于喝骂起来,群情激昂,让他们放了赵将军,再放官军进城,否则就各种难听的话。 可城头的守城兵丁把他们当成化妆的流寇一样防备。等官兵们骂累了,还有人在城墙上喊话,让他们就在城外扎营,天亮了再入城。 官兵们哪里肯在城外吹风,不仅热的一口没吃上,还要睡地上,这是什么道理,纷纷再度喝骂。 九阳城南门这边发生的事根本引不起九阳城里掌权者的注意,他们急急忙忙把赵将军推到了知州令泰清的面前,这里还聚集着一些城内官员、军官。 赵鹏心中憋着一股气,但他觉得虽然被人捆了,自己只要讲清楚,冕州的知州也得亲手给自己松绑吧。 所以他直接对着堂上主座上的令泰清说道:“可是知州大人在上。不才赵鹏,乃是安右道四品游击将军。” 兴汉朝武将品阶高但权低,赵鹏四品武将的地位只会比七品的知县高一点,在牛敏学那里赵鹏还敢摆摆架子,别看知州令泰清只是从五品的文官,到了这里他这个四品恭敬些没坏处。 主座上的令泰清也不客气:“我与你通过信件,你说说信中内容吧。” 这就是把他当犯人似的审了,赵鹏气得面色通红:“我人就在此,大军就在南城外,为何折辱于我?” 令泰清没说话,下面一个官员开了口:“自是怕你降了贼。” 赵鹏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思议:“何出此言,我一个堂堂游击将军,为何降贼啊。” “我们亦派了侦骑打探下午战况,皆说官军大败,还看到你舍弃军队逃亡。为何现在又带兵到此啊!” 赵鹏脸色刷地白了,这才明白事情出在哪里。 这些九阳城内官员就算关着城,也不至于真的连门缝都不开。他们今天看到翻天鹞的骑兵一反常态在城外转悠就觉得不对劲,后来见翻天鹞的骑兵又走了,立刻就派侦骑去查探情况。 于是看到了官军被骑兵冲烂,阵型崩溃被翻天鹞围攻的一幕。 只到这里还可能官军凭借韧性最后血战获胜,可是他们看到了赵鹏丢下部队自己跑路,翻天鹞的骑兵紧紧追上去的一幕。 一军主将都跑了,哪里还有胜利的可能。侦骑回来把情况一说,自然人人失望叹息,准备再做一些其他打算。 可到了晚上,这位跑了的赵将军突然又带兵到城下,说自己胜了要进城。 城内官员会有什么猜测,都笃定这赵鹏估计是被贼兵抓了,然后逼他过来帮翻天鹞诈开九阳城。 虽然有人觉得不至于赵鹏会投贼,但事情诡异不得不防。 他们原本以为赵鹏,或者说抓住赵鹏的贼兵不会答应赵鹏独自进城的。结果还真的把他吊进城里来了,那不赶紧先抓了再说。 因为大家一商议,都不信这个人是真的赵鹏。这才有令泰清问话,赵鹏觉得被折辱的一幕。 赵鹏之前一直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选择和延寿教和好是一步好棋,否则的话哪里有这股援兵让自己反败为胜。 现在被人指出弃部下而逃实在是为将者之耻辱,赵鹏眼珠子转了几转,决定死不承认。 “大人的侦骑怕是看错了,那是我派出去求援的亲信,扮得与我相像而已。我自留在军中统兵反击。” 令泰清皱眉道:“援军?若有援军,何不直接一起同流寇交战。” 赵鹏说:“大人有所不知,那援军并非官方军队,只是民间一教派的教兵,正面作战实不擅长。故我只是让他们远远跟在我军后面,等到召唤才会过来。” 有人立刻说道:“民间教派,那定是曲阳县的延寿教了。” 赵鹏当即点头:“对,就是延寿教。” “那延寿教也在城门外?” 赵鹏摇头:“那倒没有,我令他们收殓尸体打扫战场,明日自回曲阳县去。” 令泰清语气微妙的说:“好在延寿教不在城门外,否则要大家要更信你降贼了。” 赵鹏一惊:“知州大人何出此言?” 令泰清点了一个人,对方从人群中站出来,一副普通书生打扮,对赵鹏拱了拱手:“赵将军好,吾乃连东云。” 赵鹏一喜:“你见过我?” 连东云说:“是,鄙人几天前还在曲阳城内,见过赵将军。” 赵鹏放心了:“那还不赶快给我松绑!” 令泰清点点头,有人过来给他松了绑,赵鹏也压下了质问的念头,说道:“知州大人眼线遍地,却不知为何刚才说那番话?延寿教怎么了?” 连东云眼神看向令泰清,令泰清对他点了点头,连东云就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乃知州大人派去翻天鹞贼窝中假装投靠的谍探。” 说到这里连东云不由得直起身躯昂起脖子:“鄙人与那翻天鹞的姚大帅一番交谈,想要说服他将我留下,但没想到用力过猛,他太信任我了,竟让我负责联系曲阳县的延寿教,双方进行秘密交易。” 这件事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此刻听来无不吃惊。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竟然在贼窝里与那吃人的匪首还过了招,甚至参与了贼人的机密交易。 连东云瞪圆了眼睛有些不信,今天翻天鹞被延寿教一阵猛干,败得四处奔逃是他亲眼所见的。 但秘密交易这种事谁能忍得住不听。他不由问道:“是何交易?” 连东云在众人的视线中摇头晃脑说道:“我只是帮双方牵线,知道个大概。具体内容一开始我也是不甚了了的,因此我在延寿教多待了半个月,假意为其教主办事,实则观察此交易的实情。直到探清楚情报后,才冒着生命危险跑回了九阳城,向知州大人报信。” 众人在其讲述下,都觉得连东云此人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纷纷点头。 只有赵鹏显得十分着急:“你倒是说啊,到底是何交易?” 奶奶的我和延寿教也有秘密交易啊,你小子不会也探到了吧! 第118章 延寿教入九阳 连东云显然对自己能从翻天鹞的贼窝里逃命出来,还能回到九阳城里给自己扬名十分得意。有种自己经历如此传奇,人生必然也会不凡的感觉。 此时见赵鹏催自己,面上恭敬,心里却在鄙夷:待我将来当上知州,定要让你这武夫给我敬酒赔罪,哼。 “赵将军莫急。那一夜之后想必您也知道了延寿教势力之大,行事之跋扈。可那与我接下来要说的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众人视线都集中到连东云的脸上,只听他说: “延寿教贩卖私盐,且替翻天鹞销赃。作为回报,翻天鹞抓到的九阳人,都卖给了延寿教。延寿教收下这些人为教徒后,将他们日日操练,造出了一支只效忠于他们教主,悍不畏死的死士之军!” 众人一听,有的人面色煞白:“难道翻天鹞还没除去,这曲阳县里又要出个邪教闹叛乱?” 赵鹏赶紧维护延寿教:“诸位想多了,今日延寿教痛击翻天鹞贼兵,是我亲眼所见。流寇尸枕遍野,做不得假。” 有人说:“若是如此,必是这两方分赃不均,此次延寿教趁机下手?” 连东云说道:“延寿教已有教众数万,实力深不可测,一个曲阳县早就装不下他们了。我猜延寿教必会扩张势力,而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他们对翻天鹞动手定是厌恶翻天鹞动了他们预定的地盘。” 令泰清听到一个教派竟然把自己的冕州当成他们的地盘,心里不舒服。问赵鹏道: “赵将军觉得延寿教实力如何?” 赵鹏说:“我听说这延寿教创教至今不足3月,已是这种规模实力,怕是底蕴深厚的教派才能办得到吧?” 大家也觉得一个新创的教派3个月能有这种声势,说他们白手起家谁会信。背后肯定有人力、财力支援。 可赵鹏这么一说,令泰清原本想出手削弱甚至拔起延寿教的心又淡了。 人的位置越高,考虑的事情越多。这延寿教目前看起来并无残民举动,连东云也说对方皆是以利诱流民、贫民乞丐等加入,在民间声誉极好。 比起在曲阳县一待就是11天不动弹,闹得一堆人给自己写信告状的赵鹏官军,令泰清宁可选择延寿教。不妨看看对方教主态度如何,若是可以受自己驱使,也不是不行…… 赵鹏的声音打断了令泰清的思绪:“知州大人,我的部下还在城外。现在误会已经解开,可否开门让他们入城了?” 令泰清想起了那些来自曲阳县控诉被官兵骚扰的信件,心说赵将军你根本不知道城内情形。 你自己在曲阳县逍遥这么多天,九阳城里粮食将断,怎么还敢放你那些骄兵悍将进来。 今天下午趁着你们交战都放出去一批愿意离城的人了。否则令泰清也怕他们饿到没办法的时候,城内会发生内乱。 因此他摇头拒绝了:“赵将军可带你的亲信通过吊篮进城,您的部下就在城外休息吧。就不要入城了。” 赵鹏据理力争,但令泰清态度坚决,而且有人偷偷告诉他九阳城内状况不稳,官兵进城只会引发事件。 赵鹏也怒道自己千里迢迢来九阳县除贼,结果胜了之后官兵还不能进城,自己麾下的兵到时候也会和自己闹的。 最后双方妥协,明天白天开城了以后,官兵们不许拿兵刃进城。可以带钱进城消费,不许吃霸王餐,嫖霸王鸡,如果违反,赵鹏必须公允处置,否则知州大人会出手。 赵鹏只能同意,出城和手下们说了之后,人人哀叹,都说还不如和延寿教在一起住一晚上呢。 好在他们押的俘虏多,逼着翻天鹞的俘虏扎营做事,算是省了些力气。 然后半夜翻天鹞的俘虏突然暴动跑了大半,不敢在黑暗里打着火把追俘虏的官兵们灰头土脸。 赵鹏丢脸至极,令泰清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无语。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好不容易得的功劳,现在没了一大半。 11月18日,原本晚上被压下来的,翻天鹞被打败的消息开始传播,九阳城陷入过节一样的情绪里。 官兵们总算能进城,也把剩下的翻天鹞俘虏送进城里的大牢。结果大牢里关满了人甚至没地方关翻天鹞的俘虏,所以干脆放了一批人。 九阳城终于开门了,原本避难进城里的人开始往家里跑,不管有人说可能还有散落的流寇残留,执意想回家看看。 被翻天鹞肆虐的乡村一片狼藉,还有一些没被翻天鹞杀掉的人活着。 翻天鹞逃走的骑兵在临走前烧掉了一个村子,里面有他们带不走的粮草。唯一幸运的是粮草没有全部烧光,还留下了一些。 延寿教一边派兵清理村庄,帮忙收殓了村里的尸体,给还活着的人留下吃的,告诉他们要是过不下去就去曲阳县找延寿教入教。 延寿教在11月21日才撤回曲阳县。九阳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几天有延寿教在县内活动,但观察之后也都无话可说。 延寿教做着收殓尸体烧掉或下葬的事。还把之前编入延寿教的九阳人放回了自己的家。 当然这些九阳人依旧是延寿教的教徒。他们将在每个村组起队伍,然后以延寿教教徒的身份为延寿教工作,换取一日两餐活下来。 这似乎像是一个教在往陌生的土地里撒种子,将来这片土里将会长出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既然能让惨遭肆虐的九阳县尽快恢复,许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如果村民们回来饿得嗷嗷叫,你令泰清倒是拿粮食出来赈济啊。 有延寿教办了事,给你知州大人减轻了负担,就乖乖当做看不到延寿教在九阳县的渗透,大家相安无事。 延寿教将逃到曲阳县的九阳人尽量都收为延寿教教徒,然后放回了九阳县他们自己的村子里。 有自己财产的当然继承财产,没有自己财产的就编入当地的驻村队伍。以延寿教的名义,比照曲阳县的例子来佃种各村地主的田地。 佃种契约达成后,延寿教派了一些队伍过来驻村帮助照顾田地,播种占豆。 原本没有粮食而不得不和地主借贷粮食来过日子的村民们现在有了另一个选择,就是加入延寿教工作换一日两餐。 比起借贷,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更好的一条路,用力气换免费的饭吃,就算地主给他们借粮不要利息也完全没法比。 延寿教的势力随着逃到外地的九阳人逐渐回归,失去了大部分财产的他们纷纷学别人加入延寿教。 延寿教随着乡村元气一点点地恢复,开始牢牢地在九阳县的土地上盘踞。 第119章 商队启程 11月18日周宇回了一趟主时间线,19日就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成长到了22立方分米左右。之前他感觉大概是每一次时间穿梭都会让自己的私人空间成长1立方分米体积。 现在发现不仅仅时间穿梭是一个变量,好像他有在私人空间里带上东西穿梭,也可以加速空间的成长。 这似乎又是一个变量,需要继续观察。 这次周宇从主时间带来了3个伪装成木质香炉的低科技产品,小小的刚好挤满空间。 这个3个香炉其实是远距离通讯器,远不到整个星球,但这个国家范围内应该都没有问题。 周宇将一个香炉拿给了竹季远,一个香炉拿给了九阳城里九阳县的延寿教负责人乔宏,一个香炉拿给了即将出发商队里的领队王晓轩。 周宇给他们演示的时候在香炉上插上一根香,看着这三人说道: “这样插上香后,你们就在香炉旁边等着我回复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对着香炉小声呼唤我。如果一炷香后我还没回复,就是我没空或不在,也有可能是你们找的位置不对。最好到高处或空旷的地方最好,越是离我越远,就越要不被阻挡的地方。如果我没有回复,可以试试换个地方。” 竹季远、乔宏和王晓轩都把这香炉当成了教中宝物,仔仔细细听着周宇演示说明使用方法,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周宇站起身来说:“我去外面,你们试试用它与我通话。” 等到周宇离开房间后,大家终于敢好好摸摸看看给他们的香炉了。木质香炉很轻,看起来根本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不像一个教主说的可以远距离和他通话的宝物。 插在香炉上的香在飘着,竹季远咳了咳清清嗓子,对着插着香的香炉恭恭敬敬地说:“教主。是我,竹季远。” 三人紧张地盯着香炉看着,很快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声音。 “听到了,怎么样,声音清晰吗?” 竹季远平静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赶紧说:“清晰,听得很清楚。” 这就是千里传音吗?到时候哪怕多远,也能和教主说话,商量事情了。 原本对于一个人出发带队去南方经商压力不小的王晓轩,感觉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远远地请教教主该怎么处置事情,他显然能更有底一些。 大家都和周宇聊了两句,还每个香炉都点起来试了一下,确定没坏,这才小心地把香炉收进盒子里装好,免得磕碰到了。 “谢教主赐下宝物。” 周宇点头,笑着对王晓轩说:“王晓轩你明日就要启程,都做好准备了吗?” 王晓轩激动地回答道:“禀教主,都准备好了。感谢教主让我自带一队同行,我也是挑了好些天,大家一起学了算术学文字,都是勤勉肯干、身体强壮、人品上佳之辈。届时还有两队护卫和6辆大车同行,这一路应当会顺利的。” 周宇说:“只要你记住,多买粮食回来对延寿教帮助最大这一点,就不会把事情办差了。” 王晓轩低头:“是,教主。我定牢牢记在心中。” 周宇想了想说:“如果有遇到大股山贼拦路贼,大家能打退就打退,人数差得太远保命要紧。东西被抢了也就抢了,去找行镖的镖师再打过来也无妨。” 王晓轩感动道:“谢教主关心。这一路肯定不太平,我尽量找其他商队或者行路人同行,队伍大一些贼人不敢来抢。” 周宇再叮嘱道:“不要怕花钱。第一趟先趟趟路,把哪里安全哪里有险探出来。如果南方粮食充裕且价廉,可以在当地设立一些点专门往冕州运粮。如果确实有益,我会安排护卫到各处,保证运粮路畅通。” “是,教主!” 周宇的想法是既然在这里开始了基业,已经打好了底子,那就尽量往这边运送物资,把这里当成主基地经营。 南方看似无灾更适合发展,其实不然。 兴汉朝亦是北方战乱更多,南方更加安逸。安逸更容易出现大地主,大地主会为了追求政治地位而让家里后代读书实现阶级跨越。 所以南方读书人多,出的官员也多。权力滋生了严重的土地吞并,那些官宦世家,哪一家不是兼并了无数土地,让无数人成为他们世世代代的佃农。 或者说奴隶? 去南方买地又贵又难,就算真的有人卖给你,也有了佃户,然后你最终也只是成为了一个地主而已。 规则外的强权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找麻烦,撕咬你这个敢露财的外地肥猪。 而只买粮,不自己种粮,那是十分愚蠢没有上进心的行为。学校在教育时空穿梭者的时候,不允许大家只看眼前的简单利益,没有洞见未来的预期。 拥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人来种地,是一种抵御风险的正确方式。 所以周宇在看到大量流民的时候,不是觉得麻烦远远离开,而是立刻建立延寿教,获得了人手之后再获得土地。 目前延寿教佃种地主的土地是和他们打好关系,让延寿教可以将触手伸入乡村而不被激烈地抵抗。 那些延寿教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则是教产了,上面所有的粮食收入都是属于延寿教,或者说周宇周教主一个人的。 这可比掏钱买粮稳定多了。 兴汉朝用新开垦的土地三年免税来激励人们多开垦田地,因此周宇还可以三年不缴税给朝廷。 只是,明年夏天才能收割冬麦,而且这次种植的冬麦完全跟不上延寿教人数增长的速度。 要不是这次从官军和翻天鹞手中缴获的超过4万石粮食,让延寿教的粮仓喘了口气,很可能之前商队就出发了。根本不敢还在家里培训着等。 11月22日6辆双驮马拉的车子组成的商队出发了,36个人的队伍会先前往安右道的首府,然后继续南下经商卖农具,实际是买粮食。 周宇亲自过来送了他们一程,让大家都十分感动。 同行的还有官军解散的壮丁和夫役,他们拿着死去的同乡骨灰,成为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总算能启程回家了。 第120章 壮丁归乡 官军在九阳城受到了欢迎。 比起他们在曲阳县干的事,他们在九阳城受到欢迎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但事实上是因为九阳县除了九阳城以外,也没有什么地方他们能去骚扰的了。 流寇早就把村子里的猪羊鸡鸭全吃光了,官兵们过去也只会找到些臭了的骨头。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下力气,当然可以到田里挖坑抓田鼠打打牙祭。 只不过这种事嘛,让村民们来做还有经验些,官兵们是干不了的。 官兵们之前在曲阳县的时候都是穷鬼,进曲阳县里吃霸王餐,嫖霸王鸡也是迫于无奈,谁不想当有钱的大爷潇洒接受别人讨好的目光,而愿意被所有人嫌弃呢? 打赢翻天鹞之后,赵鹏发了赏钱,官兵们自己也在那些转交给他们的翻天鹞俘虏身上摸出了些金子,手里都有了钱。 进城前接受了赵将军的训话,让他们不许这不许那的,不然就别进城。于是进九阳城之后,他们一个个腰包鼓鼓都是大爷,四处消费了起来。 原本因为食物短缺,居民们不得不用所有的钱拿来买果腹食物,导致其他经济极为萧条的九阳城一下子就被刺激得有活力了起来。 酒家、店铺都拿出了储藏的食材、酒水,全都卖给了这些兵爷。有顾客消费之后,他们也立刻把过去开除的人都雇了回来。 从小二、唱戏的、说书的、唱曲的、陪酒的,大家一下子都有了就业。 就连乞丐找兵爷伸手乞讨,都不用挨一脚了,说不定还能运气好得一些铜板。 九阳城的人见这些兵爷进城大把花钱,欢迎都还来不及,至于一些粗鲁的举止,轻浮的行为,大家为了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兵爷们在九阳城里快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赵鹏也探到了翻天鹞的步兵散了个干净,骑兵已经往北离开冕州了。 放下心之后他开始觉得营地里的壮丁是累赘。这些壮丁大部分都是被他在各县强征来的,现在丢在营里整天无所事事浪费粮草,干脆就发了些粮把他们给解散了,让他们自己回去。 这批壮丁也没有话语,大家乖乖地领了粮就结伴要往家乡的地方走。 但有人当然还想到了不知道受伤后死没死的同乡,记得是在延寿教那儿,就一起去找了延寿教。 找到延寿教才知道人家把死者尸体都收殓好,一个个火化之后还弄了个木骨灰盒子装上。 当然几乎也不知道谁是谁了,看谁愿意带骨灰盒子回乡吧,不愿意带到时候就全埋一起了。 有的人还是愿意带一个的,回去就说是同乡的骨灰,让家人有个念想。 其实被官兵征去的时候,大多数人其实都有了死在异乡的心理准备,甚至尸骨无存都想过。 现在能带个骨灰盒回去,给他们的亲人一点点慰藉,总比两手空空的回去,被人带着质疑问来问去的好。 骨灰盒虽然是木质的,但上面还有写个寿字,延寿教还送了一块写了寿字的布给包上。 壮丁们知道延寿教只是朋友,不是官府的人,所以能给他们这些死去的人这样待遇,他们这些只是运气好才没死的人,难免心有戚戚焉,颇为感动,连连称谢。 他们的脑子里当然不会有这是延寿教在为将来扩散到他们村里而进行一些铺垫,这样的想法。 他们只是觉得延寿教仁义,当时不仅派了那么多援兵帮官军打赢了翻天鹞,事后的善后事宜也都是他们在做。 对比一下惨败靠友军翻盘,现在却直接进城花天酒地的那些官兵,真的是拿来比都是侮辱了延寿教。 但这么做确实是周宇授意,且带有目的的。 这些壮丁们在曲阳城被赵鹏抓着训练的时候,都是在延寿教吃饭的,因此对延寿教观感极好。 这次过来找受伤的同乡和拿骨灰,也得了延寿教的招待,然后被人一劝说心动不已,也加了延寿教。 回去的路上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像咱们这样的要入延寿教得交10石粮才能享受到一天一两餐饭呢。现在人家看咱们一起并肩作战过,让咱们不用交粮就入教,真是赚大了。” “对呀对呀,到时候延寿教进了咱们村,那咱们可美了,最少也有一天一餐吃。真要遇到不好的年头,我就往延寿教的地界跑,绝对饿不死我。” “哎呀,我都盼着延寿教赶紧进咱们村哩,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教啊,我看比那和尚教要好得多。” “可不敢乱说,和尚教我们给了他们钱粮,他们才能保佑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嘛。” “哪里能想到下辈子去,这辈子能过得松快些,我就谢天谢地喽。” “这么一说,能让咱们这辈子过得松快些的,我能见到的,只有延寿教。” “就延寿教对咱们穷苦人好。保佑教主大人长命百岁,延寿教千秋万代。” “要是一直都这么好,我肯定让全家都入教。” “这个小旗子收好。对了,咱们回到村里,大家可要拧成一股绳互相帮忙啊。” “那是一定要的,咱们都是教徒了,还是同一队的呢。” 壮丁们回乡的路上,话里嘴里都是延寿教的好,三天三夜说不完。谁让延寿教请他们吃他们喝,临走每个人还送了50文钱的盘缠呢。 他们给官府征了去,除了管吃,衣服鞋子坏了都是打赢了之后扒贼兵才换成好的,临走给了些粮食都算是开恩。 这一对比,他们怎么能不心怀感激,就算过去几年时间,延寿教对他们的好也不会在他们的记忆里褪色。 一路上,有些受伤的壮丁坐延寿教商队的马车一起走,感激的同时还挺好奇延寿教做的什么生意。 结果商队的货物竟然是上好的农具,可让他们开了眼界。听说延寿教干活的人都用这么好的农具,更是让他们羡慕得不得了。 这些归乡的壮丁在回去之后,一个个成了延寿教免费的义务宣传员,把延寿教有多好说得是天花乱坠。 效果太好,以至于后来不断有穷得叮当响的村民,干脆直接离开村子一路来到曲阳县找延寿教入教,只求一天两餐的饱饭。 延寿教今后进入这些乡村,想必除了热烈欢迎,不会有太多阻力。 第121章 连锁反应 这一次翻天鹞大闹九阳县,但没有闹到冕州其他地方去,冕州其他县都有自己的判断。 对于那一仗的真相可能民间大家只知道官兵终于到达了九阳县,然后一战打败了流寇,翻天鹞逃窜回安江道,仅此而已。 但各路官员和权贵,以及消息灵通的大地主、大商人们,都不可能对真相一点兴趣都没有。 延寿教给人的印象从一个曲阳县里成立依靠流民而壮大的教派,迅速刷新成了底蕴深厚背景不明的大新兴教派。 别的教派信众可能有不少浅信众,但延寿教不一样,教众要硬核的多,数万教众看似和一些别的教派数量差不多,但随随便便都能碾死那些看似大家体量差不多的教派。 因此延寿教触手伸进九阳县,就等于昭告天下延寿教不可能只困在曲阳县一地不往外迈半步。 大家都清楚,延寿教肯定要朝整个冕州辐射影响力了。 许多装神弄鬼的教派很乐意随便在某地封一个负责人,就像开连锁店一样,把牌子借给对方野蛮生长。 这样做的好处是“抢占市场”,一时间各地这个教派的教众将会爆炸性增长,看起来气势汹汹。 坏处就是那些“连锁店”教主能控制吗?要是各地的负责人做一些烂事,很快就能连累整个教派的名誉,也就是连累整个品牌一起烂掉。 冕州其他各县的官员权贵地主们都严阵以待延寿教在自家地盘上“开分店”。但延寿教根本不会用那种非常愚蠢的做法。 延寿教在周宇的领导下是坚决执行稳扎稳打策略的,一旦做好了进入的准备,就会像九阳县这样直接下沉到控制最基础的生产资料——人口和田地上。 而且人口和田地并重,不会有发展了一堆信徒然后他们无法给延寿教带来一块田地这种事发生。 所以延寿教进入九阳县就很成功,失去财产和生活保障的延寿教村民教徒很容易就接受了为延寿教贡献劳动力来获得一天两餐的条件。 但为延寿教贡献了劳动力,他们没办法种植自己土地怎么办?村民把他们的田地和地主没人耕种的土地一样,也佃种给延寿教种就完了。 劳动力和生产资料一起到手,延寿教就牢牢在九阳县扎了下来。 一些九阳县的大地主既然在这次兵灾中元气大伤,当然会想着继续压榨自己的佃户,给他们放高利贷挽回自己的损失。 结果延寿教直接把他们的劳动力抢走不说,还把他们放高利贷的机会掘了根。 受不了这种结果的九阳县大地主们试了些方法,比如传播延寿教吃小孩之类的,过去使用时很有效的谣言。以及买通官府的官员和小吏给延寿教找找麻烦。 可是谣言一点屁用都没有。因为只有那些装神弄鬼的教派才会被这种谣言反噬,延寿教不装神弄鬼还给大家一日两餐,谁信谁傻。 官府的官员和小吏里当然有被买通的人,可尝试过以后也只能对幕后黑手表示他们办不到。 一个麻烦无非是延寿教在村里贩卖私盐,原本想搞延寿教的人还觉得这必定是个绝杀。结果指使官员告发高柳公公面前,柳公公直接说那是自己卖给延寿教的官盐,人家爱怎么卖是人家的事。 货郎当卖盐的二手贩子都可以,总不能不让延寿教当。只要在官方进货,这些货就是合法的。 有了这样的“官方认证”之后,延寿教村铺里换粮的盐就成了大家买了都安心的官盐。尽管大家都知道里面必然掺了私盐卖,可没人在乎。 另一个就是延寿教从翻天鹞手里买人的事情。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本来也是可大可小的罪名。但延寿教既然出手打败了翻天鹞,自然就洗白了这一个行为。对他们狼狈为奸之类的指控,在官方和民间里都撼动不了延寿教大义赎人的赞誉。 耍手段既然没用,在延寿教拿下九阳县的大势中,地主老爷们也不全是想着对抗的。赶紧每人10石粮,把家人都加进延寿教的地主富户越来越多。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流寇什么时候来或者说翻天鹞卷土重来。那时候靠那个乌龟知州令泰清有用吗?靠那些在九阳城里狂嫖滥饮的官兵有用吗? 怎么看清理村庄,收殓尸体,左手仁义右手武艺的延寿教都更像一个可以抱的大腿。 延寿教在九阳县这个冕州首府扎下根来以后,各路来往商队、人马都在暗中窥探观察这个教派的行为方式。 周教主也被各路人马不停拜访,这些人前来观察接触这位教主的同时,也在闲聊中给周宇带来了不少消息。 比如同样作为教派之一的佛教,冕州各地的寺庙忽然开始了一项新业务。 那就是把庙里开过光的农具请回家里供起来,可以保佑地里收成好。那农具不是自家拿来的厨具,而是全钢打造、外形精美的厨具。 据说经过开光和供奉,今后耕作前用锄头在地里锄几下,或者收获时用钢镰刀收割几刀,就可保佑收成增长。 周宇暗笑,这是无酉和尚终于把庙商的业务做出去了啊。 这些开始农具开光业务的寺庙只要地主们支付粮食。所以家里有粮囤着的地主们还是挺乐意的。 他们觉得每年地里都会长出粮食,现在拿粮食换开光的全钢农具来保佑收成,长期来看是大赚特赚的。 如果庙里要钱他们会不乐意,只要粮食就一个个的趋之若鹜。并且别的地主有了自己也不能落下,人人争抢。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没实力了。 然后这些进了寺庙里的粮食,无酉和尚到时候会拿和尚们最喜欢的、可以拿去铸金佛的金子买下,最终运到延寿教的粮仓里,完成三赢。 无酉和尚干的不错,他的师傅守望禅师走得更南一些,现在还没有消息。之前给了他5板45粒小药丸,不知道他在权贵圈子里面混的怎么样了。 周宇倒是希望他能比自己的商队还要快地从南方弄粮食过来。那样的话延寿教就可以迈开更大的步伐,更早占下冕州其他各县。 这样来年春播的时候,全冕州的延寿教教徒一起种下高综合麦种,周宇就能放些心。 不为别的,就为了没有结束迹象的旱灾。 这么多天了,冕州这里也没见到一滴雨,就怕旱情加重,到时候除了延寿教种下的少量高综合麦种,其他田地颗粒无收。那周宇也没办法把所有人都养起来,到时候除了起兵往南面打,真没有别的想法。 但只要抗旱的高综合麦种播种得够多,周宇相信就算这旱灾再持续一年,他的延寿教即使数量再变大也能扛住。 此时的九阳城内,连东云经过前些天的意气风发,现在反而有些郁郁了。 他之前孤身入翻天鹞,再卧底延寿教的事,在善于鼓吹的他嘴下,事迹自然四处流传,让他名声大振。 但他原本以为会一跃成为知州心腹的路咔嚓一下就断了,原因是延寿教入九阳县了,九阳城里延寿教的大名比他更盛。 他这个卧底延寿教的事迹忽然就从有勇有谋变得很尴尬。 当延寿教买人在大家口中是从流寇手里赎人的大仁义时,他作为出首告发延寿教的第一人,立刻就被一些之前还围着他吹的人划清了界限。而一些没和他划清界限的人,也从热情变得客气。 一时间连东云去拜访知州大人,大人都变很忙。 更让他扎心的则是,之前还把他当成有勇有谋的民间读书人领袖的一些读书人,居然转身就入职了延寿教当起教算术和识字的老师。 甚至有一些脑袋不灵光的,还会过来问他这个在延寿教当过老师的待遇如何,职业前景广不广阔。 连东云觉得自己要不是涵养好,茶都要泼对方脸上去。 第122章 脱产职业教兵 与连东云因为延寿教连九阳县都控制了的烦闷相比,许多看清了延寿教是个大粗腿的读书人立刻不矜持了,找到竹司长请求加入延寿教做事。 这批读书人里一半是北面逃难下来的,一半是冕州本地的落魄书生。他们其中一些人见过竹季远,知道竹季远也不过是个北面逃难下来的读书人,没有功名在身。 在他们的嘴里,竹季远的水平也就一般,只是因为加入延寿教入的早,所以早早占了后勤司这种大司的司长之位。 这让不少只能蹭一蹭一些宴请,自己根本买不起肉吃的书生们或明或暗的羡慕。 大家当然都听竹季远说过自己的月钱不高,但吃住开销都是延寿教支付,手里还过着流水般的银子,就算月钱少点,那也是明面上的。 谁知道那位慷慨的教主私底下给了竹司长多少好处。 因此不少书生仗着见过竹季远一面或者有一点点交情,就上门请他安排个职位。 竹季远早就听周宇和他谈过怎么安排这些读书人。就是先收进来做事,但不放给他们决策权。 想要对延寿教指手画脚是不可能的,而愿意做一些庶务那是大大的欢迎。最差也有个教师的位置给他们留着。 月钱只跟做事的职位相关,衣食住行延寿教给你包了,至于入不入延寿教看你自己。 当然入延寿教的话,今后时间久了有了信任,才可以像竹季远这样掌点权。不入教就别想在延寿教内得权力了。 有这样宽松的条件,书生们自然愿意加入延寿教,弄个教师的职位教教算术和识字,根本没人会说他们做得不对。 北面下来避难的读书人中,有人看到只比他们早一个月加入延寿教的乔宏居然当上了延寿教在九阳县的负责人,个个都生出了心思。 因此他们比本地的读书人更爽快地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决心不再追逐缥缈的中举做官之路,先顾眼下的生活吧。 本地因为各种原因变穷的读书人则没有经历逃难之苦,还对中举当官留有执念,只想着在延寿教混饭吃之余自己再读书,等待科举。 但连东云的遭遇也让他们的这个梦想被蒙上一层阴霾。连东云都做到不惜性命进贼窝了,结果知州大人用完他以后也就晾在了那儿。 连东云名气有了,想要请他甚至招他当赘婿的人都有,也都是实力不俗的权贵。 但他只想当官,不想给权贵入赘! 可这些穷书生们想入赘权贵家的机会都没有,人家看不上这些货色。自然只能充实到延寿教里来。 这些人中之不堪用的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只要想干就能做好的人才。有他们充实到延寿教中层的各个位置,做事的效率立刻提高不少。 延寿教在打完翻天鹞后,从之前的几个营中挑选了一批敢打敢拼的护教者和教众,一起当了专门训练来打仗的教兵。 剩下的教众放回各个驻村点劳动,护教者则开始了大巡逻,对之前因为翻天鹞之乱而产生的贼寇进行打击清理。 翻天鹞的骑兵走了,官军也走了,但翻天鹞零散逃散的步兵又会一小团聚到一起,在各种角落里做些劫掠的买卖。 延寿教的惯例巡逻打击了这些小股团体,让他们觉得在九阳县劫掠风险太大之后,就自己往更远的地方跑了。 而九阳县和曲阳县内主要道路的巡逻,则给路上的商队、行人提供了安全保障。治安的提升才会让交通畅通,商队更愿意过来交易。 延寿教的女性教徒愈发多了,也让延寿教多出了纯女性的岗位。如学习给医患换药的护士,洗衣服和缝补的、收拾食材和给大灶烧火的女工都有。 还在城市里开设了工作半天就能挣到一天粮食的编织、纺织岗位,算是一种对城市萧条经济的提振。解决了吃饭问题,收入才能拿到别的地方去消费。 延寿教本身的体量足够大,目前已经接近3万人了。这么大的体量,可以消耗掉许多劳动力创造的产品,所以才能提供这么多的岗位。 但延寿教并没有什么东西都自己生产,变成一个封闭的团体。还是有许多个体户和商人把他们的商品卖到延寿教的手里来,换取金钱。 随着许多人对延寿教教主周宇的拜访过后,一些商队也是放心地把自己的商品往延寿教的地盘上运。 延寿教的村铺成了他们放上商品进行销售的代销点。 村铺允许村民在他们这儿卖粮换钱然后买其他商品,反正最终延寿教只要有粮食收入就好,金钱支出完全无所谓。 精选出来的3个营目前只训练,不做其他事情,每天吃4餐,每个人都要学习枪、刀盾和弓箭三样技能。 一个营还是10个大队共1200人,然后设置左中右三个营长。中营长领4个大队,左右营长领3个大队。 中营长为正,左右营长为副,算是进一步完善了些军阶。 这3个营每个营都配备伙食队和医护队,真的要出动时还可以带一个营的护教者当辅兵。 到时候别看编制只有1200人,事实上能打的是2400人。 除此之外,正营长月钱5贯,副营长月钱4贯,大队长月钱3贯,小队长月钱2贯,普通士卒月钱1贯。 周宇准备把他们打造成包吃包住的脱产职业兵,所以给出了这么高的培养费用。 他觉得翻天鹞这样的流寇危机对曲阳县的威胁也很大,当初要是他们先来曲阳县,就算延寿教能击退他们,人员的损失也不小。 把快饿死的流民救回来可不是拿来消耗的,还是用精兵来作战性价比高。 为了这支部队,周宇开始暗地里高价收购皮革来制作皮甲。 皮革是军用物资,大多是被官方收走的。但延寿教开价高的话,也不是没有商人把皮革带过来卖。 同时周宇也开始着手组建上百骑的侦骑部队。 之前打扫战场的时候收到了几十匹马,再加把劲高价收购,相信上百骑的侦骑部队并不遥远。 第123章 无酉归来 12月1日,十二月刚刚开始,天气也转冷了。 周宇也开始操心起了延寿教之后怎么过冬的问题。棉衣、棉被还有取暖的柴火。 “教主,无酉和尚求见。” 周宇高兴地站了起来:“他肯定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周宇朝营地外走去,此时路边井营地已经变样不少,延寿教正在把之前的栅栏往围墙转变。 虽然最后成型围墙也不会很高,但两三米的土围子也是能站在后面朝下面射箭的。好在周宇不准备再来几根小箭塔,否则妥妥的要被人讲心存不轨。 但是没办法,延寿教名气大了,主营地外面经常有人乱瞧,也不知道瞧什么,是好意还是歹意。 既然如此拿砖砌成土墙围起来,外面看不到里面也挺好。 延寿教的主营地里有几个仓库,分别放着粮食、农具、武器铠甲等东西,真要被人偷偷跑进来放把火,也是个大麻烦。 更别说延寿教主营地这里还有人操练,拿着弓往靶上噼里啪啦射着。不仅操练要练这个,现在大家发展成娱乐也是射箭。 脱产的教兵们无聊时持弓拿起箭来就能比试比试,10支箭看谁上靶得多,或者谁射的又快又准。 这样的氛围很好,但还是少让外面的人看见比较好。 等周宇来到营地门外,只见无酉和尚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 在他身后是之前和他一起在九阳城外厮混的那些流民,每个人都黑了许多,但也壮了不少。 无酉和尚和他12个师弟们头发都长了出来,虽然还是短头发,在人群中十分明显。 “拜见教主。” 见到周宇出来,一群人都上来拜见周教主。 他们这些日子四处找寺庙山门,每一处都要谈,着实费了些功夫。但收获还是挺大的,因此终于回来,心情也颇为激动。 “快快请起。大家都辛苦了。” 无酉和尚高兴地说:“辛苦不要紧,办成了事情才是最高兴的。教主请看,远处二十辆大车都是我们带回来的。” 周宇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大车。 “都是粮食?” “是,都是粮食。我们一共去了8座庙宇,每个庙的能力都有不同,每个开光的农具换两三百石粮不等,而且也都要时间。所以这次先运1千石粮回来,等到其他庙宇把农具卖出去拿到粮了,我们再拿金子上门收粮食。” 周宇满意的点点头:“做得好。今晚我要为大家庆功。” 说完高声对后面的人说道:“让后勤司买两头肥猪,今晚杀两头猪款待大家。其他的能置办好的都一起置办好,酒水也送过来。” “是。” 见到周教主对自己如此看重,大家都很兴奋。一路上他们确实辛劳,出去办事既要在山里面走路,还要配合寺庙的想法出去放风宣传。 不宣传的话根本没人知道寺庙里有这种开光农具的业务。而且这项业务有没有效果,也是他们这群人在田间地头以到城里去坐在茶摊酒肆中靠嘴巴一点点宣传的。 虽然风餐露宿,而且在和尚庙里只能吃素,但这群人天生就喜欢过这种生活。比起安定的在延寿教天天吃饱了种地然后睡觉的循环,他们就喜欢一起去做点什么。他们的骨子里天生就有不安分。 周宇看着20辆大车,1千石粮进了仓库自然满意。这说明这个业务是有生命力的,只要持续下去和寺庙们建立关系,说不定他们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开发业务弄粮食呢。 那到时候从他们手里直接花金子收粮食也简单。 无酉和尚陪着周宇一起看粮车入仓库,问起了自己的师傅,周宇说暂时还没有消息。他就问起了之前九阳县的战况。 “我们在外面奔波时,也听见流寇入冕州的事情。还以为会波及整个冕州,但没想到这流寇只在九阳县转了一圈就被打跑了。看起来流寇还是不如官军啊。” 周宇知道他不知实情,也不多说。 无酉和尚问道:“这支官军如果久驻九阳城里,冕州就能安全多了。” 周宇笑了:“他们被九阳城赶跑了。” 无酉和尚惊讶地问:“不是他们救了冕州?为何九阳城要赶跑他们?” 周宇说:“他们天天在九阳城里吃喝玩乐,钱财快花光了就故态复苏,各种赖账闹事,九阳城里的人一下子就厌烦了他们,他们也就被知州赶走了。” 赵鹏那货这次靠着转手把曲阳县给官军的粮食卖给延寿教,从周宇这里赚了不少,还在九阳城里开心呢。 结果手下断炊了两天,第三天就被令泰清一纸调令送上归途。 赵鹏还只能掏腰包给自己的手下发了些钱,不然他们出来打一仗,回去时口袋空空,须臾不好看。 无酉和尚再听周宇说了些,才知道延寿教已经趁着官兵和翻天鹞的一场仗打到一半,出击击溃了翻天鹞。真正救了九阳县的是延寿教。 他不禁感慨:“当初我们在九阳城外聚集,流民数万。要是那时候翻天鹞过来把流民集结起来围困九阳城,就这官兵的实力,九阳城现在必然已经破了。” 周宇点点头:“九阳县已经凋敝了,流寇肆虐之下,人还是死了不少。逃去外地的九阳人虽然有回来的,但这个时候,哪里都不好过,在路途上一个运气不好就死了。” 无酉和尚叹口气:“教主说的是,人离乡贱啊。我们这一路已经在各地见到过许多股大小贼寇了。就算是寺庙也被山贼袭击过,据说不少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那你们接下来肯定还要在冕州各处行走,我给你权力,如果遇到还没变成贼寇的流民,让他们来九阳县或者曲阳县吧。” 无酉和尚使劲抱拳:“谢教主恩德。如果教主觉得可行,我们可以在各处村落里宣讲寺庙里有开光农具一事时,顺便讲些延寿教?届时有人听到,就自己来入延寿教了。” 周宇用手指点了点他:“我就知道选你没错,会用头脑办事伶俐。赏你100两,你的手下我另外有赏,好好办这件事。” 无酉和尚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短发,笑着说道:“谢教主赏,那属下先祝教主拿下冕州了。” 第124章 郑参将与赵将军 安右道最大的武官是总兵,但总兵大人带兵北上去前线了,所以现在安右道最大的武官是一位参将。 赵鹏此刻就在对参将郑琦报告这些天的事情。 虽然这一次打赢了,但对外可以把战绩粉饰成官军的,对内可不能这么来。 真的这么来了,上头误判了你和你那些烂兵的战斗力,真的派你去打硬仗,到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虽然官军回来都是宣称击溃了翻天鹞,其匪首仅以身免,但到了私下的时候,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郑琦听着赵鹏的汇报,甚至惊得说道:“赵鹏你可别胡言乱语,那延寿教怎可能有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赵鹏之前因为延寿教的实力,在周宇面前时根本不提延寿教手里武器的事情,毕竟那时候算是友军。 但现在都回来了,他不能不把延寿教的实力给上级做个报备,否则将来延寿教真的做出什么事,官军去平叛发现自己手里的兵器还没人家的好,赵鹏不得吃些挂落? “郑参将我胡说这些干嘛。你要是不信自己找人去打探打探,那延寿教的教兵看着也不甚精锐,可手里的刀枪都不是样子货,我偷偷看过的。都是精钢打造,不知要多少银两才能置办出来,啧啧。” 郑琦问:“你刚才说对方有多少人?” “他们那教,一营1200人,上次与翻天鹞打,出了7个营。” 郑琦用手比了个七:“七个营!全是这样的兵器?” “昂,全是。” 郑琦的背重重靠到椅子上:“不会是哪里武库偷卖出去的吧?” 赵鹏也把自己的背靠到椅子上:“那倒不会,根本不是军中的制式。”然后他小声说:“铁甲也不是军中的制式,肯定是他们自己打的。” 郑琦咂吧了两下嘴:“铁甲这种严禁的东西都有,那可有弩机?” 赵鹏摇摇头:“没见到。但甲胄都能打造,弩机又不难做,说不定没拿出来呢。毕竟面对的也只是轻甲的流寇,没必要用上弩机。” 郑琦哼哼两声:“咱们军中也没几副铁甲,用他们的弓就能把官兵们全射成刺猬了。你刚才说他们人手一张弓?” “那倒也没有,虽然都是刚练过的门外汉,但弓的确多,三人里有一张吧。” “那觉得怎么对付?杀了那个教主能行?” 赵鹏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我与他是朋友。” 郑琦哈哈大笑:“你自己说到曲阳县的第一夜就丢了个大脸,8千军队被他们两倍的人给围得进退不得。” 赵鹏脖子一梗:“那也是我朋友。周教主慷慨大方,我还受过他的帮忙,哪能做出那种事来。” 郑琦眼珠子一转,身体往前坐了点:“你这次捞的可不少。” 赵鹏一脸懊丧:“本来这一趟差点死了,又被救回来,确实也捞得心满意足。就是底下那些混账把钱全丢在九阳城表子的身上了,我后面还得自掏腰包给他们发了赏钱,不然至少再多两房小妾。” 郑琦咽了口唾沫,拿起桌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忍不住说:“你之前说那延寿教还花钱跟流寇买人?” 赵鹏嘿嘿笑了:“然后那些被买走的九阳人组了两个九阳营,冲的最狠的就是他们,杀降的也是他们。” 郑琦要听的不是这个:“好像一个壮男10两银子?” “对啊,这延寿教真特么的有钱。不过这些钱后来都便宜手底下那些混球了,又都进了九阳城里那些女……” 赵鹏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参将意有所指啊。 “郑大人,你有想法?” 郑琦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指:“手头紧啊。” 赵鹏皱眉头:“您不会想和我借钱吧郑参将?” “你说延寿教还买人吗?” 赵鹏瞪大了眼珠子:“他们现在都几万人了,您还想给他们更多的人手?” “嗨,虱子多了不痒。你也说都几万人了,咱们要是卖几百人过去根本算不得什么,可那也是几千两银子!” 说到银子,两个人眼睛都发出了亮光。 赵鹏忍不住提了下:“延寿教喜欢给金子。这个不提,那就算他们还买人,这人从哪儿来?” 郑琦手一挥:“牢里多得是,都塞满了没地方去。” “大人,那……那可是山贼土匪,您把他们卖给延寿教,这是给他们送兵呢?” “你要不自己去牢里看看那些山贼土匪的腿有没有你胳膊粗。都是饿得快只剩骨头的,能是送兵?” 赵鹏一下子就蔫了:“那这样的肯定卖不上价啊。” 郑琦哼了声:“要不是我没钱,我倒贴钱都想把这些东西全送走。只要他们想要,1两银子我也卖。当然,那周教主是你朋友,赵将军你去讨价还价一番,价也能高些。” “就是一些流民,不好谈啊……” “我再加上些,男女都有,小孩也有。” “赵大人,你不会说的是犯官家属吧?” “就是。你别急听我说,那些主犯当然不能动,可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勾掉就说死了不就完事。” 赵鹏没想到自己的上司胆子这么大:“大人,这些犯官家属是咱们押运的,权在手上不用浪费是没错。可是送到延寿教那边,万一跑了……” 郑琦盯着赵鹏说:“你又不明白了。为什么犯官这么多,还不是皇城里那位对战事不满。不论什么官被他重用,短短时间内扭转不了局势就要罢官论罪,这才多了这么多犯官。现在有多少人敢做事,跑一两个又能怎么样,到时候就往手下人私自做的一推。战事焦灼,不会有人因为这种小事动武将的。” 赵鹏还是有些犹豫,但郑琦说:“你可知那些犯官家属其实连家养的仆人家奴都给算上了,随便一家都是上百人?这些人可得开个高价。” 赵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几百一千两的小生意,而是可能上万两的大生意。于是他的态度立刻变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大生意要是真能分到一半,冒点险算什么。 “参将大人,您说怎么办吧,我找我朋友周教主谈!” 郑琦摸了摸下巴:“你说那周教主极为简朴,身边连个仆人都没有?” 赵鹏点头:“此事确实是众人皆知。” 郑琦笑笑:“那定然是这位周教主看不上庸脂俗粉。犯官家属里貌美的妻妾早有大人物盯着,咱们不敢动。但送几个知书达礼的犯官小女儿给他铺床暖被,他定然不会拒绝。” 赵鹏连连点头:“参将说得有理。到时候他一高兴,牢里的流民都一个10两买走了才好。” 两人哈哈大笑,声透屋梁。 第125章 民间调解 周宇不知道自己“有钱”的大名正在各处暗中传播,就连参将这样的大官都想着从他这里捞一笔。 当然,没实力却有钱就是肥羊一只。延寿教有几万人和几千教兵打底,那就也能让将军也不敢管你披甲拿刀,就算你再有钱也不敢起动你的心思。 参将郑琦当然琢磨过这延寿教要是教主被自己抓起来,然后把钱都榨出来不知道能有多少。 但他自己都知道那是做梦,真当人家没背景么?愣头青是当不上参将的。 计算过自己手里的兵全派上去也会被延寿教给淹了,郑大人就把周教主当成可以平等交易的对象。 之前说真的要是被人告发了,把手下丢出去顶罪这件事郑大人是认真的。只不过如果事情太大手下都压不住,那顶罪的对象就是赵鹏。 赵大人和周教主是朋友,这事也只有他才扛得住嘛。 为此郑参将才愿意分润钱财出来,还特意从犯官后代里找了4个小娘,让赵鹏一起带着去一趟曲阳县见周教主。 如果真的能成,郑参将这里弄个千把人过去轻轻松松,随手就能挣几千贯,实在美得很。 周宇暂时不知道还有人给自己送了笔生意过来,他现在正在处理曲阳城里的一件事情。 延寿教的教众多了之后,自然也会有形形色色的事情发生。譬如就有本地的教众和别人就一笔财产要打官司,但他说对方衙门里有人,真要去衙门打官司自己必输,他怕处置不公平。 因为他延寿教教众的身份,所以直接求到了延寿教的头上。 下面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起码知道报给教主知道而不是随意地推脱,又让周宇找到了一个提高延寿教民间威望的机会。 周宇并没有成立一个什么专门的机构来解决事情,他觉得那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到时候公正处置了,输了的一方也会不服气。 所以周宇直接叫来县衙里的老吏和曲阳城内的讼师,最后请了牛敏学的师爷何运家,一起来为原告被告把整件事情理顺还原,再做出判断。 这些人肯过来当然是冲着延寿教的面子大,还以为周宇是想给自己的教众出头呢,所以一开始立场还挺偏向那位教众的。 但周宇还请来了投靠到延寿教的读书人们过来凑热闹,让他们公正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些凑热闹的书生们还挺喜欢这种断案之事的,让他们有了点像是当县太爷的感受。 于是在周宇的观察和主持下,官司的走向变得公平。最后得出的判决虽说是个民间判决,但有衙门内的老吏和讼师把关,师爷何运家作为权威,这个说是判决实则是民间调解的方式,还是被两位原告被告所接受。 何运家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周宇叫过来旁听这种民间小事。但旁听过后却觉得很有意思。 对周宇说:“教主此番断案之方式,着实有许多趣味。” 因为现在断案都凭借知县一言堂,如果知县大人不想管的,就丢给手下的老吏来处理,怎么办理全凭他们。 而这些人道德标准低,随着断案对象不同,他们的断案能力浮动也很大,只要钱到位,黑的说成白的也不是不行。 可这场断案,有老吏和讼师做专业上的保障,让书生们参加进来则是道德水准上的保障。 这是一个妙招,因为书生们眼睛里不揉沙子,他们才不会惯着衙门里的老吏或者讼师操弄黑白。 再加上延寿教作为比肩知县的强权居中调节,避免专业保障和道德保障双方掐起来。 那么专业、道德、权威三重保障之下,已经至少可以得到一场公平的诉讼了。 在师爷何运家的心里,这样一场诉讼更是比牛敏学知县亲自来断案能做得更好。 周宇问他:“何师爷觉得可行?” 何运家恭敬地说:“教主想做的事应该是想在延寿教里做些调解之事?” “是,延寿教教众今后总会碰到各项事情,不论是哪边有理,延寿教都不能袖手旁观。比起教众被人冤枉委屈,我反而更怕教众仗着延寿教做后盾欺压他人。如果是那样,延寿教的名声就要坏了。” 师爷连连点头:“周教主真是洞明事理,名声要树起来不易,毁起来简单的道理虽然不算什么,但就是很多人不懂。” “那师爷觉得若是我只替有延寿教教众的事情做这种调解,可行?” “当然了。教主勿虑,其实衙门里也希望有事情民间自己就解决了才好。那鸣冤鼓最好没人敲才最太平嘛,哈哈。” 周宇也跟着笑了笑:“那就好,到时如果哪里有不妥,还望师爷提醒一声。” 何运家笑得眯起了眼睛:“教主客气了。” 事实上民间许多纠纷什么的,在村子里就按照村里的惯例,或者民间惯例,或者宗族之法,或者直接比实力就解决完了。 真的闹到衙门去的是少数。如果一县纠纷全都得知县处理,知县大人一整天也别干别的事情了,就在那解决鸡毛蒜皮吧。 延寿教这种行为何运家知道自己就算报给知县大人知道,他也只会高兴。觉得延寿教减轻了他的政务,是好事。 有了何运家的话,周宇觉得延寿教的诉讼调解可以做。就和老吏、讼师打了招呼,今后延寿教教徒相关的纠纷、诉讼、案件,延寿教都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办案,不走衙门就解决了。 如果解决不了,原告被告不服气的,再去找知县大人断案。 衙门老吏、讼师不与原告被告接触,都是延寿教给些好处过来帮忙。而书生们嘛,应该也是愿意到场旁听顺便说说自己意见的。 最后具体怎么做决定则是衙门老吏和大家讨论出个方案,然后和旁听的书生们一起进行不记名投票。 弄一个碗里面放着一堆黑白棋子,抓个就投进暗箱里,白色代表赞成黑的代表反对,暗箱里的棋子拿出来一数就知道方案是否能通过了。 如果反对的多或者打平,就再修改方案或者出新方案,总之一直投到白色占多数,就算方案通过。 如果还不满意,那再告去衙门吧。 既然都不满意再去衙门了,这种调解似乎没用? 实则不然,现在的平民阶层太缺少诉讼公共资源了,大多数诉讼资源都是被垄断的。延寿教做的,正是提供给教众一个公平的诉讼公共资源,进一步提高延寿教的吸引力。 第126章 四个礼物 这些天里和延寿教有关的一则新闻在九阳县和曲阳县流传。 就是延寿教的教众子女可以入学免费习字和习算术,还给一日一餐。但条件是子女也必须是延寿教的教众,也就是说必须给10石粮入教。 延寿教前期收家庭型流民时一起收入延寿教的小孩子有福了,他们运气好加入延寿教时不用给10石粮,现在就能免费习字和习算术。 虽然10石粮不少,而且半大孩子有时候也是家中的一员劳力,但还是有人怀着某种为了家庭实现阶级跃迁的缥缈希望,而咬牙把孩子送进了延寿教。 大家都在说延寿教请了许多书生当老师,之前大人也去学算术,现在书生多了,就收孩子上学了。 今后这些孩子长大后,就能在延寿教里有差事做,拿月钱。 不少人就是打着就算今后考不上秀才中不了举,孩子也能过上拿月钱的日子,才把孩子送进延寿教里,当个稳妥的道路。 延寿教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要人有人,实力大的很。不少人都知道了,哪怕给延寿教扛刀,不用干活天天练兵器,包吃穿住,也是一个月最少有1贯钱的。 可以送孩子到延寿教上学的消息把延寿教成立了民间诉讼调解这种事都给冲没影了,只有少数人知道。 赵鹏12月7日到的曲阳县,没有大张旗鼓,先是到曲阳城里待了一晚上,探听了些延寿教的消息,想看看延寿教是蒸蒸日上还是暗藏隐患。 然后第二天他先遣人通知周宇自己到了之后,才一头钻进了延寿教的主营地里,见到了周宇。 周宇也很意外这位赵将军居然身穿常服私下来找自己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就算游击将军是杂号将军,也不能到处乱跑的吧? 但他还是热情地说:“赵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鹏现在哪有过去的倨傲,也是一脸笑容:“教主言重了,是我冒昧打扰了。”然后感叹道:“教主这营地愈发牢固了呀。” 作为一名武将,当他看到延寿教的主营地居然建起了土墙,忍不住会想到自己当初的8千人被挡在当时仍是栅栏的营地外那件丢脸的事。 现在这栅栏变土墙,届时就算8千人围攻此处,延寿教没有援军也能守下来了。 周宇没说什么:“下面人做的,这墙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他真的是这么想。把堡垒修的越好,就越舍不得放弃。到时候因为舍不得弃掉据点,真的遇到蚁附攻城或者投石机砸城,最终也是被耗死在城里的结局。 比起修堡垒,手里有兵才可进可退,一个栅栏营地想丢掉就丢掉。 但无奈这里是延寿教的兴起之地,就像一国的首都一样。真的丢了这里,会有许多人对延寿教失去信心,所以周宇也不得不接受底下人的建议,给这里修上土墙。还告诉自己至少土墙能让外面看不见里面。 可赵将军既然进来了,他也自然能看到延寿教主营地里的训练状况。 看着一个个虽然还不算精壮,但精神奕奕的兵,赵鹏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虽然是官军,但手下的兵真比人家差不少。 然后他和周宇一起走到了会客所在,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把人带进来。 周宇看着赵鹏让人带进来四个估摸着只有13、14岁的小娘,微微皱起了眉头:“将军这是何意?” 赵鹏让手下出去,然后也对周宇用眼神示意。 周宇说:“这是我的护卫,也是我教的副教主周知书,无论何事都可与他说。” 赵鹏根本不知道蜘蛛在延寿教里的名气不俗。作为一个在马上一合擒下翻天鹞勇将的护卫司司长和副教主,她虽然低调,平日里也不发表意见,可知道她的人根本不会把她当成可以支开的人物。 大家都默认只有周宇和她两个人的时候,都属于只有教主在的“私下”环境。只有赵鹏这样的,还会把蜘蛛当成需要支开的“下人”。 赵鹏看看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就稍稍低声说:“教主,这4个小娘是安右道参将郑琦大人送来给你的礼物。” 周宇礼貌地说:“多谢参将大人,但我教中无须下人伺候,还请收回吧。” 赵鹏却对那4个小娘斥道:“快把头抬起来,让教主看看你们的样貌。” 这四人赶紧把头抬高,但每一个的笑容都颇为僵硬,视线不敢平视,只敢看着地面,身体还微微颤抖。 赵鹏只当周宇在和自己客气,就介绍道:“教主误会了,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娘。看看她们的样貌,将来长大之后定皆是肤白貌美之相。可知为何呀?哈哈哈,她们的父亲可都曾是高官,被定罪之后将要发配荒岛。她们四个可都是懂诗书会女红的,与其被送到荒岛上默默死去,还不如教主你发发慈悲收了她们,也算是救她们一命。” 听到赵鹏的话,这四个女孩儿只能努力撑着笑脸,身体的颤抖肉眼可见。也不知道是害怕当下的命运,还是害怕被发配到荒岛上的命运。 周宇当然不至于被这种话给裹挟,他仍然坚定地摇头:“还是不了,将军若是怜悯她们,可送她们去尼姑庵。” 赵鹏不在意的说:“教主不必担心,参将大人仔细挑过的。她们乃是妾室所生,都是庶女,无甚紧要。而且也已经将她们从罪官家属中勾掉了,她们此刻已经因病死于路上了。” 赵鹏话音刚落,就有小娘流出泪来,呜咽出声。赵鹏脸一沉就要发作,周宇只好开口打断他发作问道: “这流放的荒岛在何处?” 赵鹏说:“这我也不知,反正就那几个岛,岛上艰苦,若是没钱打点,过不了多久就会水土不服病死在那儿。所以啊,还不如留在陆上,当奴仆也好过在荒岛上没了命是不是?教主你看她们四个如何,她们都继承了其母的美貌,且都还未许过人家,可是参将大人精心挑选的呀。” 周宇忽然发现自己差点被他绕进去了,这样硬要送礼,他必是有求于我嘛。 第127章 人口交易 如果自己一直拒绝礼物,对方还要硬送,那这礼物背后的目的肯定不会小。 因此周宇从推拒礼物的圈子里绕出来之后,立刻直指核心问题: “赵将军,不知是否有事找我?” 赵鹏哈哈一笑:“周教主觉得她们如何啊?” 周宇奇怪,对方怎么还不放过这件事,难道他要说的事情和她们有关? 周宇看了这四个小娘几眼,觉得她们离自己的审美还是有点距离的。毕竟24世纪看过的美人太多,有些美到极致的反而要被批评成“无聊的长相”。 人人都恨不得自己有一个突出的特色来被人记住。而不是那些美得和娃娃一样,大家都看腻了的长相。 这四个小娘当然白皙,岁数不大所以显得娇嫩,此时泫然欲泣的模样也是我见犹怜,但只能称清秀,远远算不上国色天香。 今后长大,肯定也只能算是百里挑一这种外貌水平罢了。 周宇想了想,干脆直说:“赵将军说的懂诗书会女红我还不清楚,但只看外貌嘛……” “怎样?” “一般。” 赵鹏愣住了,刚想反驳两句,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把人家周教主给想成曲阳县里的乡巴佬了。说不定周教主早就阅尽了美人…… 赵鹏没有想到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表情有些讪讪。 周宇对蜘蛛说:“你把她们带到旁边房间去吧,我和赵大人私下说话。” 等到她们走了,赵鹏知道戏肉来了,也不解释什么,直接进入正题: “周教主也看出来了,我此番不以官身出现,自然是有其他事情相商。” “此处无人,还请赵大人直说。” 赵鹏张口道:“听闻教主之前缺人,甚至从翻天鹞手里买人?” “哦?赵大人是来提醒我郑参将要追究此事?” “不不不,周教主误会了。其实是来问周教主还想充实人手否?” 周宇心说我养人要粮食的啊,如果没粮食我养人干嘛。但面对这样的问话,他的回答当然是:“当然想充实人手了。只不过粮食紧张,目前尚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秋收。” 赵鹏才不管秋收这种事,直接说:“听闻教主从翻天鹞手中买人,1个男村民要给他们10两。教主若是有意,付一半便可得1个壮年男子。” 周宇笑笑:“赵将军说笑了。那些村民救下来之后,他们带着自己的地投到延寿教中,还愿意为我打翻天鹞,所以才值10两。” 赵鹏稍显尴尬:“既然如此,那再退一步,3两便可。” 周宇摇摇头:“我虽然要充实人手,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赵将军不妨说说这些3两一个的,是混混痞子,还是盗贼土匪?” 赵鹏用笑掩饰尴尬:“教主你还怕他们吗?发给他们刀枪让他们替你卖命就是了。2两银子一人,不能再少了。” 周宇叹口气:“我买他们回来给他们饭吃,可他们是干不了活的。让他们耍刀弄枪,就怕他们要重操旧业,当回盗贼土匪了。” 赵鹏摸了摸手终于出了和参将大人商量过的底价:“他们也不是天生就做了恶,都是些流民而已。1两银子教主你全带走。” 周宇接收过曲阳城大牢里的流民,所以有经验,一下子就猜出来这批要被郑参将和赵将军卖过来的“货物”肯定也是他们军队大牢里抓到的人。 流民当了山贼土匪,官军去剿了,投降的抓回来关进了牢里,没地方去还不如把他们卖了换钱。 周宇点头:“行,看在赵将军的面子上,你们尽管把人送来。” 1个人才1两银子,这么低的代价,周宇觉得延寿教可以把他们给改造好。改造不好的那些,到时候如果有仗打就让他们先上当炮灰也挺好。 赵鹏心想自己的确不是商人的料,原本还想着1个人10两让延寿教吃下去呢。三两下就被人家把价压到1两了。 可也没办法,本来就是一些赔钱货,丢在牢里还要给吃喝,死了臭了也得烧了埋了,还不如拿出来换钱花,再怎么样也是银子啊。 赵鹏却提了个条件:“教主,我这儿没什么人手。要不然您派些人过去直接带走可好?” 周宇想了下答应了。 赵鹏高兴了,觉得自己颇为机智。 这要是一路运过来成本得多高啊,路上死一半都有可能。可要是延寿教自己去领人,那能从牢里自己走出来的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只是前菜,赵鹏对周宇神秘地笑笑,低声道:“教主,那些只是些流民。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可不是这个价了。” 犯官家属里,连同官员的家养仆人和奴婢都被算作家属了。他们作为官员的私人财产是可以被卖掉的。 但是这个兵灾加天灾的年头,也不是到处都有大户人家买这些“私有财产”的。只有那些突出的,拔尖的,有技能的才会稍微吸引人些。 大部分普通的家养仆人和奴婢都没人买,只有继续往南边送去,才可能会找到买家。 可继续往南边送去,这成本和这售价就不太受郑参将控制了,最后被中间商吃了油水,自己只剩仨瓜俩枣的没意思。 所以他见延寿教有钱,干脆就试试能不能批量处理给延寿教算了。 听赵鹏解释,周宇也才知道这俩朝廷军官居然是找自己做人口买卖了来了。 可他要这些家养仆人和奴婢干嘛? 周宇刚想拒绝,忽然隐隐有了个想法。自己不能只把他们当成没有耕作技能的农民而嫌弃,这些人必然有他们本身的技能和用处。 他们这个群体是延寿教里没有的,或者说空缺的。 周宇突然想到了那些读书人、书生。 他们这些天对延寿教的提升是明显的。这个年代能坚持读书的都不会是傻子,他们的办事技巧和效率就是比一般人强一截。 周宇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把他们留住的,那么给他们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见怪不怪的特权也正常。 周宇点头;“如果你说的这些仆人和奴婢都没有身份上的问题,那么按你说的,10两一个人,可以。” 赵鹏面露喜色:“教主果然豪爽。那真正的犯官家属呢?譬如刚才那样的小娘,一个只要100两。” 周宇叹口气:“那四个我就付4百两买下了,其余的嘛就请赵将军帮忙跟参将大人解释,真正的犯官家属延寿教敬谢不敏。” 赵鹏点头,今天能达到此行目的已经很高兴了。 回去再多抓些流民,多截留些犯官家属,就能再买间大屋纳个小妾了。 郑参将那里肯定还有计较,回去之后先把这次的交易做成了,钱拿到手,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从延寿教身上挣钱的法子。 这周教主真是有钱啊。 第128章 教兵出手 周宇把赵将军郑参将送给自己的四个小娘当成了秘书来用,只要她们学习算术,然后专门把之前计算过的内容再核实一遍。 有事情做,有一定的地位,没人骚扰她们,已经让她们觉得谢天谢地了。 加入延寿教自然是必须加入的,但大家同病相怜,姐妹同心相互帮助,已是她们思念家人之外唯一的慰藉。 而正因为她们是教主的小秘书,所以能接触到下面报上来的数据以及文字,有些文字像是演义一般,让她们偷偷吃惊。 许多人以为延寿教行事比较温和,不惹到他们的话就不会有事,但实际上延寿教对于和自己抢人抢钱的,不干好事的地主,也不是全都只愿意合作。 其实还有铁拳打击。 有一支教兵大队120人从大清早就开始行军,行到中午后才休息吃饭,然后才去探查今天的目标,一个看似是地主,实际上与翻天鹞勾结过,自己还支持山贼的一命九阳县地主。 江湖绰号乱西山的地主白老爷。 这支教兵大队甚至还有侦察兵去探路。专职打探放风的侦察兵还是很重要的,眼睛越利腿脚越快才好。 侦查的结果是大中午的路上的行人少,大大降低了行军时被发现的可能性,这一百多人抵达白老爷住的庄子外面时都没人发现异常。 大队长在下令之前有些忐忑,特别是这是延寿教教兵第一次大队规模行动,大家都催着他下令,小队长们纷纷注视着这边。 心里一团乱麻,忍不住怕万一路上被人发现失败了呢,万一白老爷其实已经离开了庄子呢,万一贼寇人太多大家打不进庄子呢? 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下令:“用计!” 众小队长点头不出声,在后面把六辆手推车往前推,大家把刀剑盾牌等都藏在车上,然后麻袋装了杂草撒了点稻壳在旁边伪装是粮车。 一百多人推六辆手推车也依旧显眼,但只要短时间不暴露就行。 这一个大队教兵早都明白了计划,此刻都把自己尽量装扮成农民和山民,只有大队长长相年轻,衣服扮成商队东家模样。 整支队伍扮成运货运粮的车队,能瞒到接近白老爷的庄子外面就行。 不知道是心情还是这中午的天气,大家都觉得燥热,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想慢点慢点别被人发现,可兵贵神速的理念又偷偷催促着大家快点快点,巴不得一下就涌进庄子里把白老爷逮了。 流汗紧张的煎熬中,大家居然安然来到了白老爷的庄外。不知是不是根本没人会想到这支车队的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乱西山白老爷头上。 太顺利的行军让大家都怀疑这一趟会不会落空掉?只因为之前想得难,现在又太顺利了。 大队长的心在怦怦跳,所有教兵的面色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悄悄环顾四周,除了白老爷庄子里的大围墙,以及关的紧紧的大门,竟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众人默不作声地将手推车向墙根下推去,如果不能从大门骗进去,这六辆手推车就拿来翻墙。 整了整衣服,大队长与手下共三个人向大门走去。 这大门平日里没有大事不会轻易打开,一般下人出入都是走旁边的小门,看门的只在侧门那儿休憩。 大队长敲响了侧门。 面前的小门上拉开了一道板,上面露出了半张脸两个眼睛。 “小哥你好,这是鄙人的拜帖。” 门人年纪不大经验不多,警惕性是有,但观察力就差了点,伸手取了拜帖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才问道: “你是哪位啊?” “呵呵,姓赵,我家大人是白老爷在丰阳县的朋友,这次我过来独自行商,我家老爷特意嘱咐我要过来拜访白老爷。” 门人小哥眼珠子转了下:“可我们家老爷住城里啊。” 周历一副你骗我的表情,伸手就从身上摸了几个大钱,就往门洞里塞。 “小哥,我就是去了城里才知道白老爷在这儿的。请你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门人小哥忍不住的模样接过了几个大钱,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那你们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大队长连忙说:“若是白老爷仍在休憩,请切勿惊醒,我们愿等。” 门人小哥心想这肯定是来求老爷帮忙的,要不然能把身段放的这样低。这样的想法反倒让他放下了警惕心,关上门洞通报去了。 大家在门外站到墙角下等着,心想如果被拒之门外,就翻墙占了门杀进来。短短的时间变得漫长无比。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只听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大门发出来的。大家心里一颤,难道用计成功了?对方是要开大门迎客吗? 来不及细想,现在就是执行骗开对方庄子大门的预案,因为一旦门栓被拉开,这种大门没那么容易再栓上的,哪怕只差一点点对不齐,就得再开一遍大门来对齐。 此刻门栓打开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大队长当机立断地喊道: “快把礼物抬上来送给白老爷!” 墙角传来一阵骚动,显然太顺利也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 大门打开,白老爷就站在门后微笑。 他的护卫先迈出了高高的门槛,看向眼前三人,他们还挺好奇刚才听到了一声礼物抬上来到底是什么礼物。 墙角脚步声密集响起,抽刀的声音也一起响起,白老爷面色大变。 大队长向白老爷猛冲过去,有人朝护卫掷出了手里的石灰粉,一群持刀之人瞬间出现在楼梯下! 白老爷在九阳县的大名鼎鼎,除了暗中支援山贼,与翻天鹞偷偷勾结以外。他很会左右逢源占便宜。 于是白老爷慢慢相信自己好运傍身、智慧高超、手段高明。 再多的好运、智慧、手段,都不如此时的后悔。 白老爷甚至没时间后悔,他无比果断的向后就跑,边跑还边喊:“贼人进庄啦,贼人进庄啦!” 大队长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抽出了一柄短刃,只盯着白老爷的背后追。 其他的护卫原本以为是开大门迎客,此时反应过来但一摸腰心都凉了,因为他们没带兵器出来。 第129章 乱西山白老爷 之前九阳县被翻天鹞荼毒的很惨,但白老爷不仅毫发无伤反而把村里一些地都占到了手上,让他暗中得意就算是延寿教也得佃种自己的地给自己钱。 怎奈就算白老爷手段过人,在处理家事时也掉以轻心了。 因为听到丰阳县的朋友遣他儿子过来拜访,白老爷立刻就想要相一相这个年轻人,毕竟自家四女儿还没嫁呢,要是合适的话。 因此他才让人开大门迎接,结果跑的无比狼狈。 墙根离大门根本没几步路,护卫们刚摸武器的时候已经有持刀的人大步喊杀着冲过来。这些护卫大喊一声就往门里跑,有两个人直接绊在了门槛上,摔到地上,血立刻就涌了出来。 大家指着白老爷逃跑的方向大声呼喊:“抓住白老爷!在那,快追!” 延寿教的教兵小队饿虎扑羊般冲进大门,每个人眼里都是兴奋。 不用翻墙、不用攻门让大家士气爆棚。大家面前像羊群一样乱跑的护卫更让他们知道今天已经赢了一大半。 有小队长没有跟着冲进门,而是喊道:“快去堵住后门,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墙边、后门都堵上,特别是后门!” “几个人看着墙,别让姓白的翻墙跑了!” “大门也守住,别让人从大门溜了!” 大部分教兵一起冲进了大门,身后也有人守住了大门。 一阵阵叫喊声从庄子里四处传来,惊恐、愤怒、有退化成猴子似的、也有女人的高声尖叫。嘈杂的声音展现着此刻这个庄子有多么恐慌。 大队长追着白老爷,心说如果他们凭墙抵抗的话,大家可能都不会跑得顾头不顾腚。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组织,只会被教兵们轻易。 只要不让白老爷组织人手,这些一盘散沙之人拦不住延寿教拿下此处庄子。 白老爷此刻非常狼狈,大队长手持利刃只盯着他追,他一个老头还是有护卫帮忙挡了一下,不然已经被逮到了。 但在白老爷的眼里,涌进大门的贼人一批批冲过来,零散的护卫只看对方的数量腿脚就软了,哪里还顾得上保护老爷,自己都溜之大吉。 “怎么了,怎么了?” 就在此时快喘不上气的白老爷面前出现了他的二儿子,衣冠不整一脸惊惶,显然对当前的形势还有些搞不清楚。 “挡住贼人,快挡住!” 白老爷根本没有理会二儿子搀扶的手,此刻他想自己只要活下来就行,反正还有两个儿子的想法,一下就从二儿子身边跑过。 可还没等他多跑出去两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不由得回头去看以为儿子遇害了。结果只见他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根本没理他这个爸,疯狂逃窜。 白老爷刚刚惊愕,就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冲了两步直直的摔到了地上,双手被磨破了皮。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老爷!谁敢伤老爷!” 白老爷刚要认命时,只听一声大喝,惊喜地看见自己有三个亲信护卫手持尖刀飞快向他跑了过来。 白老爷一看这是翻天鹞之前被打散后被自己留下的恶贼啊,赶紧大喊:“快救我,快救我!” 大队长的动作也非常迅捷,根本没有被白老爷的儿子阻挡一点,所以他追得越来越近。 当看到目标摔倒时,快走两步,在持刀护卫之前来到白老爷趴着的身后,一脚狠狠的踩在老头的腿弯上。 白老爷惨叫一声,那三个护卫刚到跟前,大队长并没有上去搏杀,而是理智地后退对峙。 但这三个护卫其实也很紧张,他们倒想趁机杀掉眼前这个不知哪来的贼人,可杀了一个之后又来一批怎么办,自己只要受伤就得死在这儿了。 所以他们举刀比划了两下,两个人去扶白老爷,一个人看着大队长不让他过来。 短短的时间,七八个教兵大步跑了过来,三个护卫一见对方人多心中大惊,见白老爷摔了一跤已经没办法自己跑,便咬咬牙架起他就要走。 想着救下来白老爷,至少也能挣几百两谢礼。 大队长突然将手里的武器掷出,一个护卫下意识的要用刀去挡却没有挡到,胸口被刀砍了一下,鲜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这护卫一发现自己受伤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只会捂着伤口痛叫。 还没等大队长再做什么,只见一个扶着白老爷的护卫推开白老爷自己就开始跑。另一个一愣之后也把白老爷往大队长那边一推,也撒开脚丫子恨不得没见过白老爷。 大队长抓起刀尖放到白老爷脖子上,连续的“饶命啊饶命啊”叫声立刻就从他的喉咙里吼了出来。 “好汉饶我一命,这里的金银诸位尽管取用,只要能饶我一命……” 白老爷喊着居然坐到地上哭,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几分演。 他坐在地上,只觉得中午的热气不停地从地上蒸上来,刚才摔倒时摁在地上的手掌被擦破了,此时火辣辣的疼。 而这个追自己到无路可逃的家伙踢了自己一脚,现在也让腿弯发胀,动一下就疼应该是肿了。 额头上的汗正在往鼻子里流,刚才剧烈的跑动让他觉得晕,但又不敢晕过去,自己是死是活就只靠这些强人的一个念头。 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钱财都被掳掠一空的准备,甚至儿子被杀了也不要紧,也不去想女儿会不会被这些强盗玷污了,只要能活下来就有机会就行。 他想着自己过去一次次绝境中抓到机会,只要能活下来就能找到办法。 可这些年自己害死的人、结仇的人多如牛毛,都忘了怎么结仇的。他却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真的是哪个仇家请来取我性命的? 白老爷抖的如同筛糠,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好汉,我说不定认识你们大王,交过朋友。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恕罪,可否告知诸位好汉的身份?” 大队长并不回答,一个个小队的教兵押着抓到的护卫和其他男女过来了。他们背着双手被绑了绳子,灰头土脸、面无血色,大多数人都在低头垂泣,估计觉得要被这些贼寇给糟蹋了。 这些人见白老爷也被抓住了,面色颓唐,毕竟如果白老爷跑了他们还有救,现在白老爷没跑掉,他们找人救命都找不到。 隔了不一会儿,又有小队押了人过来,这几个人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 “这几个要翻墙走,被我们逮到了。” 大队长见庄子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齐,宣布道:“我们乃是延寿教麾下,前来逮捕祸乱乡间,勾结翻天鹞的乱西山。” 原本低声啜泣的众人都惊得抬起了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是延寿教的人。 大队长冷冷一笑:“乱西山,你说说,这里面可有翻天鹞的贼人?” 白老爷视线一扫,立刻高声喊道:“就是那两个。” 那两个逃走的护卫,想要翻墙跑掉,结果摔下去还被逮住了。此时心如死灰。 许多人都不知道这里竟然真的有翻天鹞的贼人,资助山贼就算了,竟然勾结翻天鹞流寇,众人纷纷对白老爷怒目而视。 大队长一挥手:“带去教主跟前发落!” 延寿教的教兵出击第一战,成功! 第130章 拓展四县势力 周宇听说自己的教兵大队成功抓到了白老爷,心情愉快。 他的4个小娘秘书从纸上看到了记录下来的战况汇报。 那些大头兵当然没有讲故事的本领,他们是把过程都向负责记录的书生讲述,然后由他们记录下来。 然后里面的一些物资数据需要这4个小娘秘书来核一遍数量对不对。 因此她们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延寿教竟然如此厉害,居然敢不经过官府直接抓乡间的地主。 周宇其实在探明这个乱西山之前有犹豫过是要报给官府还是自己去。 报给官府当然稳妥,但周宇相信就九阳县官员嘴巴漏风的程度,等官府的兵到了之后,白老爷人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而且对方没有被抓到,肯定不认账,到时候只剩下打嘴仗。 周宇最后基于给延寿教教兵练兵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出动试试水。 没想到办的很不错,当场逮住了乱西山白老爷不说,还有翻天鹞的人被逮到。白老爷直接咬出翻天鹞的人,现场的人都看见了。 于是人证物证齐全,这位白老爷被冕州知州令泰清下了狱,准备找机会问斩。 事情办得漂亮,那延寿教私自行动的事情就没人讨论了。 周宇赏了这支教兵大队,也提拔这个大队长当预备营长。 但也罚了一个手脚不干净,没有等大家一起搜查战利品,而自己偷拿了钱的。 延寿教人多了,这种事情总归难以避免,周宇也只能将他记录在案,罚款一个月的月钱。 如果再犯,就要让他还清延寿教里供他吃喝的钱,还清之后再逐出延寿教。 派回去跟赵鹏买人的后勤司人员也拿到一个香炉,远距离告诉教主1两银子的流民状况很差,如果强行上路的话,怕路上会死很多。 周宇有心理准备,让他们在那边先养他们几天,恢复些力气再上路。 而且路上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回来。反正这些人来到延寿教这里也要养些日子。 那些犯官的家养奴仆与奴婢状况只是稍微好一点,周宇指示租大车给他们坐,一路坐到曲阳县来。 因为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些犯官家里养的奴仆奴婢是不是有更强的办事能力。 之前他对四个小娘并没有在意,原本只是将她们送去和延寿教里的女人们作伴。 但她们虽说只有十三十四岁,却很快就出类拔萃。不论是算术识字还是女红都领先普通妇女一截。 以至于竹季远竟然过来劝周宇,说把侍女丢进妇女堆里磨磨性子已经够了,还是招回身边用。免得浪费她们的聪慧。 这四个小娘被赵鹏送给周宇之后,她们本来有心理准备当周教主的奴婢。 但去了延寿教的妇女堆里打了几个滚,才知道延寿教居然如此了不起。 教主将钱财都花在赈济灾民上,就连自己却是一个侍女都没有。而且还打败了流寇,救了不知多少冕州的民众。 四个小娘之前只是认命,现在却对周教主隐隐有些仰慕。 教主没把她们当奴婢,反而让她们负责起教中重要的核查数据的事,这让她们觉得自己不是玩物,而是存在于世间有用的人。 然而周宇只是观念不同,他觉得一个人可以为自己,为延寿教办事是最重要的价值。 他承认之前小看了她们,没想到尽管是庶女,算术识字女红都过得去。于是他就干脆让她们负责数据核查了。 那些书生已经在延寿教里填补了中层空白,周宇认为他们不会像普通教众那样完全忠于自己。所以再核查一遍他们经手的数据是有必要的。 12月13日,周宇和蜘蛛回主时间度过两天假期后回到了时间支线。 这一次回来,周宇又带回来了4个通讯香炉,因此延寿教开始正式向冕州“九曲连环丰绝地上”中的连阳县,环阳县,丰阳县,绝阳县拓展势力。 虽然许多人早有预料,但延寿教真的动起来以后的气势,仍然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延寿教朝这4个县各派出了2千人的教众,与当地地主签署佃种他们闲置田地的协议,和曲阳县的契约一样,最后收获之后给他们金银。 现在延寿教的2千人教众已经不是当初的2千人。 当初的教众们就是流民,瘦弱不堪,衣服鞋子都十分残破,头发又长又脏,指甲里全是泥垢,有一口饭吃就行。 但现在的延寿教教众已经打扮的干干净净,衣服鞋子都至少没有破洞,头发扎的好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来装自己的东西。 包里有他们的被子枕头,也有水杯和一块擦面巾。 对他们来说,这些家当已经是他们的宝贝了,每天都看得紧紧的生怕丢了。 这种形象的延寿教去到其他四县时,的确给了那边的村民们不小的震撼。 大家看着延寿教的人列队走路都像是稀奇一样看半天。 看他们吃饭时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更是要低声和旁边的人说一说延寿教教主的法术多么高强。 然后盖排屋,搭帐篷,有人巡逻,有人专门煮饭。村民们对于干活就有一天两餐的延寿教嘴上说他们都是没家的人,实际上回去以后辗转反侧睡不着。 然后耕牛轻松拉着钢制曲辕犁拓荒开田,开井器矗立打井,两天不到就挖一口井出来,让村民们更是私下偷偷商量,不知道能不能请延寿教的帮自家地里也挖口井。 一波又一波来自延寿教的冲击之下,各县村里穷苦的人开始心动。有人将自己本就因为欠地主债务,只剩一两亩的地献给延寿教,要求加入教中。 有人则是知道延寿教会为教众出头,加入延寿教就为了拿回之前被夺走的财产,所以加入延寿教希望有个依靠,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但随着延寿教的名气渐大,开始有不少愚夫愚妇加入延寿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延寿教,牵强附会入延寿教可以治病益寿,所以把自家生病的家人送进延寿教,只求病愈。 周宇得知有这样一个加入延寿教是为了治病的群体,也是十分无语。他已经很小心尽量不宣传此类“广告”了,但还是会被人牵强附会上。 周宇下令把10石粮退还,坚决让这些人退出。告诉对方有病看医生,延寿教的延寿不是治病,而是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 这才总算刹住了一股歪风。 第131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12月18日白老爷就被斩了。 连同躲在他庄子里的翻天鹞贼人8名一起,都在九阳城的菜市口问斩。 烂菜叶、菜帮子、碎石头先砸了一轮,无数人的诅咒谩骂又是一轮。没人会同情一个勾结流寇的王八蛋。 翻天鹞把九阳县祸害的有多惨,大家对他就有多恨。 之前被俘虏后在俘虏暴动中也没跑掉的翻天鹞流寇,反而没在九阳城里被斩首,而是被赵鹏带走拿去献俘。 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死呢,比白老爷死的还晚些。 白老爷的家产被知州令泰清判为抄家,他的儿子女儿自谋生路去,除了几件贴身衣物以外几乎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走。 然后庄子、田地、财产都被拿出来拍卖,拍卖得来的钱自然是充实府库了。 白老爷死后的第二天就是拍卖日。 嗅到油水味道的衙门吏员们效率极高,将白老爷的家当清点的清清楚楚,然后请有意参加拍卖的地主、富商、权贵们过来。 这种事没人会错过,包括周宇也不会。 白老爷手里有40顷地,当然都是田骨。就算买下来上面也有佃户在种地,他们拥有田皮,不能轻易剥夺他们在这些田地上耕种的资格。 这些田地被周宇出价全包下来。 并不是没人和周教主竞价,他们一位是权贵的手下,名叫饶平,信息掌握的不多还自我感觉良好,不把延寿教放在眼里。 但周宇出价高,对方没办法出更高价钱却还想抬出自己主人的身份让周宇不要再竞价,结果一群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饶平。 知州令泰清都不敢得罪延寿教,而且这位教主的手下能把肆虐九阳县的翻天鹞打败,你家主人手下有几百还是一千人? 周宇根本没有理会对方,又拿下了白老爷的庄子大院,这才没有再竞价。 在周宇全部吃下40顷地以后其他人就知道自己是来陪跑了,后面要竞价时都看周宇的脸色,见周宇没有动作才出手。生怕抬了价引得教主不高兴。 只有那位饶平不知道是不是羞恼周宇不把自家主人放在眼里,在周宇竞价庄子大院时抬了次价,让周宇多花了点钱。 白老爷的各种财产,只要与生产无关的东西周宇都不碰,就看着其他人对着白老爷生前所用的“好东西”打包买下。 周宇在一旁觉得那些东西很普通,还是别人用过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热衷。 但他还是尊重古代价值观的,人家愿意怎么样自己可管不着。 事实上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和他有关。 这些人本来是因为白老爷的田地过来的。一般来说这种场合不可能把买价抬高到超过市场价。所以怎么样来一趟都不亏。 结果周宇财力雄厚直接把田地都打包了,这些人不买点什么总感觉这一趟白来的,因此对其他东西的拍卖自然就显得热衷了。 真的有田地可以买,他们就会把钱袋子收紧紧得等着买田。 当晚周宇就收到了一份“礼物”。 送礼的人就是白天那位权贵,他得知饶平居然得罪了延寿教之后狠抽了他一顿,并让对方送礼过来赔罪。 而这份礼居然是一个人。 上阳县的小花魁刘娟娟本来就已经24岁,对于女伎来说已经是迈过巅峰走下坡路。 她放弃上阳县的花魁来到九阳城里卖颜色,其实是为了自己下半辈子打算。 九阳城毕竟是州府机会多。真的给她找到了一位权贵家的公子,使尽手段将对方迷住了,计算着可以嫁给对方做个妾,今后再生个儿子好让下半辈子有依靠。 那位公子的家里都一直不肯松口,不让那位公子纳妾,因此刘娟娟一直颇为焦急,生怕自己年纪逐渐变大之后失了宠。 为了固宠她甚至都只等那位公子来,别的客都不见了。 结果一个大惊喜突然落下,没想到今天那位公子的家人竟然松口了,到馆中直接为她赎了身。 刘娟娟被惊喜冲昏了头,对于为什么没见到那位公子都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不想大张旗鼓。结果美滋滋地被一辆小轿直接抬进了周宇在九阳城里买下的宅子。 在轿子停下来之后才有人告诉她真相——她要被送给那个打败了流寇翻天鹞的延寿教,作为礼物给他们的教主赔礼道歉。 刘娟娟听完差点晕过去,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公子的家人根本就是想绝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念想和缘分,当自己被送进延寿教之中,又怎么可能再脱身? 她就算听客人闲聊也把延寿教的新闻听了个遍,知道延寿教的势力有多大。反正大家都悄悄说知州怕是都不敢惹到那位教主。 知州尚且不敢惹,自己也知道那位公子绝不是胆大的性情,只怕不会跑到延寿教这里讨要自己。 而且就算他将自己讨了回去,已经和他家里撕破了脸,自己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绝望和恨意交织之下,她倒是咬着牙坚强地挺了过去。 心想:“你们如此算计我,我刘娟娟也不让你们好过!” 周宇也没想到对方会来送礼赔罪,对方和自己本来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才对,大家本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 对方是权贵,平常交往的人里见不到一个泥腿子。而自己是扎根穷人里的教派,彼此互不相干。就算小小的龃龉根本没有必要放下脸面送礼赔罪啊。 周宇只见一个女子娉婷步入客厅,身段着实是犹如风抚细柳一般,脚步小而稳,整个人像是飘了过来。对方姣好的脸上带着淡淡微笑,一双略有些迷蒙的眼睛似娇似怯,在周宇面上打了个转,仿佛对视了一下又仿佛害羞逃避了视线。 对方走上前后双手往腰上一压,整个人像一朵云一样伏于地上行了个礼。 “小女子刘娟娟,拜见教主大人~” 然后下午还颇是硬气的饶平此时卑微地跪在地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给周宇介绍:“教主,此人是九阳城里有名的花魁娘子,我主人特意花一千贯将她赎下,送给教主赔罪。我下午不知死活居然和教主相争,该打,该打。” 周宇在饶平抽打自己耳光的声音中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奇怪,对方花钱赎人送给自己赔罪是何意。 一千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第132章 刘娟娟 刘娟娟伏地听着这个坑了自己的饶平所说,心中无比愤恨。 对方得罪了延寿教教主,害怕对方发怒,竟然想做个一举两得的事,既送了礼,又把自家公子纳女伎为妾的事情搅黄了。 刘娟娟受不了自己被如此利用,心想绝不能让对方如意。因此她露出自己最好的微笑,在地上抬起头: “教主大人,小女子被当作礼物送来别有隐情。他家公子遣人欺我说欲纳我为妾,我才同意赎身。方才以为此生已是绝望,却没想到刚刚见了教主一眼,我的这颗心仿佛死而复生了一般,再也不怨他家想要搅黄了公子纳妾之余,将我当礼物送出去之事。只有感激他们送我来此,得以见到教主大人。我自小命苦,堕入风尘,唯练有一身琴艺舞艺,还小有厨艺,我刘娟娟此生愿为大人铺床叠被,无怨无悔。” 饶平听刘娟娟这么说,耳光都不扇了,惊得大声道:“教主您别听她胡言乱语,绝无此事!” 周宇难道会信这个饶平? “你说他家公子骗你欲纳你为妾?” 刘娟娟心中百转千回,知道自己和那位公子已不可能再结缘分,下定决心自己就算去尼姑庵出家,也不让对方好过。 她暗暗咬牙后低头说道:“是,这些日子他骗我说欲纳我为妾,我也信了他,没想到今天骗我赎身,送到了教主身边。反倒要谢谢他了。” 饶平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变能力,此刻只能流着汗空洞地解释:“并无此事,教主绝无此事。我们只是看她美貌所以才为她赎身送来当礼物的,并不知道她怎么就妄想着赎身是为了纳她做妾了。我家少爷怎么可能纳这种女人为妾!” 周宇:“哦?那却送给我?” 饶平理所当然地说:“她就是一玩物,教主若是玩腻了自可以再转送别人。但切莫被这女人的口舌给骗了。她不过是妄想当我家少爷的妾想疯了吧。” 刘娟娟在一旁说:“真真可笑,把我们当玩物,去你家当妾怕是要被打死吧,我怎会起那种妄念。再说见过教主大人以后,你家少爷的脸长什么样我都忘记了呢。” 周宇又不傻,他看问题还是直指核心。 “说说看,你家主人送我这么一位美人,是有何事相求么?” 饶平赶紧笑道:“只是为下午的事道歉罢了……” 周宇:“哦,既然没有别的事,那就带着她离开吧,我不收。” 饶平急了:“这事…” “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饶平却不说事,只说:“还请教主收下此礼。” 周宇不浪费时间:“你就当我收下了。” 饶平之前收到的叮嘱是让教主收下礼之后才谈事,现在教主说当他收下了,那这算不算呢…… 饶平只能当做周教主收下了,请求屏退左右。 周宇照他说的办了,然后只听饶平说: “我家主人有一庶女,温柔贤惠、样貌端庄,可嫁予教主为妻,双方结亲。” 周宇看了眼身边的蜘蛛,心说终于来了。 在时间穿梭中,时间穿梭者几乎都要面临的一个情况就是被人看上,然后要求结亲。 时间穿梭者混的最差也顶多是没势力,但绝对是有钱的。所以古代家族想要和时间穿梭者结亲的想法都很强烈。 天天撒银子撒金子的单身汉,那是毫无水分的黄金单身汉。 也就是周宇凭借延寿教崛起的速度太快,认识他的人刚起了结亲的心思,结果自家就赶不上周宇的地位了。 否则延寿教的势力但凡扩展慢一点,早有地主老爷们扑上来送女了。 到如今终于有人第一次正式提出来这件事。周宇不会太吃惊,只是觉得奇怪对方在提亲之前送个女伎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周宇知道结亲也不是随便结的,这位权贵的来历自己都不知道。一口回绝不太好,显得太不把对方当回事了,容易莫名其妙结了怨。 于是周宇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如你将那位女子带走,其余的事另议如何?” 饶平心说你不是说自己收下了么,当然不肯。 “教主,突然提起此事确实有些突兀,但也显得我家老爷诚心实意,否则哪会送我来给你赔礼道歉之时,提出来这件好事呢。还请将礼收下。” 周宇忍不住问道:“为何一定要我收下她?” 饶平有些小心地说:“正是向教主您表明心意,若是您娶了我家小姐,定不阻您的其他情缘。我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样貌略有瑕疵,教主可派位媒婆……” 周宇明白了,这位家里的庶女样貌不咋地,拿去结亲高不成低不就的。今天得罪了延寿教教主,反而发现周宇是个结亲的好对象。 势力又大,人又年轻,又有钱,不赶紧下手等别人下手吗?反正只是个不太受重视的庶女而已。 而延寿教势力足够强,为了提高结亲成功率,对方用送个女伎当礼物的手段隐晦告诉周宇你随便:只要我家庶女是正妻,两边用婚姻维持住关系就行,既然我家的庶女样貌差一些,那补偿就是不会管你有多少个情人、妾室。 当然,把自家公子想娶女伎当妾的事情搅黄就是顺手的了,他们的确没想到刘娟娟居然真的会把事情捅出来。 周宇的无数时间穿梭者前辈都在时间支线娶了老婆,而且几乎都不止一个。他也没有一定要当道德君子的想法。 毕竟他这具身躯里的dna就是他没有姓名的生父和古代女子结合而成,受精卵还被带到主时间去卖给了学校。 所以他并没有不结亲,而是只看利益。这个权贵家里他都没摸清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只要对方在安右道,或者说冕州的地位足够,可以保证周宇的延寿教在冕州更加稳固,他并不介意结亲。 因此周宇点了点头:“好,她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结亲的事可以考虑,再议。” 饶平总算放下了心,今天他的任务完成了。 “谢教主。那个女人嘴里诋毁我家的话可千万莫信。小的可盼着两家可以结亲呢。” 饶平走出门来到刘娟娟坐进去的轿旁,小声但恶狠狠地说道: “周教主已经收下你这礼物,不许再说多余的话。你要知道你的侍女我们也一并赎了的!” 说完匆匆离去。 第133章 丰阳县买煤矿 刘娟娟那夜没有再见到周教主,之后几天也没有见到。 她被送往九阳城的另一座宅子里,不许随意走动,仿佛被软禁了一般。 没有侍女什么事都需要自己做,但她发现自己不需以色娱人,身边也没有脂粉可抹以后,素面朝天忙些杂事过得也挺自在。 既然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那就不去想。 前三天还会施展手艺准备些菜肴,想着要是教主过来吃个晚饭,自己还能凭借厨艺而不是颜色讨得男人欢心。 后面做清粥小菜也觉得无妨,整个人都慵懒了起来。除了夜里会辗转失眠,想起过去认识的人,她们的脸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想着她们会记得自己吗? 想着延寿教是什么样的,自己到时候是不是也要入教,也不知到时候有什么禁忌。 就是没去想那个之前还想被他纳为妾室的少爷公子。 周宇这几天并没有都在九阳城,而是穿回了主时间,在12月25日回来时直接穿到了曲阳城。 现在延寿教对外拓展到其他四个县,那边的人加入延寿教的热情逐渐升温,周宇需要把更多的农具从主时间运过来交给他们。 有一个好的发现就是丰阳县里有煤矿,丰阳县里不少人用煤取暖和煮食。 但因为有煤矿而煤价再低廉也是要钱的,穷得叮当响的贫民们仍然用不起煤,大家还是习惯于找免费的柴火来烧。 只要到了冬天,为了取暖而不得不购买煤的时候,丰阳县的煤矿产业才会稍微繁荣一下子。 天气一变暖,开采出来的煤炭也会积在那儿几乎卖不出去。 因为丰阳县没有水路,煤炭不能通过水路来运的话消耗的运力太大了,商人如果做煤炭买卖,运费就能把利润吃光。 也正因为如此,周宇直接砸钱买下煤矿时,矿主发现自己要累20年才能赚回来的钱一下子就到手了,直接开开心心就卖掉了。 周宇直接在丰阳县投入1000名延寿教教众,只做煤矿处理、储存、运输相关的建设和维护工作。 建仓库,修路,将煤矿装进大车运出去,剩下的煤渣运到丰阳县附近用工具制作蜂窝煤。 采矿他们不负责,有附近的人过来打工,也有各地的罪犯可以买过来干这种苦活。 位置容易运输的煤矿正在一个个谈好买下来,一切都刚刚开始,周宇只希望延寿教除了更厚一点的衣服之外,能有煤来取取暖,而不用大冬天的到处找柴火。 更不用像一贫如洗的穷人那样衣服里塞稻草来保温,仍然冻得一身都是冻疮。 然后在赵将军和郑参将手里买下的人,到了。 从大牢里回到人间,没人不知道自己是被人买了。 没几个人去想几天后的事情,只要有吃的塞到嘴里,暂时死不了,他们就喘了一口气。 官军当然会给他们准备吃的,免得他们死了。可那些饭食与其说是饭食,不如说把他们当成了畜生看待。 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这还是因为赵参将觉得要卖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死了,才调高了点待遇的结果。 否则有一顿没一顿最后饿死才是常态。 留着没用,不想养,又不能一次死太多人太惹眼了,就慢慢一天饿死一批,总能把大牢里的人慢慢消化光。 被人买了,前流民们没有太多想法。他们有的是饿的没办法总算拿起木棍石头去抢,最后被抓了还以为能吃上牢饭呢。 有的人天生凶恶野心勃勃,但也一样饿得想跑都没有力气。边吃边心想着会不会是被人买去挖矿,不然给自己正经吃的干什么。 那些奴仆奴婢们也一样饿得眼冒金星,他们觉得自己很冤,被主家连累了。但发现被人买去了反而乖些,反正都是当奴仆奴婢,被人买去了总比在大牢里饿肚子好。 他们休息了几日,发现大家一路上往北走,而且吃得都不差,把身体养起来了。有的人就起了心思,想逃跑。 确实有人煽动一起走,还告诉了流民们自己的猜测,是要送他们去挖矿,到时候累死、被砸死在矿井里就是下场。 然后有人就逃跑了,他们才不信这些买了自己的人说的。说什么去冕州天天吃饱饭,干活就能一天两顿饭,简直惹人发笑。 天下要是有这种地方,他们哪里还要继续往南跑,欺负他们没去过冕州不成? 有些人就是从九阳县、曲阳县那边经过后继续南下的,他们印象里冕州没什么不同。 跑掉的人不多,因为看守他们的人几乎不追。这是周宇说的,1两的要跑不用去追,那些人就算抓回来也不安分。 大部分流民们挺认命的,这些天给他们吃饱了饭,他们就信了真有干活就能吃饱饭的地方。 到了绝境的时候,再缥缈的希望哪怕再荒谬,他们也会丢掉理智去相信。 发现有人逃跑成功,后面也有人继续跟着跑了,但越到后面跑的人越少,因为大家可以从守卫们的表情里看到那不是丢失了财产的表情,而是一种给了他们好处,对方却不懂不理解的无奈。 10两的奴仆奴婢们没有跑,守卫们对他们也看管得更紧,毕竟贵得多。 等他们进了曲阳县,一路上看着守卫们指着路边的田说那是延寿教的地,还和迎面而来巡逻的护卫打招呼。 然后这些流民才发现冕州真的不一样了,有些相信自己真的要入这个延寿教里干活吃饭了。 最终到达曲阳县的,被抓进军队大牢的原流民有6百多人,奴仆100人,奴婢180人。 至于奴仆为什么比奴婢少,自然是因为他们更能办事更值钱,早就被人挑过一轮,被官兵们卖过一轮了。 6百多人直接进入延寿教的“圣地”路边井主营地开始思想改造,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延寿教的忠实教众。 其余的奴仆和奴婢则是先安定下来后经历了一次技能审查。 大家都要说说自己会什么,干什么最厉害。还会问他们会不会识字、算术,以前是伺候哪家的老爷。 这批人,周宇得好好想想怎么用才能最大发挥他们的作用。 第134章 派发仆人 延寿教从官兵手里买了男奴仆100人整,女奴婢180人整。 体格健壮或者样貌稍微好一些的,都已经在运送犯官家属的过程中被层层搜刮走了。 这些要么是不上不下的,要么就是一些“下脚料”。 但周宇本来就是准备在他们之中找一找有没有懂得多的,想学一些东西进步的,那他们就去走上一条自力更生的新道路。 没有那种欲望只想过原来日子的,周宇这里也正好有人需要他们伺候。 这个时间段,社会的阶级还是很分明的,阶级固化也很难被打破,人们对阶级的认知也都趋同。 大家都认为:到了一定地位的老爷们就是要有人伺候的,否则反而怪怪的。 因此周宇这个延寿教的教主都已经有几万教众,却还没有人伺候,才会被人特意拿出来说,当成生活清苦的标志,令人敬佩。 可这因为他是宗教首领,如果他不是个教主而是个有钱的富商,他没有人伺候的话评价却会直接变成吝啬。 一个连雇人伺候自己都舍不得的吝啬商人,会连乞丐都耻笑你。 周宇没那个时间和闲情去改变时间支线里的社会认知,所以之前听到有犯官家的仆人和奴婢售卖,他才愿意花10两银子,冒一点点风险买下来。 延寿教里自己可以过得清苦,但如果强行要求高层和中层也跟着自己一起清苦,那必然会慢慢筛选出一批思想坚韧,仇视富人,想干大事的。 比如改天换日? 周宇没忘了自己只是来种田的,所以拉住延寿教的缰绳别让它往极端的方向跑是教主该做的事情。 给延寿教的高层中层配一批仆人奴婢当做福利,是有助于激发更多延寿教内部凝聚力和进步动力的。 可能未来延寿教势力膨胀到很大后,这种福利会沦为一种腐败和财政负担,但周宇目前不准备染指安右道冕州以外的地方。 这批仆婢周宇思考过后没有强行让他们加入延寿教当教众,而是让他们先当了信众,然后在他们尝试了10天与延寿教教众相同的工作、吃饭、睡觉,小队集体生活之后询问他们每个人的意见。 是想过这种日子,还是继续过之前伺候人的日子? 很显然他们并不适应小队的集体生活,有九成选择了去过之前的日子,哪怕是身为奴仆奴婢伺候别人。 周宇相信可能让他们适应1个月选择过集体生活的人会更多,但他不在意,他已经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和权力。 于是延寿教的高层们拥有了优先选择权。各司司长和营长都算高层。 每个人可以有2男2女的仆人配额为他们服务。除了周宇和蜘蛛以外的延寿教高层都可以享受这种福利,而且这些仆人可以从延寿教领粮食也有100文月钱,算是打工了。 加入了延寿教成为教徒职务是文书工作的读书人,还有各司内部主要领导层算是中层,他们有1男1女的仆人配额,但是延寿教只给粮食,100文月钱得中层自己掏。 因此要不要仆人随他们自己选,如果不舍得花钱可以不要仆人。 这些中层都有延寿教分配给他们的房子,这才能住得下仆人。 延寿教里的高层和中层不少人都是从最底层的灾民拼出来的,还真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人伺候呢。 看到大家都去抓阄,也忍不住上去抓阄,都凭运气。抓到什么名字,这仆人就跟你走,用一段时间不合拍再换一次也行。 一下子,延寿教买了批仆人奴婢给教内官员当福利的事就传开了。 之前还不想加入延寿教的书生们,虽然脸上云淡风轻,背后却是后悔不迭,心想着要是当时也加了延寿教,现在就有个跑腿的随从和一个帮自己收拾家的奴婢了,该有多美。 于是这些人遮遮掩掩地也想加入延寿教,然后请求一些职位。 可好东西连孩子都知道抢,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抢。那些好的、重要的职位已经被之前的书生们占住了,现在要他们让出来那是做梦。 因此延寿教放出来的只有新四县的职位,之前这些地方不热门书生们都挺回避的,毕竟去那些地方开荒,跟被流放了似的。 现在周宇注意到了这一点,宣布现在去就提高待遇3个月。这才有想着进步的,觉得当前职位比较高低不就的书生愿意过去,又在曲阳县、九阳县腾出了一些低级职位给新加入延寿教的书生。 提高福利是有效的,延寿教内部有能力的人出头往上爬的动力更大,根本不用催。 大家都看到之前和自己都是流民的人,这才几个月时间就混到有人伺候了。 当初也是脏得只能看见眼白的人,现在也似模似样地后面跟了个跑腿的,家里住了个铺床叠被洗衣服的。 大家看似都在食堂里吃饭,可人家有教里给分配的房子,真要兴致上来了想喝点小酒,在自己家里不用自己动手都有人给他们置办出几道小菜。 多美啊。 人家比自己强在哪儿?当时不也一样的起点吗? 心里不管是羡慕嫉妒还是不甘,总有人开始努力,提升和展示自己。 学堂里,原本觉得算术学得差不多就行,识字没什么用的人,开始睁大了眼睛认真听着消化着过去觉得听不懂就放弃的知识。 靶场上,就算自己小队的已经练完了,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也有人缠好练出血的手指,继续认真开弓,想着总有出头的一天。 原本大锅吃饭,觉得干好干差都没有太大差别的人,开始收起小聪明,想着把自己的活干好干漂亮。不再觉得小队长和当队员也没什么区别,还多费力气。 谁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有其他的好处掉到大队长头上,甚至小队长头上。 周宇觉得福利制度派发下去之后,延寿教里高层中层们,肉眼可见的衣着打扮上发生了变化。 他们有人理发梳头了,衣服也有人收拾没有都是褶皱了,鞋子也有人刷了,不是昨天踩到的泥三天后都干了还在那儿了。 第135章 沙里淘金 九成的奴仆奴婢都选择了继续过去的生活,哪怕是伺候人。 但也有不到一成的人勇敢地迈出一步,愿意自力更生过日子,不愿意再伺候人。 这其中还有几个是周宇点出来,没让他们进行选择,而是直接纳入延寿教的“人才”。 有一个专门为他的前主人养马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隐瞒着曾经的职业,然后在延寿教里生活之后才透露自己过去是养马的,被周宇捡漏了。 这种养马人奴仆从来都是非常抢手的人才,按道理说是不至于漏到周宇手里的。但他一直隐瞒自己胡人的身份或许是原因吧,他因为被打为犯官家属,又是胡人的身份被杀了。 延寿教肯定有某些地方触动了他,因此他决定把自己养马的天赋带到延寿教里。 还有一个专门的制箭工匠居然也落到了周宇的手里。 对方倒不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一个是他是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巴,另外就是他只会制箭。 他的前主人爱好射箭,会搜集各种名弓好弓来用,但箭是消耗品,而且也喜欢尝试各种不同的箭矢,射出不同的感觉。 这才有了这个专门的制箭工匠给他制箭。 这种专业性太偏的“人才”又是个哑巴,自然没人要。毕竟有几个人家里会有人因为喜欢射箭而专门养一个制箭的工匠。 这位人才放到周宇这边又不同了,他的专业非常符合延寿教教兵们将射箭当成娱乐的行为。 如果有他加强一下延寿教的箭矢制作,或许就能增强弓箭手一些战力。 这两个人周宇都让他们加入了延寿教,而且让他们当队长带小队,还给了1贯钱的月钱,以表示对人才的尊重。 是的,哪怕你是个哑巴,是个胡人,哪怕知道你和你的小队队员们会沟通差一些,但延寿教只要觉得你是个人才,就会对你青睐有加。 笼络是有用的,得到了更好的待遇之后,他们愿意稍微教自己小队里的队员一些养马、制箭的本领。虽然还不会教很多,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另外两个人才是女性,她们都是专做女红的。被遗漏下来后落到周宇手里的原因很简单,她们被审讯过,手指都被刑具夹废了。 这种情况下仍然艰难活了下来的她们自然不会再被挑走,而延寿教当初挑人的时候还被人以次充好瞒了过去,这才让她们也被塞了进来,卖了10两银子。 不论是她们还是延寿教都因祸得福。 她们并没有什么自怜自哀一心寻死的样子,反而像是野草一样挣扎着想活,向上报告自己会什么,还说自己虽然不能亲手做,但仍很会指导。 于是她们也入了延寿教,当上了女子队长有自己的女红队,配1贯月钱。说好了如果实际效果教得太差,月钱就没了。 她们亦成了延寿教内妇女们人人侧目的对象,都说两个手都坏了的女子还能拿1贯月钱,看来手上技艺足够好也能挣月钱。 前四个都是手艺人,最后一个被周宇钦点入延寿教的却是个15岁的少年。 此人是家养仆人与奴婢的儿子,自然也是主家一辈子的家养仆人。对方因为是少爷从小的玩伴和学伴,所以也跟着学习。 这位少年本来在前面几轮绝对会被挑走的,毕竟会算数会识字的人在这个社会是绝对的人才。 只是对方一直病恹恹的,随时会死的样子,因此之前转手的几轮都没人要。最终他反而在这一轮不知怎么的病好了些,被卖进了延寿教。 周宇让他自己去学堂里当那些来上课的书生们的助教。 那些书生不算负责任,有时候课讲多少就是多少,不会回头重讲,不愿意答疑。有了这个助教以后,至少真的有人想上进,听不懂了还可以再问问他。 为此周宇将他纳入延寿教,也给他开了1贯的月钱,告诉他如果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提高大家学习热情,学习效率的办法,可以写给自己看看。 如果做出了贡献,那么他也可以像有职务的书生们那样,获得中层待遇。 这位15岁的少年身体一般,周宇还让曲阳城里的刘华容医师给他配药煮中药调理身体。 几个手段下来,对方现在已经把延寿教当成他的家了。 周宇买了280个仆人奴婢回来,最满意的就是沙里淘金淘出来这么五粒小金。 这个时代的人才都往朝廷,往豪门大户权贵之家中聚集,民间的人才实在太少太少。哪怕和这些官员相关的奴仆中,人才比例都要比民间的人才高得多。 所以周宇让人再去找郑参将赵将军,还有没有这些奴仆啊,10两银子好说。 而做好了这些之后,周宇才开始查看自己慢慢搜集来的,那位想和自己结亲的权贵的“家庭背景”。 对方是南方一个世代官宦家族方家分出来的小分支家族。 本来家中一直都有出当官的,至少可以维持一下家门。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传到本代大家长方松坡手中时,只生出了一个儿子方逸羽,其他的不论正室妾室生出的都是女儿,达到了1比12的比例。 方松坡做过知州已经致仕,方逸羽是方松坡50岁时得的老来子,如今方逸羽20岁了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不会读书。 方松坡70岁了风中残烛,对方逸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能为自己死后怎么安排这个唯一的儿子来操心。 之前方松坡想要做的自然是帮方逸羽娶一个门第高一些的女子,然后大家使点关系做个官什么的。 但方逸羽的“才华”没人看得上,就算有看两眼的,觉得太差也摇头去了。最终年纪渐长,却没有结成亲事。 现在方松坡自然就是用抛出女儿来结亲,希望将来姐夫妹夫们帮帮大舅子小舅子的方式来帮衬一把方逸羽。 你还别说,方松坡一家就方逸羽浪荡,他的12个姐妹居然几乎个个都样貌出挑,贤惠持家,左能治老公右能稳公婆,还都嫁得不错。 以至于方松坡家的“方家女”在安右道都有些名气。 但说几乎,那自然就有例外。 第136章 结亲 方家女之中唯一的例外是他家最小的女儿,是已经16岁的方佳丽。 名字是佳丽,可惜方佳丽脸上天生有一块大大的胎记,让人无比唏嘘。 因为只要她遮住半张脸,她的样貌就是她12个姐妹里公认最佳的一位。 只要不看她的脸,她的气质、身段、谈吐都颇为出众。连方松坡都叹息要不是这块胎记,她就算是庶女,估计8岁就被人订亲了去,不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方松坡这个致仕官员在九阳城里还是有地位的,因为他是支脉,主家在南方还是很强盛的,谁也不敢随便招惹他家。 万一招惹猴子引出个山大王大老虎,那就傻眼了。 但大家也只是尊重你而已,真要谈到利益就没什么这个那个了,该争的还是要争,绝不会轻易放弃。 也就是那个饶平以为自家老爷在九阳城里面子一直很大,大家都给他面子,以为延寿教也一样。 这才和延寿教去争白老爷的“遗产”,最终换了个跪地扇耳光求饶的下场。 方松坡做过知州,也被流寇封在九阳城里几十天过。 听说延寿教没给自己这个致仕官员面子,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在这个动乱的时节里,给自家儿子找11个官员大族当后盾固然能挺过水灾旱灾不至于落到连像那些流民一样连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吃草根树皮为生。 但兵灾战火呢? 延寿教并非官军,还一直让流民开垦荒地屯田,并不是一副想要作乱的样子。把庶女送给单身的周教主结亲,并非不可行的一件事。 就风险来看,无非是延寿教最终作乱了,然后因为结亲而被牵连。 可是方佳丽的姐姐们嫁的都是官员,她又是庶女,方逸羽今后继承这个支脉上面还有主家会保他。 真到了那个地步,无非就是牺牲一个丑得嫁不出去的庶女而已。其实方家还是很稳的,因为要追究的话会牵连到太多人,文官集团会发力帮忙的。 并且延寿教作乱的可能性极低,反过来可以给方家带来的利益是让方佳丽再嫁个愿意娶她的小官所无法带来的。 力量! 延寿教的力量方松坡可以在许多消息中感受到。 击败翻天鹞的实际上是延寿教,如果没有延寿教的援兵到,官军一下子就被翻天鹞骑兵冲溃的事情或许民间知道的人少,但瞒不过他。 现在延寿教更是派了好几千人可能上万人进了九阳县的各个村里,甚至公然开店卖盐。盐运使柳公公还说那是他卖给延寿教的官盐。 更不用说一口气吃下乱西山30顷地的财力,他也是听说了的。 有数万教众可成兵,有官面上的经营,还有深不见底的财力…… 方松坡送去刘娟娟是诚心实意的,他只怕这延寿教教主是不是不能娶妻,而不怕延寿教教主必须娶4个还是10个。 而且他懂自己的儿子,真的周教主当了自己的妹夫,他能把刘娟娟姓什么都忘了,绝不会蠢到因为这事继续闹。 周宇搞清楚方松坡的底细后,觉得除了这个方逸羽确实有点小闹心之外,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 一个是家里没人当官,所以是件好事。穷人为底色的的延寿教离官方远一点绝对是好事。 第二是这个家庭嫁出去的女性遍布冕州而且都是嫁给官员,这将为周宇进军冕州控制冕州提供非常好的助力。 相信大姨夫小姨夫们也会很乐意看到这样一个强力的臂膀突然挎到他们胳膊上,随便提一提他们都能支棱起来。 大家到时候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三是周宇娶了个致仕官员的庶女,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隐藏锋芒的做法。 延寿教的行动不可避免地会引起各路人马的猜测,只不过时间还短,影响力还没有够到大官们的敏感神经。 每个人最终都会猜测怀疑延寿教的最终目的,然后就算不会正面,也会暗中想办法打压、扼杀。 教主和致仕官员庶女结婚,会给外人一种周教主胸无大志的感觉。而且还隐隐有种跪舔朝廷官方权力的味道。 这种感觉将会麻痹对延寿教警惕的人,他们会觉得自己过度敏感了,这只不过是一个连致仕官员庶女都愿意娶的暴发户而已。 周宇问蜘蛛:“你觉得怎么样?反正他家的势力、关系全在冕州,而我也只想在冕州发展。” 蜘蛛说:“我觉得没问题,反正以目前的进度,顺利的话你过两年就能财富自由,不用在这里跟她过一辈子。” 周宇笑了笑:“我会希望在这里种个5年以上,多赚点钱。” 蜘蛛耸耸肩膀:“如果你太顺利赚太多,机构3年内就会开始调低收购价了。” 周宇长吸口气:“那就献出我的第一次婚姻吧,总要来一次的。在我永久离开这个时间支线之前会让我自己‘病死’的。” 方松坡等了半个月,原以为结亲的事估计是黄了,毕竟自己的女儿脸上有胎记,实在太丑了。 但他知道刘娟娟还留在九阳城的一座宅子里,周教主并没有把她带走,仿佛把她忘在了这儿一样。 结果1月3日,他等到了周宇回话,说同意结亲。 方松坡喜出望外,有种方佳丽这块破石头,居然被自己卖出了金子价的惊喜。 方松坡的这个计划瞒着家里人,毕竟成功概率不大,提前说出来要是没成功面上无光,只与方佳丽提了句。 方佳丽这个庶女已经被老爹往外面“招商”过不止一次了,她也麻木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结果突然听到侍女给自己报喜,她还吓了一跳,连忙跑去问方松坡对方是谁,生怕自己被嫁去乡下财主家,或者那些大老粗武将家。 方松坡得意地说:“都不是,而是上好的人家。” 方佳丽松了一口气时又忍不住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上好的人家会看上我,定是不受重视的庶子吧。庶子也不是不行,只希望是个读过书的,比我哥哥好些。” 方松坡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呢!对方是延寿教教主周宇,你可听说过他的事迹?” 方佳丽大喊一声:“啊!我听说他实际有上百岁,看着年轻乃是修成了返老还童的道法。” 方松坡乍一听吓了一跳,比我还老? 第137章 订单与外包 方松坡刚听自己女儿说着延寿教教主竟然有百岁也吓一跳,但很快就想明白应该是谣传的。 若是延寿教宣传自己的信众能长寿,自己这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他表情严肃地斥责了方佳丽,让她悻悻而走。 但方佳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之后却变了副表情,面容冷淡,仿佛刚才那个在自己父亲面前大叫,还说傻话的小女儿根本不是她。 她不想嫁给什么教主,宁愿嫁给个普通一点的男子。但这件事她决定不了,只能盼望自己的长相不会太被那位教主嫌弃。 方佳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擦了擦自己无数遍都擦不去的胎记。 周宇到九阳城拜访了方家。 周宇的到来让方松坡打开大门亲自迎接。 “周教主,大驾光临啊。” “方翁,久仰大名。” 双方第一次见面气氛和谐,方松坡可不敢把周宇当成上门提亲的准女婿来摆架子,他可是把周宇当成重要盟友对待的。 方松坡一直偷偷观察这周宇的言行举止,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老年人做派,更没有那些修道之人的举止怪异,便心里有数了。 这位教主绝不会是什么修行了返老还童术才变年轻的老妖怪,都是谣传。 于是双方坐定之后问了周宇家中大人,以及来历。 “我乃师傅抱养的孩子,名字也是师傅取的。在师傅仙逝之后,我就继承了延寿教,下山行善。” 至于师傅名字,之前在哪座山上修行,这种的周宇都不说,只说了自己年近25岁,一直没有伴侣。 交谈中,忽然有侍女喊着“小姐,小姐”,却无法阻止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走进会客室。 方松坡气得拍了下桌子:“成何体统,快给我回去!” 周宇看到来人,大概知道是谁,微笑着看着她,看她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方佳丽却一副刁蛮的样子,跑到周宇面前,用好看的眼睛看着他,说: “就是你要娶本小姐?” 周宇微笑点头没说话。 方松坡都想站起来去扯她了:“丽儿,你快回去,听话。” 方佳丽不听她爹的,笑了声对周宇说:“那你可听说过我的美貌?” 说完一下子揭开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面纱,把胎记展现在周宇的面前,然后死死盯着他,想看到他被吓一跳的场景。 方松坡手捂胸口,眼睛紧闭,要被自己女儿的操作气死了。自己这个女儿过去也没见过这么离经叛道啊,怎么今天…… 面对区区一块胎记周宇毫无反应。 且不论他在24世纪见过多少脸上的大面积刺青,这种只覆盖不到四分之一张脸的胎记在那种刺青面前只能算是弟弟。 就说他的延寿教流民们,身上四处流脓,苍蝇乱飞停在脓上产卵的场景他也没少见,早就脱敏了。 想让他动容,除非她的脸皮破开一个大洞,牙齿都能从脸上看见的程度才行。 因此周宇淡定地说:“挺漂亮的。” 方佳丽见周宇毫无动容,觉得对方肯定早就知道自己的长相,有了心理准备,而且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才如此淡定。 “漂亮?你倒是挺会讽刺于我。” 周宇说:“那当我说错话了。其实我就是觉得挺漂亮。” 方佳丽看了周宇两秒,哼地一声转身跑掉了,连掉到地上的面纱都没捡。 方松坡见自己的小女儿总算没有把事情弄糟,这位教主应对得体,也没有嫌弃小丽长相的意思,遂放下了心。 “小女应该是着急见她未来的夫君,急切了,急切了,哈哈哈。” “令媛活泼可爱,若能结亲实乃我的福气。” 当晚方佳丽哭了个昏天黑地,大家问她哭什么,她只说那教主讽刺自己漂亮,自己气不过。 大家只当她小孩子脾气,却根本不知道她真正哭的原因。 既然见过面,双方也谈妥了,那提亲的流程就开始了。 请了个媒婆在两边跑了一下,纳彩、问名、纳吉,周宇编了个和对方相配的八字,然后给方家下聘书,聘礼。 周宇本来不想太快结婚,想先订婚,让对方先满16岁再说。可方松坡不肯,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万一这个强力的女婿被人截胡了怎么办。 于是比周宇还急地定了个近的日子,巴不得周宇五六天就过去迎亲。 周宇无所谓,他和方家要结亲的消息开始四处传播。 许多人都听说方家小女儿貌若天仙,方家老爷等她15岁了都舍不得把她许配出去。而周教主一下子就相中了她,就算是为庶女,也亲自登门提亲。 就算有人传方家小女儿其实貌丑所以才嫁不出去,大家也都不信,都觉得周教主那样实力的人物,怎会娶个貌丑的女人当妻。 方松坡的这番操作让一些人暗中扼腕可惜。他们有这个心却没那个力。 过去周教主与官员、权贵的交往甚少,所以也很少人想到周教主是位未婚的。那些地主们想送女儿给周宇当妾都尚且被拒,何况是做正妻。 许多人暗暗羡慕方松坡,没想到他出手如此果断,这下原本看起来未来只会衰败的方家,将迎来一个强援啊。 也有人暗中不屑周宇势力如此庞大居然只找一致仕官员的庶女结婚,实在是胸无大志,偷偷嗤之以鼻。 周宇却提前开始了准备,以自己即将大婚的名义,向各个商队下各种订单。 从调味香料到肥猪肥羊,能运到冕州延寿教手里,延寿教就愿意开一个大家满意的价钱,保证你带着沉甸甸的银子回去。 另外粮食、鸟羽毛之类的也可以带过来,周宇这里也有农具卖,如果不是钢制曲辕犁太贵了,恐怕已经逐渐打开名气的钢犁销量会很好。 周教主把婚礼的准备进行了外包,立刻就有九阳城和曲阳城的“婚礼专业团队”上门服务,只要给钱,就可以给周教主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其他东西周宇都交给外包团队了,但聘礼里的凤冠,也就是头冠首饰,他在回到主时间的时候特意定制了一个繁复漂亮的。 毕竟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婚礼,周宇觉得精心准备并不为过。 第138章 安排刘娟娟 周宇在主时间定制的凤冠和耳环主要以黄金打造,戴上后会以长长的金钗延伸到旁边,然后大量的黄金流苏自然垂下,金光闪闪。 金钗的顶上更是用大的珍珠妆点,搭配上红色霞帔将会十分好看。 远看似乎就是件富贵的玩意儿,只有近看才能看出来做工之精细,设计之美好,不管金钗怎么插,流苏的高低怎么摆,都能有不同的韵味出来。 若是左右平衡,则更显得端庄大气。 这份聘礼送到方家的时候,不仅惊动了方佳丽的11个姐姐,还惊动了许多女眷,每个人都特意过来一趟只为了看一眼这周教主送来的这件聘礼。 每个女眷看到之后都把它喜欢到了心尖尖上,好话说个不停,羡慕方佳丽这个方家最小的庶女都羡慕得眼睛红。 不停泛酸的女人还特意提了句:“这不会逾制吧。” 就希望这东西太扎眼,到时候婚礼时不能戴,她们虽然得不到什么,至少心里能好受点。 有人去问方松坡,方松坡想了想下定论道:“我家已无人做官,乃是民间嫁娶,何来逾制一说。” 他也很惊讶周教主一下子就拿出这么重的礼,这一顶凤冠不算珍珠,金子就有三斤多重,只算金子不算打造它的工本费和艺术价值,就能值500两银子。 加上珍珠、工本费和艺术价值,500两后面再加个零都没问题。 而且除了这价值5千两的凤冠,周宇其他的聘礼也要比寻常厚一些,让方松坡既喜又愁,最后觉得自家的嫁妆根本没办法和对方比身价。 那就只能厚脸皮去找所谓的名家名作字画、字帖、艺术品、孤本当做嫁妆放进去,算是平衡一下聘礼和嫁妆的不对等。 方佳丽在最美的梦里也没想到过自己能收到这样的聘礼。 尽管大家羡慕嫉妒泛酸的话语这些天一直绕在她耳边,凤冠也一直被拿出来给女眷们欣赏。 但方佳丽不知为什么,总是在夜里梦到那天脱口而出“挺漂亮的”那个男人。 而这个凤冠是他送过来的,他真的觉得我戴上它会漂亮吗? 周宇的迎亲被安排在1月15日,比寻常的结婚流程已经快了很多。但因为延寿教花钱似流水,许多事情也就可以用富余的人手一起做,所以许多东西都加速了。 而他也终于想好了怎么安排刘娟娟。 刘娟娟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在九阳城的小院中素面朝天,已经闲得开始养花种草。 好在周宇和方家结亲顺利,方家也就把过去她当女伎的时候伺候她的女仆送还给了她。 她这才不至于过着煮一顿饭吃三餐的日子,也有人说话。 她过去想过当金丝雀的样子,在漂亮的鸟笼里衣食无忧但只能等待主人偶尔有兴致的时候才逗一逗,不然就连啼叫声都会被人嫌吵。 可现在倒好,连金丝雀都不是了,简直就是小麻雀一样。 周宇第一次过来这里,她已经懒下来的心多少也动了动,总算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出来见。 结果看着周宇还带了一个男的。 “刘娟娟,这位是竹季远。我延寿教里的后勤司司长。” 竹季远对她拱了拱手:“刘娘子好。” 刘娟娟哀莫大于心死,露出有些凄然的表情说道:“教主,你这是要将我再送给别人了吗?” 没有多少感情,九成是演技。 周宇将自己的手抬起摆了摆:“这话说的。你本就是自由身,要是有地方去,你自去就好。” 刘娟娟只把这话当成谎话,回应道:“天地之大,我又有何处可去。教主你就一点也看不上奴婢吗?” “并非如此,而是我这人甚是无趣,平日里事务繁忙,又正要娶妻,实在没必要耽误你的青春。” 刘娟娟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青春?我哪还有青春可耽误,我已26岁人老珠黄。此生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愿陪在你左右。” 周宇无奈:“你可愿出来抛头露面做事?” 刘娟娟面色微变:“我已不愿再回青楼。” “并非入青楼做事,而是……不如让竹司长跟你说。” 刘娟娟一愣,指着竹季远说:“教主您不是要把我送给他?” 周宇和竹季远都哈哈一笑,竹季远略带自豪地说:“我延寿教虽然也花钱买人,却都是花钱赎人,进了延寿教以后大家都是自由身,并非奴隶,从没有转卖、转送的。你就算是被从青楼中赎身又转送到教主这里,你现在也是自由身,没有送给谁的道理。教主我说的可对?” 周宇笑着点点头:“竹司长跟我最久,延寿教的平等理念已经烂熟于心。之前跟你说你是自由之身,确实是真的。” 刘娟娟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巴,脸上剩不下几分演技。但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抽噎了几下,深呼吸了几次,就又恢复了回来。 若不是说话声音变了些,眼睛红了些,甚至都看不出来她哭过。 “是奴婢对延寿教了解得少了,还望教主恕罪。不过,我想听听您说的抛头露面做事,是做什么?” 竹季远缓缓说道:“其实你也有所耳闻,延寿教已有数万教众。人多了就没办法管的那么精细,现如今,延寿教各处都有教众自发赌博为乐。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教主听闻之后觉得不可放任,因此想让你试试看。” 刘娟娟目瞪口呆:“我去与他们赌博?把他们的钱赢光,让他们没办法再赌?可是我在青楼中见过的赌鬼,没有一个是钱赌光了就收手的。” 周宇被她的脑洞弄笑了:“刘娘子怎会想到我们让你去赌呢。” 竹季远说:“是啊,教主与我商量的是。你过往在青楼中肯定习过舞蹈,听闻编舞亦是一绝,还凭此成为了花魁。教众赌博是他们实在太闲了,总得有点事情做,让他们觉得比赌有趣。” 周宇:“我会找人组织说书、评戏巡回给各处的教众们演出,让他们的休息时间里有些乐趣。你也去延寿教里的妇女中挑一些愿意抛头露面的,你教她们跳舞,到时候给他们表演去。” 第139章 占豆收获 听到周宇和竹季远的话,她有些犹豫。 教女性舞蹈,让她们去跳舞以色娱人,她觉得自己不是很愿意。可眼下延寿教的教主和大人物就在自己面前,自己真的拒绝了,然后以自由身离去,真的没问题么? 周宇见她犹豫,说道:“你不需要教她们青楼里那么跳舞,我觉得那种也难学。若你可以的话,大可以编一些热闹有趣的舞。我们的教众里没有多少人懂阳春白雪,都是下里巴人,你就按照他们会喜欢的编舞就行。” 竹季远补充道:“莫要低俗了。” 刘娟娟明白了过来,自己不需要教她们以色娱人,而是以最直接的舞蹈来赚取别人的欢呼喝彩。 原本还在犹豫的刘娟娟只觉得胸口燃起了一团火。她在青楼里编了那么多以色娱人,只为了展示曼妙身姿的舞蹈,已经腻烦到了极点。 刘娟娟面露喜色:“我怎也想不到被当成礼物送来之后,在教主这里竟有如此际遇。教主给了我尊重和体面,我刘娟娟怎能不竭尽全力。竹司长,你自安排我做事,我定不会叫苦叫累。” “你得换些简朴的衣物,去延寿教的女子营中待些日子。看看大家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听听她们过去的经历,交些朋友。我虽不懂编舞,但觉得总得有素材,有灵感吧,编成故事也有趣。” 刘娟娟眼睛里流露出崇拜之色:“教主真知灼见,真令小女子汗颜。还望教主今后能多启发我。” 五分演技,五分真心。 刘娟娟转变了思想,将带着她的侍女离开九阳城,前往曲阳县延寿教女子营,将在那边找一找灵感,做编舞前的各种工作。 周宇安排了刘娟娟,给她一个文娱司干事的职务,觉得文娱司到时候需要排练,道具、胭脂、香粉也要消耗。所以给了她2贯月钱和3贯可报销的额度,算是不差饿兵了。 然后周教主还打趣竹季远:“之前刘娟娟把自己当成可以被送来送去的玩物时,就应该把她硬塞给你。你好好待她,她定对你死心塌地的。” 竹季远脸色微红:“我可吃不消,教内事务繁忙,家里再多个前花魁,我怕是要英年早逝。” “现在也不迟啊,都在教内,你自与她多打交道,到时候给自己续上一段姻缘。你应该不会看不上她之前的出身吧?” 竹季远摇摇头:“她也是苦命人,我自己一个无家的流民,哪里有资格看不起人家。只是事务繁忙,暂无想法。” “那她将来要是跟了别人,你可要后悔都来不及。” “教主莫取笑于我了。对了,你成婚在即,下一位是不是该副教主了?” 周宇挠挠头:“再看吧,估计她不会想在这里找一个。” 延寿教教主大婚前的准备波及了好几个县,特别是曲阳县这个延寿教的老巢。这件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每天都有小道消息四处传播,大家兴致勃勃地说到时候延寿教的教徒好像能分到什么好吃的,还有什么耍戏法的人过来演出,能好好看一次了。 有的还传的很夸张,说届时迎亲路上碰到的所有的树,都会缠上红绸,鞭炮也会连出去十几里地等等。 但周宇是会给延寿教的教众们准备一顿丰盛的,等2月除夕时再来一顿,给大家长点膘,为春播做准备。 之前最早播种到田地里进行固氮的占豆已经收获了,亩产差不多在1石5斗到1石8斗之间。因为是冬播,而且田地质量不同,所以产量并不算太高。 刚刚开荒的田播种下去和杂草战斗的“占豆”收成要更低,都只在1石左右。 尽管如此,这些豆种也立刻引起了农民们的重视。他们原本还觉得延寿教种这些豆子是因为不耗肥料,也因为人多地少不让地闲着所以才种的。 但费了种子以后肯定费力气还挣不来钱。 现在一看怎么这么快就收获了,不仅没有太照顾,产量还高,大家才发现这种大豆的好处。 费力气就费力气,要是能在农闲的时候在地里种这种豆子,就算卖不出去,拿去养牲畜都行。 而这收获速度还是因为冬播的缘故,占豆在春播夏播的时候可以在60天就成熟。 随着占豆的陆续收获,延寿教食堂里立刻多出了豆类制品,主要是豆浆和豆腐。有经验的人还用制作豆浆豆腐后剩下的豆渣进行发酵,制作动物饲料。 猪牛驴羊骡马,乡村里的一堆家畜都有福了。 那些战马更是直接用豆子来喂,比一些穷人吃得更好。 周宇也开始和大家一样开始喝豆浆吃豆腐,然后还要被地主们托请,请求匀一些种子给他们,他们也想种起来。 这些倒是并无不可,但周宇也直接告诉他们种子几代之后就会退化的和普通豆种差不多,就算再优选种子都没用。 这种凡是人工杂交和基因编译的种子,都有这方面的问题。周宇这批豆种用光以后,今后还想用最初最好的占豆来肥地抗旱,就得再去主时间线花钱买。 地主老爷们没什么不愿意的,周宇也就匀了些二代优选的占豆种子送给他们。 时间很快来到了1月15日,延寿教周教主的迎亲日。 他在九阳城里将方佳丽从方家带出,沿着城内大路迎到自己在九阳城里买的一幢大宅。 本来他还想用普通宅子凑合一下,但方松坡这个致仕官员发力了,发动故旧、同僚、女婿们找了下,找到了合适的宅子,很快就逼那位富商卖了宅子。 那位富商被官员找上门去,战战兢兢还以为自己要被官员和延寿教合作抢了呢,没想到还能拿到钱,还谢谢教主慷慨呢。 迎亲过程不提,周宇见到了方佳丽的11个姐姐,从老到少,年纪最大的那个可以给她当奶奶,年纪最小的也能勉强给她当妈。 她们都说丽儿是好孩子,今后还请周教主多多照拂方家女。 比起她们,她们的丈夫作为冕州各县官员,居然悉数到场。据说是方松坡强烈要求的,他要把12个女婿全摆出来给冕州的人都看看。 别看方家儿子没出息,女儿都有出息的很。看看方家11个当官的女婿,现在又要多一个数万教众的延寿教教主当他女婿啦。 今后谁敢看不起方家,有胆子就来试试看! 第140章 樵夫 程山40岁了,腿脚还算好,但早已经没有年轻时那股子力气了。 过去他大清早砍柴送到曲阳城里卖,回去的时候还脚步如风。如今没办法费砍柴的力气,只是多捡枯枝进城去卖,到了进城前人就喘起了气,脚步已经慢吞吞了。 到了城门口,他对守门的兵指了指肩上背着的枯枝:“兵爷,我进去卖,出来了再给。” 他在这卖了多年柴火,兵丁们其实和他已经脸熟了。但就像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他必须叫人家兵爷,不然惹得不高兴进不了城,他就白走这么远的路了。 守门的兵朝他挥了挥手:“砍柴的,这两天直接进,不收城门钱。” 程山眼睛一亮:“兵爷,为什么呀?”今天能省下1文钱了。 “这两天延寿教教主大喜的日子,进城门的人多,人家把城门费包了,都不收。” 程山真心实意地说:“那可真是财大气粗。” 延寿教花每天每个门10两银子,包了四个城门这两天的城门费,为的就是让城门通行速度加快,免得阻在那边搜来搜去的降低通行效率。 当然还是会查一下有没有带兵器或者违禁品,但这又不是京师重镇,兵丁们随便看两眼就过去了。 程山进了曲阳城里,朝着自己最常卖柴火的居民区走去。 在曲阳县里,像他这样的拾柴进城卖的人不计其数,就连小孩子都能做。但大多做不长,也不会天天做,毕竟一趟下来挣的钱和走的远路相比有时候挺不值的。 而程山是职业卖柴火的,一把斧头上山能捡则捡,力气充足的时候就找些树木砍下枝丫,等它们在地上被晒干或阴干之后,下次过来再把它们捡去卖钱。 他知道哪些地方捡过,记得哪些地方自己砍了一堆树木的树枝等着下次来捡,如果有人侵犯了他的“领地”,他会拿起斧头威胁对方。 因为这是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赖以谋生的事,容不得心软。 也正因为他做了这么多年,当他“卖柴~火喽~”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有人探出了脑袋,找到了他的方向,朝他招手,拿一两文钱买些柴火。 因为都是熟人,程山还会找他们讨碗水喝。这次找这家,下次找别家,他都记得。 等到程山肩膀上的重量逐渐变轻之后,“卖柴~火喽~”的声音才会在这一带消失。至于没有买到柴火的城市居民们,就记得下次多买些囤起来了。 满满一捆柴火,从山上背下来到城里卖,程山赚了二十几文钱。比起年轻的时候要少,但已经比两个月以前多。 他知道这是天冷了,柴火好卖。也是延寿教保了曲阳县安宁,城里人也总能多少从延寿教那儿挣几个钱,手里宽裕了就愿意花钱买柴火了,哪怕他暗地里涨了些价也没什么人抱怨。 过去就算有人想买柴火也要皱着眉头计算半天,实在没钱就自己去城外拾。 手头宽裕了就会买柴火,手里攥着二十几文钱的程山也忍不住在一个铺子那儿停下了脚步。 这是个卖豆浆和豆腐的铺子,程山闻到了味道就有点迈不动腿了。 这是延寿教的摊子。当占豆收获以后总得有地方消耗,除了给延寿教各个驻村的教众们提供豆类制品以外,城里也不能厚此薄彼。 可城里延寿教的人并不都是吃集体食堂的,也不可能给你送到家里去。因此就在城里离大家住得近的地方开了铺子,卖豆浆豆腐。 每天总会给大家留一定的份数,剩余的就当做买卖来做,赚到钱就分给铺里的大家。 程山想着自己今天出城门也不用交城门钱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来一碗吧,只要一文钱。” 程山见到招呼自己的还是个“女掌柜”的,忍不住就点了点头,拿到了一碗白花花的豆浆,抿了一口,烫嘴唇,但也暖身体。 天已经挺冷了,豆浆的热气不断蒸腾到空中,程山沉浸在大豆制品散发的香味中,不知为何自己刚才还酸麻的骨头都松快了许多。 把最后一丁点含着一点渣的底都倒进嘴里,程山呼出了一口看得见的热气,站起了身子。 “承惠一文钱。” 程山点点头:“好喝,1文钱真值得。” “你是卖柴的吧?下次多带点过来卖给我们,我们这也要烧火。” 程山没想到喝了碗豆浆还能喝出买卖来,赶紧点头:“好说,我明天就把柴背来。” “那要不要豆腐,嫩的很,回家做菜做汤都好吃。这么大一块才1文钱。” 程山又花了1文钱买了豆腐,用叶子包了放好。 也不知道是明天又能多挣几文钱的预期,还是喝了豆浆之后消除了些许疲惫的缘故,程山难得地在城里逛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粮店的粮价降了些,原本1200文一石的粮价,降到了800文一石,排队的人排成了长龙。 他皱着眉头,想想手里只有这么点钱,就算排到了又能买多少粮,最终还是没有冲上去一起排队。 而是找了个面善的人问:“这粮价怎么降了这么多,什么时候降的?” “就今天才降的,也就降这两天。说是为了庆贺教主的大婚,所以降的。” 程山点点头:“也是延寿教面子大,这些大粮商都要给教主面子。” 但对方却神神秘秘地说:“其实听说是有商队从南面运粮过来,那些粮商怕有人用低价粮抢他们的生意,所以才先把粮价降下来,免得到时候别人卖低价粮的时候自己难看。” 程山:“有低价粮那可太好了。” 他是职业砍柴人,也有自己的一小块地,虽然只是父亲传给他的,家里最后的最重要的财产。 他是穷苦人,穷到没钱讨媳妇。要是有低价粮,日子能好过些。只是这些日子粮价都是那么高,要是再贵些,大家都得入延寿教去了。 “咱们曲阳县有延寿教可真是太好了。” 程山听着对方这么说,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生怕自己回答得慢了引得别人不满。现在曲阳县里就算有人说延寿教的坏话也只敢私下小声说,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指不定就是个信了延寿教的信众呢。 第141章 娶媳妇 程山带着豆腐和买的一尾鱼一路回到了自己的破屋子里,准备中午做个豆腐鱼汤吃吃。 好吃的东西难得入肚,程山边嚼边想着自己攒的钱。过去还想找个流民媳妇凑合过,现在流民都去了延寿教里,自己也不知道上哪儿买个媳妇。 自己存下的那点钱,怕是不够。 刚要叹气,自家外面就来了人,程山一抹嘴巴赶紧走出去,一看是村里的老人带了位看着像是书生模样的人过来。 “李秀才,这个就是樵夫,叫程山。”村里的老人说完转身,从笑眯眯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威严:“二山,过来!” 程山赶紧走了过去,双手拱了拱弯了弯腰,学着称呼道:“见过李秀才。” “这位是延寿教里的大人物,特意找你有事,你赶紧好好听着。” 这鬼天气李秀才手上戴了一副棉手套,带着些许倨傲的表情看了眼程山:“你就是樵夫?” 程山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物为什么问自己这问题,乖乖回答道:“是,做了二十几年了。” “好,我们延寿教呢,将在城里起柴火铺,平价售卖柴火。” 刚听到这里,程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颤抖着问:“那我呢,我卖了几十年,总不能不让我卖了吧?” 李秀才晃了晃手指:“别叫,听我说完。”、 李秀才对空中拱了拱手:“我们教主仁慈,知道不能夺了小民的产业。所以你们这些樵夫,今后所有的采樵所得,都卖到延寿教的铺子里去,一天具体送多少,你到铺里去自然有人跟你交代清楚。” 程山有些不愿意,有种价格都操持于别人之手的感觉。但他嘴笨口拙,也不敢反驳,只能闭着嘴巴,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村里的老人看程山的模样,堆着一脸笑帮忙问:“这是好事啊。只是老叟想帮这个樵夫问问,这铺里收的价钱……” 李秀才说:“这我也不知,具体的价钱会根据时节、冷暖涨跌,但教主有交代,今后延寿教的铺子,卖东西所有的价钱都会明白公示,断不会暗中操纵价格。所以你不如做段日子自己看看比你现在赚的多了还是少了,累了还是轻省了。” 程山听着李秀才这么一说,也转过弯来。人家延寿教要开铺子,特意过来关照自己,总比找个小吏过来直接逼自己不许卖好太多。 于是他应了下来,第二天怀着忐忑的心情把自己背进城的柴火卖到了延寿教开的柴火铺里。 自己今天背的柴火和昨天的数量差不多,但卖给柴火铺只卖了20文。程山的心情刚有些沉重时,听到铺里的人招呼了他一声。 “有打工钱你挣吗?” “什么工?” 然后程山就背着个特制的上面贴着纸,纸上写着寿字的箩筐,去他之前卖柴火的居民区,喊着“卖柴~火喽~”把这筐柴火卖出了30文钱。 大家问他今天柴火怎么贵了,他就告诉他们如果自己去延寿教开的铺子买,要比在自己这儿买便宜。 程山心里觉得有些丢脸,为了一点点钱把自己多年的老顾客都往铺子里赶。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一个卑微渺小的樵夫。 他回到铺子里交上30文钱,有人拿了10文给他,当他做工的钱。拿到钱,程山的心里舒服了些。 “你明天来的时候要是能多带些柴火,两筐我们也跟你买。” 程山揣着30文钱,喝了豆浆买了豆腐回家了。吃完之后去山里多弄了些柴火下来,虽然有些累,但觉得卖柴给铺子也不是不行。 第三天他拿到了50文钱,40文柴火钱,10文打工钱。 程山乐滋滋的,看到铺子里除了卖柴火还有卖煤炭,还有个怪怪的东西。 “这是啥?” “这叫蜂窝煤,得搭特别的炉子才能烧。是卖给富人家的。” 程山不在意什么煤,煤比较贵,动摇不了枯枝们的低端市场。 而他今天奢侈了一把,买了点肉回去吃。吃着肉,觉得再攒两三年钱娶个媳妇也不是不能想想。 芸芸众生中之一的樵夫程山在吃着肉想着未来娶媳妇的事。 而延寿教的教主此刻正在喝着酒,娶到了自己的媳妇。 虽然他在到了这条时间支线之后一滴酒精都不沾,但这种场合已经没办法了,该沾就沾吧。 本来新娘应该是红布盖头上的,但周宇给的凤冠太漂亮太奢侈了,大家特意设计了下,将红布只盖住了脸,倒是把凤冠露了出来展示。 周宇接受宾客敬酒的时候都有人夸赞延寿教工匠手艺一绝,制作技艺如此高超,定是传承多年的工艺大家才能做得出来。 有些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也在话里隐隐暗示,希望周教主能够帮忙打造奢侈艺术品的想法。 周宇全都点头打着哈哈过去了,至于到时候帮不帮忙,还要看对方能不能给延寿教带来帮助。 想用对延寿教找茬来威胁周宇就范应该是不会,朝廷当前兵灾天灾齐发形势严峻,延寿教手握大军,就是一个安静的炸弹。 谁想不通去当导火索?炸弹爆不爆另说,导火索肯定先自己烧没了。 周宇的11个大姨夫在冕州8个县里担任官员,但能集中在8个县里没出冕州的窝,自然说明都是低级小官,都不需要调动的。 方松坡本来也想把女儿嫁到高门高户去,可是他嫡女不够漂亮,庶女倒是漂亮些。于是女婿里连个八品小官都没出。 周宇这个大粗腿从天而降他们也是十分高兴,巴不得今后可以借助延寿教的财力、势力让自己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甚至一飞冲天。 对周宇的态度也是十分亲热,都说着今后延寿教到他们任职的县里来,尽管找他们的漂亮话。 周宇在被送入洞房后直接就又出来迎客,等客人招待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又回去。 一进门就看见他的新娘没有等着自己掀盖头,而是自己就把盖头掀开了,在那儿盯着他看。 周宇晃了晃有些醉的脑袋,说:“怎么不等我掀?” 方佳丽面色如冷月凝霜一般:“你之前已经见过我的样子了,也不是一定要掀。而且怕吓着你。” 周宇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原本以为自己还很冷静的方佳丽这才有些慌张了起来。 周宇看着她说:“不会,我觉得你的脸挺有个性的。” “个性?这是丑的另一种说法吗?” 周宇看着她说:“为什么不能是美的另一种说法?” 他之前没有机会细看自己的妻子,现在认真地看了看,觉得很美。 第142章 岁数太小再养养 被周宇盯着看,方佳丽心脏狂跳的同时,也隐隐有些羞恼,忍不住在新婚之夜问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 “你为何娶我?” 周宇:“我觉得你合适就娶了,哪有为何。” 方佳丽也努力地转过头去看他:“夫君年少有为,短短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基业,却为何要娶我?或者说一个致仕官员的庶女?” 周宇觉得有意思:“你若是知道说给我听听。” 方佳丽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胎记:“夫君连这个都不在乎,自然不会是因为我这个人。那剩下的原因就只剩下韬光养晦了,是吗?夫君怕自己风头过盛引人嫉妒,干脆自污,让自己显得没有野心。我说的对吗?” 周宇哈哈一笑:“你确实有十分机灵。” 方佳丽听他承认,叹了口气:“可悲我父亲他们,为了你成为方家女婿对家族的添势,都宁愿陪你演这出戏。或也是我这个筹码太轻,他们抛出去不会痛心。” 周宇问:“你既然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会在我面前说出来?” 方佳丽说:“嫁鸡随鸡。我既已嫁给了你,当然不能让夫君觉得我也是个蠢的。我希望你要是有什么野心,也可以与我分享。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到哪天突然被休,或者暴病而亡。” 周宇失笑:“你演义话本小说肯定没少看。” 方佳丽也难得露出了点笑容:“是没少看。过去我对话本里的故事都当作是编的,但没想到我自己都嫁给了一个教主,这才又信了点。他们可说夫君是百岁老人返老还童而来的,法术高强,我既是你的妻子,你总该让我知道真假。” “这还不简单,你要看什么?” 方佳丽见周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饶有兴致地说:“听说夫君你能缩地成寸,不如带我一同回我家里,吓我爹娘一跳?” 周宇捂脸:“把你爹娘吓死了可不好。我可不会那种法术,而且就算有这样的法术也很珍贵,绝不会轻易拿来玩耍。” 方佳丽垂下了头:“也是。那便让我看看延寿教里最出名的‘向天借米’吧。” 周宇让方佳丽伸出手来,然后自己伸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米。 “啊?只是如此吗?” “本就是如此。” 方佳丽把玩着手里的白米,忍不住说道:“这其实是戏法,不是法术,是否?” 周宇懒得解释:“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方佳丽看着手里的米沉默了半晌:“你是否嫌弃我的长相?” 周宇摇头:“我说过我觉得你很漂亮。而且你的性格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我很满意找到了你这样的妻子。比起找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你现在让我觉得惊喜。” 方佳丽愣愣看着周宇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点点头:“就算你是为了野心而欺骗我,今后也请继续这样骗我。我不在乎别人都说我丑,只要我的夫君愿意骗我说我漂亮,我就开心。” 周宇:“为什么你总是要说我有野心什么的。” 方佳丽:“既然做了你的妻子,我就与你同为一体,你也没必要瞒我。打败翻天鹞流寇可不是乡下地主能做出来的事。” “当时我有两万教众,为何不能打败翻天鹞?” 然后他听方佳丽说:“但听说你们只死了几十人,这样听起来比官兵战力都强。若无野心,怎么培养出来这种实力的兵卒?” 周宇无言以对,想了想说:“你且放心,我只是看这天下大乱的样子,需要一点力量来保护自己罢了。如果不是官军烂的出奇,我也不用自己来做这件事。” 方佳丽点点头:“我信你。当初城里人心惶惶,虽然没有被围城,但知州下令四门都锁住不许轻易开门,生怕被人夺门,让翻天鹞打进城里来。我就知道连流寇都怕的官军,不可倚仗。只希望北方战火能迟些烧到这里来,你做事宽仁,延寿教在民间口碑卓着,若是好好经营几年,整个冕州都能听你发号施令。” 周宇点点头,只见方佳丽起身走到点着烛火的桌前,将手中的白米放到桌上,拿起了两个酒杯。 “夜已深了,喝下合卺酒,我们歇息吧。” 周宇站起来与她交杯喝酒,然后为她取下头上的凤冠首饰,才对她说: “延寿教年纪到16岁才能成婚结合,为的是怕母亲岁数太小,生孩伤了身体。” 方佳丽愣住:“我就算信你,那落红怎办?” “这宅子里都是我的人,怕什么,以后再说。” 当夜周宇搂着她睡了个觉,岁数太小再养养吧。 方佳丽到凌晨都没有睡着,回味了这个父亲为她挑选的夫君,觉得他的确不是个俗人。 她也知道自己和普通女子不同,从小对同龄人的玩乐都提不起兴趣,脸上的胎记更是让她喜欢躲起来看书。 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长大后她却奇异的没有因为脸上的印记而自怜自哀,反而想办法讨了父亲的欢心,让他没有随意地把自己许了出去。 换一个人遇到她,被她各种问话、试探,可能要么摆出夫君的“威严”,要么因为地位太低而违心地哄着她,却都不会像周宇这样明明地位不俗却没有摆出“威严”让她就范,反而愿意耐心与她说话,大多时候都以诚相待。 或许,今后的日子值得期待吧。 周宇在九阳城内只是在自己的府上摆了席,让各处驻村队的食堂都加餐,让延寿教的教众们也跟着吃了顿大鱼大肉的饭。 不止是驻村队,村子里的延寿教教众也可以参加。 九阳县各村的教众们都在宴席上恭贺教主大喜,气氛热烈。有些有做其他活,有分到月钱的,还买了水酒来喝,图的就是一个痛快。 有些人吃喝着就流下了眼泪,或许是在为自己失去的亲人无法也参与到这欢乐满足的宴席里而可惜,而怀念。 不管是流民还是九阳城的村民,都失去了很多亲人,也让他们对眼下的安宁倍感珍惜。 已经有人下了决心,就算家乡不闹灾了,也要跟着延寿教。如果延寿教不去自己的家乡,自己也不北归,反正家里都没人了。 教主,一定能带着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再一个月,就能春播了啊。” 种下了庄稼的地,就是大家离不开的家。 第143章 突发营救 1月17日,周宇和蜘蛛的引擎都已经冷却完毕,她问周宇要不要穿回去。 1月16日的时候方佳丽回门了。本来应该是婚后第三天回门的,但周宇说要将她接回曲阳县,所以第二天就回门了。 方佳丽没有变为人妇显然她的娘家人也知道,但她不知找了个什么借口,让他们都对这件事没有在意。 1月17日新娘就启程往曲阳县走,周宇借口自己还有公事要留下来,让她先行。 周宇想了想今天走,因为是和蜘蛛一起回去,两天假期1月19日回来的话直接穿到曲阳县也不错。 “好吧,回去。” 周宇和蜘蛛启动时间穿梭引擎,回到了主时间线,从空中落下来,掉进回归区的巨大缓冲垫子上。 从垫子里走出来,回归区的工作人员笑着对他们说:“欢迎回来。” 周宇和蜘蛛谢谢了他然后往外走去,周宇刚和蜘蛛说: “好了,两天假期开始,48小时内准时在能量区集合。” 蜘蛛朝他挥了挥手:“这是我第四次回来了,前三次我可都没有迟到。” “你都是卡着最后一分钟到的。”周宇笑着说,他也只是开开玩笑。 刚和蜘蛛分开,他看到了回归区的工作人员朝他招手之后走了过来:“周宇先生,请等一下。” “有事?” “您的朋友风舞希望你能够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他马上过来找你。” 周宇皱起眉头,自己找他贷了款,不代表要接受监视。但他准备等风舞过来之后再谈这件事情。 等了大约有10分钟,周宇看到了风舞,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风舞走向周宇,看到周宇的脸色,大概明白是为什么,但他没有说,而是直接向他介绍道: “这位是蓝狮子,他是营救团的人。” 周宇看了眼蓝狮子,这个人个子至少一米九,身体强壮满脸横肉,眼睛不大,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惹。 周宇朝他点了点头:“营救团的人找我吗?我那边现在状况很好,不需营救业务。” 风舞说:“机构下达的命令,时间很紧,我就推荐了你。” “什么事?” 蓝狮子看着周宇说:“需要你加入执行营救。” 周宇很意外:“我?我有自己的支线需要处理,营救应该是你们的事情。” 蓝狮子看了眼风舞,风舞说:“具体情况不便说明,但这次营救很紧急,而且营救团刚好人数不足,所以机构对外召唤人手。所有符合营救时间支线穿越舒适区的人员,都应该报名。你也是这个穿越舒适区里的一员。” 周宇:“请容我拒绝,我还只是个新手,装备也很差,多我一个根本不多。” 风舞和蓝狮子对视了一眼,风舞用奇妙的眼神看着周宇说:“你确定?你可是买了感知型隐形眼镜和微型无人机。” 周宇心中暗骂,以为这种民间产品的购物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而且还很遗憾地说:“我本来想试试的,但过去以后发现根本不能用。” 蓝狮子直接说:“你不用隐瞒了,私人空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我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想因为有私人空间所以时时刻刻被盯着。我们不是在帮机构,这也是个临时的高额赏金任务,做完这次任务以后,如果没人把你有私人空间的事说出去,机构也不会知道。” 周宇想了想还是拒绝:“我自己的支线还有很多事,实在很难帮忙了,抱歉。” 他除了有私人空间以外,还有超低损耗存在,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下场更可能是被机构抓着研究dna。 可是他的拒绝没有用,风舞说:“这次呼救的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支线,是随着时间推进,今后可以在上面又长出新时间支线的粗壮树干。失去控制,生产力被大幅破坏,是机构不想看到的,所以要投入紧急救援。” 周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赏金很丰厚,运气好的话,你在那边引擎冷却回来就能分到100万银通。而我作为贷款给你1千万银通的人,替你报名抢下了这个任务。如果你晚一天回来,他们就出发了,你也失去这次赚大钱的机会了。” 周宇心说早知道晚一天回来了。 嘴上却说:“你不是贷款给我1千万银通,而是我要连本带利还给你1千万银通。” 风舞笑了:“所以你肯定同意了。” 周宇点头:“希望运气好一点,能快点结束。”他刚刚结婚呢突然就要消失十几天。 风舞高兴地拍了拍周宇的肩膀:“你的加入就是大家好运气的开始。” 蓝狮子也和周宇握了握手:“你的私人空间在救援行动中是有很大战术价值的。顺便问一下,你私人空间有多大的体积?” 周宇:“就一架微型无人机那么大。” 蓝狮子:“够了,很完美。人够了,走,去我们公司签一份协议,我们尽快出发。” 周宇边走边对风舞说:“你可以从中拿多少?” 风舞笑笑:“我可没好处。当然,到时候分给你的100万银通,将会优先偿还给我的贷款。” “这叫没好处?” 营救团队是任何时间穿梭者都有可能需要的一个团队,他们直属于机构。 既有确认很久没回来的时间穿梭者是不是在时间支线那边出了问题而不得不滞留,还是已经死亡。 又有对有价值的时间支线进行紧急抢救的任务。 营救团队有专门的人选,但出勤也频繁,真的遇到眼下这种高价值突发任务,营救团队人员不足时就要发赏金,找其他时间穿梭者参与进来。 蓝狮子将周宇带到营救团队办公地,看到了9个人坐在那儿。 有人喊了一句:“这是第10个人,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我们等不到明天。” 蓝狮子喊道:“鸟人闭嘴。跟你们介绍一下,周宇,时间穿梭者,他对我们有战术意义。” “怎么,他的装备特别好吗?” “别废话,全员开始准备。” 第144章 干渴的要塞 “周宇,你过来,帮忙携带物资,准备出发。你的次元空间发生器是?” “第2稳定版,我的天赋是1.8倍增幅。” 蓝狮子缓了下脚步:“第2版?这听起来像是10年前的穿梭者才会有的古董,你又说你是新手。” “我的人体防护也才第7版,所以尽量别叫我上去砍人。” “你想多了,肯定有你砍人的时候。” 蓝狮子带着周宇来到一个仓库前:“这次那边问题很严重,断水了。所以需要打井器,你带两个吧。” 周宇有些犹豫:“我带别的吧,比如粮食?” “风舞告诉我你是4%的损耗,浪费你的天赋去带粮食?开什么玩笑,别推脱了。而且那边也不缺粮食,缺的是水。” 周宇是担心自己的损耗太低引起怀疑,但想想这种事也讲究一个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也是可以让带过去的设备正常运行的。 而且4%也很好了,或许他们都没接触过4%天赋的人呢。 看样子时间确实紧张,包括蓝狮子在内一共11个人,其中有一位是救援的支线空间的时间穿梭者。 他的年纪已经50岁了,但精神还很好,脸上除了焦急以外还有一股压抑着的怒火。 这样老的时间穿梭者没想到也马失前蹄,需要回来搬救兵。 “别的话不多说,救下我的大军,我高巍回来之后定然给大家发赏。” 周宇眉毛一挑,这个高巍看来已经很适应那边的生活了,讲话的味道都调整不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确实有人忍不住笑了,但不敢叽叽歪歪,毕竟这位是发钱的老板。 “走,去能量区。” 没有这位高巍带领,他们是没办法穿越到他的时间支线里的,这是铁律。据说过去发生过恶性事件,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铁律。 而为了避免模仿作案,连事件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都没有披露过。 能量区,11个人在一起手连着手围成一个圈。 “出发!” 高巍,此次行动的队长蓝狮子,队员利修,魏安国,万公甲,纪乐,谭子晋,王景龙,黄凯,刘兴平,周宇。 其中蓝狮子和利修是专门的营救团成员,其余的8个队员就是和周宇一样被临时雇来的时间穿梭者了。 高巍也是财大气粗,只要营救成功,每个人开价都是1百万银通。 周宇他们出现在一个要塞的上方,离地30米的空中。 周宇没有时间考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高的空中,在大家一起往下坠落的过程中紧急想着办法。 他从私人空间里掏出了无人机,紧紧抓住它,然后让它启动,给了自己一点点向上的浮力。 尽管如此呯地一声落地以后,他仍然有两分钟站不起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么高!” 有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仍然愤怒地叫骂。 蓝狮子经历得多了解释道:“人越多,投放误差越大,理解一下。” 高巍开口道:“把你们的人体防护升到12级以上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好了,做事吧。” 这些人里面的人体防护版本可能周宇是最低的,要不是他紧急处置了一下,可能真的会受伤。 蓝狮子关注到了他的情况,走过来问:“无人机没事吧?” 周宇脸色不算好:“它飞走了,我控制不了它了。” 蓝狮子笑了笑:“那你看看高老板会不会发飙。好了,把感知型隐形眼镜给我。” 这次的无人机不是周宇自己私下买的民间版本,是机构的定制版本,蓝狮子给他的,飞行高度和速度都比周宇打翻天鹞时候用的那一台好得多。 蓝狮子把隐形眼镜交给了正在换衣服的高巍。 大家就这么看着他穿上了明黄色的衣服,看着衣服上绣的龙,这才知道这位是已经在这条时间线称帝了。 高巍戴上了感知型隐形眼镜,试了两下之后从那边走了过来,对周宇说:“真羡慕你们的天赋,居然能用高科技物品。如果吾有这等好物,打胜仗易尔。” 周宇摇摇头:“打仗太累了。” 高巍奇怪地问:“你有此等天赋居然不走征服之路吗?那日子岂不无趣?” 周宇笑笑:“以后看看,先还贷款再说。” 他们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建筑群的中央空地,像是一个几百平米的大院子,没有任何人在这里面。 此时可能是听到动静,终于有人在一扇门外用沙哑的声音喊道:“陛下,陛下是你吗!” 高巍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一群人同时跪下:“恭迎陛下出关!” 周宇听到这些人的声音都带着沙哑,身旁的蓝狮子说:“这座城市被敌兵围困,断水了。” 高巍这个皇帝出兵打进这座要塞,没想到是对方的陷阱。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水井全都被敌军提前堵塞了,还从上游断掉了水源让他们无法从附近的河水取水。 接着根本不与他们交战,直接在外围狩猎高巍的援军,等待着这支高巍最精锐的部队自然崩溃。 人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水,没有水喝甚至野战都要失败,高巍这才回到主时间请求救援。 “陛下,已经完全断水一天了。” 高巍看着自己十几年培养出来的武将们嘴唇干裂的样子,抿着嘴唇咬了咬牙,指着自己身后的人说: “这些是来帮我们的朋友,他们修行了道法,可助我们取水。我们也要另外打井取水。” 跪在地上的人刚要问:“陛下,这……” 高巍就打断了他:“先把事情办好,今后再与你们解释。” 于是蓝狮子开始安排:“你们去把带的水给他们弄出来。”然后拉了一把周宇。 “我们去把开井器竖起来,把之前被堵塞掉的井重新打出来。” 周宇边跟着他走边说:“有必要再打井吗?有水了直接带兵走不行吗?” 蓝狮子歪嘴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个要塞里有多少人?是10万兵马,我们带的那些水够他们和拉车的牲畜喝多久?他们可是已经杀牲畜喝血止渴了。” 如果不算牲畜,他们带的水够这10万人每个人喝2瓶大瓶可乐那么多的水。如果算上牲畜,就没那么多了。 煮食物也要水,加上今天能撑到第三天吗? 两天时间能出城,一路找到有足够水源的地方去吗? 周宇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是高巍,也要打井,而不是冒险赌一把。 第145章 井水出 “有水了~有水了~” “是水!是水!” “哪里来的水?是找到井了么?” 这座被高巍的军队夺下来的要塞里,干渴已经像幽灵一样萦绕在整座城的上空,等着收割十万人的痛苦灵魂与身体。 如果没有水,杀死牲畜喝血最终会变成杀死别人喝血。 失去理智的人或者崩溃的人,会用最后的力气跑出城市向敌人乞降,只为了得到一点点清水。 高巍的敌人用巨大的耐心布置了一个圈套,用己方重要的战略要塞当做诱饵,盼望一次将这位能征善战,经常御驾亲征的皇帝,连同他攻无不克精锐皇家军团同时埋葬。 他们甚至不想与这支军队交战,生怕给了他们尸体,让他们有血可以喝。 他们提前截断了上游的河水,而高巍攻下了要塞之后战略就成功了。 没人想得到整个要塞居然是无水状态,连最后的守军都渴了一天。 当高巍没有做出带领最精锐的部队带上最后的水进行突围,同时放弃其余部队这样的决策时,他就只能等死。 就算他的援军杀过来,没有水就是没有水,再多的援军也不可能带来足够10万人喝的水。 然后干渴就这样被高巍召唤来的帮手们临时驱赶走了,就算是差点被杀死的牲畜也得到了饮水。 高巍说不能没有骑兵,否则他们逃都逃不掉。所以就算紧缺,他也要求把水分给牲畜。 士兵们先是大口大口地喝下水,甚至被呛到,但立刻就心痛地看着被喷到地上的水,然后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这两天的缺水让他们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因此就算周宇把开井器从次元空间里拿了出来,也暂时没人理会这是什么东西。就算是将军也在眯着眼睛享受这些“修道者”带来的水。 尽管已经尽量低调,但总有人看到他们伸手就装满了一缸水的“神迹”,纷纷对他们倒地跪拜。 要不是高巍特意吩咐严令不许乱传,整个要塞都会沸腾。 比起要塞里陆陆续续响起的沙哑欢呼声,蓝狮子更在意周宇弄出来的开井器零件。 他在那儿摸来摸去看了很久,最后直勾勾地盯着周宇:“你再跟我说一下你的损耗是多少?” 周宇一脸无辜:“4%啊,怎么了?” 蓝狮子手一摊:“我什么缺口都没摸到,你跟我说有4%的损耗?我怎么觉得这些开井器跟刚出厂的没区别,完全一样新。” 周宇哦了一声:“现在的开井器质量这么好了吗?居然能让外表保持原样?” “老实说,你是不是除了隐瞒有私人空间的事情,还隐瞒了损耗?” 周宇:“我隐瞒损耗有什么好处?而且学校测试损耗都是挑孩子最听话时候测的,那时候谁会去隐瞒?” 蓝狮子又去摸了遍开井器:“不应该啊,难道你长大之后损耗降低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追究到底:“反正这是好事。” 然后一起开始教喝饱了水的士兵们把开井器架起来,在要塞里原来井的附近位置上准备打井。 原来要塞的井已经被敌军用最精细的暴力手段摧毁了,想要挖开仅凭人力要挖一个月不知道能不能挖出来。 比起挖开它,重新打一口井说不定还更快。 士兵们不知道这种工具是哪里来的,但当开井器矗立起来之后,所有人都会对它有莫名的信心。 “给我连夜挖!” 高巍要求就算今晚打起一大堆火把,也要人和开井器都不许停。 下完这个命令他就带着自己的护卫牛穆,和营救团的利修,以及1千骑兵冲出了城门。 有了无人机,他想要去侦查一下附近,看看敌人到底在哪里,以及附近到底有没有水源。 蓝狮子有劝过他不必这么着急,但高巍用无人机说服了他。如果可以提前发现敌人,骑兵确实很难遇到被歼灭的危险。 最差他也能逃回来。 开井器工作的效率很高,这些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而且非常舍得使用畜力,也不在乎钻头磨损,所以哪怕遇到地下的岩石,能钻得动就硬钻,钻坏了就换一根钻头。 反正皇帝陛下说了效率第一。 周宇也无话可说,因为除了他带了两座开井器,损耗稍微低一些的纪乐和黄凯也各带了两台开井器,总共才一共6台。 魏安国、万公甲、谭子晋、王景龙、刘兴平五个人损耗高,他们带了一堆钻头。除此之外次元空间里全都装满了水。 他们的损耗高,钻头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坑坑洼洼了,硬钻如果运气不好嘎嘣就断了。 好在牲畜的力气不够大,否则嘎嘣断掉的只会更多。 蓝狮子在旁边看着,断掉一根钻头就对周宇笑一笑,周宇被他笑得发毛,问他:“你笑什么?” 蓝狮子用下巴点了点纪乐:“他的损耗是6%,黄凯也差不多。” “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断的钻头是他们带来的。” “又怎么样呢?” “你这个4%损耗的带来的钻头,一根都还没断过。” 周宇说:“你真是疯了,还能记得哪根钻头是谁带来的?” 蓝狮子幽幽地说:“不用记,上面没坑的就是你的。” 周宇真想骂街,自己就不该来。 蓝狮子拍了拍周宇的肩膀:“没事,我会替你保密的。话说不如来我们营救团吧,我们也很赚的。” 周宇白了他一眼:“你们不也是挣老板的钱?你等我将来雇佣吧。” 蓝狮子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现在的学校干什么吃的,连天赋都测不准了,唉。” 周宇没理他,一共6座开井器同时开井,也是周宇带来的开井器效率最高故障最少,一直钻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就钻出水来了。 钻出井水的喜讯点燃了整个要塞,10万大军呼喊着万岁将这几天的阴霾驱散。 哪怕才钻出一口水井,远远不够大军喝水的,但这已经点燃了希望。只要有希望,他们就觉得自己仍然是战无不胜的最荣耀的皇家军团。 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有人骑马冲出了城门跑了,似乎是内奸。骑兵正在追击,但对方有人接应。” 看起来,高巍皇帝的敌人没那么天真地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要塞军队取不到一滴水上。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计划了那么久,要是临近成功前老天下雨了,给高巍缓了一口气呢? 之前来历不明的水,和突然打出了井水让敌军的内奸发现原本完美的计划就像老天突然下雨一样倒霉地失败了。 他们冲出城门进行汇报,这支军队也将迎来对方后续的应对。 第146章 形势不妙 高巍的骑兵回来后,他先和自己的将军们开了个小会,然后到这边和大家见面。 看到这位穿着皇帝的衣服,他的手下还盯着大家,大家也就都拱了拱手,配合地演了一下: “陛下。” 高巍显然很适应了,双手一抬:“诸位不必多礼。还得是我要多谢诸位大力相助啊,若非诸位,我苦心经营的这支大军怕是要尽数折在这里了。请受在下一拜。” 高巍对着大家弯腰拱手,他的属下们当然也都跟着拱手下拜。 一番相互客气之后,高巍让属下离开,门关上之后,人也放松了一些,不再端着那副皇帝样了。 “狮子,今天怎么样了?” 蓝狮子环视了大家一眼:“大家把带过来的水都从空间里拿出来了吧?” 大家都点了点头,蓝狮子对高巍说:“节省一点的话,应该可以喝到后天。” 高巍点了点头:“算是救了我们一命。井呢?” 蓝狮子摇摇头:“进度很好,但是用钻头的消耗换的,如果再过于追究速度的话,后天估计我们就要没钻头用了。” 说完他看了眼周宇,心想别人的钻头都断了好几根,就这家伙带来的钻头除了钝掉愣是没断过一根。 “现在才钻出来6口井,都出水了,但出水量不理想,渗出的有点慢。” 高巍摇了摇头:“这里就这样。而且出水量小可能跟他们提前截断了上游河水有关。加上人力掘井,到后天就算挖出来30口井,也不够10万人喝。要不然还是拼一把,趁着还有水往回打吧,两天之内打到水源边。” 蓝狮子问他:“你忘了有人冲出了城门报信?” 高巍点头:“那被收买的奸细,去向吾之大敌提供情报,他们此时定已获悉我们获得饮水补充。不知这些狗贼还坐不坐得住。” 万公甲开口道:“撤吧,这就是个死地。在这里待着就算打出100口井,井里出水慢也没办法。” 谭子晋也附和道:“是啊,就算100口井,每口井也要给1千个人提供饮水。以现在的出水量,怕是做不到。” 还没算牲畜呢。作为要作战的士兵每人每天2升水是必须的,只有1升水的话只能勉强活着,行军都难。 想要让这座要塞不缺水,10天打出100口井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并且刚打好的井还很浑浊,要过滤放置等它清澈再喝比较好,否则喝了拉肚子还不如不喝。 高巍说:“他们这次的决心很大,定要置我于死地,吾就算将大军尽数撤走,他们也会冲上来不停骚扰,至死方休。吾过分自信,此次深入敌境过深了。” 周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用无人机发现什么了吗?” “哼,狗贼们看似并未围城,其实游骑遍布各处,见我军骑兵出城打探便蜂拥而至,只要汇集百骑就敢来挑衅。以少打多亦不畏惧,只为了迟滞骑兵勘察地形。吾出去一趟小仗打了四五场,根本来不及探查出什么。吾觉得他们在外面肯定留有饮水补给点给这些散骑饮用,只是就算找到亦于我军无用。” 周宇问:“河水被截断这么久,肯定是引流去其他河道了,我们不能往上游去,找到这段河道吗?” 高巍皱起眉头:“大军继续深入?我的援军应该被对方挡住了,若是援军被击退,敌军大军回头围困,我身边连寸城墙都没有,到那时才是神仙难救。” “就没有其他城市可以打下来吗?” 高巍:“你们并不清楚此国,部族村落零零散散逐水草而居,吾本想拿下此要塞为支点,将其逐往更北,毕其功于一役。结果现在深入敌境,要么掘井求生,要么回头逃窜,哪里还有城市可打。怕不是对方更盼望我能继续深入,在野外将我围死。” 高巍已经在这条支线把自己打成了皇帝,机构也很重视,希望这条“盛世”时间支线可以延长一点,将来高巍退休或者死亡后,在这条“盛世”时间段就可以投放一般的时间穿梭者轻松收割盛世产出的大量富余粮食,只要支付80%价格。 但如果高巍在这个点在对外战争中失利,“盛世”就会被打断或延迟到来,收割时间就要延后,这是机构所不愿意看到的。 高巍作为马上皇帝,厮杀出来的强人,这次差点马失前蹄,敌国已经将他的赏格提升到顶。谁要是能活捉他或者杀死他,立刻封王,世袭罔替。 这次对方失败的话,还丢掉了重要的要塞,对方只能放弃这片土地逃命。因为没有了要塞作为支点来休息和储存后勤物资的一方,根本没办法拉锯。 反过来,这次要是干掉高巍和整整10万精锐,他们就会立刻南下劫掠,倒转乾坤。 如此重要的战役,高巍心中自然忐忑。既不愿意放弃这个好不容易获得的要塞,又生怕万一真的井水不够,自己的军队在这里成了饥渴困兽,最终跑不出来。 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周宇说:“让一半部队往南返回吧,剩下5万部队应该能守住这里,可以减少饮水支出。” 高巍对周宇冷冷一笑:“年轻人,这是他们的要塞,要是他们留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暗道,派军队夜晚奇袭开城,5万人的巷战撑不了半天。” 周宇觉得自己确实是想简单了,对方要是在哪段城墙偷偷埋好了火药,进攻前轰的一下,然后用人堆就能把要塞堆下来。 蓝狮子开口说:“要打要撤还是高巍来想吧,我们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大家明天骑马出去逛一逛,射箭玩玩。” 纪乐兴趣缺缺:“你们愿意出去就去,我不愿意打打杀杀。” 魏安国却搓了搓手:“你的人体防护是摆设吗?跟真正的军队干架,拿点战利品,无忧无虑的放松几天不好么?我们能做的事都做完了。” 周宇走到高巍面前:“无人机。” 高巍有点不想给:“吾明天还有用。” 周宇眨巴眨巴眼睛:“那是我带过来的,你要用得付租金。” 高巍拉上周宇走到一旁悄声道:“吾付钱与你,就不要再带回去了。” “不行,那是走私,机构会严厉制裁这种行为。而且蓝狮子会盯着的。” 高巍只好把感知型隐形眼镜脱下来给了周宇:“你们明天万事小心,多杀些游骑替吾出气。” 周宇把隐形眼镜收好,状似不在意地问道:“要是我们明天能再弄点水回来,你付钱吗?” 高巍重重点头:“越多越好。” 第147章 骑射运动 高巍让自己的士兵们连夜打井,而且并不仅仅依靠开井器,就连之前堵住的井也开始挖,做好长期坚持的准备。 但开井器的钻头消耗的还是不慢,给未来100口井的目标蒙上了一股阴影。 第二天略显浑浊的井水被用布过滤之后喂到了牲畜的口中。带着土腥味的水让它们并不满意,但它们没有选择。 可能是想到了敌人可能会在要塞里留下地道通往外面,高巍让士兵开始搜查整座要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藏起来的地道,或者藏起来的死士。 魏安国对于出去“狩猎”兴致很高,但纪乐、黄凯和利修都不想出去,都留了下来。 蓝狮子、周宇一共7人,每个人一匹马一把刀,一张弓一壶箭就出发了。为了节省马力,连甲都没披。 但事实上他们在各自的次元空间里放了其他装备,真的要近战时,临时披甲乱杀也没问题。 高巍亲自来送他们。他手下的兵将还以为他们是身负特殊任务的探骑,觉得他们此去危险重重,一副悲壮的样子。 就连嘻嘻哈哈的魏安国在他们眼里也是无畏生死的表现。 周宇提前释放了无人机,直接纵马跑在前面,第一个冲出了城门。 蓝狮子跟上了他,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周宇稍微在无人机视角看了下,发现确实和自己那款民用玩具无人机不一样。它可以在地图上跟踪标注移动的物体,然后识别是人类还是动物。 还可以用颜色来表现是中立,还是恶意,亦或是逃离状态。 他很快就看到了被无人机标出的黄色中立的人形生物,拉近一看果然是胡人骑兵。 看起来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嘴唇干裂,但行动矫健,警惕而坚定。 对方一直监视着要塞大门,此刻要塞里冲出来7个骑兵,他们立刻上马强烈关注。 发现冲出来7个骑兵之后要塞的门又关上了,他开始吹哨。 周宇没有理逐渐冒出来的零散胡人骑兵,他知道耗费马力去追他们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们沿着河道往上游探索一下吧。那些骑兵自己会来找我们的。” 蓝狮子以为周宇是想把大家假扮成执行任务的小队,然后对方会主动来阻碍大家,那时候再和他们玩玩。 “好,就这么办,咱们假装是群侦骑,让他们主动过来。” 王景龙骑着马大声提醒道:“周宇你要注意看,如果对方人多,我们也要避一避,别托大。” 魏安国大喊:“怕什么,要是撤退我跑最后一个掩护你们。” 刘兴平:“不用想,你人体防护版本肯定很高。” 魏安国哈哈大笑:“我14版的,老子免疫弓箭!” 蓝狮子回头:“弩呢?” “只要不是劲弩我就不怕。” 看来尽管人体防护到达14版,也会被劲弩弄出点小伤。 7人沿着河往上游跑,断水之后随着蒸发河里只剩淤泥,死去的鱼正在腐烂,散发出夹杂着腥气的难闻气味。 有的胡骑盯着要塞,猜测着要塞里会不会有其他军事行动。而有一批胡骑朝周宇7人追踪而去,一路不停吹哨,呼唤着更多骑兵一起过来阻截。 周宇看着地图里已经有超过20骑被标注了红色敌意标志,提醒道: “20个敌人了,要动手吗?” 战马还在奔驰,魏安国喊道:“才20个,不够塞牙缝的,再等他们多一点。” 蓝狮子也喊了句:“不够不够,30骑再说。” 周宇却不惯着他们:“先打起来,就有更多骑兵增援他们了。” 谭子晋开口支持:“先打起来试试手啊,别骑兵太多翻车了。” 万公甲直接问:“往哪边去?” 周宇指向一个方向:“那边过来10骑,好像想从侧面冲我们,他们在加速。” 大家看向西面方向,果然看到几个小点正在逐渐变大。 “好,就他们了,上上上,看自己本事了。” 魏安国直接拍马就转向了那个方向,熟练地抽出了自己的弓,舔着嘴巴想要来一场刺激的猎杀。 蓝狮子也转向了,但他喊的是:“节省马力,让他们自己来送死,别死命追!” 给他们的马是高巍给他们特意准备的军中骏马,各方面素质都很优秀,但那不代表它们能一直高速冲刺。 胡骑看到这7骑居然转向朝自己冲来,也是一惊。 他们显然把这7骑当成是侦骑,而侦骑肯定是能跑就跑的,正面打不是侦骑该做的事情。否则侦查不到东西,那他们出来一趟就是为了送死吗?毫无意义。 可是已经相互冲过来接近了,他们也没有了选择,也拿出了弓。 在他们眼里,这些中原骑兵过分淡定了,甚至没有把弓举起来,而是看着他们举起了弓,射出了第一轮箭矢。 蓝狮子和魏安国都伸手用手里的弓打掉了朝他们射来的箭,从容不迫十分装逼。 周宇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他落在大家的最后面,根本没人瞄他。 凭借着人体防护等级高,大家都知道箭矢杀不死自己,所以没有慌乱的冷静之下,没有一个人被箭射到。 对面射来第一轮箭之后,大家才搭起了弓,双方马匹相互冲来速度飞快,此时胡骑的第二轮箭要比大家慢了一拍。 面对中原骑兵已经瞄向自己的弓,是勇敢互射还是先躲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双方的马匹交错冲过,在一阵弓弦声中,胡骑落马四个人,还有中箭的人趴在马上没有动弹。 周宇侧身与对方对射了一轮,箭挂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对方没有落马,趴着逃走了。 对方的箭射飞了,从马上面飞了过去,可以听到嗖的一声但没有碰到周宇。 魏安国和蓝狮子不仅将对手射下了马,还迅速开了第二弓,又射中了两个人。他们两个明显没少做这种“运动”。 还在马上的胡骑惊骇非常,直接拍马就走。怎么也想不到10打7,都还没接战呢己方就落马一大半,没中箭的只剩一个人。 魏安国最积极,快马追上去,一箭又射中了唯一没中箭的那个胡骑,这才放过了他们。 “痛快。” “刺激!” “周宇,还有其他的骑兵呢?” “刚才好像有箭擦过去,然后人体防护的震荡把它挡飞了,哈哈哈。” 周宇看着把这次出行当成游戏的大家,没说其他骑兵在哪里:“我们继续沿河道往上游跑一跑看看,会有其他骑兵过来找我们的。” “走,走吧。” “要搜集战利品吗?” “这些都是穷鬼,箭头说不定都是骨头的,快走吧。” 第148章 乐趣和想法 追在他们7人后面的胡骑骑的不是什么骏马,速度有点跟不上。 等到己方骑兵上去阻截时他们也才发力过来。但己方纷纷落马但对方一人未失他们是看得清楚的。 顿时大家的马速都放缓了下来,看到中箭的骑兵,纵马跑过去问。 “怎么了,那些中原骑兵怎么一个都没死?” 中箭的胡骑面色苍白:“他们…他们是精锐骑兵,很强。” 看到7个中原骑兵继续向北走,这些胡骑也只能跟上,虽然因为马匹素质差距双方越拉越远,但还是努力在跟着。 周宇他们的马速够快,胡骑传消息的速度还没他们跑得快。于是他们的前面会出现一些胡骑游荡,他们远远看见他们7个之后就和同方向前进,开始聚集数量。 等聚集到一定数量之后就上来阻截,然后被一波射垮。 而他们后面的胡骑倒是越来越多了,只不过已经跑散掉,马力不足的骑兵慢慢落到后面干脆就不追了。 蓝狮子开始有些焦虑:“周宇,不要往前了,我们后面的骑兵够我们打一波然后回去了。” 周宇在无人机视角里,却看到后面的骑兵正在逐渐分散,有一些骑兵懒得追了,觉得前面有其他的骑兵堵,后面还有这么多人追足够了。 显然几十骑追7骑毫无意义,对方又不是皇帝,否则上万骑也可以一起追。 周宇喊道:“我们前面没什么骑兵,后面这些人正在减少,等我判断,回头打一次。” “好,听你的!” “把他们打散,我们再喂一下马。” “是,也不能一直跑。” 跟着周宇他们跑的胡骑怎么也想不到这7个中原骑兵居然还想着回头袭击他们。 他们很快剩下了30骑还在跟,因为有些骑兵发现自己的马跑累了跟不上之后就不跟上,而是放缓脚步,然后下马休息了。 他们的马匹本来就不是极好的马,之前在外面游荡马力也不充足。 周宇往前再跑了一阵,看到远处又有游骑,再往前还要遇到,干脆让马慢了下来。大家也跟着慢了下来。 “可以打,只剩后面那些,一共30骑了。” 一听蓝狮子和魏安国都开始调转马头转身,先行一步。 大家也跟着转身,然后准备好了弓箭。 人体防护对人们的提升,除了防御力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部分,那就是对施加于身上作用力的减弱。 就像人砸到地上,东西砸到身上,被扼住喉咙,被重物击打头部,这些作用力都会被人体防护所减弱。 而拉弓箭时弓弦对手的作用力,也一样会被人体防护所减弱。 因此每一个装了人体防护的不论是护卫还是时间穿梭者,拉起弓后可以保持的很稳,手也不会抖。 因为人体防护帮助他们在使出拉弓的力气,进入持续发力的阶段时,就像是弩箭上了弦被卡住了似的,力气大部分就都由人体防护接管。 因此好弓好箭加上这么稳的手,每一支从他们手中飞出的箭矢都是如此的快速精准而致命。 30个胡骑有的人拿出了弓和他们对射,有的人则趴在马上抽出了马刀快速接近,想要趁中原骑兵还拿着弓的时候给他们一刀砍死。 拿弓的胡骑倒下了几位,然后追在7骑身后的胡骑们发现这些人也会回头射箭,而且射的奇准。 有些胡骑偷偷观察着这些中原骑兵,看出了厉害之处,暗暗流下冷汗。 这些骑兵每个人都拿的不是马上软弓,都是强弓硬弓。而且在马上开弓竟然可以开满弓,手稳得不行,每一支箭矢射出去都不见弧线,都是直直地钻进胡人骑兵的身体里,这样的劲射甚至可以把他们射下马匹。 这些人必定都是中原人军中最强的骑兵勇士,否则哪里人人都能在马上开硬弓还射的这么准,连射几箭他们的手竟然都不抖一下。 一轮轮的箭矢快速地飞出,就连周宇也感受到了在马上飞驰,然后射出箭矢取得收获的那种乐趣和快感。 每一次开弓的回馈都是即时的直接的,中或者失手,成功还是失败。让你忍不住想要一直射到面前再也没有敌人。 胡骑的弓是马弓,软绵绵的射出来还有弧线,箭头就算刮过周宇他们的身体,也会被人体防护弹开,毫无威胁。 惨叫声连连,7骑遛着30骑射了个痛快,很快就反过来追杀他们了。 没有一匹胡骑还有勇气和他们对射,他们不想自己被那种直线过来的一箭带下马匹,不被射死也要摔死或者被马在地上拖死。 剩下几骑四散逃命,蓝狮子和魏安国又追上去射死了两个,这才跑回来。 “呜呼~~~” “爽!” “我刚才连射了3箭都空了,差点操刀子上去砍。” “哈哈哈,那你肯定是节奏乱了。” “手倒不痛,腰有点酸。” “那些应该都死了吧,要补刀吗?” “都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别浪费时间。” 蓝狮子和魏安国跑了回来,喊道:“下马休息喂水,快点,不要待会儿又有骑兵过来。” 大家都下马给自己的战马喂水。大家虽然够猛,可是马不能出问题,否则这趟就玩脱了。 魏安国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包东西,笑眯眯地分给大家:“给马吃的,快速恢复体力。” 蓝狮子接过来一看笑了:“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啊。” 魏安国把像果冻一样的食物喂到马嘴里面,他的马嚼了两下高兴得直喷鼻子,连连点头,显然很好吃。 看着大家都把他带的专属食物喂了马,他说:“我专门去买的,我平常喜欢玩玩骑射,马跑累了就得有让它恢复体力的东西,这东西快速消化,还能让乳酸代谢加速。所以我去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些。” 除了蓝狮子大家还真不知道这东西,纷纷说今后可以买一些带着。 他告诫道:“记住,放在空间里别拿出来,要用的时候立刻拿出来喂,否则在时间支线拿出来变质非常快。” 蓝狮子笑笑:“看来只能喂喂自己的马,想用它来建立一支跑不累的骑兵还是不可能。” 周宇笑笑不说话,心想到时候可以给自己那已经扩展到200骑的骑兵装备上? 蓝狮子说:“再喂点别的让它们肚子里有一点东西,喝点水,让他们喘几口气,咱们就回去。” 周宇却有别的想法:“我们不继续往前探一探吗?反正追兵已经被我们打散了,前面的敌军也非常稀少,我们或许可以去到上游看一眼到底河水是怎么回事。” 第149章 拦河坝 胡骑的战马并不神骏,它们毛色杂乱,个头也不高大,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穿着杂乱脏破的衣服。 他们一样吃得了苦,一样能用手里的弓箭和马枪取人性命。当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也敢豁出生命冲进步兵群,用他们卑微的生命换来胜利。 但现在,他们倒在、趴在地上,身上插着箭,任由他们的马在他们身边游来荡去,等着他们再站起来,骑上它们出发。 鲜血浸润了身下的土地,他们再也没有站起来。 胡骑的战马看着其他几匹骏马又载起了它们的主人,扬长而去,低下头去寻找地上的草,吃到嘴里嚼动着。 直到其他的胡骑奔驰而来,它们的背上被捆上尸体返回。 胡人的统帅小心地将大军营地设在一处山坡的后面,保证中原的侦骑看不到大军所在。 内奸昨天就已经成功冲出城门到达了这里,对于高巍皇帝的军队突然获得水源补充,他们一开始也非常丧气。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他们只能选择继续看着要塞里的中原军队会不会因为饥渴而逃亡。 “就算他们打井,水也不会够他们喝的。” 正常情况下在此处地理环境,一口井不停打水,一天能打3、4吨水,一口井就能供给2千人喝。 而加上马匹牲畜,和井水出水量不理想,打100口井都不知道够不够用。因此胡人的统帅依旧坚决等下去,他不信中原人打井那么快,能在饥渴中撑下去。 “大帅,7个中原精锐侦骑沿着河往上游走,已经一路杀了我们几十骑了!” “嗯?怎么杀的?” “有人逃回来说他们在马上开硬弓用重箭,和他们对射就是找死。他们的马好,追也追不上他们。所以折损了几十骑,都没杀死对方一人。” “这么厉害,以前没听过中原人里有这么厉害的侦骑。会不会是将领?大帅,要不要派一百骑追踪过去,杀了他们。” 胡人统帅想了想:“你说他们沿着河往上游走?” “是,大帅。” 胡人统帅忽然笑出声来:“好啊,他们是想去看看上游河水被截断的地方,如果不是很远,中原人的兵就要出要塞往河上游走了。” “啊,那不是正好可以在河边困死他们?” “他们派人侦查,可能就是要出兵。” “别派太多兵追击,几十骑就够了,看他们最终到了哪里。回程的时候再截杀,别真的把他们都截住了,得让他们有人回去报信。” “是!” 随着胡人统帅的命令下达,几十胡骑远远地跟了上去,并没有召集更多骑兵。 周宇通过无人机看到自己周围没有大股骑兵出没,所以继续往前,他想看一看到底上游是什么情况。 大家讨论了一下支持了他的想法。既然过来救援,那就最好可以把高巍的军队给救活,而不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要是打井出问题,救援是有可能失败的。 这一路比较顺利。在穿越了胡骑游骑的截杀圈之后,他们后面跟不上什么骑兵,一点点的都被他们甩到了后面去。 他们一路奔驰到了中午,周宇终于从无人机里看到了河。 “我看到河水了,他们好像没有把河水引去别的地方,只是填高了河床。” 大家都精神一振,毕竟跑马射箭如果是乐趣还好说,一跑就是半天确实累。如果没有魏安国的恢复马匹体力的食物,可能他们早就下马休息了,连续按小时跑下来体力消耗不小。 “走,过去看看,顺便休息。” 可能是根本没想过会有中原骑兵过来,这边还有上百胡人在他们制造的拦河坝上推石头下去再填土,继续加高坝体。 因为坝那边的水面已经接近河床了,如果不继续加高坝体,不停涨高的水位将会漫过坝体。 到那个时候漫过坝体的水将会带走土,削弱整个坝体,最终让整个阻拦河水的动作失败。 他们7骑被人发现了,有胡人步兵呼喊着,但是周宇他们没有下马厮杀一场的意思,朝他们放了几箭就继续往前去了。 王景龙突然喊道:“我知道了,这条河是枯水期,所以水量本来就小,这才让他们可以拦住这条河。” 蓝狮子呼出一口气:“这些胡人早就计划好了的,如果时间不对,高巍没有上当,不论早半个月还是晚半个月,他都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早半个月水势还比较大,这些胡人根本拦不住河水,也就不存在断水的情况。晚半个月他们自己就算把坝筑得再高也拦不住这河水的涨势,只能放任河水流往下游。 周宇纵马往河岸上走,然后在岸边下马。大家也跟着他冲到岸边,看到已经再一两米就要漫到岸上的河水。 刘兴平皱着眉头说:“我们就算不过来弄掉这个堤坝,河水过两天也会漫过去的吧?” 周宇摇摇头:“你们没看到远处,有些河岸比较矮的地方,已经有水漫上去了。然后河水会先在平地上泛滥,离冲过更高的堤坝还早得很。” 谭子晋问:“你觉得要多久?” 周宇:“如果更远的地方还有更矮的河岸呢?那它会继续泛滥,然后不毁掉这个堤坝,河水可能会在这里停住不动,直到丰水期到来。” “妈的,看来我们得劝高巍派兵过来把这个堤坝拆掉?” 蓝狮子看了眼周宇却说:“我明白他的想法了,根本不用派兵过来拆堤坝,那样太被动了。” 周宇看着他笑了:“没错。咱们尽力装水,把空间都装满,然后回去吧。” 魏安国眼睛一亮:“哈哈,那样要塞里的军队至少可以再撑三天。” 万公甲:“没错,这样的话肯定是敌军更被动。” 大家骑上马,找了个河水已经漫上河岸的地方开始往次元空间里轮流装水。 顺便给马喂喂吃的,喂喂喝的,大家自己也吃喝一番。跑了半天,肚子饿了,就算有人体防护,身子骨都有点被颠酥了的感觉。 远处的胡骑一路跟来,也跑得没有力气了,根本没有冲上来厮杀的想法,也在那儿给马儿喂水和吃东西。 奇怪地看着这些不跑了的中原骑兵:“他们在干嘛?” 第150章 夺马而行 周宇的次元空间发生器第2版拥有40立方米的容积,经过他1.8倍的天赋增幅以后达到了72立方米的容积。 7个人合力把自己的次元空间装满河水,运回去的话可以给10万大军包括牲畜一起供应3天的饮水了。 蓝狮子意犹未尽地说:“可惜他们三个没来,不然还能多装点。” 周宇对蓝狮子说:“你得和高巍讲价,这些水他说过愿意付钱的。” 谭子晋眼睛一亮:“哦?那这一趟我们来对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之前大家也都是在视频中看到别人在他们的时间支线中过的日子,这次难得参与一次到别人的时间支线里,看到的还是位打仗打成皇帝的高巍。 未免有些羡慕和嫉妒的情绪。人家为了目前的事业开口就是每人百万,财大气粗。 现在能从他手里再多赚些钱大家都有种默契的开心。 周宇从无人机视角看见了胡骑和胡人步兵终于汇集往他们这边逼近。 招呼了一声:“走,步兵和骑兵过来了。” 蓝狮子翻身上马,抓着缰绳喊道:“不理会步兵,把那些骑兵冲掉。” “走!” “呜呼~” 看到中原7骑上马,胡骑迅速逼了过来,想要缠住他们,然后让步兵过来解决。 但是几十骑的胡骑之前虽然有听这些中原骑兵甚是精锐,一路杀过来八十里地,愣是一人不伤不死。 但他们毕竟有对方好几倍数量,还是十分自信地散开逼近,希望像网捞鱼一样,让他们无处可逃。 可是他们哪里见识过面对面冲过来弓箭近距离劲射的凶残,发现自己的箭明明射到对方了,怎么好像被弹开了? 有些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对方的衣服里其实穿了什么宝甲。 没等他们想清楚,他们薄薄的阵线就被冲了过去,附带着几个落马的胡骑作为点缀。 一股血勇让他们加速向他们的身后拼命追赶,但这些人的骑射技巧出人意料的娴熟,每一支箭矢也又快又狠,弓弦的声音还没传到箭头就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一个又一个胡骑从马上倒下,他们从马上射出的弓箭最多擦过了中原骑兵战马的身体,带出一条血痕。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种马上的对射就让他们倒下了二十多骑。他们这才惊慌地放慢马速,只求对方离开。 步兵们根本没有参与到这场追逐战的资格,他们的两条腿就算追上马匹,最后也会连挥舞武器的力气都不剩下。 蓝狮子和魏安国这次没有出阵去再杀几个骑兵,他们也累了,今天已经杀够了。 周宇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的杀戮竟然是在别人的时间支线里完成的,他在打翻天鹞的时候都没有射过一箭。 他没有去数自己射到了几个胡人骑兵,但应该是5个人以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不适,但可能不是近战冷兵器搏击,鲜血没有飚出来,只是一支箭带走一个人,目前感觉还好。 奔驰出一段距离,万公甲喊道:“停一下,处理一下。王景龙你的马受伤了。” 大家停下来看,王景龙的马的臀部上被箭矢射中过,但奔跑的过程中箭矢掉落了,现在它在流血。 王景龙下马看了下马屁股,给它糊上了止血的药。至于清创、消毒之类的,不好意思战场上做不到。 给它上药已经是为了让它把王景龙载回去的措施。 上药后王景龙还想上马,但蓝狮子喊了句:“等下,我们去牵些马回来,坐那些马赶路,让这些伙计们歇一歇。” 大家一听勒马就往后面跑去。 那些剩下的胡骑本来还在救助战友,看看有没有还能活下去的人,突然有人大喊:“中原人又回来啦!” 大家一看那些凶狠的骑兵又冲了回来,带着弓箭气势汹汹,被吓了一跳。但他们没有退缩,因为这次他们赶过来了几十名步兵,有些人直接跳上了失去主人的马,立刻变成了一名骑兵。 战场一下子变成了双方相互的追逐。 经过战场实战周宇开始变得娴熟,他策马斜走,靠着更强的马力让对方追不上自己,然后使劲拉弓后满弓等着并不瞄准。 胡人骑兵追在他的身后,见他不瞄准还以为有机可趁。然后他们抬头拉弓或者露出了身体还是头部,周宇会立刻抬手瞄过去,凭感觉瞄到了三根手指一松。 箭速足够快,轨迹足够直,他的箭就是瞄哪里射哪里,几乎不歪斜。 这种凭感觉的一箭他觉得自己正掌握的越来越好。 比起一直瞄着别人,敌人刻意躲避的方法,周宇的这种方式更隐蔽狠毒,少了拉弓时间,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很短,只要周宇自己射中,对方就没有幸存的机会。 两骑之间距离有时候只有不到10米,左手一抬配合右手指一松箭飞过去,整个过程半秒钟,对手几乎做不出躲避动作。 周宇在追逐和被追逐中射了6箭,射下了3个人。这还是他刻意不去射马,否则的话如果对方敢躲到马脖子后面,他就敢一箭射到马脸上。 反正他次元空间里还带着更多箭。 骑兵们的追逐战里,没有弓的步兵只能傻看着,就算拿到了死去骑兵身上的弓,也是软软的马弓,射出去的轻箭飘到天上被风吹一下就会歪掉。 这种弓拿去射步兵阵还能靠数量、靠运气造点杀伤,拿来狙击飞速奔驰的骑兵实在是太难。 胡骑落马的越来越多,他们再次崩溃了,他们发现这些人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一样,他们怎么能开那么多次的弓还有力气啊! 这样的勇士在每个部落里都绝对是第一等的可以射雕的好汉,现在一下子冒出来一堆在对面,大家打了这么久,连对方的毫毛都没伤到,直接令人失去和他们对战的勇气。 胡骑崩溃四处奔逃,那些原本骑上马还想逞能一下的步兵,突然发现对手原来如此凶猛,甚至有人骑马跑回了步兵队列里偷偷下了马,不敢再出去,生怕被对方一箭射死。 仅仅6骑,让剩余的胡骑奔逃,几十名步兵如临大敌不敢上前。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手牵走了7匹马,然后骑到这些马上,牵着他们自己的战马奔跑远去。 看着他们变小的背影,剩下的胡人们齐齐松了口气,有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刚才战场上己方不停倒下的态势让他太紧张了,现在腿有点软。 第151章 最后五里 一个胡人将军远远地看着这些“中原精锐侦骑”的作为,狠狠地将手上的马鞭甩到身边的中原奴隶身上,噼里啪啦打了十几鞭,抽得对方皮开肉绽,这才解恨。 他恨恨地说:“要不是要把你们引出来杀掉,我绝不会放你们走。” 他的身后虽然有百骑亲兵,但也是长途奔跑而来,真的不惜马力上去留下那些中原精锐当然也不成问题。 但损失就得他自己来负了,这些中原精锐到底还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心里也没底。万一真的能再杀自己几十人,他估计会心痛欲死。 然后,他当然就这么看着对方离开了,对自己的手下们说因为这是大帅下了命令要放他们回去,让他们把陷阱的情报带回去。 手下们听说如此,纷纷喊道要是派自己上去,肯定能轻易将他们擒来献给将军。 至于为什么这些骑兵早上冲过来,下午冲回去还一骑都未折损,那当然是不会探究的。否则太没有面子了。 将军不敢说,自己领到的命令其实是阻截这些中原侦骑回去,最后只让他们回去一两骑告诉中原皇帝上游的情报就行了。 不能让他们回去的太轻易,反而让对方发现这可能是个陷阱。 可是这位将军在远处看了双方骑兵之间的追逐战斗之后,就心疼起自己的亲兵来。 害怕让亲兵故意不卖力气己方会因此死太多人,而太卖力气杀出怒火又很可能把对方全杀光了,反而让大帅的谋划失败。 那自己的脑袋可能要搬家。 那干脆就让前面的游骑挡一挡吧,自己就说没赶上,他们跑得太远了。 胡人将军喊了声:“还是要追一下的。” 他的一个心腹了解他的意思,凑过来问道:“将军,慢慢追?” 他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下的50亲兵骑马奔驰而出,远远跟在对方的后面。 周宇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发现他们离得比较远,而且没有加速的意思。如果双方都用这样的速度前进,对方是不可能有机会追到自己的。 但周宇还是报告了一声:“后面一两公里外有几十个骑兵追过来了,速度不快。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对方就可能会追上我们” 蓝狮子问:“我们离要塞还有多远?” 周宇:“早上我们跑了32公里到拦河的大坝处,现在我们还剩28公里左右回去。” “天黑前能回去吗?” “只要不停下,一直跑,来得及。” “这次还是跑太远了,有点危险。” “不要有被害妄想,以为人家会派几千还是几万骑兵围剿咱们几个骑兵?” “我们杀了不少了,对面不报复回来么?” “咱们是骑兵,哪有那么好抓!” “他们可没无线电,可以遥控布置人手围剿咱们。” 奔跑了这么久,大家虽然有些累,但精神都还不错。 机构难得允许时间穿梭者参加救援,可以有这么多“同类”一起行动。在时间支线里玩玩骑射倒是加强了大家的“友谊”。 马蹄声有节奏地响着,马背上少了人的骏马们轻松了不少。虽然跑了半天,因为有饮食恢复,此刻仍然矫健。 胡人游骑看到了他们,又开始一个个聚集,但这次大家就不会让他们慢慢聚集很多人了。 蓝狮子和魏安国轮流跳到自己的战马上,单骑冲出去将这些游骑射杀冲散,让他们不敢聚集。 但游骑们也懂得躲避,仍然慢慢聚集了一些,像是苍蝇一样坚强地在你身边飞舞。 慢慢地,他们胯下的胡马累了,速度开始下降。 “不行,得换马了。” “换吧,这几匹放了吧。待会儿看看能不能再逮几匹。” 大家停马换回原来的坐骑,放掉这些胡马,让它们自己找地方啃草去。 然后加速。 纵马奔驰终究会累,周宇一直报着离要塞的距离。 “只剩10公里了。” “还剩5公里。” “最后3公里。” “前面发现有大群骑兵,数量大约两百多。我们必须冲过去。” “不好,王景龙的马有点跑不动了。” 王景龙的马受伤之后看似被治疗了一下,但奔跑的运动中伤口不可能愈合,汗水冲掉了药粉,它又开始痛,又开始流血。 虽然它坚持着奔跑,但体力消耗比其他的马更大,现在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蓝狮子突然掏出一个通讯器:“喂喂喂,利修,听得见吗?” 利修的声音还真的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距离够了,听得见。” 蓝狮子大喊:“让高巍派骑兵出来接应我们,快!” 利修:“你们是从哪个方向回来?” “早上出去的方向,沿着河回来。” “明白,我立刻找他。” 魏安国瞪着眼睛问:“狮子,你也有私人空间?居然可以带高科技产品?” 蓝狮子笑了声:“只能两三公里通讯的东西,算什么高科技产品。这是利修穿越后现做的东西,简陋得很,但起码有效不是吗?” “厉害。还是你们营救团的自由,我们就不允许刻意传播科学,避免影响历史进程。” 原本有些紧张的王景龙也稍微松了口气。 蓝狮子:“停马,吃东西喝水,然后立刻上马,准备作战。王景龙,再给你的马上点药,多少也有点用。” 看着蓝狮子指挥,周宇说了句:“不好意思,是我让大家跑太远了,现在有点危险。” 刘兴平说:“又不是你逼我们去的。大家一起做的决定。” 魏安国也说:“没什么,这种只是小场面。待会儿怎么解决这种情况听我的,就是射不到人就射马,把接近我们的骑兵或者马全部射掉,可以避免太多人同时对我们发起攻击。” “我们这次靠紧一点,相互掩护彼此的后方和侧翼,让他们没有躲的角度。” “来吧,上马!” “干死他们!” 周宇看到两百多骑向己方运动过来,而因为他们停下,后面还有50骑看起来比较精锐的骑兵趁机拉近了距离,还有一些不放弃的游骑也慢慢追了过来。 周宇喊道:“我们只能往前走去和援兵汇合,听我的,不要管后面的骑兵。” 无人机视角中,要塞的门开了,源源不断的中原骑兵正在涌出,向他们增援过来。 第152章 回城 离要塞的最后5里,也就2公里左右,两百多胡骑陆续冲了过来。他们没有接到什么阻拦和放过他们的命令,完全是游骑提前发现了他们,然后冲到前面去通知了一群骑兵,聚集到一起的。 战场就是这么不可预测,胡人的游骑并没有接到命令,但他们仍然自发组织了一次阻截。 而且7个中原精锐骑兵的厉害也通过从他们手中逃离的胡骑传播,这才聚集了这么多骑兵。 他们害怕人数太少的话,只会被这些精锐骑兵全都射完。 这次没有临近再释放箭矢了,对手的数量太多,大家都拉弓射了两轮,箭飞到对方的队伍之中,射下了4个人来,有的箭射到马的身上,有的箭射空了。 周宇大喊道:“侧跑,侧跑!” 他们向河岸方向侧着跑去,让胡骑没办法从四面包围他们。 “前方,射!” 箭矢纷飞,胡骑又落马好几人,但他们的马也中箭了,虽然继续奔跑但也发出了哀鸣声。 “妈的,冲出去。” “别怕,大不了下马杀光他们!” 之前无非是怕敌人大军围剿把他们累死而已,现在只看到这么些人,就算马被杀了,无非是杀人之后再抢一匹。 “援军快来了,撑住。” 但王景龙却大喊:“我的马不行了!” 周宇抽空看过去,他的马因为跑的比较慢,箭矢更容易命中,现在已经插了好几支箭,已经完全跑不动了。 蓝狮子喊道:“该下马就下马,你和他们肉搏!我过来了。” 大家不能真的丢下他直接跑,特别是蓝狮子对于这些时空穿梭者的安全也要负责。 魏安国也兜了个圈子,不管自己战马了,直接往敌人的骑兵阵里冲,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万公甲:“你往河岸边跑,让他们的马没办法追上你。” 王景龙如他们所说直接弃了马,开始往河岸边跑。胡骑看着他的背影纷纷搭弓射他,但是一堆箭矢射过去,射飞了一堆,运气好射中的也被人体防护弹开了。 于是有骑兵拿起刀想要冲过去给他一刀。 只是王景龙并没有丢弃他的弓,看似手无寸铁的他突然从次元空间里把它又拿了出来,瞬间搭箭就给了想要过来欺负步兵的胡骑一个“无中生有”的震撼。 更多胡骑在追逐其他人,胡骑们自己也有些乱。他们的人也接连倒下,目前看起来只拿下了一个人。 但是很快,他们又看到有中原骑兵弃马了。箭矢挂满身体的战马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坚持。 可是当他们刚发出欢呼,那边传来了惊呼声。 原来那个想冲过来用刀子带走王景龙的胡骑,被他射死后等于给他送了一匹马,王景龙需要感谢他,他抢到马之后竟然又成功上了马。 “为什么射不死他们!” “只能射到他们的马!” “他们好像没有穿什么铠甲。” “他们用什么法术保护了自己吗,我的箭明明射到他的头上,可是他连受伤都没有。” 一些胡骑开始迷茫,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把这些中原精锐骑兵都留下来的,现在看来对方简直是中原人里实力高强的武将。 谭子晋的马被射死了,他也下了马。但他比王景龙强硬些,一边往河岸边后退还一边继续射,只要瞄准了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一起射,射空了也不管,只射最近的胡骑。 周宇知道自己的人体防御没有他们高,就一直躲避敌人最密集的区域,就算用队友做掩护也不犹豫。 他今天开弓也开得累了,手臂酸痛。 但是此时三分钟已经过去,远处已经可以看见要塞里救援骑兵狂奔而来的影子。 谭子晋被对方射了几轮箭,然后用骑兵直接冲击他。他在次元空间里突然抓出一把长枪对准了冲刺而来的胡骑。 突然出现的5米长枪刮过胡骑,让他掉下了马。但他仍然岌岌可危,箭矢终于在他身上造成了小小的伤口,让他痛叫出声。 “混账东西!再射我试试!” 这一场平均二十几骑对1骑的交战,大家的马都受了伤。就算周宇强行往远处跑,并且最终靠着援军的优势又往回压,他的马也浑身鲜血淋漓,中了好几箭。 4分钟过去到达第5分钟,援军已经蹄声可闻。胡骑们开始不甘心地散去,他们本来已经把对方5个骑兵的马射死了,但是这些人的顽强超乎他们想象,竟然还是一个都没死! 后面支援过来的骑兵都无法理解,落马的骑兵凭什么在上百骑兵的围攻中活下来。可他们就是办到了。 周宇从自己的马身上跳下,看着这匹身上中了两箭,还有擦伤痕迹的马,好好摸了摸它。 除了这匹马,只剩下蓝狮子的马还活着。他是主动下马换了一匹胡马的,他骑的那一匹怕是中了有七八支箭,没有给它好好治疗的话可能活不下来。 骑兵援军从他们身边驰过,杀向了胡骑,每一个人路过他们时,都对他们的勇气表现出敬佩。 这些骑兵不知道他们是出去干嘛的,以为是去执行皇帝的任务,出去侦查了一天,九死一生。 太阳正在落山,天色正在渐渐变暗,晚霞是红色的,就像马儿身上流出的鲜血一样。 它们精神萎靡,因为流血过多显得很疲惫,恨不得躺下。 7个人牵过来胡人的马,从这个战场的各处又聚到了一起。 蓝狮子看到大家都没事,松了一口气:“刚才还说要聚在一起冲,结果冲起来就全散了。” 王景龙冷着脸说:“是我的马出问题了,不然不至于被他们追上射一轮把马射死。” 谭子晋:“我身上肯定青了。还好他们的箭不算锋利,也比较轻,不然……” “你好像是流血了。你摸摸看。” 有几个人都流血了,人体防护不可能挡下全部伤害,比较近距离的箭还是可以伤到皮肤。 谭子晋摸了摸:“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有点刺痛,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似的。现在还好,已经结痂了。” 高巍出动了两千骑兵来接应他们,他自己和其他三个同伴也从要塞里出来找到了他们。 高巍看到他们松了口气:“还好诸位没事,离城一日无信真是令吾忧心。” 周宇对高巍说:“我们探到了重要情报。回城里,我们商量一下。” 第153章 欲走? 回到要塞里,高巍支开手下,迫不及待地和他们进入室内进行讨论。 高巍先说:“既然诸位都未受伤,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冒险举动了。在此处折损时间穿梭者,吾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蓝狮子也有点后怕:“这次完全是靠人体防护硬撑回来的。我也不敢冒险了,没有专门作战的护卫保护,就凭我们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吃力。” 如果是专门作战的护卫,他们会直接杀进胡骑之中用冷兵器把他们剁碎,两下就能把对面士气干爆,发出杂兵遇到超级武将的哀嚎声只会跑,连反抗都不敢。 这里没有一个能拿着马上武器乱砍的人物,只能玩骑射。没有乱飞的脑袋和被拦腰斩断的尸体根本震撼不了胡骑的士气。 高巍说:“吾原本想派骑兵出城接应,但又害怕将对方的大军招来,反而截断你们归来道路,所以只能焦急等候。” 他派出的两千骑兵也就把他们掩护回来就撤了,根本懒得追击。还活着的战马包括受伤的都赶回来,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杀了吃肉。 “好吧,快说说情报。” 周宇告诉了高巍河水被截断在离这里30几公里,也就是大约80里地的地方。 高巍仔细问了大家那边的情形,冷笑道:“80里地,吾步兵强行军一日可达,或分两天缓行而至。” 强行军就没体力打仗了,步兵分两天行军的话,敌兵绝对会疯狂骚扰。可以的话把皇帝困在半路上,那么胡人连要塞都不用进攻,在半路把中原兵击溃就够了。 胡人统帅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高巍皇帝壮士断腕,把大部分兵力推出去送死,降低水的消耗,然后自己死守要塞来消耗。 那样胡人短期可以获得利益,因为消灭了中原兵的精锐。但长期来看他们如果强攻要塞,就会把双方死亡数量扯平。 如果连要塞都攻不下就更惨了。胡人不可能一直在这外面待着围困,最终赢得一些战术胜利,长期上战略的失败会让形势无法挽回。 所以水就在一两天行军路程外的不远处。如果高巍没有寻求帮助,还获得了上游的情报,说不定真的只能用饥渴之中剩下的力量赌一把,一天急行军看看能不能打到水边。 周宇笑了笑:“我们带了点水回来,你想买吗?” 高巍眼睛一亮:“打井的速度比吾预计更慢,你们带回来多少清水可供大军使用?” “600吨左右,我觉得1吨一万银通是个不错的价钱。”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纪乐和黄凯笑的不是太自然,他们没出城。 高巍抬手摇了摇:“岂能如此趁火打劫,吾看1吨1千银通已是好价。” 最后蓝狮子说了1吨2千,高巍也无奈答应了。看似趁火打劫,实际上他请大家过来,每人支付100万元,只是给他带水和带开井器设备的价钱。 之前大家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的。 可谁让打井的速度不尽人意,井水的出水量也不尽人意呢。高巍之前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现在缺水危机又到眼前,他其实不介意再买水的。 1吨2千根本不是他的底价,他们这次的冒险行动后,他的军队又能得到饮水才是最重要的,这让他对这场战役有了必胜信心。 结束小会后,高巍当夜和他的将领们商量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第二天早早的就吃好了饭,然后带上整整6万军队出城。 却不是沿河向北面80里处的拦河坝进发,而是向南出发,带上了辎重,一副要撤退的样子。 胡人元帅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他不相信那个能征善战的中原人皇帝会不知道往南跑就是死。 因为如果不是这南边一路过来的水源问题,中原的援兵都已经冲过来救他们的皇帝了。 河水干涸让大军行军将得不到水的补充,这一路他们将靠什么活命? 留在要塞里的军队应该是可以凭借之前内奸所说的打出的井水活命。那么剩下被放出要塞的,肯定就是被放弃的了。 “壮士断腕。”胡人元帅叹息着中原人皇帝做了最残酷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下令道:“大军跟上那支军队,他们很快就会因为干渴而崩溃。然后俘虏他们,把他们押回要塞,送还给他们的皇帝,看看他会怎么办?” 他的将军提醒道:“大帅,我们的骑兵也得去河边饮马,否则也会干渴难耐。” “不用担心,他们比我们更缺水。你说侦骑看到了2万骑兵?那就是他们已经缺水的表现,人都喂不起了,只能把牲畜也一起丢弃。一天,一天后他们的喉咙就会冒烟。” “大帅的智慧真是像草原一样辽阔!” 因为高巍的出兵,胡人终于露出了埋伏已久的狰狞獠牙。他们也派出了8万骑兵跟在往南行进的6万中原兵,开始骚扰行军。 胡人将领和元帅都以为这支缺水的部队必定很快就会陷入崩溃摇摇欲坠,因此哪怕在骚扰中损失的比敌军更大,也依旧努力用各种方式进行不间断的骚扰。 似乎在用自己的鲜血去交换高巍士兵们脸上的汗水。 他们的轻箭虽然给高巍的步兵们带来了一些伤,但披甲步兵的阵亡率很低。 反过来步兵们的步弓和弩根本不吝啬弹药,将敢来骚扰的胡骑纷纷射落马下,震慑了他们,让他们不敢气焰过于嚣张。 尽管一整天的骚扰里胡骑死亡上千,但他们都觉得是值得的。 因为中原的6万大军已经走不动了,他们陷入进退两难,一整天在骚扰下只走了10里地就不得不扎营了。 胡人骑兵们兴奋地乱叫,仿佛看到胜利就在眼前。 虽然他们也只剩下了一水囊的水,但是大家都觉得明天这支敌军就会因为缺水而脆弱地一碰就碎。 将军向元帅报告,元帅觉得他们应该已经喝光了水。要么明天往回走,要么就在原地等死。 胡骑不可能狂奔去90里远的河边河水再回来找这些敌军的麻烦,所以让所有骑兵都待在原地,等明天解决这些中原军队之后再前去饮水。 因为虽然元帅认为中原人皇帝肯定在要塞里,但也不能完全不管这支军队,万一他们的皇帝躲在里面逃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胡骑不知道,7位时空穿梭者包括高巍皇帝都在这支6万人的军队中。 夜里,他们看着营地远处星星点点的胡骑篝火,听着他们提前庆祝胜利的歌声,想着明天。 第154章 猎物还是猎人 中原骑兵们昨天沉寂了一整天,他们下马走路,牵着自己的马,一副马匹不堪骑乘的模样。 今天拔营之后,他们依旧牵着马,像一个马夫而不是一名骑兵那样走着。 像昨天一样,他们依旧坚定地在向南前进。 胡人元帅得到消息之后皱着眉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想不到哪里有问题,他的谋划天衣无缝。 除非中原士兵突然都变成了不用喝水就能动的木人、铜人,那些马也是不用喝水就能跑的木马,否则他们凭什么在无法取水的情况下再走一天。 “他们走不了多远,今天如果还没有崩溃,就发动进攻,一定要把他们虚假的外壳打碎!” 元帅发出了命令,下面的将军们必然要坚决执行。 而且他们和元帅的想法一样,他们昨天观察了一天,这支中原军队昨天没有取水,也没有煮饭的炊烟。他们可能根本就是把干粮干咽进肚子里去,根本已经没水喝了,现在只是硬撑着。 这样的推论传遍了7万8千多胡骑,他们觉得胜利就在今天。今天只要大家发起攻击,让他们流汗流到缺水倒下,就能尽情杀戮、俘虏、劫掠他们了。 6万中原士兵们走得很慢,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今天可能也只会走十几里路。 于是胡骑们把最后一个水囊里的水喂给自己的坐骑,自己也跟着喝下,然后开始像昨天一样拼命进行骚扰。 骑马上去挑衅,远射、近射,然后……然后被中原士兵们的步兵弓和硬弩教育。 但是他们陷入了某种狂热中,某种一直被高巍皇帝麾下的精锐部队一直击败,直到对方入侵到本国腹地都无法抵挡的沮丧后,看到胜利希望的一种强烈反弹。 我们终于要赢了,要大胜了! 将军们一直将我们要胜了挂在嘴边,用未来的获胜维持着胡骑的士气。 眼见就要胜利,他们愿意在弓箭中穿行,就算被射中也要冲上去投一支矛再死。 今天还没大规模接战,血腥气就开始蔓延,失去主人的马匹身上带着箭矢匆匆离开战场。 这是高巍手下最精锐的部队,经验丰富意志坚定。他们将阵型保持的很好,面对骑兵的骚扰在队长的指挥下进行集火,争取每一次射击都带走胡骑的生命,或者射伤对手的马匹,必须让他们失去作战能力。 临场指挥的胡人将军流了不少汗,他觉得损失真的太大了。骚扰固然让对方也会疲惫,但都是胡人骑手们的鲜血换来的。 上去骚扰的骑手在对方的攒射下,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回来的,能看到的只有不停的落马、死亡。 要不是某种狂热在支撑着士气,不用将军下令,这些胡骑就已经自动停止骚扰了。 胡人将军看着两三千胡骑的损失皱着眉头,伸手擦了把汗,然后把水囊放到嘴边喝起来,可是两口就没了。 他的马鞭抽在旁边的奴隶身上:“没看到我没有水了吗?快给我再拿一个水囊来。” 奴隶战战兢兢地说:“主人,已经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水囊没有了。您之前说战士们口渴,将剩下的赐给战士们了。” 鞭子依旧抽到了奴隶的身上:“我让你全给出去了吗!该死的混账!” 暴怒没有作用,只能让他更热。但也让他产生了疑惑,这些中原人难道真的这么耐渴,怎么会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因为缺水倒下? 在他的对面,高巍的士兵们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干渴的样子。他们轮流撤换到阵中休息,喝水的时候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就是不让胡人看到。 有次元空间里装满了水的7位随军,他们6万人4、5天的饮水毫无问题。 半日过去,胡骑的骚扰终于累了,他们的狂热褪去,开始肚中饥饿。马匹嘴边出现了白色的唾沫,和他们一样都渴了。 “你还有水吗?” “还有人剩下水吗?” “我们不会没水了吧?” 大家相互这么问着,忽然有些忧虑。但还不是那么忧虑,因为只要打赢这一仗,大家喉咙里干的像沙漠都值得。 胡人将军等不下去了,他觉得胡骑的骚扰还是不能解决问题,还是正面进攻吧,或许付出骚扰的代价就能一下次击溃对方。 “都做好准备,我们三面进攻,让他们朝要塞里逃。不许让一个骑兵往南方逃去,里面有可能有他们的皇帝。这是严令,都听明白了吗?” “是!” 随着总攻的命令下达,号角声终于吹响,胡骑们的热血又沸腾了起来,他们忘记了饥饿和干渴,只等着最后的饕餮盛宴。 他们让自己无视敌人的从容,认定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催眠着自己,开始朝整齐的步兵阵里发起冲锋。 看到这一幕的高巍露出了激动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已经要逆转整个战役的胜负。 轻骑兵强冲前排是长枪的精锐重步兵方阵,简直是一场灾难。 这次步兵们不用瞄准了,朝着敌人骑兵袭来的方向随意放箭就能射到人或者马。 弓箭抛射,弩箭齐射,前排的胡骑就算有甲也完全挡不住,一个个死去,然后变成阻挡己方冲锋的障碍。 但仍然有骑兵在其他人做肉盾的情况下冲过了死亡的箭雨,一头扎进长枪中,死在重步兵身前。 就算是轻骑兵也是有冲击力的,只不过一层层削弱之后,冲击力显得如此虚弱。 他们的马匹累了,看见锋锐的枪尖也知道害怕,它们不是冲阵用的马,最终在枪尖前刹住蹄停下马步的也不少。 然后死去的马,刹住马步的马,又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锋。 停下来的骑兵,面对大群的长枪步兵,手里只有更短的马枪,连块盾牌都没有,甚至还想射箭。 他们的下场只有倒下、倒下、再倒下。 大量的鲜血绽放,死神的镰刀飞快地收割着生命。 终于有胡骑看到了对手们虽然流汗,却毫无缺水模样的脸色。发现这是一个中原人陷阱的想法让他们瞬间褪去了狂热,感受到了恐惧。 “假的,假的,他们是诱饵!” “他们一点都不渴,他们有水喝!” 来不及了,已经装马夫装了快两天的中原骑兵,在此刻跨上了马匹。 两天都没机会奔跑的骏马们,打着欢快的响鼻,用马蹄刨着地跃跃欲试。 第155章 不要在意死亡 胡人元帅在听到将军的汇报,告诉他6万中原人又撑了半天还没有衰弱的迹象时,就立刻骑马过来,想自己亲自看一看。 当他到来时,正好远远看到了中原骑兵快速冲出阵中的一幕。 他还希望这是敌人的回光返照,希望看到这些马其实已经渴得跑不动了,两下子就被自己的大军摁回去。 但事实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会儿之后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敌人矫健高速的战马轻松追上气喘吁吁的胡骑,从后面将他们轻松砍死、戳死。 胡骑的抵抗不成组织。他们一部分在之前的冲锋中承受了巨大的战损,一部分被逼着和养精蓄锐了很久,披甲的精锐中原骑兵对冲,再次承受巨大战损。 然后就泄气了,一副准备边跑边射的模样开始拼命后撤。 但是他们的马太慢了,再怎么挥舞鞭子也只能让它们快个几秒,就因为干渴而再慢了下来。 很快就被扬起四蹄高速冲锋的中原骑兵追上一刀划过身体,一枪戳进身躯。 败势已成。 虽然胡骑的数量仍然远远多于中原骑兵,但是当上千的胡骑倒卷而来,挡在他们面前的胡骑也会加入到后撤的脚步,一起加入溃退。 “不许逃走,和他们搏斗,停下来和他们搏斗!” 胡人的将军奋力维持着局势,终于让他带上一支军队顶了上去,开始与中原骑兵肉搏。他希望更多的胡骑加入到肉搏中,然后用数量获胜。 可是这种奋勇没有持续太久,精锐的中原骑兵毫不吝啬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他们仿佛知道这是这场战役最关键的时刻,每个人都愿意以伤换命。 胡人将军的亲兵像阳光中的雪花般消逝,原本锋利的刀刃寸寸崩裂,他也扭头开始逃命。 想要杀光几万胡骑是不可能的,但用追击的方式将他们冲散却比较轻易。 胡人的马之前就已经陷入了饥渴,此刻它们在主人的催促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奔跑,就算运气好后面没有中原骑兵追击,也跑出了十几里地,累得都不愿意再打仗。 高巍从无人机视角里看到自己的骑兵将胡骑冲散,这些胡骑已经丧失了组织度,各自游荡。 就算战场上还在冲杀,已经有胡骑直接下了马,让自己的马去啃食野草了。 它们又饿又渴,胡骑得让它们歇一下,否则就算使劲抽鞭子它们也不愿意动弹了。 高巍:“收拾好了吗?收兵回城。” 除了2万骑兵仍在进一步追杀和驱赶胡骑,高巍的4万步兵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往要塞里赶去,执行下一步计划。 他们昨天走得慢根本是有意的。今天也没走出去几里地,装作一副被胡骑骚扰得不行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这转身的一刻。 这支步兵只要赶路十几里就能回到要塞之中了。 而此时的胡人元帅还在调动军队过来支援。 此刻他仍然判断这个中原皇帝通过某种手段积攒下来足够两天用的水,用在了这6万兵力身上,打了自己一个出其不意,击退了自己的8万大军。但并不代表他们的水是充足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必然是在谋求河水。 “大帅,看,他们的步兵正在移动。” “是要塞,他们要回要塞。” 胡人元帅还在困惑高巍把自己这8万胡骑打散了之后,又准备缩回要塞有什么战术意义的时候,又有个消息传来。 “大帅,敌军之前出城了,一共4万人沿河往北走。” 胡人元帅眉头紧皱,对方要凭这剩下的4万人一路杀到哪里去?现在再两个时辰就入夜了,他们走不了多远。 他想不明白,但两万中原骑兵虽然在追击中有所折损,但仍然在入夜时回到了要塞里,让要塞中又恢复到了近6万人。 而之前出城的4万人在离要塞20里地立起了过夜的营寨。 胡人元帅安排了夜袭和骚扰,不许这支部队安安稳稳地休息到第二天。他开始把所有的部队都调到了这个方向,准备在这里和对方做最后的决战。 至于那些下午被打散了的胡骑,好几万人没有归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要先保证自己的吃喝,否则就算回到大军里就算有吃的,也没有人会给他们水。 河边离他们太远了,他们没办法连夜抵达。 清晨,4万中原步兵不收拾营寨就直接出营向拦河坝进发。 一直监视他们的胡人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要营寨了,把此事报告给了胡人元帅。 而要塞这边只剩1万7千骑的骑兵部队则在清晨出城向4万步兵丢下的营寨快速出发。他们快速跑完8公里的路程,冲进了没几个胡骑的营寨里,又占领了它。 胡人元帅有些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只能让自己的部队去阻截前面的4万步兵,暂时不去管这个营寨。 他现在手里也只有不到12万兵力,昨天的损失很惨烈,虽然很多胡骑并没有被杀死,但等他们归队需要时间。 而且这12万兵力只有数量没有质量,昨天那8万胡骑已经是他挑选出来的所谓精锐了。 1万7千骑兵在营寨里休整了一下以后,见到后方快速行军赶上的3万多步兵,就又弃了营地往前面进发,前去支援最前面的4万步兵。 把这个营地留给了后面的3万多步兵。 胡骑们傻愣愣地看着他们的操作,虽然有上来骚扰,但对这个营寨是真的没想法。 他们就算进营寨也不可能是精锐步兵的对手,而且还没给他们拆营寨和点火烧营寨的时间。 胡人元帅虽然还故意显得平静,一副我们还有十几万大军的模样,但看着付出不小代价的迟滞和骚扰,除了让己方的骑手不断阵亡外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仍然面色不太好。 他还是想不明白对方的饮水哪里来的,难道是运气好挖到的井出水量很好,不用打水自己就喷出水来?还是中原人用什么方法把之前他们封闭掉的井给全都又挖开了呢?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干嘛又要出来往河的上游走?高巍皇帝只要在要塞里轻松待上10天,自己这边的后勤就崩溃了只能撤退,他们就赢了。 想不明白就不想,他只能打起精神来不断催促进攻。 属下见状不得不劝道:“大帅,牧民们这些天也都在野外生活,有些疲惫。催促他们去骚扰看不到成效,不断的阵亡只会让他们越来越畏惧敌人的箭矢。” “不。这是最后一战,我们如果无法取胜,就会永远地失去这块土地。中原人会在这里修起更多的要塞,到时候那个皇帝只要宣布接纳他们,现在叫苦的牧民就会全部站到对面去成为我们的敌人。” 胡人元帅冷冷地看着属下:“现在,你还在意他们的死亡吗?” 第156章 突进 周宇他们10人此时跑到了第一批4万人的步兵队伍里。 他们昨天没有跟随中原骑兵们一起冲出去参加击溃8万胡骑的战斗,而是在战斗开始之前就跑回了城里,对城内的饮水进行了补充。 然后清早和骑兵们驰援4万步兵,让他们得以正常行军,而不是被胡骑的骚扰给拖住。 周宇他们和其他骑兵轮流休息,为4万步兵的行军进行保护。 很快,敌人太顺利的行军惹得了胡人元帅的不满,他强迫自己的士兵展现更强的侵略性。 原本只是远远抛射的胡骑,被逼得不得不成群结队靠得更近来投掷投矛。 投矛的杀伤力是区区箭矢无法相比的,只要成功进行投矛,一般都能造成杀伤。 步兵的减员开始变多,但相应的,因为更近进行投矛,胡骑所冒的风险也成倍上升。 所有手持投矛的胡骑都受到了步弓手的优先照顾,弩手也会找到角度集火他们,把他们射死,或者把他们的马射得鲜血淋漓。 双方的骑兵们也相互追逐,制造杀伤。 这一次不仅周宇他们7人,连利修、纪乐、黄凯都一起上阵了。 纪乐和黄凯之前觉得杀戮没意思,但是大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又开始手痒痒,他们也干脆上马试了下。 一开始的确是不适应的,面对飞来的箭矢会心脏狂跳。等到只有疼痛没有受伤后,他们就开始进入了打靶游戏。 10个骑兵看似不起眼,但像蓝狮子、魏安国他们这样更喜欢玩火中取栗游戏的家伙,突出自己的同时给其他人挡了许多箭。 大家都往更嚣张的人身上倾泻箭矢,大部分空了,少部分被人体防护弹开。而胡骑的箭矢远远飞来,速度下降箭头甚至都钻不进快速奔驰的战马身上。 10个人的打靶游戏给十几万大军造成不了什么重要的伤害,但是每个人都浪费了胡骑几百支箭矢,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胡人的后勤并不好,箭矢只有打赢了清扫战场再回收才有补充。 在元帅不断的催促下,他们将箭矢投射出去,最终不少胡骑发现自己的箭都射光了,不得不回头去地上找,想要捡一些。 这让他们的组织变得更加混乱。 4万步兵侧面靠着河岸,只要应付侧面和前面的敌人,他们今天的目标是60里路,是一个不小的目标。 但高巍其实并没有非要完成这个目标,在他看来,最终还是要看这次行动对敌军的消耗如何。 如果消耗足够,就算不完成目标,明天也能完成,并无大碍。 双方啃干粮,喝凉水,相互投射箭矢,然后把落到地上的箭矢捡起来再射回去。 终究是胡骑的损失更大一些,他们的马弓太软,看似能远远地抛射,但实际上在后半程已经减速,靠着一点惯性在飞。 如果手快一点的人甚至都能把它们从空中抓下来。 而要靠近射,那就是在步弓手的瞄准射击中赌命,这时候还要骑射,心理压力是极大的。 当勇敢的一批胡骑逐渐阵亡了之后,更多的胡骑开始变得“聪明”起来,远远抛射,就算手里拿着标枪,也是随便一丢然后就赶紧逃回去。 至于能不能给敌军带来杀伤,那就看天意了。 原本艰难前行,阻力重重的4万步兵,到了下午感觉压力大减,连行军速度都提了起来。 胡人元帅也看得出来己方士气、耐力上越来越差。可他不敢把最后的部队派出来做这种消耗,除了这4万步兵之外,中原人还有3万多步兵在后面赶来。 他觉得情况很不妙,如果对方的步兵到达拦河坝,将它摧毁,河水重新流向下游,那这场战役自己就失败了。 明明离胜利那么近的…… 周宇回到步兵阵中,擦了擦汗。看着一些伤兵被放到他们牵回来的胡马上面,随军一起移动。 至于战死者的尸体,在这种行军中,他们被剥去甲胄,拿走武器,暂时被放到大车上一起带着走。 如果尸体实在多得带不走,到时候才会不得不留在原地。哪怕被敌军割了脑袋,也没办法。 周宇之前感受过天灾制造了流民的残酷,也见识了翻天鹞的残暴,但还是比不过大规模战争里的死亡那么多,那么快。 时间一直到了下午,他们在离拦河坝20里的地方停下了,不再前进。 胡人元帅已经做好了带上全部力量进行最后一击的准备。他决定把所有的力量投入到中原步兵赶路到最疲惫的那一刻,进行决战。 却因为中原军队的突然止步,就这样差了一口气。 当他想重新调动安排时,后方的3万多步兵加速赶到,双方汇合到一起。整整9万的部队开始搭建营寨,准备在这里过夜。 敌军兵力的增加,让元帅原本孤注一掷的决战计划被放弃了。 已经努力了一天,可是敌军还是就这样强行靠近了拦河坝。所有看得清楚形势的胡人都知道已经挡不住中原人了。 那8万被打散的胡骑是致命的,他们直到今天也没有全都回到队伍中,不知散落在哪里。 他们不是职业军队,有许多牧民,不懂太多的军纪,也不懂什么叫兵贵神速。 等到入夜还没回来,不知道他们明天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反正不会是清晨。 夜里,胡骑并没有放弃骚扰和偷袭。但是当守着营垒的一方知道你肯定要来骚扰偷袭之后,就不存在所谓的威胁。 老兵们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该吃吃,该睡睡,偶尔还能听到笑声。 高巍今天深刻地感受到了用无人机开挂的美好。当敌人的大批骑兵在远处聚集时,他立刻意识到了对方要拼命。 所以他立刻让部队停了下来,列阵、休息,做好食水补充。如果敌人真的要拼命,至少自己不是急急忙忙的那一方。 果然,敌人犹豫了。随着后方部队的到达和集结,对方解散了集结的部队,放弃了孤注一掷。 篝火燃尽,阳光未升起,月亮还在天上。 “吃顿早饭,我们前进!” 胡骑们发现,一直都没有炊烟的中原人营垒里忽然慢慢冒出了炊烟,他们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仅有足够的水,还有足够的柴火! 第157章 胜利回归 “为什么他们还有水!” “他们哪里来的柴火可以烧?” “他们凭什么可以吃上热食!” 没有人回答胡骑们的不满和愤怒。他们一直被头人、将军们告诉,这些中原人没有水喝啦,要渴死啦。 可是人家不仅有水喝,还愿意把珍贵的水煮沸了慢慢吃喝,他们就连柴火都带出来了。 一直都是吃干粮喝冷水的胡骑们十分沮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连高巍的士兵们都不知道水和柴火是哪里来的。好像早上就看到了一大堆。 当然,这是11位拥有次元空间发生器的时空穿梭者做的。 过去高巍也有过这样给自己的军队补充后勤,但等到当了皇帝身边一直都有人跟着之后,他就不干这种事了。 这次为了胜利,给敌军制造一些心理冲击,周宇他们还带了柴火,一直等到此刻才放出来。 冲到天上的水汽落到胡骑的眼睛里,挫伤了他们的士气。 而可以吃到热食,高巍的士兵们士气大振。他们觉得一切都在变得更好,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就能触及。 胡人元帅面色阴翳,看着中原人营地里飘起煮食的热汽水雾,头脑里一片乱麻,恨不得冲到高巍的面前问他到底你的水是哪里来的。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谋划了几个月,用无比的耐心和一连串的失败才将中原人的皇帝和10万大军勾到了要塞里。 放弃要塞,将要塞当成一处埋葬敌人的陷阱,是他费了极大力气才通过的决议。 可是现在,这些都被中原人营寨里冒出来的热汽所粉碎。 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被高巍皇帝给看穿了,然后他们笑嘻嘻地将计就计,配合着拿下一连串胜利和要塞。 他们演了许久现在不演了,直接用这种方式来嘲讽,他们有的是水,根本没有饥渴过一天。 高巍的军队拔营了,今天他们并不急,慢慢收拾好营寨,日上三竿时才出发,继续朝预定的目标,最后20里地,8公里多的距离前进。 “元帅,怎么办?” “在昨天预订的地点,打一仗。” “元帅,以我们的兵力,打不赢的。” 他们早就打不赢高巍的重步兵了,没有重骑兵冲阵,长枪重步兵太克制轻骑兵了。 所有的轻骑兵还要被步弓手和弩手克制,一旦开始交战双方的死伤交换比会大得惊人。 10个胡骑才能换1个重步兵不是开玩笑。 之前双方军队数量相差两倍还能孤注一掷试试,可现在高巍皇帝身边聚集了足足9万大军,就算是元帅下令,下面的将军们也觉得这是乱命。 最后5里,已经隐约可以看见拦河坝了。 胡人骑兵终于不再等待,他们在元帅的命令下开始向高巍的部队进行突击。 高巍提前让他的部队停下了脚步整理阵型,然后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中犹如被海浪拍打的岩石一般。 胡人并非没有重骑兵,只是只有500骑,他们终于在又一波冲锋后往一处阵型薄弱处进行投放。 高巍用无人机开挂,迅速派骑兵顶了上去。 这支500重骑的决死冲锋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是中原人骑兵也毫不畏死,将他们的冲击力接下了大半。 原本震撼天地一般的沉重马蹄声,在到达重步兵阵型之前时已经削弱了大半。 “弩手,发射!” 最后,插着弩箭冲进人群造成巨大杀伤的重骑兵寥寥无几,他们的决死冲击成了胡人在这场战役中最后的波纹。 当想要敲碎对方盾牌的铁锤碰了个粉碎以后,没有胡骑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取得胜利。 他们开始离开,不想再被投入到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事里。 他们愤恨头人、将军们对大家的欺骗。他们告诉大家能赢,能把最大的敌人一次性歼灭在这里,困死在那个要塞的陷阱里。 全是谎言。 胡人元帅没有离开,他看着高巍的军队走完了最后5里路,然后挖开了拦河坝。 河水向下游开始流淌,不断带走坝上的泥土,缺口在变大,河水流的越来越快,水落下的哗哗声越来越响。 但仍比不过士兵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就算是受伤的士兵也是满面笑容。 这场战役他们胜利了。 河水一点点浸润着已经有点干的河床,一点点朝下游流淌。 而战士们流淌出的鲜血则被大地吸饱,等待着长出更茁壮的野草。被遗忘在大地上的箭矢,则会慢慢腐锈,直到忘记这场战争中人们自相残杀的呐喊和惨叫。 胡人撤退了,他们拿不下这支精锐军队。当他们获得了饮水的补充,未来会获得更多的援军、器械。 他们将用胡人辛苦建立的要塞为支点四处出击,将因为后勤问题而不得不分散的胡人们不断击破、驱逐。 高巍将会让普通的牧民做出选择,是臣服还是流浪到其他地方去争抢草场,或死亡或成为奴隶。 只要有草场,牧民们低头臣服并不是什么难事。 高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他的无人机,在蓝狮子的监督下把感知型隐形眼镜和无人机一起还给了周宇。 救援是救援,不能做走私的事。 到达这里10天时间之后,引擎冷却的周宇几人先和蓝狮子穿回了主时间,引擎还没冷却的人则等冷却之后跟着高巍一起回来。 风舞见到周宇很高兴:“听蓝狮子说你这次又赚了50万,怎么赚到的?” 运河水又赚了二十几万,凑到50万是高巍特意给的。他带过去的无人机起了大作用,于是他这个拥有私人空间的时间穿梭者多拿了二十几万高巍的感谢费。 周宇瞥了瞥他:“反正都到了你手上。” 风舞摊手:“现在你只欠我850万银通了,这不是件好事吗?” 周宇摇摇头:“被你拉去做事,我和那边没说一声就离开了十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想150万,值得!” 周宇不想理他,他立刻联系蜘蛛。 蜘蛛没有问他干嘛去了,反正雇主要放假她难道会说不。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我想你的新娘已经快疯了吧,刚刚结婚丈夫就消失了。” 对于这件事周宇也有些无语,这么巧就赶上了自己刚结婚完。但他也只能送蜘蛛一个白眼,然后到了能量区准备穿越。 蜘蛛:“你觉得你的新娘现在会待在哪里?九阳城还是曲阳城?” 周宇想了想:“路边井营地。我觉得她应该在那儿。” “那就路边井营地,出发。” 第158章 归来 方佳丽坐在镜子前,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无神,脸色麻木,就连脸上的胎记都显得更浓些。 1月17日她回门之后就跟随车队从九阳城往曲阳城出发。 当时刚刚新婚的她憧憬着婚后生活,两天后她在曲阳城里用自己的嫁妆装点房子,以女主人的身份期待着往后。 然而左等不到右等不到她的新婚丈夫,他失踪了。 她派人去九阳城问,也去问延寿教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延寿教的人告诉她教主和副教主有时候也会离开个一两天大家找不到,但很快就会回来。 当她追问那这次怎么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对方也讷讷答不上来。 五日过去、七日过去,方佳丽离开了曲阳城,把家搬到了路边井营地里。她也不知道这个举动是为什么,可能很复杂,也可能她只是想要早点看到自己的夫君。 方佳丽数着日子,十日过去都十一日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的脸想着,他是不是骗了我。他说喜欢我,应该是骗我的吧。 忽然路边井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恭迎教主~恭迎教主~” 延寿教教徒掀起阵阵呼喊,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大声。 不仅仅是周教主的新婚妻子在等待她的丈夫,延寿教的教徒们也在等待他们的教主出现。 虽然延寿教内部没有宣扬教主的离开,但许多事情都需要教主做决定,而且他刚刚新婚,就离开了这么多天。大家多少都知道了他没有在曲阳城。 然后今天,教主和副教主物理意义上的从天而降。 他们的这种出场方式让教众们立刻呼喊了起来,等确认确实是教主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喊起了“恭迎教主”。 一种有了主心骨的感受让大家原本有些提起的心安定了下来。 周宇看到属于自己的延寿教在用齐声欢呼的方式迎接,觉得他们即使无法和高巍的士兵比精锐,但比起忠诚却绝不逊色。 周宇和朝自己敬礼的护教者们挥手打着招呼,一边朝路边井营地里自己的房子走去。虽然这房子建的简陋,但已经是周宇经常拿来会客的地方了,只要知道自己回来,他们就会来这里找自己。 然后他看到了脸上戴着面纱的方佳丽走了出来。 蜘蛛也看到了:“你猜对了,她确实在营地里。” 周宇走过去对她说:“不待在城里吗?这里的地方小,而且平时他们操练也挺吵的。” 方佳丽看着眼前人,有许多话想问想说,最后吐出口的却是一句:“夫君,吃过了么?” “我?还没吃呢。” “夫君一去这么多天定然劳累,让我为你做些饭菜吧。” “也好。” 方佳丽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到嘴边的质问为什么忽然消散了。好像当确认他回到了自己身边,之前堵在胸口的阴霾忽然就没了。 问他为什么刚刚成婚就一句话不说离开这么多天,问他为什么要让人如此担心怕他出了什么事。 不必问,都不重要了。 周宇刚回来就开始处理积压了十几天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去管别的。 1月19日,曲阳县这边的延寿教如期举办了周教主的新婚饮宴。虽然教主没有出现,让整个饮宴少了些氛围,但反正是内部的饮宴,延寿教的大家吃喝得高兴就完事。 期间也有曲阳县本地的人过来找教主,不知是祝贺,还是想借着做喜事教主不好拒绝,请他帮忙些什么事情。 但没人找得到教主,它们只能留下一些礼品和字条,希望交给教主。周宇此时开始处理,一看纸条形形色色各有要求。 有的简单些只是曲阳县这里的,几个自认为有头脸的人想和周宇维持好关系,过来送了点礼。 有的却忽然想为周教主介绍大豪商,说是可以买来极好的名贵物件装点房屋,希望大家见一面探一探。 还有看教主已经娶妻不是过和尚日子了,就迫不及待想把自家的女儿嫁过来做妾,找不到教主又怕被别人抢先,干脆把这种事都直接写到小纸条上留言。 当然,还有人看到周宇手里有上好的兵器,还有开井器,以及黄金,想要过来买、借、兑换的。 这些不是曲阳县的人,他们只说自己在曲阳城里的客栈等候教主回复。也不知道周宇一走这么多天,他们还有没有在那耐心地继续等。 周宇秉持的观念就是能合作就合作,不介意对方占点小便宜。只要这样的合作到最后延寿教能拿到大利益,这利益不管是延寿教自力更生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获得的,都是好合作。 忙着事情,方佳丽给周宇送来了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 她觉得自己手艺寻常,也没有提前准备,所以有些忐忑。 但见自己夫君只是吃,没有多说什么,她又觉得还不如他嫌弃两句的好。 周宇哪里知道她的想法,沉浸在处理事务之中,把事情都一样一样安排好。 竹季远听说周宇终于回来了,也赶紧过来见他。 “教主怎么一去这么多天,害我等担心了好一阵。” “竹先生你来啦。这次也是突发意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今后要是还有我不曾告知就离开多日之事,你们也不用忧心,大家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既然无事当然最好。教主是延寿教擎天之柱,大家能过上这样日子皆赖教主之力,哪怕为了这数万教众,和依附延寿教而过上好日子的平头百姓,也请教主万万保重自己。”竹季远拱手向周宇深深下拜。 周宇笑笑:“竹先生快快请起,今天怎么别有感触?” 竹季远站起身来面色微微有些忧虑:“听闻前线又败,官府怕是又要加征粮税。也不知我们延寿教逃不逃得过。” 周宇刚刚在高巍那儿享受过痛击胡人的快乐,没想到回到自己的时间支线,就要面对被胡人痛击的痛苦。 周宇缓缓说:“加征粮税?征走金银我倒不怕,若是找我要粮,我却给不起。就算给得起我也不愿意给。” 竹季远:“王晓轩正在南方买粮。粮价自然要比咱们这儿便宜不少,只是送粮过来一路损耗,要是粮能送到还好,若是路上被劫了,就实在不值。” 周宇说:“无妨,不能因噎废食。有人出手劫粮,那我们就多加护卫。若是闹得大了,我们就派精锐人手前去剿灭。总有办法,就当是锻炼人手了。” 第159章 高僧低头 周宇想到了前些天十几万胡骑的阵势,心说北原和兴汉交战,必然也是骑兵居多。到时候万一南下,自己连骑兵都没有,怎么和对方抗衡? 反正延寿教善铸兵器的名声都在外了,干脆长枪大盾钢盔,能配的都给配上。 更轻射程更远的长弓也得考虑一下。这些天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胡骑的骚扰绝对不能轻视。 只有让他们的骚扰付出血的代价,那才有以步胜骑的机会。 最后,竹季远说道:“守望禅师已经回来,据说他在南方倒是闯出了几分名堂。之前来找教主时您不在,接下来接见他时,教主可给他些甜头,免得他离延寿教而去,自立门户。” 竹季远不知道守望禅师是因为周宇给他的小药丸才能显得与其他僧侣不同,才能闯出名堂。只以为他是凭自己本事在南方弄出名气来,还建议周宇现在要把他当个人物看呢。 周宇对他挥挥手:“你去忙吧,守望禅师这里,我自有主张。” 守望禅师之前路过冕州,在九阳县时只能被礼佛的地主养在家中一段日子,之后都过不下去只好自己离开。 连徒弟都宁愿跟无酉和尚走,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被周宇纳入麾下之后得到了小药丸,在曲阳县的何一民老爷那儿试了一下,发现确实有用,这才南下用这小药丸宣传他的“戒欲”修行。 短短时间此修行就已风靡南方老年权贵之中。守望禅师也因此名声大振,此时回到曲阳县已是今非昔比。 之前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现在都传这位是南方的高僧,却不知道他之前曾经像流民一样路过冕州。 就连牛知县听闻守望高僧来到曲阳县,都赶紧设宴款待热情非常。只因为传闻守望高僧与权贵交好,经常出入对方私宅内宅,对方的下人都对他热情非常。 谁也不敢得罪这样的人物,更想巴结这样的人物,只希望将来万一有求于高官权贵时,这位高僧也是一条帮忙递话的路子。 就算是何一民老爷,开始也觉得是不是法号一样的两个僧人。直到远远看到守望僧的外表,才知道竟然就是当初和自己打过交道的那位。 没人知道,在外面面色高冷,庄严少笑,就算是牛知县都不给笑脸的守望禅师,在拜访延寿教教主时,私下一脸谄笑。 “见过教主,近三个月不见,教主风采依旧。还娶得美娇娘,可喜可贺。只可惜老僧就差几天的路程,要是早些就能为教主庆贺了。” 周宇没多说话,点点头。 守望禅师立刻说:“为教主带了些小礼物,还望教主笑纳。” 守望僧人让自己的徒弟把带来的礼物端出来,周宇看了看,都是些珍奇古玩,名人字画。估计是那些老权贵喜好风雅,觉得送给高僧这种风雅之物符合身份,所以才让守望僧人手里多了这么多不能吃喝的东西。 周宇叹了口气:“禅师,我之前怎么告诉你的?我要粮食,你应该告诉那些人,你要粮食施舍给穷人,让他们给你粮食。而不是拿了一大堆这样的东西。” 守望僧人解释道:“贵人们实在热情,经常见面就送礼,不收实在不好,有时候收礼实属无奈。” 周宇挥挥手:“这些风雅之物,你要的话全拿回去。这些东西还不如送我100石米来得更好。” 守望僧人在椅子上只敢坐半个屁股:“哪里有拿出来的礼又拿回去的道理。只是之前为了打开那些贵人家的大门,我宣扬戒欲修行,未曾谈及粮食。此次回来,还是要教主您再拿些修炼神药与我,我再与他们周旋,定能换来粮食。” 周宇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之前的药钱我也不用你付了,你自当你的高僧去。我再找别人做这戒欲修行的事。” 守望僧人面色大变,咽了口口水,勉强笑道:“教主,此事我已做了几月,好不容易接触到南方贵人圈中,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周宇伸出手指:“之前我就说过,1颗药100石粮,你就算没那个本领,也得1颗药80石粮。可你除了拿回这些无用之物,连1粒粮食都没带回来,我不找你算账,只是让你自去做回你的高僧,你还不满足么?” 守望僧人欲言又止。他该怎么说? 他总不能当面哭诉,自己这个高僧都是“戒欲神药”堆出来的名气吗?要是没了“戒欲神药”,他这个“高僧”和其他僧人有什么区别? 只怕不要被捧得越高,跌的越惨哦。 真把自己当回事,从周教主这里拿不到神药的话,守望僧人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带着这些资产隐姓埋名躲起来的为妙。 冒着侥幸心理还去那些迫切想要“重振雄风”的老权贵面前晃悠,还什么都拿不出来。 要是没有替代品还能忽悠一阵子,要是周教主这里找个人替代了自己去兜售“戒欲神药”,自己分秒钟就会从高僧跌落成秃驴。 守望僧人想到这里心中苦涩,低头道歉:“望教主恕罪,我之前办事不力,还想要找借口推诿实在不该。但宣扬戒欲修行的确需要先期投入,那些贵人已经到了知天命、花甲之年,哪里还会信什么神药。都是看别人用过多次都无恙后才敢小心翼翼自己服用,再后才会将我待为上宾。” 周宇倒有些好奇:“他们可是为了身体之欲?” “倒也不是。他们之中不少人妾室尚年轻貌美,有时宠着,妾室又想要个孩子巩固地位,生怕今后人老珠黄无依无靠。因此有心无力之时,即使家财万贯、位高权重也难免要尴尬。所以他们假戒欲修行之名,更多时候也有维护自身面子的需要。” 周宇:“倒也有趣。” “不仅如此。”守望僧人补充道:“即使不惑之年中,也有人生育艰难,家中全是女儿,为求一子烧香拜佛,甚至不惜一掷千金尝试各种偏方怪药。我们的神药亦被他们当成求子之物。还望教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为教主取来粮食!” 第160章 守望僧赊账买药 周宇面对守望僧人的请求,想了想说:“1颗神药100石粮的价格不变,你可以先付一半,下次来拿时再用粮补上。之前给你的那些神药就当你拿这些不能吃喝的垃圾来顶替了,下不为例。” 守望僧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心说自己的高僧之路还有救。要是周教主另外找人,哪怕是无酉都能轻松接手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在南方权贵高层中打开的“戒欲修行”大名。 “多谢教主体谅。我这就去筹措粮草,还望教主等我几日。” 然后看了眼那些随便流出去都会引起附庸风雅之人,比如牛知县之流疯抢的珍奇古玩、名人字画,低头退出房门。 出了房门,他昂首挺胸,又恢复到高僧姿态,仿佛只是过来找周教主叙叙旧说说话,双方闲聊了一番而已。 周宇不怕这守望僧人会出什么幺蛾子。他能变成高僧,都是凭借“戒欲”修行的神药。没有小药丸,他哪里有进入权贵圈子的敲门砖。 只有周宇手里有这东西,他名气越大反而越依赖周宇,而不是反过来。 接下来几天,周宇处理了一番延寿教内部的事情,特别是煤炭的分发情况。蜂窝煤的制备和蜂窝煤炉子的制作。 蜂窝煤还是很受欢迎的,用炉子来加热时可以控制火力大小,需要大火就扇扇子,不需要大火了就关上炉门让它阴烧。燃烧时间久,上面放着水壶等可以加热一整晚,换煤方便,还可以搬来搬去的。 特别适合城镇小家庭,因此延寿教的人在城镇中先行使用后,逐渐被人发现好用,正在逐渐流行中。 延寿教的教众需要冬天的衣物,周宇使用了不少办法仍然供应不完全,只能先行供应给职业教兵和护教者。其余的普通教众只好任大家用各种土办法来解决保暖问题。 好在柴火、煤炭供应的足够多足够及时,有时候一天没有干多少活也一样供应两餐,因此大家并没有怨言。 往其他4个县去的驻村教众们条件要比之前的延寿教教众好一些。 他们至少能够带着被褥借村民们的家睡一睡,等排屋建好了才搬进排屋,不用这么冷的天睡在室外。 寒冷的天气让大家主要做的事就是建排屋。而且经过之前的排屋居住人员反馈,现在的排屋在设计上还有所改进升级,不仅更适合延寿教这种小队模式的人员居住,还建得更快了。 据说已经有地主正在模仿延寿教的模式,想要将他们的农奴也这样组织起来。 当然,如果地主连给农奴拴上的链子都不敢取,那他们所做的一切模仿都是东施效颦罢了。 延寿教内部正在自发产生的宗教氛围也引起了周宇的思考。 人总是会去探究生老病死的,没有一个正常人会不去想这些事。因此既然大家成为信徒,不论如何都得有个延寿教给出的解释。 这个思想阵地如果延寿教不占领,其他宗教自然会轻松占领,然后说不定延寿教今后就帮别的宗教养了信徒。 周宇思索之后决定接受整个社会流传的最普遍最广泛最能够令人接受的宗教说法。 比如作恶有阎王、地狱等着他,为善者或者一生平凡的人就可以喝孟婆汤转世。过去作恶今后从善也可以功过相抵,也是有机会转世的等等。 但周宇坚决不拿宗教解释权,譬如你来世可以转世成什么,哪位大能转世到了这个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可以瞎说的。 在延寿教这里,这些是天数,是不可知的,大家只要自己觉得问心无愧就不用担心,老天最公平。 周宇不要找一堆人来用嘴炮忽悠信众,随便指一个人就说他是魔王,随便指一个人就说他是某某神转世,那简直是把延寿教往邪路上带。 大家信自己问心无愧,信老天公平审判,然后过好这一生,就行了。 时间到了2月3日,守望僧人居然凭他的手段,用一些东西当抵押,再凭借自己在官面上的关系做担保,从粮商那儿赊来了1千石的粮食。 据说他需要在1个月内还上1千1百石的粮食给粮商,如果只还1千石粮食的话,就要扣掉抵押物当利息。 如果连1千石粮食都还不上的话,还不上的部分就要变高利贷了。 当然,对于守望禅师这位新近崛起的南方权贵座上宾,他们还是普遍认为还这些粮食轻轻松松,只要他随便找哪位贵人开口,1千石粮只是区区。 既然守望僧人真的弄来了粮,周宇也就按承诺,给了他20粒小药丸,让他有本钱去南方老权贵里腾挪。等他下次再过来找周宇时,就得再还1千石粮。 另外要继续拿更多的小药丸维持他高僧和权贵座上客的身份,他就得乖乖弄来更多粮食。 周宇相信他会仔细盘算的。 守望僧人并没有把他1千石的粮直接给到延寿教,毕竟能避还是要避一下。但这些粮也只是分散到几个县的市场上,延寿教找个人开价买下,转手再被延寿教买走罢了。 卖粮的是守望僧人的徒弟,虽然在市场上开价,但并没有收钱,延寿教再买粮的时候也没有付钱。 粮就这样直接被延寿教拉到各个县的驻村点中去。 粮商的人是有追查粮的去处的,但也只查到粮卖出去了,卖给谁不知道。更不知道是最后被延寿教买走。 他们不知道守望禅师这是什么操作,但反正才1千石的粮而已。真要乱查,反而可能会被人知道他们在查,说不定就得罪什么大人物。 得到20粒神药,守望禅师兴冲冲地又往南方去了。 虽然在周宇这儿低声下气被拿捏,但他可以在南方昂着脑袋一副高僧模样,那些老权贵们都要争相请他传授“戒欲修行”的捷径。 反正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服药之后戒欲成功的,可大家都觉得很有效,需要继续努力,每个人都趋之若鹜。 守望禅师路上决定这次真的得好好弄一些粮食,没有粮食就没有神药,没有神药自己这高僧的名头可就保不住。 100石1粒? 守望禅师不屑一笑。周教主真是不知道南方权贵们侵占了多少土地,官宦世家每一家都有数万顷田地,1顷田地1年的产出换1粒神药他们都肯的,还巴不得换个几百粒慢慢吃呢。 只可惜这神药根本不知道如何制作,守望也是无奈。 好在被权贵们引为座上宾,让他这些日子飘飘欲仙,根本不觉得为周教主做事有什么不好。 若不是舍下面皮投入延寿教,哪有自己现在的日子。 第161章 平静的日子 周宇身为一教之主,事情自然是一件又一件忙个没完。 虽然多了些落魄读书人愿意入延寿教做事,充实了延寿教中层的力量,但毕竟高层人选要慎重,做决策的人需要脑子清醒,更要把延寿教的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所以对他们进行提拔需要考察一段时间。 周宇需要时间来看看他们的能力、品性,以及对方能不能适应延寿教的做事方法,大家相性契合不契合。 提拔为高层已经没有过去延寿教刚刚成立,像草台班子似的时候那么简单了。 九阳县的负责人乔宏就是竹季远招募来的4个落魄书生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能乘着延寿教势力拓展到九阳县时一跃成为高层,凭的也不是他能力多强。 只是正好多出一个不能缺人的岗位,他正好年龄较大,老成持重,对个人功名已经看淡了,这才在没有几个竞争者的情况下上位。 后面再来的读书人们,比他年轻有能力也没用,只能在他手底下做事,听他吩咐。 现在延寿教又拓展了4个县,每个县都有一个属于高层的负责人职位。也确实吸引了一些对功名失望的读书人愿意上进,在延寿教内混出一席之地。 周宇回来之后,这些人就借着请示之名跑到周宇面前露脸。只是他们都算不上有才华的优秀人才,除了热情可圈可点,其他方面周宇还真看不上。 周宇不喜欢这样的投机者。他们有一种身为读书人的自傲,又有没办法获取功名只能在延寿教里厮混的自卑,还有我身为高贵的读书人都放下身段愿意任你延寿教职位你怎么还不给我的不切实际。 如果真的把他们当宝贝就大错特错了,他们将来当了官,大部分和现在那些只会空谈不知庶务的狗屁官员差不多。 周宇不惯着他们,如果不能和延寿教一条心,他们终究还是会离开延寿教的。就算无处可去不得不在延寿教待下来,也会自怨自艾,一辈子也不见得真心对待延寿教。 所以周宇对这些来见自己的,有事就说事,没事还留着不走想要跟自己闲聊拍马屁拉感情的,都直接赶走。 方佳丽一天下来忙着做饭给周宇吃,然后收拾,忙忙碌碌的倒也挺充实。见自己的夫君也是忙了一天,对他教主的这份“职业”也是很好奇。 周宇在太阳落山之前还去跑了跑马,在马上练了练射箭。 自从在高巍那儿好好玩了次骑射,周宇后来就喜欢上了这项“运动”。在高巍打赢了胡骑之后,后面几天他们没事也一起天天出去骑马射箭当成消遣。 也向军中善射的箭手请教了些射箭技巧,现在刚刚回来,也不准备把它丢掉,骑马射箭不亦乐乎。 蜘蛛骑马跟着周宇一起练习骑射,猜测道:“你之前那些天肯定去了哪里才养出来这个习惯。看你骑马和射箭的样子,比之前可熟练多了。” 周宇说:“打了一仗。” 听到这蜘蛛明白了,这位估计是参加救援去了。 延寿教里的职业教兵们见到教主展示骑射,也纷纷聚集观看。每次见到周宇射中靶子,都会欢呼喝彩。 一个武德充沛的首领当然要更受他们喜欢,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最擅长的天天训练的东西是被教主认可的。教主自己都练武,那他们勤奋练武就是对的事,一身武艺不会被埋没。 周宇还亲自下场和教兵们比试了弓箭,特别交代他们要开始练射移动靶。今后战场上几乎不会有固定靶给他们射。 接下来到春播前的一段时间较为平静,冕州范围内的民众都能体会到延寿教给大家的生活带来的改变。 占豆的接连收获给曲阳县带来了连锁反应。大家碗里有了廉价的蛋白质,有了豆浆,原本只有两餐的大家可以花很少的钱多吃一顿简单的早餐,把两餐变成了三餐。 不仅人们餐桌上多出了花样,连牲畜都能多养一些。 曲阳人的气色与其他县人的气色相比正在拉开差距,曲阳人还把占豆叫成曲阳豆,吃不完的往隔壁县运,做起了小生意。 连带着各处都有人眼馋这么好的豆种,开始种占豆。 连阳县的私盐场随着规模扩大,以及吞并附近的私盐场,现在也随着延寿教进入其他4县的脚步,通过村铺卖到各个县的村庄里。 凭借可以用粮食换盐的举措,以及延寿教担保此盐为官盐的影响力,将其他私盐打的节节败退,只能在角落中苟延残喘。 估计过一阵子发现销量太差入不敷出之后,估计自己就会撤出冕州,看都不敢多看延寿教一眼了。 人人都说私盐贩子凶残狠辣,但那也要看跟谁。他们对普通民众甚至官兵都敢凶残狠辣,但没一个敢和几万人体量的延寿教耍狠。 商业竞争争不过不说,下三滥的手段都不敢使,狠话也不敢放,直接灰溜溜走人,把市场拱手让给卖盐模式新颖,还敢喊自己卖的是合法盐的延寿教。 随着占豆、盐、和少量煤进入冕州各个县里,民众与延寿教打交道越来越多,冕州正在逐渐变成延寿教的模样。 而冕州随着延寿教护教者的巡逻,以及20里地一个休息站的设置,让各县之间的道路前所未有的安全,大大刺激了人员和商业流动。 因为安全,各县闲置的人力畜力纷纷进入市场,廉价的人力畜力让商业运输省下了雇佣护卫费用以后变得利润不错。 更多的商业行为必然产生竞争,给商业经营留下了利润的同时,反而让市场上商品价格下降了。与过去相比更低价格的商品刺激了消费,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外地商队也发现了冕州,特别是曲阳县、九阳县和别处不同的风景。发现只要运民生商品过来,庞大的延寿教都能消化掉很大一部分,几乎不愁卖。 没有设卡收费的官兵小吏,路途又通畅安全,连地上多了坑都会有人帮忙用土填平。 真有货物不小心倾覆在路上半途,换到别的地方只怕会被附近村民抢个精光。 但只要找延寿教的巡逻队帮忙,他们不仅震慑附近村民不许哄抢,还会帮你联系附近村民的板车过来帮忙拉货,挣个拉货的钱。 商队们私下都说,在冕州能找到延寿教的地方,找他们比找官府有用。 这话固然夸张了些,但只要时间慢慢推移,相信到时候这句话,只会一点都不夸张。 第162章 私人空间扩大 2月9日周宇从主时间穿越过来。 别的事都算正常,只有一件事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他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每次经过时间穿梭就会增大一点点。但幅度并不大,大约每次体积变大1立方分米。 之前从原本10立方分米大小的私人空间,已经变大了两倍多,都能装得下无人机了。 但上次跟着大家一起穿到高巍的时间支线里后,他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迅猛扩展了一波。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些日子他的私人空间的确慢慢扩展到222立方分米才停下。 周宇想了半天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的,觉得会不会跟多人一起进行时间穿梭有关,亦或是穿到别人的时间支线里有某种他不知道的加成。 或其实就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好运而已。 周宇找不出原因,但并不妨碍他暗暗高兴,以及偷偷享受这么大的无损耗私人空间。 给守望和尚准备的神药小药丸当然要准备了,放到私人空间里才能让它不至于药效快速减弱过期。 人工合成物经过次元空间后的不稳定,哪怕他的损耗是万分之四也不会比别人多撑几天。 然后有个好东西被周宇放到了变大后的私人空间里:一台折叠型笔记本计算机。 它已经被周宇定制了无痕外观,除了重一点和需要充电之外,无痕外观让它不是周宇亲自打开的话,它连屏幕和键盘都不会冒出来。 之前有私人空间的周宇没有带更小的手机工具过来,是因为24世纪网速足够快也几乎没有网络死角,因此所有数据都放在网上,大家习惯于直接使用网络上传和下载数据,根本不用存储到本地,连数据计算都是在网络上完成。 因此手机成了一个无情的连接网络的工具,穿越带上它一旦到了没网的地方,它就是块没用的废铁。 只有笔记本计算机这样的台式机还保留了存储功能和自己计算的功能。之前私人空间的容量不够大,直到现在装得下,周宇才把它带过来。 他不知道那些也拥有私人空间天赋的时间穿梭者有没有这种私人空间缓慢增长的情况,但他决定自己偷偷享受就好。 折叠型笔记本计算机可以持续待机1年,低强度工作30天,高强度工作10天。周宇觉得自己之后可以给它准备一个太阳能蓄电池,专门供它充电。 就是今后得记得带回去,否则可能会变成这个时间线里的“不解之谜”或“外星人传说”。 这个计算机周宇给它分配最主要的工作是进行规划和设计。 无人机将分配给它使用,而计算机则会使用无人机对地形进行勘探,建立3d的地图,然后进行各种统计。 周宇最需要它根据信息计算和统计出地下水的深度和范围,然后为之后开井器的打井范围和深度进行预测。 有了这方面的数据之后,它再对未来开垦的田地进行规划,让田地尽量优先分布在水井的上方,方便今后的打水。 有了规划之后,今后还可以计算各块田地各种作物的大致产量,分配种植和收获任务,避免突然急需劳动力然后又突然结束劳动力的使用,做到劳动力的使用更均衡顺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延寿教的所有教众建立资料表格。 今后虽然别人看不到,但周宇可以从数据记录上看到每个人在延寿教的时间长短,是否受过算术和识字教育,程度如何。 担任的职位,完成过的任务,成绩怎样。都会进行记录。 今后在进行人才提拔时,他至少有判断依据。而不是仅凭印象来,那样对于很少见到周宇的人才是不公平的。 周宇虽然劝说方佳丽去曲阳城里住,城里的条件更好。 但她宁愿待在路边井里,哪怕每天只是给周宇做些简单的饭菜,两人说话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说的也是饭菜味道之类简单的事。 她觉得路边井营地里的新鲜事肯定要比城里多,她在九阳城住了十几年,就算住到曲阳城里,就能有什么区别? 相反这个营地里,她就算听到护教者们向自己的夫君敬礼大声呼喊“教主”,都觉得新鲜。 更何况她能陪在他身边,看他每天忙忙碌碌的,给他沏杯茶,道声夫君辛苦也觉得安心。 除夕夜,延寿教继教主大婚的饮宴之外,又安排了次集体饮宴。 过年难免会思念家人,但入口的热食和热闹的气氛,让大家放下了那些愁绪,看着特意搭起来的舞台上表演的说书、杂耍、戏曲,还有舞蹈,过了一个热闹的年。 刘娟娟被周宇安排做文娱司的干事后,原本毫无头绪不知如何下手,但做着做着却越来越有干劲。 过去只是为了展示舞女之美给那些花了钱的男客们看,现在编舞却是给乡村的农人们看。刘娟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变“低贱”了,反而有种挣脱了某种束缚的自由趣味。 她编了出活泼而热闹的舞,一开始以自己为标杆编的难了些,后来一步步简化,这才让延寿教女营里的人能一起跳。 大家跳得不算整齐却足够热闹,就算有人觉得害羞脸蛋红扑扑的,也在善意的欢呼声和掌声中越放越开。 刘娟娟带队在除夕夜一晚跑了曲阳县的几个村,在每个村都获得了热情的欢迎和喝彩。 说书、杂耍、戏曲虽然也好看精彩,但怎么都比不上延寿教自己人跳的舞。 就连打鼓的,弹琴的都跟着卖力,只希望喝彩声再高些,再高些。 就连村里的人都跟着跑出来看延寿教除夕夜的节目,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 周宇带着方佳丽一起出现在曲阳县的各个驻村点,给大家说话、拜年。 方佳丽一开始担心自己的鞋子脏了、裙摆脏了,地头的路不平还要打火把照亮,心里暗怨自己的夫君怎么不好好地待在家里和自己过除夕呢。 可是真的看到许多人的视线投向他们教主身边的自己,她发现这种体验是自己的母亲、姐姐们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她让自己显得端庄,面对每一个问候和礼敬都尽量耐心回应。 从这些人的眼神里,她有些明白了延寿教为何不同。 他们看自己夫妻的眼神不是畏惧的、惊慌的、讨好的,而是崇敬的、高兴的、温暖的。 他们没有把教主的到来当成高高在上者的一次与民同乐的施舍,而是在这个日子可以看到他,一起欢笑的喜悦。 她悄悄对比了一下自家待了十几年的下人侍女,自己的父亲方松坡就算心血来潮让她们一起过来赏戏观烟火,她们面上高兴实际暗中拘束的模样……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我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方佳丽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纱,如此想着。 第163章 来了位公公 周宇在视察各村除夕夜活动举办情况的时候,也碰到了刘娟娟。 刘娟娟早已没有穿着艳丽的服装,就连脸上的脂粉都和她的团员们用的一样低劣。 或许从她被方家送给周宇当礼物,然后被在九阳城的宅子里十几天都见不到周宇一面,再也不每天打扮、往脸上抹粉之后,她就放开了吧。 她在教导女营的人舞蹈时,不施粉黛,穿着朴素,根本没人知道她过去是一位花魁。她们叫她女先生、女师傅,开起玩笑来都没什么禁忌,让她原本刻进骨子里的矫揉造作都一点点消退了。 台上的她学着村妇的样子用手画着简单的圈圈,做着毫无难度的脚步动作,跟着鼓点踩着,因为流汗还把脸上的脂粉给弄掉了些。 可没人在意,就算大家大声笑了也是觉得有趣的笑,欢呼声掌声一浪又一浪,简直要掀翻了这个夜色。 当刘娟娟见到教主的时候,也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方佳丽。 她当然知道这位是教主的正妻,是方家女。是在青楼骗了自己赎了自己却是送给周教主的方家。 也是她原本想要嫁过去当妾的方逸羽的妹妹。 她有些尴尬,看着对方一直戴着的纱巾,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被她家里送给她丈夫的礼物。虽然周教主给自己指了现在这条路,但女生的心眼这种东西一般都比较小…… 周宇勉励了刘娟娟几句,希望她继续排出更好的舞,今后开始在冕州延寿教的驻村店巡演。 周宇说,只要大家认真做、做得好,今后可以发一些月钱。 刘娟娟当然替舞蹈团的成员们应下了,谢谢教主。 然后方佳丽过来搭着她的手问道:“姐姐真是辛苦,听说你们今晚跑了所有的村子。” 刘娟娟擦了擦汗,低头道:“回夫人话,不辛苦。” “姐姐做这个开心吗?” 刘娟娟抬头露出了笑容:“开心的。” “那会想要一直做?” 刘娟娟:“做,我多年来都没现在这么自由畅快过。” 方佳丽摸了摸她的衣服:“哪怕穿成这样?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村妇?” 刘娟娟心里明白她知道自己是谁,答道:“远比当一个玩物好。我巴不得再晒黑一些,让过去一些人再也认不得我最好。” 方佳丽拍了拍她的手:“我敬佩姐姐,今后有难处,直接来找我就好。” 刘娟娟知道只要自己不再回到过去的身份,那件事就翻篇了,对方身为教主夫人也不会阻挠自己在延寿教里做事了。 一时间,她觉得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般轻松,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是,夫人。” 方佳丽走开了。她刚才近距离仔细看了看刘娟娟,对方确实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比起自己这个脸上带胎记的女人要美不知多少倍。 一时间,她也动摇过,自己难道要当妒妇吗?要不要假装大方一点,让夫君自己去做决定呢? 但她和对方说了两句话之后,看着她愿意把自己的样貌隐藏在难看的村妇装扮下,愿意廉价的脂粉随着汗水在脸上流出难看的痕迹。 她忽然就理解了这个曾经以色娱人的女人为何对自己的颜色不再看重。 夫君将她打发去做事,她也不愿再当玩物,自己又何必假惺惺呢? 总之今后即使是亲哥哥再去纠缠她,方佳丽也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除夕过去,春节也过去后,紧接着到来的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冕州知州令泰清因为九阳县遭受流寇荼毒,御敌不利遭到了朝廷派来使者的训斥。 朝廷使者要求他将功补过,好好地在接下来的朝廷大事中好好努力。为此朝廷派来了公公督促。 是什么朝廷大事? 前线战败,需要钱粮器械,需要成年男子当兵。 一路摊派下来南方未遭战火和天灾的地方自然最多,但冕州既然没有遭灾,那就得负担起一部分摊派。 朝廷派来的这位公公据说和盐运使柳沁公公是两个极端。柳沁公公贪钱已是出名了的,可这位公公却不收礼,连知州的礼都拒了。 一时间九阳城里的人都吓到了,遇到一位连礼都不收的角色,这次难道要把朝廷的摊派全额交齐? 要知道这种摊派向来都是层层加码的,过来督促的公公为了显得自己“得力可用”,无一不是随意开口,哪怕加码10倍的都有。 到时候就算没办法交齐10倍,原先定下的摊派肯定是收齐了的。 至于当地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拍拍屁股回到皇帝陛下的身边,用出来一趟捞到的银子换更大的官做,等着像柳沁那样外放做个盐运使也不错。 这位公公在九阳城里召集各地方的有力人士过去共同商议怎么分配朝廷发下来的摊派任务。 被“邀请”的人里周宇也在列。 延寿教已非当初的延寿教,在冕州已经没有人可以无视他。就算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主,但这种摊派谁会跟你讲道理。 周宇本来还有些踌躇,因为过去肯定不会有好事,去的话就是默认同意接受朝廷摊派的。 但令泰清可能是怕他不去,给他写了一封亲笔信,请他务必给这个公公的面子去一趟。 否则阉人心眼小,到时候真的乱折腾,延寿教反而要陷入麻烦。 于是周宇在2月20日当天到达了九阳城,前往参加这位公公的“邀请”。 朝廷里来的公公,不收贿赂,刚来就要开始安排上缴钱粮人丁的事宜。各县的有力人士都觉得脊背发凉,心里猜这关不好过,但没人敢不来。 于是整个“邀请”在九阳城的县衙里举行,周宇和二十几个各县的“民间代表人物”站着等到令泰清走在前头,还要回身为其引路的公公。 这位个头不高,脸圆肚圆,矮胖之下显得脖子极短,昂着脑袋看起来还有些滑稽。但大家都不敢露出其他神色,一起弯腰拱手大声说。 “见过曹公公。” 这位曹公公背着双手走到众人面前站定,并不让他们直起身来,反而从外面跑进来一队兵丁,布满了县衙之中。 兵丁的脚步声让大家心惊肉跳的,却又不敢在对方说免礼前就起身。 曹公公在众人的脑袋上扫过一遍,突然问道:“那延寿教的周宇可有到场?” 周宇一皱眉,抬起头说道:“见过公公。” 这曹公公突然冷哼一声:“这些人一个个全是刁民、反贼,来人啊,通通给我拿下!” 第164章 全都抓了 曹公公的大名在进宫之后一直想换,但总是没机会换。曹阿查不好听,但上面的人反而都记住了这个名字,曹公公只好对外叫自己曹安察,听起来能好听些。 随着这位曹安察公公的一声令下,原本涌入县衙内的兵丁立即动手,开始捆人,引起了在场二十几人的哀嚎。 他们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曹公公设了个套,把大家都诓了过来,然后抓人当人质。到时候付多少赎金就是任人家开口了。 这种做法极其不要脸,极其败坏朝廷威信,但也直接而有效。 大家愿意过来,就是看在你是官方,大家觉得你要商量着来,这才过来的。根本想不到对方这么不要脸,直接胡乱捏了个刁民反贼的罪名就抓人啊。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 “这是何意啊,公公,我们都是良民啊!” “岂有此理!这样行事,真是无法无天!” 曹公公根本充耳不闻,圆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盯着正要被兵丁抓起来的人,只觉得这些人都是乡下土犬,哪里要自己费那么多心思对付。 派人一抓,勒索一番,事情就办成了。 就是那个延寿教的什么教主会麻烦点,但曹公公想,只要人抓到了,不论什么教主都是怕死的,打一顿,就能让他乖乖就范。 因此曹公公的余光一直盯着周宇看,看他是否就范。眼见周宇似乎没有动作,心中甚是满意。 屋内情况如此,屋外原本大家都带来了一堆护卫,只是突然出现一队兵丁阻拦在大家面前,一时不知所措。 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护卫中的蜘蛛立刻蹿出来,就要往里面闯。 这些兵丁是跟着曹公公过来的,直接拔刀:“不许进,都留在外边。” 蜘蛛才不理他们,凭着自己的高敏捷就要往他们之中的缝隙钻进去。对方大喊一声:“好一个贼子。” 然后直接就砍,根本不在乎会不会闹出人命。 蜘蛛速度更快,向前躲开了这一刀。本来有机会直接冲进里面,想到这种拔刀就砍的,就算自己冲进去到时候也要解决他才能出的来,于是干脆又回身,直接接近让他砍下去的刀没办法收回。 然后一膝顶到对方怀里,让他弯的像只虾米一样瘫软下去。 这时其他的兵丁也拿刀扑了过来。 蜘蛛没有拿兵器,靠着自己的速度做了好几个闪避,这才趁对方换气的时机扑上去,再一手击喉一手卸兵器。 外面10个兵丁不敢全都过来对付蜘蛛,因为他们还要看着其他人的护卫。 原本护卫们还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见到有人要冲进去救主,既然有人带头就跃跃欲试。 要不是兵丁们抽刀威胁,说不定还真有人敢往里面冲。 蜘蛛制造的混乱成功吸引了里面人们的注意,终于有人横下一条心大喊: “快来救我,快来…啊~” 刚喊了一声半,他就被兵丁照脸打了一拳,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倒在了地上。 周宇此时原本在脑海中博弈,不知道要不要反抗。他想的是自己今天引擎刚好冷却,可以遁走回主时间线,不可能被困住。 而且对方为的是给大家分配朝廷的摊派,而不是过来杀人的,自己应该没事。 但是外面发生的混乱,以及这些兵丁的凶狠让周宇觉得自己的安全可能存在一点点风险,万一对方自大到二话不说就来个下马威,直接用刑怎么办? 于是他直接一肘砸在想要控制自己的兵丁下巴上,再给了他一脚。 突如其来的反抗让曹公公脸色大变:“混账,你这反贼竟敢反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原本只是对付不敢反抗的一群人,现在有人带头呼救还有人反抗,兵丁们立刻纷纷抽刀,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架势。 令泰清终于忍不住了:“不至于此,快快住手!” 他之前对付翻天鹞流寇不力,被这曹公公借着朝廷的名义敲打了一番,对他要绑人拿人质此事也非常无奈,劝阻过也没用。 曹公公一句那你来办,办不好拿你是问就把令泰清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屈服。帮曹公公设下了这个局。 现在事情已经朝着控制不住的方向前进,令泰清也绷不住了。这朝廷下来的公公不管不顾弄出大事,到时候办不好还得给他擦这一屁股屎。 更何况他们居然对着周教主扬刀,真要出点意外,延寿教骚动起来,那比流寇还可怕。 令泰清虽然身为知州,对曹公公也只能低声劝道:“公公,他是延寿教的周教主,教徒数万,可不敢轻动。” 曹公公却根本不听,短脖子一仰,哼一声:“什么狗屁教主,我今天就要来铲除邪教!给我拿下!” 曹公公还以为自己掌握形势呢,却不知门外的护卫们听到呼救声和惨叫声已经精神紧绷,又听到抽刀的声音,立刻动了起来。 此时蜘蛛已经打倒了5个兵丁,另外5个兵丁已经控制不住局面,有护卫绕过他们冲了进去解救自家主人。 里面的兵十分残暴,二话不说直接扬刀开砍,一下子就砍倒了两个护卫。 见到此景,外面的护卫们纷纷后退,原本要一起救人的气势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民不与官斗,何况对方似乎还是朝廷里的厂卫,比寻常官兵要狠多了。 周宇此时已经被3把刀逼到了角落,他倒不是很慌。他的次元空间里有带着武器,真要拼命无非也是用人体防护来以伤换命。 去高巍那儿厮杀了几天,手里少说也有二十条命,他又不是没见过血。 蜘蛛反而比周宇更紧张。她有保护雇主的责任,虽然周宇大概率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就算只是受伤,也是她没尽到职责的错。 见到其他护卫也动了起来,外面的兵丁注意力被吸引住,她弃了这几个兵丁,往屋子里冲去,躲过一次劈砍之后瞬间夺刀。 终究还是没过心里那关,并没有反手砍死对方,只是一拳砸在对方鼻子上,又把他一脚蹬飞了。 这一脚把这个兵丁踹到了曹公公的面前,翻滚着一鼻子血呻吟着,把曹公公吓了一跳。 第165章 轰你两拳 曹公公立刻拉过身边人挡在自己面前,在后面露出个脑袋:“这这这是要造反了吗?这是要造反啊!都是反贼,都是反贼!” 令泰清快受不了了,忙说道:“公公出言慎重!这里没有反贼!” 他的治下全被这曹公公打成反贼抄家了,然后呢?这一关过了,下次不过了吗? 曹公公对令泰清大喊:“令大人快让他们束手就擒,否则杀死勿论。” 周宇见到蜘蛛冲进来,自己面前的三个人分出了两个人去对付蜘蛛,剩下的一个人将刀放到了自己脖子上,微微皱眉。 对方要是划自己一刀,有人体防护在,杀自己是做不到,但出现一道伤口流血却是不可避免。 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再做决策。 这曹公公虽然狂叫,但是也无奈自己的四个持刀厂卫拿不下一个蜘蛛。 原本房间正中的地主、贵人们都纷纷跑到了角落躲灾,有些人的手还被捆了起来,欲哭无泪。 曹公公忍不住问道:“这是何人护卫,竟如此勇猛。” 令泰清自然是知道的,对曹公公说:“这位乃是延寿教的副教主周知书,也是周教主的贴身护卫,武力高强。当初在战场上一合便擒下了流寇的一员勇将。” 曹公公虽然脸上不屑,但心中已有计较。他见周宇被刀架住,直接走到了周宇的身边,指着周宇对蜘蛛喊道: “你家主人已束手就擒,若要你主人活命,你也速速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我的人对你下狠手。” 话刚说完,四个气喘吁吁的厂卫就停了手,他们震惊于眼前这位的敏捷。他们现在都不敢发力砍杀,都留着力气。 因为之前有几次发力挥砍,结果刀都差点被对方反手夺下,还是旁边的人帮忙才勉强保住了刀。 别看他们似乎占上风,但人家手里可是没有兵器的,要是惹恼了对方拿出兵器,己方怕不是几招都要被人家全杀了。 现在他们当然等着对方自己束手就擒,而不是和这样的高手过招找难看。 可是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蜘蛛身上时,只见周宇右手往外一挥,直接反手砸到了曹公公的脸上。 曹公公惨叫一声,手捂住鼻子,很快就有鼻血流了一掌。 刀架到周宇脖子上的厂卫都傻了,自己这不是刀架他脖子上了吗,他怎么敢的?他还认真看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刀架反了,用刀背架了,对方才这么不怕死。 “你敢打公公,我…” 还没等他放狠话,令泰清赶紧扑过来扶住曹公公,大声怒喝:“不可!不可动手!” 这曹公公没点数乱来,他作为冕州知州,深深知道延寿教不能动。这周教主在延寿教里的声望如日中天,真要在这里杀了他,他的教众立刻就要冲进九阳城里报仇。 真要被谁利用起来,立刻就是一场大乱。 令泰清深知情况严重,现在宁可得罪公公也要把他摁住不许动周教主。 周宇也只是出一下气,他已经想好了自己不能任这狗屁公公拿捏,等着直接传送回去来脱身。 见令泰清还算清醒,他就对令知州点了点头,说:“我打了公公,还不送我去大牢吗?” 令泰清一听就明白周教主愿意谈,赶紧说:“这就送教主去牢里。” 立刻就有厂卫要拿绳子过来捆,周宇手一摊:“用得着吗?” 令泰清挥挥手示意不要多事。 可是曹公公此时总算从被轰了一拳中恢复过来,怒火中烧:“必须捆,给我捆上。那个也给我捆上,一起押去大牢!” 周宇见这曹公公连蜘蛛也想捆,忽然一步上前又是一拳轰在他脸上,让曹公公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 “公公!” 刚才拿刀架住周宇的厂卫又怀疑人生了,自己这刀刚才划过了对方的脖子没?对方就不怕一刀把自己脖子割了? 周宇不慌不忙看着这厂卫赶紧又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对蜘蛛说:“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就回路边井。” 蜘蛛一听明天直接回路边井营地,就明白周宇这是要传送。点点头说了句: “你自己小心。” 然后后退,直接离开了。 厂卫们被她的武艺打服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拦。 令泰清看着躺在地上的曹公公,心里怨着这家伙折腾出来的一地鸡毛,忍不住对周宇抱怨道: “周教主,这又是何必呢?” 反正都愿意进牢里了,还打他两拳干嘛,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难受吗? 令泰清不想再生枝节,赶紧挥手让他们把这些人都押进牢房去。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们已经必须当人质交赎金,否则令泰清岂不是两边都落不了好。 周宇根本不惧有把刀架在脖子上,昂首阔步就往牢房里走。与其余那些被捆着手的,脸上如丧考妣的人全然两副模样。 就算是厂卫也对这个敢打曹公公两拳的好汉不敢有什么不敬,没看到知州大人对此人都不敢怎么样吗? 曹公公捂着二次受创的鼻子直呻吟,见到周宇被押走后才在令泰清面前放狠话:“他想明天就回?想得美。就算他交齐了钱粮,我也定要将他关到我走的那天。” 令泰清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哄着他。 曹公公被揍了两拳反而揍清醒了些,这人既然敢对京里下来的公公不放在眼里,定是有依仗的。 此刻他反而对周宇忌惮了起来,心想之前还是太嚣张了。 于是拒绝了令泰清要自己去治伤休息的主意,说:“我们也去大牢里看看,我要他付出代价。” 令泰清知道太监心眼小,睚眦必报,没想到报仇也不隔夜的,伤都不治就想着先报复一番。 知州给这批人准备的大牢挑选过,都是极差的牢房。为的就是让他们过不下去,恨不得交了钱粮把自己赎出去。 所以又暗又臭,大牢的某些地方还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声,如果没有人在一起,听着这声音只会觉得渗人。 其他人被押去了他们的牢房,不论是哭泣还是诅咒都没用。 唯一没有被押去牢房,而是直接被押到审讯室的人,就是周宇了。 因为怕他又做出什么举动,把他推进去之后厂卫立刻出来,然后等着曹公公和令泰清来到审讯室铁围栏的外面。 第166章 先走,再约 曹公公的手里抓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捂着自己的鼻子。 此时他见到这什么延寿教的教主乖乖的被丢进大牢里,连进戒律房都没有反抗一下,不禁心中大定,恶念又起。 “你这反贼!竟敢袭击于我,来呀,先给我打他二十大板!” 令泰清头大如斗,赶紧拦住:“公公,我已经跟您说过。他是延寿教教主,延寿教有数万教众,信徒无数,岂能轻易动他?” 曹公公行事急切,报仇不隔夜,自己都被对方砸了两拳,哪里有不报仇的道理? 在宫里被大太监欺负,左脸被打了还要伸出右脸笑着让对方打。生怕大太监手打疼了,他还会自己对着自己的脸狠抽。 现在接到个这样的差事,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作威作福。如果在宫里要忍气吞声,出来之后还要忍,那他岂不是白出来一趟? “我不管!”曹公公指着周宇喊道:“此人定是邪教首领,待我铲除了他,报给朝廷知道,就是大功一件。令知州你随我一起做此事,将那些入了邪教的人尽数抄家,届时分你一份。” 令泰清都听傻了。这公公怕不是把朝廷当成30年前的朝廷了?那时候朝廷可能还有威望说清理邪教就清理邪教,现在你自己来做什么心里没数吗? 外战都输了几场了?都要来摊派钱粮了,你还准备把几万人抓起来杀头?人家乖乖地排着队给你杀?到时候到底谁杀谁啊。 都不说那些,只说你谈这种事都不密谋一下,直接说这么大声的吗? 令泰清连连摇头摆手:“曹公公,此人创立的延寿教帮助官军击败了流寇翻天鹞,乃是于国有功之人。不可称其为邪教,他当然不是邪教首领。” “哼!蛊惑愚夫愚妇数万,必有反意。他攻击流寇只是狗咬狗尔,等他今后举起反旗时,令知州你第一个被他拿去祭旗!” 周宇听笑了,对这个无知阉人说道:“却要让公公知道。我延寿教4万余人,有3万成年男子是延寿教养着的,无地无家,除了一条命以外几乎没有私产。剩下的那些才是有家之人。所以公公若要抄家,只能抄1万余人的家。” 这番话曹公公总算听明白什么意思。 不仅是他。令泰清、厂卫,还有那些一直专注竖着耳朵听这边谈话的刚被押进牢里的“新囚徒”们,都听出来什么意思。 人家延寿教有3万光着脚的,你曹公公就这二十几个穿鞋的厂卫,在这装什么呢,还抄家?伸着脑袋让你砍,刀砍钝都砍不完! 曹公公面色不虞,问令泰清:“此贼子所说可是实话?” 令泰清没好气地说:“公公,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几遍。延寿教不同您所想的那些民间教派,现在已在冕州开荒数百顷田地,乃是一等一的好教。” 他有话没有说出来。他很想对曹公公说,就你这种蠢货都明白要是延寿教反了自己这个知州会被抓去祭旗,我会不知道吗? 延寿教若是那种将教主神化,让教徒为教主奉献一切的教,他早就无比警惕,找机会下手了。那种教只要教主一个念头就能作乱。 可延寿教老实耕地开荒,一副求过安稳日子的模样,还在冕州范围内设立驿站(休息点),派人巡逻道路。 他身为知州当然看得到因为治安良好,路途安宁,九阳城的商路通畅,商队多了,九阳县正在恢复元气。国事倾颓之际,冕州反而有种逆势而上变繁荣的味道。 这种教再给他两个都不嫌多。也就这曹公公毫无手段,只知蛮干,自己根本劝不住。否则和周教主商量着来,朝廷的摊派也好分配下去。 曹公公用白布捂着鼻子,眼睛转了几转,说话嗡嗡的:“你这教主,可知我是天子派来督促地方的钦差。你竟敢殴打我,我本该剁你一只手作为惩戒。现在为了公事,我便罚你送粮10万石,钱10万贯。你服是不服?” 令泰清还在心里暗骂就你还敢自称钦差时,听这厮居然张口就勒索10万石粮10万贯钱,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曹安察听着身边一些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价开的属实夸张。 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开价对方哪里付得起,他只是想看看对方被这价吓得变了颜色的模样,好出出心里的气。 漫天要价再等对方跪下来还价,求着自己少要一些,是曹安察的勒索手段。 可周宇哪里理他,直接说道:“曹公公不如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令泰清摇了摇头,知道这两位估计是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曹公公听完周宇的嘲讽也只是冷笑。他其实在心里已经把周宇放到了对等的位置上。人家既然真的有数万教众,底气就应该这么硬。 曹公公阴恻恻地说:“这么说你是一毛不拔了?” 周宇心里清楚,一毛不拔是不可能的,只要不想着造反,这种朝廷摊派以延寿教现在的体量,是逃不掉的。 就算逃掉也是靠贿赂的方法,可那不也要花钱么? 所以他说:“朝廷的安排我自会与知州大人商量。” 令泰清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愿意缴纳就是好事,不论多少都是表率。到时候跟被摊派的人们一说延寿教都交了,他们哪里敢不交。 令泰清点头:“教主识大局,真是位人中豪杰。” 曹公公听不得这个,狠狠地说:“令大人,从今天起这所大牢由我的人管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都由我来准备,我倒要看看这位人中豪杰能撑几天。” 令知州刚要劝,听到曹公公话的各县得力人士,也就是被押进来的“新囚徒”们已经大声叫唤了起来。 “我愿付钱,我愿付钱!” “公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家有人为官,岂能不给我些照顾!” 曹公公听到这些声音如同喝到了什么甘霖一般,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死死盯着周宇,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周宇露出了一抹笑容,对令泰清拱了拱手:“知州大人,咱们再约时间。” 令泰清正疑惑时,忽然看到周宇手一指他们身后,表情惊讶说道: “那是什么。” 一群人不由自主往身后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扭头回来时,原本那么大一个教主已经消失了。 大家揉了揉眼,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被铁栏杆围得死死的戒律房。 第167章 知道厉害了 曹公公连鼻子都不捂了,抓着白布的手指着空荡荡的戒律房,脸上的表情傻愣愣的,鼻孔外还有两条干掉的鼻血痕迹。 “人呢?藏哪儿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戒律房里没什么地方可以藏的,一览无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曹公公不信:“你们几个,给我进去搜!我就不信了,人还能飞了不成。都给我小心点,看看有没有爬到屋顶上去了。” 这年头,神神鬼鬼的事情没人不信。这么大一个活人突然就在大家眼前消失了,就算是对人残暴的厂卫们,也有点心虚。 可是在曹公公的催促下,他们也只好5个人一起进去,最前面那个一直往后退,还是被其他4个人顶在最前面推了进去。 他们举着火把,拿着刀四处挥舞,仿佛周教主其实没走,只是隐形了一般。 “嘿!嘿!” “我看到你了,别躲了!” 还有人这么叫着,然后在各个角落查看,最后还抬头往上面看,希望看到周宇只是通过什么办法藏到天花板上去。 找了一圈没有,公公不让他们出来,再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公公已经汗流浃背。 他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忽然开始闭目养神的令泰清的胳膊,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知州大人,这位教主可会法术?” 令泰清的眼皮稍微露出点缝隙,嘴里蹦出两个字:“会呀。” 曹公公腿一软,惊得差点坐到地上,还是拉住了令泰清才勉强站住:“哎呀,知州大人你怎么不早说!” 令泰清鼻孔里喷出一股气,那是他之前心里窝囊的火气。心说老子早告诉你不能动的人,你把对方当邪教要剿灭。现在人家稍微露了两手,你就怕成这个样子? 曹公公指着周宇消失的地方,颤巍巍地问道:“那这,是什么法术?” 令泰清不想与他详说,只是摇了摇头。 但戒律房里面的厂卫忽然有人拿了根木棍过来:“公公,我们找到一根木棍。” “这……什么意思?” 厂卫连忙解释:“我听闻高人有以物代身的法术,这木棍应该就是那位教主用法术变成自己模样跟我们进来的。咱们没有法力根本看不穿这木棍是他的代身,等到他解除法术,就变回木棍啦。” 曹公公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一个刚好能看到这边景象的地主开口了,一直在关注这边事情的他赶紧喊道:“周教主法术高强在冕州人尽皆知。袖里乾坤、无中生有、日行千里都有传闻,最出名的还是他向天借粮的本领,只要是延寿教的人,都听说过。” 令泰清对他挥挥手止住对方的话:“那定然是民间谣传,莫要乱说。” 曹公公此时已经被自己得罪了一位有真法术的活神仙弄得心神大乱,他想伸手去拿那块木棍,又有些害怕。之前被周宇轰了两拳的阴影还在,生怕这木棍上还有什么机关陷阱。 曹公公干脆说道:“你们都出来,都出来,快。” 然后等厂卫们都出来之后还不让关戒律房的门,让大家都走出去。 出去查探一番,除了他们也没有人从大牢里出来。曹公公更信了,和令泰清商量起来。 “知州大人,你说这事,如何是好啊?” 令泰清无奈:“曹公公,要我跟您说几遍?那延寿教势力庞大,在冕州说话比我还有用。如今已经撕破脸,我怎知如何是好,真是头痛欲裂啊。” 令泰清用手捂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实际上有些心中暗爽,让你这个阉人毫无顾忌地乱来,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除此之外,他对周宇的手段也是十分吃惊。作为读书人、文人,他是坚决奉行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因此凡是听到有人提延寿教的教主如何神通广大,法术高强,他都表面上点头,实际上心里压根一点都不信。 直到今天,周宇的作为才对他的世界观带来一些冲击。对周宇的观感更是变得大有不同。 曹公公当然不知道令泰清的心理活动。他以为令泰清身为冕州知州,肯定和周宇打交道多,也懂得对方的本领,却不告诉自己,反而看着自己招惹对方。这令泰清定是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事到如今曹公公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挤出笑容对令泰清说:“知州大人,此事怕是还得由您帮忙转圜一二。毕竟也是为国出力嘛。” 令泰清摇摇头:“公公,为国出力也得看手段。如此蛮干,就算最后朝廷的摊派大家都分配认领了,也是心中怨愤。不如放他们离开如何?相信他们一定会感念公公仁慈的。” 曹安察却直接摇头:“不可,他们怨愤与否与我无关,我只为朝廷出力。如今国事兵事艰难,他们皆需出力。就算是凭借手段走掉的周宇,知州大人您也得让他认下一部分。” 前面曹公公还说得慷慨激昂,到了周宇这里声量立刻就降了下来,仿佛害怕说大声了会被他听到似的。 令泰清皱起眉头:“周教主那一份可不少。” 曹公公眼睛一闭:“你跟他说,只要他如数缴纳,之后我返三成还给他。” 令泰清只好说:“此话我会转达与他。” 等令泰清要走,曹公公又抓住了他的袖子补充一句:“与这位教主说说好话,之前我所说10万石粮,10万贯钱,只是戏言,笑话尔。” 令泰清深深看了这欺软怕硬的货色一眼,点头离开了。 然后曹公公冲进大牢里,跑到了那个之前出声的地主牢房前,问他: “你刚才说的周宇会的法术,都跟我说一遍,快些。” 不一会儿曹公公就知道了延寿教教主居然有个叫做“向天借粮”的法术,正是用这个法术救下了上万流民,然后一直将他们养到现在,成了延寿教的基础底子。 曹公公这才相信,周教主说他4万教众,有3万是没有财产的成年男人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流民中能活下来的,大多都是男人,这些人被延寿教救下养着,想想就知道定是对这教主忠心不二。 曹公公再没有半点和延寿教冲突的想法,他就算是京城里来的钦差,手里也就20个厂卫,和人家地头蛇没得比。 第168章 二百骑出营 不过曹公公对“向天借粮”这个法术十分感兴趣。接连问这地主问题: “那周教主有这法术,岂不是等于有了金山银山?现在粮价这么高,教主随意卖些粮怕是就能拿到万贯金钱,难怪教主养数万人都不愁。” 这地主低眉顺眼地说:“是,教主豪阔人人皆知。” 曹公公又问:“延寿教里可有弟子学得这个法术?” “回公公,未曾听闻。此等法术想要习得怕是千难万难吧。” “可那周宇看起来颇为年轻啊。” “回公公,听人说他是练成了返老还童术或者驻颜术,才让自己的长相一直是个青年人模样。其实怕不是百岁高龄。” 曹公公眼睛放光:“返老还童术?那要是把这法术献给皇上……” 然后他就立刻住嘴了,这种事情得谨慎,先要验证清楚是否是真的,才能往上面递送。而且还得保密,否则太子的人就会先把自己斩了。 问了不少事,曹公公掏空了这个地主所知道的有关延寿教的事情,然后就要走。 这个地主赶紧说:“公公请留步。那延寿教财力雄大,公公分配朝廷摊派时,还请多多考虑延寿教就算拔一根腿毛也比我们的全部家业粗啊。” 曹公公哈哈大笑,然后引得鼻子痛,眼泪都流了出来。 忍着痛说:“不说了,我会多加考虑的。不过到时候延寿教交了,你们可别叫唤着不肯。那就多在牢里待几天,甚至去戒律房里走一遭。” 一直听着的大家赶紧喊道:“公公,延寿教不缺钱,他们可得分配多些才行,我们比不得人家的万一啊。” 曹公公随口道:“届时我叫延寿教交总数的五成,其余的全冕州一起分担,这总行了吧。” 听着身后嘈杂的多谢公公的声音,曹公公捂着鼻子暗暗冷笑。 这些蠢货真是蠢的可爱。延寿教现在已经是曹公公眼里的合作对象,说是交五成,到时候返人家多少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朝廷摊派到底有多少还不是任凭自己这个钦差怎么“督促”。 邀请各县头面人物去商量事情,结果被官府强留下当人质这么炸裂的事发酵的很快。 护卫们出去一说,各家的主人都被抓了,谁也做不了主,只能各自回家想办法。 然后大家听说延寿教的周教主也一起被抓了,大家还想看看延寿教会不会有什么举动。结果让他们失望的是,延寿教根本没有动静。据说副教主都自己回曲阳城去了,根本没把教主被抓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时间大家也弄不清楚是曹公公太厉害,还是延寿教被拿了什么把柄,那么大的教派,居然也不被这钦差公公放在眼里。 九阳城里打探消息的,找关系营救自家主人的,还有去想要贿赂公公赎回自家主人的,不一而足。 但因为曹公公的人接管了大牢,不允许送东西或者见面,因此没有消息传出。 令泰清这边也接到了许多人的问询和托请,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令泰清也把事情都推到曹公公身上,说自己把人都请来了,曹公公才突然来这么一手,他也很无奈。 至于营救什么的当然要营救的,抓了人质不就是等着你出赎金的吗? 令泰清当然答应了,只不过他也只是等着配合曹公公,准备把这些人熬个几天,在大牢里吃馊饭喝脏水哭几场,然后再谈就好谈多了。 唯一让令泰清不安的当然是延寿教那边,他立刻派出了心腹想要找到周宇的贴身护卫也是副教主的周知书。 可是听说对方直接往曲阳县而去,根本不担心自家教主没办法脱身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早知道周教主能自行脱身。 之前周教主让他先回自己明日就回去,根本不是在安慰,而是心里有底。这样一想,周教主对曹公公恶感满满,进大牢前就计划着走掉不和曹公公谈了。 这样一梳理,令泰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好摆平。 可是再难办也得办。 令泰清说冕州延寿教说话比自己管用这句话有点夸张,可许多事绕不过延寿教也是真的,没有延寿教配合,朝廷摊派这件事必然办不好。 他派人快马加鞭往曲阳县跑去,希望能够在延寿教做出激烈反应之前先安抚住对方。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延寿教直接掀桌子翻脸,让事情不可挽回就全完了。 蜘蛛第二天到曲阳县时,周宇已经比她还早就到了路边井营地。 蜘蛛问他:“现在准备怎么处理?” 周宇说:“我想了一天,我们必须把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个太监肯定会勒索我们,而且今后官府还会有摊派下来,我们现在的态度关系到今后需要承担多少比例的摊派。如果我们不起兵造反的话,就只能一直忍受这些摊派。” 蜘蛛问:“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趁着这次机会把冕州的势力统合起来,建立一个松散的联盟。平时大家不用理会这个联盟,但遇到官府的摊派,就建立统一战线,一起对抗像曹公公这样的人物。” 蜘蛛说:“我觉得你可以跟竹季远商量一下,这种方式真的有用吗?” 周宇笑了下:“竹季远?虽然他能办事,但他仍旧是个读书人,他的忠君思想和对官府权威的信任,会让他的身段变得过度软弱。和他商量这种事是没有必要的。就算和黄有壮商量都比和他商量好。” 在蜘蛛到达之后,令泰清的心腹也赶到,求见周宇。 显然令泰清有跟这个心腹交代过周宇从大牢里消失的事,因此发现自己快马赶过来时,周教主早就回来了的时候,这位心腹是震惊的。 除了某种法术之外没办法解释。 令泰清的心腹请求周宇不要冲动,可以的话大家好好谈。曹公公是曹公公,令知州是令知州,曹公公做的事不代表令知州同意。 令泰清通过心腹的口向周宇保证,只要他回到九阳城里,大家肯定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绝不会再出现曹公公乱来的情况。 曹公公之前所说的10万粮,10万贯钱的话,都是戏言,请不要当真。 周宇笑着满口答应,说自己明天就出发去九阳城。 听到周宇答应,这位令泰清的心腹放下了心。 却根本不知道天上有一架无人机已经飞向九阳城,而延寿教的200名骑兵也在周宇回来路边井营地之后奉命离开了营地。 杀气腾腾,不知所踪。 第169章 各怀鬼胎 周宇这次要做什么,连蜘蛛都没有提前告诉。 他只是如约在2月22日出发,2月23日到达了九阳城。 然后他到达的消息就震惊了一群人,纷纷来到他这里拜访,询问他不是被曹公公逮住了吗?是怎么跑掉的,是送了钱吗,还有路子没有求教主帮忙,他们也想送钱把自家主人救出来。 从自家主人被抓进大牢里面已经第四天了,曹公公那边就是不松口,连探视都不许。这时候大家都是病急乱投医,还以为周宇是交了贿赂才被放出去的呢。 周宇不说自己是怎么跑掉的,让这些人稍安勿躁,大家要拧成一股绳,别私自和曹公公谈。否则现在占不到大便宜,今后还要被大家一起收拾。 朝廷发来摊派不可能什么都不拿就撤回去,如果不是按土地多寡均摊,总有人要吃亏,最终都是别人稳坐钓鱼台看着大家自己斗。 所以如果有个主心骨定下相对公平的规矩,大家还是愿意遵守的。 只是这只是暂时同意,那些被曹公公抓到大牢里快4天的人,才是能做主拍板的人。也不知道这几天下来,他们会不会已经失去理智,神志不清了。 周宇去见令泰清,刚刚和令泰清见过礼:“见过知州大人。” 令泰清刚说:“周教主快请坐。那天教主动用法术不告而别,实在是吓到大家了。”曹公公就出现了。 他听说周宇来寻令泰清,居然一路小跑着找了过来。 周宇看到他,仿佛忘了那天的事情一般:“见过曹公公。”一副大家从来没有芥蒂的模样。 曹公公手上拿了根木棍:“教主别来无恙啊。那天被你打了两拳,所以行事急了些,还望教主勿怪。那天所说的都是戏言而已。来,这是教主的法器,今日物归原主。” 周宇奇怪地看着这根来历不明的木棍,问道:“这是何物?” 曹公公被噎了一下:“这不是教主你那天变假身的那个木棍吗?” 周宇这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误会,就笑着说:“却不是它。” 曹公公马上把木棍丢到椅子下:“是那蠢卒找的,定是找错了。没想到教主法术如此高强,可否现在给我展示一番?” 周宇不愿展示,就说:“今日我来找知州大人谈此次朝廷摊派,不做其他事。” 曹公公哈哈一笑:“且让教主知道,朝廷摊派下来的数额都是越多越好,根本没有一个确数。若是搜刮得力,哪怕运气不好去了穷的州,也能立下功劳。所以,摊派多少,其实就是看我想为国立下多少功劳了。” 笑了两声鼻子又有点痛,曹公公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周宇。 令泰清站了对曹公公拱手道:“还望曹公公体谅冕州民众刚刚遭受流寇肆虐,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可否少安排一些?” 曹公公只是挥了挥手:“都好说,都好说。” 周宇直接问他:“曹公公准备安排我延寿教多少钱粮?” 曹公公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坐,坐,都坐下说。” 此时,哪怕周宇只是平民他也不摆官架子,说道:“听闻周教主有一法术名为‘向天借粮’,可有此事?” 周宇立刻说:“戏法而已,公公莫要戳破了。” 曹公公又被噎了一下:“不是法术,延寿教钱粮从何而来,能养那么多流民?” 周宇还是老答案:“乃是我修行时的师傅给我留下的财产。”然后对曹公公的追问并不回答。 曹公公咬了咬牙:“其实延寿教既然济民有功,其实可以少做甚至不做摊派的。” 令泰清听完一惊:“此话怎讲?” 曹公公说:“只要延寿教配合我一同抄家,那些大牢里的人家随便找出两家抄了,家产到手朝廷的摊派就够了。延寿教自然也不用分到摊派。” 令泰清听得汗流浃背:“公公,何至于此啊。” 周宇直接拒绝:“冕州如同一个拳头,摊派分到五指上无非是受些伤,岂有直接断指求生的道理。” 曹公公听他这么说面色不变:“那就按田地多寡来定数,有1顷地的人家出多少钱粮,自己领走,其余莫问。不知延寿教有几顷地啊?” 周宇说:“延寿教去年秋收之后才开始垦荒,那些田地里连一棵麦子都没长过,如何出得起钱粮?” 曹公公摇着头说:“不不不,既然延寿教不愿帮我,那就要遵守规矩。而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商量的余地。若是你都不愿意缴,其他人自然也会找理由各种不愿意。届时难道还要我去分辨那些田地去年种没种粮?岂不荒谬?” 周宇看了令泰清一眼:“曹公公迄今嘴里都没有一个实数,冕州到底要交多少钱粮,曹公公你是否根本就没想过?” 曹公公不可能承认这个,只是说:“你们根本不懂我们宦官做事,除了自己做事,也要看看他人是怎么做事,做得如何。否则不论做得太好,还是比人家落下太多,都要吃挂落。如此一来,哪有一开始就把额度定死的?将来万一钱粮不够,我让大家再缴一些,怕是你们都要闹起来。” 然后曹公公看着周宇说道:“不如就按每顷地多少钱粮来收,延寿教带头缴了,帮我稳住阵脚。之后等我收齐了其他人的,再把你的那份返3成与你,就当看你的田地都是新垦的,补偿与你的吧。” 令泰清称赞道:“这倒是公平,还是公公心善。” 然后两人都看着周宇思考。 周宇其实心里有了决定,此时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好,但我缴的,要返5成回来。” 曹公公一拍扶手,兴奋地说:“就这么说定了。5成就5成!” 听到周宇答应下来,令泰清也松了口气:“教主顾全大局识大体,真乃人中豪杰也!” 只要延寿教服了软,整个冕州令泰清就没什么担忧的了。就算有人串联抵抗,令泰清几招散手就能把对方拆得落花流水。 到时候借着延寿教都屈服的这张虎皮,官府要让这些地主、大户以及地方权贵们自己掂量掂量,到底有没有比延寿教厉害。 事情定下,周宇与这两人饮茶说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至于天空中有一台2天前刚带过来的新无人机,已经布置完毕,专门盯着曹公公的行踪这件事。 就没有人知道了。 第170章 谈妥 原本曹公公心大,喊出了每顷地10石粮10贯钱。被令泰清否了,因为实在太多了,简直就是把人家抓起来敲骨吸髓。 周宇也觉得这曹公公估计算术不太好,估摸个数字就随便乱说。 令泰清提出了每顷地2石粮2贯钱,曹公公加了1石粮1贯钱,最后他们三人定下来每顷地3石粮3贯钱,达成了一致。 这并不是整个冕州所有的地都缴,那样的话小民根本无力缴纳,还会引发暴动。 而是有土地百顷以上的地主,乃至于那些家里已经没人当官的“前官宦之家”,比如周宇的老丈人方家,因为占有土地百顷以上,也得一样缴纳。 只有那些中举当了官的可以免缴。 曹公公却直接对令泰清说:“之前看了冕州有5万顷田地,此番能不能收到10万石粮,10万贯钱?” 令泰清苦笑:“公公说笑了,哪里能把5万顷一起征呢。家中百顷以上田地的,合计1万顷就差不多了。” 曹公公不满地说:“那不是只能征到3万石粮3万贯钱?” 令泰清解释道:“有些田地被官宦之家占着,确实征不了。” 曹公公眼睛滴溜溜地转:“还是太少了,太少了。” 周宇忽然在旁边问道:“知州大人,这5万顷田地是哪年哪月计的数字?” 令泰清说:“是我刚上任时候检地所计,也有快5年了。” 曹公公一拍肚皮:“对啊!5年前的数字,早就不是如今模样,今日的田地只有更多。检地,得好好检地!” 令泰清看了眼周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为什么给了公公这么一个提示。 他只能叫苦检地麻烦,耗时也久,到时候大家都知道检地是为了摊派钱粮,反而要闹出许多事来。 曹公公可不管:“令知州,简单啊。哪里要全都检一遍,找一两家不干净的杀鸡儆猴,其他家全按照册子上计的田亩数加上3成缴纳,就不检他们家的地。要是觉得亏了,我亲自去检,检完还得录上册子,看谁愿意吃吃我的手段。” 令泰清还没说话,周宇先赞了句:“公公高明。” 令泰清看着得意的曹公公,和不知道为什么在拱火的周宇,只好也点头:“那也只好如此了。” 曹公公伸出了两个手指:“不论如何,最终必须征足2万顷。周教主到时候先带头缴上,事后返你5成,必不食言。” 周宇一副满意的样子:“那,我就先去给他们放放风,把每顷地3石粮2贯钱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如果不同意,公公就带人亲自检地,吓吓他们。可好?” 曹公公大手一挥:“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三人小会一散,曹公公还想跟周宇多聊聊修道修仙这种事。但周宇说目前还是不宜与公公走的太近,大家假扮彼此有龃龉才好。 曹公公觉得确实要是让别人以为他们之间关系良好,那么延寿教先缴的影响力就会变差很多。大家会发现双方暗中勾搭了。 因此正事重要,曹公公说等事情完了之后大家再聚再聊,周宇欣然答应。 见周宇离开,曹公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面色变得狠毒,心想就算你会法术,要是没有能帮到我的,我自去找其他更出名的天师、道士。到时候返你5成?做梦去吧。 周宇透过头顶的无人机高清拍摄到曹公公在他们分手后,在他身后露出的表情,不禁笑了。 这位不知道在宫里面的时候修养如何,但出宫之后连表情控制都不怎么做。就这种狠毒的表情,根本不要想着大家能和平共处了。 周宇之前也是演的,他可不会一屁股坐到曹公公那边去。 被抓走当人质的人士一共26人,他们的家人、属下也终于打听到周宇那天是靠法术逃出来的。之后就齐聚周宇延寿教九阳城里买下的一个宅子中,共同想办法。 见周宇回来,他们纷纷问周宇情况如何。 周宇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已经被曹公公或令泰清收拾服帖的卧底,照着剧本演道: “我问过知州大人了,大家每顷地必须出3石粮3贯钱。” 一群人都惊呼出声,都在抱怨这摊派的单价实在太高。 有人说自家的田已经有不少抛荒了,有人说已经收了税现在还继续摊派这么多,哪里受得了,家财已经全空了。 有人迫不及待地建议周宇做头,大家一起面见知州,请求把数字改为1石粮1贯钱就好。 周宇摇了摇头,叹气道:“此乃曹公公给大家摊派的价。之前他还要每顷地10石粮10贯钱呢。” 听说曹公公居然摊派如此之狠,大家都要惊掉下巴,如果按照10石粮10贯钱来收,简直是刮地三尺啊。 “3石两3贯钱,还是知州大人据理力争,才让曹公公勉强同意的。想要再往下压价,只怕会起到反效果。据说曹公公已经喊着要检地了。” “检地!” “啊,检地……” 大家一听检地两个字无不色变。对于这些地主们来说,吞并其他人的田地却不上报,开垦之后隐匿下来不报的隐田等等,都是常规操作。 检地把这些田查出来,可不是仅仅要多承担一些摊派的问题。而是之前的税也可能要被追着补上,还有今后如果还有摊派,被检地查出来的田地也要参与摊派的问题。 曹公公还是很能拿捏这些地主的心理,检地清查田亩就是官府对付他们的好武器。 听到没办法把摊派变轻,大家正要又开动脑筋想一些歪主意时,听说大牢允许大家探视了,立刻作鸟兽散,赶紧去大牢里见一见自家的主人。 到了大牢里,当他们看到自家霜打了茄子一般的主人时,哀哭就响遍了大牢,一时间就像是哪位身体没撑住去世了似的。 这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地主、族长们,这几天饭吃不下,水喝了想吐,是真的折磨。身上有带钱的还能跟狱卒高价买些正常的食物吃两口,没钱的和钱花光了的,要么吃馊饭,要么就凭着官府不可能把自己饿死的信念死撑。 终于撑到了被允许探视,狼吞虎咽地吃着家里人带进来的食物。 但是等他们听到每顷地居然要3石粮3贯钱时,就算饿着肚子,嘴里的东西也都不香了。 第171章 公公出城 朝廷摊派这件事成了眼下冕州最受关注的事情。 有人不忿于自家的地刚好百顷,而有的人家可能就差一点百顷,人家就不用缴纳摊派。于是立刻玩起了手段。 最简单,分家。 有些地主家刚好卡在百顷地左右,本来将来也要分家的,干脆现在就先分一些地出去,分了家以后肉也还是烂在自家人的锅里,总比被官府拿走的好。 为了赶在官府把摊派落实下来之前处理好,有些人家以最快的速度分好了家,报到官府去,最后保证自己家的地只有98顷、97顷,有些比较果断的甚至只给本家留下90顷,总之就是不到百顷。 只有那些被曹公公抓进大牢里的人没有丝毫办法,不答应每顷地3石粮3贯钱,那就继续关着吧。反正就算你不要命,你死了之后这摊派还是要落到你家里头上跑不掉。 等这事情发酵了两天,曹公公见牢里有些人受不了被关着,也愿意认下这个摊派之后,就开始催促周宇先认缴,然后这些被关着的人再认缴,形成趋势,自然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但是周宇可没有给曹公公面子,而是双方私下见了一面。 曹公公和令泰清刚刚见到周宇,曹公公就急急忙忙地说: “周教主,你遣人来说暂时不便是何意啊?” 周宇一副不忿的样子说:“曹公公,知州大人,我延寿教自从听说朝廷的摊派下来,也没有一天停下过开垦荒地做田,即使田地一棵麦子都没长出来过,也愿意配合公公。这段期间多出来几顷地我都没说什么,可是其他人又是怎么做,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令泰清叹了口气:“那些人忙着分家,我怎不会知晓。周教主放心,只要大家踊跃认缴,我之后定要让他们补上的。他们别想因为这小聪明逃了摊派。” 曹公公也说:“就是这事啊?那无妨,教主名下的田地顷数到时候把零头抹了便是。其余那些人,你且等着看我的手段。” 周宇摇摇头:“曹公公想的简单了,有的人家愿意缴是因为他们家隐田无数,按照册子上的数目说不定还不到他们家田地的一半,缴了就缴了。别家隐田少的这么看着自然不忿,觉得自己吃了亏,因此不是很乐意。” 曹公公眼睛一瞪:“竟有此事!看来我得杀鸡儆猴了。” 周宇说道:“到底是哪家隐田最多我也不知,但确实有人向我反映如果按册子上的亩数来计,他们心中不服。而且,有的人家分了家,有的人家虽然不到百顷地,加上隐田可就超过了。” 曹公公听着周宇的话,只觉得有人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走了似的,挖心挠肝的:“教主告诉我,到底是谁,是哪家?我定要去他家检地,测量田亩!” 周宇对着令泰清说:“此事还得知州大人询问州中老吏,他们可比我们这些纸上谈兵的更明白实情。” 令泰清不喜欢周宇说他们三人是纸上谈兵的,他觉得自己比他们两个要聪明得多。一个阉人,一个平头百姓,凭什么和自己一个举人比。 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只是说:“我来找出哪家隐田最多,确实也需要敲打敲打他们了。” 作为知州,他忍辱负重和钦差公公周旋,好不容易才谈下的摊派,他觉得已经够少的了,居然下面的那些地主仍旧不知感恩,小动作不断。 真当他令泰清是吃素的? 周宇告诉令泰清和曹公公:“那就等大人们敲打一番那些人,最好是检地测量田亩之后,我再让延寿教公开认缴,效果最好。” 令泰清当然满意:“周教主真乃识大体之豪杰英雄也。”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加强官府威势,还能压一压延寿教,让延寿教为官府的威势抬一手。令知州怎么能不满意。 曹公公则说:“我定要亲自督促检地,让他们看看我的手段。” 周宇笑笑与他们道别,回去之后静静等待。 令泰清和曹公公商议之后,找了个据老吏说家里隐田颇多的九阳县大地主开刀。 令泰清集合麾下人手说了清查田亩的事,那些胥吏、衙役顿时摩拳擦掌,张牙舞爪地冲向了那户地主家。 他们哪里不知道这种事正是捞油水的好机会,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连他们都知道借机捞钱,曹公公能不知道?他决定也过去坐镇亲自看着,不能让下面的人捞肥了,到时候隐田反而没查出来多少,那就搞笑了。 曹公公带上自己的20名厂卫,坐着轿,又带了20名衙役开道,出城开往那户地主家,一路想着对方会怎么贿赂自己。 那盐运使柳沁外派到地方真是逍遥快活,自己刚到的时候就给自己送了足足1千两银子,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想着美事的曹公公,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头顶上,肉眼难以察觉的地方,会有一架无人机静静跟随着他。 一支已经在九阳县某树林里隐蔽了几天的骑兵,领头军官放下了手里的香炉,喊道: “上马,办事!” 早就将外衣换成破烂衣服的骑兵们迅速拿出面巾系到脸上,死死扎紧,上马冲出了树林。 曹公公此时已经到了那地主家中,坐在大堂上听着地主之子的哭求,看着桌上一盘三百两的银两,不屑地笑笑。他的胃口哪里才这么小。 “你家一下子就能拿出忒多银两,田地定是不少,此次定要好好查清楚。” “公公冤枉啊,我家世代良民,辛勤耕种才有此家业,哪里有隐瞒田亩,还请公公明察啊。” 说完曹公公的面前又放上了一盘两锭金子。 曹公公见到金子忍不住伸手拿起来端详:“你家竟有这样好的金锭?看来是大富之家。” “公公,此乃延寿教的金锭,冕州上下与延寿教做生意买卖,都爱收其金锭以做收藏。只因其工艺独到,外观漂亮,分量又足,若有大额交易大家都用延寿教出的金锭,彼此都安心。我家也是卖了些粮食给延寿教,才有这金锭的。不不不,现在是公公的了。” 曹公公呵呵一笑,让手下收好,却根本没放过对方。 “既然你识趣,我会督查胥吏衙役们不会冤枉了你家,但清查田亩还是要做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知州大人本来就要查一遍的,只不过提前查了你家而已。莫慌莫慌。” 说完大笑着向门外走去,心情舒畅,准备去田地之间看看胥吏衙役们是怎么办事的。 第172章 教主向你问好 马蹄毫不留情地踏过田地,还好田地还没有下种子,现在大多数都是闲着的,就算种了占豆,也不像麦子那么娇嫩。 但是翻飞踩踏的马蹄仍然让农人们仿佛回忆起了翻天鹞到来的那些日子,惊恐地逃跑,飞快跑到家里收拾细软。 有的人觉得不安全,直接往延寿教的驻村点跑,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庇护。毕竟大家都知道是延寿教打败了翻天鹞,他们过去能打败,现在肯定至少能保护大家。 骑兵的速度飞快,引发了农人们的骚动之后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此时曹公公已经到了田间地头,看着胥吏衙役们丈量田地,大声喝问田地归属,乱中有序地把隐田登记在册。 现在还不是他们发财的时候,到时候追缴这些隐田过去漏缴的税收时,才是他们发财的时候。 当然要是等不到那时候,现在就可以收受贿赂,让他们把隐田继续隐下去。 可这曹公公的人不是也跟着嘛,他们只能喊一声晦气,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生怕被这太监抓到小尾巴,最后连胥吏都没得做。 曹公公背着手在田间地头走了一会儿,得到了一群人的恭敬问候,很快就觉得无趣了,上了轿又转了几圈问了问到底有多少隐田,做出指示必须核查清楚,到时候他要过来复查,若是有误,那他们是问。 等曹公公坐轿子走了之后,这些胥吏背后呸了他好几下,一起嘲笑这阉人还假模假样的说要复查。 在深宫里出来的阉人,和他们这些世代胥吏比造册子的功夫,简直不要太惹人发笑。若是能让这深宫里的阉人都看出来问题,他们这胥吏也不用当了。 曹公公确实没回来复查,但不是因为他只是说说,而是因为他没机会了。 收了约6百两的贿赂,清查出来的田亩又能让他们多缴摊派,曹公公觉得自己真是太勤劳能干了。 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的,腰都不疼了,觉得今天可以去和那柳公公聚一聚喝两杯,稍微向他炫耀一下这随便出来一趟就有6百两进项的旅程,听听同类的奉承也是一桩乐事。 轿子忽然停了下来,曹公公等了两息,刚要问怎么了,就听外面的厂卫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好!贼寇骑兵,是贼寇骑兵!” 曹公公吓得一激灵,然后只觉得轿子一沉直接砸到了地上,轿夫哭爹喊娘地直接丢下轿子跑了。 曹公公抖着手想要离轿逃跑,还没打开就听见咻咻咻的声音划过,然后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夹杂着惨叫声。 曹公公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去,面色惊恐明白这是贼人直接射箭了。 “人呐,人哪儿去了?快杀贼人救我啊~” 可惜曹公公没有胆子去看轿外发生的事情,否则他就明白,20名衙役20名厂卫看到两百骑兵向他们冲来时,谁还会想到保护他啊,大家逃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慢一点就丢了命。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中了箭倒在地上,却根本没有人过去扶他。 大家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骑兵衣着破烂还用布蒙住了脸,不是贼寇是什么。至于贼寇骑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暂且不谈,大家的两条腿能不能跑得过四条腿才是眼下最大的事。 只是厂卫们的衣着太显眼了,平时十分骚包,现在被骑兵全速追赶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地方藏匿,平均每人分到7、8个骑兵追赶,哪里还有得跑。 没有一个厂卫想过反抗,他们全都是背对着骑兵时被射死和砍死的,20个厂卫因为某人的格杀勿论令全部在两分钟内的骑兵追击中死亡。 他们被骑兵下马之后远距离弓箭补箭,再上前补刀,确保死掉。然后再故意搜尸,把能拿的都拿了,连箭矢都进行了回收。 孤零零的红轿发出轻微的颤抖,当轿门被打开,外面露出一群脸上戴着口巾,衣着破烂的贼寇时,曹公公惊叫一声,然后扑通就跪下了。 “好汉们,好汉们要什么自己拿,我这里有银子,有金子,全在这儿了。只求好汉留我一条性命,只求……” 没人看他从身上往外掏金锭银锭,有人直接抓着他的头发扯了出来。 曹公公在地上流下了一滩液体,还想张口说什么话时,只听耳边有人说了句: “教主向你问好。” 曹公公如遭雷劈,一愣的时候一把大刀砍下,他的脑袋被血冲出去一段距离,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滚。 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很快就被一块布包了起来,整个脑袋被装到了布里带走。 而他身上的金银、首饰也被搜刮了干净,做足了贼寇的风范。 然后擦干净刀,一声:“走~” 200骑一起上马,像来的时候那样迅速,飞快朝北撤离。顺便带走了曹公公的脑袋。 此时才有人把有一批貌似贼寇的骑兵经过九阳县的消息报到九阳城里。 今天正好外出检地,胥吏衙役外出了一大批。令知州顿时乌龟属性发作,立刻让人闭紧城门,坐望这些贼寇骑兵是要干嘛。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提醒他曹公公之前出城去了。 令泰清这才着急慌忙聚集了城内能派出去的兵,命令他们出去找曹公公。 这些兵听说外面来了贼寇骑兵,立刻有人崴脚的,头疼肚子疼的,甚至有突发恶疾口吐白沫的,最后三百人只出去了一半,而且走得比老头还慢些。 令泰清气得不行,只能寄希望于延寿教能比这些兵好些。在这种时刻,他只能想到延寿教拥有抵御贼兵的实力。 据说贼寇骑兵不是很多,如果是翻天鹞的话更好,延寿教肯定不怕他们,最好能厮杀一场两败俱伤。 只要曹公公躲好就行,他应该运气不会那么不好吧…… 事情往令泰清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因为两百贼寇骑兵从九阳城外呼啸而过,还朝城下射了一波箭炫耀武力,然后往北快速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令泰清心里立刻觉得不好,这么多贼寇骑兵进入九阳县不可能就是为了吓一吓人。 他们既然离开,定是办完了他们想办的事。 然后最先回来的是几个曹公公的轿夫和跟出去的衙役。 他们一路跑回了九阳城,告诉了知州大人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朝廷的钦差公公,曹安察大人,被贼寇骑兵袭击了,生死不知! 这几个轿夫和衙役只顾逃跑,根本没有胆子回去看一眼,连曹公公的头都没了都不知道。 可令泰清令知州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他不用亲眼看到尸体就能猜得到,这贼寇袭击了曹公公的轿子,难道是为了吓一吓? 曹公公,估计没啦—— 第173章 太正常就是不正常 九阳城里的兵见到贼寇骑兵已走,立刻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连突发恶疾口吐白沫的都好了,立刻出城去找曹公公的下落。 然后一群人在之前逃回来的轿夫和衙役带路下,一路搜罗了跑散了的衙役轿夫,很快就找到了袭击发生的地方。 这里离检地的地方不远,此时已经有胥吏衙役赶到,并且在附近禁止别人靠近,正在去找仵作过来检查尸体。 这群城里的守城兵不仅没有因为朝廷下来的曹公公连同他的20名厂卫都死光了而惊慌失措,反而把这事当成了个热闹看,讨论的十分激烈,每个人脸上都是遇到了大八卦的那种兴奋和故作神秘。 “是不是之前的翻天鹞回来报仇?” “他们怎么知道朝廷的公公在这里的?” “我看是有内奸给那贼寇报信。” “为什么只杀了公公和他的人?”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有人请他们来动手的?” “你是说公公得罪了人?被人请杀手给做掉了?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和被安排那么多摊派比起来,杀个公公算什么。而且现在不还找不到是谁干的么。” 这些守城兵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的事,仵作老吏们自然也想得到。匆匆查完一些明显的痕迹之后,就回去向令泰清报告。 令泰清此刻也稍微冷静了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痛苦也不会有变化,还是认真地把接下来善后的事情处理清楚比较好。 可是听到仵作说曹公公和他的20个厂卫都已经被贼寇杀死,曹公公更是被人斩首,首级不知所踪估计被贼寇一并带走之后。令泰清仍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那无首尸体确定是曹公公的尸身?有没有可能只是换上了曹公公的衣服冒充?” 仵作尴尬地点点头:“我们验过了,的确是个阉人。而且曹公公的身形特殊,也难找与他身形相似的阉人冒充,估计就是曹公公本人了。” 令泰清头痛欲裂,闭着眼睛问仵作:“你说说看,会是谁做的?” 仵作道:“小人不知是谁做的,但贼寇就是冲着曹公公一行人来的,这一点应是无可辩驳。” “怎么说?” 仵作答道:“8名轿夫和20名衙役都逃了,有人中箭但没人死掉。自始至终只有曹公公和护卫他的厂卫被杀。当然,这些贼寇有没有杀死其他人,因为还没人报上来,目前尚不知晓。” 令泰清拍了拍扶手,对手下说道:“先把那家正在被检地的地主全家抓起来,莫要走了一个,分开审问。” 手下低声问:“如今要诱他们招供吗?” 都看得出来,这家地主摊上了这件事,如果没有抓到真凶,他们就要被拉去当成背黑锅的了。 没有办法,谁让曹公公是去督促他们家检地事情的时候出的事,他们家的嫌疑最大。 令泰清轻轻摇了摇头,他考虑的更多:“暂时不用,先找找真凶吧。把他们抓起来以防万一。” 然后令泰清让人验了箭矢、马蹄印,下面的人报上来和翻天鹞流寇的箭矢、马蹄印很像。 令泰清心想翻天鹞流寇在九阳县肆虐那么多天,还在这里被打败,不知多少他们的刀枪箭矢以及马蹄铁流入九阳县各处。 硬要说就是翻天鹞当然容易,可要是有心人刻意模仿翻天鹞来栽赃,也是容易得很。 令泰清没有反驳手下“查出来”的判断,反正目前第一要紧的就是有个交代。 被检地的地主对曹公公怀恨在心,因为和翻天鹞有勾结,就花钱雇翻天鹞的骑兵突袭,将曹公公杀死。不然也很难说得清为什么那些贼寇骑兵来的那么及时,刚好就在路上截住了曹公公。 如果上面要个交代,目前就是如此交代了。令泰清根本不信那家地主有这个胆,而且有面子让翻天鹞一下子出动那么多骑兵来杀一个公公。 有请200骑兵的钱,他们还不如直接缴了摊派算了。 令泰清总觉得这其中有自己没考虑到的信息,他肯定在这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过,只是还没想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和曹公公有仇的人,谁和曹公公有仇呢…… 令泰清皱着眉头倒在椅子上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他做了个梦。 梦中,曹公公鼻子里流着鼻血和令泰清说话,不记得说了什么。只记得他时不时用手捂住鼻子,可是鼻血还是流个不停。 忽然,本来好好说着话的曹公公脑袋突然掉了下来,他的无头尸体伸手一把抓住了令泰清,然后他掉到地上的头开始喊起来: “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令泰清被吓得使劲一挣扎,就抽动了一下从梦里醒了过来。 摸着呯呯狂跳的心脏,令泰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睛看了遍身边没人在,这才松了口气,喘着气想着刚才梦里的场景。 曹公公当初流的鼻血,是因为周宇打了他两拳…… 后面双方都没事人一样,这正常吗? 曹公公仿佛怕了周宇一般,没提被打的事。而周教主也没有给曹公公赔罪,明明是平民之身,和他们两人一直用着平起平坐的态度。仿佛大家合作得很好,毫无芥蒂。 这正常吗? 正因为太正常了,才太不正常了呀。 令泰清觉得浑身发冷。朝廷的钦差说杀就杀,周宇他想干嘛! 此时,200骑兵已经毫无阻拦地奔出了九阳县,离开了冕州地界,进入了安江道。 这支骑兵的首领拿出一个香炉,在上面点了一支香,开始呼唤: “教主,可以听到吗?教主。” 很快,香炉上传出了周宇的声音。 “我听到了,请说。” “教主,事已办妥。我们已经离开冕州。” “好,换装后从北面进入曲阳县时再次换装,换成我们的装束,然后会有人接应你们分批回到营地。” “是,教主。那么这颗脑袋要带回去吗?” “找个隐秘地方埋了吧,坑挖的深一点。换下来的衣服今晚就烧掉。” “得令!” 捻断燃烧的香头,骑兵首领将香炉小心收好,带着骑兵消失在地平线。 在他们的头顶上,无人机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追兵后,也悄然离开了。 第174章 周贤弟和令兄 曹公公被杀的事情在整个冕州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虽然令泰清禁止官员们公开讨论,但哪里拦得住民间传播消息,大家私下讨论得不亦乐乎,各种不靠谱的消息四处乱飞。 再怎么样也是皇帝派下来的钦差公公,就算这一次皇帝派了许多公公四处催缴,钦差派了一大堆,可缩了水的钦差也是钦差嘛。 被杀了就是件大事。 令泰清觉得周宇有嫌疑之后根本不敢把这话说给第二个人听,只能闷在肚子里暗中观察。 他派人左查右查,用查其他地方来顺便偷偷查延寿教的嫌疑,但他哪里有什么得力手下,一群废物分散出去查,返回来的消息反而呈现了民间论调正在统一的模样,根本没有延寿教什么事。 民间经过一番自发的讨论,贼寇是翻天鹞的骑兵回来报复这件事几乎占据了最大的声音。因为他们还特意经过九阳城下耀武扬威了一番,换做普通贼寇怎么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只有与九阳县有仇的翻天鹞会做这种事。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过来乱杀人,而只是杀了曹公公的人,割了他的脑袋走,自然是要拿他的脑袋换赏钱。 曹公公得罪了人,被人悬赏了脑袋,最后才被翻天鹞的骑兵盯上这件事,在民间几乎成了无可辩驳的事实。 至于是谁悬赏了曹公公的头颅,民间就不统一了。有部分人觉得那正在被官府检地的地主估计是无辜的,因为如果是他们做的就太糙了呀,人杀了也没解决被检地的事,最终不都被抓起来了么。 估计是九阳县其他要被摊派的人做了这件事,但也不好说,万一就是曹公公自己的私仇呢?戏文里不都说嘛,宫里公公之间的争斗也狠着呢。 令泰清查不到延寿教做这件事的蛛丝马迹,能把他们和这件事扯到一起的无非是延寿教之前打败过翻天鹞,他们手里有一堆翻天鹞的战利品,要假扮翻天鹞实在太简单。 以及延寿教有这个实力做这件事,他们自己就有几百骑兵,假扮贼寇不是很简单? 可令泰清一个屁都不敢放。怀璧其罪这件事会发生是因为对方拥有的不是刀枪而是璧,令泰清又不是曹公公对延寿教的实力和在冕州的影响力一无所知。 反而,令泰清还要小心地请周宇过来,好好商量。 周宇到的时候,令泰清身为知州,还特意站起来前去迎接,让周宇说了好几句不敢不敢。 可令泰清还是把着周宇的手臂以示亲近,坐下时也是一起坐的客座,没有自己坐到上位,将双方分出地位高低。 令泰清开场先叹了口气:“唉,周贤弟却是不知,这些天我是焦头烂额,想要查找杀害曹公公的真凶,忧思难眠啊。不知教主你有什么消息吗?” 周宇心想突然称呼我贤弟,这是称兄道弟的意思? 他说:“我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不是都说是翻天鹞做的事吗?” 令泰清一听就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就是流寇翻天鹞做的。只是他们为何要曹公公的命,这事定有幕后黑手,贤弟觉得呢?” 周宇理所当然地说:“那一定是与曹公公有仇,或者有利益冲突的人。咱们不知曹公公的人际关系,瞎猜也没用。” 令泰清一听又点了点头:“贤弟说得不错,现在我也只能把那地主一家人交上去抵罪了。朝廷肯定还会派人下来审问他们,到时候就看他们肯不肯出钱过这一关了。” 周宇说:“事关生死,相信他们也会拿出全部家底保命吧。” 令泰清和周宇说了三两句就把曹公公被杀这件事情定了下来,仿佛周宇也是冕州的半边天,他这个知州在和周宇商量着办事。 周宇也丝毫不客气,根本没有说什么不敢,进行什么推辞,让令泰清见识了一番背靠数万教众的锐利。 但令泰清何尝没有对周宇本身法术的畏惧。他甚至怀疑自己就算埋下刀斧手,到时候摔杯为号刀斧手扑出来,说不定周宇直接变成一根木头,真身在哪儿都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就等着和曹公公在地府作伴吧。 既然人家胆子大奈何得了自己,自己又奈何不得人家,令泰清也只能在心里把周宇当成了冕州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不和周教主商量着办,接下来摊派的事情难道就不办了? 令泰清不觉得自己能一个人办成。 于是他小心地问:“周贤弟,这朝廷的摊派,你看……” 周宇斩钉截铁:“曹公公不在了,摊派定要办的漂亮,否则令兄岂不是要坐蜡。朝廷怪罪下来,令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知州之位。相比其他人来,我还是更希望令兄能继续当冕州知州的,毕竟咱们打过交道,互知脾性。” 令泰清心说我叫你贤弟,你直接就打蛇随棍上直接叫我令兄了。也罢,此时你势大,还要你帮忙,我不忍气吞声还能如何。 令泰清一副极为高兴的样子:“那在这要先谢谢贤弟了。不知贤弟有何办法,此时检地已停,我却是不敢再刺激其他地主了。” 周宇将头靠近令泰清:“我有一策,就是打折降价。” 令泰清也把头靠近周宇,皱眉道:“降价?还要贤弟解惑。” 周宇说:“此时1顷地3石粮3贯钱实在太多,不如换成1顷地1石粮2贯钱,降了一半,大家定会感激知州大人您的恩德。” 令泰清表情微妙,这种招数还用你教?他只能说:“可要是如此,怕是摊派收得不足,朝廷依旧会怪罪下来啊。”显然是不愿意降价的。 周宇说:“我还没说完。既然降价了,那百顷地这个限制就不作数了,1顷地以上的都得交1石粮2贯钱。” 令泰清精神一震,立刻思考起来。要是如此的话,虽然看似降价了,但可以征收的田地亩数增加了,这摊派反而显得更公平。 但他还是有担忧:“之前不这么做,是因为几十家大地主还好拿捏些,这下子1顷地以上的都要收,就怕人手不够。更怕底下有人串联抵抗,到那时州里无兵可派,一旦失败就全完了。” 令泰清说完用眼神看向周宇。 周宇拍拍胸脯:“令兄莫急,我延寿教凡是大村皆有驻村点,可助你一臂之力。我倒要看看谁敢胡乱串联。” 令泰清大喜:“多谢贤弟!” 第175章 下乡一站式服务 周宇被他的令兄热情地送出来之后,凉风一吹,收敛起笑容,开始思考起今天令泰清的表现来。 令泰清以为自己表现得低微可以麻痹周宇,可事实上他一下子把自己降得太低,以知州的身份和周宇这个平头百姓称兄道弟,只能说明了他猜到了些什么。 不然为什么他态度上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周宇不怕令泰清忍辱负重,反正他愿意忍辱负重就一直忍辱负重下去吧。 延寿教就像一个免费的保姆和保镖一样给冕州提供了治安,还因为延寿教的人需要各种物资周宇会花钱购买,冕州近水楼台获得了很多依附于延寿教的就业机会。 安定和繁荣两个指标一起提升,令泰清大脑缺血才会和延寿教在冕州作对。因为就算他脑残了,他衙门里的人也不会陪着他发疯找死。 令泰清就算不想忍辱负重,不论是升迁还是平调,都比和延寿教在冕州硬碰硬更靠谱。 因此就算他猜到了曹公公的事是延寿教干的,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朝廷派下来的人。因为就算朝廷还有兵,也能把延寿教剿灭了,他这个知州也要被追问为什么冕州会出现这么大一股反贼。 到时候叫冤也没用,革职查办吧。 可问题是,他估计活不到革职查办那天就先被起兵的延寿教抓去祭旗了。 周宇回去和竹季远商量了这件事。 竹季远问:“教主您实际上是什么打算?” 竹季远当然知道自家教主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令知州做事,教主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对延寿教有利的才会去做。 周宇说:“3月下旬就要进行春播,这是咱们延寿教第一次春播,事关重大,不得有误。而此时又遇到官府摊派这种事,大家都要把本来就不多的钱粮交上去,很可能会影响百姓春播。” 这是真的,地主手里没钱粮,为了筹集钱粮很可能第一时间催缴他们过去借给佃户或者自耕农的高利贷,来搜刮钱粮。 佃户或者自耕农可能就会在这一波催缴中破产,不得不将土地抵押或卖给地主,自己成为无土地的以打零工为生的人员或者农奴。 手里钱粮枯竭的地主如果没办法借贷给佃户,也会将空闲的土地租赁给延寿教。而那些失地农民很有可能直接加入延寿教。 周宇说:“我们要做好接收新教众的准备,迅速对他们进行整编,转入春播的队伍。如果地主手里没钱缴纳摊派,愿意卖出粮食换钱的,我们出800文一石向他们买,充实我们的粮仓。” 一切的外来压迫,只会增强延寿教的力量。 竹季远明白了,原本只对大地主生效的摊派,现在小地主也要被迫上缴。延寿教可以在这其中获得田地、粮食、教众。 朝廷官府的压迫传递到最底层人民身上将他们压垮时,延寿教将为他们的最佳选择。 而在参与到官府对地主们的征收时,延寿教的权威也将在冕州印下深深的烙印,让大家知道延寿教在冕州和官府是平起平坐,甚至官府还要依赖延寿教办事的。 延寿教即将迎来新的一轮扩张。 竹季远知道自己早就没有功名的希望,因此作为延寿教的高层,他天然地对延寿教不断壮大感到心潮澎湃。 “教主,待到秋收之时,延寿教在冕州定然生根发芽,千秋万代!” 周宇根本不去想千秋万代的事,他现在只希望春播顺利,旱灾别继续蔓延到冕州来,春天的时候来几场春雨。 等到周宇3月5日和蜘蛛从主时间穿越过来时,所有有1顷地以上的地主,都得交上每顷地1石粮2贯钱的摊派这件事,已经全面传开发酵了。 那些原本就要被逼着交3石粮3贯钱的大地主们当然拍手叫好,他们一下子可以少交一半。而且别人也一起倒霉,他们心里当然舒服多了。 那些本来不用交的,和匆匆忙忙分家,想卡在百顷地以下不用交摊派的人家就傻眼了。 分家的想不分家了,可是分出去的当然不乐意并回去,顿时闹得一地鸡毛。 有人想到了闹事,想要串联起来一同联合起来,弄出几千人的声势找官府说道说道。 可是串联需要时间,周宇刚回来就指示延寿教先交了。令泰清第一时间就出来盛赞延寿教不仅急公好义慷慨好施,在对待公事之时也是做出表率,应当大大的嘉奖。 随后那些大地主们见已经降价了,反正逃不过。和令泰清确认过,让他承诺不会再“涨价”了之后,也发动人手缴了摊派了事。 他们其实也怕万一官府再生气发飙检他们家的地,那他们才是得不偿失。 大地主们被曹公公抓去在大牢里待了好多天,虽然曹公公死后就被放了出来,但心里仍有畏惧。既然曹公公已经被斩首,不管谁干的他们心里的恶气也算是出了,此刻都很配合。 为了在朝廷派人下来调查钦差曹公公死因之前把摊派的事处理好,令泰清也是难得的勤政。让手底下的人仔细检查,确认数目,落实到人,如果到时候再次盘点数目不对,就要拿人问罪。 而大地主们缴了之后,百顷地以下的地主们就没那么爽快了,都在看风向,看看别人怎么做。 令泰清只能派人去一家一家点名催缴,但是效率不高,这些人家有的就是哭穷拿不出来钱粮,总不能发动衙役进门抢吧? 令泰清当时就知道会遇到执行阻力,而周宇向他承诺过会助一臂之力,此时他当然求助于他的好贤弟了。 周宇也给令泰清展示了延寿教的“下乡一站式服务”。 你家没钱缴?总不能没有粮食吧。延寿教带着钱呢,多少粮食当场结算,一石800文童叟无欺。卖了粮之后钱粮立刻上缴胥吏衙役,当面完成。 对自家田地的顷数有异议?现场延寿教的人帮忙丈量,作为第三方公平公正,不用害怕胥吏衙役报多了你家田地的数量,让你们多缴。 想发动自己的佃户暴力抗命?是忘了延寿教驻村点里有多少人吗?是忘了你佃户里也有延寿教的人吗?想什么呢。 延寿教派人跟着胥吏衙役催缴之后,速度飞快无往不利。没有一家地主有办法拖延,有什么问题当场就给你解决了。 延寿教的名声在这个过程中当然有损,但名声略微下降威望却是蹭蹭增长,大家都逐渐回过味来,原来这种难事官府自己做不来,还要延寿教帮忙呢。 于是在乡间,延寿教开口说话,渐渐变得比官府衙门更有用。 第176章 上阳县 王九成是冕州上阳县的一个小地主,也听到了官府催缴摊派的风声。 他当然是不愿意的,日子本来过的就不好,现在交完重税,还要给官府交摊派,凭什么啊。 之前不是说只有百顷地以上的大地主才交的吗? 冕州其他6个县都缴被催缴了,据说没人敢不缴,因为官府请延寿教帮忙,没有哪家得罪得起延寿教。 现在只剩地阳县和上阳县还没开始了,王九成心想自己这里是上阳县又没有延寿教的人,离九阳县又最远,会不会官府前面把摊派收够了,到上阳县这儿就不收啊。 有人串联让大家都不缴试试,王九成觉得可以考虑,反正不就是叫苦哭穷嘛。 然而令泰清怎么可能会那么不公平呢,立刻催着地阳县和上阳县进行催缴。 两地的知县也只好派出了收下的胥吏衙役干活,然后这些人收了些贿赂,便开始磨洋工,催缴进展十分缓慢。 两地的知县本来是不想引延寿教进自己县的,延寿教没来他们就维持现状。 可是现在催缴任务已经眼看着推不动,地阳县和上阳县的知县也只好照着知州大人的指示,向延寿教求助。 周宇对于冕州最后两个延寿教尚未大规模进入的县非常重视,直接派出了原本驻扎在主营地的部队进入两县,决心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冕州的最后两块拼图。 于是大清早的,王九成就看到,上阳县的老吏王保朝着他家走来,后面跟了一长串的人。 王九成眼睛都瞪大了,赶紧迎上前对老吏王保喊道:“王大人,这是何意啊?” 王保前两天收贿赂磨洋工,回去之后却被知县老爷痛骂,他也知道自己办事不利。可那不是因为办不成事嘛,要是办得成,他也乐意把事办成了干脆。 那贿赂也就几十文钱,还不够吃顿酒的。今天不一样了,身后跟着人,王保走路都带着风。 他先对王九成摆了摆手:“不敢叫我大人,也别套近乎,今天是来催缴摊派的,你家5顷地,一共5石粮10贯钱。” 王九成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大声叫苦:“王大人啊,我们家去年交足了税,今年哪有钱粮再缴摊派,我每天饭里连油花子都没啊。行行好吧,我家可缴不上这么多,缴这么多是要我的命啊。” 这些话王保听多了,他指了指自己身后人举着的旗子:“看见没有,延寿教,你不要跟我说你没听说过。人家过来帮你解决事情来了,让他们跟你说。” 说完王保带着一抹嬉笑走到旁边,开始看这延寿教怎么处理这小地主。也不知他们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王九成一听是延寿教来了,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毕竟这一长串人看起来至少50人,腰里还直接挂着刀呢。 就是不知道是真刀呢,还是拿来吓唬人的铁片子。 但领头的至少脸上带着笑,虽然是假笑,王九成也至少明白对方没有准备一上来就来硬的。 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见过诸位延寿教的…的好汉。” 延寿教这位领头的也恰好姓王,叫王遂,他说:“我们不是什么好汉,乃是为民送方便来了。” 王九成不理解:“方便?” 王遂点点头:“你们上阳县离九阳县最远,催缴进度也是最慢,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延寿教下乡一站式服务是怎么帮你的,现在让我为你说明一番。” 王九成脑袋一转,赶紧喊道:“我不借折子钱,我不借折子钱!” 扭头对王保说:“王大人,哪有这样的,我缴不起摊派,可不能让我去借钱缴啊。到时候还不起折子钱,我的地、我的家怕是都要被延寿教给收去了呀。” 王九成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嗷假哭起来,而听到风声的王家人已经短短时间内组织好了一些佃户,一起拿着锄头陆续跑了过来。 见到王九成被逼得在地上哭,一副可怜模样,大家都激愤起来。 “哪里能没钱还要逼人缴什么摊派呢!” “逼人借折子钱就是杀人,折子钱可是吃人的东西!” “天底下没有这种逼人借折子钱的道理,衙门也不能做这种断子绝孙的恶事。” “折子钱利滚利,借了之后谁不是倾家荡产,连自己都得卖了还债。” 王遂根本不慌,等着他们人聚起来越聚越多。他又不是真的来放折子钱的,王九成坐在地上装可怜有什么用,趴着躺着都没用。 等到围过来快两百人,王遂的淡定才渐渐让人群冷静下来。 有人过来喊:“我们村不欢迎放印子钱的人,你们快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王遂指了指还在地上的王九成:“你来说说,我有说过一句放印子钱给你吗?是你自己胡乱喊的吧。” 王九成见自己背后一大群人都狐疑地看着自己,赶紧说:“我没钱缴摊派,你延寿教说来帮我,不是放印子钱,还能是什么?” 王遂神情淡定:“都听到了,说我要借印子钱,是他自己猜的。你们连我们是做什么的都没弄清楚,就来要赶我们走吗?不如先听听我们是做什么的?” 王遂不慌不忙的神态,让原本群情激昂的人群一时间迷茫了,原本他们以为自己是过来主持正义,结果人家说不是。 “那你们是干嘛的?” 王遂说:“我们是延寿教。朝廷摊派是多少、怎么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懂的自己去城里看看,去别县问问,都是每顷地交1石粮2贯钱。家里不到1顷地的都不用缴。” 说到这里王遂忽然神色一变,厉声道:“你们家里都有1顷地吗?都想过来交摊派?” 被叫过来的几乎都是佃户村民,家里哪里有地,闻言赶紧往后退。之前主持公道的气势也都不见了,因为听起来这件事跟他们无关嘛。 王遂指着王九成说:“你说你没钱,不会连粮都没有。我们延寿教就是过来高价买你家的粮,帮你渡过难关的。1石粮800文,就在这里,就在今天立刻结账,粮给我拉走钱当场给你,你也立刻给官府缴上摊派,你家的摊派就算缴完了。简单清楚。” 王九成从地上蹦起来:“县里粮可是卖1石1200文呢。” 王遂对着大家说:“哦?你们都是去县里买1200文1石的粮食吃?还是你们有地方把1石粮卖出去1200文?贪心不足,我问你们,1石粮卖800文是不是算高价?” 大家虽然嘴上没说话,但心里都在点头。1石粮卖1200文那是粮商故意放出去的价,你爱买不买不买他们囤放着。1200文属于有价无市的,哪里有什么人去他们那买。 1石800文,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个良心价了。 第177章 拿下 王九成喊不出自己也没粮,1石粮卖800文的高价都没办法卖的话。那是拿大家当傻子了,他家好歹5顷地。 王九成抱怨了两句价太低,可是没人应和他。反而围观群众里有人突然问了句。 “这个,我也能卖粮吗?” 1石800文钱,有人缺钱,也想卖粮凑凑钱。 王遂指着王九成说:“他还嫌便宜呢,你不嫌这个价便宜?” “要是拿去卖给粮商,他们能出500文都是烧高香。” 王遂笑着对他说:“听我的话,我们延寿教很快就要到村里来开个铺子,到那个时候你再看卖不卖,反正能保证最少也是1石800文。” 原本听着他们说话的人都高兴了起来,到村里来开铺子,还收粮食,那敢情好啊。纷纷问了起来: “铺子里卖什么呀?收东西吗?” 王遂回答他们:“铺子里能用粮食换盐,肉、蛋、菜都收,还卖其他东西,到时候都来捧场看看,不买也没事,拿点东西过来卖也行。” 听到可以卖东西,村里人都高兴了,他们在上阳县根本找不到什么挣钱的活。就算缺了什么,也是跟邻居们换一换,要是邻居也不缺,他们也不舍得花钱去买缺了的东西。 王九成在一旁傻傻的看着村里本来过来替他撑腰的人,突然就对延寿教这么友好了,就因为他们愿意收他们的东西? 王九成想的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村民们对于就在家门口就能卖东西的铺子可是很向往的。 他们有人就算砍柴去城里卖辛苦挣几文钱都愿意,运气好打到大猎物更是急忙拉到城里卖掉换钱。 农民获取铜钱的手段太少了,要是没有路途远的问题,他们甚至愿意拾到几颗鸡蛋都赶紧拿去换钱。 一旁的王保也看愣了。他以为延寿教带50个人过来,是要对王九成来点硬的,或者凭着硬的底气对王九成软硬兼施。 结果没对王九成使劲,反而对着他喊来的帮手使上劲了,使的还全是软的招数,把他们哄得脸上都带着笑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些人刚才还对着王遂吼呢。 王遂终于又把矛头指向了王九成:“怎么样?王地主需要缴多少摊派,要王保大人再给你说一遍吗?” 王九成眼睛四处寻找,心想之前都说要串联起来一起扛过去的,现在人在哪儿呢? 他是真的不想交,还想等着自己的“盟友”过来,因此干脆耍赖道: “我家里就是没钱了,虽然有粮,但你这粮价太低,我不卖。等我找到粮价高的再卖,到时候再说。” 王九成打定的主意就是拖,可王遂哪里肯让他拖,眉头一皱面色一板,对身后的人一挥手:“你觉得我们来一趟是陪你玩耍?” 地阳县和上阳县这两个延寿教还没染指的县周宇很重视,因此这次过来的根本不是延寿教普通教众,而是延寿教的职业教兵。 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日三餐不说,平日里鱼、肉、蛋、菜虽然不多但都不缺,更因为脱产训练,每个人都比普通人多了一股彪悍的气息。 此时王遂一挥手,50人扶着刀把站出来,真有种狼群进鸡窝的感觉。 那些原本还拿着锄头木棍过来给王九成撑场子的佃户村民们此刻全是鸡窝里被狼盯住的鸡,别看他们数量多一点,实际上人人都使劲往后躲,恨不得别人挡在自己面前当盾牌。 王九成脸都僵硬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耍赖能把对方逼得要动手,紧张地说:“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上阳县,你们可别乱来!小心我上官府告你们去。” 王遂摇摇头;“官府?官府不是在那儿么。” 王保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不再看热闹,走上来先咳了两声:“交不上摊派还是不想交摊派,先放一边。要不然,今天我们就检地吧!王地主,怎么样?” 王九成眼睛四处看,之前说要串联的人呢,怎么还不出来啊。再看身后那些自己的佃户和村里的村民,此刻已经退到十米外去了。 王九成知道没指望了,连忙屈服:“别别别,王大人,我错了,我就是想卖个好的粮价,你也知道,现在粮价高。” 王遂直接说道:“看你是我们来上阳县的第一家,你要是愿意卖粮缴摊派,我做主让你用1200文卖1石粮。但只有1石啊,过时不候。” 王九成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说道:“好汉,我家差不少钱呢,这个价我卖10石粮。” 王遂冷哼一声:“得寸进尺,不要算了。” 然后对着还在围观的村民喊道:“王地主不想卖,这1200文1石粮的买卖,谁还做的?” 原本村民们事不关己,怎么也想不到忽然这个机会就降临到自己头上来了。有的人还在发愣,有的人还在犹豫,有的人则有点愣头青,直接喊了出来。 “我,我卖!” 王遂指着他:“好,就你了,马上回去扛1石粮过来,我拿钱在这等你。” “好好好,我快去快回!” 这个村民二话不说就往家里冲,生怕这个占便宜的机会没了。 王九成跺了下脚:“好汉,这…我这…咱们不是正讨价还价呢么?” 王遂根本不理他,直接向围观群众宣传起了延寿教收东西的价钱。因为有刚才那一幕,觉得自己慢一步没占到便宜的村民们都认真听起来。 听到可以用1200文的粮食价格换4贯1石的盐,大家都喧哗起来,简直难以置信。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延寿教的村铺明天就开起来。 不多时那个村民额头流着汗,叫人帮忙一起把粮挑了过来。粮倒进延寿教带来的秤上一称,最后还给人家退了些,说好1石就是1石,绝不贪便宜。 满满的1200文钱交到村民手上时,所有围观的佃户和村民们都发出羡慕的声音,有人嫉妒得脸都歪曲了,恨自己慢了一步,没有占到这么大的便宜。 这个村民更是脸都快笑歪了,嘴上接连感谢着延寿教。 王遂笑着说:“延寿教说话算数!今后多认识认识我们延寿教,就知道我们延寿教是个对穷人好的教派。” 王九成看到自己的便宜被人占了,在一旁抓心挠肝一般,忍不住冲过来拉住王遂的手臂:“我愿缴摊派,也给我1200文1石,我也要卖!” 王遂和王保对视一眼,然后对上头了的王九成说:“也罢,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除了这1石,800文1石你还要卖几石啊?” 王九成:“再,再卖10石!” 至此,上阳县第一笔摊派成功催收。这个村的村民们宣扬着同村村民的好运,开始期盼延寿教在村子里开设村铺,对延寿教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这个一直没怎么被延寿教影响的县,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印上延寿教的印记。 第178章 摊派纳全 周宇亲自拜访了地阳县和上阳县两个县的知县。 作为已经在冕州四分之三地界发展实力的延寿教,两县的知县虽然心理活动不知道,但表面上还是把周宇当做地方大势力族长这样的人物来对待的。 他们却是不知道,周宇现在在知州大人的口中可是贤弟长贤弟短的。 当周宇给他们送了金饰礼品之后,大家的关系立刻就拉近了。 两县的老吏胥吏衙役也看到了延寿教进入两县的各1千教兵,近距离观察到了延寿教的实力不是虚的,一起做事时十分配合。 虽然延寿教不可能给这些人送钱贿赂,但一起办事时的吃喝,以及他们的一些公费支出,延寿教都帮他们包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们要是有本事从县里拿到钱补贴公费,就能直接揣兜里了,等于和延寿教一起做事的福利。 看似延寿教是在帮官府做事,实际上披上了官府的虎皮后,延寿教佃种地主的田地,购买田地,将失地农民纳入延寿教,以及建立驻村点和村铺这些,都比在其他县更快速和顺利。 当然,这也跟周宇的命令有关。 周宇命令他们在春播之前尽量佃种两县地主的田地,做到延寿教在3月下旬到4月初之间时,整个冕州同时进入春播状态。 春播将是重中之重,周宇让他们在春播之前拿下两县,把催缴工作都做好。 摊派催缴在延寿教的支持下推进极快。这种速度让那些原本做好串联想要抵抗催缴的人反应不过来。 延寿教下乡一站式办事必出结果,都是现场直接把事办了,谁要是敢硬扛到底就检地。 地主们最害怕检地,因为被查出来隐田的后果比缴纳摊派要严重。因此根本没有给串联者相互支援的时间。 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的力量一片片沦陷,愈发薄弱。而力量变弱自然也让他们更加无法下定决心,最终再没有盟友,悄无声息地被瓦解了。 反而有人贪图延寿教租赁田地给钱的契约,早早地投敌。 因为延寿教说佃种田地只在春播之前有效,春播之后你想租延寿教都不要了。因此在这个离春播只有半个月时间的时候,急的一些地主们赶紧收拾收拾田地,租赁给延寿教,只求自己种不过来的田地,能从延寿教这里换钱。 为此一些地主甚至朝自己的佃户追索债务,将他们逼得破产。因为这些地主是旱灾还会持续的悲观主义者,觉得这些欠债的佃户已经穷得连春播的种子还要跟自己赊账了。 就算把种子赊给他们,说不定秋天的时候就会因为旱灾颗粒无收。到那时自己除了在这些佃户身上拥有几辈子也收不回来的债务之外,一点进项都不会有。 还不如把田地佃给延寿教种,反正比继续在这些佃户身上累积债务来的强。 这些“精明”的地主们给延寿教输送了两县第一波入教的教徒。 然后这些教徒只要干活就能一日两餐,活得比之前还好。 过去他们连盐都吃不上,衣服就像破布一样,走路全靠自己的肉脚,生怕穿鞋子把鞋穿坏了。 进了延寿教以后天天有咸饭吃,还发衣服鞋子,过去的农具更是没人用了,全用上了钢锄,耕地都用的是钢犁。 人生发生巨大转变的他们引得了许多村民和县城居民的好奇,大家都在讨论穷得连裤子都没有了,去了延寿教立刻就由教里养着是真的吗? 然后去过其他县的人纷纷给大家说起延寿教的各种事迹。许多人才发觉,原来之前听说的不少事情、消息,原来是延寿教做的啊。 怀着对一些传言的信任,两县穷困的人群也学着加入了延寿教,成为了两县第二批延寿教的教众,开始在驻村点建设排屋。 延寿教的20里休息点、驿站、茶水亭也开始建设,开始巡逻,一切的迹象都向两县表明延寿教进驻的决心和实力。 于是赶在3月14日,冕州所有拥有1顷地以上的地主富户,都缴纳了朝廷的摊派,大约4万余石粮8万余贯钱。 3月15日时令泰清还不知道摊派已经全部收齐,但他已经得到了预估的大致数字,非常满意。 比起曹公公不计后果绑架人质这种得罪大地主的粗糙手段,这次令泰清将摊派价格降下来一半,是让许多大地主拍手称好的。认为令泰清做事有方,乃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毕竟有曹公公做对比嘛,令泰清有本事把分担到大地主头上的朝廷摊派一起分摊到小地主头上,这不是好官什么是好官。 这种手段下,原本预计6万石粮6万贯钱的收入,变成4万石粮8万贯钱,总数上看反而是后一种更多了。 毕竟现在粮价虽然高,但大家心理上1石粮还是不超过500文的。 收到这么多摊派让令泰清放心了许多。如果曹公公在冕州死了,自己还无法收到足够的摊派,那就变成无能中的无能,脱下官服被贬就在眼前。 令泰清心想,若不是延寿教得力,此番不知要和那些大地主扯皮多久,哪里会爽快就缴了摊派。小地主也是延寿教派人上门直接催缴。 他不得不承认,在基层可用人员上,他这个知州和下面所有知县加起来,都没周教主手下的零头多。 然后,还没开心一个时辰的令泰清就收到了消息——调查曹公公死因的是厂卫北镇抚使范大人范兴。 令泰清顿时紧张起来,他只是从五品的文官,这北镇抚使乃是正五品官。虽说品级上实职文官的含金量高,但京里来的、宫里来的,都得高看一眼,更何况人家的品级更高。 想到自己在对方“办案”的时候要被押上一头,令泰清就面色有些不好。 时间不多,他立刻发动手下做好准备迎接这位范大人,然后自己赶紧准备礼物。 不论如何,礼多人不怪,自己让一位钦差被贼寇袭击死在冕州,再怎么忠于任事,把最主要的摊派做的再好,多少都要被斥责。 现在就看自己能不能凭功劳保下这身官服,这位范大人会不会放过自己了。 而令泰清不知道的是,其实范兴已经提前一天偷偷进了九阳城内,开始打听九阳县以及冕州的消息,免得见了知州之后反而被对方盯上,要查什么反而都要被对方暗中阻挠。 根本不用多查,知州给出的最大杀人嫌疑翻天鹞骑兵在九阳县做过的事情就进了范兴大人的耳朵。 而同时,无法绕过的延寿教也进入了范兴的眼帘之中。 第179章 令知州自救中 作为一个非来自冕州的外人,北镇抚使范兴大人没有经历延寿教从小到大成长成冕州最大势力的过程。他只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了翻天鹞肆虐九阳县,然后还没劫掠其他县,就被官兵和延寿教一起打败的事。 来查案,看什么都带着怀疑态度的范兴,将延寿教当成了和翻天鹞一样重要的目标。 以谁受益来推断的话,翻天鹞的失败受益最大的是延寿教,他趁机从曲阳县一举扩张到了九阳县。 范兴由此有理由相信,延寿教是把冕州当成了老巢来经营,不允许他人染指。因为不是流寇跨境攻击延寿教,而是延寿教配合官军跨境攻击流寇。 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差别就可以看出延寿教的野心。 范兴听说过翻天鹞的,他们那5百骑兵给围剿他们的官军造成了许多麻烦,就算能靠着兵力留下他们的步兵,也抓不住他们的骑兵。 官军在面对翻天鹞的战斗被他用骑兵翻盘过好几次,最终拿他没办法只好承认失败,放任他们在安江道的存在。反正安江道因为受灾,已经千里无鸡鸣了。 拥有这样一支骑兵的翻天鹞都被延寿教最终驱赶出冕州,甚至不敢往南方继续流窜,而是朝北方败走回安江道去了。 范兴在心里希望曹公公的死最好不要和他招惹了这延寿教有关,否则范兴将会十分非常极其头疼。 3月16日,范兴绕了一圈出城,然后换上官服,和迎出3里地的冕州知州令泰清见面。 范兴已经根据可能的形势想好了查案的方法,因此显得平易近人,对令泰清也很和气,让令泰清大喜不已。觉得自己运气颇佳,竟然来了一位脾气好的厂卫,自己这身官服保住的概率愈发大了。 范兴和气地和令泰清回到县衙,两人不分主次,一起坐了客座。 令泰清本来还想让一让范兴坐主座,但范兴既然要演自己和气的形象,当然演戏演到底,两人最终平起平坐。 否则范兴品级高令泰清半级,还是京城里过来查他的。范兴但凡板着点脸,令泰清都得立在一旁不敢坐下。 令泰清将范兴迎来,当然先送礼物,再说:\"最近有位豪商,因为要去南方做事,所以有意要发卖他城里的大宅。因为价高,所以暂无人购买,我就让他先让出来,范大人在冕州这段日子先在那儿勉强一下,可行否?\" 范兴当然明白底下的官员要招待自己,嘴里不可能有实话,所以他懒得探究,只是推辞了一下: \"不了吧,我住客栈便可。\" 令泰清哪里能让他住客栈,双方你来我往了几句,这才让范兴\"勉强\"答应住进那商人想要发卖的大宅里。 范兴既然来办事,态度也得拿出来,又几句闲聊之后,就把话转到了曹公公身上。 \"不如去看一下曹公公和我厂卫们的遗体?\" 令泰清小心地说道:\"曹公公和厂卫们的遗体已用石灰保存。但曹公公的首级并未找到,还请大人恕罪。\" 范兴叹了口气:\"我主要是去看我厂卫们的遗体。\" 令泰清眼睛转了下,赶紧点头,前面带路,叫上仵作,一起去了。 就算用石灰保存,尸体的味道仍然很重,范兴和令泰清都用毛巾捂住鼻子,但仍然眉头紧皱。 这次跟着范兴一起来的厂卫有30名,看到同僚被贼寇杀死的尸体,也是脸色十分难看。 范兴让仵作翻动尸体查看伤口,仵作一处处给范大人指出,让范兴知道了这些废物居然全是背后中箭而死,而且每人身上都不止一支箭,脖子上也有刀口。 范兴想了下就知道这是被补刀了,可以想象得到对手虽然不仅是骑兵而且数量大大超出厂卫,依旧十分谨慎,每一具尸体都进行了补刀,确保没有活着的。 曹公公更不必说,脑袋都被带走了。 范兴问令泰清:\"确认敌骑有200骑?\" 令泰清肃容回答:\"问了几处看到敌骑的人,都说超过百骑。最后敌骑还到九阳城外耀武扬威射箭威胁,可以确认有200骑。\" 200骑只为了杀曹公公,而且把厂卫都干掉了。范兴突然问: \"除了他们呢?还有死伤?\" 令泰清一愣:\"有,有一个轿夫和衙役中箭,但未死跑掉了。\" 范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把厂卫的尸体烧了,骨灰到时候带回去交给他们家人安葬。 令泰清见到事情不太妙,就向范兴表功:“当前国事艰难,本官也尽力做好本分。此番冕州好不容易收上了朝廷的摊派。” 范兴提前调查过,知道九阳县摊派是已经收齐了的,此时却装作不知:“没想到令知州任事如此勤勉,不知收了多少啊?” 令泰清小声地说:“待会儿再报与大人知道。” 范兴却直接挥退了身边的人,想要立刻听到数字。 令泰清左看右看之后小声说:“已收到4万石粮,7万贯钱。还有些零头的,北镇抚使大人及属下千里迢迢来一趟甚是辛苦,这些零头还请收下,贴补旅费。” 范兴眼皮抬了抬:“有劳令知州挂念,但若是太多,我可不收。” 令泰清露出笑容,忙说:“不多不多。零头里的粮卖掉,刚好可以凑1万贯钱。” 范兴做出一脸讶异的模样:“这么多?不妥不妥。” 令泰清赶紧劝道:“本没有这么多的,只是此地粮贵,我与粮商说了卖了个好价,这才有1万贯。” 范兴叹了口气:“唉,那20名厂卫都是苦命人啊,国事艰难,此番抚恤也不知道何时能发下来。也罢,这1万贯就拿给他们当抚恤吧。” 令泰清暗暗咬牙,赶紧说:“大人不必着急,我这里还有州里良民捐助的1万贯已经准备好,用于20位的抚恤。” 范兴问:“当真?那多不好意思。” 令泰清:“诶~只盼望范大人能向督公澄清事实,曹公公的确是不幸被翻天鹞贼寇杀死,属于意外。” 范兴笑笑:“意外?你说翻天鹞只是来冕州散散步,恰好遇见一个公公在路边,就把他杀了?” 令泰清点头:“就是如此。” 范兴:“那为何要带走曹公公的头颅?” 令泰清心中不爽,你问我这个?你不是收钱了么? 第180章 赏识 令泰清在心里已经觉得事情是延寿教周宇做的,又不可能和延寿教翻脸,此刻只能保延寿教。 因此让范兴帮忙认定曹公公被杀为意外,此结果最好的。 为此他不惜从收上来的摊派中弄钱往北镇抚使大人的口袋里塞,原本以为1万贯是够的,结果人家胃口大,直接要了2万贯。 而且要了2万贯还不肯把曹公公的死认定为意外,还在那考虑公公脑袋的事。 照令泰清的想法,你都收了2万贯,这件事就是贼寇看曹公公的脑袋够圆,正好砍下来拿回去当球踢,没别的意思。 范兴收了钱还不依不饶似乎有些不地道,但令泰清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在范兴眼里不是曹公公的生死那么简单。 宫里的太监一大堆,死了就死了。死了之后你令泰清不也把摊派的事办好了么,所以如果死一个太监就能催底下的官加把劲把朝廷要的钱粮弄好,皇帝陛下很愿意多派些太监死一死。 范兴的眼里已经看到了延寿教,他身为北镇抚使过来办差一趟,到时候延寿教作乱的话,范兴也要被问责。事情严重的话更是会被政敌攻讦。 令泰清作为冕州知州,放任延寿教将触手伸进整个冕州居然不闻不问,显然双方要么有默契,要么已经勾结。 范兴不会在令泰清面前说些延寿教有关的话,打草惊蛇。 反而答应了令泰清会把曹公公的死因往意外上面引,但要是上面不信任这种说法想要继续追查,他就拦不住了。 这算是留了个尾巴,让令泰清有些不舒服。可是他又能如何,只能带着些许担忧,认真地宴请范兴。 当夜,原本令泰清只是找了城内德高望重的几个官员或退休官员一起接待这位北镇抚使大人。 没想到令泰清不知道是喝高兴了还是白天钱收高兴了,兴致大发,让这些人把家里的年轻俊彦叫过来一起见一见。 大家都觉得这也是让家里后代拓展人脉的好机会,纷纷兴高采烈地把家里的年轻后代叫过来一起见见北镇抚使大人。 方逸羽,就这么来到了范兴的面前。 是的,方松坡身为前知州,在冕州自然算是德高望重,方逸羽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虽然读书不成更没有功名,也能在五品高官面前露一露脸。 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方逸羽举止轻浮,却被范兴赞为风流不羁有名士风范,还特意和他喝了一杯酒。 不仅别人看愣了,方松坡都看愣了,不知道这位范兴大人是怎么回事,居然觉得自己儿子顺眼吗? 宴会完毕之后,一直觉得儿子功名无望的方松坡回家后一夜难眠,第二天让方逸羽带上些礼物去找范兴。 要是这位范大人只是昨晚一时兴起就算了,要是真的看方逸羽顺眼,就从这位大人身上想想办法,走走科举之外的路。 没想到范大人见到方逸羽真的还记得他,收下礼物之后还和他说话。 方逸羽见到这等大官不仅没有看不起他,还和他闲聊交谈,自然十分兴奋。听到范兴想在九阳城里逛一逛,立刻拍着胸脯说自己从小就在九阳城里长大,九阳城哪里他都清楚。 于是范兴也顺水推舟,请他当自己的向导,让方逸羽觉得受赏识的同时觉得极有面子。 世间奇怪的事很少有巧合,这一次自然也不是。 前两天在九阳城亲自调查的时候,范兴就查到了延寿教的教主和城内方家女结亲的事。 范兴警惕延寿教,害怕周宇在冕州的官场也扎根极深,就打听了一下这个方家。知道了方松坡、方逸羽。 昨晚看到接待自己的人里有方松坡,范兴立刻就产生了个想法,就顺势让他们带来家中俊彦过来见一见,实际上目标只有方逸羽一个人。 果然方松坡上钩的很快。而从方逸羽这个叫延寿教教主为妹夫的人身上,范兴相信可以做一些文章。 最少最少,他可以不那么明显地和延寿教有所接触,身份上北镇抚使查案的色彩也会淡一些。 方逸羽很热心地为范兴讲解、带路,比起范兴去问令泰清那只狐狸,方逸羽给范兴的冕州各种资讯显然更接地气,也更真实。 方逸羽被范兴“看重”,本来就没有心机的他不管大小事都愿意说给范兴听,以展现自己的“博学强识”和对本地的了解。 范兴一点都不嫌烦,反而经常用话语撩拨他说,从大量的垃圾信息中抽丝剥茧,找到他想要的有关延寿教的资讯。 而且范兴一副在九阳城闲逛玩乐的样子,也让方逸羽发挥了自己吃喝玩乐的特长。 居然能带着北镇抚使大人一起出来耍,受这样大官的赏识,让方逸羽在许多人面前涨了大脸。 范兴也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就算方逸羽的狐朋狗友过来沾光,想要和大官说上两句话,他也不介意,反而一起从这些没什么心机的年轻人口中听一听他们对冕州,对延寿教的看法。 一天下来,看似范兴饮酒、听曲、狎妓都是在玩乐,实际上还真挺累的。他要分辨一些人所说的有关延寿教的事有几分真假,还要用各种话术引他们争论起来,说出更多,都要费心思。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听了一天有关延寿教的资讯后,此刻范兴也觉得延寿教确实不同凡响,决不能被它的名字里带个“教”字就给骗了。 看似要入教都得信教主,和其他教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延寿教几乎不传教的。 别的教都有设专门的教士传教,用各种传教仪式和奇怪的说法将教徒迷惑住控制住,然后让教徒为本教奉献。 延寿教根本不是这一套,而是赤裸裸的利诱,反过来给教徒好处,这才几个月内就膨胀出几万人。 为什么如此有钱?范兴听到方逸羽的狐朋狗友里有人脱口而出延寿教是私盐贩子、大盐枭才这么有钱。 然后方逸羽矢口否认,眼神躲闪,神情不自然的模样,让范兴信了。估计这延寿教的后面应该就是一个大私盐贩子,否则哪里能供得起几万人吃喝。 范兴心想自己必须得出城亲眼见一见延寿教的人才行,反过来给教徒好处的教,这不是养着一群随时可以卖命的兵吗! 第181章 范大人的震惊 周宇3月18日来到九阳城的时候才知道朝廷派了位北镇抚使范兴下来查曹公公的死因,顺便催缴冕州的摊派。 可能是令泰清完成了摊派,所以这位北镇抚使并没有咄咄逼人,反而昨天很轻松地在九阳城玩了一天,一副事情办完了度几天假的姿态。 周宇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直到他听说自己的大舅子方逸羽跟在了这位范兴的身边,成了“红人”。 他当然知道这位大舅子是什么货色,对方是想纳刘娟娟这个青楼姑娘当妾的存在。 说他风流也好,随性也罢,都不应该和一位北镇抚使搅和在一起。 如果他和一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或者什么着名词人、诗人混到一起都说得过去,但都不应该是一个过来查案的厂卫。 他不必考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只要提高警惕就行了。 无人机出动,定位方逸羽,然后找到了这位北镇抚使,开始全天候监视。 周宇先去找令泰清,问他范大人对摊派的情况满不满意。 令泰清对周宇说:“你可知道吗,这位范大人胃口可不小,2万贯钱才打发过去。” 周宇笑笑:“那我拿两银子和650两金子跟你换这2万贯钱吧,拿给那位大人更好带一些。” 令泰清点头:“如此甚好,范大人也会更高兴。他之前虽然答应了把曹公公的事说成翻天鹞流寇进九阳县报复时顺手杀死了他,但也说了若是上峰不允,就得重查。” 周宇问:“2万贯才得了这样一个答复?” 令泰清叹了口气:“要谢谢教主你高价买了粮去,这次摊派更是钱多些,否则哪里有这2万贯填他胃口。” 周宇知道朝廷摊派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不被上下捞钱的。就算曹公公还活着,他只会捞得更狠。 账目都从各县送到令泰清手里,实际数量到底是多少,他到底昧下多少,周宇都不清楚。 除了从摊派中拿出2万贯贿赂北镇抚使大人,但至少他为了保住官袍,这次他准备实打实交4万石粮7万贯钱。否则怕是还会截留一笔入他的州府库。 周宇盯着令泰清:“听说我的大舅子这两天和范大人走得很近?” 令泰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事确有巧合,范大人可能觉得方公子对他脾胃,对方公子青睐有加,这两天让方公子带着四处游玩,今天还去了乡野打猎。” 周宇看了眼无人机画面,这哪里是到乡野打猎,不是进村里看延寿教的驻村点了吗? 范兴就是借着出城打猎的由头,然后说去村里歇息,看到延寿教的驻村点就说好奇想去看看。 本来驻村点是可以不鸟这种参观探视的,哪怕对方是所谓的高官,他们也不认识。 但因为本来就没有严令禁止参观,方逸羽摆出了周教主大舅子的身份,于是驻村点的教众和正常人一样因为周教主的亲戚来了就让他带人参观延寿教驻村点的排屋、井,当然还有村铺。 范兴一副走马观花瞧个新鲜的样子,实际上心中翻起了巨浪。 钢制农具???? 前线士兵手里拿的很多都只是铁刀,有个铁枪头就可以抓着上阵了,在延寿教教徒的手里,居然拿着钢制农具? 如果是一两件也就算了,却这么多。范兴真的很想给身边的方逸羽一巴掌,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妹夫手里有这么多钢,而且你们昨天都没提过半个字。 可纨绔是这样的,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摸农具,哪里会在意是木头还是钢的。说不定还会觉得木头的轻便便宜些更好呢。 为什么冕州各处的官员对此也没有很大反应,因为他们迈入乡村的机会很少,当他们注意到这一点时,延寿教已经在冕州打开局面。 发现乡下的大家都接受且习惯了,他们当然也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人询问还要摆摆风度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副延寿教就是这样,我们冕州就是如此的淡定模样。 而这种消息传到冕州之外,只会被正常人当成冕州人在吹牛皮,听听就过去了,根本不会太当真。 只有范兴这种在全国四处走动,也见过前线的人,才对延寿教怎么会有这么多钢感到十分震惊。同时对冕州人的“迟钝”感到更震惊。 他不能理解,这么多钢都铸成农具说明也能铸成刀枪啊,令泰清这个知州怎么坐得住的啊?这种事都不上报吗? 然后范兴就在村铺里看到了此处可以公开用粮食换盐,还声称是官盐。 方逸羽对此很敏感,在一旁认真地向范兴解释道: “大人,这里的盐都是周教主从盐运使柳公公手里买的,都是官盐呢。之前有人说周教主贩卖私盐,实在是污蔑。柳公公早已澄清此事。” 一副范大人你要相信我,我妹夫是清白的,我家也是清白之家的神情。 听得范兴差点抓起一把盐塞他嘴里,让他尝尝这么白不发苦没有泥沙的盐叫官盐? 老子和兵一起吃官盐吐过沙子的,你告诉我这些泥腿子吃的也叫官盐?蒙谁呢。 可是盐运使都出来说话了,说明延寿教已经拿钱摆平了对方。范大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摸了摸村铺里摆着的钢犁,然后把延寿教的实力和背景估得深不见底。 亲眼看到一些事情之后,范兴回过神,心里沉甸甸的。 一个拿好钢铸成农具的势力,到底是危险,还是不危险? 亦或是十分危险? 范兴刚要离开,只见几匹马赶来,方逸羽看到后连忙对他说:“范大人,那便是延寿教的教主周宇,舍妹就是嫁与了他。” 范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样一个势力的教主,不知为何要和这样一个家族结亲,家里只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范兴没有动,而是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周宇骑马而来,然后跃下马匹,向他走来。 此人年轻且马术娴熟,他身后的护卫亦是马术娴熟。 范兴见到周宇走过来向自己行礼:“延寿教周宇见过北镇抚使大人。” 亲眼见过延寿教的实力后,他把周宇当成这个势力推到前台的人物,毕竟这么年轻。 范兴故意冷着声调责问道:“据说周教主你是冕州举足轻重之人物,怎么前天昨天都不见你来见我啊?” 周宇说:“禀大人,延寿教主营地在曲阳县,平时我并不常待在九阳县,怠慢了大人,还请恕罪。” 范兴突然面色一变,微笑起来:“方才看你马术不俗,天色尚早,一起去狩猎如何?” 周宇说:“固所愿也。” 第182章 试探 范大人把自己30个护卫随从都带出来了。 虽然他自己骑马,觉得就算真的有200骑兵追杀,他也能凭自己的武艺和骑术逃掉,不会像坐轿子的曹公公那样死的窝囊。 可该带的护卫一个都没少带。如果曹公公是死于刺杀,那人家的刺杀手段又不会只有一种。 周宇这边6骑,和30多骑一起奔驰,说是去狩猎,实际上就算有猎物也被吓跑了,连射箭的机会都没有。 范兴就是为了观察观察周宇这几个人的骑术。观察了一番,觉得骑术的确不错,这才停下策马奔驰,大家一起说说话。 范兴问了周宇一些有关延寿教的问题,周宇都回答了。范兴的问题没有什么特别的,连令他震惊的钢制农具都没提。 他也把延寿教当成了背景势力深不可测的存在,不会把这种事当面挑明的。 最后临别前,周宇特意提到了方逸羽。 “范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方逸羽可有什么为官的出路?” 范兴说:“为官艰辛,还不如送去你的延寿教当个副教主,快活得多。” 方逸羽赶忙说:“为官乃是我此生所愿,还请范大人指点迷津。” 范兴却意外地换了张脸,沉下了面色:“你并无功名,举止轻浮,不通庶务,只是一个被家里养坏的公子哥,怎敢开口做官?” 方逸羽怎么也想不到,两天里对自己青睐有加,不以身份论交的范大人,此刻竟然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他颤抖着,脸涨得通红,感到十分羞耻。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就算心里有这么想,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不直接说出来,给他留面子。他就算心里清楚,也一直自我欺骗,麻痹自己不去想。 范兴的青睐让他错误地认为自己和高官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远,当官这种事可能只是范大人随口说句话的简单任务。 就算要钱,父亲手里也是有的。 方逸羽这才兴冲冲地开口,觉得就算被拒绝,也只会是“你这孩子真会说笑”的婉拒。哪里想得到被范兴用话甩了两巴掌啪啪作响。 周宇在旁开口道:“大人可能把他想当的官想成了知县那样的正官,他哪里敢生那种野心。他只不过是想当个清闲小官,有个官身便于行走罢了。” 范兴看向方逸羽:“是这样吗?” 方逸羽当然应和道:“就是如此,大人误会我了。” 虽然面色不好看,但方逸羽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北镇抚使面前摆脸色。有周宇帮忙搭个台阶下,他强笑着赶紧就这么解释了。 范兴却依然说:“你来求我,按我看还不如求这位教主,他在延寿教里随便安排你做些事,岂不比当官好。” 方逸羽咬咬牙:“我家毕竟是官宦世家……” 范兴抢问他:“那你想要做官是为什么呀?造福百姓,还是荣华富贵?” 方逸羽是洒脱的性子,根本不会虚伪地说只为了造福百姓,而是回了句:“都有。” “可是你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却怎么去造福百姓?庶务一件都没做过,却把做官当成容易的事,岂不可笑?” 方逸羽也豁出去了:“那些官宦之后亦可得萌补,别人做得官,为何我做不得。我自觉得比他们中一些人还好些。” 范兴听笑了:“哈哈哈,你觉得?那你可知这附近的田地几时要下种子春播啊?” 方逸羽说道:“那自有农夫操心,我只管人又不种地。若是为官,我只要处事公平,就能人人服气。” 范兴原本还在笑,忽然脸色又变得阴沉:“就因为举国上下都是喜欢玩弄人心、操弄权术的官,没有几个脚踏实地愿意做事的官,这才让前线兵士果腹之粮不足、刀箭衣甲缺失,北原胡人肆无忌惮。你要是做官,也是那种天天吟诗作对、雪月风花,崇尚无为而治的官,毫无用处。周宇,你觉得是或不是?” 周宇却说:“我觉得除了朝堂上的大人,以及前线奋战的将士之外,我们身为小民,当然也不能全依赖官员们做事,若是做得好就是应当,做的不好就要痛骂。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好分内之事嘛,哪怕少给皇上添些麻烦,也是为国出力了。” 周宇说的当然是漂亮话。他一个时间穿梭者,没有夺这位皇帝的宝座他就该烧高香了,嘴上说少给皇上添麻烦,其实想的是皇上你别给我添麻烦。 范兴刚才说的也全是反话,他假扮自己是个忧愤世间腐败、不作为官员的好官,就是想看看周宇是不是个对当今世道不满的人。 如果周宇迎合他刚才的话,范兴就会认定周宇对当今的官员心怀不满,就算现在没有反意,今后若是坐大,立刻就有起兵反叛的风险。 可是周宇说出的话却是让范兴弄不清对方是只狐狸还是真的那么想了。 “周教主说说,你延寿教的分内之事是什么,做什么算是为国出力?” 周宇一挥手:“那我们一起回村里去,到村里我可以为范大人演示延寿教的分内之事。” 范兴当然说好,一群人策马回到村中之后,周宇纵马向前,伸手向自己的教众打招呼。 “恭迎教主,恭迎教主!” 看着这一幕的范兴暗暗撇嘴,认为这年轻的教主是在炫耀。 周宇朝自己的教众喊话:“集合演练!” “是!” 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的延寿教教众们迅速寻找驻村点的其他教众,传达教主过来,下令集合演练的指令。 周宇回到范兴身旁,范兴问道:“这就是周教主所说的分内之事?” 周宇点头:“正要开始。” 然后范兴看到远处一队队人整齐赶来,在他们面前迅速形成了四方形的队列。半刻钟不到,数百人的队列就列成了。 周宇的一个护卫上前喊道:“大队长点数!” “10队到齐!” “10队到齐!” “到齐9队1队未到!” “到齐9队1队未到!” “10队到齐!” “共到齐48队,576人,请教主下达指令。” 看着延寿教整齐的队伍,和飞速的集合与清点人数速度,范兴忍不住问周宇:“这些都是你教中精锐否?” 第183章 接触 周宇微笑着对范兴说:“这些是普通教众,入延寿教不到3个月,还算可堪入眼吧?” 范兴缓慢点点头:“朝廷有些正规兵丁都不如他们齐整。” 何止是有些正规兵丁,应该说除了少部分精锐,大部分兵都比不过。就算所有的士兵都不会比延寿教的教众差,但没有在集合速度和人数清点这方面下功夫的话,比不过延寿教太正常。 周宇下令:“再过几日就要春播,今日进行春播演练,即刻开始!” 随着周宇一声令下,此处驻村点的人开始迅速行动起来,让范兴一众人看得目不暇接,要不是坐在马上面比较高,他们都不清楚这些延寿教的人到底是乱了,还是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在周宇口中是普通教徒的普通农夫,居然每一队都没有掉队,每个人都跟得紧紧的,而且都有人领着做事,没有一队乱掉。 范兴十分好奇,忍不住策马跟上,看看这些人到底做什么去。 然后他们就一起看到了集体劳动的震撼景象。 几头牛被牵到同一片田里,套上钢犁开始犁地。而且并非只有牛使劲,人也在旁边帮忙一起推和拉,处理田里的石头、干枯的根茎等。 就算范兴他们没有多少种地的经验,也看得出来速度有点太快了。 印象中的耕地,就算有耕牛帮忙,也是汗掉到地上摔成八瓣的又累又慢的活,节奏就像绷紧的草绳被拉紧又松弛的过程。 可这势如破竹的气势是怎么回事啊!这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糊弄啊。 范兴都想对周宇说:你自己看看你的人,就算不是来真的是演练,也不能这么乱来啊。 周宇根本不知道范兴他们在想什么,还微微点头,觉得钢犁的锋利在畜力和人力的加持下,上了速度之后有质量加上速度,确实速度更快更省力。 看似少数人加上畜力耕地更省人力,可效率完全跟集体劳动没法比。 12个人如果是分开干活可能要干到体力透支,第二天体力不支效率大降。可12个人一起合作干活,可能干了一样多的活但还会剩下体力,第二天依旧保持第一天的效率。 而合作干活可以选择在天气适宜、牲畜愿意配合的时候加速干活,不会因为太阳暴晒等白白消耗体力。单独干活的话效率低,如果干太慢还要躲中午的太阳,拖到下午万一牛想午睡罢工了呢。 虽说是演练,但大家翻过的地之后又不用再翻一遍,因此教众们都很认真,没有为了在教主面前表现而只求速度,该清理翻过的地就清理干净,每个人都把手底下的地当成自家的地来看待。 偷懒不想干,耍滑头当米虫这种行为还没有怎么出现在延寿教,因为延寿教都在各县开除过偷懒、盗窃等不实在的教徒,并且每次开除都会对教众通报,算是警示。 让大家知道教徒身份并不是一个永远砸不坏的铁饭碗,需要好好珍惜。 范兴虽然觉得这些教众应该是在他们的教主面前做起了演练,既卖力气又耍了些花头不是真的干,但是这种基层的组织能力和主动性仍然让范兴大开眼界。 他见过很多人也有能力,也愿意做事,但是如果没人叫没人催促,他们就会按照他们自己舒服的速度慢悠悠地做,做不完就做不完,也没觉得会怎么样。 范兴知道这些人的心里是觉得:我已经在做了,也没有故意偷懒不办事。至于做那么慢,没办法我就是这种本事,你给我的酬劳也就那么点,也不是我自己的事,能给你办完就不错了…… 范兴眼里的延寿教教徒,则是一副教主让我做事,我就算没本事把事立刻办好,也要风风火火卖力气办的样子。主打的就是一个态度端正。 要说范大人喜欢哪一种,那废话肯定是后一种。谁都想自己的下属像个陀螺一样为你吩咐的事拼命转,甚至你不用多吩咐他们就自己转,多省心啊。 可是这样的下属范大人没见过几个,反倒是在延寿教这里见到了一群,让他微微有些羡慕这些当教主的。 底下的教徒信你以后,大家就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要使唤起来可比使唤普通的下属省心多了。 范兴和周宇一起看了一会儿,问了周宇一些问题,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 “周教主,你这些农具似乎都是铁的?”他故意不说是钢的。 周宇却直接承认:“是钢做的。” 范兴没想到他这么诚实,眼睛一转问道:“居然是钢的。那周教主必定手里有铁矿,还有大量熟练铁匠?” 周宇笑笑:“我手里只有木匠,没有铁匠。这些农具也是从海外购得的。” “哦?国家此时正在抵御外敌,不知可否从你的渠道购入兵器?” 周宇摇头:“兵器不能吃不能穿,又是禁品,哪里有农具好卖。” 范兴也只是试探一下,这种事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实话。 之后范兴就没有再看那些农夫干活了,而是和周宇一起回了九阳城,然后接受了周宇的宴请,一起吃喝一番。 等回到自己住的宅子里,范兴得知周教主之前就送了礼物过来,便让下人去拿,自己坐在椅子上喝茶想事。 他回想一下今天的整个过程,觉得此人并不简单,凡是自己的试探,他都做出了没有野心的应对。而且看起来并没有遮遮掩掩,延寿教里有什么,做过什么,也是张口就答,似乎并没有做过杀官的事。 范兴的直觉告诉他,曹公公囚禁冕州大地主们确实是败笔,可他不太信那些大地主有胆因此就去悬赏杀钦差公公,他们就算有心也无力。 目前来看延寿教是有这份力的,只不过看起来周宇也没必要杀钦差啊,因为周宇说曹公公没抓到他让他跑了。 人都跑了,也没有在牢里受折磨,怎么想也没有派兵杀死钦差的道理。 以范兴今天接触延寿教教主的感觉,对方不像是一个会冲动到不计后果的人。 “大人,这是延寿教周教主送来的礼物。” 范兴让下人打开盒子,生怕有什么机关触发,飞出来个毒针杀人。毕竟都死了一个钦差了,他还是小心点好。 然后他看到礼物之后一个箭步上去接过盒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勾勾瞧着盒子里的东西,呼吸都轻了。 这是一块金子做的盾牌。 第184章 喂饱鹰犬 也不怪范兴哪怕是北镇抚使这样的五品官,也要愣上好一会儿。 他们这种帮皇帝陛下牵制文官集团的鹰犬,平日里只有奉命抓人的时候能捞些油水。 但很多时候即便是抄家,也是皇帝陛下缺钱了之后干的事。好东西怎么可能被鹰犬拿走?鹰犬就是得保持饥饿才凶狠,吃饱了以后就不会咬人。 所以范大人见过好东西,但没有拥有过什么好东西。 就算出去抄家,得了油水之后还得往上送给厂公,要是不识趣,下次抄家哪还轮得到你去。 可眼前的东西是范兴也没见过的好东西。 这是一块镂空的盾牌,说是盾牌但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它整体散发着金光,但镂空的阴影变换让中间的图案呈现出像是火焰、像是花朵、又似乎是某种怪兽的脸一般,足矣让人沉迷在与它“对视”之中良久无法挪开眼睛。 它的整体既平衡又不规则,像是一枚树叶般边角包含大大的锯齿,顶部又像是一顶耸起的尖冠,底部又像是可以刺进敌人脖颈般,有种又薄又锋利的暴力美。 这让范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甚至有点害怕去触碰它,生怕发现它不是金子做的,只是一个刷了金漆的东西。 可如果它是金子做的呢?这东西就太美了、太贵重了,贵重到范兴想占有它又害怕占有它。 范兴先瞧了眼这个拿礼物过来的仆人,发现他也被这件惊人的宝物惊得瞪圆了双眼。 范兴眯了眯眼睛,和气地问他说:“这件礼物有人打开过吗?” 仆人面色惶恐连连摇头:“没人打开过,刚刚才打开的。” “你确定?” “是的大人,这礼物从进了宅子就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眼睛。” 范兴点了点头,终于伸手去摸它,还把它轻轻地拿起来翻过来看了看,爱不释手。 仆人不知道为什么流了一头的汗:“大…大人,我能走了吗?” 范兴轻轻地把盒子盖上,抽出了绑盒子的红绸带,轻轻试了试韧度,然后对仆人招了招手。 “过来,这个绸带赏给你了。” 仆人擦了擦汗,露出谄媚的笑容走过来,低下头伸出双手:“谢大人,谢大人。” 然后红绸带猛地缠到了他的脖子上,紧紧地勒住,让他这辈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范兴亲手勒杀了这个仆人,又把红绸带绑到礼物盒上,将盒子藏好,这才又回到门外叫来自己的亲信。 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说:“那个仆人是被人派来监视我们的,我本来想审问,结果失手给杀了。” 亲信立刻问:“大人,那要审问这里所有的仆人,追查幕后的人吗?” 范兴摇摇手:“我大概知道是谁,应该不是恶意,尸体处理干净就好。” 亲信小声道:“难道是杀曹公公的人?” 范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想,不是的。” 范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周宇开脱。脱口而出的话反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份惊到范兴的大礼,在他这儿反而让是延寿教杀死曹公公的嫌疑上升。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送几百两银子范兴都觉得礼数很到位,何况是送这么大的一份礼:一个考虑到它的做工和艺术品价值,预计能卖1万贯甚至不止的东西。 礼太大了,实在太大了,除了周宇杀了曹公公之后心虚,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啊。 之前范兴当然从令泰清那儿拿了2万贯。可这其中一部分还真是20名厂卫的丧葬费和抚恤金,其余大头要交到厂公手上,厂公大人再分给皇上。 范兴这趟出来还得给跟着来的30名手下分点钱,自己口袋里能落个2千贯已经是顶天。 现如今收到差不多值1万贯的礼物,范兴眼里周宇嫌疑骤升,可想要挖出事情来立功的心却一下子淡了。 亲信一问是不是杀曹公公的人,他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嘴里脱口而出不是的。 鹰犬被喂饱了以后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跑到主人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尝到了好东西。回去再跟主人叽里呱啦,主人确实会亲热地摸摸头夸几句,然后给你点饲料,但好东西就会被拿走不属于你了。 范兴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一夜难眠。 最后安慰自己,曹公公手段过激触怒了人家,所以才杀了。可不是还用贼寇袭杀的意外掩盖了嘛。 人家冕州上下一心把摊派都交上了,又给了2万贯打点,自己无非是为了立功劳得赏才来查案。 此刻已经不在乎朝廷的赏,那曹公公就是自己找死,他该死恕我无能为力。 周宇这边其实没有范兴想的那么多,这个盾牌是他回主线时间时定制的艺术品,加工费用极低。对他来说实际价值就是金子本身,1千多贯钱吧。 却没想到范兴大人把这件东西脑补到了1万贯的价值,觉都睡不好。 周宇送完礼,觉得尽到了冕州“主人”的待客之道,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眼下时间逼近三月下旬,已经是可以春播的时间。 天气依然没有下雨,没有办法,只能希望春播之后降一些雨,否则只能用井水先维持着。 为了这次重要的春播整个延寿教做了许多准备,但其实最重要的是周宇的折叠型笔记本计算机正在发挥作用。 通过无人机描绘的各县地图已经被导入计算机,同时延寿教可以动用的人力和畜力也被周宇录入计算机。 它将畜力加上人力的体力分配好,将工作安排尽量平均,尽量做到每一天做的工作都不会过累影响第二天的劳动。 同时也留出了应对人生病、牛罢工的少许余量,将工作尽可能平均地分配到每村中每个小队头上。 当详细任务下达到每个驻村点,每个大队甚至每个小队头上时,大家都觉得安排真是详细,只把分到手的安排当成每天必须完成的最低指标。 此时根本没有人觉得这分到手的任务指标是通过计算的,就是他们春播期间需要完成的全部工作。 一场集体劳动,在古代属于效率爆炸的春播正在展开。 第185章 春播开始 延寿教的春播比起村中的村民更早,因为延寿教开出租赁耕牛的价格让他们无法拒绝,延寿教也就统一开始耕田。 在3月21日,有延寿教驻村的地方,都响起了鞭炮声,预示着延寿教开始了春播前的耕地。 延寿教刚刚把势力伸进地阳县和上阳县,佃种了一些地主的田地,也一起开始了春播。因此整个冕州的延寿教驻村点都一起开始了春播。 延寿教自己的耕牛和租赁来的耕牛同时启动,拖动着钢制曲辕犁,将大片田地进行翻耕,松散土壤。在这个过程中清理碎石和根茎,最好连杂草也一起清理掉。 延寿教用大量人力畜力堆积到一起同时进行翻耕,效率很高,让一些看热闹的民众都以为这是在玩什么比赛呢。 周宇从主时间带过来的钢制曲辕犁并不是翻版的旧版本曲辕犁,而是经过改进的版本。看似模样差不多,可是一些弯曲的角度和一些小零件这种细节的地方就在增加着耕地的效果和速度。 有足够的力量持续拉动钢犁时,它破起土壤来就像一艘船划破水波,有一种爽快的感觉,连干活的人都会因为这种痛快的感觉而感觉更加有力。 大家带着欢快的打气声,推着犁牵着牛都快跑起来了。不仅犁得深,翻出来的泥土也被后面的人处理过一遍,砸开板结的土块,处理掉碎石和干枯的根茎。 “卖力气的时候到啦,今天中午吃面!晚上吃猪肉!” “哦~~~” 大家都高兴地吼了起来。虽然不用给大家加餐大家也会在播种的时候用上十分力气,但教主体恤大家,大家的心里当然暖暖的。 听到驻村点的营长、副营长们激励的吼声,不是延寿教的,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咽口水了,既羡慕他们吃的好,又羡慕他们的农具好,还羡慕他们有钱把牲畜都集中到一起用。 这种集体劳动而不是小家庭劳动的场景冲击了他们的观念。他们虽然用这些人没有自己的家庭和财产,今后也没有后代来安慰自己,但也有听到风声说秋收以后延寿教会办相亲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的都有。 交了10石粮入延寿教的村民,因为有自己的地,所以没有参加这种集体劳动。但他们也被组织起来积极参与到帮忙烧水、送水、喂牲畜这种工作中,报酬除了可以多吃一顿饭之外,也有在延寿教结束耕地后,允许他们白天借用农具。 主要是可以借钢犁给他们,加入延寿教的村民将会组成小组使用钢犁。因为村民自己的地也不多,所以尽量一天之内就耕完一家的地,轮换使用。同时也避免非延寿教的村民想借。 钢制曲辕犁在村铺里100石一副的高价让它像明星一样,到哪儿村民们都想多看看,借着帮忙搬钢犁碰两下都高兴。 它的犁地效率虽然之前展示过,但仍然没有大规模集中使用时的震撼。普通村民在这春耕时节,想要更好农具的意愿是最强烈的,这也导致了一个状况。 在见识到延寿教春耕效率如此之高,教徒还能借到钢犁这样的工具,有村民想要跟延寿教借工具使用。 不借的话对关系有影响,但又不能开这个口子,否则没完没了。 周宇让底下人用加入延寿教才能使用延寿教农具的话进行回复,吸引村民加入延寿教。 也确实让一些本来就想加入延寿教的普通村民迈过了最后的心理门槛,干脆地加入了延寿教。 在这一场春耕中延寿教的组织力展示得淋漓尽致,之后耙地、拔草和将碎土整平成耕地的过程也非常顺利。 周宇在24世纪选择的高综合麦种,提前都发了下去。教众们先用水浸泡种子,然后用麦秸作为覆盖,让种子在覆盖下萌发。 它在24世纪不是产量最高的麦种,产量高的麦子需要的肥料太多,在此时肥料是跟不上的,高产量麦种最终产量反而会不如普通麦种。 高综合麦种是一个低风险的麦种,不仅抗旱,而且只要肥料跟上一点点,旱灾期间的产量仍能超过人工优选过的普通麦种。 教众们将大颗粒的发芽后的高综合麦种均匀地撒在土上,再轻轻覆盖一层土。这样,这款来自24世纪的小麦就开始了它的生长之旅。 没人知道周教主的麦种来自哪里,但只要会看外表的人都觉得肯定是好麦种,发芽期间虽然少数麦种没有出芽,但大家对它的信心都很高。 延寿教在播种前就给田地上过一波肥,而且在上肥过后,还对生长迅速的杂草进行了二次清理。 那些种植过占豆的田地里,占豆干掉了不少杂草,这次种麦子时,可以看到明显杂草比别的田地少。 这次延寿教新开垦的田地并没有一股脑地全种上麦子,而是必须种一轮占豆,等到占豆收割之后再种麦子。 那些田种麦子的时候应该就是夏播了。 在延寿教提前完成耕地之后,其他村民才开始耕地等一系列流程。 没有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之后大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速度这么慢。 他们说不出效率这种词,可一看大家耕地的速度对比,只能叹息延寿教真是不一样。可不一样在哪里,他们可以说出很多个点,却总结不出来。 延寿教怎么干得又快又精神,看起来不累的样子呢? 大家虽然也很努力地干,可就是累得人都快脱形,牛也比在延寿教手里慢得多,累着了。 延寿教的这次集体劳动并不是没有人关注,还是有人直接进行观察的。 延寿教里的读书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在延寿教里做事,能接触到很多延寿教春播的细节。 他们更直观地感受到有一股未知的力量主导了这次春播,好像把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妥当,让每个教众都发挥了他们的力气。 在他们的印象里,集体工作很多时候都是老实的人出力,奸猾的人滥竽充数,最后成果实际上只是几个老实人做出来的,效率可能比各自单独做还低。 延寿教的集体劳动颠覆了他们的这种印象。 第186章 冕州无烦恼 延寿教的读书人注意到了延寿教这一次春播的惊人效率以及合理安排劳动力的工作量,展现出来的效果。 统筹调度是怎样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减少了劳动力浪费,几乎杜绝了出工不出力等现象,让每一分劳动力都用在实处,而不是无意义地不知道消耗到哪里去。 他们观察后进行了内部交流,总结了一些心得。 而冕州的一些官员也对延寿教的春播进行了观察,发现了精妙之处,也和这些延寿教里的读书人进行交流,从他们嘴里获得了心得。 有的官员拍案大赞这天下间的百姓就得如此管理,上面的人把事情都给他们安排好,让他们卖力气就行,如果有刁民处罚一番,剩下的人自然能做得好。 有赞当然也有贬,有的官员就不喜欢延寿教这种模式,觉得不切实际。 在他们眼里,延寿教的教徒肯定都是受到蛊惑,这才不管自己获得了什么,一心扑到教产土地上劳动,才有这种效率。换做普通农夫,个个都只盯着自家的田地,自私自利,绝对不可能一起劳作。 延寿教这次春耕的特殊之处在于这些农夫里大多是流民,把他们当成周教主的忠诚农奴也并无不可。 正常治理天下百姓可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们觉得毫无借鉴必要。 甚至还暗搓搓地说,等到几年后,现在这些教众肯定也会变懒,到时候再来看,没有给他们发钱说不定都不挪步子。 但所有人都必须承认,由延寿教上面统一下发任务确实非常好的解决了扯皮问题。周教主的威望保证了没人敢质疑和攀比我的活是不是比别人要做的多,然后觉得不公平。 其次工作量的确是公平的,延寿教的教众们暗中对比之后也都没有什么话说。更何况也不是每天累到不能动,反而做到有些累的时候就刚好把当天的任务做完了。 大家觉得做得多又不太累,加上延寿教在春播期间临时提高的餐饭标准,大家心理上还有一种得意和满足感。 村铺里的钢犁也开张了,还真有地主花100石粮买一架,不仅是在春播的时候使用,还想着仿造。 当然材料不可能是钢的,顶多是铁的。至于仿造得出来不出来,那就不关延寿教的事了。 范兴这些天仍然和方逸羽玩到一起,仿佛那天骂方逸羽是纨绔子弟的不是他。 方逸羽也一副正常的样子和范大人在冕州游玩,还去了曲阳县。但范兴并没有看到延寿教的教兵,因为据说他们被派去了地阳县和上阳县。 至于是不是如此,那就只有延寿教高层知道了。 方逸羽看似正常,但对范兴变得恭敬不少,也不再提当官的事情了。 他有时候静悄悄地在范兴身后看着他观望延寿教田地里劳作的教徒,心里慢慢明白了一个现实。 自己就算当上了官,范兴也不会多瞧他几眼。 如果只是小官,反而自己要对范兴更加恭敬,对方对自己也会更不客气。反而不如自己身为平头百姓时候现在范兴对自己的态度。 那天几家的年少俊彦之中自己是最没出息的一个,范兴对自己和蔼有加并不全是因为自己对他脾性,更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最大的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妹夫。 延寿教的教主周宇,是这位范大人十分关注的人物。 说是出来游玩狩猎,实际上都会碰到延寿教的地盘,然后停留一阵看一看。范大人只差没有把感兴趣摆在脸上了。 方逸羽忽然想起那天范兴说的,让自己去延寿教里谋个差事比自己想着当官好。因为自己不通庶务,连种地都不知道,想着当官只是嘴上说为了造福百姓,实际上只是为了富贵荣华。 过去也有人骂过方逸羽,但他大多左耳进右耳出,而这次范兴这位五品大官的斥骂,终于让他牢牢记在脑海中,夜里梦回时也会不停想起。 3月26日,范兴待满了10天之后,终于要回京了。 一直提心吊胆了10天的令泰清知州终于放下了心,这位范大人这些天虽然四处跑,但没有提审犯人之类的事,看起来不像是在查案。 除了他的宅子里处死了一个据说是冒犯了范大人的仆人之外,就没有出别的事了。 在送别之时,范兴还拉着令泰清做了个保证。 “知州放心,我回去一定禀报厂公,曹安察就是被翻天鹞流寇回来报复时意外杀死的。希望厂公能就此结案吧。” 令泰清一副感激不尽的表情:“就拜托范大人在厂公面前美言几句了。这次摊派也是我全州节衣缩食挤出来的,之前流民全从我们这里过,我们已经赈过许多了。” 范兴笑着看向也在送行人群中的周宇,对他说道:“赈济流民还得是周教主啊。这次见到许多流民在冕州乖乖屯田春播,若不是周教主给他们饭吃,这些人要不是饿死就是落草为寇了,教主为国立下大功啊。” 令泰清有些尴尬,但他连个流寇都没挡住,没什么发言权。 周宇走上来回答道:“延寿教一开始也接收不了那么多流民,都是知州大人让地主们出粮赈济,冕州没等翻天鹞过来就乱了。令知州乃是好官,还望范大人为他多多美言。” 范兴见周宇给令泰清抬轿子,心里想到那块每晚都要赏玩的金盾,说道:“教主,今后灾情结束了之后,那些流民……” 周宇明白他的意思:“延寿教会送他们回乡的,他们依旧是延寿教的教众,我们也会尽力帮他们在家乡重新扎根。” 范兴听到他的保证心里既欣慰又有些不安。但如果他真的愿意这么做,分散力量还是散开枝叶扩大地盘都是一回事,总比他牢牢把这些人控制在手里,缩在冕州或者安右道好。 于是范兴打散心里最后的焦虑,对周宇和令泰清拱拱手:“后会有期。” 看着范兴带着自己的人马,押运着冕州献给朝廷的摊派上路,周宇和令泰清同时松了一口气。 令泰清能感觉到自己的官袍八成能保下来了。 周宇也觉得这位一直在无人机注视下偷窥延寿教,对自己戒心不小的北镇抚使大人,最终还是选择对延寿教视而不见了。 毕竟如果他想找麻烦,延寿教是真的能变成一个大麻烦的。朝廷衮衮诸公已经够烦了,还是不要给他们添烦恼了吧。 第187章 粮商? 冕州的春播因为有延寿教作为对比,所以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效应。 那就是地主们竟然开始在自己家的田地上进行了一番实验,想要把自家的农奴也像延寿教那样组织起来进行劳动。 虽然没有得到太大的效果,可也算是一种有益的尝试,从纯粹的压榨,用皮鞭一种手段去促进农奴们的动力,变成了下达任务量不加班,和一些小小的利诱。 有的地主学到了一些皮毛,还真的让自己的农奴勤快了一点点。而有的地主在尝试之后觉得没有达到预期,觉得太复杂太麻烦,又放弃了。 村民们的模仿动力是最大的,他们也看到了村里延寿教村民的合作劳动。因为有延寿教的钢犁可以借,所以延寿教村民总体上感觉每天的工作变轻松了,第二天的状态明显要比过去劳累一天之后的状态好。 村民里有动力的立刻就开始学习,有的学习成功了一些,有的又因为一些人为的因素失败了。人总是有小算盘小心思的,有的人更是没有大局观和远见,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因小失大。 没有延寿教这样的,有周宇把控标准的情况下,村民的无法遏制的私心很难让他们能学到集体劳动的精髓。 整个春播,随着延寿教的提前耕田,和高效率春播,有的村民真的是看到延寿教的田里麦子都出苗了,自家麦子还没种下去呢。 而延寿教最强大的一点又开始体现出来。就算现有的土地已经春播完毕,分配人手照顾之后,一部分驻村点的人手又开始了新的垦荒,建设水井,然后种下占豆。 这是小农家庭几乎办不到的。他们只能照顾自家的田地,然后烦恼家里的柴米油盐各种事,根本不可能去远处再开垦一块田地。 走过去进行浇灌和照料田地都要很长的时间,费效比太低了。 反观延寿教集体劳动,没有分这是谁家的田,安排去哪里劳动就去哪里劳动。去一趟远处的田大家一起干活,干完了回来,根本没有什么效率损耗和费效比问题。 村里的农夫会考虑种许多田,到时候收割、处理、存放等等各种问题,万一没做好就是白费力气。还不如精心照料几块地算了,毕竟种子也要钱。 于是不少农民在农闲的时候劳动量很低。当然这给了他们做其他事情的时间,修缮家里的家具、房屋,盖个什么东西,都是在农闲时候做的。 种地期间的劳动量也不算太高,只不过投入劳动力照料田地对亩产的提升其实性价比不高。 周宇控制下的延寿教就不会有他们的顾虑,他就是要扩大田地数量,就算到时候驻村点的人数和劳动力都要用到维护现有田地上,他也有更多的人可以抽调过来,根本不怕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随州延寿教进入冕州8县,将20里一个休息点加巡逻的模式扩展到整个冕州后,冕州的山贼土匪就没有活路了。 他们根本没有和延寿教硬碰硬的机会,有的只是些活不下去的人,直接投了延寿教干活吃饭。而有的只敢往别的地方逃窜,留在冕州只会被延寿教剿灭。 而商路通畅之后,因为延寿教的买人政策和收人政策,还真的会有人贩子带人过来卖给延寿教挣钱。 更有人饿着肚子,一路靠着休息点的接济来到各县投奔延寿教的。 延寿教的大名早就传出了冕州,只要和冕州离得近的,都能听到延寿教的种种传闻。 而冕州人出去探亲,和外地人过来探亲的,都能见识到和听说延寿教的种种传闻,然后回去后再传出去。 这个世道,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他们的田地被兼并,欠下许多债,把自己卖掉都没人要。 延寿教就像一个绝望中的选择,他们觉得就算走到半路死掉也是种结果。 有的人抵达了,有的人倒在了寻找的路上。 延寿教没有让抵达的人失望,这是一个可以令人信赖的教。 他们贪婪地听老教众们说着教主的种种事迹,询问为什么吃饭的时候要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老教众们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向他们描绘着他们看过的场景,告诉他们教主向天借粮才救下了上万流民。现在大家已经播下了麦种,等到秋天就能把过去借的粮还给老天了。 有的人不信,有的人则深信不疑,但他们都把路边井这个名字牢牢记在脑海中,心想一定要哪一天去路边井喝上一口井水。 不去路边井都不算一个完整的延寿教教众呢。 南方的春播要更早半旬,王晓轩带去南方售卖的农具也因为春播的关系有了销售。总会有地主老爷想试试仿造钢制曲辕犁的,哪怕100石粮的价格也拦不住他们。 王晓轩通过香炉兴奋地向周宇汇报了这个好消息。随着农具的销售,王晓轩在南方建立的铺子也有粮食可以起运了。 而王晓轩也汇报了一个情况,南方的人口更加稠密,土地兼并也更加严重和残酷,出现了不少失地农民。 他们在播种期和收获期会给地主富户打短工,也会在城镇里打工赚钱,但也只能维持生活,根本没有未来。 王晓轩的意思是要不要在南方向他们宣扬延寿教,让这些人北上加入延寿教。 周宇思考之后认为还是不要主动宣传了,让他顺其自然。现在延寿教的构成大多是北方农民,如果加入南方农民,大家语言都不通,很难合作。 等到将来将触手伸进整个安右道之后再说。 无酉和尚和各个寺庙的“合作生意”目前还算顺利,但出现了不太好的苗头。 粮商看到了寺庙的这个“业务”获得许多粮食之后,也和他们打起了交道,想要一起合作给地主卖一些“开光”的东西。 他们不玩“开光后的农具可以保佑农田增产”这一套,而是更直接的福气、运气、寿命这种更缥缈的东西。 寺庙收到的粮食他们出的价也不低。 无酉不想跟粮商玩竞价游戏,但这些人的确挤压了无酉从寺庙收到粮食的数量,价格也变得不好。 无酉本来只是日常汇报一下,毕竟他也是和尚,还是能依靠身份从寺庙买到粮食的,并不存在粮商把粮食全收走的情况。 但这个消息却让周宇十分关注。 粮商? 一直以来周宇看到那1200文1石的粮的粮价就厌烦,真的是死不降价。 或许得考虑怎么教训教训他们了。 第188章 火龙烧仓 粮商集团在旱灾之后,是很努力往灾区卖粮的,因为利润太高了,谁都不可能不吃粮。 但随着吃不起粮的人转变为贼寇、暴徒劫粮,他们逐渐发现卖粮亏本,榨不到钱财之后就放弃了。 他们囤着粮,反而希望旱灾能继续扩大,到时候在受灾区再收割海量财富。 他们开在各处的粮铺都是1200文一石粮价,卖的还是陈粮。主打的就是你爱买不买,他们宁愿开着铺子不挣钱,无所吊谓。 他们的势力巨大,粮铺开遍了北方各地。但行事并不霸道,遇到当地小粮商的竞争也都是用商业行为来对付,比的不是刀子锋利关系硬,而是谁的资金更雄厚。 只有对方坏了规矩,找帮手、玩阴的,他们才会用同样的手段挤垮对方,把当地变成他们完全的势力范围。 粮商集团对曲阳县这个小地方的关注是迟滞落后的,延寿教刚开始赈济流民的时候根本没有引起曲阳城里粮铺的注意。 周宇向天借粮的本事也被他们当成了戏法,因为竹季远拿着钱到粮铺那儿买粮,哪怕是1200文的高价。 如果真有法术向天借粮,怎么可能去他们那儿买粮?说不定还要卖粮呢。 却不知道那是因为周宇刚刚开始收流民,手里全是米。而流民大部分是习惯吃麦的,他让竹季远从粮铺买一些麦,可以均衡一下饮食,也可以减少一些存粮的消耗。 后来开始用各种手段解决粮食问题之后,竹季远就不再光顾粮铺,但粮铺也因此没把延寿教放在心上。 当时没有人想得到延寿教搜集粮食的本领有那么大,他们还以为延寿教要养那么多流民,没有粮以后肯定要跟粮商买高价粮呢。 结果延寿教一步步拿下了整个冕州,还和寺庙做起了“开光农具”的生意。本来粮商也无所谓,但寺庙不直接收钱而是跟地主要粮食,这就让粮商没办法从地主卖粮筹钱的交易中获利。 这是粮商不能忍的。 但他们没有来硬的,而是也用和寺庙合作的方式来和无酉和尚进行“商业竞争”,让寺庙从地主手里收来粮食,他们出价购买。 粮商们其实不缺粮,但他们为了商业竞争和垄断,是愿意用比较好的价格来收粮的。为的就是不让延寿教把手伸进粮食交易中来。 但粮商想垄断,寺庙却也不傻,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考量。 寺庙引进粮商就是为了避免只有无酉和尚收购粮食,到时候价格只能买方说了算。而粮商加入后无酉和尚还能从他们手里收到粮食,也是寺庙为了避免粮商一家独大。 定价权不操控于任何一方,寺庙才能从中获取最大价值。 粮商想要垄断交易,寺庙想要左右逢源,而周宇的延寿教要的则是最大的粮食收入。 因此粮商和寺庙都需要出手整治一番。 既然他们只是进行商业竞争,那么周宇就————不可能跟他们玩商业游戏。 粮商就像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胖子,他只愿意在他的舒适区里按照规则跟你玩耍。他告诉你大家玩摔跤,不能出拳打人,不准掏刀子,遵守规则。 那在人家的舒适区玩,最多也就能和对方势均力敌,不存在打败对方的可能。所以周宇决定跳出对方的舒适区,在粮商的弱点处开辟战场。 周宇知道,粮商这玩意儿的强大在于他们有足够的金钱和粮食作为血条和弹药,简单粗暴地和你打价格战。 如果对手中计和他们打粮食价格战招揽顾客,那他们把粮价打低之后还会反手收购对手的粮食,一直收购到你不敢卖粮。 到了那个境地,商业口碑被破坏,顾客觉得你没有实力,你就对粮商构不成威胁了。 但这种方式既然简单粗暴,就看谁血条厚弹药足。不论是金钱还是粮食只要有一项太低甚至空了,就要么没粮食卖挫伤商业口碑,要么只能在价格战中没有进攻的能力。 周宇选择了先捅一下蜂窝,看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和蜘蛛商量过后,周宇选中了丰阳县的粮商,带着她潜入了丰阳县粮商的粮仓。无人机发挥了作用,帮助他们找到了安保漏洞,而且他们的负责人当晚并不在。 周宇看着眼前的大堆粮食,朝蜘蛛笑道:“学校一直告诫我们不能依赖偷的方式来弄粮食,做得多了肯定会有反噬。没想到到今天我还是得做。” 蜘蛛说:“如果你的粮食一直来源不明当然会引起注意,就算流窜作案总有被抓到的时候。今天你说要把它们烧了?有点浪费吧。” 周宇伸手将粮食装入自己的次元空间:“怎么可能浪费,我要带走的。” “带走的话,粮食总不可能被烧得一粒不剩?太假了吧。” 周宇装完这个粮仓里的全部粮食,又扬手朝里面放出了一堆东西。 蜘蛛捂住了鼻子:“这发霉的味道,是什么?” 周宇也捂住了鼻子:“发霉不能吃的陈粮,还有不少麦麸之类的不能吃的东西。它们不能吃,但是拿来当燃料还是很好的。” 蜘蛛稍微移开了一点手闻了闻:“不对,还有点别的。燃料?” 周宇笑着点头:“挖煤挖到的下脚料,煤粉。保证能让它烧得透透的。” 放得差不多了,周宇在上面洒上酒精助燃,然后插上一根点燃的香,香插得很深,只要烧两分钟就能碰到酒精点燃它。 “好了,走。” 打开了粮仓的门窗保证通风,周宇到救火用的水缸那儿把水装进次元空间带走。 然后听见嘭的一声,粮仓被点燃了。蜘蛛和周宇从守卫看不见的地方离开。 然后周宇通过无人机看到粮仓守卫过了一会儿,直到粮仓烧得噼里啪啦响时候才发现着火了。 然后他们就慌了,看着已经冒出滚滚黑烟的粮仓不知所措。在看到救火用的水缸里居然没有水,更是十分吃惊。 此时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只能等着大火把整个粮仓烧得透透的,高温甚至点燃了屋顶。 扑火此时已经没用,一点点水浇上去瞬间就被高温蒸发,只能等里面能烧的东西烧完,它才会停下来。 周宇想看看,粮商对这次“小小的火灾”会是什么反应。 第189章 朴实的商战 丰阳县粮店的负责人还以为是意外失火,再听说水缸里没水也觉得是有人把水用了没补。 火还没灭就在骂人,等到火灭了一阵子后忍着热进火场里查看,这才觉得不对劲,火好像烧的有点太大了。 正常来说粮仓着火,能烧掉外层粮食就算不小的火,烧得跟黑炭一样的那一层反而会隔绝火焰。总有底下和里面的粮因为接触不到火焰,熟是熟了,却还能看出原来模样。 而这次不是,火势意外的大,拿东西搅一搅,甚至没发现残留的完好的粮食。 “这是有人故意放火!” 连救火用的水缸都空了没有水,不是故意放火那也太巧合了。 丰阳县粮店粮仓被烧的事情刚刚发生,绝阳县的粮店粮仓里有人发现原本好的粮食被掉包了,底下是陈粮,只在上面铺着一层好粮。 因为粮价太高,平时没有粮食交易,所以居然没人发现。直到这次因为丰阳县粮仓失火,大家都要查一查防火措施的时候才发现。 绝阳县刚发现这件事还没查清楚问题呢,曲阳县的粮仓也烧了。 曲阳县因为有城墙,之前还有延寿教买粮,所以粮仓也建得比较大。这次也是烧得颇大,但好歹救火水缸里是有水的,还有街坊帮忙送水扑救。 扑了之后火势没那么大,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这次一查,这粮仓里剩下没被烧干净的,竟然也是陈粮麦麸,甚至还混入了煤灰助燃。 这个消息让粮商上层坐不住了,派人过来彻查事件。 作为一个多股势力掺杂其中的联合体,派系一直都存在,斗争也都没有停止过。 因此下面负责人的叫冤根本没用,证据拿出来以后,每个人都被处理了。 此次事件内部定性为将好粮卖掉换成了陈粮充数的贪腐行为,而火灾就是为了对这个行为进行遮掩,火起账消。 丰阳县最先这么做而且做成功了,但曲阳县跟着想模仿,没有模仿好留下了证据。绝阳县的贪腐证据更明显,只不过被发现了来不及烧。 以顺序来看,丰阳县烧仓销账,引发自查后绝阳县的贪腐被发现,曲阳县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慌了,也学着烧仓但没有成功,留下了证据。 这次发现了几只老鼠,不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只老鼠。 粮商上层震怒,因为发现这三只被逮到的老鼠嘴巴极硬,怎么审都不承认自己做了那么大的掉包,都说自己是被陷害了。 他们招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贪腐行为,但即使对他们用刑,他们也咬牙不承认,骨头极硬。 越是如此,越要彻查。不论是真的他们只是骨头硬,还是被陷害,都要查清楚。 在这个过程中,粮商内部势力开始博弈,也开始相互猜忌。 然后发生了寺庙卖给粮商的粮食重量不对的扯皮事件。 寺庙声称清点好的粮出了庙门之后少了,哪能说是他们的错,十分荒谬。 如果换到过去,这种事本来就是寺庙有理。哪里能把粮食都运到你粮仓外面了,再清点一次发现重量不对回头再找对方的? 你粮店最清楚,货物离了柜台出了粮店就没有再扯皮的可能。 可现在不是粮商发起了大彻查嘛,心里没有鬼的人当然要弄清楚是谁在坑自己。 于是查来查去查不出粮商这边自己有问题,就只有寺庙那边耍手段的一种可能性。 因为大彻查的背景之下,原本应该忍气吞声自己把账平了的人没有这么做,而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清白和寺庙打起了嘴仗开始扯皮。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夜里运粮马车被人接近过,然后总重量就少了。 寺庙和粮商关系下滑时,无酉和尚趁虚而入将寺庙所有的粮食出货接住了,而且支付的是寺庙最喜欢的黄金。 粮商上层还是知道大局的,可又没有办法承认自家出了问题,那样万一将来再出什么事,寺庙方肯定会蹬鼻子上脸。 于是他们准备糊弄过去,之前的事情搁置不谈,不去争对错了,反正大家心里都觉得自己没错就够了。今后生意继续做。 可周宇是不会让他们有喘息机会的,冕州8县忽然就出现了8个延寿教的粮店,把粮价打到了1000文每石。 不仅粮价比粮商的粮店低200文,还做起了促销活动。 别看就是一个沾盐的小饭团,一把豆子,一小块豆腐,一小杯豆浆,都能引得人们争相排队买米。 粮商是知道冕州延寿教实力的,一直以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在寺庙收粮上有竞争,别的地方大家都相安无事。 无酉和尚是延寿教的人这件事根本瞒不住粮商这样的势力。 延寿教既然玩商业竞争,用降价促销这种手段,他们当然不怕。如果自己的本行上都能被人打败,那他们也没脸混了。 于是他们直接跟着降价到950文每石粮,大家打价格战嘛。 延寿教跟着降价到950文,就是让你的粮店没有生意。 粮店再降到900文,然后看延寿教会怎么做,如果急需降价,他们就要发动钞能力开始收购延寿教的粮,让他们没有粮可卖了。 延寿教和粮商的斗争让城镇里的小民们笑开了花。 “呀,最近的粮价总算降下来啦,多亏了延寿教。” “可不是嘛,延寿教就是心疼咱们穷人,一下子逼那黑心的粮商把价降了那么多。” “他们就是仗着咱们没别的地方买粮随便开价。你听说了吗?之前他们在安江道,大家大旱没粮食吃的时候,他们粮食运到那儿卖1石3贯钱呢!最高的时候卖到5贯钱!” “呀,这么贵,卖了全部家当都吃不起他们的粮。呸,真不要脸。” “还是延寿教好,把粮价打下来不说,买粮还有东西送。” “诶,奇怪了,怎么那边的粮店那么多人在排队买粮?” 粮商降价到900文,心想延寿教如果跟的话,自己就收购对方的粮,让对方无粮可卖。而如果不跟的话,大家就都来买我的粮了,你粮店就慢慢没什么名声了。 看着排成长队的顾客,粮店的人还挺得意,之前大家都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一降价就有这么多人买粮。 第190章 挤兑 粮店的粮价900文时还等着延寿教跟呢,而周宇根本不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反手开始收购对方的粮食。 1石900文而已,延寿教的人力无数,派一些人去排队买粮简直不要太简单。 冕州的粮商迅速存粮告急。他们本来就正在经历大审查,这期间都没有新粮食往冕州运,免得又出些什么问题。 掌柜问:“什么情况?” 小二说:“掌柜的,我打听到这边排队的人都是延寿教的手下……” 粮店掌柜看着排了几十个人的长队,手心出汗。 他说:“咱们就说今天就卖到这儿,不卖了。” “再卖粮就不够了,只能这么做。掌柜的,我这就去关门。” 随着粮店“不卖了,不卖了~”的声音响起,排着队的人炸开了锅,立刻全冲了上去。 “你说不卖就不卖了?我们排这么久怎么说?” “不卖怎么不早说,我等了这么久就是让你们说一句不卖了?” “不许关门,继续卖!” 小二过去也见过粮价抬升之后被无数人唾骂的大场面,根本不理他们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关门。 一群人骂了一阵之后散去大半,还留了几个人在这里,只要有人过来问粮店怎么关门了,他们就骂粮店突然不卖粮。 粮店掌柜偷偷看着这些场景,明白这是延寿教的手段,却没有什么办法。除了向上级请求送粮之外,他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是粮店关店这种事没那么简单,粮仓没米第二天没开店时就被人砸门要求开店了。掌柜虽然顶住了压力就是不开店,但拦不住知县大人问询。 知县问你身为粮商怎么不开店,城镇里的居民要买粮你不开店,这是想看居民们造反吗? 粮商的掌柜难道敢说没了我们反正也有延寿教的粮店这种话?他只能表示粮仓中存粮不足,所以不开店。 知县大人要求粮商跟广大居民实话实说,不能挂着900文1石的粮价然后不开店,那你还不如挂300文1石的粮价然后关着门算了,更像耍猴。 粮商的掌柜无奈,最后将粮价调回了1200文1石开店。这样就不担心粮仓里没粮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交易。 只不过被人唾骂是免不了的,县里的人都一起唾骂粮商心黑,粮价没降下去两天又往回抬,卖不起就别卖。 还是延寿教的粮店好,950文1石的价格稳稳的还在,根本没有因为粮商的粮价涨回去了也跟着涨价。 人最怕有对比,这么一对比,粮商没良心的形象更深入人心了,而延寿教穷人之友的形象也更为人所称颂。 粮商是几个势力集合的大势力,大势力有大势力的坏处,就是行动缓慢,决策也慢。 周宇这边有香炉在,和各县负责人沟通迅速,商战起来几天就把原本的粮商粮店打烂掉。 原本根深蒂固的去他们粮店里买粮的习惯,短短几天时间就开始扭转,全都知道去延寿教的新粮店里又便宜又好。 而此时的粮商高层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冕州的粮店几乎几天内就全军覆没,没有任何销售,门可罗雀。 就算仓里还有一些粮的掌柜想挣扎一下,把价格降到和延寿教一样的950文1石试试,也敌不过延寿教有促销活动。 大家是价格一样,可延寿教那边有小便宜呀,傻子才在你这里买。 虽然反应慢,但反应过来的粮商势力还是做出了一些应对的。他们先是向冕州发送粮食车队,解决各个粮店的库存问题。 另外就是靠着面子直接向当地地主赊一批粮食,等到粮食车队到达,就可以原数奉还。 没有利息,但承诺送来的粮食是更新鲜的粮食。 地主们因为粮商的面子赊出去了粮食,然后冕州各个粮商的粮店又开始运作,将价格降到900文1石,决定用价格和延寿教较量到底。 然后当天就被教育了,买粮食的人拿到粮食时大声质疑:“这不是新粮食,这是陈粮!” 小二和掌柜的过来一看,这粮是地主老爷们给的。他们不会给什么好粮食,虽然没有发霉,也不是去年刚打的粮食,估计是前年的。 “这怎么是陈粮,这就是去年的新粮。” 面对粮店的狡辩,买粮食的人都涌上来看,然后异口同声都声称是陈粮,说不定是大前年的。 粮商的粮店900文1石卖陈粮的事又在城镇里面四处流传,引得人人唾弃。 周宇都懒得让人花钱买这些陈粮了,反正有了这种传闻,就算他们价格比延寿教的粮店低50文,也不会有几个人真的贪便宜过去买。 有的掌柜比较硬气,没人来买就900文不变,反正爱买不买。他都是按照上头的指令办事,可不敢乱做事。正大审查呢。 有的掌柜比较灵活,干脆再把价往下调整,掉到了800文1石。 恰巧这位比较灵活的掌柜是曲阳县的,那他可就惨了。 800文1石确实可以用价格引来一些的确非常穷的居民,只要价格能低一些,他们就算吃陈粮也可以。 但是就算穷人也忍不了:“你们这是陈粮也就罢了,还掺沙子!” 掌柜的一看还真的掺了沙子,面色很不好,怀疑是自己的店员做的。而店员小二都叫屈,说是地主的粮送过来就没人动。 最后800文是陈粮还掺沙子,就算是穷人也忍不了。 赈济流民的时候给流民吃的饭里掺沙子没人说,是因为要用这种方法去把不是流民但想占便宜的人赶走。 想占便宜的人都吃不了掺沙子的饭,可见多难下咽。 穷是穷,人家也不是流民,凭什么花钱买这种粮食吃,又不是就你一家卖粮。 粮商的店铺掌柜们手段终于使尽了,他们只能看着自家的店铺一天下来一点销售都没有,名声还在居民中坏了。 反过来竞争对手延寿教的粮店却是风风火火,城镇居民凡是需要吃粮,现在都知道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粮。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延寿教开粮店的10天时间之内。 有掌柜叹息,自己过去将竞争对手半个月、一个月挤垮就算快的,没想到如今自己的店铺竟然10天内就被挤兑得死气沉沉。 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希望正在路上的粮车可以解决此刻的困境吧。 一眼望不过去的几十辆粮车在路上进行着,驮马拉着它们蜿蜒前行,粮商护卫们低头沉默地走着。 而在它们的头顶上,一架无人机静静地盯着他们。 第191章 粮车队调头 天下大粮商有几家,“中原粮仓”和南方的“稻丰源”两家势均力敌,规模差不多一样大。 安右道属于“中原粮仓”的地盘。最近中粮因为旱灾的关系手里的粮会少一点,但也因为旱灾时候卖高价粮,挣的一点都不少。 战乱对于中粮也是个打击,但这种属于不可抗力,他们及时做了切割往南方撤退,将主要收粮的区域南移,和“稻丰源”抢粮。 但中粮的主要销售区域还是北方,安右道离旱灾的安江道近,中粮有考虑过安右道也发生旱灾的情况,特别是冕州这样贴着安江道的存在。 1200文1石的定价不仅仅是为了暴利,还是一种心理上的价格锚定。等到真的遇到旱灾粮价涨的时候,大家就不会觉得涨太多了。 1200文涨到1400文大家心理上觉得涨的不多,而如果从600文一下子涨到1400文粮店都会被愤怒的人群拆掉。 现如今中原粮仓在冕州的粮店被延寿教打得节节败退,中粮暂时没有别的手段,只能给那里的粮店先补充粮食“血条”。 如果连血条都见底了,还打什么商业竞争。 中原粮仓一次发出了80辆粮车,装着2千石粮食前往冕州,配了200人的马夫加护卫,觉得到冕州都不会有什么大股的山贼匪寇,200人的阵容不会有人敢劫道。 而且官面上中原粮仓打点的妥当,一路上也不是问题。 然后这些粮车正在通过安右道四州的韦州前往冕州,即将进入冕州时,意外发生了。 车队的前方扬起了烟尘,几百名骑兵同时跑动的声音正在传来。护卫头子额头见汗,赶紧回头招呼: “靠边,靠路边停下,让他们先过。” 粮车一辆又一辆靠边停下,护卫们跑到前面来,捏着武器紧贴马车,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 “是哪来的马?” “反正不会是贼寇,不用担心。” “那废话,贼寇哪来这么多马?” 粮车上被拴着的马听着同类奔跑的声音,扬了扬蹄子,喷了下鼻子,无奈地低下了头。 马和马的命是不同的,他们在拉车,而有的马则是供人骑乘,吃着精饲料,出现在别人眼前时,立刻是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一马当先的骑兵从躲在路边的粮车旁跑过,享受着全场人目光的注视。 然后他停了下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催动马匹朝车队领头模样的人走去,伸出马鞭指了下对方: “你们是哪儿的,要去哪里呀?” 说话间,一群骑兵奔驰着冲了过来,然后减速,在车队的前后站定,像是一群把小羊逼到角落的狼。 车队首领魏明赶紧赔着笑脸走上来:“将军,这是我家的旗子。我们是中原粮仓的运粮车队,要送粮去冕州。” 此人口中的军爷其实是郑琦郑参将。 他此番却是装作路过,实际上是受人之托过来办事的。他提前就知道有这支运粮车队会从这走。 郑琦伸手指了指马车:“都有几辆车,运了多少粮啊?” 魏明有些紧张,谄笑着说:“将军,我们东家和安右道观察使大人相熟的,还请照顾一下。” 郑琦却不吃这一套:“问你有几辆车,运了多少粮,和我家观察使大人怎么扯上关系了?” 魏明还不死心,问道:“敢问将军是?” “我,参将郑琦。明白了,说吧。” 魏明这才死心,参将在军职里可不小。 “原来是参将大人,小的失礼了。这是我家中原粮仓的运粮车队,一共80粮,运2千石粮去冕州的粮店里填充粮仓。” 魏明知道朝廷的官兵是什么德性,遇到了只能算倒霉。因此一直强调中原粮仓四个字,就希望对方能多少有些忌惮。 郑琦听完他说的之后点点头,一脸思索的样子。实际上早已做好了吃下这些粮食的准备。 他问了句:“你们把这些粮运去粮店里是要拿去卖吧?” 魏明说:“这是当然,我们中原粮仓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粮商,自然是做粮食生意的。” 郑琦一指这些粮车:“那这些粮我买了。现在就运到军营里去,我给你们结钱。” 魏明一听急的差点跳起来:“不可啊参将大人,不可啊!” 粮车运进军营?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因此魏明心想糟了,只觉得这个参将想要把自己的粮给“顺”了。 郑琦眉头一皱:“什么不可?既然你这些粮是要拿去卖的,我买下来又有什么不一样?” 魏明眼睛一转赶紧说:“参将大人,您可以联系我家粮店,让他们给你们送粮。这些粮要送到冕州去,半路不卖。” 郑琦呲地冷笑一声:“不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当兵的?花钱给你买是给你们脸了,就凭你也敢跟我在这叫嚣。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掉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魏明看着虎视眈眈的官兵骑兵,回头再看了眼自家嘴唇发白的护卫头子。护卫头子朝他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别想让他们和官兵起冲突,打赢打输最后都是死。就算是东家也不敢惹这样的祸。 魏明紧紧咬住嘴唇,做了最后的挣扎:“参将大人,哪里有不问价就买的道理。现在粮价贵。” 言下之意就是你买不起的,别骗人了,你就是想白嫖一批粮。 郑琦一摊手:“我会买不起你这么点粮?你在说笑吗?尽管运到军营去。别逼我发火。” 魏明喊道:“大人,您吃的是皇粮,哪里要您自己掏钱买粮啊!” 郑琦一马鞭抽到他的脸上:“那是你能问的事?给你脸了。” 一鞭下去魏明的脸上出现一条血痕,终于不开口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车队被“押”着调了个头,往回程的路而去。 魏明对一个人使了眼色,对方点点头,一点一点地落到队伍后面,最后藏到了草里,静悄悄脱离了队伍,没有被人发现。 等官兵押着车队走远,他才悄悄离开草地,跑着去找中粮的粮店报信。 自家一整支粮队被官兵“劫”了的事实在太大了,必须尽快把事情告诉东家们。 第192章 连消带打 郑琦参将自从利用游击将军赵鹏和周教主搭上线之后,双方的犯官家属贸易就一直没有断过。 郑琦和赵鹏因为有了周宇这个稳定的销售对象,哪怕只是穷人偷盗抢劫都会被他们抓了往周宇那儿送。 巡检司巴不得他们可以接手这些罪犯,所以也懒得管那些穷得都快没裤子的穷鬼最后到底去了哪里。反正据说是被卖去当农奴了。 穷鬼都没了,河清海晏的,老爷们非常满意。解决不了社会问题,解决一下社会问题产生出来的穷人罪犯也行嘛。 周宇一直把这两个官兵的军官当成今后可以用得到的关系在维护。因为周宇现在虽然没看到流寇,但是战乱并不是没可能在某一天烧到冕州。 到时候官军如果过来作战,大家有交情至少可以在一些方面有所配合。最重要的是最好不要在冕州征人当炮灰。 正因为有了这样做生意做出来的“交情”,周宇在思考怎么对付粮商的后续粮食补充时把主意打到了官兵的头上。 当时周宇的无人机已经画好了冕州的地图,开始朝整个安右道迈进,开始建立整个安右道的地图。 而在安右道的地图上官军在韦州的军营被标识了出来,而中粮的运粮车队将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 因此才有了周宇使用香炉遥控自己绝阳县的延寿教负责人带上钱前去接触郑琦,让他帮忙干这一票的事情。 周宇开出的条件是1石粮2贯钱跟郑琦买这支运粮队的粮。2千石的粮价值4千贯,不管郑琦用什么手段,或者能以多少价格买下这些粮,反正周宇就付4千贯,除去支出都是郑琦的“利润”。 正是这样的高价让郑琦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送到门口的钱都不赚,他算什么官兵? 中原粮仓确实势力颇大,可郑参将也不是真的要硬抢,真要打嘴皮子官司他哪里会怕。 你一个卖粮的看不起我官军不想卖粮给我吗?先说道说道这个。 车队首领魏明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车队走回头路走了一天的时间进了军营。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原本还以为这些官兵会翻脸不认账,但非常令人意外的是,郑参将下令清点车队剩余的粮食。 最后清点出来,扣除掉路上人吃马嚼消耗掉的数量之后,整个粮车车队居然还有2000多石。原来他们事先就算好了路上损耗和回程损耗,多带了一些粮。 郑琦很满意,对魏明说:“我就买2千石,剩下的你带走吧。” 魏明面色铁青地鞠了个躬:“此事我东家定要和观察使大人当面做个分辨。”然后就想转身离开。 郑琦喊住他:“回来。你们这些人啊,看我们当兵的都是强盗。我堂堂一个参将,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来吧,1石粮300文钱,这是你的钱,童叟无欺,拿走去吧。” 魏明转身吃惊地看着钱袋子,却不接:“将军!现在哪里还有300文的粮啊。” 郑琦一挥手把沉重的钱袋丢到他的脚下,面色变得冰冷:“你拿是不拿?” 魏明很想挥袖转身就走,却怕自己走不出几步就要丢了命。只好委屈地从地上捡起钱袋就要走。 “点,点清楚了,别到时候说我没给你钱,或钱没给够。” 魏明只好在地上点了一遍,钱袋里都是银子:“整整600两,齐了。” 郑琦一挥手让他滚,看着这支空荡荡的粮车队走出他的军营,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落到口袋里多少银两。 3400两,啧啧,真是赚翻了。 不过郑琦也知道,自己赚这么多是要承受之后中原粮仓的东家跟观察使大人打招呼,观察使大人对自己施加的压力的。 但他既然付了钱没有明抢,中粮的人最后也只能跟大人抱怨几句,观察使大人最多再斥责自己几句而已。 自己可是官军,进了军营里以后,没有把2千石粮打个折变成1千石就算他们烧高香了。 中粮的人还拿走6百两呢,该知足了。 周宇很满意这次行动,自己不仅补充了2000石粮食,还让嗷嗷待哺的中粮冕州粮店没有一粒粮补充。 然后他得知中粮没有粮可以补充之后,立刻出手让人以1200文的价格买下冕州粮商店里的剩余存粮。 掌柜们根本没有料到1200文1石的价格也有人买,也不敢不让人买粮。明知道是延寿教的人在买也只能让他们买。 这个动作导致再也没有粮食可卖的粮店只能闭门谢客。 掌柜们为了避免粮店无法开门,甚至拿出钱去找地主买粮。 但冕州此刻延寿教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掌柜的买的粮又不多,他们实在没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得罪延寿教。 因此除了延寿教基础比较薄弱的绝阳县和上阳县两三个小地主禁不住诱惑卖了几十石粮外,其余冕州6县没有一个地主敢卖粮给中原粮仓粮店。 中粮粮店因为没粮关门的消息在冕州各县传播,在许多人的心里中粮的地位正在不停下降直至淡去,换成延寿教那挂着寿字旗的粮店成了城镇居民们愈发熟悉的地方。 等中原粮仓的高层们得到粮车被官兵劫了的消息时大吃一惊,立刻上门拜访了安右道的观察使彭大人,请求官兵把粮还给他们。 彭大人当然震怒,自家的官兵居然做出抢劫的事情来怎么能行。立刻召唤参将郑琦过去申辩。 郑琦说对方反正是卖粮的,自己花钱买粮还不行吗。给了钱的。 彭大人也问了郑琦为什么要花钱买粮,他就说见到有些官兵的家人衣食无着,为了振奋士气,自己就买粮发给手下士兵。 彭大人信他才有鬼,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交易。但既然给钱了就是买粮,他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把手下的兵将给得罪了,他才懒得管。 于是郑琦被斥责,也不许他今后再干出这种事,郑琦也当着中原粮仓东家的面允了今后不会再这么做。 他当然也只会干这么一次,哪里天天有几千两银子赚。 中粮的人还能说什么呢,甚至还要称赞郑参将爱兵如子呢。回去之后摔杯子也是无能狂怒。 见到脸被甩了一鞭子的魏明问清楚事情,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筹粮往北运吧。 可这一来一回都又是10天过去了,冕州他们的粮店一直不开门,店里面都开始结蜘蛛网了。 第193章 意外的兵权 中粮的东家们在组织好新的粮车装上粮食往冕州运之前,发现自家在冕州的掌柜居然集体南下来见东家面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他们实在没有耐心在冕州看着延寿教的粮店风风火火,而自家的粮店没办法开门,都结上了蛛丝。 因为在粮店没活干,一些粮店员工赚不到钱,就打别的短工去了,给整个粮店的萧条更添一笔。 最令他们痛苦的还是以前能用得上的一些手段根本无效,延寿教在冕州的强大影响力免疫了他们的手段。 以前他们可以雇人去对手的店里捣乱,因为中粮有钱的很,街上的穷人又多,一点点小钱就能雇到人手去做这种事。 现在街上哪里有流浪街头的穷人,全都进延寿教了。就算花多一些钱找到了流氓青皮混混,他们一听是对付延寿教的粮店,那也是两股战战,脑袋、手和脚一起摇着不敢。 地阳县和上阳县的掌柜更是跟东家诉苦,自己使了手段找当地的地主买粮。可是大地主根本不敢因为一点钱得罪延寿教,小地主总算有贪图小利的,用1贯1石的把卖给他们。 然后延寿教见他们的店开了有粮,立刻就开始查,没费什么功夫就查到了那4家小地主。 然后那4家小地主被延寿教的人找上门,说他们既然卖粮给中原粮仓,不把粮也卖给延寿教就是不给面子。 最后花了中粮一半的价格500文1石就把这4家的存粮全买光了,算是给了教训。让其他人再也不敢卖粮给中粮,得罪延寿教可不是开玩笑。 地主们有没有兔死狐悲?有,但是不多。 更多的人则是觉得自己明智,没有为了一点点小钱去得罪得罪不起的势力。背后说起来也都是鄙夷那4家地主蠢,被500文1石强买了粮是他们自作自受活该。 不然怎么不见延寿教强买别人家的粮呢?被这么买了粮他们甚至都不敢去告官,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中粮的东家们听了冕州这样的大变故,也是眉头紧锁。 他们离得远,一直以为延寿教只是冕州一个骗流民入教,然后用他们来开垦田地,当农奴使用的教派。 能发展到几万人的规模确实了不起,但种田今后要钱也是要卖粮才行的,说不定中粮还能从他们手里收粮再转卖赚钱呢。 当然,他们不看好延寿教能种出粮食来。到现在冕州都还没下雨,看样子是要干旱了。 这些人甚至不清楚延寿教开了多少口井以备干旱,只觉得对方忽然跟中粮争抢起了粮店的生意有些莫名其妙,难道真的以为他们能种出粮食然后在冕州售卖挣钱吗? 最终,他们决定派人接触一下延寿教的教主,如果有什么误会说开最好。 如果说不开,就说明对方可能是己方不知哪一个竞争对手的白手套,在这里把中粮的传统市场咬下来一块。 今后安右道、冕州干旱粮价飙升的时候他们才会现出身形、露出獠牙,在这个地方大举售卖高价粮吸金。 他们派魏明继续担任粮车队首领北上送粮,将功折过。另外派了一个人前去求见周教主,看看双方能不能弥合矛盾。 此番作态已经证明,中粮的东家们没有什么锐气。他们还在以商人做生意的想法看待这场竞争,殊不知延寿教哪里会让他们在冕州把持粮价定价权。 要知道等秋收的时候,许多农民都要被粮商盘剥的。那时候粮价低,农民为了筹钱交税、还债,都得不得不在粮价低的时候卖粮换钱。 这些粮最终会在粮商的粮仓里等到合适的时候、季节翻倍又卖出去。 周宇怎么舍得让粮商用低价收走那么多粮,他必须牢牢地把冕州的粮食全留在自己的手里,最次也是留在冕州。 这一场和中粮的竞争是迟早会到来的,只不过因为双方在寺庙购粮生意上的摩擦而提前爆发了而已。 周宇此时却不知道中原粮仓又派了粮车上路,也派了人过来想和自己谈。他现在正在和令知州喝酒呢。 没办法,谁让令泰清高兴呢。他的官袍保住了! 随着北镇抚使范兴范大人回京呈上调查结果乃是意外,加上冕州的摊派又完成的又快又好,因此收到了1万2千贯贿赂的厂公大人痛快地批准了这件事就是个意外,和令泰清干系不大。 令泰清虽然受到了斥责,但是官还在。并且还意外得到了一个可办可不办的差事。 因此他请来周教主这个帮忙催缴了朝廷摊派,帮他最终保住官位的,冕州不可或缺的人物一起饮宴,庆祝一下。 令泰清举起酒杯:“周教主,此番我冕州不仅平安度过难关,并且并未伤到元气,教主你有大大的功劳啊。” 周宇举起茶杯:“请恕我以茶代酒。此番还是仰仗知州大人运筹帷幄之力,我能做的实在不多,只是帮忙打打下手。” 令泰清大笑:“教主谦虚了。来,大家同饮。” 过去周宇不喝酒还会被人劝一劝,但他的延寿教实力越变越强,而且他也一直坚持不饮,现在大家根本不把他不饮酒当回事了。 令泰清和在场的人一起喝完一杯,提起正事前先叹了一口气: “唉。曹公公之死的余波还未散尽呐。” 说完令泰清用余光偷偷看向周宇,见他面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道: “上峰对于翻天鹞流寇居然直窜入我冕州作恶,杀人夺财之后还能轻松逃脱,十分不满。因此,着令我州组建民兵2千,用于抵御翻天鹞流寇。”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朝廷给粮草吗?” “既是州中民兵,自然是州里自筹粮草。” 大家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人说:“自筹粮草……摊派刚刚缴纳,春播刚过去一个月,等到民兵建起后,怕正是青黄不接之时,那时候可能平民百姓都要勒紧裤腰带,哪里来粮草再供民兵?” 令泰清驳斥道:“可到青黄不接之时,翻天鹞贼寇也要饿肚子,他们说不定就要冲进我冕州来抢。到时候没有民兵,要死多少人?教主你说对吧?” 作为打败翻天鹞的重要力量,大家真希望延寿教的教主拍拍胸脯说不用建什么民兵,延寿教就能护冕州安全。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但大家将目光都投向周教主时,周宇却缓缓地说:“我觉得,民兵还是得办,而且2千都有点少了。” 立刻有人脱口而出:“已经缴了那么多摊派,州里可没有钱粮供应啊。” 周宇却看向令泰清:“钱粮暂且不提。若是组起这支民兵,谁为统帅啊?” 令泰清一下子就清楚了他的意思,州里估计是不可能让延寿教白白出钱粮来组这个民兵了。周教主未说出口的意思很明白: 他要这支民兵的兵权。 第194章 收兵权 若是组起这支民兵,谁为统帅。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但在州中官员的耳中却听的不是很舒服。因为这应该是州中决定的,你就算是延寿教的教主,也不应该问,因为你毕竟不是官员。 令泰清能听明白的意思,部分人也是能理解到周教主想表达的,没有给他权,就别想延寿教支持这件事。 有些人觉得无所谓,这种什么自筹钱粮建立民兵的事,绕不过一个拖字。搭个架子指派个长官,不往里面填人,就不用准备钱粮了嘛。 估计上官们也就是做个姿态,到时候真的翻天鹞又回来,他们就有理由说“已经让你们组建民兵了,你们自己没做好”。若是翻天鹞没回来,他们就根本记不得这件事。 至于翻天鹞回不回来,延寿教不是在嘛,他们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流寇肆虐冕州。 这些官员的想法毫无积极性,都是惰政懒政,总觉得要多做一件事就是给他们增添负担。大家一起清风霁月,喝茶饮酒,作诗赏舞多好。 至于翻天鹞会不会杀回来,反正就告诉自己大概可能应该不会,就算真的回来了,也总有人会去处理,是武官该操心的事。 令泰清不可能和他们一样,他是知州,州中局势他思考得更多,也看得更清楚。 现在的冕州,延寿教的武力是第一等的。当初8千官军过来反过来被延寿教包围,到现在又过了这么些日子,实力只会比当初更盛。 延寿教的路边井营地经常有人窥探,再怎么保密,延寿教的实力多多少少也会落到外人眼中,令泰清自然知道。 这种情况下,撇开延寿教建立一支民兵,且不说2千人在延寿教面前算什么,就算建起来了,也会被延寿教所防备,最终暗暗内耗。 令泰清的想法更多的是维持与延寿教的关系,保证自己任期内延寿教不出事,那就万事大吉。届时不论是平调还是升迁,冕州就和自己再没有关系了。 至于下一任怎么面对延寿教,令泰清选择相信后人的智慧。 想到这里,令泰清也不犹豫了:“教主,我想既然是州内民兵,统帅权肯定是在州内的。” 令泰清一番话让在座官员们纷纷点头,觉得知州大人还是够硬的。 然后令泰清继续说:“但只是民兵而已,将官未尝不能从民间发掘人才。周教主可有人才推荐?” 在座官员们目瞪口呆,心想原来你是这样的知州大人,这不是把统兵权柄交给延寿教了? 周宇也不客气:“连阳县人屈可伸可担此重任。” 令泰清说:“哦?是冕州人,那还不错。他有何优势啊?” 周宇直接说:“若是他成为民兵军之长官,民兵可享一日两餐,亦可以和延寿教的教兵合练。” 令泰清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支民兵的日常粮草开支和训练是延寿教接下了。因此可以说日常维护费用趋近于零。 只是令泰清还有疑惑:“此民兵军的衣着、旗帜、防具、刀枪……教主可有想法?” 周宇张口说道:“一步步来嘛。延寿教正好要办纺织厂、冶炼炉、铁匠铺。州里先支援一些,延寿教旧的兵器先拿着用用。反正刚建起民兵军还要慢慢训练,装备不齐整无事,之后再慢慢凑齐即可。” 大家听着周宇这么说,也是在心中暗暗咋舌。哪家训练民兵还要凑齐装备的,不都是拉上壮丁给把长矛就当炮灰么。 要是真的这支民兵军被延寿教控制,只怕不妙吧。 令泰清也有些怕,只敢说:“再议,再议。” 可是开了头,哪里就能随便缩回去。饮宴结束之后周宇直接找到了令泰清,想与他私下再说说话。 令泰清边踱步边与周宇说话:“教主还有何事?” 周宇与令泰清并肩而行:“知州大人只是把这民兵当成防备翻天鹞的工具?” 令泰清笑笑:“翻天鹞已被你等打散,没有那么快恢复元气。所以这民兵军建与不建,应是都无妨吧。” 周宇说:“知州大人肯定知道,九阳县、曲阳县都好久没下雨了。” 令泰清抬头:“教主想说什么?” “万一冕州干旱,2千民兵至少可以维持地面治安。” 令泰清有些吃惊地问:“治安?那延寿教呢?” 周宇微微一笑:“万一,我是说万一冕州干旱,延寿教为了活下来,也只能南下找粮。我能力有限,届时把全部延寿教众带走已是极限。” 令泰清没想到在这里听到周教主撂挑子跑路的话。可转念一想,自己还真一直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延寿教又不是非要在冕州一棵树上吊死,如果真的大旱导致地里颗粒无收,南下逃亡总比留在冕州等着饿死强。 就算有钱从南方运粮上来,路上损耗都要浪费多少,肯定是人找粮,而不是粮找人。 “两千民兵军,两千民兵军……”令泰清问周宇:“若是这两千民兵军你建立维持,届时若有变故,你愿意将其交予州里操控?” 周宇点头:“这两千民兵军将以冕州本地良民为骨架搭建,若是到时干旱生乱,他们家在冕州,有州中发给钱粮,定不会愿意南下流亡的。” 令泰清知道周宇所说的话肯定夸大了危机,但令知州不在乎,他只要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够了。 真的因干旱生乱,手里有2千兵至少是个心理安慰。何况是否真的会干旱到颗粒无收,令泰清觉得老天也不至于对百姓如此残酷。 “好,我会发下命令,发2千州中壮丁入伍成兵。届时粮草军械,就看教主的了。今后每月都要当众操练一次看看。” 周宇点点头:“知州大人不如征发2千5百人,今后要汰弱留强,若是仅发2千人,缺额要补上还麻烦。” 令泰清点头答应:“还有什么?” “征发壮丁时可与他们说清楚,他们的家中田地延寿教驻村教众可帮忙照顾。届时最少一日两餐,不会饿着他们。” 令泰清说:“可。周教主思虑缜密,这些条件确实可以打消新兵顾虑。你提议带兵的那个本地人士,让他过来见我一面。” 周宇点头称是。屈可伸这个前私盐贩子这段时间兢兢业业,他想试试看这家伙是不是那块料。 他最大的优势估计是本地人了。 第195章 大舅子想当官 被手下称为虎爷的屈可伸在建设连阳县建设盐田时已经摒弃了之前为了在曲阳城里做私盐商人时的打扮。 恢复的普通装束的他被晒的更黑了,身上那股狠厉的感觉一下子就明显了许多。 连阳县的属于延寿教的盐田在屈可伸的主持下,不仅自己建设,还用各种手段花钱购买、合股吞并,扩大得愈发多了。 如今冕州的私盐掺进周宇从盐运使柳公公手里买到的官盐,卖遍了整个冕州。 有时候太监比某些商人还重信誉,因为他们明码标价办事。 既然周宇每个月以8贯1石的高价买他的官盐,让他每个月入账4千贯,那柳公公即使眼红延寿教真的把生意做到了整个冕州,也没有反悔。 当初他是认为延寿教一两年内也只会在九阳县、曲阳县附近打转,4千贯他收的安心,还有点占了便宜的爽快。现在在他眼里延寿教爆炸性扩张,这4千贯就不算多了。不过他也没有坐地起价。 可以让私盐供应全冕州的村铺,让延寿教有源源不断稳定的,村民用粮食换盐的粮食收入,屈可伸功不可没。周宇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盐田开发已经临近极限,冕州村铺的“官盐”供应已经饱和,已经不需要屈可伸一直盯着了。 原本这件事已经就这么定了的,但一个意外的人跳了出来,想要当2千民兵的长官。 是方逸羽,周宇的大舅子。 周宇和方家结亲后确实不再被一些权贵官员视为毫无背景,只是个百姓身份的草芥人物。 方家女嫁遍整个冕州,周宇的延寿教也将根扎进了冕州8县,和同样身为方家女婿的姨夫们相互帮忙。 在县里抬升了他们的说话分量,而延寿教也获得了一些官面上的便利。在与当地地主打交道的过程中,也会被他们多忌惮几分。 可方逸羽这个未来方家的家主,周宇最近还真不知道他在干嘛。直到他跑过来要求当这2千民兵的长官。 周宇皱眉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的?” 方逸羽不敢叫周宇妹夫,而是仍尊称他为:“周教主,我自是听到些闲言碎语。我觉得自己虽然当不上文官,但当武官锻炼一番未尝不可。” “可这是2千人,若不能服众,如何统帅。” 方逸羽这次倒没有满口大话,而是较为诚恳地说:“教主,我自知也是初次做事,定会有各种疏漏。但若不迈出这一步,肯定会终身一事无成。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将此职务交予我来练练手如何?” 周宇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能左右此职务任免?” 方逸羽带着谄笑说:“谁不知道你的本领,外面都传遍了。” 周宇挑挑眉毛:“外面都传遍了?既然外面都传遍了,那你反而坐不了这个职位。任人唯亲可不是一个好名声。” 看来不知道是谁看延寿教拿下了2千民兵长官的位置不爽,撺掇方逸羽过来要这个位置。 周宇要是给了他这个位置,这2千兵在纨绔子弟带领下不足为惧了不说,还会有人私下攻击他任人唯亲。 而如果不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方逸羽颇为不满。他觉得自己已经想摆脱纨绔身份,想出来做事了,自己洗心革面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得不到支持。 周宇拒了方逸羽之后,不知道他怎么跟自己的老爹去说,方松坡居然请他去家中一聚,也帮他求职。 周宇奇怪:“泰山大人,这可是州中随意任免的武职,并无品级,为何想要让公子去做?万一真要上阵怎么办。” 方松坡叹了口气:“正因为这是个没品级的州中武职,才足够不显眼,就算让他就任,也不会引起多大波澜。不论做什么都比他现在无所事事要强,也让他知道知道庶务哪有简单的,让他务实一些。更何况,这不是还有你可以帮衬一下嘛,说不定他做不了几日就做不下去了。” 周宇本来是一点都不属意方逸羽去当2千民兵的统领,简直太荒谬了。 可在方松坡这里他琢磨了一下,用他来当统领竟然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延寿教不断扩大势力,在一些人的眼里心里都是不断增长的威胁。这一次如果连州中民兵的武职都拿下来任意摆布,对某些人的心理更是冲击不小,对延寿教的警惕将会更上一层楼。 方逸羽却是个有趣的身份。他是官宦子弟,又是一名纨绔。如果让他当这2千民兵明面上的长官,可以消除绝大部分因此引发的警惕。 许多人只会看到这是一个本地的官宦子弟在统领这支州民兵,觉得是可以放心的自己人。 想到这里周宇做出了决定:“好,既然泰山大人觉得要公子出来做事涨涨见识,那我也不会阻拦,还会将他推到位置上坐稳。但是,泰山大人得答应我,若是公子他做了几天就想退却,请勿遂了他的意,反而要逼他继续坚持做下去。” 方松坡:“哦?你却不介意让他继续当民兵军长官?” 周宇故意说:“难得他愿意做一次事,最少也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若是能磨练出坚持、迎难而上的品性,今后不论做什么都能从这种品性中得到好处。” 方松坡颇为感动:“好,好,好。逸羽有你这样的妹夫真是他的福气。你这么为他着想,我哪能有其他话说,今后就算他不做,我也要逼他坚持做下去,至少让他做成一件事情,而不是事事半途而废。” 在方松坡这里解决了事情之后,周宇去回复令泰清人选改了。之前所说的屈可伸就当副职吧,正职要留给方逸羽这个纨绔。 令泰清指着周宇哈哈大笑:“没想到周教主也被枕头风吹得受不了,只能让大舅子圆了当官的梦。” 显然方家这个纨绔的事情令泰清也是清楚的,想当官都求到北镇抚使面前去被当面嘲讽了。 周宇装作一副也是无奈的表情:“唉,实在是泰山求、妻子闹,我也头疼不已啊。” 但令泰清却是十分满意这个结果的,方逸羽一个官宦之家的后代,届时真的需要这支民兵,也更好拿捏。 因此他神清气爽地答应了方逸羽为正,屈可伸为副的决定。 第196章 征发壮丁 当皮肤黝黑,外形从过去商人变回了狠厉的屈可伸和细皮嫩肉的方逸羽站在一起时,真的可以说是很像一名凶狠的贼寇和他手里的人质。 方逸羽和屈可伸在周宇的面前见了面,让他们两个先认识了一下。 而在此之前周宇就跟屈可伸说好了,实际上民兵军将以他为主。方逸羽只是过去挂个名字,以免觉得延寿教占了这个位置,太惹人注目。 屈可伸当然跪谢教主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虽然为副手,但教主也说了,实际上这支军队就是他来管,对方只是个过来镀金的纨绔而已。 他作为一名和要和官兵拼命的私盐贩子,现在能发展到在延寿教的支撑下当上统领2千人的军官,实在是一种身份上的洗白和飞跃。 月钱变多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从阴暗处光明正大走到了众人跟前,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份。 方逸羽知道了面前这个黑黝黝的凶人是他的副手之后,也努力压下了自己对这种几乎没接触过的群体的不适,努力地摆出亲和的态度,和屈可伸寒暄。 屈可伸知道此人是教主的大舅子,也是发挥了在从商时候练就的一点点八面玲珑的本领,让方逸羽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眼前这个人至少不是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大老粗,还是可以交流的嘛。 然后周宇送了他们两人各自一身铠甲,样式都不算出彩,甚至有些朴素。毕竟只是民兵军的长官而已。 但方逸羽的铠甲要比屈可伸的铠甲轻一半,还给他加了点小小的装饰,显得他肩膀更加宽广,整个人也威风了些。 方逸羽颇喜欢这身铠甲,恨不得穿进青楼里去,让他的相好们好好看看自己如今威风的军官模样。 然后他们两个就穿着这身铠甲去见了令泰清,从他手里拿了委任状,算是两个没有品级的“巡察”正式上任了。 令泰清语重心长地勉励了方逸羽,让他好好做事,将来要是立了功劳,也不是不能跳过朝廷的选拔制度,直接升迁到朝廷承认的官场体系中来。 方逸羽被令泰清一番作态弄得眼含热泪,觉得知州这样的高官也对自己抱有期望,自己愿意做武官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当初被北镇抚使范兴当众讥讽痛骂,方逸羽的心理阴影一直没好。 而屈可伸就免疫令泰清的一番勉励了,他深深知道自己早就和延寿教绑定在了一起。就算这些大官对自己示好或者做承诺,也只是想把自己当可以用的棋子。 所以令泰清也从他的态度中知道这位是延寿教放在民兵军里的人,没那么容易动摇。也就不想着能不能拉拢了。 事实上站的太高,不接地气的令知州还是把一支军队当成将领的私兵来看待。觉得只要掌握了将领,就能掌握士兵。 而延寿教这次帮忙建立的这支民兵军,是想要从根本上颠覆这种将领私兵类型的军队的。 既然民兵军的补给都是由延寿教来发放,那延寿教可以做的事可就多了。 冕州征发民兵的命令一出,各县当然都是哀叹怎么又来了。不是刚交完摊派吗,怎么又要征发壮丁啊。 一直以来都是交够了摊派就不用征发壮丁的,只有那些交不出摊派的地方,就只能用壮丁来顶替。 当然,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这次是朝廷下的令,建一支民兵军来应对可能会又回来骚扰杀人的翻天鹞或其他流寇。 粮草自筹,民兵也只是用于保卫本州安全。 各县争相打听这民兵建起来了,不会这支民兵军日常开销又要摊到各县自己身上了吧。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当得知这支民兵军的日常粮草开销将是延寿交出的时候,各县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别样滋味。 并且延寿教的豪气惊人,竟然说凡是被征发的民兵,他们家中的田将会有延寿教的教众帮忙照顾,不必担心自家的耕地会因为自己被征发而照顾不过来。 而且延寿教也承诺民兵不用自带干粮,延寿教最低会给一日两餐,而且有住的地方,和延寿教的教兵一起合练。 最后,这支民兵军的长官,巡察方逸羽,也是周教主的大舅子,不用害怕会有所克扣,凡是承诺了的,一定会执行到位。 一些官场中人和地主权贵们都私下讨论,这样这支民兵岂不是成了延寿教的私兵? 可他们也知道,既然能过知州大人那一关,那他们就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反正延寿教真的要建多少教兵谁都管不着,现在无非是披了张民兵军的皮罢了。 还有和延寿教关系好一些的,还帮周宇说话。说是州里没人接这摊子事,都害怕到时候钱粮不到位,民兵军根本建不起来。就算强行建起来,肯定也是要被征发的农夫自带干粮,到时候延续不了几天就垮了。 所以知州大人才让延寿教接下了这一摊子。那巡察方逸羽虽说是周教主的大舅子,但也是州里官宦世家之子。是知州大人拿捏平衡之下才定下来的最合适的人选。 总之,这不算个什么大事。各县知县知道不用出钱粮之后就放松了,要人就征发吧,条件那么好,总有家里穷的人愿意去吃吃免费的饭。 延寿教的影响力在冕州乡村中不断发酵,威望和口碑都有,因为村铺价格公道,村里大家图方便买卖东西都到村铺去,因此延寿教信誉更是卓着。 有些被征发的人甚至是因为家中有田地,又没有10石粮可以加入延寿教,想着干脆做了民兵说不定还能进延寿教的想法,主动要求去的。 从来征发壮丁都是村村有人哭,这一次反倒有人主动要去。衙门里的老吏都挠着脑袋不敢相信。 也是延寿教的势力庞大,给了这些人安全感,觉得寻常贼寇哪里敢惹延寿教,到时候当上民兵也不会真的有什么仗打,不会真的上阵拼命。 这才出现了冕州征发2500人的民兵,各县没发什么力气就征满了的情况。 原本第一次做事的方逸羽还比较担心,万一征兵的第一炮都打不响,自己这个巡察官,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还特意写信给自己冕州各县的姐夫妹夫们让他们一定要帮忙,别让自己这大舅子小舅子第一次做官就栽跟头。 结果借助延寿教的名气、声誉来进行征兵承诺,壮丁征发工作顺利的让方逸羽信心爆棚,觉得自己背靠这些姐夫妹夫,在冕州真是无敌。 原本预计半个月办好就算神速的壮丁征发,10天之后这2500人的民兵已经全部赶路行军到了曲阳县路边井营地。 延寿教的强大组织力再一次得到了证明。 第197章 忠阳军 冕州民兵军建起来之后,知州令泰清请安右道观察使彭秋东大人给这民兵军起个名字,于是简简单单一个“忠阳军”就落到了民兵军的头上。 冕州下属8个县,九曲连环丰绝地上8个字后面带个阳就成了县名,既然是州兵,自然就要忠于本州,就是忠阳军了。 听起来意义、气势都还不错,就是周宇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总觉得怎么有点“中央军”的谐音,真的不会犯忌讳吗? 但大家都称赞这个名字好,连民兵们都已经把忠阳军挂在了嘴边,那就如此了。 延寿教路边井营地身为主营地,而且已经改造出许多排屋营房之后,就算要塞下2500民兵也不成问题。 因为在造房子的时候周宇就让打造上下两层的宿舍床,一屋放4张上下铺床。 人少的时候一屋只睡4人在上铺,下铺留着坐一坐和放东西。人多的时候一屋塞进去6人,留两个下铺出来坐一坐放东西。 当床位非常不足的时候,也可以直接睡8个人,连地上都能打地铺到一屋12个人,不可能不够地方给你睡。 整个主营地的排屋已经到达了1千间。掺杂着不同规格,一些是过去建设的较差的排屋,一些是最近开始建设的,房间更大,建设材料不再单单是木制,而是加入砖石,更耐久的排屋。 2500名的民兵在这里集训一段时间之后,随着九阳县、连阳县的军营建设得差不多,将被分出1千人前往九阳县,500人前往连阳县,用于抵御可能来自北方的骚扰和入侵。 民兵1个月放5天假探一次亲,剩余时间都在军营里。当然,要是有演练等行动,不许请假。 真的到了军营里,之前承诺的1日两餐实际变成了1日三餐,早饭虽然吃得少些,但也是一餐。 这些人根本没有军事基础,恰好延寿教的主营地里有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的教兵,从他们之中找人担任正副队长,一人带5个人对这些菜鸟兵进行军姿、军纪的操练。 一张白纸好涂抹,他们根本不知道朝廷军营里的兵是怎么训练的,反正延寿教的教兵们让他们怎么练,他们就怎么练,以为都是这样。 有吃有住没虐待,已经让这些被征发的各县农夫们很满意了,吃饱了操练,还能玩玩弓箭,都不算事。 方逸羽作为忠阳军的正巡察,刚开始的时候热情满满,事事都想关心一下,还和大家一起吃了顿大锅饭,觉得自己爱兵如子。 之后就把事情都甩给副巡察屈可伸了,自己跑进曲阳城里认识认识新朋友,喝酒吹牛打屁。 白日里去一趟路边井军营看一看农夫们慢慢变成民兵的训练过程,就觉得自己尽到一名巡察的责任了。 刘娟娟在路边井营地里为了跨村巡演而排舞、教舞,见到过方逸羽几次,但他已经认不出来这个当初自己想娶回家当妾的女人的样子了。 刘娟娟的装扮变了,不施脂粉而且肤色也变黑了,或许方逸羽会觉得有一丝熟悉,却根本认不出来那是谁。 方逸羽原本听说延寿教也养了个舞团,还饶有兴致想看一看。结果看完却是失笑,这舞团排的舞简单粗鄙,虽然都是女人,却没有多少女人的妩媚,毫无美感。 还是曲阳城里好一些,虽然仍然不如九阳城,但比起他记忆里的曲阳城已经好不少了。 曲阳城里的娱乐业比起几个月之前发达了不少。 只有一个原因——延寿教在曲阳县投资了数万贯金钱,拉动了消费。而且商队往来客栈兴旺之后,自然也有外地客商在城里消费,带动了各种服务质量的提升。 虽然仍比不上九阳城作为州首府的底蕴积累,但自然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5月4日周宇穿回主时间,5月5日穿回来的时候发现发生了一件好事。 冕州终于下雨了…… 虽然只是阵雨,也不是整个冕州都下雨,而是曲阳县、九阳县和连阳县下了一阵,但终归是下雨了。 原本压在许多人心口的一股隐隐的巨石就这样放下了。只要能下雨,哪怕下得少一点,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虽然延寿教打了许多井,大家也都辛勤地从井里挑水去浇灌麦苗,但是心里总归对旱灾在心里抱着一股深深的畏惧。 那是足以再次摧毁他们目前这半年安定生活的恶魔。 好在,老天开眼,总算落下了一些雨,不再是一滴水都不从天上落下来的残酷。 因为雨水,所有人咧开嘴笑着,感受着雨水浸润土地,又被蒸发到空中的那股土腥气。 湿漉漉的,却让大家贪婪地闻个不停,仿佛里面有麦子在茁壮成长的味道,是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 刘娟娟带着自己手下的舞蹈团开始了巡演,一个村一个村地演过去,每次都引来人山人海的围观和喝彩。 许多人的心像是被雨水滋润了一下的种子那样,发起了芽。 周宇看着没有再被阻拦,而是一路顺利抵达冕州,到达曲阳城的运粮车队,看到了跟他们同路结伴而行的另一个小车队。 这车队里带来了几十号人,大多是女人。 朝廷的摊派在冕州安然过关,但在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 其他地方的钦差公公们为了私欲或者竞相立功,给各州各县分派了几倍的摊派。 有的州县扛住了,讨价还价勉强在公公的压力下缴齐了摊派,而有的州县的知州知县则为了讨好钦差,或者讨价还价本领差,只能执行严厉残酷的催缴手段。 有的公公像曹公公这样直接囚禁人质,要求赎金的方式来要求地主上缴摊派。只不过他们成功了,没有和曹公公在地府聚首。 层层压力的转嫁下逼得许多底层民众失去土地,在耗尽最后一点家产成为乞丐、流浪汉之后,无奈选择卖儿卖女,或者卖掉自己。 男人还会被地主买去当农奴,女人更多成为婢女、青楼里的“新鲜血液”。但那是以前,因为如果出的钱没有延寿教多,懂行的人贩子还是会把她们一股脑打包卖到延寿教来的。 延寿教现在只要是成年男女,或者有成年男女的家庭,都可以任他们加入延寿教。 或是像这样,花钱买下他们。 第198章 女营(上) 女人们像是鹌鹑一样挤在车上,尽量把头发散开遮住自己的脸庞。 被人贩子买走再卖出去,对她们来说是一种羞耻。尽管她们的羞耻已经在市场上被挑选时候就砸碎过,现在她们仍然小心翼翼地抓着一块羞耻的碎片,害怕自己失去了它,会成为被唾弃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冕州对她们来说很陌生,安右道都只是听说过。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她们只能从人贩子的话语和呼喝声中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曲阳县到了,到地方了~” “今晚就能放松一下了。” “是啊,听人说曲阳城里现在好的很,得去见识一下。” “你们别想那个了,先想想延寿教收不收她们再说吧。别运过来了卖不掉。” “延寿教怎么可能不卖,我们运过来多少次,人家都买了。是位好主顾、大主顾。” “就是,就算一两个得了病的,送给延寿教也算是救了她们的命呢。” “怎么?延寿教还费这钱呢。” “不信你自己瞧瞧看。” 人贩子的话语断断续续,有的女人仔细地听着,想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自己被卖到哪里去。 而有的女人则麻木地在车上挪了挪屁股,找个稻草稍微厚一点的地方坐,让自己快被颠散了的身体能舒服点。 她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哪里还有光明,今后的日子不可能看得到出路,只会有苦难了。 车队和一起行路的运粮的车队分开了,拐向了另一个地方,来到了一个土围子的外面,还有人站岗。 她们都微微惊慌起来,这是军营?自己不会是被卖进军营里当…… 恐惧拽住了她们的心,趁着人贩子和“军营”的守门兵说话的时候,有女人竟然偷偷解开了系在她们腿上的绳子,溜下了车,窜进了旁边的路,开始逃跑。 其余人的女人们愣愣地看着她逃跑,然后轻而易举地被人贩子抓了回来,打倒在了地上。 吃不饱腿都软的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人贩子。 “别打,别打,都到地方了,把货物打坏了怎么办!打坏了扣你5两银子!” 听到扣钱,那人贩子立刻撒手了,还赶紧看了下这逃跑的女人有没有被他打到脸。 “还好还好,没打到脸。不看不知道,这生气的小样子还挺俊俏。” “滚滚滚,管不住胯下二两肉,自己拿钱去城里找半掩门的。” “嘿,你可不知道了吧。有延寿教在,曲阳城里穷人日子过不下去的都入教了,找半掩门可不好找。” 地上的女人突然又挣扎了起来:“我不去军营里被糟蹋,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人贩子笑了:“你个傻娘们,带你来享福都不懂。这是延寿教,我走南闯北没见过比他们对女人更好的。” “呸,你个骗子,你个骗子!” “别跟她废话,快点把她丢车上去,要进营地了。” 女人被抓着头发捆了手脚,丢到她原来待的马车上,然后随着鞭子的声音响起,马车开始慢慢地向营地里驶去。 一个女人伸手擦了擦被捆女人的脸,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你叫什么名字?” 秀莲咬了咬牙根,把泪水憋回去:“我叫秀莲,我知道你叫春花。” 春花居然露出了丝微笑:“你这么多天一声不吭,有人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没想到性子这么烈。你听我说,这里可能没那么糟。” 秀莲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这可是军营!军营里可不能有女人,我们被送进来是干嘛的你没想过吗?” 春花没有辩解,只是说:“有没有感觉都不怎么颠簸了?这地压的真平。” 载着她们的马车在“军营”里越走越深,终于让他们都下了马车,脚上捆人的绳索也去掉了,只有秀莲还被捆着双手。 女人们怀着又害怕又好奇的心情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着她们眼中十分凶狠的人贩子们带着谄笑对着一个女人说着话。 她一定是大人物吧。 当她的视线扫过来时,大家都低下了头,害怕和她的视线碰撞。 “来,我都看看。有伤有病的现在就说,我给你们治伤治病。” 但女人们一声不吭,用余光看着车队里仅有的几个男人被带到其他地方去。 秀莲昂着头,死死盯着这个女人,果然吸引到了她的注意,走了过来。 “你怎么被绑着手?到这里来就是回了家,别害怕。” 秀莲任她解自己手上的绳子,咬着牙问她:“你怎么有脸帮他们做这种事?你还算个女人吗?你心肝都黑了!” 这女人却根本没有生气,反而对她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你有股别人没有的劲,挺好的。别着急着发火,这里是延寿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但我向你保证,不是个坏地方。” 秀莲被她脸上的镇静神色安抚住了一些,她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是坏女人,脸上至少也应该会有一点羞愧吧。可对方难道连一点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了吗?还是像她所说的,这其实不是个坏地方? “可这里不是军营吗?”秀莲隐隐还能听到操练的呼喝声远远传来。 “别着急,你用自己的眼睛看。身上怎么这么脏,去喝水吃饭、洗澡换衣服吧。” 秀莲没好气地说:“我们浑身上下只剩这一身衣服,哪来的衣服换。” 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稍微查了下人数,看了看没有手脚残疾,没有盲人哑巴聋子,就朝人贩子点了头。 人贩子很高兴:“谢林营长,女的一共45人,男的5人,您看一共是……” 林英挥手止住他说话:“女的我们女营来付,男的你找他们去。” 人贩子笑着说:“都是延寿教的嘛。行,那1人5两,还请您……” 林英再挥手止住他:“那边有两个带着孩子呢,不到岁数,不能算。” 人贩子皱眉头:“养养就大了,差不多。” “大的5两,小的3两。一共221两,一起找后勤司去结钱吧。” 人贩子也没话说,看这位林营长转身对手下说: “带她们去吃饭,然后分配宿舍,领新衣服后去洗漱。等我回来告诉她们延寿教是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秀莲感觉这位林英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下,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不再害怕了。 她肯定不是个在做坏事的女人。 第199章 女营(下) 被贩卖来的女人们进入女营之后心里安定了一些,因为至少放眼看到的都是女性。 就连守着女营的人都是两个壮硕的女子,穿着皮甲腰上别着刀,威风凛凛。 女营是路边井营地里单独划出来一片区域,属于营地内的营地,和男宿舍距离甚远,所有靠近这一片的人都要经过一块没有遮挡物的操场,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用这种方式隔绝男性的女营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影响不好的事情。 女营里的延寿教女教众们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色都很好。在延寿教的保护和公平对待下,女教众在生活和心理上的压力都很轻。 落在刚被贩卖来的女人眼中,什么愁眉苦脸、步履匆匆、面色惊惶、哭嚎之声都没有,都不存在。 她们好奇地看着周边的一切,逐渐抬起了头,不再缩着脑袋,隐隐知道自己今后就要住进这里面来了。 “你刚才听她说了吗,说这里是什么教?” “会不会是要我们当尼姑还是道姑?” “要我说只要能吃饱肚子过安稳日子,让我当什么姑都行。” 女人们在这段一起被贩卖的旅途中结下的一点点友谊让她们紧紧靠在一起,交流着话语,缓解着紧张。 然后她们被带到洗手池边,让她们拍打自己身上的衣服,把脏东西拍打干净,然后洗手洗脸,把头发扎好,去吃饭。 听到有饭吃,大家都乖乖地照带路的人所说的做,就算是最倔的秀莲也仔细地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一个个伸出手被对方检查,没有洗干净的被要求重洗。刚走两步,就有人把湿手往身上的衣服上擦。结果又被赶回去重洗。 “这里可严格呢,洗这么干净难道是要我们伺候太太?” “我这粗手粗脚的,就算让我伺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伺候,唉。” 一群人伸着手任它们慢慢被风吹干,走到了食堂里,让她们坐下。 结果大桌长椅也坐得乱七八糟,有的关系好的心里没安全感的,就要挤在一起。而像秀莲,又一个人坐得远了些。 带她们来的人不得不亲手安排一桌坐12人,告诉她们12人是一个小队,延寿教很多地方都是按照12人来配的。 “比如你们要睡的宿舍,就是两间住12人,懂吗?” 大家愣愣地听着,然后饭来了,饭香钻进她们鼻子里,让饥肠辘辘的肠胃发出巨大的吼声。 可没人去取笑别人,只是用视线跟着被抬过来的大锅,一眨不眨的。 “不许站起来,都坐着。” “桌子这边的两个人站起来,帮忙打饭。然后传下去。” “不许吃!说你呢,不许先吃,听到没有!” “所有人都打齐了饭,跟我喊口号才能吃。” “跟我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大家生涩地喊着,既没喊全,也不整齐。然后又喊了几遍,稍微好了些,这才被允许开饭。 瞬间整个场面只剩下咽饭的咀嚼声。 每个人都害怕自己吃慢了,不能再吃点,那个锅里好像还有饭。但是她们失望了,因为锅被抬走了。 在她们吃饭的时候,有人说着规矩: “延寿教的规矩,入教以后不干活一天一餐,干活的一天两餐。在咱们女营,如果守规矩、爱干净的,还能轮到做清洁。有洒扫、洗碗的早上还能多发一个馍馍吃。” “你们是被买来的,肯定是要入教,所以多学学教里的规矩,能在女营里过的更好。这一餐算是迎你们进来填填肚子的,不算在两餐里,你们今天还有两餐。” 听到这里大家都挺高兴,刚才她们还以为今天就只能吃这一顿呢。 “刚才饭里我吃到肉丝了,你吃到了吗?” “我没注意,没怎么嚼就全往肚子里倒。只吃出来了咸味,应该是放了盐。” “要是天天能这么吃,那可太好了。” “你想什么呢,我就想接下来有杂粮吃吃就心满意足了。今天这顿饭,到过年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有一顿。” 也不用收拾桌子,自然有人收拾,女人们惊奇地说着居然不用自己洗碗,然后被带到了分配给她们的宿舍里。 先分配了两个带未成年女儿的妈和她们的女儿到两个宿舍,然后让大家有想要住一起的迅速结队,一屋子要住6个人。 秀莲看到春花走到了自己身边,朝她点了点头,两个人决定住一间。 进了房间里,她们好奇地看着需要爬上去才能睡的上下铺,讨论着要是断了不就砸下来了吗?下面的人该被砸到了。 “没那么容易断,这有8根木头撑着呢,总不会一起断了。” “个子小的睡上面。” “我有点怕……” “你睡下面就不怕被砸啦?” “说的也是。” 大家讨论着,分配了怎么睡,有人送来衣服和一大一小两块布,让她们带着衣服走到浴室那儿去。 “快过来,在这儿把衣服脱了,东西带走进去洗澡,用小块布把自己仔细洗干净,然后用大块布擦干,换上干净衣服,听明白了吗?” 这么多人一起洗澡?虽然都是女人,也仍然对她们有一些冲击。 “别磨蹭了。这叫小队集体生活,你们分了宿舍就等于暂时分了小队,今后一队12个人,吃饭、干活、洗澡、睡觉,干什么都一起。现在,同宿舍的进去互相帮对方洗,都是温水,快去,别等水凉了。” 原本把这里当成军营,自己进来会被糟蹋的秀莲反倒是第一个脱起了衣服。她脱完之后还帮春花脱。 大家看着她的动作,都愣住了。 秀莲骂了一句:“还愣着干嘛,这儿不像是个不干净的坏地方。不脱衣服洗澡,你还想睡那么干净的床吗?” 被她骂了句,大家倒是扭扭捏捏地脱起了衣服,然后看着不羞涩的秀莲拉着春花大步走进了浴室,很快就有喜悦的喊声从里面传出来。 “真是温水!” 从颠簸的被贩卖的马车上下来,到用温水冲刷自己疲惫的躯体,这之间只过去了半个时辰。 在温水蒸腾的雾气中,终于有人发出了笑声,不知道是被舍友搓身搓痒了,还是因为这难以想象的奇遇而喜悦。 直到晚上睡到床上时,回味着这一天的饭,和硬塞进她们脑子里的延寿教。她们摸着枕头,思念着已经远去的亲人、家乡。 眼角的泪里,已没有了痛苦和绝望的苦涩。 延寿教路边井的女营,就这么一点一滴地壮大着。 第200章 合营建议 女营的工作不少,其中之一就是给教兵缝补衣物和做鞋子。如果被褥的线断了,也可以送过来给女营缝。 除此之外还有制作口罩、绷带之类的事。稍微聪明伶俐些的更会被挑去变成护士,比起照顾病人,更多的是参与到基础草药的加工制作中去,并且学习基本的护理,为平时训练中发生的受伤,和未来发生的武力冲突做准备。 被人贩子卖到延寿教的女人不少,她们原本对未来生活的预期极低,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卖给鳏夫当老婆,至少还有个家。 结果延寿教女营里的日子虽然也和男人隔绝,却没有尼姑、道姑那么清苦,似乎比她们能想象的好日子还要更好一些。 除了会思念被分开的家人,大家都埋头好好过日子。 而和这支运人的队伍一起到达的,进了曲阳城中原粮仓粮店的运粮车里,还有一位中粮高层派来的谈判代表周良才。 他能从其他一众人之中冒出来当上谈判代表只是因为他也姓周。中粮高层们拿捏不住周教主的脾性,派谁都没有把握,干脆派一个姓相同的,看看会不会态度稍微好一点。 周良才没有一到曲阳县就去面见周宇,而是准备先观察一下粮食进了粮店里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周良才皱着眉,觉得事情很糟糕。 中粮的粮店隔了将近1个月再次开业,打出900文1石的底价,想和延寿教950文1石的价格打打价格战。 然后一大群人过来排队开始买。周良才一开始还挺高兴的,结果发现掌柜的面色很差,一问才知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延寿教的人。不限购的话,他们能在一天内把所有存粮都买光,让你的粮店再次关店。 周良才问掌柜:“怎么不限购,怎么不涨价?” 掌柜无奈地说:“涨价到和延寿教的粮价一样,那延寿教的人不来买,其他居民也不会来买了。” 周良才觉得很头痛,自家粮店在与延寿教粮店的竞争中一败涂地。而且,这天怎么就下雨了呢? 下雨对冕州人本来是高兴的事情,但在粮商的眼里,干旱才是对粮价的利好,雨水只能让中粮在遭受干旱的冕州卖高价粮的计划彻底落空。 周良才甚至有些灰心丧气,自己和周教主谈现在还剩下什么筹码? 他让粮店掌柜的把店关上吧,否则也只是被延寿教买光了粮,最后没粮关门。等他先跟周教主谈完之后再说。 但掌柜的婉拒了周良才的建议:“若是开不到半天就又关门,城镇里的居民只会更加小看我们,今后再难与延寿教的粮店竞争。” 掌柜的开始限购,限制每个人只能买1合粮。1合是十分之一斗,百分之一石,奇抠无比。 因此被排队买粮的人痛骂,但粮店充耳不闻,直接阴阳怪气地说爱买不买。 周良才无从指责掌柜的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他只是在出这些天粮店被买光粮之后不得不关门的一口恶气。 他没有大声问他,这种行为和将粮店关门所导致的名誉、口碑受损有什么区别?一样能被人看出来色厉内荏。 周良才对和延寿教教主的见面产生了悲观情绪。 因此当他见到周宇,并且发现对方确实和传闻中的一样年轻,甚至比自己还年轻时,忍不住说了句: “教主大人的确是年轻气盛、雄心勃勃啊。” 周宇不明白,这个自称是中原粮仓的使者的人,怎么一上来就带着股酸味嘲讽自己年轻?这是不想谈了吗。 周良才也是话出口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但既然大概率谈不成,他也就干脆放飞自己,继续说道: “教主,冕州一向都是中粮在卖粮。就算您要开店进到这个行业,至少也得向前辈知会一声。突然趁着我方遭遇火灾,一时接应不上粮食就抢生意是怎么回事?” 周宇说:“你们却忘记了卖1200文1石粮,让冕州人挣的大半钱都要花在买粮上的事?若是只有你们能开店,你们干嘛不卖3贯1石,挣得更多?” 周良才心想要是冕州大旱,5贯1石中粮都敢卖。可眼下他确实被怼得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生意这东西,既然你看不上挣10文钱的,硬要挣100文钱,那就得接受愿意挣10文钱的竞争对手挑战。 周良才嘴上说:“教主再怎么说也得跟我们知会一声,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定个价格卖,多好的事。现在你我竞相降价,只会便宜了旁人。” 周宇说:“和你们一个价格卖,那延寿教哪里卖得过你们啊。中粮财大气粗,我可不是对手。” 周良才劝道:“周教主,不如你我共退一步。” “哦?怎么说。” 周良才试探道:“今后延寿教卖的粮,都由我中粮来供,肯定给您个好价钱。但是大家就别卖这么便宜了,一起卖1100文1石,已经给了本地居民面子。” 周宇问道:“多少钱算是好价钱?” 周良才看似乎能谈,比了个数字:“我做主,800文1石供给延寿教。此间有300文的大利润呢。” 周宇笑着摇头:“我却有别的提议,你愿不愿意听?” 周良才搓了搓手:“教主请说,价格还能商量。” 周宇说:“你们的店,就别开了。到时候冕州的粮店,就当做是延寿教和中粮的合营。我600文1石买你们的粮,届时我来定价,卖出的利润不论多少,咱们双方对半分。” 周良才第一时间反驳道:“这可不行,600文1石的价格简直荒谬。周教主可要明白,北方旱灾没过,朝廷仍然在打仗,这粮价没有这么降下去的。600文1石粮从南方送到这儿来,简直就是1文钱不赚还要倒贴钱。” 周宇想了想说:“就600文1石,我派人过去运粮。若是你做不了主,回去问问吧。” 周良才思忖再三:“合营此事的确重大,我得回禀东家来做决定。” 周宇点点头:“但是这段时间,延寿教的粮店不会停手不做竞争。延寿教种麦子的田地多的是,还有一批收了豆子就要夏播的田要播种,将来仓库里都是粮,总是要卖一些的。若是你我不能合营,那在冕州,就各凭本事了。” 周良才忧心忡忡地离去了,他在离开冕州之前去看了延寿教各个村落的麦田。长势良好,种田教众的脸上都是放松、高兴的神色。 这样的延寿教,这样的冕州,中原粮仓还能争得过吗? 第201章 新型马车 周良才离开曲阳县时看了延寿教的麦田,在丰阳县时看到了延寿教的开井器在打井。 感慨了一下延寿教的器械精密之后,在离开丰阳县时老天又下了一场雨。虽然雨不大,却让周良才的心情沉重。 若是天公作美,冕州无旱情,那延寿教麦田又多,届时手里有粮,根本无惧中粮。反倒是中粮,到时要怎么面对这个冕州的地头蛇、坐地虎呢? 周宇最近有了笔记本计算机,倒是有许多东西可以忙。 其中之一就是改进马车。 现在他们所用的马车,两轮是小车,四轮的叫大车。可即使是大车,要拉1吨以上的重物也要两匹驮马一起拉才能拉得动。 原因当然是车轮的摩擦力太强了,不够润滑,很多动能都损失在了对抗摩擦力上。虽然也会上油,但也只是聊胜于无。 用计算机设计好加上车身一共可以承重2吨,却只需要1匹马就能拉动的马车后,剩下的就是安排制作足够承重力的车轮和车轴,低摩擦力的轮毂和车轮减震系统。 没有超出当下的科技,只不过用设计来弥补制作工艺方面的落后而已。 如果别人要仿造当然是可以仿造的,并不难。只是需要许多零件就需要高明的师傅们手搓了,没有标尺的时代想要把那么多零件严丝合缝地造出来还控制精度,简直做不到。 周宇也没办法让手下的人做到,只能做到尽量控制精度,然后大批量生产,最后留下合格品进行组装。 只要能让马车在路途上的速度快一点,消耗少一点,载重还多一点,一些工业品的消耗,不合格品的浪费,根本不是问题。 这些1匹马就可以拉动的大车只能在平地上移动,遇到上坡下坡都会吃力,算是受到地形限制的车辆,除非在特殊地段套上两匹马加大马力。 但如果只让他们承担平地运输,这种马车的速度上升、耗费下降,同距离的耗费是之前大车的40%。 如果是一个大车队远距离运输,人吃马嚼的下来,粮食运到地方都要没个百分之十几到几十,简直恐怖。 拿来运粮食,这种马车省下来的粮食全是利润。 这种马车的车轮是消耗品,到时候每辆马车上都放两个备用车轮,一路上坏了就换。 只要中原粮仓答应了周宇自己运粮,600文1石粮的条件,周宇将在沿路的平地上使用这种马车,并且将20里1个的休息站往南方铺去,给运粮车队保驾护航,给他们一个小小的商路震撼。 专人打造零件,控制精度,流水线生产,用专门的工具进行验收这种事正在曲阳县延寿教的铁匠铺里铺开。 周宇不是没有想过直接从主时间直接订做一批关键零件送到这里来,然后他们只要打造一批木质车身就可以了。 毕竟他的农具、武器也是这么来的。但依旧不一样。 农具不是钢的,耗费更多的人力也一样能种出粮食来,产量也不会有多少差距。 武器不是钢的,耗费更多的人命也一样也能打胜仗,只要足够勇敢,不怕死。 可运输能力上,更多的人力畜力投入带来粮食的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损耗,不是周宇运一些零件过来就能全部搞定的事情。 这些注定要损耗和维修的马车,必须让手下人学会制作,才能不至于到最后周宇每回去一趟就得把次元空间里塞满马车零件拿回来补充。那太蠢了。 周良才不知道这些,中原粮仓的东家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些。 他们听完周良才的汇报之后陷入激烈讨论,一开始所有人的意见当然是绝不同意!一个占据了冕州的教派虽然势力大,但他们的钱粮绝不可能比中粮多,难道还要被他们压着欺辱吗? 周良才听着东家们的讨论,觉得他们想的太乐观了,忍不住说道:“这次我到冕州去,碰上两次下雨了。” 两次下雨把东家门干沉默了。他们原本将冕州当成可能进行粮食高价倾销的重要市场,可是这雨一下,冕州不干旱的话,它的地位就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重要了。 那要为了和这延寿教斗气而投入资金、人力、运力吗? 如果延寿教是只小虫子能随意摁死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一起讨论了。可是眼下中原粮仓为了生存,已经和南方的稻丰源粮商争起了地盘。 再在冕州开个战线,真的好么? “良才,你去过一趟,也见到了那个周宇,你说说你怎么看吧。” 周良才举起双手朝东家们拱手做了一圈揖,面带苦涩地说:“东家老爷们,请恕我周良才这次说得直白。见过那周宇之后,我觉得招惹他是不智之举。” 一人问道:“嘶,这人有野心?难道想造反?” 周良才赶紧解释:“不不不,这周宇年纪轻轻创下如此大的基业,不是凡辈,心气也高。因此就算咱们能压他一头,他也不见得会放弃他的粮店,反而会和我们长期纠缠下去,毕竟他的延寿教在冕州深入乡村。有人说被延寿教控制的田地已高达万顷,也不知是真是假。” 中原粮仓的东家们又被干沉默了。虽然他们不太信这话,毕竟只是说控制的田地,又不是实际拥有的田地。但就算缩掉水分,说不定也有10万亩田地,足矣让中原粮仓的东家们平视对方了。 周良才继续说:“并且这次过去也得知了一个消息。冕州建立了一支2千多人的民兵,称为忠义军。结果兵权直接落入周教主之手,民兵直接就在他延寿教的营地里吃住训练,领头的巡察军官更是他的大舅子。” 有人摇摇头问道:“别说这个了,你可有去看他种下的麦子,长势如何?” 周良才赞叹道:“他延寿教的教田,比村民田地的麦子长得更好。也不知这延寿教到底如何传教,让教徒愿意为不是自己的田地这么卖力气。不过是和农奴一样,包他们吃喝住宿罢了呀。” 一人不无羡慕地说道:“看来这定是有他特殊的本领了。如此说来,不论对延寿教来软的还是硬的,咱们都胜不过他们了?” 周良才肯定地说道:“恕小人直言,延寿教在冕州已是坐地虎,短短时间内将当地的地主们收拾得服服帖帖,通过联姻也结好了当地官员,势力钱粮都不缺,我们中粮看不到何处能胜啊。” 见自己都这么说了,自己的东家们还有些不甘的样子,周良才只好再说道: “并且小人猜测,那郑琦参将扣我粮车,抢买咱们粮食之事,怕是也和延寿教有关。” 第202章 翻天鹞踪迹 周良才说延寿教和官兵军官都有勾结的事让中原粮仓的东家们一下子都清醒了过来。 听周良才说查出来那官兵居然和延寿教一起并肩作战,一起驱逐过肆虐九阳县的流寇,还是延寿教救了已经败了的官军一命,最终反败为胜。 难怪自家运粮车队即将进入冕州的时候被截住了,怕不是那周宇在郑参将那用掉了人情。 一时间大家接连叹息,觉得这延寿教确实难缠得紧。甚至还有人想到了之前的火灾,但不敢开口说出来,毕竟自家人被延寿教买通了动手脚这种事,还是不能乱猜的。 “也罢,既然冕州下了雨,看来不会大旱了。粮价今后高不到哪儿去,不如与他修好。做生意嘛,总有跌宕起伏,待过几年后再看他。” 于是大家都觉得不如就此作罢,延寿教要合营就合营,价格方面再谈谈,有钱就得赚,不能因为怄气就不挣钱了。 而且自我安慰,延寿教在冕州势力那么大,说不定没了竞争对手卖得比1200文还要高,比自己开店还挣钱呢。 周良才也松了口气,告诉各位东家延寿教说600文1石的价格,他们自己来运。到时候卖出去多少钱的利润双方平分。 中粮的东家们纷纷取笑这周宇不知天高地厚,运粮要用到的车队轻易都是上百辆马车,几百匹驮马。更别说还要带上马夫和护卫了,否则就等着被抢吧。 没有一定底蕴的势力,谁家拿得出来这么大数字的运输马车队。到时候不要拼命凑也只凑出个三四十辆马车过来。 也正因为如此,周良才带着750文1石,由中粮送到冕州延寿教各粮店的上门服务,这个备用合作条款上了路。 中粮高层们说,如果周宇坚持自己要过来运,600文1石也行,到时候让他们多走一县的路,让他们知道知道运输损耗的厉害。 至于冕州中粮的粮店嘛,该收就收了吧。店里原本的人手反正不是要和延寿教合营嘛,肯定要有人看着账目,愿意留就留下,不愿意的另外再派遣。 此时冕州中原粮仓的粮店掌柜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东家门放弃了,有了粮食补充以后,和延寿教展开了竞争。 靠着1人只能买1合的限购策略,让延寿教的排队购粮行为毫无性价比,只能撤退。总算是靠着比延寿教低一点点的价格聚集了一些穷困的民众。 这部分居民大多是打零工,每天挣到的钱也就够买一点点粮,1文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因此掌柜们只能说用这种方法聚了一丝人气,实际上销售额低得发指,一天卖下来可能还没延寿教的粮店里1单生意多。 周宇还不知道中原粮仓这个大粮商居然已经屈服了,他还计划着要再给他们几个沉重的打击才能让他们最终明白合作才是最佳选项呢。 主要是老天帮忙,两场雨就足以改变中粮高层对冕州重要性的预期。当冕州无法成为高价粮的倾销地时,他们这些商人放弃的又快又果断。 周宇现在更关注的反而是一件事——在安江道和安右道的边境,有人报告看到了骑兵。 周宇有些怀疑是真正的翻天鹞,所以立刻让无人机转变任务,对边境进行侦查。 之前翻天鹞在九阳县失去的也不过是100骑兵不到,步兵全军覆没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核心竞争力。 只要骑兵还在,翻天鹞随时都能裹挟起愿意加入他们的山贼流寇当步兵,继续维持过去那种大头领是姚大帅,其余有自己团体的小头领聚集在姚大帅麾下一起抢掠的联盟。 5月31日,跨入6月前的最后一天,无人机确定发现了贼寇骑兵的踪迹,确定就是翻天鹞。 他们在用骑兵不停地侦查,并没有立刻选定从九阳县、曲阳县还是连阳县突破,而是进行着试探。 周宇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敢再回来,上次延寿教给他们带来的步兵教训还不够吗? 翻天鹞的侦查骑兵数量都有延寿教的所有骑兵一半那么多了,周宇也不准备把自己珍贵的侦查骑兵派去和对方碰一碰。 双方的经验和战马素质还是有差距的。 翻天鹞的侦查行动让周宇第一时间召唤各地的护教者往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三县进发,教兵更是一分为二,一支前往九阳县,一支在曲阳县守着。 这两县最为重要不容有失,万一翻天鹞真的往连阳县走,周宇倒不介意关门打狗,把他们摁死在靠海的连阳县。 步兵的机动力终究没办法和骑兵相比,周宇没有做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的事,反而装作反应迟钝的样子,希望翻天鹞能选定一个战斗方向之后自己再布置应对。 然后这些侦察骑兵晃悠了好几天,就是没见到翻天鹞的大部队在哪里。周宇都开始疑惑对方的目的了,因为他们暴露了自己之后还不走,简直有点勾引调动兵力的意思。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 翻天鹞杀进了安右道西边的宣庆道,然后在消息传递困难的时代,通过宣庆道杀进了冕州的环阳县。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冕州,而是宣庆道。 他们只是用4百左右的骑兵突击了环阳县,冲进了一个村庄进行烧杀。因为骑兵数量不多,他们没能攻下延寿教的驻村点,但仍然有上百人死亡,上百人受伤。 然后他们在环阳县耀武扬威了一下就撤回了宣庆道。 环阳县延寿教的驻村点刚被抽调走了护教者去支援九阳县,剩下的几乎都是教众。 他们虽然收缩进了驻村点的房子里进行抵抗,但遭受了50多人死亡,十多人受伤和残疾。 这次突击完全出乎了周宇的预料,他根本没有想到翻天鹞竟然攻击宣庆道的同时还不忘报复一下延寿教。 理智一点来说,如果周宇是翻天鹞的首领,他是真的不会轻易去捋虎须。 但姚大帅可能在别的地方又打出自信来了吧,觉得自己的骑兵来去如风,延寿教的步兵要是真的赶到宣庆道去也抓不到他。 周宇按下了心中的怒火,告诉自己现在耕种第一,时间已经迈入了6月,而春小麦在7月中旬就能收获。 在这时候进行动员必然导致小麦产量下降。而如果不动员,他要把教兵放到哪个方向呢? 万一翻天鹞扩大了军力,还有一支骑兵在等着周宇调动部队,然后偷袭九阳县或者曲阳县呢? 周宇让环阳县的延寿教负责人立刻收殓死者,治疗伤员。另抽调1200名教兵行军前往环阳县驻防。 其余的部队包括骑兵按兵不动。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应对甚至反击,不能让翻天鹞凭着机动力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第203章 狩猎侦骑 翻天鹞的报复执行过一次就没有再来了。 贴近宣庆道的九阳县和环阳县都进入了紧张状态,原本被废弃的烽火系统再次运作起来。 如果遇到敌人,看到烽火,教众和村民要立刻退到房子里去。而村庄的道路中也会放上拒马,阻止骑兵在村庄里轻松移动。 既然有外来袭击,那么各种防御措施都会逐渐完善。就算是老鼠也会挖个洞来埋自己,何况是村民们。 周宇则告别了有些担心的方佳丽,骑上战马,带上全部320名骑兵,向冕州和安江道的边界执行侦查。 被翻天鹞的侦查骑兵当做疑兵拖住主力是不行的,周宇得先侦查一番到底翻天鹞有没有放一支部队在安江道,准备突袭曲阳县和九阳县,亦或是连阳县。 天上侦查的无人机、地上奔驰的战马,很快就找到了翻天鹞的侦查骑兵。 骑兵追骑兵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使劲追击,被追击的骑兵也可以跑出很远。 但是翻天鹞的侦察骑兵又不是一整天都待在马背上,他们也要下马喝水、吃东西休息。 只要他们下马休息,就是袭击的好机会。 翻天鹞的骑兵就算下马休息,他们的耳朵又没聋,怎么可能听不见奔驰而来的战马声音。 但是周宇上次参加高巍的时间支线救援行动时得到的那个无人机比较特别,有主动降噪的效果。 它的原理是生成与噪声相位相反、振幅相同的声波来抵消噪声。只要在噪声到达翻天鹞骑兵的耳朵之前,在空中完成与噪声叠加并相互抵消后,他的耳朵就听不见噪声了。 只要周宇将空中的无人机开启马蹄声降噪,再在马蹄上裹布,他们冲锋袭击区域内的马蹄噪音将直接消失。 就算马蹄声在外面再大声,被降噪区域笼罩的翻天鹞侦察兵只要没有看到,就只能到很近的位置才能听到马蹄声。 原本上百米外就能听到的马蹄隆隆声,可能被骑兵贴脸前才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一位翻天鹞的侦察骑兵决定休息,他先是骑在马上观察了四周,没有看到人影。就放心地下马,让马匹自己在溪边喝水。 而他喝了点水囊里的水以后就拿着水囊到河边装水,并且埋头洗脸。 等他洗了把脸站起来,用衣服擦了擦脸之后才发现耳边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 作为一名侦察骑兵,他立刻警惕了起来,站起身开始眺望。当他的视线发现马蹄声来自自己背后时,狂奔而来的延寿教十几匹战马已经离他只剩十几米远了。 他不明白对方的马蹄声怎么会这么小,难道是马蹄上垫了厚厚的布吗? 他没空细想,惊呼一声就要冲向自己的坐骑,上马逃走。可是十几米对于已经加速的马匹来说简直就是一眨眼就到的距离。 他刚刚到达马背就被人砍了一刀,虽然胯下的马匹加速起来,他也使劲地趴在马背上,但是他马匹的前方被延寿教速度更快的骑兵堵住了。他的马很快就被惊吓地扬起了马蹄,将这个翻天鹞的侦察骑兵甩下马背。 被砍一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伤口太大没有救的必要,很快就断气了。 对延寿教的骑兵们来说这是一个鼓舞,因为他们缴获了一匹马。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教主是怎么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判断敌人的侦察兵在哪里,以及对方什么时候会失去警惕的,但是只要教主的“法术”好用,他们就信心十足可以拿下更多的翻天鹞侦察兵。 周宇又成功了两次,发现一直跟在对方后面,等对方停下来休息浪费的时间有点多。 虽然成功地缴获了珍贵的战马,效率还是太低了。 他干脆对整个流程进行了优化,就是利用他们是侦查骑兵,需要执行侦查工作,来故意设定一个被侦查目标送到他们眼前进行侦查,然后再用另一队绕路从后面发起袭击。 只要对方被吸引注意力,还被无人机在高空进行了马蹄声降噪,没有注意到后方来袭的骑兵,被接近到30米以内才发现的话,他就完全没有逃脱的时间了。 为此周宇自带50骑绕后路,另外200骑兵在对方的侦查方向下马假装休息,等待翻天鹞的侦查骑兵偷偷观察这股骑兵。 下马休息的敌方骑兵会带给对方一丝安全感,他觉得看几眼也没事。 但是当他第一时间发现这支骑兵并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周宇带的50名骑兵就立刻加速了。 有了主动降噪之后就算马蹄上不绑厚布来降低马蹄声也没事,区别只是对方在20米还是30米发现异样而已。 等距离接近了30米侦察骑兵再加速已经来不及了,再好的骑术也只能让他催马往前狂奔,没有变向的资格。 50名骑兵组成的扇面足以轻松将他包围。 而他的前方是200名已经上马的骑兵,无处可逃。 周宇改进后的“捕捉”方法效果惊人。当发动起来时,没有一个翻天鹞的侦骑逃脱。 最接近逃脱的一次也不过是对方实在太胆小了,见到前面有200多骑休息,看了一眼就往后撤,然后迎头撞上周宇带领的50名骑兵包围过来。 对方魂飞魄散立刻变向逃往无人的方向,虽然一起追但还是落在了他的后面。 最终还是周宇凭借自己胯下良驹更快的速度慢慢追上,在后面放了3箭射中对方,这才将他有惊无险地截下。 一个白天,被逮到的翻天鹞侦骑有5人无路可逃降了,3人被杀,完整地缴获了8匹马。 而在晚上,翻天鹞的侦骑会聚集到他们商议好的某处分享情报并过夜,这更是没有办法逃脱无人机的眼睛。 蜘蛛潜行发动袭击,周宇带领骑兵接着突袭,又杀了2人抓了3人。 然后这6月3日漫长的一整天才算过去。 杀死5名骑兵,抓到8名俘虏,缴获13匹战马的战绩让延寿教的骑兵们十分振奋。 这不是正面交战而是逮捕零星的侦骑,能有这样的缴获完全倚赖教主的神奇感知。他们私下觉得教主有千里眼,能从很远的地方看到贼寇骑兵的动向,所以这才能一抓一个准。 不止有千里眼,还有能让对方骑兵耳朵迟钝的法术。今天好多次大家都快冲到他们身边了,他们才反应过来有骑兵接近了。 第204章 狩猎战术升级 而这只是曲阳县里的部分侦骑。翻天鹞为了给冕州的九阳县、曲阳县和连阳县制造紧张牵制兵力,是下了本钱在这儿的。 也只有四处不断冒出来的大量敌骑报告才能让延寿教不敢分兵。 但是翻天鹞的姚大帅肯定没想到,周宇竟然会做出先处理境内侦骑的决定。在姚大帅的想象中,延寿教就算有骑兵,也只能在自家的侦骑后面吃灰,1骑牵着几百骑跑,一天都不见得能追死1个骑兵。 如果没有来自机构的,拥有范围主动降噪功能的无人机,周宇就算能抓到翻天鹞的侦骑也会更费力,效率更低,一天抓不了几个。还可能会被对方跑掉,无功而返。 可惜没有如果,主动降噪消掉马蹄声,翻天鹞的侦骑就像耳背一样,听不到几十骑一起冲过来的声音。 这也让被俘虏的8个翻天鹞侦骑既惶恐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被抓了。对方为什么能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背后那么近才冲锋? 他们能想象到的就是对方骑兵用厚布垫了马蹄,踩到地上声音极小声,自己又被对方故意摆出的大队人马吸引了注意,这才着了道。 被俘虏的他们十分丧气,但该有的硬气还是有的。 有的俘虏脾气强硬,不说就是不说,就算打他们嘴上也要骂。 有的俘虏却是假装软弱,实际上要他们招就乱招一气,九真一假,最关键的信息就说假话。 第二天6月4日早上周宇让骑兵带着8个俘虏回去,派了16个骑兵押送,叮嘱他们如果逃跑当场格杀。 万一遇到敌人的优势骑兵突袭,将俘虏全杀掉再逃。 总之就是绝不让这些俘虏落入翻天鹞侦骑的手里或者逃掉,那样的话周宇接下来对翻天鹞侦骑的狩猎就失去突然性了,他们肯定会在侦查时也随时关注背后。 6月4日,由于曲阳县翻天鹞侦骑密度的下降,他们只缴获了12匹马,多了7个俘虏,这还是因为提升了效率的缘故。 6月5日曲阳县的翻天鹞侦骑已经发现了不对,他们到聚集地点等待同伴时等不到同伴。一天还能说可能离得太远不过来了,两天见不到人,而且还有同伴消失,他们开始撤退。 周宇发现了这个情况,不去理这些已经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侦骑,留下了押运俘虏回去后的30名骑兵与对方剩下的侦骑周旋,其余骑兵向九阳县进发。 拥有次元空间的周宇就是一个移动的野战补给点,骑兵们身上可以只带一天的干粮,也可以不带扎营睡觉用的被褥。 到了晚上却可以有柴火有锅有水有米来做饭,人有腌肉吃马有豆子啃,还有鸡蛋补充蛋白质,吃得开心时马儿直晃脑袋。 而翻天鹞侦骑的马,停下来就在地上找草啃,这么多天在外面奔波,有一点粮食给他们补充营养就不错。 这样的待遇保证了延寿教的骑兵即使骑术和马匹比翻天鹞的骑兵差一点,也能在马匹的速度、耐力上保持一点点优势。 这种优势在6月7日周宇的290名骑兵转移到九阳县后进行了第一波爆发。 配合有了默契的延寿教骑兵面对九阳县的翻天鹞侦骑,甚至做出了一次同时狩猎两骑的举动。 对方被延寿教的骑兵追逐之后后撤,然后延寿教骑兵不追了也后撤,他们就来劲了,两个侦骑汇合之后想去挑衅延寿教的骑兵,消耗对方的战马体力。 结果他们以为自己艺高人胆大,自己的战马更好,可以肆无忌惮。 但是不知不觉被无人机的马蹄声降噪所笼罩之后,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后撤的延寿教骑兵的他们,遭遇了背袭。 虽然凭着本能做出了反应,但前方200骑忽然回头夹击让他们迅速陷入被上百倍骑兵包围的绝望,战斗意志崩溃并投降。 6月7日白天就缴获了18匹战马。 因为在这一次抓两人的尝试成功后,周宇大胆地选择目标,尝试多侦骑抓捕。进一步提升狩猎效率。 他带队假装用大股骑兵追击1个侦骑,实际留了一股骑兵下马,找地方埋伏在他们视野外。 等到骑兵们将这个侦骑驱赶到和他的同伴汇合后,假装追不上不追了开始后撤。 此时这些翻天鹞的侦骑全部都进行了回追的战术动作,意图引诱延寿教的骑兵继续追击。这是他们的习惯,也是他们被赋予的任务。 他们被派过来的任务就是为了用上百侦骑的骚扰拖住延寿教几千甚至上万部队的。 而且他们显然对于自己能够吊着近200骑兵浪费体力非常得意且兴奋,不仅回追,还会发出怪叫声挑衅。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后撤的200延寿教骑兵将会偷偷拐个小弯,使后背正对埋伏骑兵的方向。 只要翻天鹞的侦骑跟紧了也拐了弯,他们背后埋伏的骑兵就会在周宇的率领下上马启动,接着用冲锋的速度飞速接近。 而侦骑的注意力此刻全放在前面不断后撤的大股骑兵上,背后没有马蹄声响起他们是感觉不到异样的。 等到感觉到异样时,他们前面的200骑兵也调头冲过来了。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调转马头从侧面逃跑的时间和空间。勇敢者奋力一搏然后战死,而被绝望笼罩的骑兵则立刻丢掉武器投降。 白天缴获的18匹战马和14名俘虏证明了周宇改进后狩猎效率的又一次成倍提升。 而俘虏多了,终于也出现了真正的投降者,他们曾经被延寿教击败过,了解过延寿教的实力,觉得比起跟着翻天鹞流浪,加入延寿教当一名骑兵日子可以过得更好。 周宇故意没有给出承诺,但也说了只要他们说出他们侦骑各自小群体夜晚的聚集地在哪里,肯定能活命。 于是当夜周宇又带人成功突袭了3处翻天鹞侦骑的聚集点。 蜘蛛全身黑衣在夜里移动得和奔马一样快,在无人机主动释放脚步声降噪之后,翻天鹞侦骑根本察觉不到蜘蛛的接近,没有一个可以在戴上热能探测隐形眼镜的蜘蛛手中逃脱。 在投降者的出卖下,夜晚又添加了11匹战马和10名俘虏的战绩。一整天下来翻天鹞在九阳县的侦骑折损29骑。 至此,翻天鹞用大量侦骑迷惑并拖住延寿教兵力的尝试已经失败了一半。 第205章 追踪 6月8日之前延寿教骑兵一共消灭54名侦骑,共俘虏39人的战绩激励着大家。 因为周宇下了赏格,此番面对翻天鹞侦骑的狩猎,因为是以多打少,所以缴获1匹战马10两银子,杀死1人2两银子,俘虏1人3两银子。 其中战马缴获的赏格由所有骑兵平分,杀死或俘虏的赏格个人与小队平分。也就是例如骑兵个人杀死1名侦骑得1两,小队也分1两,共2两。 周宇还是不想太突出个人勇武。在他看来这次的狩猎中,集体都发挥了力量,不能因为最后那一下是那个人杀的就占据了最大额的赏格。 战斗不能是为了领赏,那样一支军队最终会变质堕落。而且赏钱的刺激是有极限的,就算你有无限的金钱给他们发赏,在战争中赚饱了的士兵也会立刻失去斗志。他们不会去想要赚更多赏钱,而是想着怎么保住这条命花钱。 延寿教此刻保护自己、保护教派、保护桑梓、抵抗袭击的士气是天然高昂的,不用周宇多鼓动他们就会和入侵者战斗。 发赏不是提高骑兵们在战斗中失败撤退的阈值,而是为了提高他们的进攻积极性。 不断的小胜利是一种刺激,但同一种刺激多了也会麻木。周宇颁布的赏格给了骑兵们新的动力。 缴获的战马被送到后方好吃好喝养一养膘,身上翻天鹞的印记改成延寿教的印记。钉上新的马蹄铁,身上的缰绳和马鞍都换成新的。 新的骑兵开始骑着他们相互熟悉,进行训练。延寿教骑兵数量几天内的变化相当于过去三个月的增长。 在做出不立刻进行报复,而是先解决冕州境内翻天鹞侦骑决定时,周宇也没想到能抓到这么多战马。 他一开始也觉得依靠主动对马蹄声降噪来偷袭的效率并不高,两三天对方就会发现然后更警惕的。 而没想到随着狩猎骑兵战术的不断更新,周宇对翻天鹞主力在干嘛反而不怎么关心了。 这一波如果能把骑兵数量一举突破400人,那此长彼消之下,翻天鹞骑兵和延寿教骑兵之间的差距立刻就能大举缩小。 当双方骑兵数量差距在100以内时,周宇倒想看看翻天鹞这种流寇,敢不敢和自己来一场拼光老底的死战。 6月8日的延寿教骑兵精神气有了变化,当赏格颁布之后,他们知道只要缴获3匹马每个人都能分到1两银子。 要是一天能抓到30匹马,大家每个人都能有10两银子啦。这还等什么呢,这种好事他们可以做一天一夜都不累。 这一天他们的配合更默契了,在后撤时候遭到翻天鹞侦骑回追的挑衅,还无师自通地做出气愤,想要回头再追,但是被长官呵斥住,只能后退的模样。 这边演得更逼真了,那边埋伏得也更好了,集体冲上去的时候还会散得更开,保证对方失去往侧面撤离的欲望。 同时中路冲锋时还会让几个骑兵当做先锋,因为周宇观察发现太多太整齐引起的震动声太大,即使进行主动降噪,也会被侦骑在30多米外发现。 要是对方配合稍微差一点,对方的马好一点,对方运气再好一点还是有可能逃脱的。 因此周宇再次加入了细节,按照对应狩猎的侦骑数量,派出双倍的裹上马蹄的先锋突击骑兵,他们比身后一起冲锋的骑兵们早出发3秒,拉开差不多10米的距离。 他们的数量少且蹄声极小,当大部队的蹄声被翻天鹞侦骑察觉时,这些裹了马蹄的先锋突击骑兵往往已经冲到对方20米范围内。 这时侦骑被吓傻了或者稍微反应慢一点,他们的马根本加速不起来,很有可能被迫近到几米之内。 陷入这种距离时,后方追击骑兵的弓箭可以轻而易举射中前方敌人。 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被几百骑兵夹击,后面还有骑兵就在几米内朝自己射箭时依旧冷静的。 他们要么被射中后降了,要么跑了几步之后就尖叫着投降了。 投降时甚至还有点委屈,我就一个小小的骑兵,至于派几百匹马前后夹击来抓么?我又不是姚大帅。 6月8日白天缴获了14匹马,夜晚端掉了两个侦骑聚集点,缴获了6匹马,更新战术之后竟然抓到了19名俘虏。 只有一名侦骑在追击中被箭射下马摔死之外,其余遭受先锋突击骑兵接近的侦骑要么投降,要么被打下马之后俘虏。 为了多挣1两银子,延寿教的骑兵们收手了,没有用刀而是用钝枪头的木质练习骑枪把翻天鹞侦骑捅下马,没有杀。 如果敢跑,这才丢掉骑枪拿起弓箭给他们放放血。 6月9日,翻天鹞侦骑密度已经下降的太明显的他们,也和曲阳县的侦骑一样开始了全面撤退。 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总归有蛛丝马迹,侦骑也有某种直觉。 这次周宇没有像在曲阳县那样放过他们,而是带着蜘蛛和4个护卫骑兵前突使用无人机跟踪侦查他们。 除了送俘虏和马回去的骑兵之外,其余的骑兵在后面保存体力正常行军跟着周宇的位置前进。 有路过村庄时就到延寿教的驻村点进行补给再上路。 周宇一直追踪着他们,看着这些侦骑汇集在了九阳县和安江道的边境上,显然这里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汇合点。 周宇根本不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就算对方又派出了侦骑返身侦查,也没有看到一个骑兵。 因此他们还算放松,除了几个侦骑扩大一点侦查范围随便看看之外,剩下的人都下了马交流情报,进行讨论。 无人机视角中,莫名其妙的巨大人员损失令他们沮丧又不冷静。他们盼望着这是某些侦骑发现了什么重大价值目标,只是去做事了而已。 或许他们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会晚一点回到聚集点而已。 可是不安的人太多了,他们无法忍受只剩下不到一小半的人过来汇合。 然后从安江道方向有几个骑兵往南赶了过来,应该是曲阳县的残余侦骑。他们汇合后相互分享了情报,终于可以确认那些没过来汇合的侦骑大概率是遇害了。 因为在曲阳县执行任务的侦骑也等了他们的同伴好几天,却没等来几个人。 没有人说得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被害的,但是得知情况后人人慌乱的样子很明显。 于是大部分侦骑都上了马,一起往安江道撤离,他们不想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只剩下几个侦骑似乎还不死心想等到他们的朋友兄弟。 周宇让一架无人机跟着撤离的翻天鹞大部队,一架无人机跟着自己盯着这几个侦骑,让护卫骑兵去引导后面延寿教所有的骑兵来与自己汇合。 夜晚迟早会到来。 他们总要睡觉的,不是吗? 第206章 清晨突袭 要不是有无人机,周宇根本没办法快速定位翻天鹞侦骑的位置,然后做出决策,安排、布置,然后每一次出击都不失手。有时还能同时抓到两三个侦骑。 要不是有无人机,周宇也没办法绕过翻天鹞殿后的侦骑去追踪他们的大部队。 现在周宇手下只剩247骑兵,加上他自己和蜘蛛数量也没达到250骑。但比起翻天鹞剩下的侦骑,已经足够了。 翻天鹞将最多的侦骑投放到九阳县,可能是觉得这里遭受过翻天鹞的袭击,这里人更害怕翻天鹞,更容易产生混乱。 刚开始时候他们的侦查和袭击确实带来了伤亡。但只要没有聚集起来攻击,三县的人员和财产损失都算轻微。 因为各村都有延寿教的驻村点,组织度高且有护教者保护。之前发现有侦骑周宇就从其他5县抽调护教者援助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侦骑能占到的便宜比较有限,九阳县也没有因为他们的零星袭击而产生混乱。 翻天鹞在九阳县投放的侦骑有80骑左右,另两县合起来大约80骑。为了拖住延寿教的兵力,好让他们安全地袭击宣庆道,他们也算是下了本钱。 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越过宣庆道突然冲进环阳县烧杀一番,这不是在激怒延寿教吗? 只能说流寇的作风不能用理性的思维来判断,可能姚大帅压根没有所谓的什么战略思考,他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报复延寿教或者说冕州吧? 周宇带着247骑绕过了翻天鹞断后的侦骑,奔驰入安江道境内,朝着翻天鹞大股侦骑的位置而去。 这些骑兵没有连夜赶路,他们安全进入安江道之后就放松了警惕,早早停下了脚步开始找燃料,准备在安江道过一夜。 周宇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外向他们的北面进行机动,只要到达他们的北面,他们对冕州方向的提防和布置就会全部失效。 安江道靠近冕州的方向还没有到草都枯死的境地,但也已经没有了人烟。 地里就算长出苗来到最后也会缺水枯死,长不出粮食来就是旱灾。 安江道的人就算能用河水、溪水、井水撑住一小块地的收成,也无法在失去秩序,遍地恶意的环境里生存。 翻天鹞等流寇的肆虐更加剧了社会秩序的崩溃,最终没有人还能生存得下来,野狗和人互食,最终到处都是百里无人烟的场景。 一路走过来就算看见村庄也是废墟,有许多尸骨无人掩埋。没有马蹄声的话安静得不像话,当太阳落山之后更是只剩乌鸦的几声叫唤。 村庄里的井水都腐臭了,所以周宇用无人机看到翻天鹞的侦骑聚集在一个靠河的地方停下取水。 说是河,但其实因为干旱,河水已经露出了河床,只剩小溪那么大的水流还在流过,看起来有点脏。 可是在外面执行任务,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已经习惯了。 周宇考虑了一下,自己这支部队没有准备带出去打进攻战,主要就是保护自己的大本营冕州,到时候后勤都很方便,没有必要训练他们低后勤状态下的生存本领。 所以他从次元空间里拿出干净的水来进行补给,并提供柴火给大家吃了热食。 然后就是休息,静静地等待第二天清晨。 本来周宇是想当晚就突袭的。但是夜晚敌我不分,到时候杀戮起来伤了人、伤了马都挺可惜的。 但夜里周宇也不是没有搞事,他用无人机给翻天鹞的骑兵们在晚上播放了各种夜行鸟类的叫声,连蛐蛐声都大了两倍,吵得他们辗转反侧,都是浅睡眠,根本睡不好。 然后等到天蒙蒙亮时,一直在他们上空的无人机开始转为为他们降噪催眠。原本一晚上睡得不好的侦骑们立刻觉得身边清净了好多,整个世界仿佛都宁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深睡。 就算是负责放哨的,熬到了这个时候,也在心里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连他们的马都睡了。 而就在天亮前,周宇已经叫醒了己方所有骑兵,喝了点温水之后换上了战甲。之前是为了骑兵追击方便的轻装,这次却是要近距离拼杀了。 作为延寿教里稀少的骑兵,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 所以他们的战甲十分精细,直接就是全包式的头盔,然后用头盔前面的漏孔来呼吸和观看四周。 虽然视野会受一点限制,但是安全感满满,箭矢刀剑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些划痕。 身上的战甲是轻薄的钢铠,已经足以克制那些侦骑手里的轻马刀。而且他们被接近之后没有什么机会拿弓射击,马弓和铁箭矢的穿刺攻击,穿透轻铠也大概率只伤不死。 轻铠带了护颈,大家的手上还有皮手套,更有一块延寿教自己铁匠铺产的镶铁边硬木圆盾。 虽然只是骑兵盾比较轻,但应付这种烈度的战斗已经足够。 昨晚周宇就给自己的宝贝骑兵们安排了铠甲,告诉他们临近天明要袭击对方的休息点,做好近战准备。 喝温水吃干粮,换上铠甲骑上马,天色已经蒙蒙亮。 “出发!” 周宇依旧是分出了两批人马,然后包围了上去,在对方的视线之外开始接近,到达可以目视对方人影轮廓的地方下马,开始静悄悄地突击。 空中的无人机将催眠调整为主动对脚步声降噪,配合着这次微微晨光中的突击。 翻天鹞的侦骑依旧在睡梦中,他们一部分人将自己的马拴住,自己去有篝火的地方说话睡觉,而一部分人则是和自己的马睡在一起。 蜘蛛是第一次进行突击的,她先解决和自己马睡在一起的侦骑。后面跟上的延寿教骑兵们优先去控制那些被拴住的马,其余的才去偷袭还在睡梦中的敌人。 但侦骑们选择的睡觉地点比较分散,骑兵们的突击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同步,终于,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个清晨的宁静。 有的人睁开了眼跳了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有的人则迷迷糊糊地正在从深眠中一点点挣扎出来。 而他们的命运,也在此时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第207章 侦骑全灭 两百多名骑兵并没有一起进入突袭,还有十几骑在外围等着这些侦骑会不会凭借着技艺和运气逃出来。 但两百人来包围几十人已经足够了。 那些警惕的侦骑跳了起来,大喊起来:“敌袭,敌袭,有敌人!” 然后拉起自己趴在地上的战马,也来不及上鞍了,就要翻身骑马往外面跑。 听到声音醒来的翻天鹞骑兵看到影影重重不知道临近天明时刻来了多少敌人,吓得惨叫一声,有的下意识抽刀反抗,却根本来不及骑马逃跑。 到了这个地步当然不可能留手抓俘虏。 延寿教的骑兵们虽然没有怎么练习步战,但是身上的铠甲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终于不再噤声,发出了怒吼举起手里的刀,劈向敌人,带起了一片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反而是迷迷糊糊没有醒,或者来不及反抗的侦骑被抓住绑了手脚俘虏,反而活了下来。 那些更警觉,动作更快的就遭殃了,他们就算想反抗,看到敌人身披铠甲,居然连头盔都有。顿时除了用武器格挡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和对方互砍的想法。 用自己的命来换对方铠甲上的一抹刀痕,搞笑呢? 这些侦骑毕竟是翻天鹞经历过战阵的老手,他们开始凭借身上没有甲的优势用速度乱窜,凭着本能开始找马,把活命的希望都寄托到自己能上马冲出去。 和这些脸都看不到的铁皮人互砍,把刀砍钝都不见得能杀掉一个。 但是大多数翻天鹞的侦骑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原来是被四面包围的,冲到这里冲到那里都能看见人,无不绝望。 但总有例外。就有运气好昨晚没卸鞍的侦骑,第一时间在自己的战马屁股上扎了一刀,将它刺激得迅速加速。 而他通过娴熟的骑术躲在自己战马的一侧,让一侧的延寿教骑兵以为这匹马是受惊的空马。 而马匹是很贵的,他们没有举手砍这匹马一刀,等马冲过他们之后,这个侦骑才翻到了马背上,随着他狂奔的马冲破了步行骑兵的包围。 他几乎成功了,如果没有外围等候的延寿教骑兵的话,他就逃走了。 如果有其他侦骑一起骑马逃脱,还有人可以替他分担一下注意力,但是没有。他需要面对4个骑兵的追逐。 这4个骑兵没有披甲,他们手持弓箭专门对付可能逃脱的翻天鹞侦骑。 这个侦骑中了3箭仍然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战马,直到他的马因为流血而逐渐虚弱跑不动了,这才被延寿教的骑兵赶上。 把他从马上拉下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断气了,还好他的马除了流了点血,并没有致命伤,养好伤又是一匹好马。 清晨的杀戮在这个唯一骑马冲出来的侦骑被射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还有更多的人想通过他们的战马逃命,但大多数侦骑昨晚都卸掉了马鞍让自己的战马好好休息休息。因此遇到突袭时,没有马鞍的他们只能用手脚来固定自己,导致躲不开步兵的劈砍。 如果想躲,就是掉下马的下场。 毕竟他们只是翻天鹞的骑兵,不是北原十三胡里生长在马背上的骑兵。 有6匹马受伤了,还好都是轻伤。 他们大多都是被自己的主人砍了一刀,逼迫它们在疼痛中发狂然后直接冲向人群,想冲出包围的。 只是他们的马冲出去,他们却被留下了。 这些马最终都被牵了回来,治疗伤势之后还是一匹好马。 没有延寿教的骑兵阵亡,几个人受伤都是被马撞到,目前来看除了撞出了鼻血之外,没有其他事。 翻天鹞骑兵的伤亡在统计之后有些出乎周宇的预料。 他昨晚也没有办法一直盯着这个休息点的状况,没想到到了今天早上才发现骑兵变多了一些。 现场打扫战场并且审问俘虏之后才明白,除了之前断后侦查的骑兵回来了之外,居然连连阳县的一部分侦骑也过来了。 他们虽然人数最少,也没有受到袭击,但曲阳县撤退的侦骑跑去给他们报信,他们也通知了一部分人一起撤退,恰好在晚上跑到了这里来汇合。 然后清晨就被延寿教一起一锅端了。 这个意外的惊喜给延寿教增添了战利品。这次成功的袭击共带来了61匹战马,24个俘虏。 俘虏里有受伤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活下来。 袭击太突然,天色也不明亮,翻天鹞的骑兵稀里糊涂地就开始反抗,然后被杀死。 等他们清醒过来没有逃跑机会,赶紧丢下武器投降时,已经尸体遍地了。 这些天一共缴获了135匹战马,就凭这一项每个骑兵都能平分到4两多的银子。再加上82个俘虏和53个战绩,大家的脸上全是胜利的喜悦。 灰头土脸的翻天鹞侦骑垂头丧气,他们怎么想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睡的那么死,被这延寿教的骑兵给偷袭了呢? 他们只能怨恨自己家放哨的家伙肯定粗心大意睡着了。也难过这延寿教的骑兵胆子大运气好,居然侦查到了自己在哪里,做出了这么完美的一次突袭。 在他们的概念里,可以在清晨发动突袭,那至少得知道对方的位置,而且宿营地点要足够近。不然得是多精锐的部队才能赶一夜的路过来,再在清晨发动突袭啊。 带着对可以做出这种惊人战术的军队的崇拜,有翻天鹞的俘虏很快就要求加入延寿教的骑兵。 和之前出卖己方集合点的翻天鹞流寇一样,他们的想法也是觉得延寿教反正也不是官兵,给他们卖命好像待遇也不错。 他们也长了眼睛,看得出来延寿教的马皮毛油光水滑的,显然吃的好保养得好。 各种装备之精良更不用说,再看延寿教骑兵们脸上的笑,显然人家把骑兵当宝贝,平时各种赏赐月钱绝对不会少。 这样一对比,跟了延寿教可以安稳地快活,比起跟姚大帅四处奔波肆无忌惮的快活,丝毫不差嘛。 周宇对于这些翻天鹞俘虏加入延寿教,在心里是绝对抵触的。 他宁可从几万延寿教教众里挖掘骑兵种子,也不愿意把他们放到自己的骑兵里。他们已经养不熟了,真的到要拼命时,保命逃跑的肯定有他们一份。 但周宇还是故意给他们留了点希望,没有一口拒绝。因为这些人还有用。 经过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清晨突袭行动,翻天鹞在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三县布置的,拖延延寿教部队脚步的侦骑,接近全灭。 剩下的那些零零散散已经不成气候,失去了威胁。 第208章 麻药箭 周宇看着骑兵们把尸体搭起来一把火烧了的熊熊火光,问蜘蛛: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杀人。” 蜘蛛瞥了他一眼:“没有杀人不是也能赢。” 周宇觉得自己对生命的态度要淡漠一点,之前在高巍的时间支线里,一箭一条命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你不动手也要死这么多人,有什么区别。” 蜘蛛双手叉腰:“可能到了不杀不行的时候我会动手吧,我也不知道。坚持了这么久了,反正还没到哪个时候。” 见周宇不说话,蜘蛛问道:“接下来呢?这里的翻天鹞骑兵解决完了,接下来是继续忙到秋收,还是怎么样?” 周宇看了眼那些已经被缴获的战马,想到在高巍那儿看到的几万骑兵大战,觉得或许自己得未雨绸缪。 这个时代又不是和平年代,这里也有个北原十三胡,到时候万一派骑兵突破到冕州来四处烧杀,自己没有应对的部队,那再多的田地也是空。 用步兵对付骑兵太难了,对方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步兵赢了也没办法追杀,而只要输一次就要被骑兵追杀光。 步兵赢10次可能还不如骑兵赢一次的战果多。 有骑兵帮忙的步兵却不一样,可以压缩对方的战略空间,阻滞对方骑兵的撤退,给步兵上来绞杀的时间。 己方骑兵就是缩小战场,让对方骑兵没办法随意机动,给己方步兵发挥空间的不可或缺的帮手。 为了这个,周宇决定找翻天鹞的麻烦,可以的话把翻天鹞所有的战马都吃下来。 因为从俘虏的口中,周宇得到了重要的情报:翻天鹞的核心骑兵数量不减反增了。 北方激烈的国战之下,有十三胡的骑兵被打散,因为退路被断所以只能往兴汉的国土内继续深入。 恰好翻天鹞当时在那边招溃兵、流贼恢复实力。这些十三胡的胡骑对国家的概念比较淡薄,见姚大帅接触他们,就也干脆加入了翻天鹞。 因此在翻天鹞的核心骑兵中还引发了一些分裂。 这些被派出来拖延延寿教兵力的侦骑,其实就是和那些胡骑处不好关系的。因为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溃兵,他们和胡骑有血仇。 虽然没有火并,也不愿意合作。 但是翻天鹞骑兵数量扩大后,胡骑也多了上百骑,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因此为了避免分裂,他们就派到冕州执行任务,大家既然两看相厌,就眼不见为净。 别看周宇在这边消灭了135翻天鹞的侦骑,或许他们在宣庆道烧杀抢掠的部队里,骑兵数量反而还比过去的多了呢。 春播秋收很重要,可这些战马却也是不能错过的宝贵资源。 “知书,你带队回曲阳县修整,我回去一趟,然后直接到路边井营地,在那里汇合。” 蜘蛛知道,周宇说的回去是回主时间。他的引擎今天冷却了,她点头表示明白。 周宇发动时间穿梭引擎回到了主时间,降落后直接去找风舞,这个给他贷过款的人。 风舞有些意外周宇来找自己:“怎么有空来找我?我记得你那边还没秋收吧,还要两个月才能开始发财。” 周宇对他笑笑:“需要跟你贷款。” 风舞原本还算轻松的脸色立刻消失了:“你别忘了还欠我1020万银通。怎么可能再贷款给你?” 周宇喊道:“什么?你忘了高巍那150万了吗?” 风舞撇撇嘴:“好吧,还剩870万。” 周宇说:“你也说了,再两个月就能发财。我的粮食可是250%收益,你是我的登记官,最清楚。” 风舞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突然要贷款,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要买什么?” 他的话让周宇觉得自己成功了,他向风舞解释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麻醉药,可以涂抹在箭头上让马匹中箭之后很快就跑不动的麻药。” “马匹?怎么,你发现了个牧场,要用麻药抓马吗?” “当然不是,我要在战场上给那些骑兵的马来一点麻药,最后抓住它们,让它们变成我骑兵的坐骑。” 风舞明白了,但是他说道:“你刚才说涂抹在箭矢上就能麻倒马匹的麻药当然有,可是我相信你的士兵在涂抹的时候就会被挥发的气体先麻倒。” 周宇还没开口说话,风舞又补充了句:“而且效果越强的,越贵。” 周宇问他:“那你的建议是?” 风舞说:“别想着涂抹了,还是用针管式的,注射进去药物量更大,价格也低得多。” 周宇想了想自己是想要把这些麻药箭装备给步兵弓箭手和骑兵弓箭手,然后步兵弓箭手是齐射覆盖的方法对付翻天鹞的骑兵,价格低肯定是必须的。 “确定可以像箭一样射到马身上并注射进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三百年前就发明了的东西。现在是看你要多少,只能连箭一起定制了,否则针管不好伪装成箭头状。” 周宇想了想,自己6千教兵每个人10支箭不过分吧,再加上骑兵们,7万吗? “那就10万支吧。”周宇说道。 风舞查了下价格:“哈,一支要10银通,一共100万。贷款的话最后你要还我150万。” 周宇忍不住骂了声:“干!” 风舞却笑的很开心:“确定干吗?你的贷款又回到1020万银通了。” 最终周宇还是确定了,反正债多了不愁,10万支麻药箭,就算北原的骑兵过来,也得被他的步弓手们扒一层皮才能走。 “全都给我设计成轻箭,射的越远越好。箭羽做成绿色,好与其他普通箭矢分开。” 等到6月11日周宇穿梭回路边井营地的时候,债务回到了1020万银通的同时,身上也带了5吨多重的麻药轻箭。 当他回来的时候,甚至蜘蛛带领的骑兵部队6月12日才到。 周宇安排了剩下的4800教兵前往环阳县,2500忠义军民兵分散到曲阳县、九阳县和环阳县中。 三县本地征发的民兵都回到各自的县,一边组织防卫一边照顾家里田地。其余县的民兵就和延寿教的教众一样,帮忙照料延寿教的田地了。 这一次的护教者没有怎么动员,为了秋收的产量,周宇准备只动骑兵和6千职业教兵去会一会翻天鹞。 麻药箭试过了,战马中1箭在1分钟之后才会有明显的麻痹感,然后逐渐变慢最终走都走不动。 如果多中两箭这个过程自然大幅加快。 而且麻药箭只要射中就会一次性全部注入麻药,立刻拔掉的话也没用。 至于如果是人中麻药箭的话,几乎秒倒,而且因为是马的剂量,人中箭有生命危险。 第209章 出兵前的琐事 周宇从6月初带兵出门,一直到6月11日通过时间穿梭引擎回到路边井营地,一共出去了10天。 时间穿梭引擎的机制是,当你回归主时间的时候就只有一个选项也就是回归区。而当你穿梭去支线时间的时候,会有两个选项,一个是经常活动的主基地,一个是上次回归主时间时执行穿梭的原地。 这种机制可以让时间穿梭者们如果陷入险境,至少可以用时间穿梭来进行逃跑,就算被活埋、溺水、丢下悬崖都能跑回主时间处理一下受伤或者装备,再回他们在时间支线的主基地重新出发。 周宇用这种机制来快速回到路边井基地。 而他回路边井基地的消息,随着6月12日骑兵归来才传到基地外面,各种汇报、求见、需要决断的事情才找上门来。 大家都以为他是和骑兵们一起回来的。 在此之前,送到营地里来的缴获的战马、抓到的俘虏已经让大家知道周教主这次离开这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抓到的俘虏和一批又一批的战马,都让冕州人知道翻天鹞的骑兵被延寿教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不知道细节,只知道延寿教又胜了。 等到最大的也是最后一批22个俘虏,61匹战马回到路边井营地时,更是让许多人发自内心地欢呼起来。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为延寿教的胜利而欢呼,比如中原粮仓的周良才。 他在到达曲阳县之后一直就在曲阳城里待着,等待周教主的归来。之前他知道了又有流寇袭扰冕州,心里又多出了一丝希望。 如果冕州被流寇袭扰加上老天继续不下雨,导致粮食产量差的话,冕州这里的粮价,可能到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是会飙升的。 只可惜流寇的袭扰只是警告式的意思意思,那些在冕州骚扰的骑兵现在看起来也被延寿教解决得差不多了。 周良才因此有些失望。不过他觉得别看延寿教带回来那么多战马说是缴获的,说不定就是他们的骑兵战死了,剩下的战马拉回来说是缴获的,维持面子激励士气。 但不论他怎么想,延寿教的周教主都展现出了强硬的态度,绝对不和流寇妥协,也不介意亲身上阵作战维持冕州各县的稳定。 有这样的首领,延寿教就算在环阳县的流寇突袭中死了几十人,也不见得有人惊慌和士气低落,反而同仇敌忾。 周良才见到冕州,或者说延寿教如此铁桶一块,只能叹息没有机会了。 周宇在百忙之中见到了周良才:“坐。半个月不见,你们中原粮仓的东家是什么想法啊?” 周良才却不急着说来意,而是问起了:“教主,我看延寿教有大军出动,这是往哪里去?” 周宇轻描淡写地说道:“哦,驻防环阳县,免得流寇又流窜过来作恶。” 周良才再问:“可是再过一个月就要秋收,此时出兵,可会耽误秋收啊?” 周宇笑笑:“出动的都是我延寿教的教兵,他们本来就不做农活。” 周宇说的是真话,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教兵也会承担巡逻和一部分保卫工作,当他们出击之后,这部分工作就要转移给护教者承担,田地里还是会损失一定劳力的。 并且秋收时,就算是教兵也要一起参加最重要的秋收和后续的粮食处理,将所有的劳力都用上。 现在就看一个月内能不能解决掉翻天鹞了。到时候就算没有完全解决翻天鹞,只要重创了对方,周宇也要把兵带回来参加秋收。 周良才只觉得自己额头微微有汗。刚才他恰好看到延寿教的教兵出征,军容、装备到数量,真的是比起官兵毫不逊色。 而且运输车队也不少,马车也是新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匹马拉车,难道是驮马数量不够? “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双方粮店合营之事。我家答应了,今后在冕州的粮店,就都写上中原粮仓、延寿教合营粮店字样。我方会留人在店铺之中查看账目,共商售价,届时售出之利润双方五五分成。” 周宇点头:“售价我会控制在1石粮1贯到800文之间,在这范围内的粮价调整不需要商量。在这个范围内的粮价,再做商量。” 周良才想了下点头:“可行。那之前教主您所言亲自派车队去南方运粮,并无食言?” 周宇说:“不错,600文1石粮,我派车队去运。但你们不要想着把运粮地选得太远,凭白让我方承担运输路途、时间的损失。” 周良才尬笑道:“不会,不会。”实际上中粮的高层就是这么想的,但显然周宇不可能让他们钻这种空子。 “商量个地点,绵庄县吧。在这个县起运600文1石,让我们再往南去运,多过一个县每石粮你们退我20文钱。” 周良才心想绵庄县是淮扬道的县,紧挨着安右道,中间和冕州也就隔了一个韦州,也就五六个县的距离。就和周宇商量,最终暂定在绵庄县运粮,再往南多过一个县每石粮再便宜15文钱。 周宇比较满意地再敲打道:“既然合营,到时候就不要以没有粮来搪塞我,不卖给我粮,懂吗?另外,售粮后双方平分利润之前要先缴了官府的商税才算,但不计掌柜伙计的月钱。店铺我会买下经营,就不用你们平分租金了,至于人员月钱开销就各自支付吧。” 周良才觉得这着实是中粮占便宜了。店铺租金本来就是一块吃掉利润的大头,给人发月钱也是一笔。而合营时这些都让延寿教承担了去,中粮的利润岂不是变多了。 周宇看周良才一脸高兴的模样,也是暗笑商人只知道锱铢必较,却没有想过归属、主权的问题。 当店铺和大部分人员都在延寿教手里、由延寿教发钱时,店铺说是合营,其实就成了延寿教的粮店。 看似中粮占了便宜,其实过个一两年,冕州的粮店谁还记得中原粮仓,只会记得是延寿教的店。 周良才的高兴做不得假。他只是下面办事的,没什么看向几年后十几年后的眼光,周教主让出的利益,他回去只要说是自己争取来的,就能在东家们的面前露脸,说不定还能得一些赏。 “那你就去告知冕州中粮的粮店吧。关门立个牌子告诉大家两家合营了,我立刻找人把店铺盘下来,换个装潢再开门,到时候重开业当天买粮打九五折优惠。店里的伙计愿意留的都留下来,我延寿教雇了。” 随着周宇大手一挥,冕州的粮店从此以后大家都只知道有延寿教,不知有中粮了。 第210章 攻入宣庆道 延寿教4800名教兵大军开出的模样震撼了一路上看到他们行军的冕州人。 路人纷纷规避,商队躲得远远的,只有一些亲近延寿教的村民,和延寿教的教众、护教者上前欢送这批杀气腾腾的教兵。 脱产天天训练的职业士兵和民兵的气势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是在己方境内行军,有侦查兵散开侦查十分安全。因此即使未着甲,将几乎所有军械都放到了马车上运输,教兵们行进时的整齐队列,和整个群体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足以使普通人不敢靠近。 骑兵在路边井主营地多休整一天之后上路,不用怎么赶路也能跟他们差不多时间到达环阳县。 6月14日,延寿教4800名教兵来到环阳县,和之前赶到这里来驻防的1200名教兵汇合。 延寿教此时已经正式确定10个小队共120人为一大队,10大队为一营共1200人,正营长带4个大队,两个副营长带3个大队。 暂时不设团级,而5个营以上为旅级,因此一旅最低编制6000人。目前最高编制就到旅级,周宇自然是最高统帅。在营长中提拔了位营长项明暂代副旅长,若是周宇不在,可暂时节制其他各营。 5个营教兵的抵达让整个环阳县为之一振,原本还有担心流寇会再杀过来的人,心都安了。 环阳县的县令更是设宴款待周宇,感谢他来援。 说真的,他已经把事情报到九阳城里去了,令泰清也接到了消息,按照流程给安右道观察使彭秋东报告了消息,请他做决断。 但不敢说让他派出官兵来,因为翻天鹞已经退了,损失又不大。官兵来一趟冕州,冕州的损失反而更多些。 这些书面消息就慢吞吞走了许多天,观察使彭大人那里还没反应呢,延寿教的兵浩浩荡荡先开到环阳县来,县令当然会心生感慨。 民间更会对比延寿教的兵和官兵。 延寿教的教兵不仅秋毫无犯,自带补给干粮,更会掏钱跟各路村子买肉、蛋、蔬菜。对比只会勒索民间骚扰乡里的官兵,谁不把延寿教高看好多眼? 已经有人觉得延寿教是冕州建立的教派,里面的冕州人也越来越多了,教主更是娶了冕州人,延寿教就是冕州最可靠的自己人。 比起要从外地请官兵,有事找延寿教又快又好又方便。 但与知道延寿教派大军入环阳县的人们想的不同,延寿教不是仅仅来护卫环阳县的,而是将营地直接设到了环阳县与宣庆道的边境,停留一天后直接出击。 经过一天时间的休整和作战动员,6月16日,延寿教第一旅6千名职业教兵向宣庆道出击。 此次延寿教将之前训练的后备骑兵配上战马一起带上,将骑兵人数扩大到了400人。 翻天鹞的俘虏,之前死硬的和没表态要投降的都暂时关了起来,而一开始就在投降后要加入延寿教的20多人,则让他们为延寿教训练新骑兵。 但对他们盯的也很紧,下令不许他们单独接触马匹,发现有逃跑迹象格杀勿论。 后备骑兵的单兵素质暂时会差一点,但是行军、战场都是最好的老师。他们才经过几天的连续马上行军,参加了突前侦查,就已经老练了不少。 周宇目前对宣庆道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随着亲自突前侦查,利用无人机绘制宣庆道的战场地图,查找翻天鹞的踪迹,对宣庆道的战场态势有了一定了解。 翻天鹞还是老样子,各路小团伙流寇步兵分散到村子里去劫掠,如果打不下来的就自己找别家的小团伙首领一起打,打下来就分肉。 而作为掌握核心战斗力的姚大帅,坐着就能分到他们的劫掠成果。谁让他是最大的,实力也最强呢。 打下了村子就得告诉姚大帅,好吃的好用的姚大帅的人会过来挑一部分走。 不守这个规矩?翻天鹞的人会让你知道怎么守规矩,姚大帅联系几队人马一起火并了你,头领死了,手下人被分了,剩下的大家就都知道要守规矩了。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但在此处劫掠的团伙仍然有村子没打下来,周宇怀疑他们也是刚来不久。 想必他们应该是别的县劫掠完了才来到这个县里。 宣庆道有三个州,宣州是首府,而欣州和欢州与安右道毗邻,其中欣州与冕州是邻居。 欣州“祝赐赏福绵延”六个县里,祝庆县是州府,赐庆县与九阳县相邻,绵庆县与环阳县相邻。 翻天鹞应该是从北打下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州府祝庆县,但与九阳县相邻的赐庆县应该是沦陷了,九阳县那边有欣州逃难过来的难民。 环阳县相邻的绵庆县应该只是在之前被翻天鹞的骑兵借路突袭了环阳县,然后翻天鹞骑兵就撤回了赐庆县进行劫掠。 周宇在收拾翻天鹞的侦骑那段时间里,他们将赐庆县劫掠得差不多了,才有流寇团伙攻入绵庆县。 也正因此,周宇从环阳县进入绵庆县时,才会看到这么多天过去,绵庆县还未完全沦陷的局面。 周宇指示教兵第一旅攻入与环阳县相邻的村庄,为此次出兵取得开门红。 翻天鹞的侦骑并没有失职,他们看到了延寿教的教兵第一旅的前锋。 但是想继续往前探查的时候,延寿教的骑兵开始追逐他们,让他们没有探查到延寿教到底来了多少兵力。 而且这次延寿教的骑兵拥有数量优势,对他们穷追不舍,让一些对延寿教骑兵还有印象的翻天鹞侦骑感到不解。 上次延寿教的骑兵数量又少骑术又差,更是躲着翻天鹞的侦骑根本不敢对战,这次怎么反过来了。 但他们也没有拼命的想法,跑就是了,反正追不上。 这些侦骑里可能有人还想要去通知一下同伙,但是被追的太紧,就没有去。其余的人则是完全忘了。 因此延寿教的前锋由一个营长带领的4个大队抵达村外的时候,纪律涣散的翻天鹞小团体步兵才开始在村子里大呼小叫集合部队。 他们也有几百人,面对4个大队480人的部队也不是很怵,直接就开始集结。 可这4个大队根本不和他们交战或攻入村内,直接往前继续跑,断了他们的退路。 随后,黑压压的教兵第一旅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几百骑遮蔽了这支军队的左右翼,像一片乌云笼罩向这个村庄。 第211章 新兵见血 翻天鹞的流民兵们散在村子里的各个角落,就算许多人在大喊有敌人,也有人没听到。 等他们终于听到喊声并且赶到集合时,望见的就是黑压压的军队。 “是官军来了吗?” “怎么这么多官军?怎么没人过来告诉咱们!” “那是延寿教的旗,看,是延寿教的旗,不是官军。” “啊!那延寿教不是比官军还狠!” 只要不眼瞎,流寇们就看得出大家在装备方面的差距。 延寿教的步兵几乎人人披甲,头上有头盔,脚下是靴子。身上除了近战武器还背着弓箭,长枪兵、刀盾兵、剑士、弓箭手应有尽有。 这还怎么打? 他们看向了自己的头领,发现他也在发愣。直到延寿教的弓箭手向前迈步,开弓搭箭。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来不及了,在箭矢飞出来之前许多流寇就开始躲了,有盾牌的拿起了盾牌,没有盾牌的躲到了别人的身后。 惨叫声响起后,大多数人都躲进了村子里,剩下的人被射中受伤动不了,被第二轮箭雨带走。 “杀!” 所有5个营的近战兵听到命令流水般冲入了村中,所有人被告知流寇一个不留。 周宇不是残忍,而是必须让这些士兵见见血,亲手杀过人才算一个真正合格的兵,否则永远都是一个新兵。 叫喊声和杀戮的惨叫声不停响起,负隅顽抗的流寇用各种方式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们虽然数量少且分散,但是拼起命来的时候绝不逊色。当发现投降没用之后,都会拼命到底。 想必他们在踏上流寇这条路的时候,大多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将会死亡的准备。 清理流寇只用了一刻钟,这些流寇造成了延寿教2个死亡和1个重伤,其余轻伤的并不多。 死亡是被箭矢射中喉咙,以及被长枪刺到面部,重伤的人被砍掉了胳膊。其余攻击大多被铠甲挡了下来,也就是些划伤。 341名流寇在最后的挣扎之后全部死亡,就算有求饶投降的也被杀了。那个被砍掉胳膊的士兵就是看到一个流寇投降求饶之后犹豫了,然后就被对方袭击导致重伤。 有三十几个村民被营救出来,除了10个男性其余的全是女性。 他们将会收拾一些财产之后和伤兵一起被送到环阳县边境的延寿教大营去,预计是会全部加入延寿教。 这些男性将是当初九阳营那样的复仇火种。 流寇尸体被一把火烧掉,他们的武器财产和唯二的两匹马都被延寿教收纳,然后集体往本县的县城进发。 绵庆县没有城墙,只是个不算大的土围子。此刻里面满是逃进去避难的人群,大多是有关系的地主老爷们的家人和下属。 翻天鹞是几乎不打这种攻坚战的,他们更多的是围到你粮草耗尽让你自己崩溃。 他们的流寇作风让他们不是很在乎粮草,粮草多了的话反而影响机动性。只要有村子抢,他们粮草就不缺,没必要用人命去换小土围子里那点儿粮。 但绵庆县的人不知道啊,他们以为只是流寇的大军还没到所以还没攻城呢。 这些人怀着这样的担忧想法,又没胆子往外面逃,因此看到东面远远的开过来一支大军时,绵庆县的县城里顿时大乱。 有人直接暴动开始抢东西,然后冲出门就逃。 也不知道他们是想着自己能逃得掉呢,还是觉得要是逃不掉干脆就直接加入流寇算了,也能活命。 也有怕死的地主老爷想着干脆搏一把,也跟着往外面逃。 绵庆县城里也就乱了一下,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想活命的。那些暴乱的人跑了、被杀了以后,剩下的人至少齐心协力派上男子登上只有三米多高的墙,准备迎接未知的命运。 周宇在行军中看到了这一幕,他派出了骑兵。这些暴乱的人和逃命的人都是不稳定因素,要是让他们被翻天鹞的人逮到,会暴露延寿教的军事部署。 可以的话,最好他们都处在战争迷雾里以为很安全,只有自己开了全图可见是最完美的。 延寿教的骑兵在那些人的眼中和流寇骑兵没有任何不同。有的人吓得停在了原地,有的人直接又往城里跑,还有的人只是埋头跑,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觉得只要不理外界的一切,就不会有事。 往城里跑的人跑到了城下,但没人给他们开门,任他们在城外哭嚎也不开门。 吓得停在原地的人在骑兵接近之后跪了下来拼命磕头,献上自己的财物请求免死。 而只知道埋头跑,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跑不动的人,在被骑兵下马踹倒之后,有人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来,开始颤抖求饶。 而有人竟然继续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听也不说话,逃避着接受任何命运。 最终他们还是都被赶到了城下,和那些逃到城外的人一样,等着敌人大军的逼近,和不知道会怎么发生的命运。 绵庆县的县城只是土围子,因此在这个土围子之外就有不少的建筑。像那些酒楼、客栈、居民区之类的,大多都盖在土围子外面,因为里面根本没地方盖。城里只有诸如县衙、巡检司、粮店、盐店这样的建筑、店铺。 翻天鹞一来,许多人都避难到这个土围子里,外面的建筑除了根本没地方可逃的穷人还住着,已经没什么人了。 延寿教的大军开到了城外,如果要攻城,直接拆屋找材料建一些不高的梯子搭上去就能攻城了。 反而建冲车、云车之类的还更麻烦,得拆屋子给它们留路出来。 看到几千人的大军,还有已经散开遮蔽附近的侦骑,城上的人们还没开打已经开始流汗了。 要不是害怕流寇鸡犬不留见人就杀,他们这些城市居民、村里农民实在没有用扁担锄头菜刀,在这守着3米多高城墙的胆子。 好在随着这支军队接近,总算有人眼尖认出来了:“好像不是流寇,这旗帜是冕州那边的延寿教!” “对,对,是延寿教的寿字旗!” “啊,是延寿教。延寿教我知道,他们可是顶顶好的,他们不是流寇。” “可是延寿教怎么会来这儿?” “应该是来帮咱们的吧,快看,有人过来了。” 几个骑兵举着延寿教的大大“寿”字旗,跑到了低矮的土围子城墙下面,对着绵庆县城上的人大声喊道: “延寿教教主携八千大军来战翻天鹞流寇,城中速速派人来见我教主!” 听到此话,城头响起欢呼声,随着消息传到城内,震天的欢呼声更加大声地在城中响起。 绵庆城里许多人流下了劫后余生般感动的喜悦泪水。 来的不是流寇,是友军! 第212章 各有算盘 “延寿教教主携八千大军来战翻天鹞流寇,城中速速派人来见我教主!” 随着绵庆县知县黄劲松听到消息来到城墙上,在听到城下传来这样的喊话声,总算做出了决定——让手下去见一见这位延寿教教主。 至于他自己当然镇守城池,不能亲身涉险了。 于是周宇见到了绵庆县的县丞和典史二人。县丞掌管粮司、征税,如果这“友军”要钱粮,他来讨价还价,算是一文;而典史掌管缉盗、盘诘、监察、狱囚,勉强算是一武。 派了一文一武出去,知县黄劲松躲在土围子里面还有些紧张,生怕这是流寇假扮的,到时候他们的命就没了。 可他不知道,他派出来的县丞,面对流寇战战兢兢,面对友军挺直了身板,昂着头颅,见到下马的周宇之后第一时间来了个下马威。 他背着双手喝到:“你就是那什么教主吧。尔等安右道的民兵,既然得到消息越境救援我宣庆道,就速速将周围村子里的贼兵都赶走,然后北上赐庆县去立功。今日粮草不发,明日才有粮饷。” 典史刚刚朝周宇拱手作揖就见到自家县丞居然发癫,吓得脸都白了。不明白他是瞎子没看到人家大军手里拿的可不是锄头扁担,而是刀剑长枪吗? 在人家的大军里凭什么摆这种架子? 周宇也被这种态度给弄得皱了下眉头。在冕州,他已经没有机会感受到这种对待了,连知州令泰清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重温八九个月前一个小官都敢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旧时光。 周宇觉得和这种人生气真的没什么必要:“你没听说过我延寿教?” 这县丞也不知道哪来的傲气,说道:“民间小小教派,听了也是污我耳朵。莫要在此处闲待,快去办事。” 旁边见此一幕的营长们都忍不住上前一步。君辱臣死,教主和延寿教此刻受辱,他们有种想动手劈翻眼前此人的冲动。 典史赶忙说:“他定是被吓到了,所以举止怪异,还望恕罪。不知大军是奉谁命令来援我绵庆县?” 周宇说:“若是他已经被吓得脑袋不清醒,不如再换个别人过来。这种无知之人竟然也能当县丞,着实可笑。你还是多多增长见识为好,弄清楚延寿教是做什么的之后,再来说话。毕竟你这井底之蛙的耳朵估计早就被堵住了,什么都听不见。” 这县丞听周宇这么说居然也不生气,只是说了句:“那你别找我要粮饷。”就一副拽拽的样子不和周宇再说话了。 典史也怕他再得罪来源的友军,赶紧补救:“还请教主见谅,他定是失心疯了。教主带兵来援乃是大义,要是想在此处驻扎,城外的房屋尽可住下。就是希望诸位爱惜些小民的财物,能不拆还请不要拆,我替绵庆县的小民们谢谢教主了。” 周宇听出来,这典史根本没提大军进城。他的言下之意也是愿意驻扎就在城外驻扎吧,反正城是肯定不能进了。 周宇本来也不想进城,土围子里可装不下他这么多兵,到时候发兵都麻烦。 “送一千人出来为我们建营地,他们的粮饷由你们绵庆县来付。至于我们是来报复翻天鹞,也没有提前与你们打招呼,所以就不找你们拿粮饷了。” 这典史答应了下来。反正这支大军妥妥的不是贼兵了,至于要一千人干活,人家都不要粮饷了,这条件还能不答应吗? 回去的路上,典史对县丞叹气道:“你怎么对着延寿教那般傲气?再怎么样也是支援军。” 县丞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要是因为是援军就随意应承粮饷,那都要支出钱粮,和被流寇勒索了有何区别?你看着吧,等他们打赢了,翻天鹞从本县抢到的东西到时候全落入他们的口袋。若是再勒索本县一番粮饷,他们比流寇赚得还多。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是冕州的兵,却愿意来咱们欣州打仗?” 典史转念一想也缓缓点头:“我没想到这一节,被你点醒了。难怪你死咬住粮饷不松口,那他们不要粮饷也是……” 县丞:“他们不要粮饷算是免了勒索我们的口实,毕竟他们不是我们请来的援兵。至于到时候村子里被他们拿了什么,就当没看见吧。唉……” 回去和知县汇报之后,知县黄劲松也松了口气,反正不要让县里负担那好几千人的粮饷就行。 至于派一千人去给他们卖力气这种事,就是小事了。一声令下,县衙的三班六房开动起来,不论是到街上逮、居民区里拉人,还是让进来避难的地主出人手,反正凑够了千人,送出城外去。 那些抢了东西跑,又被送回城下的,也被打了顿丢进这批卖力气的劳工之中。 至于之前要跑的地主老爷,现在也不跑了,既然是援军,想必在县城里待上一小段日子,外面的仗就打完了吧。 绵庆县送出来的劳工里自然是有不少老弱的,但好歹不敢把病残也送出来,而且也有一些青壮好歹是撑住了场面。 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延寿教圈出了地来建营地。那典史说是请延寿教不要拆屋,延寿教就在主要住房区域的外围建起营地,没有拆屋。 就是为了把延寿教的名声弄好一些,毕竟在他州境内,一点点错误都会被有心人利用放大。还不如现在多费些力气,将来说不定就能少费力气了。 延寿教的军事行动在翻天鹞的侦骑眼中总算是被确定了。 但是在延寿教的骑兵坚决驱逐之下,他们只能往外面跑,看不到延寿教的实际军队数量。 翻天鹞内比较自信的侦骑当然想试一试冒险,有3个侦骑利用抓机会的能力想快速抵前看两眼就跑,估计延寿教的骑兵应该追不上。 但是他们错估了延寿教骑兵的决心和“装备”。 全部骑兵都被告诉了怎么使用麻药箭,他们知道了中一箭就能把对方侦骑的马缴获,自然死命追。 然后在追到合适的机会时开始连续开弓放箭,不对翻天鹞侦骑的骑兵射击,而对着目标更大的马屁股射击。 第213章 夜袭两村 麻药箭是在24世纪加工的轻箭,加速快射程远,但是箭身轻动能就差,如果被风一吹,落到马或者人身上造不成大的伤害。 要是射到护甲上,更是几乎无法破甲。 但只要箭头射中一下,绿色的麻药箭特殊设计的箭头就会立刻把麻药全部注入马匹或人体之中。 就算箭头因为射入的不深而在奔驰的战马上被摇晃掉落,它的使命也完成了。 3个胆大的翻天鹞侦骑都是计算好自己的战马更优良,骑术也更好,觉得可以在对方骑兵的围堵下抓到机会抵前侦查看两眼的。 他们确实做到了,但自己的战马也被射到了,而对方更是穷追不舍。 不过他们的战马更优秀、骑术也更好,因此一开始双方的距离还是不断拉大。这侦骑还以为对方会慢慢放弃呢,毕竟都拉开百米远了。 结果对方还在继续追,而且越追越近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马跑得越来越慢,马蹄变得有点没有规律,就算用鞭子使劲抽打都没用。 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马身上的伤口肯定有问题,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的伙伴了。 侦骑失去了奔驰的战马就等于失去了性命。 他们做了流寇骑兵会做的事情,被好几个延寿教骑兵追上的时候投降了。 麻药箭实战中的效果在延寿教的骑兵中口口相传,大家开始把这些绿色箭羽的箭矢当成了宝贝。 之前他们还以为要箭矢一直挂在马上才有效,而这些轻箭虽然射得快也射得远,但很容易在马奔跑时颠下来。 只要射到一下麻药就生效,那意义和效果就不同了。之前以为是凭运气抽奖的东西,结果发现是必中的。 只要中一发,那就是一匹马和一个俘虏的缴获啊。 其余翻天鹞的侦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延寿教的骑兵变多变强了,以及他们的运气差,估计被箭射中了。 他们只能回去报信,顺便也告诉那些正在攻击村庄或者已经攻下村庄的翻天鹞步兵们注意延寿教的人来了。 骑兵们知道延寿教怎么回事,但是这些新加入翻天鹞的贼寇步兵们对延寿教的实力并不知道多少。 不论是姚大帅还是骑兵们,对于之前的失败都是遮遮掩掩没有怎么提及,只说被官兵和地方势力一起打败了,却没有提及延寿教发挥的作用。 反正也没人会问姚大帅为什么不敢正面去再碰冕州一次。 侦骑们认为自己尽到了职责,而那些贼寇步兵们却觉得没事,停留一天明天再撤也行。 他们觉得对方从环阳县远道而来,现在还在县城这边立营寨,晚上肯定是不会出来打了。 他们作战的节奏就是这样慢,打仗是为了劫掠享受的,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 所以原本以为自己的到来已经惊动翻天鹞,这些人会撤走的周宇,惊奇的发现对方居然没有撤退的迹象。 这让周宇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分出两个营继续建设和防守营地,另外四个营分成两个部分,优先用晚饭之后扑向两个被攻下的村子。 虽然有行军的疲劳和夜战的风险,但是此时不趁机会削弱翻天鹞的有生力量,难道等到战场上去正面对决吗? 有周宇的无人机打开地图进行定位,延寿教提前派骑兵清理周围极少的翻天鹞侦骑,将他们全都赶跑,然后才派出了步兵。 也就是脱产的职业教兵了,换做普通的护教者和教众都不可能做到着甲行军一个白天之后,夜晚还有力气进行一次夜袭。 这次军队数量不够对村庄进行包围,周宇就让延寿教的步兵举着火把正面攻入,而骑兵在村庄的反方向等待流寇步兵被赶出村庄时进行追杀。 村庄遭袭之前延寿教的步兵部队就被这些翻天鹞小团伙发现,他们也聚集人员想要抵抗。 但那是在发现延寿教的数量远超他们之前,等到发现延寿教的部队数量太多,而且迎面就是一阵箭雨射来后,他们就大多开始往后逃窜了。 剩下抵抗的人也都退入了村庄之中开始放火,想要用这种方式阻止延寿教的追击,给他们创造逃跑的时间。 但延寿教的两个营点完火把立刻就冲进了村中开始清理整个村庄的流寇,没有给他们从容布置的时间。 战斗结束的比较快,因为流寇逃不掉的投降的极多。而这一次延寿教没有连投降的一起杀,也让他们没有负隅顽抗。 那些往后逃得比较快的反而遭到了骑兵的追击,在骑兵的马刀下丧生许多,最终都又退回了村中投降。 但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毕竟时间已经入夜。 等到延寿教救走被绑人质,灭火、清理完战场离开村子往自己的营地赶去后,村子里的某些旮沓角落又冒出了几个人影。 他们藏在了隐蔽的地方,借着黑夜逃脱了搜查,最终逃得一条性命。 他们甚至一直等到了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赶紧逃跑,生怕延寿教又给他们来个回马枪。 一晚上又清除了两个村子,加上之前的首战,全天一共拿下来来8百多战绩,其中俘虏有3百多。 延寿教趁夜出击绵庆县城楼上的人看得清楚,他们也知道了延寿教是来真的,居然连夜出击,还带了那么多俘虏回来。 事实上有一部分是绵庆县被解救的村民。周宇不准备让他们进绵庆县城里,在那里面过的日子不会好多少。 把他们连俘虏和伤兵都一起送到环阳县的延寿教营地去,改造成延寿教的教徒,这才没有白费把他们救出来一趟。 除了3名重伤和十几名轻伤的伤兵之外,这次延寿教没有人阵亡。毕竟这次没有连投降的都杀,大多数流寇都没有拼命。 6月17日周宇再次出击时,绵庆县里最后占据村庄的翻天鹞步兵也在侦骑的提醒下匆匆离开。 他们得知昨晚有其他小团体在村里被延寿教连夜偷袭几乎杀光之后,也是极为庆幸昨晚没有轮到自己,否则此时恐怕生死未卜。 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当然赶紧跑路,往北面的赐庆县跑去找姚大帅看看怎么办。 周宇让骑兵稍微追了一下,但只追到了一个尾巴,干掉了十几个人就放弃了。没必要浪费坐骑体力。 因为远远的,已经能隐隐地看到翻天鹞的大股部队了。 第214章 七千步六百骑 姚大帅少了一只眼睛。 独眼的姚大帅多了一些狠厉。 几个月过去,比起之前他看起来更老了一些,好像有四十岁的模样。 胡子更茂密了,布满了整个下巴的胡子依旧是被修理过的模样,黑乎乎的整齐一片,但已经有了几根白色的。 他的身上多了几件饰品,除了珠宝以外还有朴素便宜的,看起来是胡人送的礼物,被他戴在了身上,显示着他把胡人也当朋友,把他们重重地放在心里。 他嘴里的金牙多了两颗,说话和吃东西时嘴里的金光闪得更厉害了。只是仍然喜欢把头伸出去吃饭喝酒,边说话边看前面的时候就是一头的抬头纹。 他现在就坐在椅子上,一抬头纹地看着自己给自己汇报: “大帅,延寿教昨晚打了绵庆县两个村,一共才逃出来十几个。白天打的那个村,好像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杀全烧了。” 姚大帅平静地问:“一共折损了多少人手?” “因为还不清楚能有多少人跑回来,约莫八百多。” 说到八百多时侦骑的声音都轻了。因为姚大帅果然重重叹了口气,拿起面前的一杯酒,往面前倒了一条线,是在祭奠的意思。 然后忽然就把酒杯丢到侦骑的头上,杯子砸飞之后掉到地上摔碎了,啪啦一声。 姚大帅的怒吼响起:“你们是干嘛吃的!延寿教来了这么多人,你们怎么不告诉弟兄们,让他们赶紧撤!你说!告诉我,为什么!” 侦骑不想解释,但也只能解释道:“是我们失职了,我们以为延寿教不会连夜动手,毕竟他们行军了一天,之前还打了一仗。” 刚想闭嘴,觉得说得不够,又补充道:“延寿教的骑兵已经不是昔日可比,我们昨天折损了3人。” 说到这里姚大帅皱紧了眉头:“咱们在冕州三个县的骑兵,没能拖住他们?”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下了命令:“召集全部人手,不许再在外面停留了。那些能拉进来的人手也带上,看看能不能当炮灰吧。” 翻天鹞就是边抢掠边发展人手的,总有人会被他们胁迫、引诱,最后从受害者也变成流寇,变成了加害者。 姚大帅的命令下达之后,还在赐庆县的翻天鹞人手全都开始集合。原本要进军绵庆县的小团体,也随着绵庆县流寇的全面撤退,赶紧撤回了姚大帅的身边,生怕被那什么延寿教的军队给抓了落单。 一群大头目小头目纷纷来找姚大帅,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是什么章程,准备打还是准备跑。 姚大帅看着手下二十几号大小头目,用一种比较严肃的表情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张着一嘴的金牙说道: “得跟大家讲讲明白,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延寿教,以前在冕州和他们打过的。是个邪教,教主是个厉害的人,叫周宇。他收拢流民起家,蛊惑了不少人加入他的教,势力一大反而让冕州的官府、地主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一年不到就可以号令几万人手了。” 底下有人听着还喊道:“这是个好汉啊,要不要联系他一起动手?要是他能反了,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姚大帅心里有气,脸上却还要笑一笑:“不行了。之前他就替官府打了翻天鹞一次,官兵前面和我们拼命,他偷偷派兵捡了便宜。原本只是在曲阳县里发展的延寿教,在那之后就一下子遍布整个冕州了。我之前派骑兵去环阳县试探了一下,却没想到延寿教也扩张到了那边,杀人时一起杀了些他的人,这次他就派兵过来报复了。” 下面的人一听这延寿教势力挺大,有些欺软怕硬的立刻就说:“大帅,要不然咱们跟他们讲和算了。就算不讲和,让他自己退了,别挡咱们做事也行啊。咱们杀了他的人,他这次不也杀了咱们的人,扯平了。” 有人还跟着附和,觉得是这个道理。只要姚大帅跟对面说好不去碰他的地盘,大家都是“民间势力”,杀来杀去的不是让官府看笑话么。 姚大帅知道这批人就这副德行,而且不知道自己和延寿教的仇恨。之前轻描淡写说去环阳县杀人,就是姚大帅按捺不住那颗报复的心干的事。 他现在其实也微微有些后悔,他本来是想趁着秋收前进行报复,觉得延寿教应该不会征集大军来找自己,难道收成不要啦? 却没想到周宇也是个这么刚的人,十几天就拉出来一支军队过来拼命。还以为他秋收之后才会找自己麻烦呢,可秋收之后自己打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了。 “不用担心,他们可富着呢。要是在这里把他们杀败,甚至抓到他们的那个教主,10万两银子的赎金他们都拿得出来。” 此话一出,底下的大小头目们眼睛放光嘴巴都快流出口水来。顿时再也没人说什么谈和了,都想着能不能把这个教主抓到,让他的教徒们献上无数赎金。 姚大帅还刻意说道:“他们没有什么马,骑兵也不多。我们的骑兵里现在又有无敌的胡骑,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纷纷大喊:“好!” 靠着手段把一盘散沙的手下人捏成拳头之后,姚大帅稍微清点了一下手里的步兵,有6千多接近7千。 要是没有在绵庆县不小心折损了8百人,此番加上一些炮灰,步兵肯定能上8千人。 7千步兵也够用了。 姚大帅觉得反正都是炮灰,让他们和延寿教的兵打起来之后,自己的骑兵锤翻对面的骑兵之后,不管延寿教多少人,都是被自己冲散的命。 因为姚大帅这次召集兵马时招到了溃兵骑兵,将自己的核心骑兵补充到超过5百骑,更令他满意的是招到了240多胡骑。 姚大帅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招到这么多胡骑,所以他才信心膨胀,觉得延寿教就算骑兵多了一些,也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把160骑和胡骑不和的骑兵送去冕州之后,目前他手上还能剩下6百骑出头。 他觉得就算不把冕州的骑兵召回来一起打,也肯定能凭借6百骑干掉延寿教的骑兵了。 是时候让周宇见识见识胡骑的良马和骑射了! 6月18日,翻天鹞6百骑出发,后续7千步兵一起朝赐庆县和绵庆县边界活动。 6月18日中午,双方侦骑在边境相遇,翻天鹞骑兵气势汹汹,延寿教的骑兵折损5骑,后撤入步兵掩护范围,翻天鹞骑兵进行追赶。 也莫名折损5骑后,翻天鹞侦骑后撤不再过分嚣张。 下午,双方步兵在一千米距离相遇。 第215章 箭来箭往 双方大军隔千米对峙,周宇从无人机中已经看出对方步兵数量比自己要多,骑兵也多一些,还有两百多胡骑。 但数量都没有多得太多,这让周宇稍微安心了一些。之前先突袭解决绵庆县一些流寇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对方多出800人,打起来肯定更吃力。 就算流寇的战斗力不行,周宇也不想打用人命填出来的胜仗。如果可以的话他最想打出零伤亡,然后将对方全部俘虏的战斗,那样可以多出许多人去挖煤。 过去翻天鹞的骑兵在九阳县损失了一百骑,居然又增长了几百骑,让周宇都有点想干脆也去战场附近招兵买马算了。 周宇观察翻天鹞,姚大帅也在观察延寿教的兵。 比起乱糟糟的己方士兵,延寿教的兵要齐整得多。服装、铠甲、装备都很统一,连帜旗都满满当当的极为有序。 而翻天鹞的步兵都是一团一团的,按照自己所属的头目、团体聚在一起。武器都是拿到什么就用什么,就算不会用,也是更 翻天鹞研究过延寿教的帜旗,所以大概能清楚延寿教来了5个营,6千人。加上大概2百多骑兵,姚大帅觉得能打。 只要骑兵对决中赢了,牵制延寿教一部分步兵,己方一拥而上用数量就能赢。 姚大帅觉得自己经历大小百战,打赢过几次官军,区区一个周教主做别的还行,打仗肯定不如自己。 这些兵定然都是表面光鲜,真的见了血死了人,怕是没几下就散掉吧。 姚大帅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教徒会不会因为周教主的缘故而死战不退,如果是真的话自己败了也活该。 因为教徒死战不退的话延寿教无敌了,周教主几年后自己称帝都不奇怪,教兵不怕死的话官军来也一样打不赢的。 战鼓擂起,翻天鹞的散兵往前突进,一部分胆大的箭术好的上前放箭,想蹭一蹭延寿教的边边角角,骚扰一番磨一些士气。 但教兵第一旅人人练箭,平日里把射箭当成爱好在玩,各种赌戏和小奖品络绎不绝。不敢说人人都是神射手,但是人人背弓会射箭、懂射箭却是毫无疑问的。 见到翻天鹞的散兵居然敢上来放箭,有射术好的弓手立刻就把身上背的弓取下来,也上前互射。 翻天鹞的散兵对付其他队伍的时候都很好用,反正零零散散地上去射箭,还是在极限射程附近拉弓。真要派弓箭手出去互射,他们又跑了,就是恶心你。 现在延寿教不用等弓箭手上来,前排士兵就能拉弓,让翻天鹞的散兵有些狼狈。 因为延寿教的弓和箭都更好,射程也比这些散兵远一点,只要他们敢停下来开弓,就能看见好些人瞄着自己,有时候弓都不敢拉满,更别说瞄一下了。 翻天鹞的散兵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射死射伤了十几个人,总算是明白了厉害,再没有过来磨延寿教士气的想法。 延寿教的钢弓都是24世纪的产品,轻量化、耐久度、弓弦弹性都极佳,比起动物的筋做的弓弦还不受寒冷和雨水的影响,气候适用范围更广。 比起木弓、竹弓、藤弓之类的弓箭,它还多了一项防御力。真拿它去招架刀剑时,能保证不被砍断。 搭配买犯官家属时买来的哑巴制箭大师对自制箭矢的改进,此时延寿教的弓箭直射下坠更慢,抛射距离更远,互射中优势不小。 见到翻天鹞的散兵后退,延寿教的“兼职”箭手后撤,正职弓箭手往前顶上,和大部队一起阵型往前移动,停下后在极限距离列队开始朝翻天鹞的阵中抛射箭矢。 翻天鹞的步兵们有盾牌的掏出了盾牌,还有人掏出了用门板制作的防箭工具,几个人一起躲。 没有正规军的模样,自然有人奇思妙想,弄出了不伦不类但是有效的东西。 箭矢噼里啪啦打在盾牌上、门板上,因为是极限距离,所以箭矢到后面都没什么速度了,只凭着自己的下坠重量制造伤害。 接连响起的惨叫声中,被射中的翻天鹞步兵,也大多是受伤。 可这只是试探。在发现翻天鹞的步兵没有什么反制的办法,只能挨射之后,延寿教的阵型又往前了上百米,弓箭手们边走边射,给翻天鹞的步兵制造着伤害,磨起了士气。 翻天鹞的弓箭手也躲在人群中开始还击,骑兵也开始动了起来。 翻天鹞的骑兵从两边出击想要尝试看看能不能绕行冲进突前的延寿教弓箭手中,侧冲一下试试。 而正面也有骑兵进行机动,都是胡骑。他们举着弓零零散散的行动,用高超的马术降低自己的受攻击面积,不用直起身体就能开弓,然后用奇怪的姿势抛射出去。 谈不上什么精度,多射几箭也能蒙中人。 周宇见到翻天鹞的骑兵出击了,眼睛一亮,立刻指挥后面的两个营步兵向前保护弓箭手的侧翼。 原本和弓箭手还有一段距离,不想进入对方射程的三个营步兵也立刻加速,抵到弓箭手的后面,准备随时和弓箭手们换位置。 “弓箭射骑兵,开始射骑兵!” 翻天鹞的骑兵原本见到延寿教的步兵上来护住侧翼了,就没有想过再做侧冲。 看见密密麻麻的步兵团根本就没有冲上去的欲望,刚要转向时一波弓箭就飞了过来,让他们一下子就有十几人掉下了马。 “小心,他们刀兵也有弓!” “冲不冲,冲不冲?” “不冲,绕后,都绕后。” 翻天鹞的骑兵们终究对刚露锋芒的延寿教教兵知道得少。上一次和他们打的是延寿教未脱产的护教者搭配教众,能列好队伍就不错了。 当时的他们有作战的勇气,但没有多少作战的技巧。 现在的延寿教教兵,人人开弓之后,所有想要游弋骚扰的骑兵,都要和他们射来的飞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缘分大家撞到一起,撞出血花来。 两侧的翻天鹞骑兵转向了,开始往延寿教的阵型背后绕,但是他们误判了延寿教弓箭的射程,又被洗了两波澡。 虽然因为密度并不高,损失不是很大,但是被射死和受伤不得不退出战场的骑兵,又多了十几骑。 远处观战的姚大帅看得嘴巴都要抽搐,这还没开打呢,就折损了三十个骑兵。 忽然有人喊道:“大帅,去冕州的骑兵回来了。” 姚大帅眼睛一亮,哦!没想到恰好赶上大战,援兵到了! 第216章 麻了 姚大帅得知去冕州的骑兵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消息,有些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心想就算只来100个骑兵,也是铁锤一般的强力补充。 姚大帅看着延寿教竟然不敢出动骑兵,觉得对方是想要用两百多骑兵做出最后的挣扎。 看着己方和对方的弓箭不成比例,他觉得还是不能耗下去了,开始近战然后用骑兵找机会吧。 于是当即下令道:“让大家并肩上!我们的人比他们多,围上去!” 当姚大帅下达命令之后,翻天鹞的步兵们终于像个慢吞吞的巨人,慢慢地开始做准备,然后朝前压了上去。 姚大帅看着步兵开始动了,对刚来来报信的人问道:“那些冕州回来的骑兵呢?让他们立刻绕后,和延寿教的骑兵周旋。对了,他们人呢,怎么不过来见我?” 来报信的人脸色有些为难:“大帅,回来的不多。” 姚大帅眉头一皱,但心里也理解,一部分骑兵回来也就行了:“回来多少人?让他们都去。” 此时,去冕州回来的侦骑终于有人来到了姚大帅的面前,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大帅,我们只有25个人回来了。” 姚大帅露出笑脸:“回来就好,怎么这么脏啊,累了吧。去喝水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赢了的时候一起上去砍几个人头。对了,其他人呢?” “大帅!我们在那边找了好几天,集合的地方有人去过,发现了厮杀了痕迹。所以我们怀疑延寿教的人找到了地方,和他们厮杀过一场。我们这25人是冕州那边最后撤退的25人了。我想问问,其他人回来了没有?” 姚大帅眼神凌厉:“其他人?就你们回来了,哪里还有其他人!” 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延寿教已经把他们其他的骑兵全歼了,还以为侦骑只是被打到哪里去,太远还没回来呢。 姚大帅还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人起了异心,把他的这一小支骑兵怂恿鼓动带走自立山头了。 “先休息休息,看我们破敌。” 侦骑感受得到姚大帅脸上表情轻松,实际上心情很差,不敢说他们怀疑延寿教应该干掉了己方不少侦骑,他们之前在冕州时侦骑数量忽然变少,感觉很不对劲。 这25人找了个地方喂马、喝水,私下窃窃私语交流着什么。 而此时动起来的翻天鹞步兵,也开始发现对面的延寿教阵型变了。延寿教的弓箭手后撤,刀盾步兵往前站。 阵型变化很顺畅,显然是练过的。就连被射死、射伤的教兵都有人或扛或抬把他们往后转移。 翻天鹞的步兵开始快走,想要接近一点距离后再重逢。然后就看到了延寿教的步兵又拿下了身上的弓开始张弓搭箭,射了两轮。 撤到后面去的弓箭手则另有工作,他们统一换上了麻药箭,开始对着远处正在绕路的翻天鹞骑兵进行投射。 见到弓箭手撤到后面的翻天鹞骑兵很兴奋,开始绕得更快,希望可以在前方步兵绞成一团之后,再向这些弓箭手进行冲锋。 翻天鹞的步兵正在被延寿教的箭雨教训,在前进的路上被射得接连倒下。他们不得不小跑起来,以逃避前进路途上的箭矢威胁。 但是越接近,他们的损失越大。还活着的人甚至开始埋怨翻天鹞的核心力量骑兵到底在干嘛,怎么还不把对面这些只会射箭的东西全冲垮。 可他们看不见的是,翻天鹞的骑兵还在执行绕路的过程时,延寿教弓箭手的箭雨又降临了。 “他们怎么射的这么远!” “是轻箭,没事,软绵绵的,射不死人。” “他们用的是轻箭,不用怕!” “跟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大家冲!” 延寿教的弓箭手拿的弓更大,拉弓更累但射程更远一些,但是用上轻箭之后根本不用拉满弓,凭感觉差不多就松手射出去了,看着箭轻松地射向绕路的骑兵。 远距离齐射只能覆盖某个区域,因此弓箭手们的命中率当然很低。但是射得多了总能有收获。 有翻天鹞的骑兵中了箭,觉得只是轻箭无所谓,刚刚拔掉身上的箭,头就一阵晕眩,啪地落到马下,要么摔死,要么脚还在马镫里被战马拖死。 翻天鹞的骑兵觉得不对劲了,他们怀疑箭上涂了毒。于是他们加速绕行,正要开始冲向弓箭手时,一直躲藏的延寿教骑兵从更远的地方出现,直直冲向了这些翻天鹞的骑兵。 延寿教的骑兵摆出一副大家互换的架势。你有胆就冲我的弓箭手,等你冲进去杀,我们也一样反过来冲你们。 “冲不冲,还冲不冲!” “不行,他们有点多。不是说只有两百多吗?” “他们也挺多的,要分开冲吗?” “拦一下,拦一下。” “一些人过去拦一下!” 翻天鹞的骑兵分裂了,他们的胡骑和其他骑兵互不统属,胡骑依旧按照计划往延寿教的弓箭手部队冲去。 他们功利得多,只想着吃肉,不想和敌人的骑兵肉搏。先抢了舒服的活,别人自然就得去干苦活累活。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见到翻天鹞的骑兵去阻拦延寿教的骑兵,胡骑们高兴地伏下身体,把自己藏在马后,怪叫着朝延寿教的弓箭手冲去。 “绿箭,绿箭,绿箭急速射!” 如果之前弓箭手们还把火力分散给其他骑兵,现在他们就把火力全部投向了胡骑。 密密麻麻的箭矢随着弓箭手们的速射,快速地飞向了翻天鹞的胡骑。2百多名骑兵藏在马后,用自己的坐骑去抵抗迎面而来的箭雨,想着只要两轮就能冲进去。 最前面的胡骑忽然感觉自己的马越跑越慢了,虽然有几支箭挂在自己战马的身上,但血没有流多少啊。 以他们对战马的了解,短时间内受箭伤,只要不流太多血,它们只会因为吃痛更疯狂跑更快撞得更狠才对。 这种变慢的情况几乎没见过,他们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战马从奔跑变成了散步,然后轰然倒下。 麻药箭的药力如果叠加,那么马匹被麻醉的速度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翻倍加速。 而有些在后面没有冲在第一个的胡骑,也发现自己的战马越来越慢,简直不像是冲锋,而是慢悠悠地郊游一般。 这可是战场!他们惊恐地挥舞着马鞭,这种理所当然的方法,却没有办法让他们的战马受到刺激奋起步伐。 中了麻醉箭的它们已经逐渐感受不到被马鞭抽打的痛了。 第217章 三线占优 姚大帅亲身上阵了,他和所有骑兵一样想要绕后攻击。当然,要先看看态势,看看别人拼命。 原本他还兴奋于自己的胡骑可以冲进延寿教的弓箭手队里砍杀,搅乱对方步兵的士气。 可是当他看到一些胡骑竟然不冲了,把马慢了下来,这一幕简直让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们在干什么!前面有什么吗?都这样了,就算对方的长枪手出来,也得冲的!” 姚大帅说的不错,后撤到阵型后面的弓箭手其实也算是个光明正大的诱饵。 周宇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弓箭手单独面对骑兵,之前训练的时候在弓箭手中藏长枪兵来应对骑兵是最基本的套路。 虽然只是突然出现的一层薄薄的长枪兵,看似可以轻松被骑兵碾过去的厚度,也能给弓箭手们带来心理安慰,让他们不会因为直面骑兵而转头逃跑。 前方的翻天鹞步兵们为了避免在路上太多时间,遭受太多箭伤,加快了脚步进行小跑。 然后在一百米外开始了加速冲锋。 延寿教的第一排刀盾手们在地上丢下了弓箭,然后等待一声令下,齐齐发喊,朝着翻天鹞的步兵们开始反冲锋。 已经被箭矢射倒几百人的翻天鹞步兵们当看到敌人也冲上来的时候,稍稍慢下了脚步。 他们欺负弱小还行,正面的作战意志并不旺盛。特别是面对延寿教这种着甲的步兵,他们都想让别人先顶上去第一波,看看对面到底是什么成色。 等到对方气势过去,然后大家就在战场上拿着武器互相比划就行,等到骑兵们打胜了,大家就胜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延寿教教兵们的训练中,是有角力的。几组人面对面抵在一起互推,谁的力气大耐力好就能胜。 此时,最前面的延寿教刀盾兵们,怒吼着带着自己身体和铠甲的重量,用盾压到面前敌人的身上。 他们噼里啪啦撞倒了一片人,就连他们都有些小小的吃惊怎么对方这么不经撞。 训练时候就算费劲力气也不可能一下就把对面的人撞倒,顶多一方被撞得后仰,占了优势再来几下才能真的撞翻。 却不知翻天鹞的这些流寇兵只是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或许残忍、凶狠,但在战力和战技上都不堪入目,农夫发起狠来都有机会把他们干掉。 流寇兵的第一排人仰马翻,自然是让他们的气势一滞。然后被撞倒的流寇就被跟上的人补刀了,死亡的惨叫声接连响起。 双方步兵终于绞到了一起,数量占据优势的流寇兵像流水一样想要从两边围过来,但延寿教的后续兵力接住了他们。 战线不断拉长中。如果这时候哪家的骑兵从后方突击,可能一段战线就会崩溃,然后造成连锁反应。 可是本来打定这种主意的翻天鹞骑兵们忽然发现延寿教的骑兵有点多,跟他们探出来的两百多骑根本不是一个数量。 周宇同时在正面压上了4百骑时,已经比过来拦他们的翻天鹞骑兵数量更多了。 双方相互掠过,然后开始了骑兵肉搏。 而此时,翻天鹞的轻骑兵们发现,自己最多穿皮甲,对面怎么穿的是铠甲! 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带了锁子甲,锁子甲的防御性能极佳,质量好的锁子甲防御刀剑的劈砍非常有效。而且因为它的结构,做马上动作诸如射箭时更不受影响。 虽然锁子甲面对长矛、钝器和弓箭时防御力会减弱很多。但周宇早就提前想好了这一次就是来和翻天鹞的骑兵肉搏而不是玩骑射或骑枪冲刺的,所以提前就让自己的骑兵穿上了锁子甲。 冲锋时他们速度不快,锁子甲外面还套了层衣服,算是一种伪装。 等双方马上互砍的时候,翻天鹞的骑兵们才劈开了对手的衣服,发现延寿教的骑兵居然穿的是锁子甲! 他们的刀如果不砍到要害上,甚至只能劈出火星来,刀都要砍钝掉。 他们完全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在他们的想象中,应该是自己用优势兵力和强大的马上作战技能把对方两百多骑兵打散,甚至打投降才对。 可是忽然之间对方就成了兵力优势的一方,而且对手还不公平地突然变成了重骑兵,双方互砍的时候甲更薄的一方当然就畏手畏脚全是格挡了。 真要不管不顾全往要害砍,对面可能受伤,自己的命直接就没了。他们是流寇骑兵,不是不怕死的国养精锐。 已经感觉不妙的翻天鹞骑兵中有人开始脱离这片肉搏的区域,他们觉得这是对手的陷阱,轻骑兵怎么能和重骑兵互砍呢,太蠢了。 他们寄希望于胡骑那边取得亮眼的战绩,最好已经把延寿教的步兵冲垮了最好。毕竟他们这么努力地帮他们拦住了延寿教的骑兵。 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 区区两百多的胡骑被近千弓箭手快速射击。他们原以为自己可以冒着箭雨冲到弓箭手阵型里开杀,反正战马中一些箭不会死,只会更狂暴。 可惜麻药箭射起来又轻又快,一副伤害不高的模样,却让冲在最前面的胡骑在中了好几支箭之后迅速失速。 马匹被麻醉之后,骑兵的鞭子已经无法让它们加速,只会越来越慢。 后面的胡骑会接替他们冲到最前面,然后他们也中箭,再变慢,让后面的胡骑再次超过他们。 虽然大家都在冲锋,但是队友忽然减速了,本在冲在后面却跑到最前面的人自然会心里觉得不对。 原本冲锋的胡骑随着他们队友的失速,整体变慢了。他们有些人的冲锋路线被自己人挡住,等到调整好以后,他们已经没有了一开始一往无前的气势。 延寿教的枪兵举起了专门对骑的两丈长矛,枪身加枪尖接近5米。 这些长枪兵双手将长枪斜斜顶在地上,等着骑兵自己冲到矛上停下来,然后会抽出插在身后土中的另一把两米半的一丈长枪,将被迫停下来的骑兵戳死。 这些专门对骑的双长枪兵是周宇安排的特殊兵种,数量不多,专门用来掩护弓箭手免遭骑兵冲击。 他们的两丈长矛还是可以从中间拆卸成更短的组合式。平时背着三根一样长的铁棍子跑,乍一看还以为是掷矛手呢。 然后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防御骑兵突击就露出了可怕的獠牙,慢下来的胡骑战马无视主人的催促,坚决止步躲避尖锐的矛尖。有刹不住的甚至扬起前蹄,恨不得把背上的人甩掉自己逃跑。 真的冲到矛上的战马寥寥无几,大部分胡骑都止住了脚步,看着挺枪上来的双长枪兵扭头就想跑。 那些停下的胡骑面对长枪几乎没有格挡之力,一个个被戳死。 而就算扭头就跑的胡骑,弓箭手们也在他们逃跑的屁股上射上了绿色箭羽的麻醉箭。 姚大帅看到这一幕面色发白,他无法理解这些胡骑就算冲不进去,怎么逃都不会逃了呀。 第218章 全线获胜 姚大帅觉得自己的喉咙十分干渴,抬头纹上全是汗珠,那只被射瞎的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仿佛有一根针从眼眶插进了脑子里,让整个头皮都疼得发麻。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甚至恨起了去冕州的那些侦骑,他觉得他们肯定是临阵脱逃了。只有剩下的25人回来找自己就是明证。 所谓的交战痕迹,说不定是内讧导致的,把不想另立门户的人杀了,最后胜的人带着人马跑了。 姚大帅差点咬断了自己一颗牙,让自己的嘴里再添颗金牙。 要是他们能一起回来,160骑不论是和对面骑兵厮杀,还是一起冲步兵,肯定能奠定胜局。 要是有这160骑在,这些狗日的胡骑肯定不会这么胆小,被箭射一下就放慢了速度,最后被枪兵捅死! 姚大帅接着看延寿教的骑兵和自己的骑兵绞在一起然后倒了一片,接着有人开始骑马逃,不敢跟对方肉搏。 姚大帅带着自己仅有的5个护卫冲了过去,对他们喊道:“走,一起走,不要管别人了,都走!” 现在他只想留下自己最后的骑兵,寻求未来东山再起。 他已经看到了延寿教骑兵外面衣服下的锁子甲,他气得抓着缰绳的手都在发颤。 这种装备的教派,铁定是要造反的吧!既然都是造反,何苦为难我呢,我翻天鹞也是…… 然后他就想起明明是自己先派骑兵去环阳县杀人的。当初有多自大,报仇的感觉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悔恨。 早知道,早知道! 没有留给他后悔的时间,短短时间内肉搏的骑兵中,翻天鹞的骑兵本来数量就劣势,没几下就倒下了一半,然后剩余的骑兵开始逃跑。 延寿教的骑兵是重甲,他们是有机会逃掉的。 但是他们穿的是锁子甲,不是硬邦邦的板甲,直接催马追击,并且收刀抓起了弓,箭囊里的麻药箭开始往他们的马屁股上射。 马的目标可比人大多了,而且也很难躲,命中率很高。 分散追击的延寿教骑兵虽说还是有一些翻天鹞骑兵没能追上射中,但是只要中箭的马匹都慢慢地越来越慢,他们的主人最终在根本跑不掉之后,面对重甲骑兵,选择了投降。 姚大帅至少还知道带人往北走,他知道往南跑只会被不停追杀。 他趴在马上,看到了延寿教的教主和他那个拥有惊人马术的护卫,带着人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很想回去搏一把,要是能把这个教主杀了或抓了,这场即将失败的大战或许还有机会翻转! 然后他无意中看了眼原本忘记了的步兵绞肉主战场。 没什么绞肉了,延寿教的步兵正在层层突破。 在刚才紧张的骑兵大战中,没有人注意到步兵主战场发生了什么。 延寿教5个营的弓箭手被抽调去用弓箭射击翻天鹞骑兵之后,他们剩下的5千人要面对被弓箭减员后的翻天鹞6千步兵。 一开始翻天鹞凭借着正面的厚度还能挡住延寿教着甲步兵的进攻,大家在战线上相持拼着体力。 但是他们从后面张开部队,拉长战线想要包围延寿教的时候,却没有想过自己正面兵员素质和装备的差距,导致他们张开的侧翼根本没办法挡住延寿教的重步兵。 延寿教的小队体制发挥了力量。 即使在这种万人大战中,小队内部的12人相互倚靠相互配合,即使战死了队长还有副队长,不会失去领导而陷入各自为战的机制下,很好地在小队中有人战死后,保持住了其他人的士气。 不像翻天鹞,他们遭受伤亡以后就怯步了,不知不觉地后退,变得越来越被动,更多时候都是在退无可退情况下的被动招架和反击。 侧面被延寿教突破之后,他们补充上来的兵力没有做到把战线推回去,反而被推得连连后退。 因此他们原本优势的兵力竟然逐渐被延寿教像是钳子一样夹在了中间,没有办法发挥出来,只能挤在中间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战线。 于是有人开始乱跑,这加剧了翻天鹞步兵自身的动荡。一些被延寿教步兵推得连连后退的人开始暗中想要撤退,他们觉得情况不对了。 延寿教的步兵太勇猛了,和之前姚大帅说的他们只是一些被邪教愚弄的农夫完全不同。 而且人家身上的甲都是钢甲,差一点的刀子砍中了也只能留下一些痕迹而已,自己的刀却可能崩坏掉。 队伍里小团体的恶果再次体现,翻天鹞并不是一个团结的群体,大家顺风战的时候可以合作一下,现在这种硬战时,偶有一个头领战死,他的属下们就士气大跌,开始后撤。 一开始可能不起眼,他们因为后面都是人而撤不走,只能抵抗。 但是当侧面某些地方忽然被延寿教的步兵杀穿了以后,成片成片的翻天鹞步兵开始撤退。 雪山开始崩塌,翻天鹞的步兵开始在一些团体首领的带头逃跑“保存实力”示范下链式崩溃。 很快的时间里,所有没跑的翻天鹞步兵都是已经接战,根本没有机会跑的。 当延寿教的步兵们激动地发现将敌人杀穿,一起发出胜利的怒吼之后。逃不掉的翻天鹞步兵开始大片投降。 跑掉的胡骑只有二十骑左右,剩下的越跑越慢,甚至被弓箭手和双枪兵用双腿追上。 只能下马的胡人也在逃窜,他们失去了战马之后跑的不快,没有别人接的话根本逃不脱。 延寿教骑兵四处追逐翻天鹞剩下的骑兵,将他们追得四散奔逃,没有多少人能回到姚大帅的身边和他一起逃。 姚大帅边逃着,边看着自己的步兵也崩溃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正无非是重头再来一次而已,他已经重头再来不止一次了。 蜘蛛的马很快,她跑在最前面。 周宇告诉她不要在姚大帅跑了,让他跑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回来报复,最好这次就把他在这里解决掉。 蜘蛛差一点就追上了姚大帅,但是看到姚大帅又25个骑兵接应,他麾下骑兵数量达到50骑的时候,总算没有再冲得太靠前。 周宇的骑兵们穿上了重甲,在这种追逐游戏里几乎不可能追的上轻骑兵。 看起来姚大帅又将进行人生里又一次成功的逃离了。 第219章 最后的翻天鹞 周宇原本有在身上穿护甲,也是意思意思,免得真有敌人觉得自己连甲都不穿,拼命过来想试试看能不能赚波大的。 那就算他有人体防护,也要被烦死。 可现在既然要追击,那干脆就把甲脱了吧。 周宇在马上将自己身上的锁子甲脱掉丢到马下减轻重量,然后开始加速追击。 参加追击的骑兵们有样学样,一起脱下了身上的锁子甲丢掉,奋力向前跑去,想要将翻天鹞最后的骑兵都抓住。 骑兵追骑兵是个艰难的过程,只要不是双方马的差距太大,最终都只会维持着一个相对差不多的速度等着战马的体力耗尽。 在这个长时间的追击中,战马较差或体力在之前耗得太厉害的骑兵逐渐慢下来,然后被延寿教的骑兵俘虏。 见延寿教紧追不舍,还有战马跑不动的骑兵落后被追上射死,终于有对跟着姚大帅不再看好的骑兵往旁边开始跑,坚决不和姚大帅再跑成一坨。 他们希望跟姚大帅分道扬镳之后,延寿教会不理他们继续追姚大帅。 但延寿教怎么舍得他们胯下的马,都会分出两骑继续追。 有些快被追上的翻天鹞骑兵会想着回头拼命一波,试试看能不能一打二赢了。 但只要他们的战马慢下来,延寿教骑兵就举起弓,射出麻药箭,钉在他们战马身上,然后并不接近,等他们的战马越来越慢,最终停下,软倒在地上。 翻天鹞的骑兵见跑不掉之后就投降了。 他们可能不会投降官兵,因为他们中不少人本来就是逃兵,投降官兵等于变成对方请功的脑袋。 但延寿教不一样,他们觉得投了延寿教说不定周教主还会重用他们这些骑兵呢。 姚大帅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一些人有样学样地跑开,可是姚大帅已经无法阻止了。 因为他既然不敢回头拼死一搏,也别怪自己的手下弃他而去。 姚大帅最终身边只剩不到30个人,他心中有些悲凉。如果只剩这么点兄弟的话,今后东山再起的难度可不小啊。 看看他们的脸,姚大帅除了看到自己最亲近死忠的兄弟之外,只看到了一群之前被打发去冕州的骑兵兄弟的脸。 他没想到最后身边剩下的竟然是自己为了胡骑而把他们分出去的那批人。而且这批人没有跟别人自立门户,所以他们是最忠诚的。 姚大帅心中感动,忍着泪意在马上大喊道:“既然兄弟们不负我,我姚二庄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带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挣多多的钱,娶老婆,生一堆娃儿!否则天打雷劈。” 然后他只听有人喊道:“弓箭!” 一群人都提起弓箭,拿出了剩下的最后一两支箭矢。 姚大帅泪目,兄弟们拿弓箭,为了自己能跑掉要回头和延寿教拼命了! 只听噼里啪啦弓弦声响起,姚大帅听到身边有惨叫声响起,然后有人落马了。 他一惊,延寿教的骑兵不是已经被甩得看不见人脸了吗?难道哪里有埋伏。 然后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些持弓射箭的人把弓对向了自己,刚才被射死落马的几个人,是因为不是他们的人,被他们清理掉了…… 姚大帅的身边只剩下这25骑了,是的,对方就是从冕州赶回来的25骑…… 他怒吼道:“叛徒!叛徒!” 对方却只是喊道:“停下!姓姚的,停下!” 姚大帅不想自己身上钻进十几支箭被窝囊地射死,他只能停下了马,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抽出马刀,看着将他围起来的叛骑。 “你们投了延寿教吗!我让你们去冕州,你们被延寿教收买了吗?其他人呢?他们被你们杀了吗?你们糊涂啊,延寿教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他们肯定要把我们都杀光,你们自相残杀,最终都只会便宜了他们。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们,他们……” 姚大帅问了他们一通问题,吼声巨大,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这些人之前就商量好了,如果翻天鹞胜就继续留在翻天鹞,如果翻天鹞又败了,他们不如找机会拿下姚二庄送给周教主立个大功,好让自己能在延寿教里走得更顺。 但商量是商量好了,真到了大家一起逃的时候,看见姚大帅那边也有相当的人数,他们就没人想着火并了。 别姚二庄没抓到,他们反倒在火并里死了。人心隔肚皮,万一有人又反到姚二庄那边去呢? 但他们心里总归已经生出了抓姚大帅的念头,因此反而跟他跟的最紧。等之前跟着姚大帅跑的骑兵只剩几个的时候,他们25骑还全都跟着呢。 本来大家也没底要什么时候动手,结果姚二庄来了通发誓,有人心里一紧害怕真的被姚二庄的发誓给把人又拉回去了。 因此立刻就有了约定好的“弓箭”暗号被人喊起,大家也来不及思考,纷纷把弓箭对准附近不是自己人的骑兵,趁他们猝不及防间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全都射死,成功只剩下姚大帅一个人。 此刻25骑人人手上都沾了“过去同伴”的血,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姚二庄再说什么都是中了陷阱的猛兽吼声,一点威力都没有。 “姚二庄,别说了,丢掉刀下马,我们留你一条命。” 一直嫌弃自己名字土,只让别人叫自己姚大帅的姚二庄,被自己起家时就一起当流寇的,甚至知道他本名的“兄弟”俘虏了。 他没有反抗,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他还惦记着之前和周教主说过话,和他做过生意,兴许能饶他一条命。 只要能先活下来,今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翻天鹞骑兵的内讧延寿教的骑兵都看见了,虽然追了上来但没有立刻介入,而是把他们围了起来,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周宇和蜘蛛下马走向了他们。 25名之前还在冕州和延寿教对抗过的侦骑,此时见到延寿教教主竟然只带了一个护卫向他们走来,也不由得佩服周教主的英雄气概。 凭借着一教之力,将翻天鹞摧枯拉朽一般击败了,此时也不怕他们是在使苦肉计,就这么走过来了。 听说教主法术高强,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吗? 结果这25骑还在观察这位自己要投靠的人时,被缚着双手的姚二庄反而第一个跪下了,还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拜见教主!教主万岁!” 第220章 姚二庄 被姚二庄抢了先的骑兵们有些恼火他这个俘虏先开口,弄得好像是他自缚投降似的。 他们当然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这些人文化水平实在有限,大家异口同声地学了姚二庄。 “拜见教主!教主万岁!” 喊完又觉得不爽,怎么更像是姚二庄带着他们投降了呢。 于是有人赶紧说道:“教主,这姚二庄是被我们逮住的,他本来要跑,我们不让他跑,就杀了他的亲信,逮了他。” 说完咽了口唾沫,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他们在冕州的遭遇和所见所闻,都让他们对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有着不小的敬畏。 他们是流寇没错,也是翻天鹞的侦骑。但他们在抓住村民打探延寿教的事时,都会从他们的口中慢慢建立起对延寿教的印象。 原本这个印象他们还只是觉得被那些村民夸张了而已,什么几万人都靠延寿教养着吃饭,什么延寿教比地主的地还要多,整个冕州有一小半的地是他们在种,周教主说话知县都不敢说个不字什么的。 但是悄悄消失的战友让他们又慌乱又想的多了一些,觉得他们是不是被延寿教给收买了去。 等到了欣州的战场上,看到翻天鹞在延寿教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时,之前那些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东西,都变得有实质了起来,也让他们对周宇充满了敬畏之情。 他们觉得教主身上隐藏着太多神奇的东西,就算说他将来要拿下安右道自立为王,这些骑兵都会相信。 周宇也不知道事情居然是这样发展的。 他也只是因为有无人机,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追着,希望可以追到对方的马跑不动。 或者对方想要偷偷拐弯,周宇直线往他们跑的地方追去,就等于抄近路了,有机会追到他们。 他想过就算追到晚上,也要把姚大帅追上,免得哪一天他又冒出来给自己来个报复。蚊子咬不死人但是它很烦的。 却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居然被自己人抓住跪在了自己面前,朝自己喊万岁。 “姚大帅,听他说你的大名叫姚二庄?” 姚大帅,也就是姚二庄强逼出来的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过去叫姚二庄,觉得这个名字土气,就不让他们叫,就叫了姚大帅。教主您叫我二庄就好,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帅了,翻天鹞没有了,今后也不再有了。” 周宇往前再走了两步:“你说话声音怎么有些含糊,漏风了?” 姚二庄张开大嘴,嘴里曾经的金光闪闪现在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他不敢说是哪几个人把他捆好时顺便拔了他的金牙。 只敢说:“牙都掉了。之前眼也瞎了一颗,我已经四十岁了,可以为教主做马夫,只求能活命。” 周宇不答他的话,而是转头问这些骑兵为什么背叛了姚大帅,把他逮了送给自己。 这些骑兵都说仰慕延寿教、仰慕教主的话,说希望加入延寿教,为延寿教卖命。 他们刚说完,姚二庄忽然接话道:“教主,他们就是我派去冕州的侦骑,原本不止这些人。我共派去了160骑,剩下的人可能因为不满我更看重胡人骑兵,所以自立门户去了。但我在他们那儿还是有面子的,要不然教主派人押着我一起去找找他们,让我劝他们过来为教主效力。他们不满的是我,要是能加入延寿教,他们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听到他的话,周宇没笑,包围着他们的骑兵们都笑了。 几十人哈哈哈哈的笑声让姚二庄懵了,自己这话里面到底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让这些延寿教的骑兵都一起笑了起来。 周宇对他说:“没想到这么正好,你派了160骑,这里有25骑,剩下的135匹马,都在延寿教里呢。” 25骑如遭雷击,他们虽然想过自己的伙伴们有可能被延寿教给做掉,但是几个人还好,那么一大群人都不见了,怎么可能都被延寿教做掉。 可现在延寿教的教主证实了,不论觉得多荒谬,延寿教就是做到了追捕135名侦骑,没让他们跑掉,还没让剩下侦骑知道的壮举。 姚二庄尽管心里在滴泪,还是用力地笑着说:“好好好,他们都加入了延寿教,是他们的福气。今后我和大家都是教主您的狗。” 他还在以为是这些人集体反叛了翻天鹞,跳槽到延寿教里了。 周宇却对25骑说道:“你们那些同伴里只有一些做了和你们一样的事,其余的全是俘虏。现在他们都在当骑术教官,你们也一起去当骑术教官吧。” 这25骑都松了一口气。当骑术教官听起来像是个官,要是能不用去卖命劫掠,过上安稳些的日子,他们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翻天鹞都败成这样了,哪里还剩什么心气。 姚二庄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没想到自己派出去的那些侦骑竟然是被延寿教全干掉了,虽然教主说了也有叛徒,但那是人家有本事让他们投靠。自己没本事,老兄弟都叛变了自己,落到这个下场活该。 姚二庄用自己漏风的嘴含含糊糊地说道:“教主,我之前做错了事,求教主原谅。我把藏钱的地方告诉您,只求教主宽宏大量,您饶我一命。” 如果他不主动提起,他还真没考虑过这家伙还有藏钱的地方。但是他觉得,这家伙主动交代,就是想让自己不把他交给朝廷。 他这个翻天鹞的首领,和官军都干过好几场,在朝廷上是挂着号的,是皇帝老爷记忆里有印象的人物。 一次又一次的死灰复燃,被打败就窜回旱灾区避难,再到交战区收拢兵力重新壮大。 真的被交到朝廷手里,等着他最有可能的下场是凌迟处死。 被他这么一说,周宇还真的转变了主意。原本他还想在之后宣布翻天鹞被击败,首领姚大帅被斩呢。 现在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越境作战了,还一仗将翻天鹞的根都掘了,这让那些打不过翻天鹞的官兵怎么看? 延寿教太出风头了,不好。 周宇点点头:“回去再说。大家喝水喂马,把他和马绑在一起,先回战场看看。” 然后看着姚二庄讨好的眼神说:“你在路上跟我说说,那些胡骑是怎么回事。” 姚二庄以为周宇要留下他的命了,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教主,谢教主,我一定全都说。” 第221章 大战落幕 在周宇把人逮到之后,这场大战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周宇在押送姚二庄的路上问过他:“你为什么会和我正面对决?你没想过你的兵根本不是我教兵的对手吗?” 姚二庄一边说一边后悔着反省自己:“我之前去战区招兵,溃兵和胡骑得了不少,实力比之前还要壮大,心境变了。我一直以为你的骑兵就两百多骑,计算着你的骑兵可能不止这些但被拖在冕州了,就觉得能凭骑兵获胜。没想到你藏了那么多骑兵……” 周宇仍旧觉得不解:“可就算你打赢了我的骑兵,也要面对我的步兵,为什么你会觉得打赢他们?” 姚二庄忍不住直视周宇:“教主,你不仅藏了骑兵还藏了那么多铁甲!我以为我手下的兵好歹有许多人披着皮甲,对付你的无甲步卒定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想到你的兵甲如此之多,弓箭也比上一次多,又多又狠。” 周宇弄明白了,这场仗之前自己和对方是存在信息差的。 如果战场是在冕州,姚二庄或许会害怕被延寿教用数量优势击败。可是在兵数还没翻天鹞多的欣州,他确实有野心一次性把延寿教击败,这样晚上都能睡得更踏实点。 翻天鹞不知道周宇在第一次击败翻天鹞之后就开始培育脱产的职业教兵,也不知道在大战之前,延寿教的教兵才会穿上铠甲和头盔,成为完全体的教兵。 翻天鹞的侦骑在侦查时,看到行军的延寿教步兵,其实是无装备状态下的。随行粮车上的粮食不多,放的其实大多数都是装备,大量的粮都在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带着,用完再补充。 加上周宇故意藏骑兵,不让翻天鹞知道自己骑兵的实际数量,这才通过一系列有意无意的示弱,让姚二庄做出了和延寿教正面打一场的决策。 翻天鹞这次虽然已经使劲侦查了,但他们缺失了延寿教成立教兵的消息,把他们当成了过去的护教者和教众,这是最致命的错误。 脱产的教兵与护教者和教众,在士气、战斗技巧、战斗意志上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周宇把翻天鹞当成大敌,这才不理解这些家伙居然想着凭骑兵的一点优势就敢来碰自己的教兵,哪儿来的胆子,谁给的勇气? 却没有考虑到姚大帅严重误判了延寿教的实力,把延寿教的步兵当成被骑兵冲一两波就会崩溃的农民兵。 这才敢和延寿教正面决战,然后输得彻彻底底。 对延寿教教兵的实力,翻天鹞的步兵们更有切身体会。那是一种蜂拥而上扑面而来的冲击力。 或许刚开始延寿教的教兵们需要适应一下战场上的严酷环境,但是他们的刀剑锋利。面前这些对手们在睡觉、赌钱、喝酒的时候,他们在训练、演习。 那么战场上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钢甲让延寿教教兵们撑过了最开始性命相搏时的紧张无措,给了他们更多时间和机会逐渐变得从容。 等他们适应了战场,发现眼前的敌人其实不强,而且软弱怯懦之后,他们就从新兵心态中脱离,展现训练成果了。 翻天鹞的步兵们就像经验宝宝一样给了延寿教教兵养分,让他们顺利成长成为了老兵。 崩溃的翻天鹞步兵们跑得漫山遍野,尸体遍布整片战场。 投降者不计其数。而遭到追击的步兵们真的是丢盔弃甲,他们以为自己在丢掉身上的重量之后就能逃脱。 确实有一部分贼兵成功逃脱了,但是更多的贼兵发现延寿教的战士体力不俗,就算穿着甲也能追他们追得紧紧的。 教兵日常的负重跑步训练卓有成效。 弓箭手们没有去追逐步兵,他们徒步追击骑兵,抛射麻药箭看看能不能抽奖成功,只要中一下,那些骑兵最终也只有被追上的一条路。 除非他们丢掉被麻翻的马匹徒步逃跑,但延寿教缴获马匹的目的达到就行。 翻天鹞跑掉的骑兵总共100骑左右,其中胡骑逃走了40骑,其余的翻天鹞骑兵肉搏不过延寿教骑兵之后四散而逃,许多都被延寿教的骑兵在追击时用麻药箭麻翻之后俘虏。 等到打扫战场后,那些被麻翻的战马才慢慢恢复过来,然后被延寿教的士兵照顾好。 这场仗总共让延寿教收获了483匹完好的战马,让延寿教的骑兵潜力达到900,往1000逼近。 可惜双方还是有几十匹马在战斗中受伤严重,或者残疾。 有战马身上的麻药箭中得太多,被麻醉得太厉害,最终没醒过来。 延寿教付出了227名阵亡,56人重伤,轻伤不计的代价杀死了2328名翻天鹞,俘虏了包括首领姚二庄在内的3116人。 正面作战时杀死的翻天鹞士兵估计不到一千人,更多的是冲锋过程中的箭矢伤害和追杀过程中的杀戮。 逃走的翻天鹞预计总共接近2千人,散落在两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到,或者自己跑掉。 当周宇带着坐在战马上,捆着双手的翻天鹞首领姚大帅来到延寿教战士们中间时,大家再次发出了欢呼声。 胜利时他们已经欢呼过了,但是当看到他们的教主抓到了对方的首领时,他们的欢呼声再次冲出喉咙。 一些人只是为此而振奋,也有一些经历过破家惨痛的人更清楚,抓住翻天鹞的首领,意味着这个和延寿教有仇的流寇势力彻底失败。 周宇所到之处欢呼声越来越大,呼喊教主万岁的声音从零零散散变得愈发响亮。 被俘的翻天鹞战俘们本来还有些愤愤翻天鹞最核心的战力,翻天鹞骑兵怎么没帮他们打,难道提前就跑了? 现在看到姚大帅被对方的教主抓了,而这些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兵,还狂热地喊着万岁,既畏且惧。 战俘们被捆住,但不妨碍他们用嘴私下讨论着延寿教不会是想要造反,推这个教主当皇帝吧,万岁都喊出来了。 万岁不是只能兴汉或北原的皇帝才能喊吗? 他们被延寿教的步兵打怕了,但并不妨碍他们也羡慕着延寿教的装备出众士气高昂,忍不住想自己要是也在延寿教当兵,有这样一个据说会法术的教主打胜仗,该多好啊。 翻天鹞的步兵俘虏这么想着,可是骑兵们都忍不住不停地追问抓住了他们的延寿教教兵。 “是不是你们在箭上涂了毒?把我的马毒死了?” “哪里毒死了,是麻药,都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 骑兵对马的感情都比较深,他们听到自己的马不是被毒箭射死,只是被麻药射翻,心里好受许多。 还忍不住想要是能进延寿教当骑兵,自己也能用上那种带麻药的箭。像今天被射一箭到马屁股那样,不用追出去几十里地就能轻松赢了。 第222章 欣州不是家 欣州的翻天鹞零零散散逃散,有的人逃去自己之前栖息的村子里,有的人则富贵险中求,反而在逃命的同时拉拢人手,想着到时候即使再回到姚大帅麾下,自己势力也变大了。 延寿教不管这些,派人去绵庆县的县城通知知县黄劲松,再去赐庆县通知知县赵亦安,说翻天鹞已败,翻天鹞贼首姚大帅单骑逃脱。 然而延寿教并不知道,虽然赐庆县的村庄全部沦陷,但土围子并没有被翻天鹞攻击,不过是他们的赵知县自己带人跑了罢了。 知县不在,县城的土围子里塞满了逃难的人,听到有人说翻天鹞已经被打败了,哪里肯信,直接把延寿教的人赶走了。 绵庆县则不一样,他们是知道延寿教出兵的。县里还派了人远远地跟在延寿教的后面看战况。 延寿教胜了的消息更早地就飞到了绵庆县内,知县以下的众人既惊喜又难以置信。知县黄劲松更是让人继续探,探清楚了再回来汇报。 延寿教让营寨里绵庆县“给”的1千人到战场上去打扫战场,收拾尸体。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以为延寿教要让他们去当炮灰。 好在延寿教说已经打完了,胜了。他们才不至于跑路,而是犹犹豫豫地走到地方看了两眼,才发现延寿教真的胜了。 这些人冲上去对俘虏拳打脚踢,教兵们好不容易止住了他们的行为,又看到他们一窝蜂地冲到战场上就开始摸尸,甚至掰开尸体的牙齿看看有没有金牙。 好在延寿教已经提前搜过一遍战利品了,真有落下的财物被他们搜出来的话,只能算他们捡漏。 否则就看这个劲头,只怕连延寿教战死战士的尸体,他们估计也敢上去扒铠甲呢。 延寿教的人已经有些不习惯这种无纪律的混乱了,有延寿教所在的地方,都有延寿教的人进行榜样示范,人的精神面貌都要好得多。 当地赤贫的人加入延寿教相当于让一部分最底层的人脱贫,解决了基本的温饱以后,带头做混账事的人会被延寿教所镇压,大家当然都知廉耻起来。 特别是延寿教立教的曲阳县,任何不事生产、偷鸡摸狗的人都会被巡检司的人抓起来修理修理,如果放出去还不改正,那等着他们的就是强制劳动。 因此曲阳县人民生活在解决温饱和高治安的环境里,已经很少人会做出譬如看到有人昏倒在路旁第一反应是上去摸走财物这种事了。 因此主要是在曲阳县生活的教兵,已经自认是文明人,看到绵庆县的人做得如此难看,也都纷纷皱眉。 但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人为了生活不要脸面,没有形象过,因此也能理解绵庆县的人如此急切,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穷字。 他们连尸体上稍好一点的衣服都要,最后所有敌人的尸体都聚集到了一起,砍伐树木当柴火开始烧,烧完以后骨灰一起埋进深坑。 延寿教战死者227人则先运回营地,再装进棺材里送回他们各自的家乡。如果没有家的,就在延寿教的大营附近找个风水宝地葬了。 周宇准备弄个勇士陵园,派人打理,今后年年去祭拜。 延寿教战胜的消息轰动了绵庆县。在县城土围子里躲着的人,有家的大多返回了自己的村子,希望逃出去时家里藏着的粮食还在,没有被流寇找到了。 延寿教的战士们打扫完战场却没完,一部分人带着伤员、俘虏和部分物资回绵庆县的营地,等明天往环阳县走,再返回曲阳县。 而剩下的4个营则在卸甲后继续前往赐庆县清理残敌。 4个营进入了4个村,在天黑之前将4个村里的残余流寇赶跑,占领了村庄休息,等明天清扫整个赐庆县。 周宇的骑兵回到绵庆县大营休息,而绵庆县也终于打开了大门,知县的使者前来邀请周教主进城,宴请周宇为他庆功。 当然,黄劲松黄知县可不敢让那位县丞再过来讨嫌了,而是让上次来过一次的典史过来邀请周教主。 周宇没有拒绝。这种与当地官方打交道的事他必须出面,是不以自己喜恶为改变的。 黄劲松知县此时当然对延寿教比较热情,还站到县衙外面去迎接这位“救星”。 当然,只是他以为自己礼数很到位,甚至有些“不拘小节”了,毕竟堂堂一位知县可是举人,对方就算是个教主也只是个平民白身,双方的鸿沟不仅存在,还很大。 黄劲松知县的庆功宴有些潦草,毕竟被关土围子里几天了,没有什么新鲜食材,周宇不在意。但是宴会上一些人的言论还是让他听得不舒服。 这些人原本怕翻天鹞怕得要死,突然听到翻天鹞被这延寿教一举击败之后,又立刻把翻天鹞当成了纸老虎。 觉得一群流民果然不堪一击,之前只是数量众多,大家以为他们凶残无比,不敢迎战。 若是真的迎战,就算不能胜,也一定不分胜负吧。 所以他们就对翻天鹞的实力进行蔑视,对延寿教的实力也隐隐小看,话语中觉得他运气好,过来占了便宜,得了许多翻天鹞的战利品。 而那些战利品本来就是流寇从欣州抢的,延寿教拿了,是不是得归还…… 周宇面色如常,就当听不懂,当他们说的话是在放屁。 反正这里不是冕州,他也暂时无意把势力拓展到冕州以外。这里的人遭了灾,要是活不下去,他不介意把他们带到冕州去,入延寿教。 而如果不愿去冕州的话,他也不会强求,只会在县城里放下延寿教的商业据点,收一些穷人出售的打猎来的肉,和家养的蛋,在他们心里播下种子。 然后接引活不下去的穷人,当他们愿意去延寿教的时候送他们到冕州入教。 周宇是不会在自己控制之外的地区胡乱播撒延寿教任他们野蛮生长的,那样只会长歪,成为邪教,反而坏了延寿教的名声。 他听这知县说话,就知道这又是个不怎么通庶务的官,满嘴风雅、诗词。 明明自己治理的县里刚刚经受了流寇的洗劫,要不是延寿教来援,他们还要经历不知道几天的恐慌。甚至更可能的是一直等到流寇洗劫完,自己转移去其他地方,他们才能松口气的。 结果刚刚知道翻天鹞已经被延寿教打败,就把之前的一切都丢到脑后,饮酒庆祝胜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领导了这场战呢。 最可笑的是,他还在下属催促的眼神中对着周宇问道:“不知周教主何时回冕州啊?届时我将到场赋诗一首为你送别。” 周宇站起身来:“多谢黄知县,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走了。” 说完懒得理其他人,径自离开。 留下面色不是很好的黄知县,以及他下属们压低声音对周宇这等无礼行为的责骂。 第223章 清理赐庆县 周宇回到自己建在绵庆县县城外的营地里,并不介意那1千人留在营地里和大家又吃了一顿饱饭。 这些人之中有泼皮和混混,也有许多不剩几颗牙的老人和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更有许多老实和狡猾同时存在的普通村民。 但他们对这延寿教的印象都很不错。因为他们处事公平,放饭不克扣,看到抢和欺负别人的事也会管。 对于大多数人,能处于一个公平的秩序里就已经十分难得,而这些身体强壮的,自称是延寿教教兵的人更是不会凭力气欺负人或者耍人取乐。 真的稍微熟点,还愿意和他们说说话,说说他们是怎么进了延寿教,在延寿教里过什么日子。 不仗势欺人这一点就已经令大家喜欢了,还有人愿意和那些被丢过来的泼皮混混说说话,告诉他们过去也是泼皮混混,进了延寿教当了教兵之后改了许多臭毛病,回头看觉得以前的日子活到了狗身上。 所以他们不嫌弃你是泼皮混混,还会建议他们到延寿教里待一段日子,也会和他们一样,从原本的一滩烂泥,被炼成一块钢铁。 6月18日,昨天经历了一场大胜的延寿教开始拔营准备离开。 来营地里帮忙的1千人已经有几百人回到自己的村里去了,剩下的人不知道是无处可去,还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想法,还留下来帮延寿教拆营地拔营。 周宇让人招揽他们入教,说去延寿教里试半年,吃住不要钱,要是愿意待就待下去,待不下去半年之后自己走。 但是得去冕州。 无处可去的人都加入了延寿教一起走,有的老头子觉得人家要自己已经是看得起了,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但实际上延寿教一直觉得老人有老人的用处,他们生活了一辈子可能没有了下地干活的力气,但实际他们身上隐藏了一堆他们自己也不当回事的技能。 他们就算不去下地干活,在厨房里烧火,在马厩里喂马,做修补家具之类的事,都经验丰富。 而半大小子们有的可能家都没了,觉得延寿教的教兵威风,觉得能吃饱饭能像他们那么威风就跟着走了。 却不会想到,他们到延寿教的地盘上,还能学算术和识字。 一些绵庆县曾经的泼皮混混,他们过去也曾经偷鸡摸狗做坏事,还有些人甚至觉得混不下去时拿刀子反了这官府也是条好汉。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们曾经认为的“好汉”翻天鹞流寇在自己家乡干的事情以后,他们的思想有些转变,然后延寿教来到了他们面前,对他们伸出了手。 最后周宇带走了400多人,剩下的呢周宇让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到时候到县城里来找延寿教的店铺,说想去冕州,他们能帮你们安排。 如果没找到,自己找到冕州去,随便找个有延寿教的地方,他们能帮你们指路,就算身无分文,也会给你一顿饭。 诚意能换来真心,等队伍往环阳县走出去一段路之后,还有人从后面赶了上来,加入了去冕州成为教徒的队伍。 延寿教虽然走了,但是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并不会被埋没。剩下的人回到了各自的村里,回到了县城里,迫不及待地向所有人传播着他们这三天的经历。 他们亲眼见到了战场,见到了长长的俘虏队伍,还碰了死人。就连从死人衣服里搜出几十文钱都是津津乐道的谈资。 更重要的是延寿教,他们独特的一切,令他们又新奇又向往。在生活的困苦和重压下,延寿教这个偶然在他们生命中闪烁过的星星,成了黑暗中的光亮。 当他们举步维艰,陷入绝望的时候,都最终忍不住迈向了这抹星光的方向,最终发现原来那一点点的光芒并不是幻觉,他们幸运地拥抱了一个温暖的太阳。 周宇带着300骑兵前往赐庆县。赐庆县被翻天鹞抢了超过二十天。 作为在九阳县隔壁,和九阳县这个州府没法比的县,它被抢二十天已经被抢光了。 农人能跑的都跑了,没跑的也被逼着替流寇做事,更多的则是在反抗中被杀死。 赐庆县的各个村子里到处都有尸骸。为了避免腐烂后生出虫子,翻天鹞的人将他们烧了不止一遍,手法相同。 每个村子旁都有尸坑,新尸体被丢进去就要再烧一遍,直到尸坑被填满才稍微填上土,如果不去挖的话,都不知道底下有多少尸体。 延寿教4个营的教兵冲向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子,将能救的人都救下来,能发现的流寇都找到。 至于这一片满目疮痍的地方,到底该如何恢复,那就只能交给时间了。没有人口,太难、太难。 赐庆县城的人是在有人从流寇离开后的村子里逃出来,跑到赐庆县城报信他们才知道昨天有人过来告诉他们翻天鹞已经被打败的事情是真的。 城里一些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城外的家里赶,抱着一丝希望自己的家不要被摧毁,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自己的家人并没有死。 可是该怎么去辨认巨大尸坑里被烧得黑乎乎的尸骨,到底有没有他们的家人呢? 延寿教的骑兵在周宇的无人机指引之下找到了一些藏起来的翻天鹞残兵,甚至发现了骑兵。 追杀很简单,因为翻天鹞被击败后,凝聚人心的姚大帅也不在了,总有人会想当新的大帅,自然会想要吞并其他人。 但是这种事总会出现火并,甚至一些被打散的骑兵聚集在了一起,想让其他小团体继续为他们卖命。 然后这些骑兵就被偷袭杀死,他们的马也被抢了。 追杀只会骑马,都不敢快跑怕把自己摔死的骑术菜鸟实在太简单。 延寿教在6月18日发动的赐庆县清理作战,最终把绝大多数翻天鹞的残兵清空。 他们被延寿教杀死和俘虏了合计6百人,其余的人都跑散去其他地方消失不见。延寿教又获得了22匹马。 因为赐庆县的知县逃走了,所以周宇也没有去县城里的想法,只是在赐庆县里雇了人和车,让使者带着这次赐庆县战斗中重伤和残疾的30名翻天鹞俘虏和200个翻天鹞流寇的人头,以及翻天鹞的旗帜、盔甲、刀枪等一些战利品,一起送到欣州的祝庆县城里去。 随行的还有一封周宇的手信,送给欣州知州刘文墨。 第224章 刘知州很满意 6月19日,欣州知州刘文墨已经为翻天鹞的事焦虑好几天了。 他向宣庆道的观察使请求派出官军剿灭翻天鹞。但是官军只派了侦骑来侦查一番,最后不知道跟观察使大人汇报了什么,官军就不用出兵了。 宣庆道的观察使派了个使者带来一封信跟刘文墨解释,告诉他之前宣庆道的朝廷摊派征收不及时,所以弄了波壮丁给朝廷送了过去,现在各地元气都没恢复呢。 刚刚交完摊派,没有兵力没有钱粮,怎么和流寇打。观察使大人只好让刘文墨把自己的祝庆县守好,如果有逃过去的人都安置好,就行了。 因为官军派去的侦骑估计流寇不止万人,所以表示一点机会都没有。还不如等他们抢饱了自己走掉呢。 刘文墨只能将自己祝庆县的地主们发动起来,再挤出钱粮组建保护本县的队伍。 为了避免本县也被抢,加上缴完摊派后穷人多,有足够的人可以挑选。地主们确实也组织了几千人,保护一下祝庆县。 打是打不过流寇的,只能说告诉流寇祝庆县至少也是个板栗,小心磕到牙磕出血来。 祝庆县没有被翻天鹞攻击,刘文墨也没有像令泰清那样把自己关进城墙中当乌龟,还是有派人侦查两县边境,希望翻天鹞不要越境攻击欣州的首府。 那天侦骑说赐庆县村里的流寇忽然减少、不见了,大家还紧张了一阵,让人做好准备抵抗翻天鹞可能的入侵。 然后发现翻天鹞选了绵庆县劫掠。大家一副悲痛表情的同时,又在肚子里松了口气。 刘文墨觉得运气不好,这翻天鹞怎么不再往冕州去了?赐庆县旁边就是九阳县啊,上次翻天鹞不就去的九阳县么。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他再怎么样也是知道冕州的延寿教把翻天鹞打败过。以流寇的习性,都是先找软柿子捏。 冕州的延寿教即使他作为冕州隔壁欣州的知州,也是说不清什么感觉。 据说这个教不仅打得过流寇悍匪,还安置了几万流民,让冕州的治安都好了,商队络绎不绝。 这都不算,在缴摊派的时候都是第一批缴的,比起一些地主,真的是货比货得扔。 赐庆县的知县赵亦安现在已经被他逮起来下狱了,既然他敢跑,那就等着被愈发暴躁的皇上抓起来革职查办吧。 至于被翻天鹞开始劫掠的绵庆县,刘文墨也只能眉头紧皱,觉得无力。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赐庆县那边来了人,大事啊,大事啊!” 刘文墨一惊,还以为赐庆县的县城被翻天鹞攻下来了呢。结果一听情况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没醒,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刚才还在担忧被翻天鹞劫掠的绵庆县,下一秒钟你告诉我翻天鹞被剿灭了,是隔壁冕州的延寿教主动跑过来帮忙剿灭的,甚至都没先派人到自己这儿提要求,就把事情办了。 虽然刘文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但仍有些晕乎乎地去看翻天鹞的俘虏和延寿教送来的战利品。 30名翻天鹞俘虏虽说都是重伤和残疾的,但只要是活的,那就有嘴可以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使上峰有人过问,起码也能从他们的嘴里得知详细情形。 而200个翻天鹞流寇的人头,以及成堆的翻天鹞的旗帜、盔甲、刀枪,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被击败,而不是随便弄一些东西就来报功。 这些旗帜上沾了血,盔甲也大多破破烂烂,刀枪更是断掉、碎掉、被砍裂了的,但也正好能说明战事激烈。 有了这些重要的东西,才能报功。 刘文墨翻看着延寿教周教主送来的信件,仔细阅读之后觉得对方能在冕州坐大的确是有原因的。 就凭这份不抢功劳,反而往外推功劳的定力,就是不知多少人都学不来的。 信里周宇向刘文墨知州解释了自己是因为与翻天鹞有私仇,所以擅自组织人手入欣州境内报仇的行动。 说当初翻天鹞在九阳县肆虐,延寿教不仅与他们打了一场将他们打跑,双方不可能和解,而且延寿教内已有许多九阳人成了教徒,他们与翻天鹞流寇更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 更不用说翻天鹞派骑兵偷袭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环阳县,在四县挑衅并杀人,延寿教忍无可忍,只好在秋收之前组织人手入赐庆县与翻天鹞血战。 刘文墨对于延寿教这样的解释六分信四分疑,因为用他的思考方式来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延寿教在秋收之前组织人手来攻打翻天鹞完全是亏本的行为,仅仅为了一句报仇,理由太单一也太单薄了。 更何况信里写着,延寿教伤亡逾两千。要是有抚恤的话,这一仗简直亏到姥姥家去。 刘文墨也只能将这种行为归结为延寿教教主做事的出发点并非单纯考虑利弊,或者自己认为的沉重代价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对延寿教这个特殊的教派,信徒太多相当于需要养的嘴太多,要是能通过一场战消耗掉部分,还得到战利品,人家教主觉得大赚特赚也说不定。 然后信中延寿教教主表示自己无意宣扬战绩,绵庆县也派了千人相助,帮助很大。言下之意就是与翻天鹞有仇的延寿教和欣州的军民一起合力击败了流寇。 阅完信,刘文墨让自己的下属从翻天鹞俘虏嘴里把怎么打的仗问出一些来,然后就给周宇派来的使者回了一封信。 信中感谢了延寿教义士不惧流血牺牲,铲除恶寇的行为。还盛情邀请延寿教教主到欣州一叙。 有些事情不能信里谈,但是表露一下赞赏之情,透露一下自己这个知州将延寿教的地位放得够高而不是鄙夷不屑,让教主知道自己的态度,还是可以的。 之前刘文墨对冕州有延寿教心里还是有点酸的。特别是对比自己唯一能依赖的宣庆道官军不敢碰翻天鹞,可是人家延寿教先不论输赢,最少敢和对方较量的勇气,就羡慕令泰清。 人家不用州里出粮草人力就把事情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反观那些权贵和地主一边觉得延寿教不利于他们对村民农夫的控制,一边遇到要出力的时候只会推脱逃避,自己被抢了不是希望流寇就此收手,而是希望全州都被抢了算了,不能就他们一家吃亏。 刘文墨越想越觉得,延寿教如果愿意来隔壁的赐庆县传教发展其实也不错。 赐庆县现在已经是满目疮痍,不知道田地里还能有多少收成。延寿教过来接济穷人至少不会弄得盗匪遍地,代价只是多了些延寿教教徒而已。 自己将来不在欣州任职,此地的事与自己何干。 就算有那么一丁点隐患,也要相信下一任知州的手腕和智慧嘛。 第225章 战后影响 延寿教在冕州隔壁欣州的战绩如同石破天惊一般迅速从各种消息渠道传遍了整个欣州。 然后消息传遍整个宣庆道,安右道也渐渐传遍了。 原本宣庆道因为欣州遭遇流寇入侵就紧张了一阵,逃难的村民和地主等人将翻天鹞的可怕散播到了整个欣州,再被夸大其词地在宣庆道传播。 传闻中各种谣言互相加码,不够劲爆的谣言都没人传播。 什么翻天鹞里有胡人,胡人每个人都骑高头大马,这些马不吃草都吃肉,还嫌弃大人的肉太柴,每顿饭都要吃小孩的嫩肉这样的谣言传闻四处传播。 大家还煞有介事地说正因为胡人的马都是吃肉的,所以他们在北方打仗的时候压着兴汉的官军打,毕竟吃草的怎么能和吃肉的比呢。 而骑着吃肉凶马的翻天鹞胡骑都被延寿教打败了,说明延寿教这个教的人会法术,破了那些马的凶性,让它们没办法在骑兵对战的时候一边跑还一边去咬别人的马,这才打赢了。 有人不信,可是就有人振振有词地说朋友认识欣州狱里的狱吏,这是他们审问被俘贼兵时候审出来的。 他们说延寿教的箭只要擦过那些战马和人,就算没被射中都会慢慢变得头晕目眩,手脚无力,很快就被打败了。 而那些箭都是延寿教的教主施法过的,叫做迷魂箭。只要箭擦过有魂的东西就能带走人或者马的一些魂魄,如果被射中之后更是会被夺魂,看似没流几滴血人却没办法醒过来。 就算醒过来也是眼白舌歪成了半个傻子。 就这样,延寿教因为战胜了翻天鹞,之前把翻天鹞流寇抬得太夸张的流言纷纷下不了台,只能用更夸张的流言来抬高延寿教。 导致延寿教在冕州、安右道以外的名声朝着神神鬼鬼、法术高强的方向扭曲了。 这只是底层民众们的狂欢,宣庆道的高层官员和上层人士还是知道延寿教实际情况的,知道人家在冕州拿下了好大一份基业,主动找翻天鹞麻烦很可能与他们主动挑衅延寿教有关。 原本可能周教主还会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翻天鹞敢捋虎须就要承担再一次被人家打爆的结局。 可是宣庆道的高层官员和上层人士,包括冕州和安右道的官员和权贵地主们,都忽视了周宇暗中散布的两千多伤亡数字。 他们觉得这个数字很正常,毕竟他们的侦骑都告诉他们翻天鹞流寇近万人。延寿教能赢不付出个几千人伤亡不合情理。 只有延寿教内部的人才知道真正阵亡的人数,加入了冕州骑战和那场决战前的所有死亡人数,在添加后续重伤不治的人数也只有239人。 他们全被埋葬到了延寿教开始兴建的勇士陵园里,不许外部人员探视。 本来周宇是想让这些人之中还有家庭或亲属的,让他们埋回家乡祖坟。但是大多数都是孤身一人,就算有亲属现在要找也不简单,宗族的祖坟里也不一定想要他们这些“孤魂野鬼”进去。 因此全被埋葬到勇士陵园,如果将来有需要再进行迁坟。但他们的牌位会一直留在勇士陵园里被延寿教的人一直祭拜。 延寿教的阵亡人数对于一场接近一万五千人的,还取得了决战大胜的战役来说,真的极少。 要是延寿教的骑兵再多一些,随便冲一冲翻天鹞的步兵,他们只会崩得更快,而延寿教的阵亡数量说不定都不超过一百。 延寿教内的人可以去勇士陵园里祭拜,大家看到才两百多个战死牌位,心中对于外界乱传死伤两千多自然是嗤之以鼻,觉得他们看不起延寿教。 因此有人传延寿教其实才死了不到三百人,但是激不起风浪,一些人把死伤人数说得如此之少当成延寿教控制内部士气的一种隐瞒方式,忽视掉了。 实在无法想象击溃八九千流寇的延寿教才死不到三百人是什么概念。如果是真的,那北原的兵在他们面前都讨不到好。 智者不信谣言啊! 不论外界怎么想,延寿教内部对于战死239人是承认的。因为教兵第一旅的编制还是6千人,只提拔补充了一点人数进去让它满编。 如果真的死伤两千,那得提拔多少人进去当教兵?大家在延寿教内生活,没人禁止讨论这种事,自然不会把外界传的死伤两千多当真。 延寿教在这次大战中活下来的重伤员有49人。他们有的人伤到了内脏所以死了,但大多数都只是被割到了四肢或者被斩到了手掌手指,也有被箭射到了脸的。 这些因为作战而残疾的人,周宇已经说了延寿教会养他们一辈子。 除了每日两顿饭外,每个月还会给100文钱。身上留下的伤可以在延寿教合作的医馆里治一治,诊金药钱延寿教帮付八成。 当然这些人等伤好了之后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至于是看大门还是做些督查验收这种事,就看他们有没有能力了。 在延寿教因伤残废不是人生的低谷,也有可能是人生的新起点。 周宇不知道未来延寿教还会和谁打,打多少仗,但他会尽量保证延寿教的战损维持在很低的水平。 这样他就可以给阵亡和残废的士兵高抚恤高福利,有了他们作为榜样的话,延寿教的教兵才有高士气来奋勇杀敌。 像现在已经糜烂的官兵那样,平日里拼命克扣,到了要上阵之前用赏赐和允许掠夺来激励士气,除了让官军变成不喂就对主人呲牙的豺狼恶兽,没有一丁点的好处。 冕州的粮店现在只剩延寿教与中原粮仓合营的了。 价格下降到950文1石以后,因为时间不到一个月就要秋收,在这青黄不接的时间段,没有粮可以吃的人看到粮价终于下跌,也就出手买粮了。 这让延寿教的储粮下降的速度上升了。周宇注意到这个情况之后立刻将原本用到出征路上的新型马车组建了运粮车队,配上两百人的教兵,前往绵庄县。 绵庄县是淮扬道治下的一个县,紧挨着安右道的南边,中间和冕州也就隔了一个韦州,直线距离也就五六个县那么远。 因为此事是第一次,而且事情比较重要,所以竹季远因为事务繁忙走不开,那就让“首席弟子”周石磊去一趟。 第一个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的名号,给了周石磊身份上的光环。在冕州就算是官员也不敢小看他。 因为他的身份,派他去谈第一笔生意也会体现延寿教对此事的重视。 当然,随身携带一个通讯香炉,和周宇随时沟通,也是必要的。 第226章 祝庆城 周宇这次率延寿教突然出击攻击翻天鹞,是有给冕州的官员们报备过的。 这不代表延寿教受官府节制,但打声招呼还是比较好一些,给官老爷们点面子和尊重,他们才不会偷偷给延寿教穿小鞋。 知州令泰清和曲阳县知县牛敏学都是想法比较复杂的。 他们既希望延寿教能赢,又不希望延寿教赢的太轻松,最好实力削弱一点,声势也被削弱一点最好。 翻天鹞是流寇大患,可延寿教的壮大他们看在眼里,也警惕在心里,更是隐藏的心腹之患。 只是感情上虽然希望双方两败俱伤,但冕州的官员比别处的人更能亲身感受到延寿教那蓬勃的生命力和组织力。 出了6千兵,去外地把数量更多卷土重来的翻天鹞干翻,冕州的官员甚至没发现延寿教田地里的活有受到影响。 延寿教别看地里的人手密度只是正常,但是工作安排合理,后勤保障优秀,工作效率高,同样时间和劳动量,做的工作量就是比普通村民多不少。 有聪明的地主想学,一点点地进行模仿可就是学不会,让他们只能把原因归结到延寿教的教徒更听话,自家农奴要懒得多上。 仗打赢了,秋收还不受影响,延寿教在冕州以及冕州周围地区的声望继续上升。 人都有慕强心理。 当发现延寿教如此能打之后,原本还不想加入延寿教的穷人,在青黄不接不得不勒起裤腰带之时,大批加入了延寿教。 当然,冕州附近的粮商们帮了忙,他们趁着青黄不接前把粮价再往上提到了1300文1石。有人估计在收获前甚至会提到1400文1石。 过去这个时节,粮食吃光的穷人要么跟地主借粮,要么没有地方借粮只能借钱买粮,无奈地接受这种盘剥。 今年他们有了加入延寿教的选择。 延寿教的储量是足够的,特别是这次出征缴获了翻天鹞的粮草。 但赐庆县本来就不算富裕,时间也到了秋收前,农民们的粮食本来就困难,翻天鹞使劲抢也抢不到多少。 绵庆县都还没抢一半延寿教就过去把他们打跑了,自然粮草方面的收获不如上次打翻天鹞时得到的多。 最终只获得了接近3千石的粮。 但是周宇不想粮食储量估计的太极限,万一哪个环节的粮食来源断了,或者哪个环节突然需要增加粮食支出。 那么延寿教就算勒几天裤腰带就能撑过去,也会悄悄地在所有人的心里对延寿教的实力留下质疑。 周宇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 延寿教在战场上一共俘虏了300名骑兵,但是经过甄别最终只留下了40名俘虏担任骑术教官一职,让他们训练延寿教的新骑兵。 毕竟这次战役一共缴获的战马刚好640匹,加上原来的骑兵,延寿教可以将骑兵数量增加到950骑。如果继续从各处购买战马补充,延寿教的骑兵数量很有希望在两个月后达到1千大关。 翻天鹞的俘虏在一部分受伤不治之后,数量仍然高达3400人。 这批俘虏经过甄别,老匪1400人被送去煤矿,在煤矿建设看管他们的牢房营地,之后在煤矿挖煤。 其余的2000人打散后在冕州各处看管起来,每日劳作,作为劳动力等着参加延寿教的秋收。 至于今后他们各自的未来和下场,就看他们被改造得怎么样了。几年之后再看。 6月24日,周宇和蜘蛛从主时间回来,安排好了事情之后朝欣州的祝庆县上路,去见欣州的知州刘文墨。 对方似乎有意让延寿教加入到被翻天鹞劫掠过的赐庆县的恢复工作。 这就是一个会让延寿教的粮食支出增长的事情,周宇其实兴趣不大。 就赐庆县那副模样,人不知道还有多少,田里的收成还能有多少,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 可欣州的知州邀请,周宇也不能不给面子。 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好处不够多,万一有足够的好处,周宇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6月27日,周宇到达宣庆道下,欣州首府祝庆县县城里。 祝庆城是有城墙的,但比起九阳城稍小一点比曲阳城稍大一些,只不过进到城里看到的情形,比起九阳城和曲阳城已经完全没办法比了。 九阳城和曲阳城在延寿教收拢穷人、流民、难民、灾民的情况下,大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乞丐了。 就算有乞丐也不是穷的吃不起饭的乞丐,而是有房子住有饭吃,兜里有钱,以乞讨为职业的假乞丐。 他们只骗外地客商,因为本地人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乞丐,没人会施舍给他们。 现在假乞丐不说在九阳城和曲阳城,在冕州都已经有些混不下去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有延寿教在的县城里不应该有乞丐。 如果这些乞丐穷得只能乞讨还不去延寿教里干活得一日两餐,那他们就是活该,就是懒鬼,不值得施舍。 冕州这种独特的风气刮不到冕州之外的地方,大家走进祝庆城里,就像看到灾民南下那段时间的九阳城和曲阳城。 几乎每一条街都有乞丐,繁华的地方更是跪满了一片,更有幼童在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指使下去拦路人,求他们施舍。 只要你稍微露出一点不忍之色,就会被一大群幼童团团围住,直到失去那点好心和不忍,或者直到你掏空身上所有金钱。 祝庆城仿佛10个月前的九阳城和曲阳城,进入祝庆城里的大家甚至有种时光倒流的既视感。 明明灾民潮已经过去,祝庆城里居然还是这种情形,卖儿卖女卖自己的人到处都是,只能说翻天鹞在赐庆县做的事等于人为制造了一场灾民潮。 这里面的乞丐有许多原本赐庆县的村民、居民,他们就算回家也是衣食无着,只能在附近的县里找一找活路,能活一天是一天。 周宇带的人不多只有10骑,算是低调的。 但皆有马的气势在大街上也是百人辟易的程度,根本没有人敢拦在他们跟前。 但这不代表有些儿童知道。他们有些已经饿得迷迷糊糊,被推到街中间去之后只知道朝着道上的人磕头,根本不知道那是10匹马,将要践踏到他的身上。 周宇不是不想下马走路,而是在这个城里,已经到处都是臭味了,地上也脏得很,下马走路对他来说真的难以呼吸。 事情来得很突然,周宇胯下的马匹没有奔跑只是正常走路,但这个孩子终究是离马太近了。 眼看着马蹄就要冲着他伏下的身躯踩上,路边已经有人移开了目光,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惨剧。 蜘蛛用极高的敏捷飞快地做了一个下马的姿势,却一脚蹬在自己的马鞍上,让自己借力撞向了周宇的马身。 踏下的马蹄因为这一撞倾斜了一些,险险避开了这个儿童的脑袋,踏在了他的身旁,以毫厘之差救了他的性命。 周宇的8个护卫在马上迅速拔刀,整齐的拔刀声响起,引起街边人群一阵惊呼。 第227章 活的姚大帅更有用 周宇坐在马上没有动作。 他的马只是被蜘蛛撞了一下,以她的体重能让它移一下马蹄就不错了,影响不到周宇的骑乘安全。 但是副教主兼护卫司司长的突然举止让周宇的护卫们瞬间无比警惕,纷纷抽刀,让街边的人都被吓到。 路边的人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孩,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这些人一刀斩了。说实话就算被一刀斩了也不奇怪,因为如果是成年人敢拦贵人的马,只会死的更直接。 街上的人想:那个护卫把马撞开不让贵人的马蹄踩到小孩,可能只是怕踩死了晦气吧。 周宇左右看了一下,等了等,没有人敢出来把这个儿童拖走。显然把他推出来乞讨的人怕了,生怕因为冒犯了贵人被砍死。 蜘蛛把这个儿童拉了起来,看周宇看了眼他的脸。这个儿童很瘦,跟可爱完全沾不上边,身上又脏又臭,嘴唇干裂,此时可能是因为害怕,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他显得有些可怜。 蜘蛛在过去不把支线时间的人命当回事,对他们也比较冷漠。但是和周宇混了这么久,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她多了一些同情心,但更多的是考虑到周宇的马蹄如果踩死了一个儿童,可能产生的影响会不怎么好。 说不定会有人将这件事利用起来对延寿教进行针对。 这里不是冕州,这里是欣州,延寿教的影响力没有那么高。 周宇看着这个儿童,再看了看周围人群的视线,对蜘蛛说:“如果没人要他,我们就把他带回冕州。” 见到教主这么说,而且疑似袭击其实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的护卫们才把刀插了回去,让街边的人们都放松了神经。 蜘蛛把这个儿童递给了一个马上的护卫,护卫被他身上的酸臭味熏得直皱眉头。 他们继续前进,去见知州刘文墨。 刘文墨对周宇的态度比绵庆县的县丞对周宇还客气些。 周宇:“拜见知州大人。” 刘文墨稍稍热情地说:“周教主!久闻大名,快请。” 刘文墨原本以为翻天鹞只是被打败,还会有残部,不敢让地主们聚集的民间武力解散,还在防备着翻天鹞卷土重来。 这些民间武力自然是愿意的,因为之前人心惶惶是害怕上阵打仗死了。现在翻天鹞败了跑了,他们当然就不愿意解散了,支持刘知州。 可出钱粮养着他们的地主们当然很不乐意,他们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灾民往祝庆县跑,祝庆城里都是乞丐难民,还没办法驱赶,毕竟是隔壁州的。 那些之前临时组建养起来用来抵御翻天鹞的人手,他们很想把包袱甩了。可是又怕甩包袱容易,到时候又要多组家丁来防备这些人变身贼寇。 只能暂且维持着,至少他们对灾民难民是有威慑力的,维持一下治安。可是总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一直找知州问计,要求想想办法。 刘文墨自然一时之间被各路人士拜访问候,要他解决事情。可是赐庆县的知县赵亦安已经下狱,赐庆县那边虽说被延寿教清理过一遍,此时也是盗贼匪寇横行,正经人家几乎无法活命。 恢复生产、恢复秩序遥遥无期。 也正因为如此,刘文墨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心中反而更深刻地感谢延寿教帮忙驱逐了翻天鹞。若是当时再拖下去,等翻天鹞抢遍欣州,他这个知州手里没兵没粮,这个官还不如不当。 刚刚寒暄两句,刘文墨看到周宇的护卫还牵着一个儿童,问道:“这是本县孩童?” 周宇解释道:“这是刚才在路上差点撞到的一个小孩,无人认领,我觉得也是缘分,准备带回冕州,放入延寿教养大。” 刘文墨根本不在乎,随口称赞了一下周教主心善,就让人把儿童带下去洗澡换衣服,喂点东西,等他离开再让他带走。 刘文墨请周宇赴宴自然说的是延寿教和欣州人一起打败了翻天鹞,又有他的想法,因此到场的人之中以赐庆县和绵庆县的人居多。 当刘文墨带着周宇进去介绍时,这些人都站起来朝周宇拱手以示尊重。 刘文墨:“这位就是延寿教的周教主,年纪轻轻器宇不凡,创立的延寿教更是在冕州赫赫有名。我们欣州毗邻冕州,想必大家之前也多少耳闻了一些延寿教的事,但感触恐怕没有10日前那一战来得深啊。” 大家纷纷称是,顺着知州的话说翻天鹞凶狠残暴,大家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本钱。要不是延寿教来助,也不知多久才能等来官军剿灭它。 周宇此时当然谦虚道:“翻天鹞作恶多端,就算没有延寿教,我也听说祝庆县已经组织义士,准备对翻天鹞动手了。” 听到周宇这句话之后刘文墨叹了一声:“只可惜那翻天鹞的贼首马快跑了,也不知道手里还剩多少兵马,会不会再来欣州,令人不安啊。” 周宇心说姚大帅,也就是现在知道了大名叫姚二庄的那位,现在正在带延寿教的骑兵去找他藏钱的地方呢。 周宇不怕自己的手下会被他收买或者糊弄。因为他除了身为延寿教教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拥有法术的世外高人的身份。 不论谁在被金银财宝迷了心窍之前,都会被周宇这两个身份弄得清醒一点,冷静考虑有钱拿没命花的问题。 之前放过姚二庄周宇是不想延寿教过于出风头,直接把翻天鹞打散了和打没了的程度是两种不同的震撼。 现在听到这些人都相信翻天鹞贼首还活着,带着一大堆兵跑了,颇为忧心,周宇觉得这个姚二庄可以利用的地方还很多嘛。 今后要是延寿教在一些人眼里太强大了,强大到刺眼了,侵犯地主权贵们的利益了,他们不想忍了的时候。 翻天鹞还是可以出场一下的嘛,给姚大帅嘴里装满金牙,谁见了敢说不是本人? 用翻天鹞给一些外部压力,想必延寿教就算又强大了一些,大家也不会有意见的吧? 第228章 赐庆县的困境和试探 确定了姚二庄今后可以继续作为姚大帅存在,周宇当然跟着面色凝重地说: “翻天鹞的贼首姚大帅,加上上次在九阳县中的一战,两次都被他逃走也是因为翻天鹞的骑兵过于强大。我延寿教虽然能在步战中获胜,对方的骑兵我却也无可奈何。更何况这一次他还招来了胡骑,更是令我难以抵挡。” 知州刘文墨赶紧宽慰道:“那胡骑岂是寻常骑兵,咱们兴汉大军在前线对上北原胡骑屡屡吃瘪,就是因为他们生下来就与马打交道,不会骑马等于没有双腿不能走路。咱们的骑兵与他们相比在骑术上简直是幼儿与壮汉之差距,延寿教能在步战中获胜,已经殊为不易了。” 周宇一边点着头,一边想着这位刘文墨估计是不通兵事的纯文官,有一点自己的理解就爱夸张。 胡骑和汉骑的差距压根没有那么大,胡骑强在马多,一人双马或者三马,马跑累了换一匹大家再周旋。 而汉骑只有一匹马,跑累了就完蛋,自然没办法和对方周旋。胡骑只要等你的马累了以后再和你打就行。 导致汉骑只能起到掩护步兵的作用,根本没有办法和胡骑比拼战场机动,战场进攻还是撤退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对方手里,选定什么地形作为战场的决定权也在对方手里。如此一来兴汉当然想获得一场胜利都难。 姚大帅招来的胡骑是溃兵。没有一人多马的优势后,和延寿教的骑兵打起来发现他们也就骑术好一点,骑射技巧花俏一点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优势。 语言不通管理起来也麻烦,难以让他们效忠,想让他们帮着养马都怕他们偷了马跑掉。 因此目前周宇对于这些胡人俘虏所做的决定就是派他们照顾伤马,还有帮助马匹交配繁衍,不允许他们骑马和接触兵器。 白天工作吃两餐,但是一入夜之后就要被锁在屋子里不许外出活动。 如果未来他们能学会汉语,能进行交流,周宇再考虑怎么使用他们。他们和姚二庄一样,或许会有特殊的用处。 周宇继续给压力:“那贼首姚大帅睚眦必报,自己的兵还在赐庆县肆虐时,就派骑兵路过绵庆县进入冕州的环阳县烧杀,导致死伤上千。这也是我不得不出兵攻击翻天鹞的一个缘故。他在欣州败退,下次卷土重来时说不定还会来欣州烧杀一番进行报复。” 周宇的话说得在场欣州人心里沉甸甸的,生怕明天就听到消息翻天鹞又杀回来了,而且来的还是祝庆县。 刘文墨知州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别说丧气话,翻天鹞敢再来欣州,实力必然也大不如前,我们不必惧他。大家且饮此杯,共谢周教主此次援欣州之义。” 大家打起精神觥筹交错,周宇是修行之人不能饮酒的事他们早已知晓,直接就给周宇上的茶。 因为他这个习惯已经鼎鼎有名,任何想要宴请他的人都要提前调查周教主有什么不喜的禁忌,最突出最特别的自然就是不饮酒和不近女色这两条。 修行之人嘛,人家只是严格要求自己,又没有逼着别人也学他,自然不会有人对此说三道四。 十几人的饮宴都是分餐制,菜过六道酒过三巡,刘文墨对自己的一个属下使了眼色,让对方开口试探。 此人端杯来到周宇面前:“教主,我乃赐庆县县丞,久仰大名。之前延寿教骑兵到城下告知翻天鹞已被击败时,大家根本不敢置信,所以也不敢开城门,让教主见笑了。” 周宇与他喝了一杯,寒暄两句,以为就这么完了。却听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问道: “此时翻天鹞不知所踪,我赐庆县新知县又不知何时能到任,此时县中盗匪横生,无人可制。就算是逃难的赐庆县良民回县也无法生活,就算不被杀死也要被裹挟成为盗匪。已经有盗匪已经开始劫掠祝庆县与绵庆县周边,劫掠完毕之后退回赐庆县之中,甚是难缠。” 周宇听他这么说,心想很有可能是之前被打散跑掉的翻天鹞残兵败将正在重操旧业。 他们就算想跑远一点也没有粮草,估计正在用这种方法先活下来和积累一些粮草吧。如果不管他们,他们说不定还会扎根下来变成本地山贼,难以剿灭他们。 周宇问:“那县丞大人的意思是?” 对方说:“不敢。只是还想请延寿教出手帮助,这些贼寇已经逐渐成为祸害。” 周宇说:“好像祝庆县有自发成立的民兵,为何不派他们去剿灭?” “不瞒教主,他们最多愿意守一守自己家乡,每天给他们的粮草不多,他们不少人还要自己吃自己家的粮,让他们出征就怕刚出祝庆县就要一哄而散了。” “我延寿教无名无分实在不好进入赐庆县,抱歉。” 周宇又不是官军,做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做什么。你们自己找你们宣庆道的官兵来剿嘛。 当然,他也明白,如果官兵那么好请翻天鹞也不会肆虐这么久了。请官兵的价钱一定比这些贼寇在赐庆县搞事的代价还高。得不偿失啊。 这个小小试探之后,接下来就没什么别的试探了。 这场感谢周宇的饮宴结束之后,知州刘文墨送周宇到门口,让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见面还有事情相商。 周宇答应了,然后看到一个穿上了新衣服,还把头发、指甲好好剪了一下的孩童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依旧削瘦,两颗眼睛大大的带着可怜,嘴唇的裂痕依然还在,周宇差点认不出来对方是之前那个孩子。 周宇招招手让他过来,端详了他一下,就牵着他的手交到了自己护卫手上,对他说: “不用害怕,今后就跟着我了。我们延寿教里像你这样的孩童不少,都有学堂可上,每天还有两餐饭能吃。学会了算术写字,长大了就能为教中出力。” 听着周宇说话的刘文墨摸了摸胡子,刚要称赞几句延寿教对孩童和文教的重视时,只听一个女人的叫声响起。 “孩子,求求大人您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吧。” 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脸手皆黑,头发脏得很的女子从一个阴影处扑了出来,被护卫拦住了。 也不知道她藏在阴影里多久才等到了这个机会,但这个孩童看到对方之后就一下子对她喊了起来:“娘,娘~” 周宇示意护卫松手,这个孩童向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就冲了过去。 可这个女人在看到这个穿着新衣服,干干净净的孩子扑倒自己怀里之后,却忽然没了声音。 她看着他愣了好几秒,忽然一把推开了她的孩子。 “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你娘,我认错人了。大人您带他走吧,我这就走,这就走。” 第229章 欣州也要民兵军 一起送延寿教的宾客们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孩童的母亲。孩童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们真相。 那么为什么现在这个女人要拼命推开她哭泣的孩子,不与他相认呢。显然她已经看出来她的孩子幸运地被贵人看上了,可能会收养他。 与其跟着她衣食无着差点死在街上,离开她跟着贵人,才是一条正确的活路。 她流着泪,但饥饿虚弱的她没力气挣脱已经吃饱,有力气死死抱住她的儿子。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赶紧跟着贵人去,就不会饿肚子啦。” 周宇还能说什么呢,对蜘蛛说:“也不用母子分开了,一起带回冕州吧。” 蜘蛛走上去和那女子说话,对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沾上儿子的光,有人家愿意收下。 可是当她低头感谢之后却又露出了悲戚的表情:“我知道能入贵人的眼已是一辈子的运气。可我还有一个女儿,我不能抛下她不管。就让他跟您去就行了,他大名叫周明礼,是他父亲给他起的名字。跟了贵人之后改名改姓都随便,要是能给他留下一个字就更好啦。” 知州刘文墨摸了摸胡须:“看来这孩子确实与教主有缘,也姓周,都不用改姓了。而有周明礼这个名字,其父应该也是读书识字的,他或许也会比寻常小童聪慧些。” 周宇觉得周明礼这个名字似乎听过,没有想太多,大手一挥:“好事做到底。你还有几个孩子,一起带过来吧,我把你们一起带去冕州,入延寿教。” 这女子自然千恩万谢,还不让他儿子跟她走,让他在这里等她,她自去寻他的妹妹过来。 原本刘文墨是想与周宇明天再谈事的,没想到出了这个事,干脆就出言邀周教主进去再坐坐,周宇答应了。 其余的宾客本来是先送周教主的,既然周教主还要再等一会儿,那他们就都先告辞离开了。 周宇与刘文墨坐下之后,再次感谢了知州大人的款待,直接让蜘蛛把礼物拿进来。 “原本想要明天送与知州大人的,既然今晚还有时间,就请知州大人收下吧。” 刘文墨作为知州是收惯了礼物的,这种人情往来在兴汉朝官场上实在太普遍,根本已经成了惯例,因此他根本不扭捏,直接就收下了。 然后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圆形的金盘,但金盘上面却有凹凸不平的东西,拿出来之后仔细观看,刘文墨才看出了端倪。 “这竟是个地图?这是……这是我欣州的地图?” 是的,这是周宇之前让无人机探了欣州,好让自己可以得知欣州地形来选择战场时记录的欣州地图。 然后就为了这次的礼物干脆在回主时间时用金子做成了工艺品,带了过来。 并没有做的很精细,那太夸张了,许多地方的山和树林都只是个模样,在周宇看起来算是粗糙的。 但在刘文墨的眼里已是极为精细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能用金子制作成有高低不平的地图,看起来如同战场沙盘一般。 刘文墨惊讶地说:“周教主有心了!” 这东西说雅也不算雅,而且用金子来做还有些俗气。但是礼物送对了就行,因为他刘文墨是欣州的知州,送这东西给他正合了他的身份。 今后他离开欣州,这件东西本身材质是金子,因此既有价值对他来说还有很好的纪念意义,属实是比多送他一块同样大小的金子还珍贵。 刘文墨细细端详,爱不释手。 身为欣州知州,他已经想到今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大家一同鉴赏,然后众人瞪圆了眼睛时的场景了。 拿出两大块金子别人只会觉得你像商人一般俗气,可这东西已经是艺术品了,想买走它,得花它自身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值。 刘文墨很满意这个礼物,因此也干脆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顾虑,干脆地说: “周教主也肯定猜得出来,我请你过来,确实有事相商。” 周宇点头:“还请知州大人直说便是,若是可以帮忙的地方,延寿教绝不推辞。” 刘文墨满意地摸了摸胡须:“有周教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简单来说,就是赐庆县县丞在宴会上对周教主的请求,看看能不能将赐庆县的混乱给平息一些。毕竟赐庆县毗邻九阳县,若是盗匪横行,也会窜入九阳县作恶的。” 周宇说:“此事我延寿教可以出手。但是还请知州大人替我延寿教找个合适的理由,否则延寿教做得过火,反而遭人忌惮。” 见周宇说的这么直接,刘文墨也不绕圈圈:“倒不用延寿教出手。我听闻冕州当初出过一件事,那朝廷派来的钦差公公被翻天鹞给派人杀了,然后朝廷还为此允许冕州自筹钱粮建起两千民兵。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此民兵军已起名为忠义军,人数满员。” 刘文墨继续问:“我听闻忠义军的兵权在教主手中,巡察官副巡察官都是你的手下,是真?” 周宇说:“巡察官并非我手下,但忠义军的钱粮都是延寿教给的。” 刘文墨提前查清楚了,虽然不是他手下,但是他的大舅子。因此说道:“教主若是愿意,可以帮我欣州也建一支民兵军,用于抵御翻天鹞。当然,在抵御翻天鹞之前,先帮我把赐庆县的贼寇平定下来。兵权嘛好商量。” 周宇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妥,自己这又扩军了,会不会太惹眼了。 因此他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向冕州借忠义军一用,他们已经稍加训练过,定能剿灭贼寇。” 这是个轻松的方法,但刘文墨却有自己的考量。 不管是两千还是三千民兵军的编制,只要延寿教愿意负担,他这里就少了两千三千张吃饭的嘴。 之前在祝庆县动员起来的那些民兵,直接全塞进这支队伍里,不愿当兵的就滚蛋,愿意的就交给延寿教养去。祝庆县的包袱立刻就没了。 而且还能逼这些人去剿灭赐庆县的贼寇,因为他们有编制了,就得听军令。 赐庆县的混乱尽快结束,更多的难民也会返回他们居住的地方,那他这个知州就轻松多了。 一举三得。 比起从冕州借兵,还要搭上自己的老脸去欠令泰清的人情,区区兵权算什么。如果兵权代表着欣州来养兵,那刘文墨直接不要,他养不起。 因此他对周宇亲切地说道:“教主也说了,翻天鹞睚眦必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报复欣州。因此哪能次次借冕州的民兵,还是本州也建一支民兵军为好。” “朝廷能同意?” 刘文墨不以为意地说:“已有冕州之先例,只要教主愿意负担此民兵军钱粮,我做主,此民兵军的兵权可归于教主手下。” 第230章 三千编制 周宇之前想过,这位刘知州邀请自己过来,是想谈谈合作的事情。因为延寿教喜欢帮助穷人的名声在外。 当然,在一些人眼里延寿教是用入教的手段把穷人变成了延寿教的农奴,和其他地主做的没什么不同,只是方法更隐蔽,穷人也更愿意罢了。 没想到刘知州竟然是想让自己和冕州一样建一个民兵军。 而且他的意思是只要自己这个延寿教的教主不反对,刘知州恨不得把那些没饭吃的,随时都可能变成贼寇的穷人都丢给延寿教兜着算了。 兵权可以给自己,但周宇还是有些纠结。 他又不想造反,兵权再多有什么用,白白养着那些民兵要耗费钱粮,延寿教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除非有田地来屯垦,把他们当成农夫来用而不是民兵来用,那才不是亏损,而有可能赚回来。 人口、田地、兵权…… 周宇模模糊糊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非要用这些民兵军来打赐庆县的贼寇呢,把他们建成民兵军之后屯垦就行了,打仗的事派专业的人来做不好吗? 刘知州和欣州人都会担心翻天鹞回来,可是自己知道那姚二庄实际是在哪里。所以其实未来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防御需求。 欣州的民兵军种地当教众,自己从冕州派教兵过来做事就行了。双方都能达到目的,就没有人在乎。 因此周宇对刘文墨说道:“那就依知州大人所说。不知知州大人想建一支多少数量的民兵军?” 祝庆县的人口包袱很重,因此刘文墨说:“不知冕州的忠义军有多少人?” 周宇说:“两个营,2000人。” 其实是2千的编制,周宇按延寿教的编制方法弄成了两个营一共2400人,也没人在乎。 刘文墨说:“那就比冕州多一千吧,3000人如何。” 周宇说:“因为届时剿匪打仗肯定会有损耗,因此会多补一些人手作为后备等待补充。” 刘文墨很高兴,他巴不得周宇多养些吃饭的嘴巴,祝庆城里的难民乞丐最好都送过去。 刘知州没想到事情谈的这么顺利,他还以为周教主会担心钱粮的问题而婉拒,毕竟几千人的钱粮开支真的不小。 不过周宇还提出了要求,延寿教将在赐庆县买田种地,否则难以支撑这支民兵军的开支,希望刘文墨同意。 反正刘文墨都同意。延寿教做事比其他人要妥帖得多,在冕州人人夸赞,名声上佳,所以他就算把兵权交给延寿教,也是放心的。 事情说完,细节方面的事,该由谁来对接办理此事,还得等刘文墨跟手下人通气商量。 听说那孩子的母亲回来了,周宇就先和刘知州告辞了。 走到屋外,那女子已经到达,手上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一起看着周宇。 对方看到周宇之后就跪下了,说自己是这女子的丈夫,请求周宇把他一起带走,免得与妻儿分离,他愿意为贵人做牛做马。 但周宇又不是不会看。这两个孩子紧紧地和他们的母亲靠在一起,对这个男人看都不看一眼,显然情况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因此周宇指了指孩子问他道:“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 男的毫不犹豫地说:“对,都是我的孩子。” 周宇却再问女子:“这两个孩子是你和他生的?” 此时女子却卡壳了。按道理说这种事实性的东西要回答起来很容易,是或者不是没有那么难。但为什么她顾虑重重不敢说呢? 男的扭头对女子使眼色,女子却不看他。男的只好赶紧找补道:“我是赐庆县的一个农民,他们是流民,和我生活在了一起,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 周宇想到了忽然出现在自己马蹄之前的小男孩,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他是被推出去乞讨的,那次差点发生的踩踏要么是无心的,要么是有意的。 既然不是亲生的,那么周宇以恶意来揣测人性:孩子不论是成功获得了施舍或者是死亡赔偿,甚至无赔偿的单纯死亡,都对他的生存有利。 结合女子和两个孩子对他的态度,周宇想直接把他赶走。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对女人说道: “你带两个孩子和我们一起去冕州加入延寿教,吃饱穿暖都是延寿教里出,一个人带孩子也轻轻松松。至于带不带上他,你来决定吧。” 这女人在那男人期盼的眼神中纠结了两下,还是说道:“我是从中原过来的灾民,与丈夫失散了,和孩子差点饿死。他是赐庆县的鳏夫,我跟了他,他也一并收留了我的两个孩子,让我们活了命。之前流寇在赐庆县烧杀抢掠,我们就跑来了祝庆县,吃光了粮食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乞讨活命。他对我有恩,我只能求贵人将他一起带上,贵人的大恩大德我胡秀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胡秀兰这个名字周宇怎么又听着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胡秀兰说:“我叫胡秀兰,这是儿子周明礼,这是女儿周唯芬。” 那个男的也抢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大人,我叫吴小三。”然后看着被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拱卫在中间的贵人,谄笑着。 只说这名字,他和其他三人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强调之后,周宇对这几个名字的既视感愈发强烈。他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时间打听流民的妻子和孩子叫什么名的。 除了刚刚开始来到这个支线的时候,可能还有空打听一下。而他刚刚来这个支线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姓周。 周宇挑了挑眉,忽然问胡秀兰:“你可认识周石磊?” 胡秀兰如遭雷击一般瞪大了双眼:“他,他是我丈夫。大人您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在场的护卫们甚至发出了嘶的声音,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周石磊,延寿教的第一弟子,他与妻子儿女失散的事情大家也有耳闻。没想到对方竟然流落到了欣州,还活了下来,最终在这里意外遇上。 第231章 周家人 周宇也没想到命运如此神奇,自己马蹄下差点踩死的孩童竟然是周石磊失散的儿子。 他对蜘蛛说了句:“做得好。” 蜘蛛耸了耸肩,心里也挺高兴的。随手做下的善事最终变成了家庭团圆的大好事,不由得她不开心。 周宇走到胡秀兰面前对她说:“周石磊差点死了,但被我们救了,他还活着。” 胡秀兰听到之后喜极而泣,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两个儿女也抱着她一起哭。 周宇走到有些愣神的吴小三面前:“我知道是你把周明礼推出去的。” 他没看到,他只是在诈对方。而吴小三的反应是视线乱瞟,慌乱地否认,一副心虚的样子。 周宇确认九成九是他干的。但他不准备惩戒此人,而是伸出了手: “不论你一开始怎么想的,总归是救了他们三人。这锭银子是给你的,你拿了,今后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听明白了吗?” 吴小三连说“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把手伸出来,就看到周宇的手里掉下来一锭沉甸甸的银子,砸到他手上竟然重得有点痛。 吴小三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重的银子,赶紧把它握在手心里,生怕被人看见。装进怀里之后连忙对周宇道谢。 周宇挥了挥手,他就转身快速跑了,跑进了黑暗之中,一次都没有回头。 周宇给他钱也是为了绝后患,免得将来出现一些狗血事情。既然他收了10两银子,就没资格再纠缠了。 带着他们返回客栈,周宇给他们三人开了间大房间,先送了吃的填饱肚子,然后等买来的新衣服到了,让他们好好洗漱一番,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这期间胡秀兰问了周石磊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周宇只回答她在冕州,最近去了淮扬道办事,没有透露太多。 胡秀兰以为自己的丈夫是被贵人收下帮忙跑腿去了。就怀着复杂的心情先安顿下来再说。 为了活命,无奈中她也是跟了那赐庆县的鳏夫。因此今后的事情,她也说不好会是顺利,还是艰难了。 周宇也没有用香炉联系周石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都这么长的日子了,也不差这几天,到时候见面时给他个惊喜也好。 第二天,周宇和知州大人敲定了合作,由延寿教出粮草建一支民兵军的消息开始在祝庆城里的官员权贵中流传。 很快,事情就确定为延寿教将尽快进入赐庆县中清扫匪寇,而愿意立刻返回赐庆县的赐庆县青壮年男人,以成为欣州民兵军预备役的条件,吃上延寿教提供的一天两餐。 但其实秋收在即,延寿教不可能真的动员一大堆人过去清扫匪寇。他会派两个教兵营过去,然后分散到各个村落里暂时驻扎,让那些返回赐庆县的农民吃着延寿教的饭,开始抢救地里的作物。 虽然这段时间的翻天鹞劫掠导致地里作物没人照料,死了很多。 但有意思的是,翻天鹞抓到了村民之后,也不阻止他们继续照料田地。因此还有一部分作物半死不活的,或许能救回来。 总之能救一些是一些,总比整个县都颗粒无收的好。 6月30日,周宇通过香炉远程调动的两个营教兵进入赐庆县,分散到赐庆县的村子里清剿盘踞在其中的匪寇。随行的还有200名骑兵,用于追击逃散的匪寇。 除了将他们打散逃离之外,还负责控制返回的村民,给他们之中愿意加入民兵军的人员发放食物,引导他们拯救尽可能多的作物。 7月2日,周宇视察了教兵们的行动,对他们进行抢救作物,尽量保证它们有一定产量的指示后。 贼寇俘虏送到了丰阳县的煤矿去,而他则回到了他的曲阳县大营之中。 与他同时抵达的,则是周石磊带队的运粮队。 他这一趟前往淮扬道的绵庄县,和中原粮仓谈好了就按照之前说的1石粮600文钱的价格来采购,一次性就要采购1000石。 中原粮仓没想到延寿教的胃口不错,但觉得他们的粮车才50辆,根本装不走1千石的粮食。 所以等他们以为绵庄县存的粮食是够的,结果愣是没装满,让他们有些丢脸。想让周石磊稍等等,让他们从后方再送粮食过来。 可周石磊不愿意浪费时间。50辆粮车的车队虽说不多,但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出远门做事,等着装满实在误事。 因此他见粮食只有650石也起运,只是在绵庄县买了些商品填充车队,就匆匆走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中原粮仓的人才没有及时注意到延寿教的新型马车有多么强力。 如果真的延寿教的新型马车每辆只有一匹驮马,还能载着1.2吨的粮食走,他们肯定第一时间都会注意到。 走之前周石磊让中原粮仓下次粮食准备多一些,免得过来的时候不够拉。 中原粮仓的人笑眯眯地说秋收在即,到时候只怕你的钱不够,不会担心粮不够。 周石磊却知道周教主要养多少人,就算这次冕州的秋收能收许多粮食,但是对延寿教的扩张来说都是不够的。所以哪怕刚刚秋收完的时候粮价极低,周教主也会找中原粮仓买粮来继续屯粮。 因此周石磊只是让对方到时候在绵庄县多囤粮,延寿教只怕你粮少,不用担心延寿教钱不够。 确实,周宇看到入库的粮食只觉得太少了,根本没有把1石600文的价格放在眼里。 他称赞了周石磊的贡献,然后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老周,你跟我也有10个月了吧。” 周石磊不知教主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亲热,赶紧说:“是的,10个月零几天了。” 周宇严肃地问他道:“有想过娶妻吗?” 周石磊想教主大人难道要给自己做媒,便说道:“若是有缘分当然好。” 他在冕州找过,但没有找到。心里已经把失散的妻子儿女当做已经不幸去世了。 周宇点点头:“那就好,我为你介绍个女子,虽然她带了一子一女,人却是极好的。你若看得上,就和她结婚好了。” 周石磊有些尴尬,就算是教主牵红线,哪里有这么强拉的。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任周宇搭着他的肩膀,带着他走。 第232章 延寿教入赐庆县 周宇把周石磊带回了自己路边井大营里的家。 周石磊看到了正在和方佳丽说话的胡秀兰,觉得长得有点像自己的妻子,但因为难以置信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认。 还是胡秀兰在看到他之后眼红落泪,他才明白过来,周教主刚才说要给自己牵红线的话都是戏耍,他其实是帮自己找回了妻子。 周宇朝方佳丽招了招手,让她和自己离开,不去打扰这对苦难又幸运的夫妻相见。 听到远远传来的哭声,方佳丽的眼睛也红红的。 她说:“过去我生长在深闺之中,只能零零散散听到一些外面世间的动荡。总以为大家只是艰难些,只要度过难关就好了。却根本想象不到妻离子散之惨剧。今日听了胡秀兰所说之遭遇,再看到他们相见,才更明白夫君你所做的这一切有多么难得。延寿教不知救了多少人,我相信肯定许多流民还有他们的家人失散在各地,等待着团聚。” 周宇觉得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可能一家人虽然失散,但是运气都不错活了下来,只是以为和自己失散的家人死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面,只是默默地祭奠对方。 周宇想了下,延寿教也没那个精力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哪里有办法四处寻找。但是延寿教之内如果发动起来找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之前都没有考虑到这方面来,说不定延寿教里就藏着没有见到面的家人呢。 于是他对方佳丽说:“那替延寿教的教众找家人的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你想个办法,然后再与我讨论。如何?” 方佳丽双目放光:“真的么?”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夫君与众不同,明明是个青年人却不贪杯不狎妓,和自己的哥哥方逸羽完全是两个样子。 更别说他不嫌弃自己脸上的胎记,不嫌弃自己样貌丑陋,每次与自己说话交谈都很自然。 现在更是愿意让自己做些事,而不是困在宅中无所事事,她更是高兴。 方佳丽本来就与一般的闺中女子不同,因此高兴地接下了任务,决定要想个好方法,来替延寿教里的教众寻找家人。 周石磊因为教主去欣州时幸运遇到了他的家人,将他家人带回来团聚的事也在延寿教里流传。 大家替周石磊高兴的同时,一些与家人失散的教众也十分羡慕对方的运气。甚至还有人说哪里是周石磊的运气好,而是教主看他忠心任事,所以用法术算了一卦,确定了地方才去欣州寻找的,果然找到。 这种神神道道的说法还颇有市场,让不少教众不知不觉中更增加了一些积极性。他们也会幻想万一有一天自己能忠心任事,教主也替自己算上一卦,找到家人呢? 而时间到了7月5日,赐庆县里的贼寇已经全部被清除和驱赶。 延寿教的教兵只要守在村子里就行,逼迫那些贼寇只能去荒郊野岭中过活,然后被人发现就要遭到教兵和骑兵的突袭。 他们越跑越散,有些人直接穿县去了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人进了山里,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延寿教开始巡逻保,将20里一个休息点的“公益公共产品”铺到赐庆县,道路通畅之后,安定下来的赐庆县很快就迎来了难民回归潮。 衣食无着的逃难村民除非有地主可以投靠,大多愿意加入欣州的民兵军来吃延寿教的一日两餐。 当然,加入民兵军的前提条件是也加入延寿教。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找地主借贷去。周宇暂时不让延寿教介入到借贷中,因为这东西一直都是地主的自留地,触碰的话会引起很大的反弹。 而且如果没有地主的吸血盘剥,怎么显得延寿教的好。许多东西是需要对比的,如果没有了对比,延寿教就算对他们再好,也会有人不满足。 赐庆县的地主其实是不愿意延寿教进入赐庆县的,他们巴不得农民们跟他们借贷,把他们的田全买下来。 但现实是他们在翻天鹞的劫掠中也丢了许多财产,剩下的只有田地的拥有权而已,不知道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如果没有延寿教过来平定治安,他们恢复元气需要的时间则会更久。到时候田多有什么用,没人耕种的话都属于荒地。 因此他们只能对延寿教的到来表示欢迎,而且很配合延寿教的各项举措。例如大家一起把能救的作物都救一救,看看还能有多少产量。 村里实在没有作物可以救的,也不能闲着,直接就开始把地耕了,翻种占豆,到时候起码还能有些收成。 延寿教可以收了卖到冕州去,人畜都能吃不说,还能做副食品。 那些被破坏、烧毁的房屋或者各种设施,也发动人力一起干起来,地主人力若是不足就得出钱。 只要想吃延寿教的饭就得进延寿教,但是延寿教在这里暂时只招募成年男子,女子和孩童只有一天中午一餐的救济不让你饿死,想要填饱肚子自己再想想办法。 进了延寿教的赐庆县人经过编队之后组织力大大提升,每个入延寿教的人都将自己家的田借给了延寿教耕种。 因为大多数人田里的作物都因为没人照料枯死了大部分,所以相比守着没有收成的田地,把田借给延寿教种是他们有地方吃饭的一种选择。 延寿教和他们约定,借给延寿教种的田地,今后每亩地可以分到30斤收成。大约是一亩地收成的四分之一。 但固定数字好在如果田地的收成差或者没收成,他们也能稳定获得这个数字,并且他们的口粮还由延寿教提供,这些粮食用来养家人或者卖出去换钱,都是很合适的。 而赐庆县没有知县的真空期,也给了延寿教肆意行事的空间。 赐庆县地主们的惨痛损失让他们想着从别的地方找补。在发现逃难的村民回来之后,他们开始追讨他们过去那些年欠他们的钱。 村民当然没钱,那么地主就逼迫他们要么还钱,要么把田地折价卖给地主。 田地折价卖给地主的价钱很低,1亩才几百文很不划算。可是他们又能在哪里找钱呢? 延寿教跑了出来用1亩1两的价格买走了村民们的田地,让他们有钱还给地主。 为了让村民们愿意卖田,延寿教给了他们一个10年的回购期。10年之内他们可以原价把地买回去,但是不包括田地上的作物,以及需要一点利息。 如果刚好第10年想回购田地,这亩地就得付2两了。 在接触了延寿教之后,对比一下地主们的嘴脸,村民们当然知道怎么选。 地主们本来是想趁机兼并田地的,但既然能有钱弥补回来,他们又惹不起延寿教,就也认了。 延寿教反而在赐庆县出手买下了不少田地。而且延寿教已经开始想办法利用商业手段将这些钱再从地主们的手里再赚回延寿教的口袋。 时间很快来到7月10日,冕州即将进入秋收。 第233章 收获39400吨 不比耕地的时候可以用畜力来拉动钢犁,这个时代收获的时候真的全是依靠人力的。 而且最好是快速收获,然后把小麦装好避免下雨浸水发芽,然后还要找地方晒,全是人力劳作。 因此延寿教的所有人力都投入到了这一场秋收之中,就连脱产的教兵也一起上阵帮忙运输粮食 此时正是高温高热的时候,麦地里几乎没有遮阳的地方,因此大家在清晨就开始收割,不论是延寿教的教众还是村民们,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了。 翻天鹞的俘虏们也一样要下地干活。 他们弯腰弓着身子,左手抓住成熟的麦秆,右手把锋利的钢镰刀深入到麦秆根部,镰刀用力一拉,呲啦一声麦子就被割掉了。 然后左手抓住割掉的麦秆,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重复以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成百次后才会直起腰来擦擦汗,活动一下腰部。 这次秋收真正是全延寿教齐上阵的一次大活。 周宇也很兴奋,这是他的第一笔“收入”,意义非凡。因此他四处统筹组织,解决各处可能出现的问题,主要就是保障后勤。 秋收的时候人人三餐,下地的主力干活之中还有高糖份的饮食补充,为的就是有力气干活。 之前囤积下来的一些肉、蛋、糖类等物资,在这一次的秋收之中消耗殆尽。 延寿教在冕州8个县的田地中,九阳县和曲阳县的小麦播种面积最大,都超过了2千顷。而其余4县在1千顷以上,地阳县和上阳县不到1千顷。 8县合计小麦播种超过万顷。 这其中有一些是将地交给延寿教种,但是地还是属于教徒自己的田地;以及佃种地主的田地将来付给他们钱的佃租田。 如果是普通麦种,万顷小麦的产量粗略估计可以给成年人吃一年。 虽然延寿教有不少田地是刚刚开荒的,产量没有办法达到最高。但毕竟使用的是高综合麦种,它抵抗住了各种刚开荒田地的不良因素,它们和野草争水、争肥的能力很强。 因此在延寿教的施肥、浇灌和除草工作后,高综合麦种的产量仍旧赶上了普通麦种在正常气候下的产量,也就是120斤左右。 如果是成熟的田地,也是正常气候而不是如今的微旱状态,高综合麦种可以达到150或160斤的产量。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秋收中延寿教进行着收割、晾晒、脱粒、畜力石磙碾压、秸秆麦粒的分离、麦粒扬尘、把麦粒装起来储存的一套流程。 因为延寿教的所有土地都是教产,因此根本不用分谁家谁家,全成了简单的流水作业。 钢镰刀锋利好用,割起麦子来省力许多。而且因为有计算机安排好了工作量,大家只要按照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工作量,就可以保证整个流水作业进行下去,不用哪个地方做得快,哪个环节又闲着不动浪费时间。 完成了指定工作量的人就可以休息吃东西喝盐水了,大家不需要透支体力导致体力下降后工作效率降低,做的时间又长做的事又少还不如休息算了。 正好老天也没有下雨的迹象,一切都很顺利。 最终延寿教在冕州所有的地一共收获了余吨的小麦,可供10万人吃一年。 但这只是收入并不是利润,朝廷的税是要交的。每亩地的田赋还分上田中田下田,田赋还不同。 可是这种上中下看看就算了,一些上田愣是被地主们勾结胥吏改成了中田或者下田,而有些贫民家里的下田,却能被胥吏改成中田,中田改成上田,让他们多缴田赋。 因此说按田里的产出来按比例交粮食是做不到的,只能按照这种规定好的等级交粮。 好在延寿教大多数都是刚开荒的田,可以免田赋一年,半田赋两年。 这种也是先给你甜头,让你放心开荒,只要登记上了,今后总有让你交税的时候。因此许多地主家都是偷偷开荒,隐匿自己新开的田,压根不登记的。 延寿教却不做这种事。周宇还是知道一个稳定的国家对自己的种田事业绝对是正面帮助的,哪怕他要收重税,也比天下大乱来的好。 他不应该不想着交税,而应该尽量提高产量,然后让每亩地维持在下田的程度,不允许那些胥吏看到田地里的产量高就把自己的田地弄成上田。 这样他既缴了税,税收也是合理的。 田赋大约是上田19.2斤小麦,中田14.4斤小麦,下田9.6斤小麦,看起来好像还好,税不算太重是吧? 但事实上还要交钱,缴纳各种杂税。每户不是按照人头交钱,而是按照每亩地交人头税,1亩地要再缴20文钱。 1顷地就是整整1贯钱。 这还只是正常的、和平的年头。遇到战争,还会加税,加税多了还要预收明年后年甚至十几年后的税。摊派就更不用说了,为了国家打赢外仗,必须缴。 为什么冕州这里的普通农民不用缴摊派?其实只是因为很难收上来,那干脆就压榨地主,让地主再从农民身上弄钱补回去。 因此某种意义上,普通的农民其实也缴了摊派。 农民如果没有积蓄,在收获的时节就必须卖粮筹钱,而这时候的购粮价都是暴跌的。为了缴上人头税,说不定就要卖出去1石粮。 在这种时刻,也是地主再次盘剥农民的时刻,他们会让农民把粮卖给他们,恐吓他们粮商那儿的粮价比自己更低,还会被他们骗,把粮背过去还会被人抢了等等。 有胆小的农民把粮卖给他们的话,他们还会把从农民手里收上来的粮囤积起来,等到购粮价高一些之后再卖给粮商,谋取利润。 因此,延寿教趁此机会将粮店的购粮价稳定在300文1石,而且不用背着粮往城里赶,直接在村铺就可以卖。 但是粮换盐的价钱当然也降低到了600文,不然还按1200文的高粮价来换盐,那得被套走多少盐呢。 延寿教300文1石的收粮价格让地主们都很无奈,他们想盘剥农民也得把粮价压到200文1石甚至更低。 如果是300文1石的粮,没什么赚头。 为什么无奈呢,因为天还是有点旱,冕州的田地产量并不理想,比往年少了小两成,粮价贵一点是正常的。 第234章 纳粮 周石磊最近的心情可以说是像在天上飞着一般。 老婆活着,一双儿女也都活着。对于老婆说她为了活命,在赐庆县跟了别人的事他心里当然会有疙瘩,但一天就想开了。 当时自己不都差点死在那棵树下面了吗?要不是碰到教主,自己都没有机会和他们再见面。 如果没碰到教主,他们至少比自己活得久。 现在,自己在延寿教这个蒸蒸日上的组织中地位崇高,能让自己一家人都过上安定祥和的好日子,需要知足。 想到当初他们和自己见面的场景周石磊还会眼里发酸。 儿子和女儿10个多月未见面,他们的脸是那样消瘦,皮肤因为经常在阳光下晒着也是黑乎乎的。而他们见到自己时差点认不出来。 周石磊脸有些红,他作为后勤司跟在竹季远司长身后的人,吃住都是很好的,他更是贪肉,让他的体型快速膨胀了起来,和当初孩子们印象中父亲的模样已经有了不小差别。 好在他现在每月有两贯月钱,还有延寿教分配的房子,养起一家人轻轻松松。 今天更是带家人一起来街上,体验一下收获的景象。 在吃吃喝喝中,周石磊向家人说一说曲阳城当初的样子,和延寿教到来之后的样子,向他的妻子和儿女传递着他对延寿教的发自真心的热爱。 因为是收获季粮价跌到了600文1石,所以曲阳城里买粮的居民在延寿教的两个粮店门口排成了几条线。 开了几个柜台的粮店忙忙碌碌,整个粮店里新粮带着尘土气的麦香味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它们还是一片麦浪时的美好模样。 各个村里卖粮的村民和地主都把粮卖进了延寿教的村铺换取金钱。 农民们都说今年的粮价确实要比往年好,往年这个时节只有两百多文,难得见到一次300文的粮价。 各个衙门更是直接到延寿教的驻村点旁办公,村民们交田赋都到那儿去交,省了他们自己背着粮去找衙门的路途。 最后延寿教免费帮忙进行从村子里到衙门粮仓的运输。一天一个村,整个村都在这天交粮交钱,又方便又清楚。 不管是衙门还是村民都叫好。村民觉得方便,因为往年自己背粮去,还要担心粮背少了,要是背多了也费力气,现在就在村子里,不论多了少了家就在附近,近的很。 衙门也觉得在村子里办事,延寿教能让村民们懂得排队秩序井然,像往年的话肯定要因为粮洒了、队被插了、觉得要缴的数量不对起许多争执。 现在在村里,就算真的起争执,大家叫上衙门的人一起去田里看到底是几亩地,谁有理一下子就说清了。 当然,也是延寿教影响力够大镇得住场子。不论是衙门的人还是村里人都要收着点,没有人敢耍官威敢耍横,自然最多只到几句口角,没人真的动拳头。 在村铺里卖粮得了钱的村民在交完田赋和人头税之后就暂时忘记了辛苦,带上家人去城里花钱置办一些东西。 这让曲阳城变得熙熙攘攘,肩挤着肩。周石磊抱着女儿,紧紧拉着自己的儿子,感觉妻子拉着他的衣服,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散了。 曲阳县巡检司的曾牧巡检难得带着巡检兵出来执勤。 之前曲阳城里流民、乞丐都被他清空送给延寿教是他最得意的杰作。因为这样一来监狱都空了,他几个月都见不到一起杀人案,抢劫案都不多见,最多也就是偷盗而已。 他现在轻松得很,有时候一晃眼就是一天,治安好到他有时候几天都出不了一趟城外。 这几天却是不行,往年秋收之后农夫有了卖粮的钱总要进城买东西,丢钱的案子一天要报十几起最少。 因此曾巡检这几天振作精神打起精神来盯着,可是两天下来也就一个人报了丢钱的案子,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受。 眼睛随意在街头扫着,曾巡检看到了个熟人,赶紧打招呼:“呀,周兄,出来逛街呀。” 他打招呼的人是周石磊,周石磊也赶紧放开孩子的手,对他拱手道:“曾大人好,在这镇场子呢?” 周石磊作为后勤司的重要一员,在曲阳县里和许多商家都打着交道。延寿教是掏钱买东西的大买家,周石磊就是那个付款的,加上他第一弟子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曾牧以前见到周石磊还觉得自己是官对方是民,随着延寿教的壮大和种种事迹,他慢慢地见到周石磊也得喊周兄了。 曾牧笑着问道:“这几位就是你找回来的家人了吧?我可都听说啦。” 周石磊这些天一直被人问是不是找回了家人,但是每次有人问他都开心:“是啊,教主替我找回来的。失散到欣州那边去了。” 能让周教主亲自帮忙找家人,曾牧对周石磊笑得更亲热了:“周兄,这里拥挤,找个茶社坐着歇息才更合你的身份啊。” 周石磊赶紧摇手道:“不敢说什么身份,遇到教主前我只是一个识一些字的农夫,和大家挤一挤流流汗,正适合我。” 告别了曾牧之后,胡秀兰才好奇地问周石磊那是个官员?得到那是县里巡检的回答之后十分惊讶。 她对巡检的印象是凶恶残暴的,可对方对自己的丈夫不仅称兄道弟,还笑眯眯地。她听说过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近距离深刻感受到。 周石磊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咱们不回老家了,就算旱灾过了也不回家,好不?” 胡秀兰有些艰难地说:“可是,家里还有房子和地……而且亲戚们说不定也会回去。” 周石磊坚定地说:“看看这大街,多么繁华,治安又多么的好,这都是延寿教的功劳。在延寿教里我感受最大的就是有教无类,只要入了延寿教就得学算术再识几个字,日常大家做事时都能用上。小孩子更不用做什么活,大多都在上学。” 他摸了摸周唯芬的头说:“连女娃儿也上学,和男娃儿一样。” 听到这里,胡秀兰也明白过来,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有留在延寿教里才有上学的机会。回到家乡,他们又得成为世世辈辈的农夫,巡检这样的官连眼皮子都懒得对他们翻一下。 胡秀兰用力地点点头:“不回去了,这里好。” 周石磊高兴地抱着一对儿女说道:“明天带你们去看教主还粮与天的仪式,到时候你们就能更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了。” 第235章 还粮与天 路边井旁一块整理好的大大平地上,两个大大的输送带立在一旁,一头高高翘起悬在台子的中间,另一头在地上。 这是周宇从主时间带回来的东西,用来粮食入仓事半功倍。只有两台,用完之后留给铁匠铺慢慢仿造。 而它更大的作用则是在这个“还粮与天”的仪式上,让延寿教各个驻村点的代表将他们认为最饱满最好的麦子送过来,然后堆到一起。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的口号已经深入每个延寿教人的心中。 大家都知道延寿教刚开始收留流民,养活那么多流民是用教主“向天借粮”的法术借来粮食喂养的。 一直喊着勤耕种有借必还,现在收获了哪里有不还的道理? 因此周宇让每个驻村点的负责人将延寿教收获的麦子找出最饱满的麦粒,留种之后剩下的将还给老天。 于是今天各个驻村点的人带来了他们挑选出来的认为最好的麦子,每个村20到10石粮不等,开始一个个朝输送带的地上一段倾倒麦子,然后看着人力转动把手的输送带将麦子从矮的地面传送到高高翘起的那一端。 到达最高点时,麦子哗啦啦洒落,在下面逐渐变成一堆小山,然后随着麦子不断下落,慢慢越来越大。 虽然有一些秸秆粉尘飘荡着,显得像是有雾飘荡着一般,但这是献给上天的麦子,大家心中怀着十分虔诚的心,整个仪式从一开始就显得严肃而肃穆。 就算有人被秸秆粉尘呛到,也只敢捂着小声咳嗽,不敢破坏气氛。 两台输送带不停地运作着,直到平地上的麦子山越来越大,不得不用东西堵一下,免得麦子流得太远了。 延寿教的高层、中层自然不用说,在冕州的所有小队的队长都被允许参加这次“还粮与天”的仪式。 几千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就算有人性子急稍稍有些不耐烦,也慢慢地在这种麦子山不断变高变大的氛围中安定下来,期待着会发生什么。 最后的麦子倒上传送带,最后坠落在麦子山的最上面。 传送带被拉开,延寿教的教主周宇终于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他就那样踏上了麦子山,一步步走着,慢慢登了上去,站到了“山顶”。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们的教主,当他站在金黄色的麦子山上时,阳光洒下整座麦子山反射着温暖而迷人的光彩。 周宇开口了,他的声音经过天上两台无人机的扩音技术,让整个场地的人都清晰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 “我们今天共同在这里见证,将延寿教的收获还给上天。” “我还记得去年8月底,我下山来到曲阳县的这口井前,它默默地给流民们提供着水,没有任何抱怨。” “人生来自私,向江河溪流和井里索求饮水,向树林大山索求木材和猎物,向土地索求作物,这世间一切我们能用的都用上了,连臭的、脏的、毒的我们都能拿来做药,不管是治病的还是杀人的药。” “这么自私的人,觉得自己顶顶聪明,觉得这么生活理所应当。面对让万物生长的阳光,让万物结果的大地,当它们做得不太好,不顺我们的心意时,是上天和大地在厌弃我们吗?” “不是的,就算我们人类都不在了它们还在,它们是永恒的,在它们眼里,我们和天上的一朵浮云,和水里的一尾小鱼,地里的一棵杂草没有不同。” “我们真的和浮云、小鱼、杂草一样吗?不,我们是万物之灵的人,我们要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上天和大地,我们懂得感恩,上天和大地赐予的,浮云、小鱼、杂草不会记得,而我们人会记得。” “我们从上天和大地中取得一切时都要怀着敬畏,伤害了就治好,破坏了就弥补,借了就还!” “延寿教不是无知的野兽,我们懂得信誉,我们之前向天借粮渡过难关,如今收获了粮食,今天,我们要双倍还给老天!” 周宇的宣言让底下的延寿教教众们心潮澎湃,怀着激动的心情吼了出来: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他们之前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喊这句口号,喊得多了也有些麻木,可是到了今天,他们才发现这句口号就像一个小锤,不知不觉中每天捶打着他们的精神。 原本他们之中很多人只是一个流民,只是一个穷得没裤子穿的人,为了生存他们没脸没皮,没有尊严没有信义。 到了延寿教之后不需要没脸没皮,不需要没有尊严信义地活着了,但他们如果再次堕入穷困,还是会回到过去的样子。 但是这句每天吃饭时必喊的口号,让他们的精神在不知不觉中被锤炼、锻造,无形中有了讲信义的认知。 知道信义,人就有了自尊,有了自尊就会想要脸皮,要脸以后整个人的底线就变高了,不会去做没有底线的事情。 简单说,延寿教的人因为这句口号,默默地将每个人的素质都全面提高了一截。 之前他们还不觉得。可是今天听到了教主所说的话,他们发现深有同感之后,才醒悟他们已经是奉行有借必还的自尊自爱的人了! 他们为延寿教自豪,为自己而自豪! 周宇等他们的呼喊声平静一点,看着他们兴奋、激动的眼神,举起双手高喊: “延寿教还粮与天!” 只见整座高高的麦山瞬间几乎全部消失,只留下了底层一点麦子。而随着整座麦山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们的教主。 大家发出惊呼,许多人立刻跪了下来,向消失的麦山的方向行礼,向上天行礼。 他们相信自己的教主正在带着他们种出来的麦子拿去还给天上,偿还之前他们借粮食填饱大家肚子的恩情。 现场有人发现副教主周知书也不见了。 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的大家都很淡定,他们知道两天后他们一定会再一起出现。 受过周宇吩咐的人告诉大家仪式结束了,大家可以离开。 等大家解散之后,整个还粮与天仪式的神奇,整座麦山瞬间和教主一起消失的震撼场景,随着大家口口相传,先在延寿教内传得人尽皆知,然后传遍了冕州的乡村,再一点点向外传播。 像是涟漪一样,随着传播的范围越远越变得平静。 而周宇和蜘蛛来到了回归区之后,则是一起击了个掌。 蜘蛛高兴地说:“恭喜你,要赚第一笔钱了。这次装了多少回来?” 周宇做了个扩胸的动作:“装满了,57.6吨小麦。” 蜘蛛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希望是个好价钱,两天后见!” 周宇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希望机构最近的小麦是个好价钱。 第236章 第一笔收入 和蜘蛛道别之后,周宇走到机构的粮食出售点,找到了一个柜台坐下。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微笑着看着他。 “你好,我叫菲红。” “我叫周宇。” 菲红笑着说:“看你的装扮,肯定是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 周宇点点头:“我是新手,这是第一次出售粮食。” 菲红立刻说:“恭喜你,你的成绩一定很好。现在请跟我来,先把粮食放到仓库里,我们进行清点和品质认定吧。” 周宇跟着她将次元空间里的所有麦子都放进了仓库。 很快,菲红手里的平板上就显示出了信息,她和周宇一边说一边走回刚才的柜台,面对面坐下。 菲红说:“57.6吨小麦,这个数字没问题吧?” 周宇答:“没问题。” “经过计算,达标率为94%,未达标的需要折价为90%出售。有问题吗?” 周宇点点头:“没问题。今天小麦的价格怎么样?” “每公斤11.8银通,计算后一共银通。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收益比率。” 周宇看到菲红查看他的收益比率之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250%?为什么是这个数字。不应该是80%,150%,220%这样的数字吗?” 周宇对她笑了笑:“看来你也是新手。我压低了前期投资水平,提升了收益率30%。” 菲红有些惊讶:“怪不得。我没看到过有人会压低前期投资来提高收益率的,难怪你的收益率变成了250%。” 周宇没说话。这种决策只要是懂数学的人都知道,提高30%收益是长期收益,而降低的初期投资只是一次性的,只要时间够长,30%的收益要珍贵得多。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在初期投资减少的情况下打出一片天,第一笔投资全数到账其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菲红说:“既然如此,按照你的收益率,就是按照每公斤小麦29.5银通的价格来溢价收购了。恭喜你,你这一次获得了168万9千银通。” 菲红羡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在这里工作10年都赚不到168万银通,而对于时间穿梭者们来说,不到一个月就能赚到了。 而且这家伙的高收益率真的是令人惊叹。比起那些拿80%收益的搬运工,250%收益才叫发财。 周宇眼睁睁看着168万9千银通的巨款划到账户里,然后就被冻结锁定了九成。 他知道这是学校培养自己的费用,只要自己账户一次性入账超过1千银通就会优先划走九成用于偿还。 你越天才,他们“培养”你的力度越大。不要以为是好心,培养力度越大花的钱越多,你欠下的债务也越高,等于提前消费了。 周宇在他们眼里是损耗只有4%的天才,当然倾力“培养”,周宇也没有选择地欠了学校1千万的“养育之恩”。 但是总算有还清的曙光了不是吗? 只要一共装满7次小麦回归售卖就能还清了。然后就能…… 开始还风舞的那1020万的债务了。 周宇不觉得延寿教的存粮够他装走小麦十几次的,他还要养那么多人呢。因此距离还清债务,估计得再奋斗一年吧。 还好账户里给他剩下了16万8银通。周宇没有怎么使用这些钱,只是稍微吃了几顿好的,然后就一直在思考秋收之后延寿教的田里需要种什么。 秋收之后小麦被收割完毕,田里空空的总要种一些作物之类的,但是总不能都种占豆,太多豆子冕州人口是消化不掉的。 换做别的作物,又太吃肥力,能把地里的肥都榨干了。 最后周宇选择了改良苜蓿草,购买它们的种子投放到田里。 改良苜宿草的生长周期和占豆一样都是60天左右,种下去之后可以持续收割几年,收割下来新鲜的可以拿来当牧草饲料,干草可以储存起来当饲料,也可以做绿肥肥田。 但是改良过的苜蓿草没有种子,因此可以只利用它的改良土壤特性。24世纪的种子改良过之后扎根很深,可以在很深的地下吸取水分和营养,然后在根瘤部位积蓄水分和营养,根部还能松土维持空气流通。 当收割完改良苜蓿草之后,可以进行耕地将它们的根系破坏,将它们的根瘤在耕地的时候埋进土里。因为没有种子,它们将无法再生长,被人为杀死后快速腐烂,根瘤里它积蓄的水分和营养将成为田地的肥料。 因此改良苜蓿草除了当牧草之外,破坏根系后的肥地能力甚至比占豆更强。它还能杀死田里和它抢营养的杂草,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水分的要求要比占豆高。 当然,没有种子的它们就没有办法再次种植了,只能靠周宇一次次带过来。 周宇不准备那么麻烦,所以花更大的价格买了改良苜蓿草的母种,16万银通买了1吨母种。 这些母种正常寿命是7年,它们自身肥地的能力较弱,但可以在7年时间里持续产出无种子的改良苜宿草用于肥田。 1吨母种也只能种20顷地而已。不过等它们成熟结种了,就有源源不断的改良苜蓿草种子产出。 周宇觉得这比买直接买10吨改良苜蓿草种子更划算。 因为没钱还风舞的贷款,所以他没有去找他。 7月30日,周宇和蜘蛛穿回了时间支线。 刚刚做好下落的准备,周宇和蜘蛛就发现不一样了,这老天下雨了。 雨下的还挺大,延寿教的主营地里湿哒哒的,有些水排不出去已经成了水洼。 这场雨是从周宇“还粮与天”仪式之后下的,一直下到了今天,而且还没有减弱的迹象。 周宇归来之后,发现许多人看他的眼神起了变化。 以前大家还只是把他当成教主,现在已经把他当成真正仙人的感觉了。看他时视线谦卑而灼热,有时候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周宇反思了一下,自己还粮与天的仪式搞的有点过火了。 自己带着一座麦山消失不见多少有点狠,给所有人带来的冲击力不是平时那一些翻手就拿出东西来的手段能相提并论的。 而且这还粮与天之后,老天立刻就下雨了,也给那个仪式做了某种坚实的背书。 大家都说延寿教将粮有借必还之后,下雨是老天爷对延寿教的赞许。 雨水对于心忧旱情的冕州人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的甘霖,而且恰好秋收完毕才下雨,大家别提多开心了。 据说雨水连干旱的安江道都覆盖了,大家都说旱灾要过去了。 第237章 赐庆县吞地 下雨还真的让延寿教的大家有些不习惯。 但是隔壁的赐庆县没有雨,周宇见秋收过了,一时间田间地头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力了,就组织人手开始往赐庆县派去。 赐庆县受到的破坏主要是人口。赐庆县的人被翻天鹞杀了许多,而且逃难出去的民众有些死在路上或者已经卖身给别人,回不来了。 甚至有一些人跑到隔壁的九阳县以后,就入了延寿教,没有回去。 几万人的损失之下,赐庆县各村里自然都有全家都去世的惨剧,他们的房产、财产和田地就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 本来这种无主的地产,还会继续留着慢慢追溯,最终会继续追溯亲戚,哪怕是遥远的亲戚,或者是有人假扮的亲戚,也会追溯到。 这些亲戚不可能留在本地生活,只会以低廉的价格把房产、田地卖给当地人之后拿着钱离开。 这件事就算处理完毕了,只要不是直接出手侵占,村里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一般来说这种绝户很难留到追溯亲戚那一步,村子里沾亲带故的就一大把,随便摆出点亲戚关系就会被他们侵吞下来。 但那是和平时期,难得出现一户绝户,自然村里很好办。可是遇到这种连村子里的亲戚都死光了的情形,自然就要等着追溯更遥远的亲戚了。 延寿教组织的人手在赐庆县建立驻村点,每个村达到了1000人。 虽然教兵撤退回曲阳县,但延寿教在本地的势力却猛地膨胀起来,残破乡村里不论村民还是地主都没有与他们抗衡的余地。 乡村的力量对比最直接,谁人多谁声音大。既然延寿教人最多,那么要办什么事就得先问问延寿教的意思。 是有脑子缺根弦的人敢瞅着绝户的财产眼红,见到延寿教不许还敢跟延寿教呲牙,想煽动村里人说延寿教是外人,外人没权管村里的事。 可是脑袋里缺根弦的人还是少数,他们的煽动起不到效果,村子里多少人正在吃延寿教的饭呢,得多蠢才会吃人家的饭还要和人家闹。 没人忘了是延寿教驱逐了翻天鹞。 于是延寿教给出了一个方案,村子里的绝户,他们的房子田地折价算出个总价格来,然后延寿教买下来。 其中三分之二的钱变成购买延寿教的钢犁、锄头等农具,或者建石磙、挖井,这些东西留在村子里面当公共产品,村民都能享用,很公平。 剩下的三分之一等到未来要是有找到他们的可以证明亲戚关系的亲人,再还给他们亲人当补偿。 这样避免了因为没办法确定归属而将房屋、田地这样的财产丢在那儿白白朽坏、抛荒掉,非常可惜。 同时村子里的人会公平地分润到一定的好处。因为如果只有一两家吃绝户,大家会眼红,心里不舒服。 而变成大家都能用的本村公共产品,就能让大家都同意,至少达到表面上的公平。 延寿教在用“公共产品”拉拢村民获得村内房屋和田地的同时,节省了一些建屋子、开荒的时间,省了许多工作量。 并且延寿教付出的公共产品其实是昂贵的,例如一架钢犁可以换到折价后的四顷地,也就是200亩。而开一口井的价格就可以买两座村里的房屋。 而200亩地收获一次的产出就可以买两架钢犁,用开井器开一口井更是只要一天都不到。 村民多的时候,少量的公共产品是无法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的,昂贵的价格会遭到他们诟病。 但现在村民数量不是少嘛,他们下意识地进行平均之后,觉得大家都能用得上,而且可以用得比较富裕,就满意地同意了。 延寿教用提供“公共产品”的方式在赐庆县大量买屋圈地。 一些想要吃绝户的人急得跳脚,和一些觉得延寿教触碰了他们利益的地主开始找官府反映此事。 但是赐庆县现在没知县,下面的小官根本惹不起赐庆县上万教众的延寿教,就算去祝庆县试探知州大人,也是被模棱两可地糊弄了过去,根本没有处置。 这些人只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却根本没有站在刘文墨的立场上想问题。 刘文墨其实是乐意看到赐庆县恢复元气的,那么多田没人耕种到时候收税不是难了么? 延寿教愿意种地,那不是大好事吗?至少明年的税有着落。 更别说满满的安全感了。翻天鹞要是再敢来,看到赐庆县里全是延寿教,估计扭头就跑。 因此延寿教在欣州的赐庆县已经无人可制,不满意的人不甘心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延寿教大肆吞地。 谁让他们在翻天鹞的入侵中损失惨重呢,根本拿不出钱来学着延寿教那样买地。 只有朝借了他们钱的农民追债,逼他们把地卖掉来恢复元气。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破产的农民加入延寿教,帮延寿教夯实了在村里的地基。 雨一直忽大忽小地下了七天才停,算是把冕州给浇透了。但冕州的人都很高兴,觉得是好兆头。 雨停之后,周宇将改良苜蓿草母种发下去,交给农业司,告诉他们种植要领,告诉他们这是母种,要珍惜保护不许被破坏,今后它们结出来的种子才是用到田里肥田的植物。 周宇命令农业司指导冕州8县进行种植。 同时刚刚收获了小麦的土地要么休耕,要么种上占豆,它们将恢复地力,不参加未来的冬播。 随着全国的秋收,每个地区的粮食都充裕了起来,周宇当然派出了运粮车队再去绵庄县找中原粮仓买粮。 这个粮食进口渠道他是不会放弃的,因为冕州没有种田的城镇居民等都靠着延寿教的粮店吃饭呢。 因此这一次周宇派出了百辆新型马车的车队前往绵庄县。 而无酉和尚和守望禅师各自也拿出了本领,说近期会有粮食进账。 特别是守望禅师,之前在南边和权贵们建立关系打交道,确实需要耐心和时间。 但随着他的“戒欲修行神丹”帮几位老高官权贵老来得子,而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巫师、道人都暴露出来是骗子以后,愿意满足守望禅师要求的人就多了。 守望禅师要求带粮食北上赈济穷人,自然也有没戒欲成功反而把儿子生出来的高官权贵帮他弄好。 秋收之后,周宇当然要趁着各地粮食充足用各种手段大肆买粮囤粮。 因为韦州是安右道里,冕州通往南方的必经之州。因此周宇考虑延寿教可以往韦州尝试渗透渗透了。 第238章 硬币和银行 方佳丽对于周宇交给他的替延寿教教众找家人的任务很上心,想了些办法,有的有些幼稚,但至少她在想办法和施行的过程中积累了经验,知道了一些做事的方式方法。 先是分清要找的亲人家属是男女,然后岁数在哪个年龄段。20-30岁之间,还是35-45之间这种的,以10年为跨度登记。 然后对应登记找和被找的双方资料,按姓再来细分。 比如要找女性、30-40岁、姓林的人,那就在这个登记好的本子里找更确切的名字或者外貌特征、口音特征、地域特征,如果还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而要登记寻找方的资料简单,可是被寻找方的资料就难了,需要巨大的数据库来提供支持。 方佳丽虽然想好了办法,但却苦恼于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资料可以查找。她觉得这种事就算是官府也做不到。 周宇听了她的苦恼之后,觉得延寿教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可以尝试着做两件事。 一个是给每个延寿教的人发放一个身份证件,用处很广很大,最起码登记了身份证件之后,就等于延寿教里有他们的资料和唯一识别数字码了。 并且因为有计算机帮助,延寿教获取的数据将不会丢失,万一发生偷改信息的事件,也可以从计算机里进行追溯。 另一个就是发行延寿教内部使用的金属货币。 因为延寿教内部现在发出的月钱数量多了,有不少正在往社会上流动,但也有不少人想要储蓄起来。 那么仅凭贵金属本身价值的货币有时候太重了,而且有时候不易称量。1文钱的价值太低,1两银子的价值太高,这中间的过渡有点大。 那么制作出价值10文、50文、100文的大合金铜币,价值1两、5两、10两、50两、100两的合金银币或者合金金币,都能方便地给延寿教的人发月钱。 只要延寿教发行的货币可以在延寿教自己的银行里兑换成面值上的币值,就可以推行和流通。 一开始肯定是一比一的准备金比例,因为一开始大家都可能不相信这种货币而选择兑换成铜币或贵金属。 等到大家信任这种货币之后,甚至延寿教之外的人都会开始慢慢地接受并且使用,到那个时候准备金的比例就可以慢慢变成一比二,一比五,甚至一比十。 当然,这一招一点都不新鲜,不论是大面值的硬币还是纸币,最终都要落到信用和难以仿造上。 在准备金不足的情况下滥发超发,甚至宣布货币与贵金属脱钩,不允许兑换贵金属之后,货币信用就会破产。 周宇要做的硬币当然要做到此时的工艺无法仿造,然后用商业手段回收这些硬币,对这些硬币的流通地位加以承认。 再用足够的准备金,用银行对货币和贵金属之间的坚决兑付逐步建立货币的信用。 这样延寿教就能逐步用更少的准备金来建立银行体系,让商业活动更方便,也让延寿教的月钱支付更方便。 不得不说,延寿教遇到了“钱荒”是真的。 不是大额的贵金属,而是铜钱荒。 延寿教的村铺和粮店都是需要金钱流通支出的,而很多时候延寿教都是支出的一方,因此有时候对铜钱的需求过大了。 村铺里又没有什么铜钱收入,都是以物易物的形式,只剩下一个粮店能卖粮收一些铜钱,但也杯水车薪。 很多时候延寿教都是靠着临时找其他店铺帮忙兑换铜钱来渡过难关。现在已经发展到需要别的商队带一些铜钱过来交易的程度。 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延寿教的人员素质只会一步一步提升,获得月钱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当延寿教高层、中层、专业人士和教兵这么大的群体都需要支付月钱之后,总不能大家的工资都规定在1两2两整。 事实上更多时候发出去的都是几百文的铜钱,这就让人很头疼。 因此周宇决定接下来延寿教将办好建立身份证件和唯一识别数字码,以及货币及银行系统两件事。 延寿教的摊子大了,身份证件这种事自然需要一些人商量,然后看看怎么建立。 而银行系统周宇可以拿出章程,问题是暂时没有专业的从业人员。 不过不要紧,收购和招聘可以解决问题。 每个城市里都有钱行的,只不过钱行的性能和银行还是差别很大,大多只是兑换兑换钱,然后收一些“火耗”赚钱。 周宇派人收购钱行,对里面的人才进行招聘,暂时使用起来。 8月11日,周宇从主时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批10文、50文、100文、500文的合金铜币,以及价值1贯、5贯、10贯的合金银币,还有价值20贯、50贯、100贯的合金金币。 低面值的合金铜币数量占了一大半,其中100文的合金铜币最多,主要是用来发放月钱。 8月14日,试点的银行在九阳城和曲阳城各自建立了起来,当然,延寿教的大营里也有一个,一共三个试点银行。 延寿教银行的突然出现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以为只是和普通钱行一样的地方。他们还想进去换一换铜钱呢,结果只允许散客用铜钱换贵金属,却不允许拿贵金属来换铜钱。 不过有些散客还是乐意换的,因为拿铜钱换贵金属的话,990文钱就能换1两银子,算是延寿教为了铜钱储备而给出的一点点甜头。 然后在周宇的指示下,延寿教同时开始给延寿教内部需要发放月钱的人发放了冲压出来的背面是“寿”字和正面是面值的、外观精美的合金铜币。 铜含量为六成的铜锌合金硬币周边有纹理,各种面值的大小从小到大,但都比较薄轻,如果不是币面显示了价值,它们离本身所显示的价值较远。 发放月钱的人告诉大家这是延寿教内部的硬币,可以拿到延寿教开的银行去按面值换铜钱换银子。 而直接在内部用的话更是没问题,特别是到延寿教自己的店里消费,比如粮店或者村铺,肯定是可以用出去的。 当然,这些店铺里的人已经先认识了一番延寿教的新硬币长什么样子,免得认不出来露了丑。 不过来自24世纪的“硬币艺术品”岂是寻常?每一个硬币都十分精美,而且相同面值的每一枚都一模一样,不同面值的形状大小都不同,简直可以收集起来珍藏。 但毕竟有人不太相信这面值,赶紧拿到延寿教的银行里去兑换成自己认识的钱。 而既然开了银行,延寿教就做好了有人进行兑换的准备。因为生怕三个刚刚开设的银行会遭到挤兑,因此准备金不仅超额进行了准备,还随时关注准备金的下降速度,达到警戒线立刻支援。 当延寿教的教众们从银行里顺利兑出铜钱和银子时,延寿教自己的货币和成立公开的银行,第一步就顺利迈出了。 第239章 寿字币 延寿教的银行开始试点运作的时候,延寿教里怎么制作身份证的事情也被大家商量出来了一个方案。 身份证上面首先要有姓名和性别,以及出生年月。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自己的出生年月真的很模糊,能知道自己几岁就已经了不起了。 因此讨论出一个取巧的办法。就是把去年设定为延寿教成立第一年,称为教历1年。 去年35岁的人就是“教历前”35年生人。 那么只要知道今年是延寿教教历第2年,对照此人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为“教历前35年8月”就很容易算出他今年的岁数是36岁。 然后因为没有手段在身份证件上给你画个肖像,所以用身高加臂展加脚码的方式弄了个数字串来进行验证。 一个人身高162厘米,臂展60厘米,脚长24厘米,在发育完毕之后体重会变,脸型也会变,但是身高、臂展、脚码都几乎固定了。 那么他几乎就确定是身高4尺8寸6分,臂展1尺8寸,脚码7寸2分的人。身份证件上写为486-180-72,单位是百位读尺,十位读寸,个位读分。 如果要真的验证他是不是身份证件上的人,拿出卷尺认真量一量这三个数据,数据差别有点大的自然就不是他本人。 虽然没有画像那么直观,但要拿来查身份是否对应,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很够用了。 然后再写上此人的住址,配一个包含隐含信息的个人独有数字码,一个身份证件就算是做好了。 在这个时代,这么细致的身份证件可以说是开天辟地来的头一份了。 当然,现在只能先给每个教众登记信息,今后再慢慢制作合金不锈的金属卡片来做个人的身份证件。 当延寿教开始慢慢登记每个教众的信息,在尝试中试错并改进的时候,延寿教的银行也成了九阳县和曲阳县最热门的话题。 因为随着验证了可行性之后,延寿教就开始建造专门的银行建筑。 制度可以慢慢改进,但专门的银行建筑里应该建有安全的准备金存放点,以及可以打消犯罪念头的金属栏杆安全交易柜台。 柜台业务现在很简单,就是验证延寿教的“寿字币”真假,然后和铜钱、贵金属兑换。或者反过来让别人手里的铜钱和贵金属兑换“寿字币”。 一开始当然几乎都是持着“寿字币”来兑换铜钱或者贵金属的延寿教教众。 大家毕竟觉得新鲜,因为手里的寿字币拿出去没人认,只有延寿教自己的店认这个东西,于是就来换成正常的铜币出去花。 延寿教的教众是最先接触寿字币的,可外面的店主和商人们反倒比延寿教教众反应的更快,接受的更快。 他们更愿意付出一点小小的风险验证一下这款精美的“寿字币”能不能用。 于是九阳城和曲阳城里有些商家公开表示可以收“寿字币”,吸引延寿教的人进去消费,反正具体多少钱币值上写得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收到了寿字币之后的商家当然要去延寿教的银行里兑换钱币,也很顺利地兑换到了,这让他们对延寿教的寿字币更有信心。 随着寿字币这个新鲜东西的流行,有些人反而去求购寿字币来玩,居然成了一些赌桌上的新筹码。 许多人研究寿字币之后发现比起铜钱和银锭,延寿教的寿字币又漂亮又没办法仿造,上面的币值清清楚楚,每一枚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这不就是上好的筹码吗? 连周宇也没想到寿字币居然优先在这种地方打开了局面。 正是因为有赌场的人拿银子到延寿教的银行里换大额的寿字币,然后到赌场里当筹码的事,延寿教才知道寿字币竟然是在赌场里先被接受了。 赌场的人换完寿字币第二天去延寿教里再换回金银,如果有需要再去换一遍,方便的很。 因为延寿教的银行没有“火耗”一说,不会你进去换钱还要交费。所以他们很乐意这么干。 慢慢地见到币值稳定,他们后来都懒得一天换一次钱了。逐渐变成三天、五天、十天换一次。 再后来寿字币彻底流行,彻底建立起信誉之后,他们自然也就直接把它当钱使了,都不用换。因为赌客也认这个钱,他们自己都带着呢,不用赌场提供寿字币当筹码了。 意外在赌场里流行起来的寿字币打开了大额寿字币的使用和流通,并且在他们不再急忙把寿字币兑换成贵金属之后,等于延寿教用铸币挣到了钱。 因为他们用真金白银买了合金银币和合金金币上的面值,延寿教仅仅用影响力和信誉担保了它们可以在延寿教的银行里换到铜钱和贵金属,就等同于销售出了相当于那些面值的钱。 这本来是国家才能干的事,但延寿教借着内部使用的名义,以及无人可制的实力就这么做了,还没人反对。 兴汉朝的视线看不到冕州这个小地方。 除了铸铜币是亏损以外,真的没有比铸高面值硬币更赚的生意了。 周宇从延寿教建立起的那一天就一直都是用主时间的贵金属来支撑起延寿教的开支,从延寿教里流出的大量金钱也让整个冕州的商业充满了活力。 当各地的商人们看到冕州的安全和商业活力之后,他们涌向了冕州并带来充足的物资。 让不论是乡下的村民还是城镇居民都有活干,能吃饱饭并且有地方打工挣钱再加入消费,形成良性循环。 逐渐旺盛的消费让延寿教推出的寿字币就像溪水流进了江河之中,迅速被吞没消化,在这两个被延寿教深刻影响的城市里飞快地被接受着。 街头上的人在看到新奇的货币时总会上去认一下,接过来把玩把玩。然后从最低的10文铜锌合金,也就是黄铜硬币开始接受,到手之后还会去银行里兑成铜钱。 然后发现很轻松很快就把铜钱领到手了。顺便还在银行里看到展示的其他寿字币,涨了见识。 等这样几次之后他们就觉得麻烦,干脆就把10文的钱留在手里等着再花出去,并且愿意接受50文的黄铜硬币了。 随着人们一步步接受新货币,延寿教新建的银行建筑也在九阳城和曲阳城中开业,给大家换货币带来更多的便利。 第240章 教众超五万 为了给延寿教的银行撑场面,两城的巡检司在附近设了点,看看有什么不要命的毛贼盗匪敢捣乱。 延寿教更是安排了一队护教者在附近巡逻,只要不是几十名亡命匪徒冲击,根本不会有问题。 在周宇的决策下,延寿教迫不及待地将在延寿教所有驻扎的县里开起银行,慢慢推广寿字币。 除了冕州之外,上万延寿教教徒的赐庆县也在其中。 寿字币的顺利流通让周宇很高兴,在24世纪订了更多的“工艺品”。 他低至0.04%损耗优势在这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他带回来的“寿字币”表面上几乎看不到残缺,看过去每一枚都是完美的。 换做其他的时间穿梭者,就算带金锭银锭都要按照自己损耗的大小增重,否则穿越被损耗吃掉重量之后就不够重了。 金银尚且如此,何况硬币。他们就算带再精美的硬币过去,最后拿出来都是残次品一样的破损状态。 因此周宇订硬币的时候,还有人建议他干脆自己带空白硬币和冲压机器过去造个模具自己冲压算了,总比造好之后拿过去被损耗啃得坑坑洼洼好看。 当时周宇没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而且在寿字币的实际推广中,周宇也发现了有些面额的硬币不受欢迎,原因是黄铜硬币到达一枚100文已经是极限,500文还用黄铜来制作的话大家潜意识里会觉得这硬币的本身价值太低太“虚”了。 所以周宇将500文面值的铜币改成了银铜合金的银币,并且进行了增重,让其重量刚好为5钱,也就是25克。 白银1两价值1贯,5钱刚好500两,重量符合大家心理上就觉得舒服了。 然后10贯、50贯、100贯的面值的硬币当然材料就都是金子了,不过还是有掺入其他金属,让其硬度更硬很难被刮下来金粉。 最重的面值100贯金币达到了200克重,而且花纹繁复美丽,细节上的讲究有许多,就算有人仿造,也很容易露马脚。 这属于超级老师傅几年苦心都没办法手工雕出模板的程度。 根本不怕仿造。 因此随着延寿教的银行变得更多,大家可以更轻松找到延寿教银行换钱以后,下一步延寿教将会对冕州和赐庆县的县内采购也开始用寿字币支付。 当然,一开始只是建议,等到大多数人适应了,就会变成强制,强迫所有人都适应。 周宇又送了两次小麦回去,都是57.6吨。 这次因为小麦质量的达标率不一样,以及小麦价格的波动,虽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重量,得到的钱分别是167万9千银通和167万1千银通。 然后这些他赚的钱被学校划走偿还他们的“养育之恩”,剩下的钱周宇依旧买了2吨改良苜蓿草的母种,继续在延寿教的田地种了40顷。 口袋空空,但是学校的债已经还453万5,还了快一半了。 周宇看着又变得欣欣向荣的延寿教田地,和狂飙突进般建设的赐庆县,觉得还是别急着往主时间送粮了,一个月送一次就行,稍微稳一稳。 之前余吨小麦确实是可以让10万人吃一年的程度,但教内有些田是要给朝廷缴田赋的,而且所谓的吃一年也是不饿肚子正常吃而已。 像教兵那样是必须训练和吃饱饭的,以及其他一些一日三餐的人员,粮食消耗肯定比实际情况要多。 同时冕州的居民也正在吃延寿教粮店里的粮。周宇更要稍微注意一下万一中原粮仓和自己突然闹翻了,大家不合作,不卖给自己粮食的情况。 延寿教的教众数量在拿下赐庆县之后超过5万,而且还在继续增加。随着往欣州和韦州的渗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破6万。 北面的安江道如果再下下雨,让灾民们看到干旱真的过去了,说不定就有人想要回家乡了。 到那个时候教众的离开也意味着延寿教不得不也跟着教众的步伐往北发展,到时候运粮过去都要消耗不少。 因此延寿教的粮食安全需要看看风向,所以囤下来的粮食要有计划使用,增加抗风险能力。 还好延寿教之前跟地主们佃种田地说好了只要付钱就行。 何一民、贺麓珅、王天成、杜新荣、广高明这五位曲阳县最先与延寿教签佃租契约的地主,现在平日里连求见教主一面都难。 没办法,大家地位差距拉得太大了。 因此他们之前想要勾结粮商压低粮价,逼延寿教廉价卖粮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大赚的计划随着延寿教展现出的财大气粗而早早破灭了。 延寿教连银行都开出来了,他们除了拿好之前契约里承诺的银子,然后恭恭敬敬地谢谢延寿教之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现在他们村子里的村民加入延寿教的越来越多,这一次秋收之后竟然真的有村民拿着刚收的10石粮入了延寿教。 地主们想不通,穷人也就算了,空着肚子什么财产都没有,进延寿教里一天两顿当然好。 可他们不是有田有粮吗?为什么还要交粮加入延寿教,甚至把田都献给延寿教了。 延寿教类宗教低保的属性在这次秋收之后默默发力着,地主们当然感受不到“还粮与天”仪式的影响力在九阳县和曲阳县有多大。 这两个延寿教深耕的县,本地人之中延寿教教徒的比例已经有三成往上了,就冲着类宗教属性,周宇这个领袖展现出的不论是现实还是精神方面的能力和影响力,都让他们膜拜、崇拜。 交粮投入延寿教的怀抱并不是什么不好理解的事情。 而且收获完手里有粮了之后,许多人就会愿意为5年、10年、20年以后的事进行一次长期投资。 只能说延寿教的免费两餐实在太有吸引力,就算今后老得走不动,也有一餐可以养活的最低生活保障太吸引人。 愿意投资的村民还看得到,把田献给延寿教并不是被拿走田,而是大家一起在他们的田上耕种。 献出了生产资料的他们将会在他们献出的田产收成中获得两成粮食收入,同时由延寿教支付官府的一切税赋。 这是一种保障和依靠,有了延寿教做后盾,他们不用害怕被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随意加的税和摊派逼到必须卖田,然后破产什么都得不到。 那还不如现在就投靠延寿教算了。 这种事一直都在发生,只不过过去自耕农大多是把田献给高官权贵,好让他们不被官吏盘剥至死。 延寿教比那些实际也是地主阶级的高官好在延寿教除了给他们保护,还给他们各种保障、托底。 所以地主们没有站在农民们的角度看的话,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宁愿交10石粮也要入延寿教的行为。 第241章 立教一周年 姚二庄坐在场下,抬头看着高台上的周宇,安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台上的周宇正在举起一杯茶,说道:“谨以此杯,祝我延寿教立教一年,大家满饮!” 姚二庄举起手里的杯子,拿起半杯果酒往嘴里倒去。味道酸涩不好喝,和他当姚大帅时候抢来的好酒根本不是一个滋味。 但是即使酸得咧开了嘴,姚二庄也还是把它喝进了肚子里。因为他已经不是姚大帅了,他现在只是个化名姚二的延寿教教徒。 姚二的左眼蒙着一块灰布,但是胡子都剃了,人也瘦了,反而显得年轻了一点。 变化最大的是他嘴里的牙,他现在的牙有大半边整整齐齐的,只有左边上下缺了两颗。却不是因为他长出牙来,而是周宇给了他半副假牙,让他把半边本来就松了的牙拔了,把假牙装上。 这才让姚二没有了姚大帅的痕迹,就算是熟人看到姚二的牙后,也会以为这只是个跟姚大帅长得像的人,不可能是姚大帅。 这是延寿教路边井大营里的一幕,时间是8月26日晚上。 周宇去年这个时间穿越过来,当晚就建了教,周石磊成了第一个教徒。因此今天就是延寿教的立教日,延寿教各地都进行了一番庆贺。 各县的庆贺方式各有不同,但是总都有吃喝,大家吃些平常没什么机会吃的食物,闻闻重调料的味道,让平时比较淡的嘴里有滋有味起来。 延寿教路边井这边要更热闹些,毕竟教主在此。 知道延寿教要办立教日的有身份的人也会送上一份贺礼,或者亲自拜访参加,以示对延寿教的尊敬。 姚二看似只是个普通教众,本来是没有机会坐到离周宇比较近的地方看周宇劝酒,听到他说话的。 但普通教众既然能被请过来,自然是作为普通教众他们在延寿教里做事冒尖才有机会被看到。 这其中有木匠、厨师、铁匠、喂牛喂马的、养猪的,连护士和缝补衣服做得好的女子都有,都是他们各自那一摊里事情做得好的。 他们本来觉得自己身份低,没有资格,但真的被请过来后,觉得教主平易近人且看得到大家做事的功绩,一个个还没喝酒都激动地脸蛋发红。 一开始姚二还是有些尴尬的,因为他毕竟是个假的,他被人问,只能说自己的功劳是帮延寿教“买马”。 姚二庄被俘虏后,为了兑现承诺,把延寿教的骑兵带到自己一个最大的藏钱地点,把过去劫掠的贼赃交给了延寿教。 当然,他还有一个藏钱地点没说出来。这个地方是新的又小,里面没多少东西不说,还偏僻难找。他都怀疑自己真的成功逃了,还能不能记得起,找得到这个最后的藏钱地方。 因此他真的在延寿教手里活下来之后,逃的意愿反倒不是那么强烈。 他在延寿教里生活了一阵之后,想要偷偷观察一下延寿教到底凭什么能这么厉害,把自己打得这么惨。 观察下来他反而被延寿教吸引住了。 虽然他说不出来一二三四五,但是他至少能感觉到自己最初拔刀起事时肚子里的那一股对天下不平事的愤懑之气,却是撒不到延寿教头上的。 因为延寿教替穷苦人做了不少事。 周宇派骑兵跟着他一起去了他之前招兵买马的兵乱边境。 一路上确实艰苦,周宇甚至提前告诉手下如果姚二庄偷偷跑了,他们就结束任务回来,风险太大的话就保住自己第一。 可是他们觉得姚二庄会跑,姚二庄自己却不觉得抢一匹马跑掉之后还能卷土重来。 他已经没有手下了,还被朝廷悬赏通缉。 去相信那些匪寇会当他是根葱,继续把他当头领?还不如相信他们会把他送到官府领赏。 因此姚二庄想明白之后不仅没跑,还尽心尽力地帮延寿教做起了事。 跟着姚二庄一起行动的延寿教骑兵开价30两一匹马,如果马比较年轻比较好,可以开价到50两。 因此面对这样的价格,还真有溃兵和胡人会跑过来把马卖了。大家想不通他们没有马能带着钱徒步走去哪里,可能他们其实在别的地方还藏着马吧,反正买完马之后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然后,他们花钱买马的行为吸引到了马匪,遭遇了他们的突袭。 马匪以为自己数量多,但40骑的延寿教骑兵根本不虚百骑数量的马匪,因为他们的装备和马匹都比马匪好许多。 乌合之众的士气也没办法和延寿教的骑兵们相比。 这些马匪甚至没几支马弓,凭借一把刀一杆枪就来当马匪抢劫。 和延寿教的骑兵相比,他们除了有一匹马以外,其实就是乞丐。 然后延寿教的骑兵们就给了他们一个麻药箭震撼,边跑边射把马匪的马麻翻了三十五匹,杀了三十五人,剩下的马匪全吓跑了。 战斗过后,翻天鹞的骑兵还挺奇怪混战中姚二庄居然没有逃。不仅没有逃还和他们并肩作战了。 而姚二庄也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延寿教居然有麻药箭这种东西,难怪当时他的骑兵完全不是对手。 知道了延寿教厉害,却不知道这么厉害的姚二庄对延寿教的态度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主动劝大家离开,因为他知道这些边境的马匪和北原十三胡有勾结的迹象。 他怀疑之前自己招募的胡骑里就有北原十三胡的探子,但是他当时觉得无所谓,也懒得去求证,就放任了。 延寿教骑兵觉得马匪送的这一波马也不少,一共得到了50匹马,就听姚二庄的话撤了。 后面事实证明真的有胡人侦骑在后面远远跟随他们。直到接近安右道,延寿教的骑兵做了次埋伏,虽然没有抓到它们,但总算是驱逐了对方,否则他们说不定还会继续跟下去。 回来之后周宇秉承着有功必赏的态度,解除了姚二庄的囚禁,让他加入延寿教,改了名字,今后继续在“买马”这项事业上立功。 姚二庄也没想到周宇的肚量这么大,自己好歹曾经是他的大敌、对手,真的不怕自己在延寿教里发展势力吗? 可是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想到人家周宇才二十几岁,自己已经四十。人家已经是五万教众的教主,自己已经变成一个需要编造来历,都不敢说出真名的单身汉子。 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因为他对延寿教还有价值。 姚二庄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周宇将来起兵造反,自己这个过去败在他手下,现在却为他效力的人,会不会也能再出山当一名大将呢? 输给比自己年轻的英雄豪杰,也不丢人啊。人家现在都有一千二骑兵了,是自己当初的两倍。 姚二坐在椅子上想着这段时间的种种,然后看台上的舞蹈渐渐入了迷,咧着嘴傻傻地笑着。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过去当流寇四处流浪,哪里有看舞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舞。女人虽然穿得要比村妇好不少,却远远比不上青楼里的女子那么妩媚,就是舞跳得有劲。 延寿教自己的舞蹈队不需要跳青楼里的那种舞,刘娟娟编的舞着重让她们展现女子的青春和活泼,这已经能让看舞的男教众们喝彩得脸都红了。 8月26日渐渐过去,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了。 第242章 图谋韦州 延寿教立教一周年,然后在银行里推出了一套纪念币,1贯的纪念金币限量1000枚,10贯的纪念金币限量200枚,50贯的纪念金币限量40枚,100贯的只有10枚。 制作精美价格昂贵,延寿教的中层只赠送了1枚1贯的纪念金币,高层多赠送1枚10贯的纪念金币,比较特殊的高高层和地方重要官员才会多赠送1枚50贯的纪念金币。 最高级的整套纪念金币被送给了延寿教冕州8县和欣州赐庆县、祝庆县的主官。包括100贯纪念金币的整套金币送给了8位知县和2位知州。 除了当礼品送人之外,延寿教的立教一周年纪念金币放在了银行里出售。 说明了纪念金币按照面值出售,可以随意购买,但每人一次性最多只能购10枚。如果将来不想要延寿教也会按照面值回购。 但也会暗示,这纪念金币收藏之后将来肯定能升值。 例如1贯面值的纪念金币,普通的1贯寿字币是银合金的,而这1贯面值的纪念金币虽然小一圈,但材质却是金的。 所以在发放赠送之后只剩一半的1贯纪念金币被炒了起来,有人运气好买到了之后,第二天就听人说全被人买光了。 要从别人手里买这1贯的纪念金币得花1贯再多加500文钱呢。 有的人贪小便宜赶紧就把手里的纪念金币卖出去了,被赠送了纪念金币的延寿教中层里,有几个人都卖了。 然后这1贯的纪念金币短短时间内受到追捧,居然在交易中飚到了2贯1枚,引来更多的炒家下场和更多人出售,一段时间后最终在5贯左右浮动。 1贯纪念币受到的追捧一开始是因为它面值低但是金质的,本身的贵金属价值超过了它的面值一点点。所以才会短时间价格就上了1贯500文。 后面的炒作就有跟风、盲目的嫌疑,5贯已经是不理智的高价了。 但是1贯纪念金币的热度,也带动了10贯和50贯纪念金币的出售。不差钱的人把它们买下来收藏,想着延寿教反正说过可以按面值回收。 还能看看万一这东西也涨了呢,那他们就赚大了。 已经有人放风求购一整套4枚纪念金币了,价格开到了200贯。但这些纪念金币最低都在知县一级的官员手里,既然涨价了,他们短时间内更不会轻易出售。 除非钱不凑手,或者他们离任,离开延寿教的势力范围之前,他们才会选择出售这套东西。 但价格的升高,也让他们对这份看似有些俗气的礼物,多了几分满意。毕竟只是金钱的话没有升值一说,但这东西显然是藏品和艺术品。 介于俗和雅之间,比直接送钱更令人欢喜。 延寿教出售纪念币,让银行有了更多的职能,否则随着寿字币的流通,银行里将寿字币换铜钱的业务减少之后,银行就太闲了。 周宇还想过提供储蓄业务,但是延寿教这方面的需求不急切,所以干脆延后吧。 不论是村铺、盐、银行等等业务,周宇的做事核心指导还是更多的劳动力和更多的田地。 延寿教渗透进更多的县里,就是为了吸收更多的劳动力和田地,未来获取更多的粮食。 村铺、盐和银行,都是延寿教让更多的县和乡村接受他们的“产品”,这样的产品到位了,各个县才会接受。 拿下赐庆县是个顺手的意外,不能真的就突然转移目标往欣州发展。 因为欣州和冕州在一条水平线上,真的遇到北方下来的兵灾,延寿教就要被迫拉长战线去帮他们挡。到时候节节防守,说不定反而四处漏风。 因此周宇下一步考虑的是韦州,就在冕州的正南方,往淮扬道去的话直线距离最短,而且可以被延寿教的赐庆县、九阳县、曲阳县、连阳县的这一条防线遮蔽。 就算有敌军来,打不穿冕州的话,是到达不了韦州的。 但韦州又有安右道的首府首情县。韦州9个县,按“举首望,明月亮,思故乡”命名,带上情字,编为:举情县,首情县,望情县,明情县,月情县,亮情县,思情县,故情县,乡情县。 首情县首情城是安右道第一大城,也是观察使彭秋东所在。郑琦参将和游击将军赵鹏的军营则在明情县。 因此周宇想要拿下韦州,要解决的不仅有官方,还有军方。而如果想要在那卖盐,整个安右道的盐运使也不能不打点。 有了这么多需要注意的人以外,还有更大的地主和权贵需要解决。 当初要不是翻天鹞入了九阳县,加上曹公公的事周宇办妥了,延寿教想要在九阳县站住脚跟,后面辐射整个冕州,是没现在这么快的。 因此延寿教怎么拿下这些安右道的重要人物,周宇暂时没有想到好办法。 不过不能正面作战是肯定的,想要达到目的就不能踏进固有势力的范围里走路,否则会被他们当成挑战者产生敌意。 周宇不想把力量浪费在这种内耗里,因此他决定在韦州人士固有势力之外贴着他们建立一片崭新的势力范围。 在里面做出烈火烹油般的景象,将他们吸引出来,踏进延寿教建立起来的势力范围里作战。 这样延寿教是防守方,有了天然反抗的正义。 等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跟他们商量大家可以考虑互换或者共享势力范围嘛。那样的话,垂涎新领地的他们很可能会同意。 周宇心中,自己要建立的新势力其实就是发达的工业、商业。 延寿教迅速建立发达的工业、商业做出口贸易,把垂涎利润的地主们骗过来之后,周宇才能对他们旧有的势力:田地和佃农下手。 想入股发财,那就拿田地和人口来换吧。 这是周宇想出来的粗略战略,他觉得值得一试。 9月5日,周宇亲自带人前往韦州的首情城。也是安右道的首府所在,求见观察使彭秋东。 彭秋东体胖爱笑,看起来像是一个弥勒佛,就是还有一些头发,没有全秃,否则更像。 但要当他是个善人那就错了。能当上观察使的人可都不是凡人,掌管一省之地,心机、手腕、关系、出身背景几乎都要有。 笑眯眯捅人一刀是他们的必修课。 所以周宇这次送的礼也是很重,加上延寿教的名头,彭秋东这才没有让周教主候上几天,而是第三天就接见了他。 第243章 观察使彭秋东 观察使是正二品大官,一省最大的军政长官,全称为观察处置使。 观察使比起节度使来说,特征是不持节,权力低于节度使,其手底下的官兵也少于节度使。 节度使虽说也是正二品,但是权力更大。主要是动荡的边境上才设节度使,让他们有权力快速自主做出军事反应。 节度使管辖的省份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用给朝廷税赋和进贡的,因为他们距离朝廷距离极远,又没有水路运输,送给朝廷的粮草物资在路上损耗太大,还不如留在当地多养一些武装力量保护边境呢。 当战事发生时,反过来朝廷还要给他们输送物资,保证节度使管辖下省份的兵力后勤充足。 安右道处于兴汉朝内部,是不可能有节度使的,安右道不用养什么兵,就是个好好收税种地,给朝廷输送钱粮的省。 所以朝廷外战正酣,对钱粮的需求紧张,给彭秋东下的命令当然是保证钱粮输送通畅。 故而安右道的官员考评里,彭秋东观察最看重下面的税收能力,能收足了税还不让地方乱起来的就是好官。 周宇听说彭观察礼佛之后,给他准备的礼就是尊金佛。 由重达40斤的金子制作,金子本身价值6千贯,如果加上艺术水平,说它价值万贯也是可以的。 这样“重”的见面礼顺利敲开了观察使大人的门,让周宇这个现在仍然是百姓身份的人得以面见二品高官。 9月10日白天,周宇只身进入彭秋东的观察使司,与其见面。 周宇高声喊道:“小人延寿教周宇拜见观察使大人。” 彭秋东挪动自己圆圆的身体亲自走上来扶起周宇弯下的身体:“你延寿教在欣州打败翻天鹞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看来延寿教里能人不少啊。” 他笑眯眯地让周宇坐下,双方说了几句话,主要是彭秋东问周宇这延寿教是怎么来的,以及周宇的来历。 尽管对方是二品官员,周宇在谈到自己师傅的时候也含糊了过去,不准备编一个谎话,反正就是装上神秘了。 彭秋东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只是对延寿教的财力有了些想象,毕竟出手就是40斤重的金子,十分豪气。 话说得差不多了,彭秋东进入正题:“你的信中说想要在韦州开矿、办厂,是何意思?只要正常的生意,这些经营我安右道向来都是不禁的,何必来找我呢?” 彭秋东把自己说得像是个并无权势的老人一般,却在笑眯眯的眼睛下面细细观察周宇。 延寿教他可是从旁人口中汇报里听说过多次,信件里也有人提到,评价有好有坏。 好的人说延寿教安定了地方,对治安有利,原本因为流民太多造成的困扰,在延寿教的作用下,反而变成顺民让冕州繁荣了。 说坏的人,自然是各种担忧了,一会儿担忧延寿教教徒太多,反倒比官府权威还大;一会儿担忧延寿教武力不俗,存在叛乱可能。 但不论什么评价,延寿教的实力都是公认的强大。 周宇说:“延寿教此番在韦州将有大投入,所以得向观察使大人报备一下为好。” 彭秋东往后微微一仰:“哦?大投入,不如说说。” “是,大人。”周宇说道:“此番延寿教预计分5年投入1百万贯在韦州。主要是购入铁矿,挖铁矿石之后与环阳县的煤一起,建立铁匠铺打造农具出售。” 彭秋东听得皱起了眉头:“农具生意?小民手里哪里有钱买农具。你这生意怕不是为了农具吧。” 彭秋东听到铁匠铺就会想起延寿教手里来历不明的兵器来,自然敏感。 周宇点点头:“锄头、曲辕犁、铁锅、煤炉、煤灯,都要造起来。” 等煤炉造出来以后,蜂窝煤的销量就能上去了。自从煤矿里多了那么多翻天鹞的俘虏之后,尽管分配了很多人搞建设,煤炭产量仍然大增,需要分一部分人去铁矿上挖矿。 彭秋东突然问道:“那铁匠铺里打不打兵器?” 周宇一副惊讶的样子:“观察使大人若是能帮我拉来朝廷的订单,我肯定是愿意帮朝廷分忧的。” 彭秋东哈哈大笑,原本变得严肃的表情又回到了笑眯眯的模样,说:“你这小滑头,明知道我问的不是朝廷要的兵器。” 周宇也跟着他笑着说:“不瞒大人,朝廷大军用不起我延寿教教兵用的兵器,太贵了,不划算。要是战场上被北原敌兵缴获过去,那才叫心疼呢。” 彭秋东只是问问而已,他又不是节度使,需要那么关心军事,所以觉得周宇回答得还算老实,没有遮遮掩掩,也就放过他了。 观察使大人说:“哈哈哈,竟然说这种话。也罢,到时候我帮你拉一些制作铁箭头的订单,到时候别说我这个观察使没帮忙。” 周宇立刻拱手致谢:“大人放心,我延寿教制的箭头,定能射穿十三胡的甲,一箭杀一人。到时定有重谢。” 周宇到时候就算亏本,也要把利润吹得高高的,让韦州的地主羡慕到眼红。 彭秋东点点头,仿佛没有听见周宇说要重谢自己的话,只是问:“还有呢?” 周宇继续讲述:“延寿教还要开设榨油厂,进口冕州的大豆用秘法在韦州榨油,销往南方各省。这将是延寿教最重要也是最赚钱的生意。” 彭秋东来了点兴趣:“哦?我听说过大豆的小榨工艺,难道你们能有秘法做得更好?” 周宇肯定地说:“是,延寿教秘法榨出来的油澄清透明、色泽清亮,品质醇厚、香味浓郁,定能风靡南方各省,让南方商人来韦州多多进货。而与大豆油相辅的则还会有马车作坊制作抗颠簸的马车,陶瓷厂制作大陶罐装油。” 其实还有延寿教其他的生意,但周宇没细说。 至此已经够了,彭秋东听着觉得延寿教教主所说的显然是想过的,不是瞎编的。因为编大话在自己面前说一通又没什么好处。 于是彭秋东点了点头:“好,只要你安生开厂做生意,商税如实缴纳,我自然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去碰你的厂子。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小心谨慎吧。” 意思就是说如果只有这些你说的事,我可以保证别人碰不了你。但你要是像在冕州那样到处伸手,我就没办法了。 周宇就要他这句话。到时候韦州的人敢伸手过来想拿,自己反手扇对方巴掌时,就不算没和观察使大人报备过哟。 第244章 撒钱和限制 告辞了观察使彭秋东,周宇离开了观察使司。 他觉得要么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要么是对方不够敏感,不知道这位观察使大人对自己5年1百万贯投入的计划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有了延寿教的投资,到时候韦州的商税将会上升一成不止,那可是出口贸易啊。 殊不知彭秋东不是没听到他说的5年1百万贯投入,而是他根本不信。 身为观察使,他见过太多商人为了在他面前撑场面而斗富了。什么丝绸铺道,红绫缠树,珍珠磨粉服用等等,不要太多。 有胆子在他面前放大话的商人更是不稀奇。当初放大话的时候嘴唇能碰着天,牛皮吹破了灰溜溜的时候脑袋能埋进土里。 因此他只是把周宇的5年计划当成吹出来的大话来听。但凡周宇每年投10万贯能投个三年,彭秋东都会觉得他算实诚人。 于是周宇在得到了观察使大人的点头背书之后,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撒币行动。 第二天9月10日,延寿教在首情城内溢价至10万贯买下了2顷地连带上面所有的建筑物,引发了安右道首府的轰动。 因为首情城是安右道首府,在安右道人的印象里,城里的地皮寸土寸金,所以延寿教砸这么多钱买地,真真是令人侧目。 但这10万贯在周宇看来是物有所值的,因为他买地的地方交通便利,进出城门都方便,可以拿来开厂。 这件事在周宇面见彭秋东之前就谈好了,只是现在成交,让10万贯的价格爆出来,像是飞天的响炮一样向韦州昭示了延寿教的到来。 周宇当然可以在城外买地建厂,毫无疑问成本更低。 但是他的目的不是做一个秘密的隐藏豪商偷偷赚钱,他的目的是把挣钱这件事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羡慕嫉妒。 不把厂开在城里,还不如开到冕州去性价比更高,可那样的话在韦州发展延寿教,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三天,跟在周宇后面到达的延寿教建筑队,600人熟练地开始在这2顷地上面开始进行房屋改造,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周宇给的图纸改造出榨油厂房来。 第四天,延寿教斥资2万贯买下了首情县西面举情县的一座大铁矿,并且将把煤矿那边的一半矿工转移过来进行建设。 第五天,延寿教在首情城外溢价到5万贯买下10顷地连同上面的建筑物。 从冕州请来外包的建筑队,也从韦州本地聘请人员,大兴土木开始修延寿教的排屋、仓库和厂房。 除了榨油厂之外的厂包括铁匠铺,都将在这里修建起来并开工。 第六天,延寿教开始建设冕州到韦州的20里休息站体系,主干道旁的休息站间隔距离缩短为15里。 并且主干道休息站除了巡逻、给行人提供帮助之外,还多了接待传信的延寿教信使,助其换马的驿站功能。 和维护主干道道路,保证路上不会有大块石头、陷坑,保持道路平坦,就算下雨也不会出现大水坑,保证马车可以顺畅通行的职责。 多出了工作之后,周宇决定主干道旁休息点的护教者小队将获得50文的月钱。 第七天,周宇和安右道的盐运使公公谈妥,每月一万贯向他购买高价“官盐”,换取延寿教在冕州和韦州转售“官盐”的资格。 是的,这位公公表示虽然延寿教向冕州那边的柳公公买了官盐了,但是肯定是不够冕州人吃的,所以还得从他这儿买一些补上。 加上韦州人吃盐也不少,所以合计一万贯。 交完这一万贯,到时候延寿教在这两州的盐卖多少钱他都不会管,而且承认是官盐。 9月16日,周宇口袋空空地穿梭回主时间,向机构要求拿几吨银锭和金锭,这几天他花钱花得有点多,银行里还有钱,但那是准备金,暂时不能动。 结果他的请求被机构拒绝了。 “我们根据你的贵金属支出状况和你向机构售卖的粮食状况做了对比,认为继续向你提供免费贵金属有风险。因此触发了限制,你需要花钱购买贵金属,或者继续向机构出售粮食来提升你免费领取贵金属的数量上限。” 周宇看到这个情况也是挠头不已。 24世纪的蓝星,因为世界大战时残酷地摧毁敌对国的产粮区,大片耕地受到了污染,之后干净健康的粮食变得又少又贵。 反而因为迈向太空之后,从太空中获取金子变得较为廉价,金子从蓝星最保值的贵金属跌穿身价。 当金子不再具有贵金属属性之后,地球上的存量黄金和白银,支撑了穿越机构向每个时空穿梭者免费提供贵金属的底气。 但是当早期穿越者乱丢贵金属狂买粮食的路径依赖形成后,穿越机构就发现了隐藏的恶果。 可怕的通货膨胀将会摧毁生产秩序,然后货币出现大问题,粮食难以流通聚集,时间穿梭者们没办法再举着钱就有人送粮食到他们手上了。 并且买买买的路线导致历史线很难有大变动,难以改变历史也就难以产生新的时间支线。 主时间就像一棵长长的线不断延伸。 当时间穿越发生之后,落到这根线上某处的人可能会改变历史,产生一根与主时间线不一样的时间支线,越不同两根线就分离得越远。 而这根分出去的时间支线则随着时间推移,以恒定的速度慢慢地变长,成长为一根也可以被穿越的时间线。 但无论支线还是主线,已经生长出来的部分就是已经无法改变的历史。 穿梭到这些无法改变的历史中,你只能创造一条支线来重新发展,却没办法通过改变它去改变未来。 就像你存了100个档,回头玩开局存的那个档,不会让其他存档也跟着变化一样。 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或者做的太少了,导致这根支线和原来的历史太像太接近的话。这根时间支线就不会朝旁边生长,而是紧紧贴着主时间线,像是让主时间线变粗了一点点而已,距离近差异小。 而这种情况下,太像太接近的历史线,就可能会发生穿越误差的惨剧。 本来一个时间穿梭者想穿到一个正常的时间支线中去,这个时间支线应该是只有他一个时间穿梭者的。 但是穿越误差让你穿到了之前其他时间穿梭者制造的历史中。 那么这个时间穿梭者就会失去时间穿梭能力,得在对方创造的历史中待到他彻底离去不再回来,他才可以恢复时间穿梭能力。 因为时间的规则认定了你来到了一段无法改变的历史中,你无法产生新的时间支线,你得走完对方创造的这段历史。 运气好可能要走几年,运气不好甚至要走几十年。 在这段时间里,你就算在这里当上了皇帝,甚至还杀了那个时间穿梭者也没用,你的时间穿梭引擎就是无法工作。 等到终于走完了这段无法改变的历史,恢复了时间穿梭能力穿梭回去之后再回去,你会发现一切重置了,你做的一切就像没有存档一样,只存在你的记忆里,时间线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几年、几十年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因此,现在的时间穿梭者很看重制造出新的时间支线,尽量让它与历史上不一样。避免做的太少,导致和原历史太像。 那样就等于污染了这一段时间线,机构将不允许别的时间穿梭者再穿越这段时间,避免穿越误差的产生。 反过来,机构很看重时间穿梭者制造出的时间支线,能不能在你离去之后,留下一条拥有良好发展环境的时间支线,让后来的时间穿梭者获取食物更容易。 同时,对那些基础差、环境差的时间支线,就开出了高价悬赏,吸引时间穿梭者去拓荒,去改善它。 周宇所在的这条时间线就是某位时间穿梭者建立的帝国历史末期,灾害加外敌入侵会慢慢摧毁这个国家。 否则机构凭什么开出220%的收购价格。 所以为了避免没有制造出差异性的时间支线,出现支线和本线太像导致穿越误差污染了这段本线。穿越机构虽然还是会提供免费的贵金属给时间穿梭者,却做出了限制,不再无限制提供。 周宇眼下就遭受了限制,因此他决定先花钱买吧。 对于被限制贵金属获得数量的时间穿梭者,花钱买的话,买越多后面的价格会攀升的越高,直到你拿贵金属去换粮食回来卖也是亏本的程度。 不过第一次花钱买贵金属还是很便宜的,周宇负担得起。 看来之后他得继续往主时间卖粮食,提升免费领取贵金属数量的上限了,否则连金银都要被限制,太不爽了。 第245章 铁钱 周宇发现自己金银将要受到限制之后,并没有等着恢复金银,而是绕了一下。 既然机构控制我的贵金属,但是你控制不了我制作和兴汉一文铜币外观相同的铜钱。 然后周宇发现10万银通只能制作1吨兴汉铜钱20万枚,只相当于200贯。 铜还是太贵了,周宇毫不犹豫立刻要求制作铁钱,成本整整下降了50倍。要求机构帮忙制作出了50吨1千万枚铁钱,相当于1万贯。 周宇在穿越机构欠了10万银通的支出是值得的,他不能让金银限制了自己在韦州的行动。延寿教需要一些来钱的手段。 铁钱只是种叫法,其实是含铬的钢做的硬币,不锈耐酸。 为什么古代的1文钱用铜钱呢,原因就是铁容易生锈,会导致财产损失,所以铁钱就失去了存在的土壤,无法广泛流通。 只有在铜荒的时候,人们不得不使用货币时,才会接受铁钱。 现在周宇的不锈铁钱解决了生锈的问题,其实是可以让民众接受的。但很多时候劣币会驱逐良币,所以周宇觉得只能用扭转民众观念的方式来强行推广了。 9月18日,比过去迟了一日回到主营地的周宇,被蜘蛛问道为什么晚了一天,他回答“造钱”。 机构安排生产线生产一千万枚铁钱不需要整整一天时间,周宇请求生产价格10万元欠12天,下次回来再给的申请花了他半天。所以比平时晚。 蜘蛛听周宇说了才明白,他开银行加上在韦州的突击花钱导致口袋空空,回去机构居然限制了他的贵金属获取。 所以他才要绕一下自己造钱。 于是9月20日,冕州延寿教的银行又有了新的业务,推广和展示“新钱”。 延寿教的银行外放了个大大的方形木盆,里面盛着水,水里面还放着远近高低不一的带着底下是网的小篮子的架子,看过去像个篮球运动的带篮筐篮板。 延寿教的银行把这东西摆出来之后,就有许多人凑热闹都挤过来看,相互问着这是个什么东西。 “大家来看啊,大家来看啊,抽奖了抽奖了。” 听到银行的人这么喊,立刻就有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喊:“什么叫抽奖,到底抽的是什么奖?” 延寿教银行的营业员得意地举起手里的一把钱:“看到没有,抽奖就是抽一些人,我们银行直接送钱!” 一听直接送钱,许多人都努力踮着脚伸头去看,然后就有人喊:“这不会是银币吧?今天要送的是银币?” 顿时许多人提出了质疑:“怎么可能直接给咱们送钱,肯定有什么门槛。” 营业员一手比着银行的招牌说:“今天只要在我们银行里用铜钱换银子,或者换寿字币就能领到筹棍,然后到这儿来领我们的铁钱。只要能把铁钱丢进那小篮子里,丢进去几个你直接带走几个。” 有人立刻唉了一声:“铁钱啊,那不值钱。” 大家也都纷纷点着头,觉得铁钱这东西容易生锈,到时候放在家里面万一忘在哪个角落里生锈了,拿出去使都没有人要。那不是亏了么。 银行的营业员立刻反驳道:“怎么不值钱?我告诉你们,在我们银行里,11枚铜钱才能还10枚这样的铁钱。” 立刻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叫道: “凭什么啊。” “对啊凭什么啊,铁钱还比铜钱贵了。” “谁会去换啊,傻子才会去换呢。” “对,换到手里估计还使不出去呢,没人认这钱。”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这么贵!”银行的营业员忽然把手里的铁钱哗啦啦一股脑丢进了旁边的水池里,一堆铁钱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沾了水。 营业员说:“因为我们的铁钱不会锈。你们不信的话去换一换看,这铁钱但凡锈了,拿到我们延寿教的银行里来,只要有一枚锈掉的,我们换两枚给你。但是别故意拿去做锈,做的锈我们也看得出来。” 不少人还是有些疑惑,但营业员明白,今天上面已经说了,尽力推广铁钱,就算送几百上千文钱出去也无妨。 所以他干脆地拍了拍手:“早上送500文钱,就看看谁愿意了。” 左看右看还是没人来,这个营业员指了人群里一个人:“你,过来。” 这是一个长相憨厚的农民,只是来凑热闹的,被人指了一下反而往后缩,怕自己是不是惹到人家了。 “别害怕,来,给你两文钱,你丢进篮子里,钱你就带走。” 听银行的小哥这么说,这农民总算回过身,走了上来,接过了两枚铁钱。 人群里有人替他鼓劲:“怕什么,丢。” “对,丢中了拿回去耍嘛。” 这农民拿着铁钱,走到木水池边,脚就要往池子里踩。他想踩到水里把手里的硬币丢进篮子里。 人群发出一片哄笑声,他们再怎么样也知道这哪行。而他也确实被银行的人拉住了:“站在水池边上丢,别把自己摔进去了。” “可笑死我了,这老汉。” “怎么能往水里面趟呢,那人家还做这个池子干嘛呀。” 这农民脸红红的老实站在了水池边,认真地朝那带小篮子的架子上丢,想要把钱丢进篮子里。 但是第一次他丢歪了,第二次他手里丢出去的钱砸到了筐,却没掉进去。 围观群众们都替他惋惜,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失望的表情,因为刚才那两枚钱是人家给的,又不是他自己的。 如果是他自己的,他会心痛。不是他的,他倒没什么贪心。 他转身要走,结果那银行的营业员小哥反而拉住了他:“你是今天的第一个,怎么都得给我们来个开门红啊。来,再给你两枚,丢中了带走,再丢不中我也没办法了。” 围观的人这时候都有些羡慕了,第一个过来还有这等好处呢,非要让你丢中才行呀。 这个憨厚的农民这一次换了种丢硬币的方法,硬币从他的手掌里抛了出去,竟然力道刚好,就那样落到了篮网里。 围观的人之中有人凑热闹替他喝彩,结果他第二枚又没丢中,让大家又发出了笑声。 “来来来,这是你中的1枚铁钱。不生锈的铁钱,如果生锈,到延寿教的银行,1枚给你换两枚。” 看到有人真的拿1文钱铁钱走了,大家看了眼还在水池里的铁钱,心里忍不住想:难道这钱真的不生锈? 第246章 送钱活动 延寿教的银行外面人越聚越多,不断有人被小哥选中,上前丢两枚铁钱试试运气。 凡是没丢中的铁钱,都落进了水池里,随着营业员小哥不断的强调,让围观的人对这种铁钱不生锈这个观念,慢慢地进入了脑子。 他们会想,人家阵仗都摆出来了,一边展示还一边说,应该真的是不生锈的铁钱吧? 如果是不生锈的钱,那是不是真的能当钱花? 于是真的有人到银行里办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10根筹,找到了营业员小哥。 小哥借过筹:“大家看啊,这位在我们银行里兑了钱,柜台给了他10根筹。来,这是您的10枚钱,丢中多少带走多少。” 在看热闹的人围观中,这位有些紧张,只丢中了3枚,带走了3枚铁钱。 虽然只是区区3文钱,但是白来的就是香就是好,对方也是笑着走了出去。 有人立刻围上去和他说话:“兄弟,太可惜啦,前面手生,后面手热,再丢一次的话,可就不止3枚啦。” “是啊,感觉找到诀窍了。” “兄弟,这铁钱我还没见过呢,你借我看两眼行吗?” “看吧,和咱们平常的钱没什么两样。” 周宇制作的铁钱,材质虽然不一样,但是外观和兴汉朝官方铸的铜币是一模一样的,都是中间一个圆孔,正反面都铸着兴汉一文四个字。 “这做工看起来不错,而且真新啊。” “延寿教的东西一向都好。” “兄弟你刚才怎么拿到那10根筹的?” “嗨,就是帮老板过来换钱嘛。延寿教这里990文就能换1两银子,老板嫌手里的铜钱太多太重,就让我过来换钱。他们就给了我10根筹。” “明白了,谢谢兄弟。” 随着怎么得到抽奖的筹的消息在围观群众里面流通,更多的人开始不满足于等小哥叫到自己,然后上去丢两枚试试手。 他们开始找办法去延寿教的银行里办业务,但是发现有些业务是拿不到筹的。也没几个人有990文铜钱来换1两银子。 然后他们发现拿到筹最方便的就是拿铜钱换寿字币,肯定能换到筹。 当然,换的数额越大,换到的筹也越多。并且如果不放心寿字币,再去把它换回来也行。只是这时候就没有筹了。 只是柜台会问你要不要铁钱,现在有优惠,换铜钱的时候10枚铜钱里可以给你配1枚不锈的铁钱,这种好事过段时间就没了。 几乎没有人愿意接受配的铁钱,他们还觉得奇怪呢,铁钱不是比铜钱更贱么,这银行怎么就把铁钱说得比铜钱贵重呢? 正因为有了这个换来换去弄到筹,然后去丢的手段,银行的业务变得异常繁忙。 当然,真的要是有一两个人一直换,脸被记住的话就没这种好事了。 而且也没那么多闲人在这厮混,就等着丢到一文钱两文钱的。 但不管怎么说,不生锈的铁钱这个概念在冕州人的心里建起来了。 银行外面的水池和丢铁钱的送钱游戏,也一时风靡。大家都愿意拿铜钱去换寿字币拿到筹,然后去试试手气。 有时候懒得再把寿字币换回来,就直接拿在手上了。想着要是花不掉,等攒得多了再去银行里换成铜钱也来得及。 于是,在潜移默化中,寿字币也慢慢流转到冕州人的生活中,当大家发现彼此都能接受用寿字币交易之后,这就慢慢地变成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而铁钱和寿字币一样,一些人通过抽奖拿到了一两枚铁钱之后,没有想着拿去试着花掉,而是在家里实验是不是真的不生锈。 毕竟要是会生锈,银行也说了可以换两枚回来。 而只要他们手里持有了铁钱,发现不生锈之后,当成趣闻传播之后,铁钱在冕州人心里也会慢慢建立起信任。 当交易双方都觉得铁钱没问题之后,他们慢慢地就会在日常生活中越来越多地持有它,同意它作为货币流通的资格。 毕竟,在许多人眼里,只是1文钱而已。不锈又不怕花不出去的话,拿着又能怎么样呢。 随着这一波每个银行,每天发出去上千枚铁钱的抽奖行动,冕州的延寿教银行变得繁忙和亲民。 许多人过去觉得银行不是自己这样的穷人该进去的地方,觉得那是富人才能踏足的所在,自己要是敢往里面看一眼,都有可能被人轰走。 而随着他们为了抽奖的筹而踏进银行中之后,他们发现延寿教的银行根本没有钱行等等那些地方对穷人不屑一顾的臭脾气,态度都很好,办事也很麻利。 过去穷人们去某些他们不熟悉的地方办事,总要担忧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规矩太复杂被人骗了。 可是延寿教的银行除了大家隔着栅栏说话之外,什么操作都能看得见,办事也爽利的很,更重要的是没有坑人的手续费、火耗之类的钱。 只要去办过一次,加上有对比,大家对延寿教银行的观感就非常好。 连带着银行推出的寿字币也跟着被更多人接受了。 等到铁钱慢慢流通,周宇就会用铁钱置换铜钱,把铜钱拢到手里不放出去,制造铜钱荒,逼迫更多人使用铁钱。 如果效果足够好,他就不用太怕机构卡自己的贵金属上限,导致金银不够了。 而且这一波不知不觉中释放出去的寿字币也是一个惊喜,看到这么好的效果,周宇几乎都想把铁钱和寿字币往韦州甚至乾州、宪州也一起传播算了。 只是延寿教在那边几乎没有根基,还是等到延寿教的厂子建起来,用商品捆绑货币一起入侵整个安右道的方式更好。 9月29日,周宇带着57.6吨小麦回到了主时间,把它卖掉之后获得银通,然后把10万银通还给了机构,还上了自己欠下的铁钱材料及制造费。 当他卖完小麦之后,他问机构自己的贵金属上限提升了没有。 机构表示提升了288公斤的白银和28.8公斤的黄金。 周宇算了下,合起来刚好贯的价值。要是没有银行,他真的得每10天就卖一次小麦,否则都不够各种开销的。 9月30日,周宇回到主时间之后,决定立刻在韦州铺开村铺,开始“转售官盐”的业务。 并且除了可以用粮食换盐以外,开始为各种农具及盐定价收钱。而且延寿教当然也收铁钱、寿字币。 冕州、赐庆县一同跟进。 第247章 占豆油 自从周宇拜见了彭秋东观察使之后,他就让手下看看延寿教做了什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告诉他。 结果延寿教在拜见他之后,在首情县里的新闻是一个接一个,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成了那段时间最有话题的内容。 在韦州人或者安右道人的眼里,延寿教是冕州那边的,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就算听到一些内容,也主要是当成趣闻来听。 听的时候嗯哦啊地应了一堆,转头就忘了。 然后延寿教就来安右道首府了,直接砸了几波钱,让许多人见识到了延寿教的决心和实力。 所以天天都有人在那盯着延寿教说是开厂,到底要开什么厂,到时候会不会也像他们砸钱买地建厂一样,也高价请咱们首情县的人来做工或者当掌柜呢? 但是延寿教为什么建榨油厂都用延寿教自己的建设队,不就是为了保密而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怎么能把外面的人拉进来做工当掌柜? 随着住宿的地方安排妥当之后,延寿教更多的人员进了首情城,120人的护教者大队,600个工人,只是为了这个大豆榨油厂。 之前周宇说要建厂子的时候,许多人的印象里就是作坊形态的。几个人就是,有几十个人已经是大作坊,上百人那是真真不得了。 可是周宇甚至觉得600人少,将来可以再增加。 大豆榨油作坊如果是热榨油,可能需要有老师傅坐镇,但周宇并不是什么力都不出,科技都不点的。 直接上了冷压榨大豆油的工艺,其他的部分都用人力,点破一些技术要点之后就能明白,其他的就是渐渐精进技术。 而在最重要的压榨环节周宇直接提供机械,有了机械的高效率帮助,不管是用人力还是畜力作为机械动力,都能达到冷压榨的标准。 其实正常情况下只要粗过滤之后,就已经是此时意义上的好油了。 但周宇又在过滤和精炼两个环节给出了“秘技”。 如果说直接提供机械只是提升效率节省人力,以及让出油率更高,其实是可以用其他方法代替的话。 后面这两个环节的秘技就是真正的科学,不是投入研究或者用长期的经验来试错的话,是得不到这种“秘技”的。 有了这两个,特别是精炼环节,周宇的占豆冷压榨大豆油将和这个时代的热压榨大豆油拉开显着差距。 从可以看得到的外观、口感、保质期,到比较难发现的炒菜烟味、营养价值都全面领先。 因为比起高温热压榨对大豆营养物质的破坏,冷压榨之后的附属产品豆粕营养物质保留的更多,因此拿来喂牲畜是很好的饲料。 为了豆粕有地方去,周宇在首情城外的10顷地里,已经建设了牛羊猪的养殖场,规模将会随着豆粕产量的增加而增大。 用来装油的酱釉陶罐制造厂,以及专门的减震马车制作厂,也会作为配套设施建设起来。 刚开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技术积累和经验积累,但只要持续不断地抓质量,这些配套设施最终也会成为延寿教大豆油生产销售环节里的重要一环。 因为延寿教拓荒的新田太多了,而新田都种上了占豆,因此冕州各地的占豆播种面积非常大。 收获之后一时冕州一时消化不完,大家都保存了起来。反正大豆保存后,一年以内吃完全没有问题。如果保存的好的话,两三年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营养价值会差不少,也不适合拿来榨油了。 所以延寿教开始向冕州的乡村收购大豆。村民有种大豆的,质量好的,愿意接受铁钱和寿字币的,延寿教就可以向他们优先收购大豆。 其实延寿教自己的占豆都有许多,但是新开的田,和村民的熟田里种出来的占豆,质量还是有差距。 所以优先收购村民手里的占豆,顺便也可以推广铁钱嘛。 冕州的占豆开始向首情城运送,在一些人的关注下进入了延寿教的榨油厂。 他们欲窥而不得,但是两天后,延寿教的冷榨大豆油就出现在了刚刚开设的大豆油批发店铺里。 立刻就有人过来查看究竟。 他们发现这延寿教的大豆油颜色特别清亮,看过去杂质很少,只是香味没有他们常闻的大豆油香。 他们问了之后,觉得与豆种有关。因为有关注延寿教的人已经查到了,延寿教用的是一种叫占豆的大豆,在冕州种得很广。 豆种都不一样,榨出来的油不一样岂不是太正常了。 他们买了些回去,说是大批量买会打折,而如果只是少量散买的话,价格和热榨的大豆油相差仿佛。 可能因为是靠着厂的关系,价格比街上的还要低一些。 等他们回去试了试,发现油烟极少,炒菜也不会起沫,还不会淤锅。这也就罢了,连炒出来的菜也看起来鲜亮了一些。 这些关注延寿教开榨油厂的人之中,当然有首情县的饭店、酒店。 他们对食用油的追求是关系到生存的,毕竟如果别家用上了好油,自家却没跟上,很可能立刻就要损失顾客。 所以他们立刻在延寿教的大豆油批发店铺里买了一批油,享了9折优惠。 回去炒菜给客人,拿过去的油和刚买的“占豆油”做了做对比,毫无疑问,从厨房到客人都对“占豆油”炒出的菜评价更高。 油烟少,沫少,不淤锅已经让厨房里十分欢喜了,客人对菜的卖相和味道也是竖起大拇指,还问是不是换了厨师,觉得新来的厨师更好。 还能说什么呢,“占豆油”立刻在首情县的饮食行业里刮起了商业竞争,过去的热榨大豆油除了少部分特殊菜不得不用的,其他菜全部变成了“占豆油”。 因为延寿教的榨油厂就在首情城里,批发又有折扣,连价格都赢了老式大豆油,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太正常。 街上已经出现了从延寿教这里批发买油,然后散卖到居民区里的卖油郎、卖油翁。 他们过去可能是自己收购大豆自己榨油然后自己售卖的。但是市场瞬间消失让他们只能立刻转变思路,成为了“占豆油”的零售小商人。 而因为价格合适,油的质量好,他们赚得并不比之前自己榨油少。 但尽管“占豆油”迅速占领了首情城市场,并且向整个首情县散播。整个县的消费量仍然比不上延寿教榨油厂的产量。 大量的“占豆油”开始积压,然后转头向冕州开始扩散并攻城略地。 第248章 榨油厂收益 占豆油在冕州攻城略地简直不要太轻松。 在冕州延寿教的销售渠道极多,而且价格比首情县降低了一成。 “占豆油”在首情城里散卖的话1斤平均价格是30文钱,批发的话1斤在24文。 而冕州延寿教的售卖点价格只有1斤20文,散卖的话会卖到21到22文之间。 冕州延寿教售卖点和首情城里的散卖价,1斤能差整整10文钱。 充足的供货和低价,让手里有了一些闲钱的冕州人学着买起了占豆油。 大家其实都知道肚子里没油的话粮吃得多还容易饿,平日里吃一点油可以不用吃那么多粮,滋味也好。 所以延寿教的占豆油在冕州的销售极好,大家不管有钱没钱都买占豆油试一试,试过了之后,那些热榨油的市场就大大萎缩了。 原来榨油的人现在能保本都不错,都想学怎么榨占豆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诀窍。 冕州占豆油的销售成绩刺激了商人的神经,他们开始从四面八方赶来,到首情城里购买占豆油。 面对大批量购买延寿教再次压低了价格,只要建立合作关系签订契约每月定量购入批发,可以谈到1斤18文,给商人留出利润空间。 而占豆的含油量在20%,冷榨法没办法把所有的油都榨出来,只能榨出15%左右,而一亩占豆产量平均400斤,平均产油60斤。 按照1斤18文价格出售的话,占豆油每亩地可以得到1080文。 当然因为要交商税,还有包装费用、运输费用及损耗,加上向村民购买占豆的钱,利润可能只有一半。 但考虑到并非全都是批发,延寿教自己也有散卖,用20或者24文不等的价格出售,所以实际营收在每亩地1200文左右。 延寿教的人工、饮食、居住等等不计入成本,而扣除其他成本之后每亩占豆大约可以获得1贯钱的利润。 这只是粗略的估计,毕竟周宇不是纯粹的商人,延寿教的人工、饮食、居住是延寿教本来就有的,他可以不计算。 但即使把它们都算入,只要延寿教的出货量不断提升,平摊下来其他一切成本,纯利润最低也有利润的三分之一,即每亩地400文。 这是种粮食没法比的利润。 因为占豆的种植是可以达到60天就收获的。但如果要它的产量和品质更好一些,拿来榨油更优秀的话,可以延迟一点收获变成两个半月收获。 一年收获两次,每亩地每年的收益直达800文。 周宇已经开始在曲阳县建立一个榨油厂了,等到首情城的榨油厂全力开工所有产能都不够买的时候,就立刻开工吃下冕州的榨油量。 到时候首情城的榨油厂的占豆油会被外贸吃光,冕州的榨油厂专供冕州和赐庆县不外售。 到那时冕州榨油厂的占豆油价格还要往下降,降到所有冕州人都买得起油吃得起油,到时候牛羊马吃豆粕要全都吃撑掉。 而延寿教在首情城的榨油厂将成为光芒四射的明星,有了大量商人前来订货之后,绝对会有人跟着开榨油厂想要分一杯羹。 到那时,才是延寿教渗透整个韦州的时机。 可是冕州的榨油厂都还没全力开工呢,安右道的观察使大人就又召见周宇了。 好在周宇最近在首情城里待的时间多,正在协调村铺进入首情县村里的事情,所以彭秋东才能一下子就找到他。 当周宇走进观察使司里,见到半秃的圆滚滚的观察使大人时,还见到了一个穿着员外服的人。 周宇向彭秋东问好,也向这位点了点头。 结果彭秋东并没有立刻介绍他,而是对周宇招了招手。 周宇走了过去,看到彭秋东指着桌上的钱币看着自己,他点点头:“不错,这是我延寿教铸的钱币。” 桌上放着的赫然是一堆延寿教的硬币,连铁钱都有。 彭秋东面色不渝:“你可知私自铸币是何罪?” 周宇不为所动,伸手把桌上的硬币翻了个面给彭秋东看: “大人容禀,这个叫寿字币,是我延寿教内部自用的钱币,并不强求他人使用。并且,延寿教有银行可以用寿字币换取金银。” 彭秋东摇头:“那也不行。” 周宇摊了摊手:“大人,我延寿教现在教众已达6万人,这其中虽然大部分人不用发钱,但是至少有一万人要发月钱的。而这月钱每人发个几十文上百文,合计下来就是近百万枚,我延寿教哪里有铜钱来发?朝廷有钱行给我延寿教换钱吗?” 这话一说,倒是让彭秋东都噎住了,因为6万教众真的是沉甸甸的分量。周宇摆出延寿教的体量来,就算他是观察使,也要缓缓气氛,不能太过于强硬。 可能看出彭秋东不好说什么,旁边穿员外服的中年人倒是开口搭话了: “那只是铸些一当十的铜钱来使就好了,何必铸这么多样式?连一当百的铜钱都有。小民软弱,要是被你延寿教骗了都无处伸冤。料想冕州的衙门,也不敢跟你们说项,铸一枚一当百的百文钱,你们可是赚大了。” 周宇朝他拱了拱手:“这位员外是?” 对方也站了起来:“我是韦州的员外郎,首情县卲仲嗣。” 周宇明白了,这位就是首情县首屈一指的大地主邵家家主。他家族的田地遍布了韦州,可以说在韦州他是一等一的地头蛇,比延寿教在冕州扎根还深。 “久仰久仰。只是邵员外,若是延寿教只做以一当十的铜钱,那时候也照样会有人质疑延寿教的用心。而且我延寿教也不会去建起银行,允诺寿字币必能换换金银了。到了那时,一当十的铜钱反而成了延寿教乱铸钱的实证。” 周宇朝向彭秋东说道:“延寿教的银行开遍冕州8县,哦,欣州的赐庆县也开了。所以若是要换寿字币为金银或者铜币,都是轻易之事。所以大人不用担心延寿教的寿字币害民,若是哪天有人说寿字币在延寿教的银行里换不出钱来,再指责我不迟。” 彭秋东没说话,卲仲嗣又质疑道:“可是那铁钱又怎么说?铁钱价廉,这么小的一个铁钱也是一文钱,岂不是笑话。延寿教铸铁钱牟利确凿无疑!” 周宇拿起桌上的铁钱走上前塞进卲仲嗣的手里,盯着他对他说: “邵员外,不知道你是只听说了其一不知其二呢,还是故意装傻。这铁钱,可不是寻常铁钱。” 第249章 贵人邵员外 卲仲嗣面对周宇的视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与他对视。 他知道周宇已经看出来是自己在彭大人面前给延寿教上眼药,却没想到彭秋东直接就让自己也场,和这周教主对峙起来了。 他还是微微有些后悔的。 延寿教的实力不比寻常,邵家在韦州根深蒂固都不敢触碰铸币这种事,在他看来这事显然犯了大忌,可是人家就敢做。 就算到二品大官的面前都敢振振有词地说话,还一副不准备改过的模样,他怎么敢的? 卲仲嗣看着手里的铁钱,说道:“我不管这铁钱是否寻常铁钱,你只要告诉我这是否铁钱就行了。” 周宇问道:“那我问邵员外,我们的1文钱用铜制成,是因为不当钱用的时候还能把它融了重新铸成别的东西使用,不怕它花不出去时没用么?” 卲仲嗣觉得这种说法没问题,自己家里就收集铜钱铸成别的东西过。 于是他说:“若不是铁太易锈了,铁钱也能铸成别的东西用,世间百姓也能认铁钱。怕那时候1文的都是铁钱,铜钱铸得大些就值10文了。” 周宇笑了,转身问彭秋东:“彭大人,朝廷可喜欢好不容易铸出来的钱,最终被人重新铸了不当钱流通花用吗?” 彭秋东眼睛一眯,笑道:“朝廷苦天下钱少久矣。过去曾有人收集铜钱,重铸更轻的小铜钱,也当一文钱用得利。若不是钱铸得太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朝廷也懒得管。其实只要百姓愿意认更小更轻的铜币,朝廷也可以跟着铸更小的铜币当1文钱的。” 周宇看着被彭大人出乎意料的话震住的卲仲嗣,对他说:“若是有种浸不坏、撕不破、烧不着的纸,比铜轻十倍,便宜百倍,你猜朝廷会不会拿这种纸印成钱来通行天下?一张纸上印百两就是百两,1文就是1文,随朝廷的心意。” 卲仲嗣急了:“不妥不妥,虽然天下没有这种纸,但过去朝廷是发行过交钞的,就是在纸上乱印钱。那时朝廷随便印钱买东西,交钞很快就不值钱了,大家只信铜钱、银子、金子。” 彭秋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卲仲嗣赶紧闭嘴。 周宇指了指他手里的铁钱:“此铁钱不会生锈,百姓不用它的时候不用怕放着生锈亏了钱。他们拿出去当1文钱花用,最后被商人赚了去。商人也不用怕这些钱都是废钱,去延寿教的银行里换成金银即可。有何不妥吗?” 卲仲嗣很想辩驳不妥,但这些铁钱如果没有烂在谁的手里,而是能花用的,那延寿教和那些铸小铜钱牟利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如果周宇所说的是真的,延寿教就算把自己铸的铁钱拿出去买了东西,对方还是可以到延寿教的银行里用铁钱换成铜钱、金银,延寿教并没有得利。 而且他哪里不知道朝廷巴不得天下的钱多一些好方便搜刮。 不然把钱都搜刮到北面去赏给士兵,或者买武器、买铠甲,钱都富集到大商人手中之后,他们钱太多花不出去,又要融了钱铸成一个大球,让小偷来都偷不走。 朝廷铸钱的速度还没他们把钱融了的速度快。 卲仲嗣见自己说不过周宇,忽然说:“你那银行真的多少钱都能兑?” 周宇:“可以铁钱铜钱兑金银,可以这种寿字币兑金银。因为我们手里铜钱很少,所以要拿金银来,没办法大量兑铜钱,但如果接受我们的不生锈铁钱,可以金银兑铁钱。” 卲仲嗣眼睛一转:“外人也能兑?” 周宇笑了笑:“邵员外要是有什么需要,延寿教的银行扫榻相迎。” “哦?那还请周教主记住此时的承诺,届时不要食言啊。彭大人可听着呢。” 彭秋东却笑道:“等你们争出个高下之后再找我分说,哈哈哈。” 一副不摆架子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实际是把自己撇开,不想给任何一方站台。 他刚才也听了周宇说的有关钱的见解,知道延寿教的钱有银行在,不是只能单方面得利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让卲仲嗣去试试这延寿教银行的成色如何吧。 要不是卲仲嗣跑到自己面前来控诉延寿教“胡作非为”,他也懒得管。延寿教势力已成,民不举官不究的东西,何必出面交恶呢。 延寿教的榨油厂红红火火,来了许多商队运他家的大豆油,让首情城收了不少商税。 现在国战正酣,全国上下哪个衙门手头不紧。遇到这样一个能赚钱的产业抓紧都来不及。 卲仲嗣站起身:“那等延寿教的银行开到首情城来,我一定光顾。彭大人,我先告辞。” 卲仲嗣的话让周宇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遇上好事了,赶紧说:“一言为定啊邵员外,我过几天就在首情城开一家银行,开业时还请一定要来。” 卲仲嗣只当周宇在嘲讽揶揄自己,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卲仲嗣走后,彭秋东稍微敲打了周宇两句,让他不许用自铸的钱币害民,然后这件事就暂时高高挂起了。 别看他好像是二品官,一省在手,权力很大的样子。可就算他真的心狠手辣想要剿灭延寿教,或者派人把周宇逮起来,治他私铸货币的罪,也没那个实力。 有实力有底气说话才硬气。彭大人手里没钱粮没兵力,面对周宇这样人物犯下的禁忌,也只能装看不见了。 离开观察使司之后周宇并不担心自己铸钱的事情被朝廷盯上,和自己所想的一样,只要实力足够,在巨大恶果出现之前,朝廷是不会有什么精力和动力来对付自己的。 就算彭秋东是个未雨绸缪忧国忧民的好官,他写封奏折给皇上说要调几万兵清剿6万教徒的延寿教以免未来成为朝廷心腹大患。 信不信皇帝能派个太监下来替他扇彭秋东一耳光,让他清醒一点。 如果把兴汉比成人体,此时北原的刀子都要捅进身体里了,哪里还有空去想着割阑尾啊。 周宇的这一趟算是把私铸货币的事情在彭大人这里过关了,现在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延寿教的银行扛得住挤兑。 周宇一看卲仲嗣离去时放的狠话,就知道他肯定想到了怎么挤兑延寿教的银行,让延寿教的单个银行无力支付,失信。 然后他就有借口造谣,抹黑延寿教的银行了。 所以周宇让一架无人机跟上卲仲嗣,紧紧盯着他去哪里,会干什么。 周宇太希望他来挤兑了,延寿教正好沾沾这位贵人的光在韦州打打名气。 只希望他不要傻到去制造假币就行,延寿教的硬币可不好伪造。 第250章 胡人闾丘齐 10月6日清晨,曲阳县临近安江道边境。 早早骑着马赶路的闾丘齐远远看到了一队人,咽了口唾沫。左边看右边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骑着马走了过去,因为对方已经看到自己了,如果转身跑走很显眼。 骑马走过去的时候闾丘齐很忐忑,朝着自己走得越来越近的这队人有12人。虽然没有人骑马,但是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弱兵,比他见过的一些兴汉官兵还要强。 他在能看见对方人脸的时候就让自己露出笑容表示友好,还抬手打了招呼,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这些人衣着整齐身体强壮,小队的人紧跟着领头的,队伍里的武器有两把刀剑和8支长枪,每个人都背着弓,领头的人更是穿着皮甲。 闾丘齐觉得自己要是对答露出破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甚是温和,远远地就朝着自己喊道: “路人别怕,我们是曲阳县延寿教的人。” 闾丘齐不敢动,只能下马,牵着马走过去,用自己苦练的汉语开口道: “兄弟们,我是要回家,就是路过这里。这把刀是我防身用的,不会拿来做坏事的。” 虽然他苦练了发音,但是遣词和语调还是听起来稍稍有点别扭。不过延寿教的人只当他是外地人,有口音太正常了。 当对方12个人走过来的时候闾丘齐脸上在笑,额头上都快冒汗了,生怕对方忽然翻脸把自己拿下。 他是个胡人,不姓闾而是姓闾丘,被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做事,就因为他一口汉话说得好。 可这不妨碍他懊恼为什么自己一大清早进入曲阳县,还是碰到了延寿教的巡逻队。 “走吧,大清早就赶路,吃了没有?” 闾丘齐一愣,还真不知道该回答吃还是没吃。因为以他的经验,汉人早上不是不吃饭吗? 然后他赶紧回答:“咱们汉人早上吃什么饭嘛,我有喝了点水,到晚一点再吃。” 一日三餐的护教者巡逻队友善地笑了笑:“你是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啊。” 闾丘齐赶紧说出自己编好的话:“这不是队伍被打散了嘛,我就跑回来了。请诸位高抬贵手,我就是想回家。” 如果不是延寿教的人,他是不会这么编的。那样的话自己就是逃兵,更可能会被人暗算了以后洗劫一空,人还交给官府领赏。 延寿教是闾丘齐这次的目标,他已经有过一些了解,知道他们和兴汉官府不是一路人,这才敢说自己是逃兵。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对方。要不是没想到大清早能碰上他们,他更愿意伪装成一个从南方来曲阳城办事的人。 果然,延寿教的小队没有把他逃兵的身份放在心上,只是问了几句北面的战事如何。 这些内容是闾丘齐拿手的,他不用编就能说出来一堆。 然后这小队分出来3个人带着闾丘齐往休息点走,另外9个人继续巡逻。 因为是边境,所以巡逻队是12人。换做冕州内部安全的地方,巡逻队是分成两队各6人轮流巡逻的。 到了休息点,闾丘齐原本以为他们会继续盘问自己,甚至都有点想掏钱贿赂下这三个小兵算了。 结果延寿教的人只是给他喝了烧开后放凉的温水,还喂了点豆粕草料给马吃。大家聊天都只是聊聊走过的地方,家乡。 他们也说,并不都是在问闾丘齐,一点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闾丘齐一副轻松下来的样子,实际上小心地应付着。 他觉得这些延寿教的巡逻队并没有得到抓捕奸细、探子的命令,把每一个路人都当成了正常人,并没有挖掘对方秘密身份的试探。 可能是因为离战场比较远吧。闾丘齐想。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闾丘齐谢过他们继续上路。等离开他们一段距离之后,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闾丘齐虽然不敢反过来试探对方,免得引起对方的警惕反而不妙,但是近距离可以轻松观察延寿教人手里的兵器。 对方统一的衣着、鞋袜以及堪称精良的武器,都让闾丘齐暗暗咋舌。 并且这些人都很温和,没有郁郁或者不平的模样,须发洁净身上干净无臭味,身体健壮气色也好。 闾丘齐觉得这应该是延寿教的精兵吧,难怪他们能杀败翻天鹞。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了第二个巡逻队,第三个巡逻队…… 精兵,精兵,还是精兵! 闾丘齐开始否定自己的看法。这些人肯定不是精兵,他们只是吃得好穿得好用的好,但是太温和了没杀气。 没见过血,上了战阵就是初哥。 闾丘齐也学会了和他们打交道,只要表现得轻松点不要紧张,他们并不会找你麻烦,最多问几句哪里人、去哪儿之类的话。 闾丘齐为了让他们少问,就找他们打听曲阳县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让他们说话,等说得差不多了就告辞。 路上闾丘齐不敢进村子,因为那里的延寿教更多。因此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他还是吃了些干粮填填肚子,想着晚上到曲阳城里去吃点暖和的热菜。 他远远地看到了延寿教的路边井营地,没有靠近绕开了。 但是用土墙围起来的营地已经给他留下了印象。如果兵力不足,这种土墙也能守很久。 曲阳城在闾丘齐的眼中并不算大城,但是周围很干净,行人也络绎不绝。路上可以看见马车、牛车、驴车驶过,闾丘齐还看到了一支商队。 从外面看,曲阳城算是热闹的城市了。 进城门前,闾丘齐想了一堆应变的理由,但是守门的兵丁看了眼他的马,和马上的刀直接,没问什么就把他拦住了。 “在城外找家客栈把马和刀都寄了吧,不然不能进城。” 闾丘齐没有二话,在城外找到了一间旅人社,把马和刀寄了,拿了寄刀盒子锁头的钥匙和栓马锁头的钥匙,付了喂马的钱,拿了该拿的行李,就往曲阳城里走去。 作为一个胡人,他伪装成汉人的模样进曲阳县,其实是因为,他是北原的使者。 他的目的就是见到延寿教的教主,试探对方的想法。 当然,在找机会见延寿教的教主之前,他需要灵活一点,多看看延寿教的情况,凭借对延寿教实力的判断,才能开出相对应的价码。 在此之前,他要先观察观察。 第251章 曲阳城见闻(上) 寄了刀和马,进曲阳城的城门就方便多了。 闾丘齐本来就是汉人的长相,只因为家乡被北原统治,所以守门的兵丁根本没有拦他,只是伸手收了1文钱。 进了门,一副好奇的样子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放松了些,走向街边。 但是他的外表风尘仆仆,还拿着行囊,立刻就有人走了过来: “客官住店吗?” 闾丘齐扫了对方一眼立刻摇头。 这出来拉客的店小二衣着干净,头上还戴着个帽子,脸上带着笑,手规规矩矩地交叉放在身前,一看就是高价客栈才有的模样。他可住不起。 闾丘齐离开了这个拉客的小二,把包袱往身前放了放,警惕一些没问题,不小心就会被人偷了。 但是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这曲阳城里怎么一个乞丐都没有。 不仅没有乞丐,也没有看起来游手好闲,只盯着行人财物的贼。 闾丘齐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曲阳城中心的区域,所以清理得挺干净。但他不会觉得曲阳城的角落里还能这么好。 事实上每个城市都会有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治安差一点的更是有大量捞偏门的人。 有一些家底的人可能还能支撑一个浪荡的后代,而没什么家底的人如果不做事,就只能做坑蒙拐骗的偏门。 但是延寿教可不会放任这些人,只要发现一个团体,就会过去剪除对方的羽翼。把被骗的、可以改造的都编进延寿教的小队里进行约束。 而真正死不悔改的头目,则有巡检司出手处理他们,关十天放出来之后如果发现对方仍然不安分,就再来关一轮,直到对方受不了安分下来,或者逃离这个城市。 可能他们去到乡村或者更偏僻的角落里继续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官府和延寿教处理不到他们,但他们远离城市之后,就等于放弃建立势力了,不会有人愿意跟着他们在外面吃苦。 因此他们的为祸也会变得轻微。 凡是有外地帮派想来冕州填补一下这方面“市场空白”的,会被延寿教教育得妈妈都不认识。 比人手不是对手,比装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斗狠延寿教杀翻天鹞都不眨眼,何况只是一些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玩意儿。 闾丘齐在见不到乞丐和浪荡子的地方一开始还真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就被街边好闻的香味吸引住了。 他不敢问那食物是什么,只觉得那股香味快把他魂勾走了,他很想吃,但害怕自己要是问那东西是什么,会暴露自己没常识的一面。 他很想转身走掉,但是肚子饿加上食物的香味让他不停吞咽口水,最终还是走到了摊子前,看着在油里炸的东西,实在忍不住问道: “这是油?你在用油炸东西?” 摊子上的男摊主笑眯眯地跟他说话:“外地人吧?哪里来的啊。” 闾丘齐立刻清醒了八分,赶紧露出笑容:“对,外地人,没见过世面。”却没说自己是哪里来的。 这摊主带着些骄傲的语气说:“这是炸豆腐,最近在冕州才风靡的东西。香得飞起来。” 闾丘齐感叹道:“原来是豆腐。冕州真是富啊,用这么多油来炸豆腐。这油特别便宜吗?” 摊主:“他们都用占豆油来炸,味道没这么香。我用的是花生油炸,比他们炸得好吃多了。来吧,买半斤尝尝。” 闾丘齐看着金黄的炸豆腐,动了动因为分泌唾液而有些酸的嘴巴,继续咽着口水,很想走开,但是腿不听话,像是钉在了原地一般。 “半斤太多了,我买2两吧。对了,怎么算钱?” “2两,拿5文钱吧。” 闾丘齐站在摊子前,被香气冲得脑袋都有些晕乎乎了,老实掏了5文钱。看老板的老婆递过来用大片叶子编成的容器,往里面塞了二两炸豆腐,递给了自己。 闾丘齐拿到手之后迫不及待地用嘴去咬,吸到嘴巴里。 热油脂加上炸豆腐酥脆的表皮让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就算表皮酥脆,里面的豆腐没那么酥脆,也仍然让闾丘齐吃得停不下来。 等他恍过神来,手里的炸豆腐已经吃光了。摊子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问他:“怎么样,好吃吧。再来二两?” 闾丘齐赶紧摇头。这东西当零嘴吃还行,不仅贵,还不顶饿。 “好吃,下次再来光顾你。” 他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想找个饭店吃饭。结果又看到了个炸豆腐的摊,走过去之后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点东西,他觉得这里的炸豆腐没之前那个摊子闻起来香。 他过去问道:“这炸豆腐怎么卖啊?” 这个摊主开口说:“2两3文钱。” 闾丘齐倒不觉得被之前的摊主骗了,这家的确实不如上一家香。他觉得是油的问题:“你这用的是什么油啊?” 摊主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延寿教的占豆油了,用的是延寿教出的煤炉和蜂窝煤,不然怎么会卖你这么便宜。” 闾丘齐觉得自己就算想装本地人都装不像,没见过、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等他在一个街边饭馆坐下之后,好奇地看着墙上写着菜名还带着数字。觉得看起来不像是书法,怪模怪样的。 小二走过来,见他打量墙壁,笑眯眯地问:“客人识字?” 闾丘齐一个激灵,赶紧笑道:“哪里会那东西。小哥你跟我说说,那上面都写些什么?” 店小二:“您肯定是外地的客人吧。” 看到自己又一下子就被认定为外地人,闾丘齐只能笑笑,听着这店小二给自己解释。 “自从延寿教给下面人发月钱了以后,就有人不愿意天天吃他们食堂里的餐,愿意凑点钱跑出来喝二两小酒,吃点小菜。这墙上的字是菜名和价格,这叫明码标价。” 闾丘齐奇怪道:“这延寿教的人全都识字?” 店小二笑了:“客人,那怎么可能呢。但是蒙教主大人的恩德,那些人都得学一学算术和识点字,但又怕他们平时不用忘了,教主就说得让城里各地能标字的地方多标些,大家多看看多读读,就不会忘了学过的字。看得多了,今后一辈子都不会忘。别看我只是个店小二,我也偷学了几个字呢。” 闾丘齐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延寿教的周教主真是个厉害的人。” 听到外地人夸教主,店小二也与有荣焉: “客人你可不知道,自从有了延寿教,我们曲阳城里的房价涨了整整一半!商队来往的也多,客栈的价也跟着涨了不少。看客人你带着包裹没落脚的样子,要不然我替你找个民宿落脚?比客栈划算多了。” 第252章 曲阳城见闻(中) 闾丘齐没有让这个年轻的店小二帮他找民宿,这种警惕心他还是有的。 店里的饭菜明码标价倒是不错,闾丘齐故意点了店里没有的菜,店小二也说店里没有食材不能做,得去问问大师傅。 最后他让店小二推荐了两道菜,对方也是立刻报出了价钱,让闾丘齐有些惊讶。 “你会算学?” 店小二带着些得意说:“一个月前我爹把我送进延寿教,能学算术和识字。我识字学的还不好,算术天天练下来,却是学的比别人快。” 闾丘齐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延寿教的人,竟然是一个店小二。 不过他看着店小二的背影,心说可能在街上,自己已经和一些延寿教的人擦肩而过了,自己却不自知。 延寿教在曲阳县的渗透之深,从店小二这里就可见一斑。闾丘齐若有所思。 闾丘齐点了一道菜是时蔬炒肉,一道菜是熏鸭肉,价格比闾丘齐心里预估的要便宜一些。 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坐下来尝到热的肉菜,闾丘齐细嚼慢咽,等到菜吃得差不多了再点了碗素面,用面条把盛菜碗里的油都吸干净,一丝不浪费全抹进了肚子里。 好在他没有做出舔盘子的举动。 这一餐花了他19文钱,闾丘齐觉得挺划算。 当然,因为他是单人用餐,所以每盘菜量做小了些,所以才这么便宜。 有了对比才感觉之前在路边摊吃的二两炸豆腐有些贵了,只是几块豆腐就收了自己5文钱,3文钱还差不多,那摊主估计觉得自己是外地人,偷偷抬了价。 不过那花生油炸的豆腐滋味确实美妙。 会了钞,闾丘齐带上就连吃饭时都放在腿上的行囊,走出了店外。 他因为肚饿,没到晚饭时间就吃了饭。一直细嚼慢咽地享受,等他出来,都已经有两人结伴进饭店里点菜了。 闾丘齐刚要沿着街边走边逛,就看见街上有一群人吹吹打打的从远处走过来,似乎是从城门那儿过来的。 以他们穿的衣服来看,是娶妻的迎亲队伍。 闾丘齐刚要走,只见那结伴进饭店里点菜的两人冲到了饭店门外,冲着这支迎亲的队伍边拍手掌边笑。 一人说:“那是延寿教竹季远的迎亲队伍吗?” 第二人答:“对对,就是竹司长的队伍。听说的原配在当流民的时候死了,他投了周教主之后尽心尽力,一直单身呢。有听过老的延寿教教徒说,竹季远的原配当时病得很重,身上都是病斑,他还每晚和她睡在一起,十分恩爱,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第一个人说:“我听说他是为了救妻子才投的教主,不然他一个读书人怎么会投到教派中来。” 第二个人笑他:“你说这些是不是酸了?就说他能中举,候补多少年才能当上官员?他岁数也不小了,看看现在的风光,我觉得比当官强。” “再怎么比也不可能比当官强的,但是享受可不比当官的差。你可知道竹季远娶的谁?” “娶的谁?” 闾丘齐听到他们讨论之后就竖起了耳朵,明白原来这个迎亲的队伍是延寿教大人物竹季远的。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在来冕州之前,他能够得知的消息,延寿教里除了周宇,这个竹季远可以算是重要的二号人物。 闾丘齐想要见到周宇,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这位竹司长的关系呢? 只见那两个人把竹司长娶的谁没有当众说出来,而是在那咬耳朵窃窃私语,闾丘齐听不见,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那个消息可能太惊人,那第二个人忍不住声音大了些:“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名妓。我听说是延寿教女营里一个编舞的女师傅,样貌虽然不错,却怎么也比不上名妓的。” 然后两个人都相互质疑对方消息的真假,让偷听的闾丘齐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了。 忽然间,一些人群向那边涌了过去,有人喊道:“发喜钱了,发喜钱了。” 原来那支迎亲的队伍里,忽然有人开始往街边抛洒钱币,一下子就让整个场面更加轰动起来。 闾丘齐原本要迈脚步也过去看看的,但看到那边的人潮景象,还是止住了脚步。 自己还带着包裹呢,要是在乱中把包裹遗失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撒钱,迎亲的队伍旁很快就聚集了人群,但是有护卫保护,加上撒钱都往远处撒,也就没有人扑到喜事队列的近处。 闾丘齐就等在饭店的门口等着,很快就有许多人从远处跑了过来,站到了他的身边,渐渐变多变拥挤了起来。 迎亲队伍近了之后,闾丘齐看到那位竹季远坐在马上,对着周围的人群点头作揖感谢。如果人群里有看到熟人,还会笑着打招呼。 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因为没有那股子傲气。也不像个商人,他的笑是矜持的,克制的,而不是志得意满的。 在他的身边,六个人抓起盘子里的铜钱,不停地往外抛洒,引得一些人甚至跳起来争抢。 但实际上更多时候,你站着不动,可能都会被砸到一枚。 人群已经拥挤到无法移动,所以迎亲队伍走过之后,街边的路人跟不上队伍的脚步,只能在原地说笑着,讨论着。 或许也有许多人在讨论刚才饭店门口两人讨论的问题吧:竹司长到底娶的是哪里的女子? 闾丘齐在高昂的唢呐声中,感受着汗水的味道和那股扑脸的热气。在人群中被迫摇摆着,然后就有硬币砸中了他,被他眼疾手快抓了下来。 他还没看呢,就有他身边的人也抓到了一枚钱币,看完后忍不住出声:“是铁钱啊。”声音里带了点遗憾。 随着他的出声,人群中也有人讨论起了铁钱。 “铁钱也行,延寿教的铁钱至今都没锈。” “你也在家里试啦?我也试了,确实不锈。” “铁钱就铁钱,现在卖盐、卖豆腐的都收铁钱了,能用就行。” “就是,我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粮都用铁钱,人家照收不误。” “有些人就是矫情,非要用铜钱。只要铁钱不锈,我就愿意用。再说了,大不了拿去银行里换嘛。” 闾丘齐听到了银行这个词,也注意到了身边的人虽然遗憾不是铜钱,但也默默地把铁钱收了起来,并没有真的嫌弃。 闾丘齐意识到:铁钱……是延寿教铸的。 居然胆子大到敢公开铸钱,看来延寿教野心不小啊。 闾丘齐摸了摸手上这号称不锈的“兴汉一文”铁钱,忽然拿出了一文铜钱,对身边的人说: “兄弟,我拿铜钱和你换铁钱,你换吗?” 第253章 曲阳城见闻(下) 见到有人要用铜钱和自己换铁钱,闾丘齐旁边的人对着他说道:“你是外地人吧?” 闾丘齐尴尬一笑:“兄台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你连延寿教开的银行都不知道了。你拿铁钱可以去银行里换铜钱的……等等,你是想拿铜钱跟我换铁钱?哦,那行。” 在此人不解的眼神中,闾丘齐用1文铜钱顺利换到了一枚铁钱。 也同时明白了延寿教的铁钱在大家的心里还是比不上铜钱的,大家觉得铜钱就是比铁钱值钱。 而银行这东西闾丘齐还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但不妨碍他继续用铜钱和旁边捡到铁钱的人换钱。 大家都愿意和他换,甚至还有人仔细检查了他给的铜钱,生怕这种事是个骗局,把自己骗了。 也有人问他干嘛要用铜钱换铁钱,闾丘齐就笑着说觉得新奇,准备带几枚回去送给孩子玩。 不管他怎么编,最终他的手里还是有了10枚铁钱。 随着迎新娘的车队过去,人流也恢复了正常。 有的人跟着继续往前走,有一群小孩在地上找着会不会有没人捡到的钱,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两枚,高兴得脸红红的,小手把钱抓得紧紧的。 闾丘齐看着这些健康的小孩微微有些发愣。 他有多久没看到这么多健康的儿童了,他们的眼中没有惊慌、恐惧和茫然,只有着天真和纯粹的高兴。 为什么? 闾丘齐不是没有经过其他兴汉的城镇,可那些城镇都一样。 那里的儿童眼神里要么是警惕,要么是可怜,要么是毫无光芒…… 唯一相同的就是对食物的渴望,无论什么都愿意塞到嘴里嚼一嚼试一试能不能吃,肚子里一直都是没吃饱过的饥饿。 和十三胡的孩子没有太大不同…… 汉胡战争,并不是占优势那一方的百姓就轻松得多。北原皇帝的压榨也是酷烈的,否则没办法维持这场国战。 可是这里又凭什么不一样,这里难道不是兴汉的领地了吗? 闾丘齐直觉与延寿教有关系,可是他不信只和延寿教有关,他想找出不是延寿教的其他原因。 例如这里的知县特别贤能,这里有稀有的善良的大地主,也是有可能的嘛。 闾丘齐问着路,一路来到了延寿教银行的门口。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街边小摊,多得让他差点以为这里是安右道的首府。可曲阳城甚至连冕州的首府都不是。 路上不时就有装货的车子驶过,大商人模样的人也不时能见到。 闾丘齐的印象里,大商人的身边大多是围绕着护卫的,脚步匆匆的。 可在这里,闾丘齐可以看到他们有人甚至没带护卫,和自己一样慢慢逛街徜徉,在小摊那儿买东西吃。颠覆了闾丘齐对这类人的印象。 走进银行,闾丘齐微微有些拘谨,却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微笑着说: “这位顾客,这里是曲阳城第四银行,天黑才打烊。您有什么业务想办的告诉我,我带你去柜台。” 闾丘齐对他点点头,对他说:“我想问一下,我这里有10枚铁钱……” 可还没等他说完,这位小哥就接上了:“是换铜业务吧,请到这边来。” 闾丘齐跟着他走的时候,这位小哥还和他闲聊了一下:“今天街上撒喜钱,来换铜钱的人会多一些,请在这里排队等一下,前两位好了就轮到您。” 闾丘齐站到一人的身后排队,往前一看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根本没有听小哥在说什么,因为他发现前面背对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胡人! 对方的发型和长相,显示了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胡人。 在汉胡战争正酣的时候,在兴汉内地的地界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了胡人,这是怎么回事! 闾丘齐甚至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然后故意在他面前摆一个胡人来试探他。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小哥问了两遍,终于让闾丘齐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小哥再说了一遍:“先生,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业务要办理?” 闾丘齐赶紧说:“没有了。” 见小哥转身要走,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淡定,毕竟他跟延寿教的巡逻队说过自己是逃兵。如果这里无动于衷,就显得奇怪了。 于是他拉住小哥,用惊讶的语气小声问道:“这,是胡人?” 小哥点点头:“是呀,你是外地人吧。” 外地人,外地人,外地人…… 闾丘齐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想扮本地人,一天下来能露馅10次。 不过他也习惯了:“对,我是外地人。” 小哥解释道:“这是延寿教聘请的胡人骑术师傅,还请您放宽心。” 闾丘齐小声地问:“那不怕他们是探子吗?间谍?” 小哥笑笑说:“我们这有什么东西好探的?连军营都没有。” 闾丘齐忽然醒悟为什么这些人对胡人这么淡定了。他们没有经历前线战争的残酷,把战争想成十万八千里外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能把他们和这场战争连接起来的,可能是朝廷的征税和拉壮丁。相比正在远方与兴汉交战的北原,他们说不定还更恨那些无良的胥吏。 于是闾丘齐也松了口气,乖乖地等着队列前进。 立刻就轮到了这个胡人,只见他拿出了怀里包裹中的铜钱,一股脑地倒在了桌上,然后推给了柜台里的人。 柜台里的人和这个胡人语言不通,但胡人还是用手势和简单的发音让对方弄清了他要做什么。 从闾丘齐的角度,能看到一点被铁栏杆隔开的柜台里面做事的场景。 对方麻利地把铜钱洒到一个器皿上,晃了晃,然后用手稍微整理了下,一堆铜钱就在那个设好了格子的器皿里摆好了,一个格子里好像是10枚铜钱的样子。 然后柜台里给了这个胡人一枚大的铜币,这胡人收下了。 闾丘齐的脑子里立刻明白,这个大铜币是一当百的铜币。又是延寿教铸的吗?他的脑子有点嗡嗡的。 铸以一当百的铜钱,延寿教这么缺钱么?难道是很快就要揭竿而起了?否则兴汉朝廷能忍他们这么弄?可是以曲阳城的繁华,看起来不太像啊。 闾丘齐看着转过身的胡人脸上带着笑,似乎根本不把100枚铜钱换成了一枚大铜钱当回事。 当闾丘齐看到他往外面走,然后有人走到他的身边,用胡语对他说:“好好保管教主给你的赏钱,下次出来就能拿它买酒喝了。这个钱能用,你要是不放心,下次过来再用它换回来,知道吗?” 闾丘齐当然能听懂胡语。当他还想多看两眼时,柜台的人已经在喊他了。 他走过去,把铁钱倒在桌面上。柜台的人看到铁钱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简单清点了一下是十枚铁钱,直接开始准备起了铜钱。 但闾丘齐却忽然说道:“我能换刚才前面那个胡人换的钱吗?就是那个延寿教自己铸的钱。” 第254章 战马贸易? 柜台里的人听到这个顾客说要兑换寿字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最近有冕州的商人愿意兑换寿字币,因为面额大路上好携带。然后带到了自己的县就又去银行里换回钱来,省力得多。 相反,外地的商人要是赚到了铜钱、银子,也会愿意在银行里换成金子带走,减轻了重量。 路上真碰到了事情,带着一点金子跑总比带着一大堆银子和铜钱跑得更快,损失小。 所以银行柜台问都不问,将一当十的寿字币放到了柜台上。 “请清点一下,10枚一文铁钱,换1枚10文钱寿字币。” 等闾丘齐拿走了寿字币,柜员也收走了铁钱。 等银行打烊清点时,这种兑换货币的柜台,如果早上开业时柜台放了10贯钱,打烊后清点杂七杂八的各种钱币合计还是10贯钱,就没问题。 钱多了,要回忆是哪里多收了钱。多出来的钱也不会给柜员。 钱少了柜员要么自己掏钱补上,若是少得多了还想不起来找不到钱去了哪里,那柜员该调走调走,该辞退辞退。 闾丘齐拿着寿字币走到旁边,查看着这精美钱币上大大的寿字,暗暗感叹延寿教还真不是乱铸钱币然后硬说一当十、一当百来搜刮。人家铸的钱币比起北原国内用的钱都精美。 而且还能按面值兑铜钱,给了使用这些硬币的百姓信心。 这时,银行的外面突然涌现大量的声音,有人喊着“教主,教主”的声音。 闾丘齐眼睛一亮。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最重要的目标竟然出现了。他立刻往门口走去想要出门看一看教主的模样,然后考虑要怎么见到对方。 结果他刚接近门口,一群人就涌了进来。 城里不能佩兵器,而这些人直接腰上就挂着刀,显然不是普通人。 闾丘齐被他们盯了一眼,赶紧往后退到角落,看着应该是延寿教教主的人在护卫的保护下走进了银行中。 闾丘齐偷偷看着这银行的负责人从里面走出来,朝这位施礼,口称教主。 这位教主年纪不大的样子,因此传闻他是修行深厚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但闾丘齐还是更相信对方其实就是个年轻人。 闾丘齐觉得这位叫周宇的教主举止间确实和他见过的一些大人物有所不同,有一种说不清的特别。 他咬着牙齿开始纠结,想着要不要趁这个好机会接触对方。因为他很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后自己要接触对方只能通过延寿教里的别人。 而通过别人接触,还是和北原接触这种事,实在太敏感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点风险。 闾丘齐听周宇和这银行里的行长说话。 只听周宇说:“我也是因为竹季远续弦,这才回来的,韦州那边事情多。听说你在这里面,恰好路过就进来看看,银行业务最近怎么样?” 而这银行行长竟是周石磊。 他之前负责与中原粮仓签署买粮协议做的还行,就让他负责一摊新的业务。银行身为重中之重,周宇就点名让他挑这一摊担子,暂代总行长。如果过得好没有纰漏再转正。 周石磊说:“禀教主,我也是来第四行看一看业务有无疏漏,顾客们排队会不会等待太久,要不要加开银行。” 周宇问他:“那看完了没有,要是看完了就一起走吧。” 周石磊赶忙说:“刚刚看完。” 闾丘齐一看周宇教主就要离开,想到自己今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找到他,干脆地行动起来,向对方走去。 护卫立刻拦在了他面前:“请稍等一下。”语气不算严厉,算是温和。 闾丘齐看到教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赶紧说:“我有生意要和教主谈,请让我过去。” 这个护卫皱了下眉:“谈生意可以去找我们的贸易司,你去延寿教路边井营地吧。” 闾丘齐不敢强闯过他,只能说:“是重要的生意,教主一定会感兴趣的,能不能帮我和教主说一声,还请通融一下。” 闾丘齐差点都想去摸钱贿赂这个护卫了,但对方显然和那些大官身边的狗腿子不是一回事,他没有很重的戾气,并不会从欺压别人那儿获得快乐。 见到这个护卫真的带着自己往周教主那儿走,闾丘齐不禁想:上行下效。 那些护卫是恶行恶相的官员、员外、东家,不论他们装成多良善,也只是装的。真正的他们肯定也和他们的护卫一样,实际上是恶行恶相的。 而这个护卫的行为,至少能映射出一些周宇的不凡之处。 “教主,此人是银行内的顾客,声称有重要的生意,我才将他带来了。” 周宇观察着此人形象,说道:“延寿教有贸易司,可以处理绝大部分生意,直接找我,我也给不了你优惠。而且你看起来不像个商人。” 闾丘齐本来下意识的还想继续伪装,但忽然想到此时没必要伪装的太好了。 于是他稍微恢复了一些自己之前的气质,表情严肃了些:“我确实不是商人,我有一些战马想与教主贸易。” 延寿教的骑兵在交战区附近买马的事情已经被北原的情报组织知道了。因为他们打败了和北原勾搭的马匪,北原的胡骑侦骑一路追踪到了冕州边境。 这还用验证什么吗?除了冕州的延寿教,还有什么地方势力有这种战力,和花钱购买战马的需求。 周宇听到马匹,而且是战马,同时看到了此人的气质从唯唯诺诺的模样变成露出些许锋芒,立刻明白对方肯定不是普通商人。 只要有战马,他不介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哪怕对方是兴汉军里倒卖军械物资的军方黑商,他也愿意付钱。 周宇说:“贵客一同请去我们延寿教的喜宴上。看你风尘仆仆,今晚好好吃一顿,我让人为你安排房间,明天我亲自与你聊。可好?” 闾丘齐达到目的,立刻又把气质变回小民的样子将自己伪装起来,露出欣喜的神色。 “多谢教主,多谢教主。” 到延寿教重要人物竹季远的喜宴上吃上一顿,闾丘齐是很乐意的。 至于有人替自己安排住宿,既是提供方便也是监视,闾丘齐既然敢跳出来,就已经有了觉悟。 第255章 无所顾忌 闾丘齐跟着去参加了竹季远司长的喜宴。 对方的喜宴非常热闹,也让闾丘齐看到了延寿教的势力在冕州有多庞大。 许多官员、地主、商人模样的人来祝贺,更多的则是延寿教内的各色人等。甚至闾丘齐还惊奇地看到了几桌女人,和大家一样上了桌,也说说笑笑的面对许多目光一点都不畏缩。 而婚宴上的东西也是非常好吃,油下得多,盐也不吝啬,吃到嘴里有滋有味。不仅有肉还有鱼,吃的大家一嘴油。 闾丘齐在北原算不上上层人物,他汉人的血统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在北原真正的掌权。 被派到延寿教的地界来做事,也只是因为他能力足够,还不易被汉人发现。所以他其实在北原也是中低层,也很少有嘴巴吃到都是油的时候。 闾丘齐一直觉得天下是乱世,北原和兴汉的国战已经打空了几个省的人口,死伤不知道有多少,战死沙场、流离失所而死、饥寒交迫瘟疫而死者,不计其数。 可是在曲阳城,他难得地品尝到了一些平安下幸福的滋味。 这滋味是如此的美好,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人生中美好的那几个记忆瞬间。这些瞬间都再也回不来了,不论是人还是物,还是当时的心境,都消逝在战火之中了。 这让他疑惑,过着这么好日子的延寿教教徒,真的会愿意放弃这种生活起来跟着他们的教主造反吗? 闾丘齐已经不怀疑延寿教教主有野心,而这是北原乐意看到的。 在宴席上,闾丘齐知道竹季远是续弦,而新娘刘娟娟是延寿教文娱司的一名干事。两人是工作中有所接触,然后暗生情愫,最后交往并成婚。 双方都没有父母长辈,也没有媒婆牵线,因此完全是自由恋爱,显得十分特别。 连延寿教的周教主也是从外地特意赶回来参加他们两人的婚礼。 竹季远是曲阳城里的知名人物,据说手里过的钱如同河水一般多。平日里也是有人家为了发达想要与他结亲或者送妾的,都被他拒了。 却没想到他倒喜欢上了延寿教里排舞的女子。 闾丘齐也是当那几桌女子站起来献舞,才知道那些原来是延寿教女营里的舞团,全是新娘的手下。 她们的舞并非仅仅为了取悦男人刻意显露女人的柔媚曲线等等,而是活泼而热闹,不论男女老少看了都会高兴地为她们拍手叫好。 吃完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喜宴,闾丘齐被安排到了一个延寿教在曲阳城里买下的房子里住下。 闾丘齐以为自己会被看守的很严,但是并没有。他不知道暗中是不是有人偷偷盯着自己,但至少表面上,他的人身安全和自由没有受限制。 吃饱了之后长期旅行的身体紧张和精神疲乏就涌了上来。洗漱之后睡觉,闾丘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睡醒之后,他还觉得脑袋嗡嗡地响,不知道是不是夜里耳朵被自己的呼噜声轰炸导致的。 “醒啦,走,吃早饭去。” 昨晚带闾丘齐住宿的是延寿教贸易司下面的一个人,临时被抓到他分配了任务。但他的工作热情还是很高的,大早上就跑过来找这个要和教主谈大生意的贵客。 闾丘齐和他出去在街边摊子上买了豆浆、包子和一种用豆粕做的糕点。 等到食物被暖暖的豆浆送进胃里,他忽然觉得打仗真的是太坏太坏了,安宁的日子真的是太珍贵太珍贵了。 “走,带你去贸易司等着教主。” 闾丘齐带上自己的行李包裹,到城外取了刀和马匹。 他们朝路边井营地走去,来到了路边井营地专门为贸易司开的一个门,门内就是贸易司的建筑。 这是专门为了方便外地商贩过来和延寿教的贸易司打交道而开设的“特别窗口”。 不设在曲阳城内,就是避免一些小一些的商贩还得把货送进曲阳城内,被城门税盘剥一次。 商人都精打细算,如果可以在延寿教的贸易司这里把货就卖给延寿教了,那他们更乐意价格喊低一些直接卸货拿钱了事。 闾丘齐等了一会儿,得知教主有空了,便跟着护卫从贸易司进入到了路边井营地的内部。 “嘿!嘿!嘿!” 闾丘齐的耳朵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势浩大的训练声,精神为之一振。 这延寿教的主营地里确实藏着兵,听这喊声整齐的程度和中气十足的洪亮,显然不是临时拼凑的村民之流。 闾丘齐在脑海中计算着,深呼吸之后迈入了房间。 房间内桌子后面坐着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另一张椅子上坐着喝茶的看样子是一位护卫,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 闾丘齐心想对方居然没有搜自己的身,不怕自己藏兵刃进来行刺吗? “鄙人闾丘齐,参见教主。” 闾丘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礼仪,但他并不介意跪下来,朝周宇拜了拜。 周宇说:“快请起吧,坐。” “谢教主。”闾丘齐坐下了半个屁股。 周宇说:“你昨天说自己有战马的生意跟我谈?那你昨天跟我延寿教巡逻队所说自己是兴汉逃兵的事,就不是真的了?” 闾丘齐点头:“是的,我的身份敏感,还请教主见谅。” 周宇问:“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闾丘齐用眼睛看向蜘蛛,意思是有人在这里,我能说吗? 周宇说:“但说无妨,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也是延寿教的副教主周知书。所有机密他都可以参与。” 闾丘齐赶紧对蜘蛛行礼:“副教主好。” 然后见蜘蛛没有什么反应,就下定决心地袒露了自己的身份:“我乃北原的汉人。”然后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宇的反应。 周宇当然不会有什么大反应,他连这家伙是兴汉军方的黑商人都猜了,怎么可能不猜对方有可能是北原国的人。 闾丘齐放了一部分心,继续说道:“北原十三胡,被兀里烈陛下统合到一起建立北原。但十三胡也有各自的利益,所以我家主人听闻兴汉安右道的延寿教缺马之后,派我为使者过来,愿意与教主进行战马贸易。不知教主会不会因为两国之间正在交战,而有所顾忌呢?” 闾丘齐不可能告诉周宇自己压根没有所谓十三胡其中之一的主人,他就是北原情报组织派来的。 把自己说成某位大人物做私活的,是为了打消周宇大部分的顾虑。 毕竟私对私和私对公,面对的风险是截然不同的。 周宇的食指敲了敲桌面说:“是否有所顾忌,取决于你们可以用来贸易的战马有多少,质量如何,贸易规模多大。若是零零散散的十几匹,我费那个功夫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闾丘齐暗暗咋舌,这位教主的胆魄确实非同一般。他似乎根本不把兴汉可能对他的惩治放在眼里。 第256章 茶马贸易 闾丘齐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训练吼声。 这个声音提醒了他,延寿教的教主并不是无知狂妄,他的无所顾忌是有底气的。 延寿教能击败翻天鹞,他手里有足够强大的士兵。 当翻天鹞这样的流寇出现在兴汉国内部时,北原是非常喜欢他们的。当翻天鹞在九阳县失手,北原还暗中派了些胡骑助他们重起。 尽管如此,比以前更强大的翻天鹞,也在欣州被延寿教一战覆灭,连首领都不知所踪。 这让北原对延寿教这个意外出现的势力刮目相看,这才有了闾丘齐的“拜访”。 闾丘齐试探地说道:“教主,战马贸易的规模大小涉及到许多牵扯。譬如如何转运,价格如何,以及怎样保持隐秘。” 隐秘这种东西周宇不是很在乎,因为他是从北原“进口”战马回来,又不是“出口”战马去北原。前一个叫走私战略物资回国,后一个才叫叫资敌。 周宇说:“所以你做不了主?连贸易几匹战马都没办法做决定。” 闾丘齐说:“并非如此,我的权限内答应教主,每月至少10匹。更多数量我就得把条件报与我主人了。” “每月10匹数量太少,我懒得与你谈。你与我贸易司的人谈,若是觉得不满,送你些盘缠回去吧。” 周宇挥了挥手让闾丘齐离开。 闾丘齐的真实意图哪里是战马贸易。或者说北原对延寿教的期望当然是充当翻天鹞的加强版,在兴汉国内作乱,不仅牵扯兵力还牵扯人力、钱粮的消耗。 就算延寿教被兴汉完全平定下去,兴汉国内也会多出一块糜烂的民不聊生的收不上钱粮反而需要救济的地界,降低兴汉的战争潜力。 所以周宇一说不想谈,闾丘齐就有些着急。 生意可以和贸易司的人谈没错,可是造反却是只能跟教主谈的。 “教主,我还有话说。”闾丘齐为了不被赶走紧急开动脑子,说了句:“教主可曾想过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什么退路?我需要退路吗?” “教主说笑了。您手握上万大军,恰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是手持利刃杀心自起。不论是您将来造了兴汉朝廷的反,还是兴汉朝廷觉得你会造他们的反,将来你们总有一仗要打的。战场上胜负难料,留条后路乃是稳妥的做法。” 周宇笑笑:“我在安右道过得好好的,干嘛非得造反。我手握重兵,正是为了当我说我不会造反的时候,有人会认真听。而不是像你说的,朝廷觉得我会造反就敢逼我真的造反。明白吗?” “世事难料,教主在北原留条后路,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吧。” 周宇笑眯眯地看着闾丘齐:“那北原可愿意我在你们那发展延寿教?” 闾丘齐一时语塞:“这种事……我也不知上面的意思,不敢随便开口。但荣华富贵定然不成问题。” 周宇拿手指点了点闾丘齐:“我看不是兴汉朝廷想逼我造反,是你们朝廷想诱我造反啊。” 听周宇这么说,闾丘齐心中懊恼自己急切了,让周宇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是这么大一个教派的教主,自然心思敏锐洞若观火也是正常。说开了,反而好谈。 闾丘齐也不装了:“教主私铸钱币,随着地盘扩大,带甲之士只会越来越多,兴汉朝廷终究不会容你的。教主不愿在北原留后路,那就是有更大的志向了?我猜,最差也是拿下安右道,当一国之主?” 周宇故意不说话,让他自己猜。而周宇不说话的模样,也让闾丘齐当成自己说中了周宇的野心,心中暗喜。 于是闾丘齐也不说话,三人坐着都喝起了茶。就像某种隐秘的消息被揭开后双方都要消化一下似的。 忽然,周宇对着蜘蛛说:“安排实战演习。” 蜘蛛点点头出去了,而周宇对闾丘齐说:“我这里很缺骑兵,一直在高价购买战马。但日常训练就会让买来的战马都损耗掉。” 闾丘齐也心照不宣地说起了战马的事:“胡人战马虽多,但是供应前方大军的消耗之后,优质的战马只能等年轻的马驹长大后从中挑选了。” 周宇摸了摸下巴:“那如果战马不够,用优良的马驹凑一凑也是可以的。” 闾丘齐立刻点头:“多谢教主体谅,愿意接受战马与马驹混杂的话,我这边也好跟上级分说。” 周宇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一两年之后长成战马的马驹,这样他还可以在这些预备役战马的发育过程中给它们好好照料,让它们长大之后超过只是随便吃吃牧草的同类。 变得更高更快更强,让它们哪怕驮着着甲的骑兵也能跑得动。 比起直接买壮年的马,他愿意花一两年等待这些马驹长大。 “那么,你们需要什么。金银?还是别的东西。” 闾丘齐说:“金银最方便,但若是有盐和茶叶,教主转手卖给我们,比直接付金银省不少。” 周宇知道盐和茶叶是兴汉禁止贸易给北原的物资。但是真卖过去一点其实是没事的,如果真的能用茶叶换到战马,兴汉自己就兴冲冲地换了。 只是胡也不愿意卖马给汉,汉也就不愿意卖盐和茶给胡而已。 要是周宇的茶马贸易被发现了,兴汉绝对不会制止。 他们只会一边替周宇找茶叶还给他银子,一边要求周宇想办法扩大贸易规模,然后把买来的马全牵进兴汉官军的马厩里去。 周宇点点头:“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能找到多少茶叶,如果你们给的价格好,我可能会多找些。否则的话,就用金银跟你们换。” 谈了个大概,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蜘蛛走进来说:“实战演习安排好了。” 周宇站起身:“闾先生,走,看看我军演练。” 闾丘齐笑着说:“我的姓是闾丘,但在汉地,用闾做姓更方便些。谢教主能让我一睹延寿教教兵风采。” 周宇心说不给你们展示点实力,让你们以为我真的准备要造反,你们怎么会给我个好价钱呢。 “还请闾丘先生看完之后不吝赐教,谈谈我军与兴汉、北原之军的差距。” 闾丘齐连称不敢。但其实非常期待能看到这支未来要在兴汉国内部翻江倒海的,究竟是怎样的军队。 第257章 实战演练 造反不造反这件事在周宇的心里,取决于兴汉朝廷是不是愿意让他安稳地种田。 如果苛捐杂税无止境,不好意思,周宇会给兴汉朝廷一个最后通牒,让他们想一个体面的理由,让冕州可以少交或者不交。 不然的话,周宇为了保住现有的田地,可是会“全力以赴”的。 尽管在延寿教大营外的人,根本没机会见到延寿教教兵“全力以赴”的样子。 闾丘齐作为北原的使者,比兴汉的官员更先见到了延寿教教兵的全力以赴状态。 6千教兵已经面对面列阵,所有人都穿上了全套甲胄,背上了弓,拿上了刀枪。 虽然大家的甲胄都相同,但此时另一半人的甲胄已经在各处绑上了红线,用于分辨双方。 尽管只是实战演练,仍然帜旗招展。阳光洒在甲胄上,反射的光芒让不少人都眯起了眼睛。 周宇先在一边的阵前走动阅兵。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随着周宇走动的身影移动着目光。当教主经过自己面前时,一列又一列的士兵瞬间啪地立正,右手举起敬礼。 闾丘齐跟在周宇的身后,哪怕只是被这些目光的余光扫到,上千人的视线就已经让他很不自在。他的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感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周宇回应着他们的敬礼,喊道:“大家辛苦。” 教兵大声回应道:“延寿教仁义之师,先吃苦后尝甜!” 一遍又一遍,直到周宇走遍整个列阵的教兵,又走到了对面进行检阅。 仿佛为了显示他们的精神气,这边的阵列喊声更整齐也更大。 “延寿教仁义之师,先吃苦后尝甜!” “延寿教仁义之师,先吃苦后尝甜!” 这样的喊声不停响起,引得路边井大营里其他人都开始找个角度偷看起了这场实战演练。 等到周宇回到观看的高台,他对着闾丘齐说道:“近距离见识了一下,我的教兵气势如何?” 闾丘齐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半是夸赞半是真心实意地说: “教主的教兵竟然人人带甲,真是惊到我了。兴汉国竟然如此富庶,延寿教能弄到这么多甲胄,实力已经超越兴汉官军多矣。” 这么多甲胄都是来自24世纪。只要周宇跟机构申请,这种不能吃喝的东西批量制造起来极为廉价,因此提供给时间穿梭者时完全免费。 只要你不嫌弃损耗将这些铠甲弄得坑坑洼洼,甚至运气不好,铠甲的某部分变得比纸还薄甚至多了一个洞就行。 当然周宇万分之四的损耗让他毫不担心这一点。 闾丘齐有那么一点怀疑这些兵身上的甲胄是不是其实是样子货,表面光亮,实际打起仗来损坏的特别快呢? 就看接下来的演练实际情况如何了。 此时,双方的指挥大喊道:“开始检查演练兵器。” 其实之前就检查过一遍了,但是开战前再检查一遍,避免有人犯傻把真武器带上战场。 大家都将武器抽了出来,全都是没开锋的,钝的铁制武器。包括枪头、箭头也是铁制特意磨钝的。 一个个小队的成员检查完毕后,从最后一人开始,他说一声:“检查完毕。”然后将手拍打到前面人的肩膀上。 前面的人在检查完毕之后,肩膀上有手拍过并按着,才会说一声检查完毕,这样向前传递“检查完毕”,一直到传到小队最前面的小队长肩膀上。 整支小队检查完毕的小队长举起手,让大队长点数。整个大队检查完毕之后,向自己的营长报备,营长最后确认整个营都完成了检查后转身,向台上确认。 当台上的人看到全部6个营都确认完毕以后,举起了旗帜,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台上的旗帜之后,将旗帜猛地挥舞十遍后放下。 “演习,开始!” 此次演习一共6个营,共7200人。是的,延寿教的教兵又扩充了一个营。 农闲之后不需要那么多劳力侍弄土地,所以周宇就把教兵再扩充了一个营。他最终的目标是延寿教有几个县,教兵就有几个营。 现在应该说是10个县,所以7200人不算多,目前离10个营的目标还远着呢。 他们分成了两个阵营白方和红方,由各自的营长带领作战,旅长不参与。 因为双方受到的都是一样的作战训练,所以弓箭手上前开始快速齐射压制。第一时间天空中飞过大量的箭矢,甚至在天空中相互碰撞掉落。 闾丘齐睁大了眼睛看着,恨不得将一丝一毫的细节都看进眼里。 先是弓箭手互射,然后刀盾兵往前持盾抵挡箭矢。原本200米的距离,此时双方缩短到了150米。 然后弓箭手的射击往后延伸,此时除了刀盾兵的兵种也拿起了携带的弓箭进行抛射。 延寿教实战演练的战损全靠自觉,只要你觉得你中箭或者中刀后还能战,那就继续打。因为不能压制战士们的好战。 而如果觉得自己被伤到要害战死了,那就自觉收武器举手离场。 双方的箭雨互洒之下,其实有很多人都被射到了,但是大家都判断自己有甲胄,所以还能战。真正举手下场的人寥寥无几。 双方的刀盾兵冒着箭雨逐渐互相接近,直到双方的弓箭手开始在刀盾兵阵列中平射对手。 双方的刀盾兵开始逐渐加速冲锋,怒吼声中,双方最终撞在了一起,开始短兵相接。一片刀光闪过,乒乒乓乓的格挡声以及砍在甲胄上的声音中,战场上终于有许多人开始举手离场。 离场的人之中有的人已经流出了血。虽然武器是钝的,但是太重砸到也是会打破皮肤,流出鲜血的。 而实战演练就是实战,已经用的是不开锋和钝的武器难以致命了,因此不许留手。 其他兵种开始丢下弓箭,开始加入前方的战斗。而战线被填充满之后,营长们开始了各自的指挥,要么某一处忽然派上重兵发力,想要突破阵线。 要么就派长枪兵配合刀盾和剑盾兵,用阵型强力推进。 也有营长将弓箭手变成游弓,让他们跑出去自己打游击。当然更多时候弓箭手在这种全线接战的情况下,也得拿上随身的刀去战线的薄弱点扛一扛。 闾丘齐一边看一边觉得双方真的卖力啊,不开刃的武器都砍出血来了,并不是玩假的。 而且这些铠甲看起来不是样子货,反而更像是好甲。 这战术演练没有骑兵的参与,双方都是步兵硬扞,而且都是重甲步兵,所以闾丘齐看得也不是很懂。 但他至少明白,如果面对他们的是无甲步兵,开战前的箭雨和接下来重步兵冲锋,无甲步兵撑不了两下就会在这支部队面前崩溃。 他不禁在心中对比起来:兴汉的步兵,有他们这么精锐吗? 第258章 野心家形象 闾丘齐在北原所经受的教育,以及所有的经验,都是骑兵要远远强于步兵。 因为骑兵移动耗费的是马的体力,步兵要靠着自己的双脚跑。如果在打仗之前一方的体力先被耗完,那仗还怎么打? 所以哪怕是北原的步兵也是骑马步兵,即使不是战马,他们移动的速度也比兴汉的步兵更快,体力更充沛。 当然,论步兵装备和步兵战术,北原根本没办法和兴汉比。真的要拼战损,北原的人口也拼不过兴汉的人口。 所以北原在国战中很少硬冲兴汉的步兵阵,哪怕用马冲也不划算。因为在北原人眼里,兴汉的人力是无穷无尽的。 现在闾丘齐见识了延寿教的重甲步兵,觉得和北原的骑兵还是没法比。毕竟穿着那么重的铠甲,跑一跑累也能累死他们。 但是延寿教的重甲步兵对上兴汉的步兵,一方人多一方甲厚。也不知是人多的能撑住重甲步兵的屠杀,还是最终人海能淹没延寿教的重步兵。 闾丘齐边看边思考,他原本以为两倍到三倍数量的步兵对上延寿教的重步或许能赢。 可是底下的实战演练一直进行着,不断有人受伤或者举手下场,但更多的人仍在坚持,没有一方崩溃的情形发生。 是因为演练没有真正的死亡,所以他们才这么勇敢的吗? 还是因为那个人,他们的教主在,所以他们的士气特别高昂? 双方已经各自折损了超过6成士兵,一时间看不出来到底哪方有明显的优势,看上去势均力敌。 举手离开战场的人拼命在场下为己方加油助威,呼喊声已经压倒了战场上的拼杀声。 有人手上未开锋的铁刀已经砍得坑坑洼洼满是缺口,这些延寿教铁匠铺造出的专供演练的兵器质量一般,砍到铠甲上只会自己砍钝或者崩个口子。 可他们仍然拿它像个铁棍般挥舞,反正打到要害,对方一样得宣布自己阵亡,退出。 高强度的拼杀下来,一些人已经体力不支了,战线也早就维持不住,开始分散开来各自拼杀。 到了只剩两成左右士兵时,总算红方一点点场上士兵的数量优势开始放大,开始有人从地上捡弓狙击。 一把弓就能支援两三个队友,红方优势开始稳固,白方很快就陷入了局部一打多的局面。 可能不是真正的战场,没人愿意投降。白方战到了最后一个人被几支箭撞到身体上,无奈地举起了手表示战死。 红方最终场上也只剩下了百多人。对于一场3600人对战3600人的大战来说,即使是胜利的红方,也接近全军覆没。 演练毕竟只是演练,没有真正死亡的悲伤,红方的人即使还流着血,也纷纷欢呼了起来。 白方也没有非常沮丧,只是有人在私下愤愤不平,他们觉得红方里有人明明中箭中刀还坚持不退觉得自己还能打,太赖了。 但没有永远的白方和红方,下一次实战演练,他们几个营肯定会打乱分队。之前赖在战场上不愿退的人,下次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战友。 直到分出胜负之后,闾丘齐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用衣袖不知道第几次抹了额头上的汗。也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他想,如果延寿教的教兵是被他们的教主控制了精神,上了战场都死战不退的话。那别说两三倍的兴汉步兵,就算五倍都不见得能和他们打平手。 万一士气一崩,人数少的一方追着人数多的一方砍,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一场实战演练,让闾丘齐对延寿教的印象完全刷新,完完全全地刮目相看。 他知道自己上司的态度,只是把延寿教当成了另一个比翻天鹞强一些的,可以扰乱一下兴汉国的势力,一个工具。 就像一个人体上的疥疮,会让他疼,却无法致命。 但现在看下来,延寿教哪里是什么疥疮,闾丘齐觉得延寿教已经是寄生在兴汉国身体上的一只拥有尖牙利爪的怪兽了。 虽然还幼小,但是一旦它开始发作,并吃下兴汉国这个巨人的血肉并长大。强壮起来的它,将有资格在两个巨人搏斗的战场中也跟着挥动自己的利爪。 周宇问闾丘齐:“闾丘先生,觉得如何啊?” 闾丘齐低头说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延寿教的实力竟然如此深厚。” 周宇说:“这些东西我本来不愿示于外人观看,但既然你我有着某些默契,我就得向你展示展示实力。记得把延寿教当成对等的交易对象,别只想着利用我延寿教。” 闾丘齐听周宇这么说,心想这位教主很清楚北原想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想问清楚,让周宇把话说明白。 “教主大人,请问你组建这样一支大军是为了对付……官兵?” 周宇笑笑:“哪里会,我组建大军当然是为了对付翻天鹞。” 闾丘齐说:“可是翻天鹞已经消失了,我们的人也没找到他们剩下人的踪迹。” 周宇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坚决地说:“谁说翻天鹞消失了,他们还在!” 闾丘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延寿教维持这么一支大军,不能没有外部敌人。翻天鹞是个好借口,哪怕这支流寇已经分崩离析了,可延寿教说他们还在,那就是还在。 闾丘齐觉得自己的任务差不多了,延寿教的实力他见到了,教主也有合作意愿,那接下来具体的谈判,就等下一次再来了。 “那教主,我这就回去,将咱们两方合作的事情交代给我的上级。” 周宇微笑着对他说:“不用着急,在这里多住两天休息休息。你跟我多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我好准备一些礼物送给你的上级。” 闾丘齐欣喜道:“一切都由教主做主。” 让闾丘齐先离开,旁边的蜘蛛问周宇道:“他不是个探子吗?为什么让他看到这么多。” 周宇站起身,指着台下的教兵对蜘蛛说:“我得让北原的人知道,别想从冕州这儿讨到便宜,要避着冕州走。而且如果我们实力太差,他们卖给我们马就会犹豫最后全便宜了官兵。他们希望我是一个想造反的野心家,我就给他们一个很有实力但实力还不够造反的野心家形象。这样他们的期望值才会更高,贸易规模会更大,而且对我更有耐心。” 说完周宇走下高台,走到了受伤的教兵中间,与他们亲切地进行互动,称赞着他们的英勇。 当周宇宣布:“今晚,我们开个宴会!”之后。 欢呼声充满了路边井营地,声音大到连在曲阳城都能听到一点点。 第259章 笼络 延寿教的实战演练很费钱,每次实战演练都有许多人受伤,甚至不小心重伤。 例如上次有两个人的眼睛被打坏一边,这次也有两个人的手指被斩断。虽然没开刃,但力气太大的话,还是会出现这样的伤势。 除此之外,一些会留下疤痕的皮外轻伤都算不上什么了。 女营的护士以及大营里的医生出来给伤员包扎治伤,没伤到的以及还有体力的人打扫“战场”或者继续去磨炼自己的战技和身体。 损坏的演习兵器将送去铁匠铺重新捶打做钝,保证不会有锋利的部位伤到人。 实战演习虽然会带来损耗,但该做还是得做。延寿教的军事实力不能等到事到临头了再临时抱佛脚。 晚上的宴席,哪怕是受伤的教兵也没有唉声叹气,大家把受伤当成了勋章一样的荣耀。 红方为自己的最终胜利而高兴,白方的大家也为自己战至全军覆没而骄傲。 虽然也会争辩吵嘴,但还是有人帮一些容易激动的人克制住了火气,总算没有从吵嘴发展成为打架。 闾丘齐也混在宴席中,继续观察延寿教教兵的情况。 他发现这些教兵都没有饮酒的习惯,也没有人喊着要喝酒。他好奇地问了一下,原来自从教主除了新婚之夜之外,都不饮酒的修行习惯传开之后,延寿教里敬重教主的人也都尽量戒了饮酒。就算戒不掉,也都克制了许多。 当然,昂贵的酒水价格也帮了一些忙。 闾丘齐静静感受着宴席的氛围,想着延寿教铸的钱,想着教兵们身上精良厚重的甲胄,想着延寿教在冕州人心中的地位…… 第二天,闾丘齐和周宇说了北原那边的流行。 可能是因为不靠海,北原达官贵人中喜欢稀有罕见的珍珠。普通珍珠比等重的银子贵几倍,而够大够圆润的大珍珠则比等重的金子还要贵几倍。 闾丘齐说完这个之后也说,珍珠产地更靠南面,在安右道要弄到珍珠也没那么容易,所以不必强求。 周宇笑笑没说话,他刚好要回主时间线,刚好可以带点礼物回来。 这次他又带了57.6吨小麦回去,不卖点粮给机构,他的贵金属又要受限。 等到10月13日周宇从主时间线回来,闾丘齐在曲阳城里也待到了第4天。他甚至了解到了一些当初和翻天鹞之战的讯息。 因为勇士陵园的存在,延寿教和翻天鹞的大战中,延寿教方战死人数逃不开有心人的眼睛。 闾丘齐得知延寿教只战死了239人时只能为翻天鹞叹息。那不是一场击溃战,而几乎是一场歼灭战。 这种情况下只阵亡了239人,难道翻天鹞那么不堪一击吗? 除了一些骑兵被俘虏后投了延寿教当骑术教练,其余翻天鹞几千的俘虏都到矿山里挖矿去了。 周宇回来之后召见了闾丘齐。 闾丘齐这几天在曲阳城里度过了一段安静平和的时光。甚至让他起了今后带一笔钱在曲阳城里定居享受和平的念头。 “教主。已经打扰多日,我也应该告辞,向上级为咱们的贸易进行报告,具体贸易细则还等我,或者另有人接替我来谈。” 周宇朝闾丘齐招手,等他走过来后递给了他一个令牌。 “用这个令牌你或者你的接替者可以来路边井营地求见于我,或者让延寿教的人替你传递消息。我还是更希望是你过来,熟人好打交道嘛。” “多谢教主。”闾丘齐欣喜地说:“小人也愿意常来。” 周宇拿出了一个盒子,在闾丘齐面前打开。 闾丘齐瞪大了眼睛:“这是……” 只见打开盒子后,珠光宝气扑面而来。竟然是一顶金丝制成的宝冠,最显眼的则是宝冠顶部有一颗只比小孩拳头小一些的极大珍珠,而在旁边则用8颗大小不一的珍珠点缀,显得十分华贵。 说是大小不一的珍珠,但每一颗在闾丘齐的眼里都已经是珍贵的大珍珠了。 这样一顶金丝珍珠冠,在盛产珍珠的南方也属于宝物,更别说送给最近风靡珍珠的北原贵人。 如果送这个礼物的人不是周宇,身份再贵重一点,在北原甚至可以拿来当个小国宝传承。 可是在24世纪,这种就是一天就能做出来的工艺品。 闾丘齐碰都不敢碰这个金丝珍珠冠,连说:“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周宇解释道:“也是赶巧了,我正好喜欢珍珠工艺,前段时间收集到了这个宝物。但为了战马,为了延寿教的骑兵,我愿意割爱。” 闾丘齐心说,你是为了你的野心,愿意放弃其他的一切。但是不管人家为了什么,这份礼物还是振奋了闾丘齐的心。 原本他对于自己能不能说服上级还有些担忧,要是上级觉得自己口中所说延寿教的事实是在夸张,自己到时候就难办了。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把延寿教说得更符合上级的“想象”一些,而不是像自己看到的这些事实这么“颠覆想象”,反而能让贸易任务顺利一些。 现在有了这份宝物,相信事情要好办许多,他的顾虑也迎刃而解了。 “教主的礼物我定将拼死带到上级面前。” 周宇却笑眯眯地说:“别说什么拼死之类的话,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好,申请一个常驻延寿教这边的职务,可以离战火远一些。来,这是给你的礼物。” 闾丘齐拿到了周宇给他的药物,拿在手里看了看嗅了嗅,疑惑地问道:“这是丹药?” 这也是他这些天打听延寿教传闻中受到的一些影响。 这位教主在不少人心中法术高强神通广大,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还粮与天之后,老天为了延寿教的这份信义,立刻就下雨了,解了冕州的干旱。 连安江道那边的干旱都正在慢慢结束中。 所以闾丘齐已经在心里将周教主当成了真正的修道者,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丹药,也是说得过去的。 周宇指着他手上的东西说:“这是一些助兴的丹药,无毒性且效力非凡。你不信可以自己试一粒。但这东西是你自己用掉,还是你拿去送给你的上官,就看你怎么选了。” 闾丘齐没想到周教主送给自己的礼物,竟然是助自己贿赂上官的。他略略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中也流过了一股暖流。 然后一盘延寿教铸的铁钱、铜钱、银币、金币,每种5枚,装在盒子里递给了闾丘齐。 “这些是你收集来的东西,拿去给你上级看吧。” 接着又有几锭银子和几十枚铜钱装在钱囊里递给了闾丘齐。 “给你太多钱只会让他们疑你收了我的贿赂。以后常过来,我给你留一间房子在曲阳城里。” 闾丘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是什么身份周教主十分清楚,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是一个北原派过来不那么重要的联络工具。 可教主还是如此真诚以待。 “教主。”闾丘齐心中五味杂陈:“教主不视我闾丘齐为卑鄙之人,我今后必有报答。谢教主,我日后必再回曲阳城来见教主。” 周宇微笑点头:“我等着你回来。来日我们再饮茶闲谈。” 第260章 邵员外发动挤兑 闾丘齐离开了曲阳县,他有人接应,不用担心连人带他带的礼物一起在马匪的袭击中丢失。 而周宇让无人机监控的邵员外,终于有了动作。 卲仲嗣偷偷让人去冕州各个银行里购买寿字币,也让人在冕州民间私下换寿字币,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但周宇每五天都能收到银行前面五天的问题和销售汇总。这份报告周石磊也会看,也会对比。 自然也看得到寿字币销售的增长忽然猛增。 周石磊还以为是冕州民间认可了寿字币,颇为振奋。只有周宇明白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寿字币不可能莫名其妙受到欢迎。 他让周石磊关注银行里寿字币兑铜钱、金银的业务量。 按道理说,那么多人买了寿字币,自然是进行流通。那么为了做生意做买卖,寿字币流通到手里之后,总有人会天然的不信任它,会把它拿到银行换他们信任的货币。 可是寿字币出了很多,寿字币兑铜钱、金银的业务反而下降了一点点,这是非常奇怪的现象。 周石磊不理解,于是周宇告诉他,有人准备用寿字币挤兑延寿教的银行。 目标不是别的,就是延寿教在首情城,这个安右道首府新开办的银行。 周石磊立刻准备往首情城的银行调动准备金,以抵御这一次的挤兑。但周宇说只调动一小部分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周宇战略上小看卲仲嗣,但是战术上还是很重视的。 10月16日,首情城里鞭炮声响,延寿教银行在首情城里开业的第三天。银行开业的前三天每天都有活动。 最经典的自然是水池丢硬币了,只要丢中就能拿到铁钱。前两天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和参与。 人都是从众的动物,一开始觉得铁钱不好,但是只要听人说冕州那里的人都用这种铁钱,他们就信了,觉得一文钱的东西,用也就用了。 只有那些真正的穷人才在意手里的钱是铜钱,就算收到了铁钱,也要很快就在银行里兑成铜钱。 他们没有遭受损失的本钱。 今天首情城延寿教银行又有水池丢硬币的活动,所以银行门外排队的人很多,银行的营业员一开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直到有人拿进来一枚代50贯的寿字币金币,才引发了他们的警惕。 “行长,你过来辨认一下。” 行长走过来仔细辨认这枚寿字币,不仅仔细查看了硬币上的各种细节部分,还拿来秤称了一下重量。 拿来这枚金币的人衣着华贵,但是嘴脸却有点不配他身上穿的衣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银行真是差劲,明明是从他们这儿买的钱币,还要看这么久。不会自家的钱币都不认识了吧?” 行长受过培训,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客人置气,就算要处理故意找麻烦的客人,也得是和银行无关的第三方出手。 所以他脸上堆笑:“还请客人见谅,这么大面值的金币我们平常见得少,因此多费了些时间。客人要兑金子还是银子?” 此人却说:“我要兑铜钱,全给我兑成铜钱。” 行长依然保持笑容:“还请客人见谅,店里没有那么多铜钱可供兑换。我的权限只能给您兑1000文铜钱,其余的用金银代替可好?” 此人一听不能兑立刻大声了起来:“笑话!你们不认自己铸的钱吗!” 行长立刻明白这位是来找事的,也跟着大声道:“客人您要金子还是银子?” 总之,就是不能让此人造谣银行不兑寿字币,也不能让人以为银行兑不起。 “哼!那1贯铜钱,其余的都给我兑成金子。” 行长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立刻让柜员办理。然后暗暗看了眼排队的人,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 果然接下来,寿字币不断出现,而且有不少大额寿字币。10贯算是最少了,50贯、100贯的寿字币也零星出现。 行长心惊肉跳,因为这些人除了兑铜币之外,就是要金子,很显然是故意的。 而一家银行里的准备金,金子不可能放一大堆。所以需要不停地给柜台补充资金,而补充资金是行长去金库里做的事。 很快,一枚100贯的金币让银行里所有的金子枯竭。 行长只能问:“客人,现在剩下的只有银子了。” 对方开始故意闹起来,但行长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问对方要不要银子,用这种方式向其他顾客表示不是银行给不起,是这个人在这儿闹事。 行长心中只气这些人抓着延寿教银行不收火耗的规矩乱来,换做收火耗的钱行,要铜钱都想办法给你弄来,因为能赚钱。 一个脚快的帮闲溜出了银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从看热闹的人群挤了出去,来到街角一个中年人的面前。 “刘管家,银行的金子不够了。” 刘管家:“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管家,我刚刚都听到了。那银行里的行长不肯兑了。” “好,赏你的,去继续听。” 说完刘管家丢给这个帮闲两文银子,就向一处茶楼跑去。 噔噔噔跑上了楼,在一个雅间门口小心地敲了敲:“老爷,是我。” 一个姿态娉婷的女人走过来打开了门,刘管家死死低着头,迈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就站在门边说道: “老爷,我打听到了,延寿教银行里的金子已经用光了。” 刘管家的眼睛余光微微看到,那个姿态娉婷的女人依偎到了自家老爷卲仲嗣的怀里,将杯酒端到了他的嘴边。 卲仲嗣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一杯,问道:“那些换了钱的人,都安排好了?” 刘管家赶紧说:“是,身边都有两个人跟着呢,他们也是家生子,不敢做出贪墨的事情。” 卲仲嗣点点头说:“让他们尽快把这银行里的银子都兑光,我要看到今天早上他们就关门歇业。别让那银行里的人拖时间。” 刘管家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这个命令就一个个传到了排队的人群里。于是拿着寿字币上去兑钱的人,现在都不喊要铜钱要金子了,直接有什么就兑什么。 行长刚交代柜员们仔细点,手上慢一点,这些排队的人又开始催了。 “银子就银子,快点快点。手那么慢呢,你们银行就这么做事的么,请了这么些人手,手脚麻利点啊。” 行长看着不见短的排队队列,额头的汗就没停过。 这时,一个延寿教的人走了过来,在行长的耳边说道: “撑段时间,准备金马上就到。” 第261章 首富的心结 行长听到准备金马上就到,精神一振,努力地安抚顾客情绪,顺便也安抚自己手下的情绪。 “怎么这么慢啊,快点!” 店长:“客人不要着急,他们要认真不能出错的。我们银行首要的要求是不能出错,第二才轮到速度。” 然后面对这些找茬顾客的谩骂,他笑着应对,当明白他们就是来故意找茬的之后,对方的言语或者挑衅他根本不往心里去。 但是他不敢用关闭柜台的办法,否则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会借机生事。 看着其他想要过来办业务的人都被这些人故意挤走,只为了拼命消耗银行里的准备金,店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最后的银子被搬了出来甚至不够,几个柜台开始相互拆借银子。 这些排队的人注意到了这种情况,被交代过的他们兴奋了起来,喊道: “是不是没钱啦?是不是已经钱不够啦?” 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要成功了,开始有人故意不排队冲到柜台前喊: “先给我取,先给我取。” “没钱啦,没钱啦,快给我取。” “快啊,银行钱要没啦~” 银行的安保冲了过来拦住了人,让他们排队。但是这股混乱已经开始向外扩散,已经有人要冲到街上宣扬银行里没钱,延寿教的寿字币是个骗局了。 到时候不论延寿教怎么辟谣,本来心里就对寿字币不信任的人,今后就不会对寿字币再多看一眼了。 这时候,街头突然出现了一支跑过来的队伍,他们身体强壮还穿着带寿字的衣服,两人搬着一个又一个箱子,朝银行前进。 没有搬箱子的人负责分开街头的民众,护送着这些人一路冲到了银行。 此时已经有邵员外的人在街上喊了:“延寿教的银行没钱啦,延寿教的银行没钱啦。大家手里有他们钱的,赶紧过来抢啊,不然就要烂在手里啦~” 一个壮汉飞快地跑过去一脚踹向那个喊话的人,让对方飞了出去撞翻了一个小摊。 “谁说的!谁说延寿教没钱!延寿教有的是钱。” 一个又一个箱子仿佛在佐证着什么,街上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这些箱子,有些人还露出了抑制不住的贪婪神色。 他们没办法不去想象箱子里有多少金银财宝,要是能拿到一个箱子就发财了。 一些人看向这些箱子去的方向——银行。 延寿教的人带着箱子突然到达,让闹事挤兑的人群愣住了,他们的声音小了下来,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箱子被送进去,然后柜台里的金银被补充起来。 行长重新精神焕发地宣布道:“银行有金子了,要换的就排队,不排队的都赶到最后一个去,我说的!” 闹事的人不由得把视线投向了他们之中的一个人,那是他们的领头者。这个人看着身体强壮虎视眈眈的延寿教新增安保,乖乖地进行排队。 场面又恢复了秩序,就连外面被延寿教踹人撞倒的摊子都得了5文钱。 看到形势大变,原本以为事情要成的刘管家紧皱眉头。已经没有人再闹了,闹不起来了,延寿教竟然补充了钱,不知道有多少。 他立刻从人群外离开,朝茶楼快步走去。 可是到了茶楼外面,他看到了穿寿字衣的人。他硬着头皮要进茶楼,却被人拦了下来。 刘管家怒斥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拦我的路!” 但周宇的护卫只是伸手对他扫了扫,让他滚远点,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人。 刘管家不敢和这些身体强壮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扎刺,怕自己吃了眼前亏。只能站到旁边担心楼上自家老爷,然后扭头冲向一个方向,去搬救兵了。 茶楼上面,周宇看着自己的护卫擒下了对方的护卫,走到了雅间外面,等蜘蛛推开了门。 开门瞬间一把刀劈了下来,换做其他人有可能会被砍到,但是在蜘蛛的眼里这速度还是太慢了。 她用更快的速度顺势按下了刀,让它劈到地面,将木地板砍出了一个豁口。而自己则飞快近身,朝卲仲嗣的贴身护卫近身五拳。 卲仲嗣的护卫不是庸手,第一时间弃刀收手防御,但是也只挡下了喉咙和脸上两下要害攻击,其余砸到身上的三拳只能硬挨。 硬挨了三拳的她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总算稳住身形,却只能原地回气,没有立刻反击的力气了。 其实要不是蜘蛛收手,这个女护卫在后退的过程中就要再挨几拳,直到失去战斗力。 卲仲嗣看到站在门外的周宇,看到对方的护卫捡起了地上的刀,有些紧张。 他还是有些养气功夫在身上的,知道自己做坏事挤兑人家的铺子,被人家发现还找上门来属于正常。 但事情没做成,自己认栽就行了。也没听说过这位教主有随意杀人的暴力举止,因此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些,坐在那儿反而还斥责起了自己的护卫: “红儿,我让你动刀了吗?” 这个女人这才从武者的状态中解除,变回女子娉婷的身段,细声细气地说道:“请老爷恕罪。” “嗯。”卲仲嗣对周宇说道:“教主来访,站在门外作甚,请进。” 周宇迈步进门,笑着坐到了卲仲嗣的对面。 “邵员外今天雅兴啊,帮我延寿教的银行做压力测试来了。” 卲仲嗣虽然没听过压力测试这个词,但也能猜出大概是什么意思,脸上毫无愧疚的神色说道: “延寿教要进韦州我拦不住,但是要进首情县,就得被人试试成色嘛,不然哪里知道是不是纸老虎。而这个试成色的人,我首情县卲仲嗣当仁不让。” 周宇问:“当仁不让?首情县是邵员外你做主?” 卲仲嗣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我。我家乃安右道百年家族,一省首富,我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首富?”周宇咂吧了一下嘴:“我觉得地里刨食的首富,实在土腥味太重了。农民已经穷得裤子都没有,压榨佃户而来的首富,也实在令人尊敬不起来。” 卲仲嗣脸上一红,怒道:“你!” 周宇不理他继续说:“我觉得最多只要到明年,我的田地再收一轮麦子,这榨油厂的生意做到南方去,安右道的首富,应该就是我了吧?” 这句话说到了卲仲嗣的心里。他为什么要执着于找延寿教麻烦,实在是榨油厂的利润他随便算了算,就令他口干舌燥,恨不得把延寿教赶走,自己经营榨油厂。 若是有了榨油厂,他卲仲嗣安右道首富的地位,必将没有人可以挑战! 相反,若是任周宇做起生意来,他卲仲嗣的首富地位岌岌可危。 第262章 邵员外的动摇 卲仲嗣是邵家家主,但是自己没当过官,只是凭借嫡子的身份当了邵家家主。反倒是邵家的庶子和旁支都有人读书当官。 卲仲嗣为了维持自己在家中的权威,除了捐钱得员外的称号外,还维持着安右道首富的头衔。 虽然首富的头衔是需要长期经济投入的,卲仲嗣必须经常花钱修桥补路做救济,税也不能少交,摊派也要爽快缴上。 小民和官员的眼里,随便来个谁鼓吹自己家里都是钱但是一毛不拔的,根本比不上面上肯撒钱的,大家都看得到谁花钱多家里的田地还多,谁就是首富。 首富的头衔对邵员外格外重要。有了这个头衔他才好出入于达官贵人的宴席上,或者和他们在见面时拥有比较平等的地位。 只有经常和他们混迹在一起,卲仲嗣才能披一身虎皮,维持住他邵家家主的架子,压住一众弟弟和旁支。 卲仲嗣看着面前的周宇,对于这个要和自己抢安右道首富位置的人,充满了厌恶和忌惮。 卲仲嗣说道:“教主,冕州已经够大了,你不怕吃撑了自己?” 周宇坐着盯着卲仲嗣说:“邵员外这话说的,把延寿教当成了洪水猛兽,好像是要过来抢什么似的。在首情县,我也就开了几个厂吧,莫非邵员外没有做生意的本领,还不愿意别人做?” 卲仲嗣哪里会承认自己做过的生意大多蚀了本,就算为了维护面子对外是声称赚得太少不干了,嘴上也不敢说自己家做的生意红火。 他只能狡辩:“耕种乃是国本,经商低买高卖我不齿也。况且我已是一省首富,何必与区区商人争利。周教主你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只懂钻营不懂宽厚,我不怪你。” “哦?你既然自认长辈,挤兑我的银行也算是宽厚之举?” 卲仲嗣只好说:“你私下铸币欺骗教徒,开这银行乃是为了欺骗更多无知小民,将银行挤垮乃是我的仁义之举。” 周宇可不会被他绕进去,这种人知行不合一,嘴上仁义道德,实际行动上却是男盗女娼。 周宇笑着说:“听邵员外一席话颇有收获,我决定学邵员外在首情县多开些地。榨油厂的生意嘛也不扩大了,就这么大就够了。邵员外觉得如何?” 卲仲嗣冷笑一声:“周教主,首情县当然还有地。山坡上,石堆里,慢慢开出来,总有几亩薄田的。其余的好地,早就被本地人开了出来,哪里还轮得到延寿教?你选错了地方。” 周宇说:“开荒艰难,那直接买地好了,我花钱向邵员外买些地,邵员外可愿意?” 卲仲嗣摇摇头:“非是不愿出售,实在是听说延寿教的教徒在周教主的手下种地,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不愿苦了我家佃户啊。卖谁也不能卖给延寿教!” 周宇说:“邵员外都不听听我的出价就拒了,真是风骨不俗。我本来还想用榨油厂的股份来换呢。” 卲仲嗣眼睛都瞪圆了:“你的榨油厂难不成蚀本了?” 周宇一副不解的样子:“怎会蚀本?我的榨油厂日进斗金。” 卲仲嗣疑惑地说:“那你怎舍得用榨油厂的股份来换田地?” 周宇双手一摊:“榨油厂的大豆原料都来自于冕州,八成操持与我手,种地的教徒只要管饭即可,榨油厂的榨油工人也是教徒只要管饭,榨油的器械制备好了以后不用再添置,榨油秘技更是我手中独有。这样算下来,一亩豆田一年两收,去除所有税费支出,一亩豆田一年下来也能在榨油厂卖出1贯钱。” 卲仲嗣眼睛都快瞪出来:“你刚才说的可是1亩豆田?1亩豆田一年可得一贯钱?” 周宇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1亩,若是1顷我还忙什么呢。” 卲仲嗣却心下暗道就算是1顷豆能赚1贯钱,自家那些休耕的田也可以转成轮种大豆,1亩20文就不是钱了么。何况这是1亩1贯钱啊…… 卲仲嗣平静了下心情:“不知教主为何跟我说起榨油厂的收益来,莫不是为了向我炫耀?” 周宇说:“并非如此。而是我在向邵员外说明,只有我有那么多高产油的豆种和千顷豆田,只有我有那么多不用给钱只要管饭的人手,也只有我有能榨出好油的秘技。只要我的榨油厂在开着,就没人能和我拼价格。所以实际上我正在垄断安右道的榨油业,今后不管是在安右道的食用油,还是通过商队卖到南方去的食用油,都只能叫做占豆油。我卖的是榨油厂股份吗?我卖的是整个安右道的食用油市场以及对外出口份额。所以,不能单单拿它是个榨油厂的股份来看待。” 卲仲嗣眼神复杂。如果这周宇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将从首情县的榨油厂赚到不计其数的金钱。 他做生意经常蚀本,但价格高东西还卖得出去就肯定能赚钱这种基本道理也是懂的。他知道垄断的生意最好做,价格合理些就不愁卖。 别的商家不想延寿教榨油厂垄断,也想做榨油厂和延寿教比价钱,那得先和他们一样有只用负责吃喝不用给钱的劳力,不然人家低价还能赚到钱,你低价却只能蚀本,那傻子都知道还没等延寿教上手段呢你的店都要倒了。 卲仲嗣故作轻松地问道:“教主的意思是,你这榨油厂的股份很贵?” 周宇点点头:“南方的客商已经把我们的存货买光了,现在还有人在客栈里等着新一批货呢。我先发南方客商的,冕州那边的我都暂时没怎么卖,如果有剩下的立刻发冕州去,半天就能被买光。我还得继续扩大规模,安右道四个州,我再把厂扩大几倍都卖得掉。所以,邵员外猜猜,市场形势这么好,我为什么要卖股份,让人进场一起分这一大桶油呢?” 卲仲嗣很动心,但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周教主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 “因为我延寿教教徒众多,我周宇要养着他们,就得有地。光有钱从南方买米,运上来路上就损耗一小半了,而且买的多了人家也会抬价太麻烦不值得。所以,我这榨油厂的股份只能用田换,不卖钱。” 作为安右道最大的地主,卲员外忽然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酒,看着周宇说道: “耕种乃是国本,周教主有此见识且知行合一,我卲仲嗣敬你一杯,以表敬佩之意。” 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263章 不许伤了教主! 放下酒杯,邵员外立刻说:“之前不认识周教主,只凭一些人的闲言碎语就觉得你与我不是一路人,今日才知道谬已。银行此事是哥哥我做得不对,在这里咱们把事说开就行了。” 卲仲嗣话音刚落,只听窗外传来吵闹的声音。邵员外的女护卫立刻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又走回卲仲嗣的身边说道: “老爷,是刘管家。” “刘管家?” “是,他找了几十人,正在与门口延寿教的护卫对峙,要冲进来。” 卲仲嗣心里有气。自己这里正忍辱负重、弥补关系、寻找转机呢,刘管家这是准备干什么。 他迈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情形。 只见刘管家带着几十号自家的家丁,正在茶楼的外面大声叫嚷,让延寿教的人让开道路。 但延寿教的护卫也有十几人,牢牢把住了门口,根本不为所动。 卲仲嗣喊了声:“刘管家!” 结果因为太吵,下面的人没听到,让卲仲嗣有些尴尬。只能大声地喊了两声,总算让已经想让家丁开始冲的刘管家听到了。 “老,老爷!老爷我带人来了。” 卲仲嗣在楼上的窗户露头对他说了声:“把人带走,我没事。”然后就缩回来了,懒得理会。 结果刘管家还以为自家老爷是被人制住了,刚才是被人擒住后被迫开口。因此他哪里管得了让自己离开的命令,冲是不敢冲了,但让人把整个茶楼围起来,不许走了一个人。 除了这几十号人,他还让人回去带更多人过来保护老爷。 卲仲嗣重新坐下,对周宇说道:“刚才教主说太多手下,田地不够想要一些田地养人,是否?” 周宇点头说是:“6万教众,而且还在增长,田地若是少一些,他们种的粮都不够自己吃的。所以若能有更多田地,自然极好。” 卲仲嗣手一挥说道:“我这便赠予教主10顷地,就当是赔礼了。” 周宇连忙推拒道:“之前都是误会,这怎么好意思。邵员外客气了。” 之前还敌对的两人,此时忽然成了好友一般,一个要给,一个执意不收,让旁边从头看到尾的双方女护卫简直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们看不懂的变化,才让这人的态度忽然大反转。 卲仲嗣甚至放下了话:“教主执意不收,肯定是嫌10顷地少。我再加10顷,20顷地请教主收下,勿要再推脱。” 周宇也终于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员外这是把我逼到墙角了啊。既然如此,我也赠与邵员外百二的延寿教榨油厂股份当回礼吧,不然怎么都没脸收下员外的赠礼。” 卲仲嗣咽了咽口水,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也罢,再推来推去也没意思,就按教主说的办。” 两个都认为达到了自己一部分目标的人一同笑了起来,卲仲嗣举酒周宇举茶,两人干杯以庆。 此时外面的吵闹声又起,卲仲嗣不满地走到窗边,见到自己让刘管家走,结果他倒是叫了更多的人来,把茶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还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 卲仲嗣气得大喊一声:“刘谋!” 那刘管家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只觉得老爷的声音里蕴含了许多对自己的不满。心想老爷肯定嫌自己救援的太拖沓了,于是大喊一声: “都给我上,把老爷救出来!” 邵家的家丁听到吩咐顿时呐喊着朝茶楼门口的延寿教护卫冲去,拳脚相加开始了群架。 邵家的家丁冲锋的时候以为己方人数众多,拿下这些延寿教的人肯定小意思,却没想到他们刚动手,围观的人群里就冲出了人,开始和他们外围的人打了起来。 一时间路人纷纷尖叫躲避,小摊贩把自己的摊子推得更远了,然后就占住了觉得安全的位置,开始卖力喊道: “买吃的看打架,好滋味香大家。大家都来买咯~” 原来延寿教也有人在围观人群里面等待,见到邵家的家丁冲了,他们也跟着冲了出来,人数也不少。 一时间双方打的十分起劲,只有刘管家还记挂着自家老爷在茶楼上面被人家给堵了,瞅了个空子就溜进了茶楼里,结果和人撞了个满怀。 刘管家被撞翻趴在了地上刚要起身,转头一看延寿教的教主正朝他的屁股上踹来,这一脚让他直接飞出了茶楼大门,滚到了外面去。 周宇见到外面打成一团,大喊一声:“敢打我的人!”就和蜘蛛冲了上去,逮到邵家的家丁就暴揍。 人体防护在这种拳脚肉搏之中简直无敌,邵家的家丁就算拳头脚打到踢到他们身上,也只是挠痒痒,连重心都不怎么移动。 卲仲嗣脸色难看地迈步出了茶楼,第一时间就看到刘管家扑到自己面前带着哭腔喊道:“老爷,您没事吧。” 他气道:“我怎么会有事。我在上面好好的和教主谈生意,你来搅和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带人滚了吗?” 刘管家一愣,您和教主谈生意?您今天可是派了上百号人去挤兑他家银行啊。您没被他揍一顿吧? 哦~刘管家明白了,谈生意是怕被人堵了太丢脸的好听说法是吧。 刘管家用力点了点头,忠诚地说:“老爷,我懂,我都懂。都怪小的办事不得力,来的太慢了,而且还让延寿教的人查到了您在茶楼里。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卲仲嗣急的快跳起来:“你给我立刻让所有人停手,不许伤了教主!” 刘管家现在已经把卲仲嗣的话统统反着听了,立刻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放心,老爷。他刚才踹我一脚,那哪是踹我的屁股啊,那是打您的脸呐!我等家丁们多揍他几拳再喊停。” 旁边的女护卫红儿听不下去了:“刘管家你要是撞到脑袋傻了的话,我替你打几个耳光打醒你。” 卲仲嗣气得手都在抖:“打,红儿给我打!” 刘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呢,女护卫就一个箭步上前,在他的脸上啪啪正反抽了两巴掌。 这两下还真的把他的脑袋抽清醒了,发现自己刚才是不是把老爷的意思全领悟错了啊? 他转身看着人群里开无双的教主,赶紧放开捂着脸的手,从地上跳起来朝着人群冲过去: “别打啦,别打啦,都不许打教主!” 混乱中谁听得到他的喊声,还以为他是来加入战场的呢,不知是谁的拳头砸到了他的眼窝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倒退几步又摔回了卲仲嗣的跟前。 卲仲嗣觉得让这种货色伺候自己,自己能被气得早死几年。 第264章 邵家银库失窃 街上的混乱最终在首情城的巡检兵到达之后结束了。 双方的人飞快地分开了,能跑的就跑,已经被打倒在地上的就扶起来一起走。 而巡检兵本来冲过来还想抓人,但是一听是安右道首富邵员外的人和安右道第一教延寿教的人在打架,立刻手脚都慢了10倍。 去抓人的时候,连个衣角都抓不住,人家随便一挣巡检兵自己噔噔噔后退三步。其他巡检兵还要帮忙去扶他,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等他们演完了,一瘸一拐的都跑远了。 于是一个没抓着。 巡检司的人按例问了一下茶楼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茶楼的人嘻嘻哈哈地说刚才是有一群人在门口角力,是茶楼请来做个热闹的,没有打架的事。 如果大家以为是打架,那是误会了。 巡检司的人当然乐意这么处理,不然难道抓邵员外的人或者延寿教的人吗?能落到好不成? 因此不仅他们息事宁人,还帮着驱散围观人群,看着茶楼的人出来把外面乱了的地面扫一扫,洗一洗被打出来的鼻血和嘴里的血迹,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而茶楼上,乌青了一只眼眶的刘管家还得跪在卲仲嗣的面前自己给自己掌嘴。 卲仲嗣气得都不喝酒了,改喝冷茶降降火。 “你说说你干的什么事!我在这刚和周教主谈好大事,你就在下面给我搞出这么一出。要是我的大事被你搅黄了,我就把你沉到湖底去喂鱼!” 刘管家哭丧着脸,见房间里只有女护卫,就大着胆子问道:“老爷,那延寿教不是咱们的敌人么,我们早上还在找着他们的麻烦事,您就和对方的教主谈起大事,确实让小的措手不及啊。想必这定是件好事吧,老爷?” 卲仲嗣见房间里只有女护卫,也就直说了:“我也没想到这延寿教的榨油厂那么赚钱,而且周教主愿意分润利润出来,让我入股榨油厂。因此之前对抗之策已经不合适了,只能合作。” 刘管家脸一垮:“就一点榨油厂的股份而已,怎么比得上延寿教进韦州的风险大?咱们也开一间榨油厂与他们抗衡不就好了。” 卲仲嗣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数着说:“你几亩大豆田?你有不要月钱的工人么?你有特殊的榨油秘技么?你没有的,周教主说了他全都有。他能从一亩大豆田里一年榨出1贯钱来,谁能做得到?我算了算,怎么也算不出来一年能榨200文钱。” 卲仲嗣的女护卫也是他的女人,此时抚了抚他的后背:“老爷别气,就是红儿觉得20顷地才换了百二的股份,会不会低了?” 卲仲嗣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换的不多。可是你再想想,咱们安右道,什么时候有好东西引得南方客商过来在客栈里等着买呢?这不是埋头在地里刨食,今年收成和明年后年也差不多。我看安右道就没人能像延寿教这样建座能挣大钱的厂,这时候不入股,等到明年后年再看,得多少顷地才能入它的股。” 刘管家垮着脸说:“即便如此那也太多了吧。20顷可是千亩地啊,怕不是要值5千贯钱。5千贯钱才换他百二的股份,延寿教那榨油厂哪里值25万贯之多?” 卲仲嗣摇摇头:“只是一个榨油厂当然不值,可我入的是延寿教的榨油业的股。我算过他就算不扩张,最多5年靠着分红这些地钱就能挣回来。并且这周教主的野心远远不止眼下,他将会把油卖遍整个安右道,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叹口气继续说:“而且邵家不缺这20顷地。我算是看明白了,战乱时代谁名下的地越多,被朝廷盘剥的就越重。真要等兵灾蔓延到咱们这儿,人死了跑了,地也跟着不值钱了。还不如趁现在能把地换成钱的尽量换成钱,去南方买地留一条后路。” 刘管家才明白,自家老爷竟然有退缩之意,心中惊惶:“老爷,难道北面战事十分不利?” “北面双方都疲惫不堪,无非就是僵持。就是咱们兴汉又发了涝灾,大河堤坝破了,届时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流寇反贼,流民也不会少。” 刘管家大惊:“又要有流民过来,那延寿教岂不是又要壮大?届时若是延寿教尾大不掉举旗反叛,我们与其合作生意,岂不是要牵连我们。” 卲仲嗣根本没刘管家想的这么远,此时转念一想,也有些疑神疑鬼,生怕自己这一步决策做错了。但嘴上还是呵斥道: “瞎说什么。延寿教一直以来都规规矩矩的,还帮着朝廷剿灭流寇,哪里可能是反贼。和他们做生意的客商多了,难道全都抓起来杀头?荒谬!” 刘管家被主人骂了一句,立刻转换语气:“是小人无知。员外老爷这叫两面下注,和周教主打好关系,届时也好庇护我们邵家。” 卲仲嗣没好气的说:“不会用词就别乱用,什么叫‘两面下注’,这叫‘一箭双雕’。你赶紧在县里找20顷地,把地契给延寿教送去,好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刘管家立刻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然后卲仲嗣关心了一下自己的钱:“咱们派去延寿教银行里用寿字币换的金银,都放回去了吗?” 刘管家拍了拍胸脯:“我派了人护送,一两银子都不会少,到时候全送回家中银库里。” 结果,等这边卲仲嗣满意地回家之后,第一眼却看到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下人。他觉得奇怪,走进去之后只见他的妻子向他扑了过来。 “夫君,快去看,咱家的银库……你去看看吧。” 卲仲嗣觉得事情不妙:“银库怎么了。” 邵家的银库建在封闭的房间里,外面时刻有人把守。银库一共两层,一层地面一层地下室。地下室还得用隐藏的机关才能打开。 可是此时银库地面一层空空荡荡,已经被搜刮空了。连地下室的那一层也被机关打开。 卲仲嗣一阵头晕,被妻子扶住走到地下室银库入口前,竟然看到整个地下室被水淹没,里面黑峻峻的,根本看不到地下室里的东西是不是也全都被搜刮。 他的夫人哭道:“这是何方贼人,竟然挖洞挖进了内库,还注水。夫君,快叫官府的人来追查呀!” 卲仲嗣第一时间就止住了她:“不可,不能叫官府来。” 看到这些水,他就明白贼人是怎么不惊动外面,直接进到银库里来的。 第265章 三十万贯 邵家的地下室银库因为隐藏在上层银库中,所以不知道有它存在的外人侵入后,有可能只扫荡上层银库却找不到这个隐藏的银库。 这样的设计让它有了一个额外的功能就是避难所。只要人藏进去,外面的人要么找不到它,要么就算发现了也没办法轻易破入。 所以可以撑一段时间直到援军到达,或者偷偷通过密道逃离。 密道可以出地下银库,当然也就可以进来。 它的出入口隐藏在一个池塘假山之中,要进密道不仅要知道地方。还得进入水中才能到达假山附近,翻入障眼法隐蔽的洞口,然后进入漆黑无光又狭窄的密道中弯腰行走不短的一段路。 邵家的这个密道要说重要还是有点重要的,因为银库里还有地下室银库这件事邵家的重要人员都清楚。 但每一代家主传给下一代家主时才会告知银库地下室里有这个密道。 现在卲仲嗣看到银库被盗,地上银库毫无水迹地下室银库却盛满了水,他能想到的毫无疑问这些水是从池塘来的。 既然是从池塘来的水,密道自然就是不知道怎么暴露了,有人通过密道进来偷了东西,还放水淹了密道,让水灌进了地下室银库。 卲仲嗣知道既然错已酿成,损失已经出现,现在再让官府的人过来查案,他不信能查到。 官府里就算查案最厉害的巡检司,信不信他们就算真的查到这一大笔金银的下落,也会自己偷偷追回来吞了然后说查不到。 然后邵家的地下室银库又要完全暴露,就算把密道堵死也不能继续用了。 邵家被盗的事情还会随着说书人的口传遍天下,不知道要衍生出多少夸张奇诡的故事。 所以卲仲嗣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明明气得快晕死过去,还死撑着封锁消息,然后开始想办法怎样让最亲信的人手来处理这烂摊子。 就连卲仲嗣都不知道到底自家银库里有多少珍宝、金银,因为是多年来积攒下来的。 此次家产被洗劫一空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当晚就怒急攻心病倒在床。 卲仲嗣只觉得是自家的家奴偶然发现了密道,或者他的某个亲人不知道怎样知道了密道的消息,偷偷做下了此事。 地下室银库没有大进项的话几个月都不见得开一次,因此卲仲嗣都不知道是不是地下室银库早就失窃,被人蚂蚁搬家般把东西都搬走了。然后对方过段时间发现邵家居然没有发现,干脆再从地下室银库出来到上层,把上层银库都洗劫了,这才事发。 这样的猜测让卲仲嗣红着眼睛睡都睡不着,一直在猜测是谁。还把经常在那个池塘附近活动的人都抓去审问,就为了找出真凶 然而此案的真凶,其实就是周教主…… 他也没有刻意去找人家银库,只是无人机在天上跟踪卲仲嗣的时候,从俯视的角度看到了那个假山的怪异之处。 当初邵家祖辈设计假山密道障眼法的时候,只考虑到了平视,最多在附近的楼上和树上看不破那密道障眼法,根本不可能考虑到有人会从天上看。 于是被无人机发现了这个可疑的入口,然后周宇因为好奇就派了无人机直接偷偷飞进去探一探路。 虽然无人机开不了密道进入地下室银库的门,进不去。但稍微一定位,就发现这个密道通往邵家的银库。 那时候卲仲嗣正在准备挤兑延寿教在首情城的银行,周宇能放过他? 于是就和蜘蛛一起在今天凌晨潜入了邵家,然后进入密道打开地下室银库。 密道和地下室银库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夜视都没用。所以周宇直接让无人机跟了进来开灯照明。 当灯光照进银库里时,周宇的眼睛都被闪花了。不是零零散散的贵金属泛的光,而是一大片贵金属泛的光。 “是银子。”蜘蛛指着一个大球说。 周宇走过去看着地上一堆像是西瓜一样堆成一大堆的大银球,伸手收了个银球到次元空间里称一称重量。 “这东西整整一千两银子,60公斤重,超过5.7立方分米的体积。” 蜘蛛摸了摸这些银球,问道:“为什么弄成这样,做成方形的不好吗,这样不是很难存放吗?” 周宇笑着问蜘蛛:“圆的是不是很难搬动?” “当然,椭圆形的还60公斤重,两个人四只手都抓不住地方使劲。” “这东西的外号叫‘没奈何’,就是故意铸得这么重这么圆,为了偷不走而设计的,意思是贼拿它都没奈何。” 蜘蛛点点头:“很聪明。但是遇到了你。” 周宇二话不说,开始在这个地下室银库里把这堆成小山的“银西瓜”统统装进自己的次元空间。 发现这邵家果然不愧是安右道首富,竟然铸了整整200个银西瓜存放在这里面不见天日地藏着。 仅仅这些银西瓜就价值20万贯了。 但银库里可不止这些东西,他搜刮了地下室,还干脆打开通道跑到上层的地面银库去把所有东西都搜刮了一遍。 除了那些架子不带走,箱子都一起装走,那些记录财富的纸片都不给他们留一张。 周宇这次真的是一波肥,搞得他都有点想拜访拜访各地首富,找找看他们家有没有这样的地道了。 离开之前周宇站在卲仲嗣的角度“猜测”了下这件盗窃案是怎么发生的,然后帮卲仲嗣理清了一个“思路”。 然后他按照这个思路来伪造现场。但试了下又觉得急匆匆伪造现场还不如直接破坏现场算了。 因此他出去后破坏了那个既是障眼法也是遮挡池塘水进入地道的遮挡物,让池塘水直接灌入地道,直接灌满了整个地下室银库。 这样一来只要邵家不得不对地下室银库进行排水处理,就一定会对现场产生破坏,也就找不到盗窃痕迹了。 既然盗窃痕迹被破坏,他们自然会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描述这件盗窃案。 周宇回去算了一下,粗略估计这一波他掏空的邵家的储蓄,获得了小30万贯的财富,直接让机构对他的贵金属限制令失去了威慑力。 周宇又可以不往主时间运粮食了。他觉得这些粮食拿来“再投资”的收益要比运到24世纪去换银通的收益更大。 急急忙忙卖粮食的钱全拿去还贷款了,到不了多少到手上,周宇觉得那还不如再等一次收获。 第266章 佃户 周宇有了二十万两的银西瓜,以及各种零散的金银,肯定不能就这样拿出来用,那也太扎眼了。 所以他收集一些民间的零散碎银子,和这次“捡到”的银西瓜和金银,一起带到了主时间去,进行铸币。 之前价值1贯钱的延寿教寿字银币最受民间欢迎,因为含银量达标大家心理上觉得不会亏本,用起来也方便。 重要的是大家不会像使用碎银子一样剪来剪去的,最后把一大块银子最后剪得零零散散,用秤称都麻烦死。 所以这次周宇把银子带回主时间,一半铸成了寿字银币,一半铸成1两、10两的银锭。 这一次铸的寿字银币主要是1两重价值1贯的银铜合金,以及少部分10贯的金币。 之前做的高面值寿字币最终还是都回到延寿教内部了,大家对大面值的寿字币还不信任。 所以周宇准备先推广低面值的寿字币,在人们心中建立信任。1贯和500文面值的寿字银币是主力。 5、10、100文面值的寿字铜币搭配1文的铁钱,就是延寿教正在自己领地里推广的所谓“延寿教内部”货币。 延寿教内部的人绝大多数对寿字币已经接受,有他们作为使用寿字币的基本盘,冕州的民众接受寿字币也只是时间问题。 10月25日,周宇从主时间“洗钱”回来在首情城露面后,立刻刘管家就过来拜访,把20顷地的地契交到了延寿教的手里。 这20顷地还是首情县的,让周宇比较满意。他立刻让人探查地下水,准备用开井器在田里打水,给未来自己的劳动力节省挑水的时间。 如果说这20顷地每亩地在市场上价值3-4两银子,那么只要它们周围开了口井,每亩地的价格就能飙升到5-6两银子。 遇到那种天比较旱的年景,田价还能涨更高,到达10两一亩都有可能。 同时,周宇紧急派人对着20顷地进行冬播。 冕州之前秋收小麦的田地已经种上占豆在田地里固氮,而之前种占豆的田地,则在收割占豆之后进行了冬播。 8月初种下的改良苜宿草母种也结出了种子,将它们的种子种到适合它们的土地里,今后它们将成为延寿教马匹草料的来源,或者成为绿肥。 延寿教的冬播规模也不小,如果顺利的话明年5月小麦将获得更好的产量和质量。 赐庆县的延寿教组织起了冬播。赐庆县的村民之前进行了春播,但是无奈翻天鹞肆虐让他们的田地秋收时收成很差。 这次冬播是他们回归正常生活的机会。赐庆县的村民大概有一半人陆续加入了延寿教,但剩下的一半人还是想试试能不能过正常的生活。 他们宁可打短工、借贷吃饭,忍饥挨饿来度日,就想保住自己的田地。 因为村里全家死掉的家庭在延寿教的主持下,已经将他们没人认领的遗产,或者延寿教买下了他们的遗产,变成了村里的“公共财产”。 有水井,有石磙,有畜力,让他们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些希望。 但他们固执地觉得加入延寿教等于被延寿教夺走自己的土地,把希望寄托于冬播之后第二年的五月丰收,然后一年年一点点变好。 延寿教拿这些人没有办法,随他们去吧,只要他们没有偷盗就行。 因为这一半人正在渐渐变少。 就算最固执的人看到加入延寿教的人吃得好不说,上交给延寿教的田地虽然收成到时候只有两成是自己的,但是有延寿教的人一起下地干活,有牛拉犁,还在田地打井,对比一下自己过的苦日子,也会难免心动的。 实在过得太苦过不下去的人一直都有。他们很多时候都是打一天工吃一天饭,只要一天不干短工就吃不上饭。 而遇到没有短工,或者身体忽然撑不住生了个小病的时候怎么办? 有的人看着一粒米都没有的家,一跺脚就入了延寿教。 首情县邵家给延寿教的20顷地上都是有佃户的,延寿教也不能直接把他们清走。 邵家把田地的所有权给了延寿教,但这些佃户握着使用权。 按道理说他们手握使用权,只要给主家交粮,他们是不能被随便赶走的。这是规矩,不能随便坏规矩。如果有地主坏了规矩,名声臭了,今后就算他们有土地要招佃户,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佃户乐意租他们的地。 这些佃户很害怕延寿教凭势力压人,撕毁他们和邵家定的契约,退佃把他们都赶走。 因为他们知道延寿教是不把地佃出去的,都是让自己的教徒耕种,根本不用在意规矩和在佃户中的名声。 或者延寿教要以改地租形式的方法逼他们主动离开,他们也大多无力对抗。 佃户们和邵家签的不是定租而是活租。 定租就是先交钱后种田,交完钱之后地里的收成如果是丰收就赚得多,如果歉收则有可能入不敷出。 活租就是佃户与地主进行庄稼产量分成,邵家对他的佃户进行了更深的压榨,双方分成达到了五五分的高额活租。 唯一能让佃户愿意顶着这么高的活租和邵家签契约的原因是,邵家势力大,可以替这些佃户遮风挡雨。 不论是抢水打架,或者被官差胥吏骚扰,作为邵家的佃户都能得到些庇佑。为了这种“安全感”,一些佃户忍受了五五分的活租。 周宇得知这20顷地比他想象中更难吞下之后,就准备开始进行一次内部所有制改革。 类宗教低保的延寿教毕竟不是真宗教,短期内让人老老实实吃饭种田没有任何财产还行,因为他们头脑中当流民的记忆还很鲜活。 但是随着那段记忆逐渐离去,他们是会渴望并追求自己的个人财产、家庭、儿女的。 到那个时候延寿教的制度如果不改革,还是原来这样的话,他们可能无力挣脱,不敢离教,但是怠工是绝对难免的。 周宇找了延寿教内的高层进行讨论,借着这次吞并有佃户的20顷地,进行一次试点尝试。 看看能不能让教众既绑在延寿教这棵大树上,又可以让他们拿着不多的收入为延寿教出力。 周宇觉得年功序列不错。自己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线里待几十年,所以根据在延寿教里出力的时间来逐步获得更高的“分成收入”,是可行的。 其实也算是佃户制的变种。 第267章 新办法和难民潮 周宇和延寿教高层商量后考虑了一下,确定将年功序列加入延寿教内部进行考核,将配合身份证件一起推行。 此外,周宇考虑到延寿教的教众可能会因为想要还乡和有家庭在延寿教却被迫分开的情况而不稳,因此延寿教将把有无家庭情况也考虑进来。 今后,在延寿教内当整整两年教众的男教徒,将分配到10亩田地,这10亩田地在收获后,他将拥有一成收成。同时,也将发放每月10文的月钱。 看似非常苛刻,但实际上他们吃饭还是在延寿教,没有了这部分的粮食支出,他们本来就不会被饿到,一成的粮食收成成为了他们的额外收入。 然后,女教徒因为很难独立参与耕种,所以是没有办法独立获得田地的。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周宇也没办法做到毫无破绽的公平。 因此形成了家庭之后,他们将获得10亩田地的两成粮食收入,但女教徒没有10文月钱。 而在他们拥有孩子之后,这个分成又将提升到三成粮食收入。整个家庭的月钱收入将因为家庭成员的数量而乘以10。 但是不论生下几个孩子,这个分成将不会再提高了。 而且这样家庭中的孩子因为不参与劳动,家庭也有家产,所以不能享受延寿教的每日一餐。 除非,这个孩子长大到了上学年龄,并且父母同意他们进入学堂,延寿教才会免费为他们提供一餐或两餐。 周宇本来想过强制入学的,但是想想这样延寿教的压力也大。干脆就用免费提供餐食的方法,真的不愿把孩子送进学校的也就算了。 每个家庭10亩地不多,但是将来肯定有家庭中的男主人或者女主人去世。到时候这10亩地只会下调分成,而不会剥夺。 直到他们重新组建家庭才会恢复原来的分成。这样也限制了如果这个家庭不愿意过得太拮据,孩子也不能无限制地生太多。 而延寿教是集体劳动,就算他们老去无法劳动,这10亩地也会有人耕种,也会有正常的收成,老人不怕失去劳动力后无法给自己养老。 而孩子长大成年为延寿教劳动两年之后,则会获得自己的那10亩地分成,从头开始。 但是今后如果教众数量多而延寿教田地紧张之后,这个为延寿教劳动两年的年限可能要上调,涨到3、4、5年都有可能。 当然,平时不耕种,而是当教兵或在延寿教内部用一技之长做工挣钱的延寿教教徒,是分不到这10亩田的。 他们和城市居民一样,赚月钱或者赏钱、工钱。 这其实就是变种的佃户制度。佃户耕种的田地都是地主的,而教众们耕种的田地都是延寿教的教产。 只是延寿教的这个制度比佃户制要多了养老,人情味也要更重,不会有那种普通村民为了争抢不多的公共资源而产生的本村内部矛盾,以及与外村的争斗。 周宇将这个办法颁布了下去,然后开始让之前家庭还算完整的家庭开始重聚。划拨房子给他们住,让他们过上家庭生活。 当然,因为延寿教的制度,他们也只能在吃完晚餐之后回去家中相聚,白天不论男女教徒都要进行自己的劳动。 突然家庭团聚,组建家庭还有那么多好处,让延寿教的教众们纷纷讨论。原本只能想想的事情,现在又能成真了。 当了流民之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已经离许多人太遥远。他们都想过自己一辈子是不是就会是个鳏夫,孤独地过完一生了呢? 毕竟没有私有财产,哪里来的女人嫁给自己,就算去买一个都没地方买来。那就更别说有后代了。 但是现在,只要在延寿教干两年,如果有个延寿教的老婆再生孩子。吃住都在延寿教,还有10亩地能分3成粮食,还有月钱。 只要想一想,许多教徒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周宇将这个办法也说给了首情县的20顷地上的佃户们听,告诉他们如果加入延寿教,可以不用两年的考验,这一次直接让他们和延寿教教众获得一样的待遇。 让他们考虑看看愿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的话,那等到田上的作物收获之后,延寿教将给他们退佃和一点点的补偿,大家有缘再见。 而在这个办法刚刚开始试运行,在欣州的西边就出现了难民潮。 因为涝灾和大河决堤产生的难民向欣州涌来,进入了祝庆县,再进入了赐庆县。 整个欣州很快就被难民所冲击,他们和之前从安江道下来的流民一样,身无分文形容枯槁,饥饿不堪。 为了食物他们乞讨,偷盗和抢劫。 突发的情况让欣州措手不及,除了组织力量来救助他们之外,真的是束手无策。 欣州受到难民潮冲击时,赐庆县的延寿教当然也提供了救助,但是这一次的难民潮来势汹汹,让赐庆县的负责人用“香炉”向周宇询问怎么办。 周宇还没想好怎么办,这边首情城里的观察使彭秋东大人就找到了周宇,让他暗中阻止难民进入安右道,尽量把他们全都挡在宣庆道那边。 周宇有些为难,但是目前他还没有想要得罪安右道观察使的想法。 于是他紧急调拨粮食往赐庆县,让他们先把难民安抚住,能拉进延寿教的就拉进延寿教。 周宇认为一盘散沙的难民就算赈济了也没有大用,只能把他们拉入延寿教里之后,带上他们一起形成组织,才能最有效地发挥劳动力。 同时,也是让他们不生乱的最好方法。 然后,延寿教的教众暴涨,赐庆县那边许多难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延寿教。 但赐庆县南面的绵庆县却撑不住了,他们居然也向延寿教求助。 延寿教本来不想在欣州继续发展势力了,但是绵庆县之前遭受过翻天鹞的攻击,虽然被延寿教的大军救了下来,但是也受创不浅。 原本就没有像赐庆县那样获得延寿教的支援来恢复元气,绵庆县见到难民来真的是什么都挤不出来。 危难之时他们知道欣州知州也救不了他们,病急乱投医找到了延寿教,请求延寿教帮忙。 这下子,好像不在欣州扩张势力都不行了。 第268章 难民潮(上) 欣州下设“祝赐赏福绵延”六个县,祝庆县,赐庆县,赏庆县,福庆县,绵庆县,延庆县。 赐庆县之前的知县赵亦安因为翻天鹞来时抛下整县民众自己跑路,已经被下狱,之后来了个新知县李正清。 但是这位知县的存在感很低,对于县内的事物几乎没有兴趣,就算底下有人向他进言延寿教掌握了县内大部分的人力、权力,把知县都架空了,他都无所谓。 大家都说这又是一个崇尚“无为而治”的所谓官员。现在这种喜欢清谈却不会做事的官员越来越多了,朝中有一半是这样的官。 让他们讲道理头头是道,真的到了上手实行时却假于别人之手。以自我为中心,觉得事情不像他预计的那样发展,肯定是下面执行的人无能,而不是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 这一次难民潮,这位李正清知县也是下令让县内地主出钱粮,让难民吃上饭不要作乱,最好每家每户认领一个难民一起生活,难民帮村民或者居民做事,居民或者村民给他们饭吃,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要是治国理政能像他想象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反正赐庆县的上下都知道指望不上他。 能一路跑到赐庆县来的难民已经算是强壮,但一路走到这里来,也已经透支着身体里的一切。 进入欣州的难民只是大股难民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难民还是往南走。在他们的印象里南边更安宁富庶,他们更有机会活下来。 这部分往东跑的难民虽然只是几十万难民中的一小部分,也仍然将欣州冲击得摇摇欲坠。 欣州就算组织起一些赈济,但本就不多的善心好意落到几万人的头上,也只剩下轻如鸿毛的丝丝缕缕。 赐庆县里上万难民嗷嗷待哺。这时候,延寿教开始收人。 “进延寿教,干活就有饭吃!” “只要进了延寿教,教里都是大家的兄弟姐妹。” “进延寿教不仅能吃饭,还分地方住。要是进教以后老老实实的,两年以后还分地。” “你们家乡已经遭灾啦,房子、田地都没有啦,想过怎么过日子吗?去地主家当农奴,还不如来我们延寿教,一辈子有饭吃。” 延寿教的人进入到难民群里,这样的说辞不断萦绕在难民的头顶上耳朵边。 有难民听到要入教才能吃饭,也是有些纠结,生怕是什么邪教。但也有人已经饿得不在意一切了,立刻请求入教,只要能填肚子就行。 至于入教之后要割耳朵还是挖眼睛,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等延寿教的大锅立起来开始熬粥、炊馍馍,入教的难民准备开始领饭,更多的难民直直地看着炊烟飘起的方向,愣愣地围了上来。 延寿教的护教者们拿着棍棒开始维持秩序,他们喊道:“不许靠近!都退开。没有入教的都不能吃延寿教的粮食。” 而这边入教的难民则开始学着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 先学着喊三遍,喊得不齐也没关系,今后每一餐都要喊。 喊完之后,他们领到了一碗粥和一个馍馍,带着一副碗筷,将成为他们一开始最基本的“装备”。 入教的难民们埋头猛吃,直到吃完之后才有人缓了一口气问道: “延寿教每天吃的都是这样好的饭食,还是就今天吃的这么好?” 被问话的延寿教教众得意地说:“每天都吃这么好。如果干活,每天这样的饭食有两顿。” 问话的难民有些艰难地说:“如果干重活的话,这样的一顿饭可不顶饿。”说完他还讨好地对教众笑了下,怕他生气。 教众对他说:“别担心,你看我像是吃不饱的模样么?你不干活当然只有两顿稀的,干活的时候吃干的,到了播种和收粮的时候,还有大肉吃。” “那是干什么活啊?我就会种地。” “平时就是种地,一般没什么别的事。” 难民再问:“那我们种谁的地啊?” 教众说:“大部分是教主的地,有些是借的地主的地,有的是教徒自己的地。最近教主说,要是能在延寿教认认真真干活两年,就分10亩地的收成。一个人的时候才分一成,有老婆孩子之后能分三成收成,分一辈子。” 难民露出向往的表情笑了,转头就向被延寿教护教者拦在外面的难民张望,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就冲过去,对他们大声喊道: “别等了,延寿教好的很,晚一天入教就多挨饿一天。” 被护教者挡在外面的难民里,总有警惕心高的,紧了紧自己的腰带说:“就那么点稀粥和一个馍馍就把自己卖了,我可不干。” “你这就不知道了,人家跟我说了,干活的时候吃的可是干的。今天又没让你干活,吃稀的还不乐意么。而且我跟你们说,他们的饭里不仅一粒沙子都没有,还是咸粥,粥上面我还看到油花了。” 有些难民露出了不信的神色:“你是他们请的托吧,还想骗我们。就算现在有好饭菜,入了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可是有人不信,就有人信。 “怕个卵子,老子就这一条贱命,家没了人也要饿死了,入个教还能让我死两次?入,我这就入,哪里入!” “同去。我这孩子撑不住了,能给他寻条活路,就算让我起早贪黑干活都行,入吧。再走下去我和儿子可就要没命了。” “我兄弟叫我呢,我去试试。要是真的好,也来叫你们。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就这样,赐庆县的延寿教人数暴增。 这些新教徒没有特殊技能的,就原地编成小队、大队和营,开始原地开荒然后种下占豆或者苜蓿草。 有特殊技能的则被送进延寿教内部各个司消化。 不论是落难的读书人,还是工匠、马夫,亦或是一贫如洗的生意人,都能在延寿教里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赚月钱。 最受欢迎的则是勇武有力的汉子,他们是当教兵的好人选。这部分人同时也是转变成盗匪贼寇的好人选,多多少少有点刺头或者坏毛病在身上。 周宇还是倾向于将他们绑在延寿教的大车上,所以后面直接让教兵的营长、副营长们过来挑人,挑到的就拉到教兵里训练当后备兵员。 如果能在军营的大熔炉里炼成钢,把坏毛病炼掉,就是一个好兵。否则至少也避免了这些人流落成为贼寇的可能。 赐庆县这边还好,而它的南面绵庆县情况要糟糕的多。难民已经和当地民众发生了冲突,知县刘劲松越弹压反而越严重。 延寿教得到他的求援之后,原本在绵庆县和环阳县之间阻止难民进入冕州的延寿教教兵,进入绵庆县。 第269章 难民潮(中) “这是我的地!都给我滚出去!” 喊话的人是向浩民,绵庆县的县丞。他在本地已经置业,家在县城土围子里,佃户和田地在城外。 自从难民潮出现之后,赐庆县的部分难民被延寿教吸收,其余的难民对延寿教不信任想向东继续走,却被九阳县的民兵忠义军挡在边境不让他们继续走。 因此赐庆县不愿意加入延寿教的难民只能往南走,汇入了绵庆县。 绵庆县的难民压力不断增加,又没有足够的救济,终于发生了乱子。 许多村庄和田地被难民冲击,他们从偷盗上升为抢夺粮食、财物。向浩民也是接到了自己家佃户的汇报,这才带着几个衙役和几个巡检兵急匆匆地往城外自己的田里跑。 他觉得那些难民是一盘散沙,看到腰里别着刀的衙役和巡检兵,肯定会一哄而散。 而他家的田刚刚冬播,他只有保下了自家的佃户,明年才有收成。 总不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佃户被难民弄死,然后他再去招难民当佃户种地吧。 “你们这些贼人,小心我把你们全都抓进牢里去,滚,都滚!” 向浩民气势汹汹地觉得自己可以喝退自己田上的难民,却没想到这些难民竟然和他们对峙了起来,然后人越聚越多。 身为县丞,向浩民示意手下拔刀:“砍死一个他们就怕了。” 他的手下稍微有些犹豫,因为他们才不到10个人,佃户已经跑远了,手里虽然有刀,但是对面的人已经有了几十。 但是县丞开口,他们也只能拔刀威胁一下:“还不快走!不怕大爷砍死你们,丢到乱葬岗做个孤魂野鬼么?” 难民里突然有人说了一声:“你是官吗?” 向浩民哼一声没有回答,还是他的手下答道:“这是我们的县丞大人,识相的赶紧都滚,今后再在这里看到你们,都抓进牢里去。” 那个难民居然说:“牢里要是管饭,我倒是更想进牢里,比在这外边挨饿的好。那个大人,这个县怎么一点赈济都没有呢?我们从隔壁县过来,好歹还有口粥喝。” 向浩民本来不想答,但是难民有点多,他心里有点发怵,就开了尊口:“我们这儿之前也造了流寇,被洗劫一空,哪里有钱粮。你们聪明点,赶紧往东、往南去,别在这停留。我们县自己都吃不饱呢。” 还是那个难民:“大人不说实话。到了这个县之后我没看到一个人挨饿,也没看到有几个本地的乞丐,你告诉我你们县吃不饱?我不信。不会是朝廷的赈济被你们这些官私吞了吧?!” 随着这个难民的言语,难民们胆子大了些,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我们遭了灾,没办法才四处逃难。到哪里都有赈济,就你们县没有,肯定被你们私吞了。” “就是!遭了流寇还过得这么好,鬼才信。” 向浩民听着他们的话肚子里气极了。他很想大声解释之前本县的泼皮乞丐也不老少,但是那些玩意儿去给延寿教扛了次活以后,就有一半人入了延寿教,跟着去了冕州或者赐庆县。 事情在绵庆县传起来以后,穷得过不下去的或者其他乞丐,都往赐庆县或者冕州跑。 本地遭了流寇大家都不富裕,也没那个心思发善心给乞丐,本县的人凡是看到乞丐都不给钱粮,反而主动劝他们去找延寿教。 最穷的一批人走了,绵庆县秋收后才恢复了一点元气。 可是他不可能把这么多的解释说出来,而是大喊一声:“给我把那个开口的抓进大牢!他是刁民。” 衙役和巡检兵带着刀上去抓人,那个难民就开始跑。结果看到衙役和巡检兵凶恶的样子,开始有难民乱喊乱叫,引来了更多的难民。 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的,难民忽然暴动,拿起棍棒就和官府的兵干了起来。 凭借人数优势干倒了一两个人之后抢到了刀,然后事态就变成了难民追着县丞他们跑。 向浩民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难民竟然真的敢反抗,后悔不迭。跟着衙役和巡检兵一起逃。 但是难民暴动是完完全全混乱的,他们将自己压抑的痛苦、不满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在周围人一起疯狂的环境中进行发泄。 这其中有许多人对官吏的恨意不浅,当有人喊道:“那是个官,杀了他!”之后,一下子就有许多人冲上去。 原本唯唯诺诺的难民,忽然就不畏惧舍弃自己的性命,在冲破头顶的怒火中,就算被刀砍到,他们也依旧前赴后继地冲上去杀死衙役。 这种恐怖的情绪爆发之下,有四个衙役和巡检兵直接跑了,他们没办法还护着向浩民,他们只能顾着自己的命。 向浩民被狠揍了一顿,却没有杀了他。因为那个之前和他们对话的难民也跟了过来,他是一个有理智的人,知道杀了县丞事情就麻烦了。 他们难民的身份将会变成暴徒,到那个时候,他们就进入了全部被剿灭的倒计时。 当延寿教的教兵抵达绵庆县时,知县黄劲松请求延寿教帮助的第一件事就是救回他的县丞。 如果说之前黄劲松对延寿教的求援,县里还有官吏反对的话,现在就没有一个人敢说反对的话了。 向浩民被暴民抓了,他们要求绵庆县出一笔钱粮把他赎回,然后他们自然会离开绵庆县继续南下。 难民里有了头领,他的理由是绵庆县不能一点赈济都不做。 黄劲松看着延寿教的两名营长,渴望地望着他们:“两位带来多少兵马?” “共2400人。” 黄劲松问道:“这2400人可是击败翻天鹞的精锐教兵?那些暴民已经聚集超过5千人,掠夺村庄抢粮充饥了。” “教主令我们软硬兼施。因此绵庆县的确得准备些钱粮赈济,总不能把人都杀光。” 黄劲松不舍得,他说道:“要不然你们把他们全抓起来,然后送到矿上去挖矿也好。只要不留在我们欣州就行。” 营长也是当过流民的,语气有些不好地说:“他们毕竟是难民,我们岂能如此对待?接受他们当延寿教教徒是应当的,赈济也是应当的。” 黄劲松气得一甩手:“我还不如找本州民兵呢。” 营长哼地一声:“本州民兵已经被你们刘知州调到祝庆县去了。怕是轮不到绵庆县。” 黄劲松无言以对。 第270章 难民潮(下) 欣州的民兵是知州刘文墨模仿冕州的忠义军而创立的,初衷是让延寿教负担赐庆县几千人的吃喝,免得他们闹事。 赐庆县的民兵军的首领是延寿教任命的,指挥权受到周宇的制约,这是当初刘文墨答应的。 而难民潮涌入欣州,刘文墨希望这支民兵军进入祝庆县维持秩序,周宇也没拒绝。 周宇还是希望稳定的,否则又闹贼,四处动乱对他的种田事业并不友好。 绵庆县刘知县此时还想着提民兵军,多少是想多了。知州刘文墨生怕祝庆县出事早早拉走民兵军,至于州里其他县,通通自求多福。 既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到了这个地步刘劲松也没办法,只能找人商量筹集钱粮的事。 营救县丞的事,还是交给延寿教办吧。 延寿教的教兵,别说2400人,就算是只有一个营1200人都随便锤5千什么难民。 双方的组织度和士气根本不是一回事。 身穿钢甲,举着旗帜的教兵向前只是列了个阵,难民们就喊着“官军来了,官军来了”自己就崩溃逃散了,根本轮不到教兵出手。 延寿教的教兵们并没有抓人,他们开始营救县丞,四处寻找。 但是等他们找到县丞的时候发现县丞向浩民已经被害,他被勒死了。尸体上还有温度,显然是刚死。 不知道这些暴民是出于什么考虑将向浩民勒死,或者大多数只是因为仇恨吧。他们仇恨不进行赈济的朝廷和官吏,在发现无法对抗官兵的时候,仍然要杀死这个县丞发泄仇恨。 这件事让整个事态产生了变化。 延寿教原本想要把这些难民当成延寿教的潜在教徒慢慢发展。之前的偷盗抢夺可以解释为他们为了生存的无奈行为。 这一次的主动杀人,特别杀的是官员,让绵庆县内的难民群体,一下子从难民变成了暴民。 之前刘劲松知县说把他们抓了送到矿山里去,延寿教本来是不愿遵从的,可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遵从这一决定。 当开始反抗,杀过人之后,难民自知变成了罪犯,就会往那条黑暗的道路继续不停走下去,无法回头。 从难民到暴民,他们的气质、外表、表情都有变化。 延寿教的教兵依然势如破竹,但这一次他们不得不痛下杀手,将坚决反抗的人杀死或者俘虏。 但这也导致更多的难民没办法接近教兵,他们虽然打出了延寿教的旗号,仍然被视为和官府是一伙的。 在绵庆县加入延寿教的大部分都是女子、儿童,只有很少部分的男子。 这些难民男子更多地跑到邻县,引发了治安骚动。 周宇得知这一个情况之后也只能将错就错,向绵庆县派去延寿教的队伍进驻绵庆县的各个村子。 前面的难民出了问题,后面过来的难民还是可以吸收进延寿教的。 原本苦于境内难民问题的欣州其他县,得知了延寿教在赐庆县和绵庆县的作为之后,也开始将境内的难民朝这两县半驱赶半送过去。 他们境内的难民因为之前“暴民”的活动,已经出现了数不清的偷盗、抢夺事件。每个知县、每个地主每一天都过着头疼日子。 拿着赈济的粮食将难民半强迫半诱骗他们往其他地方送去,成了他们能想到的一个办法。 他们甚至派出了专人给这些难民带路,带他们到赐庆县和绵庆县里,将他们甩给延寿教。 全然忘了当初多么警惕延寿教“入侵”欣州。 延寿教向两县的地主以比曲阳县当初更低廉的价格佃种田地,每亩地每年160文钱。每村都佃了十顷以上的地,让转变为延寿教教众的难民原地开垦。 有了组织、分配了吃喝,有了事情做,各种事情都有安排,原本的难民们开始适应和融入延寿教,慢慢地把自己当成了延寿教的一员。 之前延寿教的教兵杀难民的传闻,他们渐渐地开始倾向于相信那是已经变成贼寇的坏人,他们偷抢杀人,就应该杀死。 延寿教就像一块海绵,终于帮欣州承受住了灾难后的难民冲击,甚至没让他们闯进冕州。 就算有零零散散的难民窜入冕州,也没有掀起丝毫影响。 不论是刘文墨知州还是彭秋东观察使,都对延寿教的观感又上一个台阶。 他们知道延寿教定然实力不凡,但是只要延寿教在的州,难民骚乱全平,短短几天就能转化为顺民开始耕种,真真是令人侧目。 也就是冕州的令泰清好不惊讶,他早就知道凭周教主的能力肯定能搞定区区难民。 果不其然整个冕州几乎没有受到难民的冲击,大家仿佛生活在和平的盛世中一般,歌照唱舞照跳。 不论是灾难还是战火,都离冕州人是那么的遥远。 与之强烈对比的是,随着商队的到达,冕州人还是知道了外界在发生什么事。 几十万灾民的冲击,就算是延寿教也不可能挡得住,更何况没有延寿教的地方。 他们朝南方涌去,因为认为南方更富庶,可以给他们找一条活路。 但富庶只是相对并不是绝对,南方的富庶也很脆弱,太大量难民的涌入摧毁了这种脆弱的幻象。 兴汉官员、权贵在南方的经营已经形成各个大家族,他们对底层农民的束缚和压榨也是残酷的。 当愿意成为农奴的难民到达,愚蠢的地主们宁愿用农奴来替代佃户,引发了强烈的矛盾和流血冲突,然后酿成了暴乱。 本地底层民众和外来的难民联合起来发动暴乱,抢夺、劫掠。然后与地主的打手作战,与官兵作战。 不去管什么胜负,只要这个火苗燃起来,就算大火被扑灭,那些流窜的火星子也能再在别处点起火焰。 烧、杀、抢掠,没有多少人可以安心地种地生产,商路断绝,沟壑里都是尸体却无人收尸。 这一次大河决堤制造的难民给了兴汉沉重一击。 朝廷已经没有余力去救助灾区了,也不能将后方的部队继续一股脑地派往前线了。 平定内乱成了兴汉朝廷当下最大的事,他们不允许剩下的人力和生产区,在这场暴乱中继续被破坏,继续损失。 兴汉知道的事,派了眼线埋伏在兴汉内部的北原也知道了。 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开始进行各种安排。 其中之一就是,闾丘齐带着一名北原的使者到访,求见周教主。 第271章 北原对延寿教的想法 11月8日,当周宇听说闾丘齐携带着一位女子和两名护卫在路边井营地外求见的时候有些惊讶。 这年头连男子出个远门都十分艰难,一个北原女子是怎么穿越战区过来的。肯定身份不俗吧。 所以他想了想就让方佳丽也一起出面,等着对方过来。 他和北原想建立私下交往是为了买他们的战马,却不想被他们拖下水,被当成对付兴汉的工具。 两名护卫没有进营地,只有闾丘齐和一个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都蒙上甚至看不见眼睛的女子进入营地,来到了在自己办公地点门外迎接的周宇面前。 这么神秘?周宇想着,看着闾丘齐快走几步走了过来,伸手放于胸前,低头对他说道: “终于再次见到教主,又能见识教主的绝世风貌,是我闾丘齐毕生的荣幸。” 周宇觉得这家伙说话不如上次真诚了,不知道这次回去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落在后面这个裹得难分雄雌的女人。 周宇对他说:“老朋友了,不必多礼。” 这一次的闾丘齐显然有些拘谨,低头将路让了出来,对身后的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延寿教周教主。” 然后为周宇介绍道:“这位是……” 结果这位不等他介绍完就自己开口道:“我叫单于冰雪,来自北原国。”她显然是学过汉话的,但是有口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她说完话之后就一把掀开了蒙在眼睛上的纱,露出了与汉人不同的一双眼睛。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更深的眼窝。 她的眼睛像是星星般闪耀,和周宇对视。 然后她掀开了脸上的布,将自己的美貌展示在周宇的面前。 她比周围的人都白得多,但不是没有血色的苍白,而是一种健康如牛奶一样的皮肤色泽。 有了这个基础,瓜子脸和酒窝,挺翘的鼻子,加上她不知道练过多少遍的微笑,足以让任何男人眼前一亮,对她留下印象。 若是纯情一些的男子,今后的梦里也会常常出现她的身影。 可惜,她碰到的是周宇。周宇见过各种各样不同种族的长相,也见过无数出色的容貌,对于容貌抗性很强,阈值很高。 这位单于冰雪并没有美到倾国倾城,实在无法让他的表情有变化。 但她不知道。 单于冰雪仔细地盯着周宇的眼睛,想看到他面对自己时视线有何变化,哪怕他有细微的呼吸节奏变动,她都可以察觉。 但是没有,对方虽然对她礼貌地露出笑容,但眼神很平静。 单于冰雪有些不服气,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因此她更明白,既然上面把自己送给这位教主,对方肯定就是个重要的人物,否则来的不会是自己。 她很小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未来她将成为一名权势者的女人,努力获得对方的宠爱,以换取对方对北原的好感或帮助。 她一直都是最顶尖和最出色的,不论是外貌的保养还是乐器、舞蹈、语言的修养,她都没有明显短板。 刚才那看似普通地将自己样貌展示出来,单于冰雪对着镜子不断练习,让别人帮忙纠正,就连笑容都从“不够”练到“过了”,才终于到达“刚刚好”的程度。 可是看起来失败了啊……即使露出了脸对方也没有被惊艳到的表情,有的只是礼貌。 单于冰雪心想,这个教主以为自己是别的身份? 带着疑惑,单于冰雪解开了裹得紧紧的外套,露出了外套下她挑选过的红色衣装,进一步衬托她十分自信的嫩白肌肤。 让她像是一朵夺目的红色月季。 然而周宇根本没有往歪的地方想。在24世纪谈判的时候来个异性有什么不正常的吗?来一位机器人也不会让他有特殊反应。 他只是觉得北原还挺开放的,居然派了个女子过来谈事情。却不知道换一个本时代的男子看到单于冰雪这样的出场,心里只会立刻明白她是份“礼物”。 因此单于冰雪相当于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她正努力抛出撒手锏展示自己出众的身材时,周宇还在那礼貌地直视对方的鼻子,不去盯着对方双眼和扫视对方全身呢。 没办法,刻在骨子里的礼节。 单于冰雪的人种使她年轻的时候不用保持身材就能细枝结硕果,虽然老得比较快,但年轻的时候真的如同怒放的鲜花,把一生的美好都尽情展现。 闾丘齐在旁边偷偷看着周宇的表情,发现周教主根本没有动容之色,不禁在心里赞叹周教主果然是修行之人,养气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面前站着单于冰雪这样的绝色女子,居然面无异色。 而且周宇还开口说:“单于女士一路辛苦了,还请里面就坐。我妻子正在泡茶,一起坐下歇歇脚,喝茶暖暖胃。” 单于冰雪本来心里还有许多沮丧呢,听到周教主的妻子就在屋子里,立刻燃起了斗志。 心想他的妻子应该是不输于自己的汉人女子绝色,否则这位教主怎么会见到自己之后毫无心动神色。 她立刻在脸上漾出了娇憨的笑脸,将自己的气质转变成带着天真的少女。 “那真是谢谢我的姐姐了。” 周宇以为她汉语不太好,所以对这句稍显奇怪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闾丘齐没想到自己送个“礼”,教主竟然把自己的妻子都带出来,是不想收这份礼所以让妻子出面挡下来吗? 闾丘齐想过很多自己送礼时周教主可能的反应,却没想到是这一种应对。 一月前,随着他的延寿教之行情况汇报给上司以后,北原的情报组织对延寿教的重视提高了两个等级。 如果说之前他们把延寿教当做兴汉国的一块疥癣之患,认为他们起事之后能让兴汉国痒得难受,不得不伸手去挠一挠。 在两个国家巨人长期的搏斗中,延寿教可以让兴汉巨人分心。 但在闾丘齐回去汇报以后,他们就把延寿教当成了可以让兴汉国这个巨人某处骨折的大势力来对待。 7200人的重甲步兵实战演练,如果不是闾丘齐亲眼所见,无论谁也难以想象这个延寿教竟然有这么雄厚的实力。 延寿教私铸的货币闾丘齐也带回去让大家看到了,大家面面相觑之余发出感慨,对方私铸质量比北原国铸的官币还好。 加上延寿教虽说是教派,却并不热衷和主动往外传教,反而是极为克制地认真经营起家之地。壮大一点实力才扩展一点影响,免得引起兴汉朝廷的忌惮。 这样年轻、有野心、有实力又懂克制的领袖,不是想造反,你告诉我他难道真的是为了“延寿教教徒绝不饿死”这一条基本教义在做事? 因此北原很快就决定要扶持延寿教,壮大他们的实力,让他们早点有实力起兵造反。 北原的情报组织判断延寿教现在势力仅有安右道的一州,底子不够雄厚,短期内不可能反叛。 最少也得将他们的势力扩张到整个安右道才会考虑自立。 就算北原用手段逼迫他们立刻起事,也因为实力弱占的地方小,就算兴汉暂时腾不出手管他们,对兴汉国的影响也不大。 既然周教主怕战马不够打不过官军,那就卖战马。北原别的不多,马管够。 只要能让延寿教壮大后撕开恭顺的面具起兵造反,以安右道的地理位置就能让南方的钱粮没有办法轻松送到北面,需要绕一大段路。 仅仅这个减后勤效果,就能让兴汉北方的军队雪上加霜,无法维持眼下的战线。 支援延寿教贸易战马,惠而不费。 大赚! 第272章 单于冰雪 单于冰雪这个名字不是她的原名,她不知道自己的原名叫什么,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很喜欢自己“冰雪”的名字,因为可以让人想象到洁白、纯净,仅仅是听到她的名字,就能引起别人的遐思。 闾丘齐和她说过,所以她知道周教主已经结婚了,娶的是本地大族的女子。 因此当她进到房间里看到方佳丽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也戴着面纱,只露出眼睛时,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一定也是个极美的女子。 当方佳丽看到闾丘齐和单于冰雪的时候,反而比周宇更快地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客人,而是一份“礼物”。 她下意识地站到周宇的身边,用女主人的姿态面对着对方。 周宇向方佳丽介绍道:“这是来自北方的商人,我们可以用茶叶从他们那儿买到马匹。” 方佳丽说:“那真是太好了。两位赶路辛苦,还请坐下喝茶。” 不论周宇做什么决定,她只要配合就好。既然他介绍对方是商人,那他们就是商人吧。 闾丘齐一时间也不好解释单于冰雪的身份,她明面上的身份当然是“礼物”,可以在周宇的后宅里成为一只美丽的宠物。 但她毫无疑问还有更深层的身份。周宇接受了她,就等于和北原建立了某种联系,周宇可以将一些要求和沟通通过她传递给北原。 至于彼此付出的代价,那就要看这期间双方力量的变化、博弈的技巧,以及大势的变化了。 这是北原一方认为“理所当然、心照不宣”的有默契的常识,但周宇还暂时没想到这一层。 双方坐下喝茶,周宇和闾丘齐寒暄了一下上次别过之后发生的事情,聊了一下他们远道而来的旅途是否危险辛苦。 单于冰雪原本以为自己要在男人们谈事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喝茶就行,但周宇也对她问话,让她接话加入聊天。 因此她慢慢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这位教主当做和闾丘齐一样的使者了。 这让她一开始有些错愕,又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她原本想直接说出自己是送给教主的一份“礼物”,但是坐在厅堂之中喝茶被当做“人”的滋味太好了。好得她忍不住想多品味一会儿这被当成“使者”的虚幻尊重。 过了今天以后,可能就是别人坐着饮茶,她在一旁为“人”伴舞了。 方佳丽一直在偷偷关注着单于冰雪,她从性别、从出众的样貌和吸引眼球的着装,根本不像个被派来谈事的使者。 周宇从寒暄闲聊中知道了他们南下的一些细节。 原来他们已经在边境线上买通了一支兴汉军队的巡逻队,只要不是大部队通过,他们就会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本来就拦不住北原的斥候骑兵,因此觉得反正都拦不住,干脆就收点钱也好。 但其实他们拦不住骑术高超的斥候奇兵,却拦得住单于冰雪、闾丘齐这样的平民骑手。如果没有买通他们,这些非军事的人员要通过边境需要拼运气。 而越过边境进入被旱灾摧毁的安江道之后就是大量荒无人烟的地界,他们就走得比较轻松。 再进入冕州,只要不像北原侦骑一样四处瞎转悠,他们也不会被延寿教的巡逻队盯上,可以直达路边井营地。 听完之后,对于这样空虚而懈怠的北面环境,周宇心想要是北原的骑兵一突破边境,就可以轻松通过安江道直下安右道。 看来得提前在安江道进行布置了。 闲聊过后,周宇终于问出了今天的正题:“这次回来,闾丘贤弟有没有给我带来好消息啊?” 其实闾丘齐比周宇年龄要大,但是此刻是以身份论,没人觉得周宇叫闾丘齐贤弟有问题。 反而单于冰雪意外地看了眼闾丘齐,她没想到他和教主的关系居然颇为亲密。 被叫一声贤弟,闾丘齐心中激动之余也忙说:“当然,小人为双方大事奔走旬日,总算有了好的结果,这才有脸来见教主,没有枉费教主送与我上司的大礼。” 闾丘齐将金丝珍珠宝冠带回去之后,每个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都会忍不住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很久。 北原朝廷爱珍珠,何况是如此大的珍珠在制作如此精良的金丝冠上。以至于人人眼馋,却没人敢私吞,生怕怀璧其罪。 最终这份礼层层上交,送到了北原皇帝兀里烈的后宫中,不知成为哪位宠妃的珍藏。 延寿教茶马贸易的事虽然于北原的战略有利,但涉及一些利益,本来有人还想张嘴反对的。 但是周宇一份大礼打了个通关送到了最终boss嘴里,下面的人就没人敢不识趣反对了。 因此闾丘齐才会说没有枉费周宇的大礼。 而且他为了继续成为出访延寿教的使者,还把教主给他的“助兴神药”送给上司,上司很快就为他叙功,升了他的职位。 他不再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总算有了身份。迈上新台阶之后,对于教主,他的心中是感激的,也明白这是只大腿,得牢牢抱紧。 因此闾丘齐说道:“不论教主这边如何,我方都会把贸易的马匹送到安江道,让教主方便运输。另外,为了体现我方诚意,不论盐、茶叶还是金银,亦或是珍宝,都可以拿来估价当做贸易物。” 周宇有些惊讶地点点头:“贵方确实诚意满满。” 然后他对着单于冰雪说道:“想必这位女士便是负责为我方货物估价的?” 他思来想去,这位也就适合这种身份了。 闾丘齐和单于冰雪一时有些尴尬。 闾丘齐还以为教主不喜这个“礼物”,或者妻子善妒,不愿意触怒妻子所以在装傻。 单于冰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以目视闾丘齐,看他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此时,方佳丽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夫君,且随你心意。我不是善妒之妇,平常也要钻研身份证件之事,陪你的时间也不多。后宅多个人陪你解解闷也好。” 单于冰雪听她这么说,站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对周宇行礼: “我很少接触外界,不知道货物的价格,确实没办法为教主做估价的事。我只擅长舞蹈、歌唱,汉语虽然不算好,但我学的很快。教主可以在家中教我吗?” 第273章 成为下属 周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误解了她的身份。 明明挺明显的,自己却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思考,就这么一直把她误会成和闾丘齐一样身负使命的使者。 但某种意义上,如果周宇收下她,她也算一个常驻使者。如果诞下子嗣,这种联系就会更紧密。 大部分情况下,血脉的联系比起写在纸上的契约更加牢固。 周宇不可能收下她。如果他没办法离开,在这里待一辈子,可能会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接受。 但在对方大概率受过间谍训练的情况下去接受,他又不是小头控制大头的人形自走炮,会做这种蠢事。 因此他笑了笑:“你会唱歌,跳舞?是逼着你学,还是自己喜欢?” 单于冰雪眼睛一亮,以为周宇对自己感兴趣,立刻露出了个美丽的微笑说:“是我自己喜欢的,他们都说我在歌舞上特别有天赋。不然今晚我展示给教主和姐姐看?” 她开始对方佳丽示好,希望自己今后能过得轻松些。她有心理准备。 周宇说:“既然你是自己喜欢的,我延寿教里有文娱司,只有一位刘娟娟比较得力。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在延寿教里管理管理舞蹈队。我给你每月5贯月钱。不过不要跟别人说我给了你这么高的月钱,免得别人嫉妒。” 单于冰雪眨巴眨巴眼睛:“教主你的意思是,我入教做你的属下?” 周宇笑笑:“对,做属下。你可以近距离的看一看延寿教,放心,你可以住在女营。至于要不要入教,到时候你再考虑。” 单于冰雪忍不住瞥了一眼方佳丽然后说道:“姐姐,我定不与你争宠。我北原法度森严,若我这样回去他们会将我赐死。姐姐,就让教主收了我,可好?我求求你了。” 单于冰雪往前一步跪在了地上,脸上全是演出来的可怜神色。 方佳丽只能上前扶她:“不用如此,快起来。不要称我姐姐,这件事夫君自己做主就行。” 单于冰雪见方佳丽转身要走,说道:“我自认为自己的相貌不差,而姐姐定是国色天香,所以教主才看不上我。可否让我见见姐姐的长相,也好让我死心?” 闾丘齐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你过于放肆了。若不愿接受教主安排,就在客栈等着,待我回去时把你带回去,上面对你自然另有安排。不要在这里做出无礼之事。” 单于冰雪看着方佳丽转身面对自己,然后静静取下了面纱。 她捂住了嘴巴,看着对方半张脸上大大的胎记,瞪圆了眼睛。 她之前只是因为不甘心,想要看看自己输在哪里,对方究竟多美才让自己对教主的示好完全无效。 但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 方佳丽:“看清楚了么?” 单于冰雪像是魂被抽走了一般坐在了地上:“我……看清楚了。” 她不长的人生中,支撑她所有的自信大部分来自样貌。她一直认为自己必然是组织里所有人中最容易获得宠爱,拥有最好人生的那个。 那些一般漂亮而且还没训练好就被送出去的,绝大多数都死在了后宅争斗里。因为她们只是一般,替代品太多,新鲜感一过,就要被“主人”遗忘。 到时候就算死去,也是默默无人知晓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既然最出色,那么遇到的男人也必然是他们认为最重要的。所以就算对方是教主这个她不是很明白的身份,也仍然相信他一定是一位拥有无边权势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竟然还如此年轻英俊,就算有妻子又怎么样? 就算对方的妻子是天仙般的女人,她也有信心与她争宠。 除非……她是个丑女人,而她的丈夫还为了她不想要自己。那单于冰雪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自信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她忽然发现自己过去自傲的相貌和自信都是泡沫,美丽但一戳就破。 对方不用相貌就赢了自己,自己难道还能用外貌来争宠吗? 闾丘齐也没想到教主的妻子竟然是这样的长相。他的额头冒出了汗,跪下向周宇乞求,希望他不要发怒。 在闾丘齐的眼里,延寿教对北原的重要性要大于北原对延寿教的重要性。如果因为这个女人而把事情弄砸了,他真的会想一刀砍死她。 周宇看向方佳丽,用眼神问她有没事。方佳丽对他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 母亲私下告诉过她,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随着周宇的势力继续扩大,势力范围延伸出了冕州,方家能为他提供的帮助就到达了上限。 来自更强大势力的拉拢是必然发生的,而美色这种手段又廉价又好用,没有人不会尝试一下用美色拉拢。 这位胡人女子的惊人美貌让她暗暗自惭形秽,而且对方是来自北原马商的美色礼物。 她知道夫君经常念叨着缺马,因此为了夫君的事业她愿意接纳一个比自己美丽十倍的女人和自己分享他。 虽然心会痛,但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自己做了什么,拥有什么,凭什么完完全全地占据他整个人? 而这种情况下夫君拒绝了她,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被对方看到了自己的样貌就有事。看起来她才是有事的那个才对。 方佳丽先离开了,周宇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当我的下属,帮刘娟娟把舞蹈队的事情分担分担,5贯月钱的承诺仍然有效。我劝你尝试一下,说不定你能过得挺开心呢。对了,你得住女营里,如果住曲阳城里,你的相貌太显眼。闾丘齐,我答应你的房子也准备好了,就在曲阳城里,你在曲阳县的时候,可以住那里面。” 闾丘齐见周宇没有生气的样子,松了一口气,赶紧谢过。 单于冰雪从地上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在教主面前失态了,都是因为我过去太自以为是。我愿意成为你的下属,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也会敞开怀抱拥抱延寿教的教义。我愿意改一个汉人名字,教主你帮我起一个好吗?” 闾丘齐诧异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 周宇点了点头:“在延寿教的女营里多看多思考,那会发现全新的生活方式。汉人名字嘛简单,就叫于冰雪吧。” 于冰雪深深地看了眼方佳丽离去的方向,她不凭借样貌,也不会输。 第274章 入安江道 闾丘齐不知道自己带来的“礼物”,被周教主变成下属是什么操作。但反正是留下来了,总比“退货”来得强。 所以回去就说礼物送出去了,教主没拒绝。 就像一个古董杯子送出去,人家是放家里欣赏还是拿出来喝茶,你就管不着了。 周宇和闾丘齐认真商量了马匹贸易的事,周宇告诉闾丘齐自己立刻开始组织人手,往安江道方向进发。 延寿教的队伍里,还是有人想要回家乡看看的。 他们说去去就回来,他们想回去看一下家里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亲人,或者熟人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挂念的事情,离乡逃难的人更是有一大堆的牵挂,如果不去了结的话,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周宇倒不怕他们不回来,延寿教的待遇和他们家乡相比,想必还是可以做出判断的吧。 没吃没喝至少也应该把他们的家人、亲属都往延寿教带。除非家人坚决不想离开家乡,宁愿饿死也要在家乡的,那就没办法了。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延寿教先派了一群人过去适应,到时候留下一部分人,另一部分再往北走。 延寿教开始准备物资,前往安江道设立半永固型营寨。 安江道的州县此时极为残破。大片大片的田地荒废,根本没有人回来耕种,因为工具都找不到,更别说畜力了。 之前旱灾的时候大家都往南跑,剩下跑不动的要么饿死,要么也死在了流寇的行动中。 翻天鹞就是在安江道发展壮大的,对这片土地的破坏也最严重。他们裹挟安江道的平民加入流寇,因为许多人没有吃的,他们用抢掠来的食物引诱,自然有人为了活命跟了他们。 然后他们在抢掠、与官兵交战以及自相残杀中死伤殆尽。 安江道的土地上,随处都能见到无人收的尸骨。沟壑中偶尔还能看见成堆的尸体,因为只是被草草掩埋,然后被野狗之类的东西刨出来了。 干旱离去之后,这片土地也没有恢复的迹象。回来的人太少了,之前这片土地上的人在旱灾和流浪中估计就消失了一半人。 能活下来已经是极为幸运,回来的人更是幸运者中的少数。 而且,令人惊讶的是,当延寿教的人进入这片土地,开始建设营寨时,发现这里竟然还被官府委派了知县。 这里的知县穷的像个乡下土地主,出城都是骑一匹瘦驴。 他只有自己的随从,没有衙门里的人手,在远远地观望了一会儿之后,还亲自来问延寿教的来历。 然后就厚着脸皮赖在延寿教的营地里不走了,还打听能不能帮他把县城的城墙修一修。 就他那土围子,主要是城门都坏了也没人修。既然他是本地知县,就帮他修了城门。 然后这知县立刻说那边有个村的人都死光了,现在都归你们了,只要交税就行。还有帮他把县衙倒塌毁坏的几处也修一修。 周宇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没想到安江道的情形是这样的。 他把安江道当做庇护冕州的一个省,如果和北原有战火,就在安江道进行吧,别破坏冕州就行。 因此当冬播完成后,那些刚刚从难民转变成延寿教新教徒的人,也正在被派到安江道。 他们也失去了家园、田地,这时候让他们在安江道耕作,从官府到难民们都不会有意见。 延寿教虽然是被动进入欣州,进入冕州北面也是为了冕州的安全。但在一些一直关注延寿教的人眼中,延寿教就是开始借着难民扩大势力。 在他们的眼中,宣庆道、安右道、安江道三个省,延寿教现在都染指了。 可是又有谁来阻止延寿教呢?反过来南方的省份凡是被难民冲击的,抓到了许多难民不知道往哪里送,已经有人建议把难民送到安江道去了。 他们信誓旦旦地说安江道那边已经没有了旱情,已经能安置人了。至于没有钱粮怎么安置人,那不是想把难民甩出去的人考虑的。 他们最多出个路费,让难民一路有东西吃。 朝廷也要面对南方的压力,赈灾又没钱没人力,安置难民也没有粮食和田地,总不能白白养着那些暴乱中被抓的难民。 当有朝廷官员阐述了如果安江道恢复元气,这些难民也是朝廷的兵源之后,兴汉皇帝也就同意了能就地安置的难民就地安置,安置不下的送到安江道去。 当然,也会给安江道拨一点点钱粮,大家赶紧能种些什么就种些什么,别到时候粮吃光了饿死就行。 高高在上的皇帝和朝廷高官们想着再苦一苦百姓,百姓们肯定能熬过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安江道还有个延寿教。 而等到南方遵循朝廷意愿把俘虏的难民朝安江道一点点输送过去时,那些盯着延寿教的人顿时傻了眼。 延寿教已经蔓延到三省,朝廷还给他们送人? “有识之士”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给朝廷里认识的官员写信阐述这件事,希望通过他们给皇帝陛下和内阁上书,不能再让延寿教壮大了。 延寿教第一次出现在朝廷高层眼里时还是曹公公“意外身亡”的时候,因为涉及翻天鹞,而翻天鹞被延寿教打败过,所以提了一嘴这个“民间教派”。 第二次把翻天鹞打散了时,因为延寿教胜过一次,这一次又胜得太快太猛,所以反而让上面的人认为翻天鹞的实力在失败之后已经很弱,延寿教再胜一次显然不难。 翻天鹞在朝廷高层心里一除名,对延寿教的兴趣也随之散去。 这一次居然有官员上书不该把难民送到安江道壮大了延寿教的势力,朝廷就找来当初和延寿教当面接触过的北镇抚使范兴问问,毕竟是他去冕州调查的曹公公意外死亡案。 范兴对延寿教的印象停留在当时,他也不敢乱说,就客观描述了一下自己看到听到接触到的延寿教。 因此朝廷高官们对延寿教的流民底色印象更深,觉得难民确实很容易融入这样的教派之中。 可延寿教稳定流民的能力出色难道不是好事吗?既然人家民间愿意互助,朝廷难道还要阻止不成? 和流寇两次开战而不是随着流寇作乱,就能证明他们不是暴民。 至于威胁,朝廷和北原的国战,下个月的钱粮兵员都不知道在哪,哪里还管得着潜在威胁。 朝廷觉得前线掌兵的大将威胁还更大呢,是不是现在未雨绸缪把他撤了算了? 高官们的眼里,只要打赢国战,区区延寿教随手就能捏死。 第275章 南方难民北送 南方各省押送难民的队伍是路过安右道前往安江道的。 而难民的粮食输送是由官员抽签,然后摊派到商贾头上逼迫他们输送的。商贾不敢不从,只能自掏腰包把朝廷给的粮一路用马车输送。 马车上的粮是朝廷给难民的,他们自己的人吃马嚼都得自己另出。 当这些队伍到达安右道首府首情县时,发现本地治安良好,商业发达、城内繁华,还啧啧称赞不愧是安右道一省首府。 南方富裕繁华的城也有,但是人口密度更大,穷人多,治安也差些。 然后他们进了冕州,开始一路开眼。 延寿教在主干道上15里一个的巡逻休息站免费提供水给路人喝,还提供草料。 押送难民的兵丁以及输送粮食的商贾一开始都以为是收费的茶摊,没人想过去喝口水。 结果巡逻休息站的延寿教护教者主动过来说可以提供煮过的凉开水。 休息站的草料虽然不多,也不可能送给商贾的驮马吃饱,但是每只牲畜都能分到一把。 这里除了草料甚至有豆粕卖,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花钱买豆粕给自己的牲畜吃。 然后护教者们把草料和豆粕一起送给了商贾的驮马吃,因为他们是替难民运粮食。 延寿教不是抠门的商贾和地主,难民和流民之间可以共情,没人会因此说什么。 商贾指着寿字旗问他们是县里的衙役胥吏吗?这路边水摊是本地知县的善政?知县名里有寿字? 听完解释他们才知道这居然是本地教派的善政。本地教派的教主让路人可以有个喝水歇息的地方,而这些守着休息站的教徒还会日日巡逻,震慑不法。 商贾们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什么教派用来做做样子拉拢民心的举动,嘴上称赞心里不以为然。 然后他们一路走,一路看到这样的寿字旗巡逻休息站。 一两个休息站可能是做做样子,一路上他们遇到几十个免费提供饮水和草料的休息站呢? 这些休息站只要见到他们是运送难民,就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兵丁和商贾们还不止一次看到这些教徒主动给难民治伤。哪怕只是用清水清洗一下伤口,然后敷上一点草药。 难民们逐渐从麻木到动容,再到一路期盼着能看到那面寿字旗。 跌入低谷的人,会想要抓住一切能拉住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根不起眼的稻草。 难民们都知道自己要被朝廷送去安江道。而安江道旱灾的鼎鼎大名早就传遍全国,他们去安江道能有什么活路呢? 上面的人说得好听,说安江道已经没有旱灾了,只要去了安江道就能分田地。 可是肚子饿了吃什么,种田的粮种在哪里,难道用手刨地吗?所以有了田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饿死。 可他们没得选,只能骗着自己像之前逃难时那样迷茫地往前走,幻想着前方总有路,到了地方总能想到办法。 难民队伍里每天都有人撑不下去死去,实在走不动的就被丢弃在路边,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运气。 可是当进了冕州,就再没有人倒毙在路边。 因为当又一个难民被丢到路边等死,其他难民麻木地继续迈步往前走之后。 他们意外地发现有马车超过了移动缓慢的难民们,他们看着马车上紧闭双眼的难民,认出来原来是延寿教巡逻队发现了路边等死的人,正将他装上马车载往县城医治。 他们忽然觉得他能活下来,说不定活得比自己还长。 冕州的人衣着虽然难免破旧,但都整整齐齐。就算是路边经过的村民,脸上也不见凄苦之色,见到这支押送队伍也不是远远地躲开,还敢上来问两句。 兵丁和商贾们意外于他们的表现,问他们怎么不怕。因为他们在别的地方行路时,要么有人朝这支难民队伍砸石头胡乱发泄他们无处排解的恨。 要么就是远远躲开,生怕这是什么抓丁的队伍,要是靠近说不定把自己都抓了带走。 他们不止见过一次牵着牛的农人,宁可牵着牛踩着冬播的青苗从田里逃走,也不愿意和他们碰到。 为什么不怕?冕州的村民们的答案只有一个:延寿教都放你们进来了,你们肯定不是坏的。 但如果反着想,要是延寿教不许,这些村民也会默认这些进来的人不是好人。会一起齐心协力把人赶出去。 这就是冕州的现状,官府在民间的威信并不比延寿教高。而论信任,所有人都觉得延寿教比官府还值得信任。 延寿教,延寿教,还是延寿教。 押送队伍里的人,不论兵丁、商贾还是难民,凡是走过冕州的,没有一个人不对延寿教印象深刻。 有些稍微聪明些的难民,在靠近巡逻休息点时直接假装实在走不动了,然后被兵丁抛在路边等死。 而他们其实是等着延寿教的人来救。 他们聪明地想自己在冕州可能活路更大,加入这个延寿教比去只有缥缈希望的安江道更好。 看他们的样子,穿得好吃得好,可比去安江道领几亩荒了的田地慢慢熬强太多。 有人带头就有人效仿,还没进安江道呢,一些难民倒是先进延寿教了。 当然,这些难民不知道,就算他们去了安江道,大概率也是进延寿教。 离开冕州进入安江道之后,被送到各县的难民们和接收他们的知县面面相觑。 一送到地方,难民们就发现押送他们的士兵掉头就走,那些一路运粮的商贾也调头就溜。 他们已经看得出来这里是一片死地,如果再继续逗留,等难民们反应过来,车上的粮食留不住,就连牲畜都要被抢下来宰了填肚子。 安江道的各个知县现在连衙役都凑不出一个班,愿意来这种地方当官的,都是候补了许多年当不上官的举人,饥不择食才愿意过来体验比村长都不如的知县生涯。 他们当官发的俸禄还不够他们自己补贴进来的钱,真的是自带干粮当官。 因此安江道的知县老爷们对朝廷甩难民的政策没有二话,指着当地延寿教的营地就把他们送过去了。 有些难民们问:老爷,有人说过来给我们分地的。 知县点着头说:对,我把地都给延寿教了,你们去找延寿教,有吃有喝有地,还有房子住,除了没婆娘,什么都有。 他们当然可以严格执行朝廷的要求,把无主田地分给他们。可是连种子都没有怎么种田,就算有种子,人饿了难道用手拔田里的杂草来吃么。 如果没有路过冕州,这些难民到了地方之后听到被骗没有田地分,肯定会一哄而散落为匪寇。甚至怒而杀官起事。 他们也暴乱过,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延寿教这三个字在他们的耳中已经变得有魔力起来,他们乖乖地跟着去了,然后就被延寿教的教徒问入不入教。 入教了只要干活,一天两顿饭吃一辈子,在延寿教做两年还能分10亩地的一成收成。 教徒从住的地方到平时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延寿教都包了。 难民们都很高兴,不就是当佃户嘛,主家还包吃住呢。老家被水冲没了,现在有个安稳吃饭的地方还不乐意? 入教,必须入教。 正当他们一边学着喊:“延寿教向天借粮,勤耕种有借必还!”一边听着老教徒讲这句口号的由来和教主神通的时候。 另一边那些兵丁和商贾们则涌进了冕州,逛逛各处顺便歇息歇息,还吃上了水豆腐、炸豆腐。 然后这些南方的商贾们被延寿教下了订单,请他们帮忙把货物送到南方指定地点,送到地方之后就能从延寿教在南方的商铺收到钱。 他们刚好有兵同行,安全的很。 然后他们如果想赚钱,就从南方买茶叶运到冕州来,延寿教保证他们有赚头,而且回程也可以带冕州这里的货物。 有生意做,这些本来被迫自掏腰包为难民运粮的商人高兴坏了,纷纷同意。 这次的南方难民北送,不仅给延寿教的安江道建设提供了大量劳力,而且意外地结识了一大群南方各地小商人,开启了针对南方的商路。 第276章 职业女舞团 周宇将原本北原送给自己的礼物——单于冰雪改名为于冰雪变成下属之后,就没有投入太多关注。 于冰雪在进入延寿教的女营之后,闾丘齐还特意问过一次于冰雪生活的还习惯? 如果她仅仅是个礼物当然不用问,但她是北原希望延寿教反叛的推手之一,算是背负了任务,所以闾丘齐还是要问一下的。 然后于冰雪说她很习惯现在的生活,不用担心。 闾丘齐觉得有些奇怪,听起来她怎么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呢? 于冰雪原本以为自己身为胡人,在延寿教的女营里会比较艰难。 而她敢冒着被歧视、敌视、欺凌、殴打的风险进去,就是想着如果自己遭到了欺负,可以给教主卖可怜,可能会激起他的保护欲,那她就达到目的了。 但真的进了女营之后,她发现这里的生活环境虽然也是女人堆,但和自己过去生活的那种女人堆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以说她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过去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全新女人世界。 这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吃喝不愁,不用去争抢生存资源之后,人人都愿意互助。 这里的人对她的态度更多的是好奇。在不认识之前不敢靠近她,当终于认识了她,觉得于冰雪不难相处之后就一下子都跟她熟了起来,纷纷好奇地问一些胡人的风俗,草原的风光。 对于国家之间的交战,延寿教里的女人都觉得那是男人的事情。她们会跟着不喜北原这个国家,但女人和战争无关,她们几乎都是社会底层,没有歧视别人的坏习惯。 这和从小被灌输了国家、种族、仇恨的单于冰雪来说,真的是不一样的体验感受。 她原本带着戒意和一肚子的心思进了延寿教的女营,把这里当成敌境般戴上了厚厚的面具小心翼翼。 结果她身上结的坚冰不知不觉间被大家的温暖融化了。甚至在和刘娟娟的接触中,她知道了对方过去竟然是个女伎,还当过花魁。 于冰雪过去把花魁当成了不起的成就,觉得那也算是站到女人一生的巅峰。过去的她毕竟年轻,觉得在最好的时候绽放就算是死也无憾。 但看到曾经的花魁刘娟娟每日不施粉黛,和村妇们打交道还乐在其中的样子,她慢慢感觉自己过去的想法错得厉害。 于冰雪也参与了舞团编舞,但因为害怕造成麻烦,她没有给舞团编胡舞。但她还是凭能力给延寿教的舞团带来了新鲜的东西。 刘娟娟为舞团编的舞热烈活泼有余,但是对于舞蹈时的细节变化关注较少。由于目前观众们的欣赏水平低下,所以还不成问题。 而于冰雪在不知不觉喜欢上女营这个全新的女性世界时,也给舞团的舞蹈带来了队列变化,以及将舞蹈中的大动作优化得更美观。 过去舞团里的舞者改变位置,刘娟娟只是让她们自己急急地跑过去找到位置点站住。如果舞者的体态差一些,她们急急跑过去的姿势还会显得滑稽。 但下里巴人观众并不在意,往往这样也能引来善意的笑声,所以刘娟娟也忽视了这种细节。 于冰雪来了之后开始在队列转换中加入移动中的舞蹈动作,精修了队形转换,让整个舞蹈的走位变得丝滑许多,整个舞蹈立刻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而且胡舞对舞蹈整齐的要求比较高,这个特质也被她带入了舞团,开始更新一批素质跟不上舞团变化的女舞者。 为此于冰雪向周宇申请了资金。 周宇同意额外建立一支职业舞团,这支舞团发月钱。但原本业余的舞团也不能少,业余舞团是粗粮,在延寿教的驻村点巡回演出依旧受欢迎。 刘娟娟是舍不得之前和她一起建立舞团的女教众们离开舞团的,周宇新建立职业舞团,与业余的分开她非常支持。 同时她建议用职业舞团来编排带宗教味的舞蹈吸引观众,并引导观众入教。而业余舞团就用于平时各种庆祝、庆典节日的表演,以及日常巡回表演。 因为职业舞团开出了每位500文的月钱,舞团位置的竞争立刻变得激烈起来。消息在女营里传开后,过去有受过舞蹈训练的,以及外貌身段双佳的年轻女子也愿意加入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要赚到钱很难,几乎无法做抛头露面的工作。因此纺织、针线、女红这种不出门的工作非常卷。大多数家庭都是能省则省,有什么都自己动手做自给自足。 在纺织、针线、女红上愿意花钱买成品的人太少,女子自然很难通过劳动赚钱。这时代大家能想到的女子赚钱方式,几乎都是卖笑。 而延寿教上下几万人的衣物订单分到冕州头上之后,一下子让冕州许多家庭的手头变得没那么紧,大量订单让家庭妇女们终于有机会能赚到补贴家用的钱。 500文的月钱对女人来说是极为惊人的工资,对女营中的大家简直是石破天惊。如果能拿这么高的月钱,女子也能当一家之主。 高薪的吸引力,加上延寿教女营的女性们信任延寿教相信教主,所以舞团的素质肉眼可见地往上飞跃一层楼。 愿意参加练习选拔的有几百人,能脱颖而出的自然不俗,很快职业舞团就卷得全是体貌俱佳的未婚少女。 她们愿意下苦功,练得狠,年轻学得又快,一下子就把入团标准拔得很高。 就算落选的一些人也进入了业余舞团,因为她们不少人不甘心,觉得自己练一练还是能上的。万一将来职业舞团要扩大呢,到时候她们机会更大。 因此,当16名可以拿500文月钱的职业舞团成员准备好,第一次见到周宇的面时,连周宇都惊讶了。 这人员素质比他预计的要好太多。周宇问过之后发现,这16人的来源颇为复杂。 居然有9人是从绵庆县赐庆县来的。 绵庆县当时由于县丞的事情,难民暴动了一波,然后被延寿教的教兵镇压了。当时绵庆县的难民里就有不少女性被在暴动中被延寿教保护起来,很快加入了延寿教。 从赐庆县来的女难民也有,她们幸运地来到了欣州,遇见了延寿教,受到一日两餐的诱惑,加入延寿教幸运得到了庇护。 只要是背井离乡,走的越远,女性就会被淘汰的概率就越大。真的到了绝境,大概率都是女性先逝去,这是先天决定的,几乎没办法扭转。 当时进欣州的难民中已经淘汰一批老年、幼年女性了,如果继续远行,淘汰老年男性之后就会先淘汰中年、青年女性。 好在她们的命运在这里及时被改变。 赐庆县和绵庆县之中有延寿教,欣州其他县的知县当然纷纷发动他们县的难民,让他们去赐庆县和绵庆县投延寿教,恨不得把县里的乞丐穷人也一起送走。 因此欣州难民中活下来的女性比例高,年龄结构也偏向年轻。 作为难民,她们一路见识过了种种生离死别和人间恶事,就算有人心里偷偷觉得拿500文月钱肯定是要去做娼,她们也到了笑贫不笑娼的道德底线,愿意去赚这个钱。 除了这些难民外,原本女营里的年轻教众怕参加舞团抛头露面之后嫁不出去,所以没有报名热情。现在有了500文月钱吸引,她们也纷纷冒来补充了舞团中的另外7人。 周宇看着身材健美,身体挺拔的16人职业舞团,觉得给她们这个“编制”是正确的选择。 本来他不想搞什么“教舞”的,对于把延寿教的宗教味道弄得太重他并不热衷。 可是见到了这16人之后,立刻变了想法,决定为了这碟醋包顿饺子。 第277章 教义传播前的准备 周宇趁着回到主时间时订做了这16人的,带宗教味的编舞。 主时间这种工作的人工太贵,不过好在不用请人干活,直接ai生成的编舞挑挑拣拣出一些就够用。 随着延寿教的教徒越来越多,许多教众很难见到教主一面,因此宗教味搞浓一点对延寿教内部的凝聚加强是有利的。 周宇认为只要不在教内设置传教士,不下放传教的权力,周宇都不怕延寿教走歪了路,变了味道。 别的宗教靠嘴炮忽悠,当然得传教士洗脑。延寿教靠实打实的好处来吸引社会底层,全看信徒想修眼下的今生还是修缥缈的来世,主打一个用脚投票。 既然不要传教士,那其他方面的吸引力就得提升。教徒们物质暂时满足了,精神也跟着满足满足。 周宇考虑了一下要做就做全一点。虽然职业舞团素质给力,但也不可能就那样上去干跳,得有丰富的背景音乐吧。 在为了一碟醋包了饺子之后,周宇继续给这盘饺子弄了其他的调味料。 在主时间,给“教舞”配的音乐乐谱设计上,乐器也跟着挑选制造出来。 因为教舞不是演苦情故事来催泪,所以不需要复杂、激烈、尖锐、吵闹的乐器煽动情绪,更多的是舒缓的音乐。 精简下来只剩6样乐器,每种乐器都带10件过去。场地大规模大就上得多一些,场地小规模小就上得少一些,又简单又好学。 6样都是敲击、拍打类的乐器,敲击拍打时发出绵长久远的声音制造气氛。没有复杂的吹拉弹,加上音乐简单不讲究卡点卡拍变奏,上手难度很低,乐队不用怎么练,刚开始不够好听下面的人也听不太出来。 这还没完,既然教舞都出了,周宇觉得教义颂念也一起安排上。 延寿教不走神神叨叨的路,因此周宇让ai造出来的颂念内容也是三观正、积极向上、劝人向善的,告诉大家信延寿教就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活的健康活的久就是修行。 既然这个时代轮回、来世、地府、阎王的说法已经深入人心,周宇就不准备去搞一套复杂的东西来强行扭转。 他又不是真的来传教的。 所以只是偷偷打了个补丁:说信延寿教修行的时间够长以后,死后可得到优待。 优待就是好人正常转世不受影响,但如果不小心被阎王判下地狱时可以消耗生前攒下的延寿教信仰来选另一条路,选择轮回为非人的动物、虫蚁来赎罪,避免下地狱受罪。 信仰对冲罪孽,然后看需要轮回当动物、牲畜、虫蚁多久。只有赎罪的时间够了,才可以再次转世成人。 一个不强不弱的补丁,既没有冲击正常的轮回观念,也没有否认地狱的存在。如果当人的时候坏事做绝,对延寿教的信仰也不够,那阎王爷也不会同意,还得让你下地狱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大多数人毕竟对自己死后去哪里,是不是能正常进入轮回心里没底,延寿教给了他们一个额外的最低保障。当非人生物总比直接下地狱好,缓一缓还能当人嘛。 而且说不定还有癖好特殊的人希望能轮回当一只鸟,飞到天上去自由自在呢。 反观寺庙里的和尚只会说只要你多多供奉给他们寺庙,他们就保证你一定能下辈子轮回成人。 不仅轮回成人,钱多的就能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享受一辈子。钱少的就去穷苦人家熬着吧。 是不是听起来比延寿教这套更强力啊?至少人家可是信誓旦旦一定能让你投胎做人的不是吗。 可是对比一下延寿教不收信徒的钱财供奉,显然延寿教这一套比寺庙那一套对拮据的穷人来说性价比就要高太多了。 毕竟不论你嘴上说的再好听,一旦涉及到钱,谁都会担心是不是遇到骗子。 周宇这边搞定了延寿教颂念的教义,觉得既然做都做了,那有关延寿教的说书人故事也一起准备了吧。 在24世纪出名的文学作品浩如烟海,把它们喂给ai学习之后,它就轻松产出了周宇需要的数以万计不重复的说书人版延寿教故事。 周宇从中筛选出200篇通俗易懂的精彩短篇故事,故事里的内容跟延寿教都能扯上关系而且延寿教都是正面形象。 另再找了15篇中篇、5篇长篇的故事,组成了为延寿教说书人量身定制的故事。 这些故事里蕴含了和延寿教教义相关的各种故事,要么是故事的意义中蕴含了延寿教教义,要么是主人公在进延寿教后经过修行的反差成长对比,要么是入延寿教之后来一场穷苦人的打脸复仇爽剧。 或者直接一个故事里同时包括了两种三种。 有了这些故事在手,从12月开始,周宇在延寿教内寻找过去从事嘴皮子工作的,干过说书人的,或者天生爱讲故事的教徒,准备办一场教内说书人海选。 外面的茶馆说书人不是延寿教教徒的就算了,毕竟要传播教义。上赶的不是买卖,去请他们还不如等他们自己闻着味道过来自带干粮干活。 被拉来,被推举,和自己愿意参加的教众们,他们除了可以自己准备一个故事之外,还可以过来听故事然后记下来练习消化成自己的储备。 这些参加“海选”的教众被告知有“说书大师”将不露面地向大家传授故事,愿意听的就来听听看,把喜欢的故事记在脑子里,到时候在“海选”时当众讲。 教众们当然很想聆听“说书大师”的风采,纷纷结伴同去。 到了地方发现“说书大师”在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待着,门窗紧闭,但窗户是镂空的,有大师说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但是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 有人守着不许骚扰大师,就算有人想和里面的大师对话人家也不理你。 “大师”会把一个故事连讲三遍,接着才会换一个故事,大家各凭记忆力在房间外面认真听仔细记。 因为说了允许大家把自己喜欢的故事记下来,到时候拿记下来的故事在海选时发挥。 事实上所谓的“说书大师”只不过是周宇的笔记本扬声器在用ai软件,用设定好的声音语调,模拟真人阅读那200篇精彩短篇故事而已。 ai模拟的非常像,相同的故事讲三遍,细节还会有一点变化,声音语调更不用说。 过一段时间还会换个声音,让大家意识到换人了。ai连“大师也要休息换班”都模仿了出来。 因为房间有其他出口可以离开,所以没有人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说书大师”。 大家还以为这些大师是教主重金请来的,他们帮忙编了与延寿教相关的故事,交给延寿教内的说书人,等于在培养竞争对手。 这种行为犯了行业忌讳,因此说书大师们为了避免被认出来所以不敢露脸。 越是神秘大家越心痒痒。 因此原本当过说书人的教徒、喜欢听故事讲故事的教徒、平常嘴皮子好能说会道的教徒们都觉得这是个这辈子都不见得有第二次的机会,学习热情高涨,每个人都拼命学拼命记,都记了不止一篇故事到脑子里。 毕竟这些故事对他们来说太精彩了,就算连听三遍也是那么的好,喜欢得抓耳挠腮,听到精彩处高兴地直拍大腿。 他们把自己能上台给其他教徒讲故事视为十分光荣的事。 那些故事里有关延寿教的教义和教育意义让他们深深入迷,深信不疑。 但相比传播延寿教教义,扩大延寿教民间影响力,以及娱乐民众的“说书人计划”,职业舞团的组建和磨合要更专业也更艰难些。 刘娟娟和于冰雪对于教主提供的乐器、乐谱感到十分惊喜,对于延寿教有一个大大的神秘势力当后台的印象又加深了。 两人立即投入精力开始钻研,并且很快就又从女营里发掘帮手。 一些在职业舞团选拔中未被选中的女教众,其实也是别有所长的。她们之中也有人过去当过女伎,而且是识音律且能弹会唱的那种。 她们或许有的年纪大了,有的不想再抛头露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但新乐器和新音乐还是让有些热爱此道的人难以拒绝,在刘娟娟的邀请下,她们答应加入成为职业舞团的乐班。 刘娟娟也鼓励她们,如果大家把新乐器和新乐曲练出来了,她就找教主给大家申请月钱。 有了背景音乐之后,她们对教舞的编排也有了更多灵感。刘娟娟和于冰雪都希望舞蹈和音乐的气质更合拍,她们都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女强人类型,因此倾情投入。 刘娟娟忙得都忘了自己还有个丈夫叫竹季远,于冰雪也忙得忘了自己是个被送来当教主妻妾的胡人,成天待在女营里一点都不关注外界的事情。 于冰雪甚至都不知道,周宇已经从北原买到了第一批战马。 第一批战马北原只试探性地发来了12匹。 第278章 万舟县 12匹战马被交到了安江道最北的长水县。 延寿教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这边,在这边的人数看似不算很多,但其实已经驻扎了一个营1200人的教兵和1百骑兵。 这些战马因为暂时没有货物可易,因此每匹叫价20两银子,比起之前在冕州花高价买的战马,价格降低一半多。 而且如果茶马贸易成功运行,用茶叶的利润进行对冲,战马的实际购入价格还会降低到一个非常舒适的位置。 北原人要银子倒是让周宇很舒服,他现在银子多多。必须感谢安右道首富邵员外的“大力支持”。 兴汉朝位于大河最下游的一个省不叫安河道却叫安江道,安江道三个州分别是黄州、南州、武州。 大河先从武州穿过,然后黄州和南州被大河南北分开。靠南的南州与安右道接壤,是冕州的北面邻居。 武州下设“学以致用闻过则喜”八个县,明明是武州,州中八县却分别叫:学文县,以文县,致文县,用文县,闻文县,过文县,则文县,喜文县。学文县为省会也是武州州府。 南州大旱之前造船业发达,下设“盼得千万里”五个县,以舟为名,分别叫:盼舟县,得舟县,千舟县,万舟县,里舟县。 盼舟县为州府,万舟县靠海,以造海船技术闻名。 黄州也靠海,下设“唯愿长河天际流”七个县,分别是:唯水县,愿水县,长水县,河水县,天水县,际水县,流水县。 黄州往北是边疆延河道,延河道是重要地区,不设观察使设权力更大的节度使。 延河道早已经是战场,几乎打成了不毛之地,所以北原的骑兵只要能避开兴汉官军巡逻,就能从延河道溜过来进入安江道。 但北原骑兵就算直接冲进安江道也没用,大河这个天险会拦着他们让他们望河兴叹。 只有等冬天大河结冰,他们才敢冒险从结冰的大河上进入兴汉腹地。只是后勤就要靠抢了,别想着还能运上来。 而且万一天气变暖大河提前解冻,胡骑就没办法北归了,留在兴汉腹地只有被全歼一条路。 所以北原不敢赌一把派一支敢死队冲过大河搅乱兴汉腹地。 延寿教还没进入安江道发展前,周宇为北原战马设计的贸易路线是先进入延河道,接着进入安江道从黄州长水县到际水县,然后过河到南州千舟县过里舟县,接着进入曲阳县。 现在周宇直接在长水县设立了延寿教据点,取得战马之后将它们假扮为驮马拉车运回曲阳县。 因为长水县与流水县也接壤,所以还可以走海边过万舟县然后进入冕州的连阳县,再进入曲阳县。路途会多一个县的路,但也更隐蔽安全。 周宇觉得用第一条线路就行,马匹数目少就假扮,数量多就扮成延寿教的骑兵骑回去。 现在安江道的南州和黄州,长水县、际水县、千舟县和里舟县是延寿教重点建设的部分,投入的耕种人力是最多的,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吸收难民和其他地区投奔的穷人。 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周宇投入资金和物力最多其实是万舟县。 这个以造船闻名的地区因为受到旱灾的影响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他们能出海捕鱼,论食物状况可能比安江道其他县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是流寇肆虐时他们除了跑到船上躲避,其实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鱼不能当饭吃,他们还是得吃粮。 因此为了活命,他们之中许多人抛下了造船的行当,当起了私盐贩子。贩私盐有了钱,他们才能买粮吃。 不是他们不想造船、卖船。只是连粮都没地方买的地方,怎么造船。 旱灾加流寇只是其一,其二是万舟县内能造船的好木头大木头早就被砍伐了,他们造船只能依赖上游砍伐可造船的大木头后,沿着大河用船只运送到万舟县来造船。 过去造船业兴旺的时候他们预备了许多木材进行处理,等待它们阴干。 在这个时代,造一艘大海船至少要花上3到6年时间,但那是从准备木材开始算。 万舟县造好船的关键除了经验丰富、技术好,更是坚持把木材储存好几年慢慢阴干,等木材中含水量降到很低,用充分干燥的木材慢慢造船。 这样让船的框架和外壳自然干燥,才能让船只的内部舱体环境优秀,船只寿命更长。这种追求质量的精神也让万舟县的造船技术有了不小的名声。 其他沿海县也有造船业,但要么他们选的木材不行,或者没有耐心等木材阴干,才阴干几个月到一年就敢使用不够干燥的木材来造船。 用不够干燥的、或质量较次的木材造船,船舶在阴暗、暖和、潮湿的环境下过几年就会腐烂。 随着木头连接处强度逐渐降低,船的框架和木料都会随之松动,严重点就开始漏水,如果在海上航行就会进水沉没。 如果没有其他船只同行营救,整艘船的船员和船都会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一艘木质帆船能用50年还是5年?万舟县的名气就是用造出一艘艘寿命长久的船舶一点点打出来的。 但是,这种质量坚持随着北方的大战,大河上游用船只运送木材的风险和成本激增正在慢慢被动摇。 他们过去备用的干燥木材即将消耗殆尽,万舟县的造船工为了生计,已经不得不考虑把没有完全阴干的木材,或者次一点的木材拿出来造船了。 这样成本更低,他们才能用低价造船拿订单来喂自己的肚皮。 面对一家人饿着肚子,有些东西真的没办法坚持。 延寿教的到来给了他们一个崭新的方向。 周宇吩咐收购万舟县内剩余的风干和未风干的造船木材,而且是高价收购。 对外说的是延寿教要在万舟县买一家造船厂造船,如果有技术不俗的老师傅愿意加入的话,可以给高薪。 如果愿意带着家庭和徒弟的团队一起加入的话,可以给干股,分润船厂利润。 造船需要时间,周宇做的是中期投资,只要用他提供的设计图造船,那样用船从南方运粮食,路上的损耗就少了九成五。 不是他不愿意买些船来用,但是旧式帆船的装载量和速度实在不堪入目。运输粮食时吃水太深跑不动的话,遇到海盗就完了。 与其碰运气,还不如自己未雨绸缪投资个船厂造新式帆船。 延寿教在万舟县的行动让整个万舟县剩下的造船工都骚动了起来。因为延寿教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木材不造船,那么放在那就得维护。不能闷在仓库里阴干,得通风。 可是风吹雨打一来,你要不要把仓库关紧免得木材潮湿了,之前的阴干工作白费功夫? 稍微不注意木头上面就会发霉,要不要经常检查? 这都是人力,人力就是钱,仓库的维护费材料费也是钱。 既然木材不用造船就能卖出高价,那干脆就卖掉先把钱拿到手上再说,反正拿来造船也不见得能赚到利润,只能维持不亏。 第279章 万舟联合造船厂 天天吃鱼,没钱买粮,也买不起粮吃的造船工们,只要家里有造船木材的,都追着延寿教的人卖。 一场旱灾让他们都穷得裤子都要当掉,生怕延寿教买够了造船木材,犹犹豫豫等降价了再卖岂不是少赚一笔。 但延寿教又不是商人,周宇的眼光也看得长远,怎么会做出降价收购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把整个万舟县的造船木材都拿到手,形成事实上的垄断。 因为卖掉造船木材只会让东家老板们回本甚至赚钱,不造船就挣到钱之后,他们没有工开,那些底层的造船工吃什么? 让万舟县的造船船坞没有工开,只有周宇的船厂开工,他虽然没有挤垮其他船厂,但让垄断成为事实。 这个垄断期只有两三年左右,看似并不长。 那些卖了木材的造船工也会幻想着拿到钱以后改善生活,并且继续投入花钱买木材回来,想着三五年后还能继续造船事业。 可是周宇将在这两三年内把万舟县这个造船品牌捏到自己手里,万舟县所有的造船工和船厂都是延寿教的产业一员。 到时候就算事实垄断被打破,也仍有品牌垄断在手。 趁着万舟县造船业受到旱灾和流寇打击还没恢复元气的好机会,周宇指示延寿教用入股的形式五个造船船坞,原有的东家要么拿钱直接走人,留下技术团队。要么是船厂东家自己有技术那就保留部分股权,留下一起发展。 这五个造船船坞合称万舟联合造船厂,为了保证竞争,各船坞的盈亏利润单独计算。 到时候别的造船船坞分红多别眼红,要怪就怪你造船的质量、速度规模都不如别家。 其他小船坞人手都没几个了,周宇看不上就没要,直接挖人降低对方的造船能力,失去竞争资格就行了。 延寿教在万舟县开出平均线以上的月钱薪水,承诺绝不拖欠。同时每造一艘船会根据技术难度、规格大小、造船质量给予不同数字的奖金招募造船工。 然后派教兵动手打击万舟县的私盐贩子,所有盐场全都拿下。 小型微型的盐场全都捣毁,大型盐场成为延寿教的私盐盐场,到时候这里盐场出产的私盐可以卖往北原换取战马。 北原国有内陆盐湖不缺盐,但滋味发苦。而他们制海盐的技术很差不说,沿海地区太冷,阳光不够强烈,一年能制海盐的时间也少。 因此周宇卖给北原的高质量私盐不会出现在他们士兵的碗里,只会进入北原达官贵人们的嘴里。 茶叶也是一样,周宇准备卖的都是高价好茶,进不到北原士兵的嘴里。 之前周宇给闾丘齐的助兴小药丸也是贸易的超级敲门砖和通行证。 那份“礼”已经让闾丘齐摆脱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身份,因为他和周宇有“私交”而获得了使者的身份。 他告诉周宇,北原国内有身份很高的贵人在求这“南国神药”,只要北原有的,不论是金银、女奴、战马、雄鹰都可以换。 周宇心想要不是自己的私人空间够大,还真做不了这种超额利润的贸易。 普通时间穿梭者只能把东西放在次元空间,而复杂分子式的人造品一旦在次元空间里进行时间穿梭,一拿出来分子式就开始崩溃,飞速失效。 也就贵金属、钢铁这些分子式简单些的东西能撑得够久,损耗越低撑的越久。 周宇通过私人空间转手倒卖小药丸,让守望禅师替延寿教弄来了上百吨粮食,此时他在南方老权贵圈印象里已经是个炼丹大师了。 甚至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找他炼“长生不老药”,让守望禅师十分无语。他要是有那本事,直接把不老药送皇帝去,凭什么给你啊。 如果他真的是个骗子,这种就属于送上门求骗的傻子。 闾丘齐转达购买“南国神药”的需求周宇也同意了,反正每次拿少一点卖过去换马,维持高价的同时也免得这不知道地位多高的北原贵人纵欲死了。那到时少了一个大客户,还打了个负面广告。 延寿教打击万舟县私盐业的同时,也给万舟县的知县一点好处,让他的屁股没有坐在私盐贩子那边。因为私盐贩子给了他贿赂,这位知县是保护伞。 延寿教从万舟县官府里买了10顷田,官府保证了这些地是无主的可以买卖。 这10顷田延寿教付出了1千两银子,至于衙门里怎么分就不知道了。 接下来每个月延寿教都会从万舟县官府手里购买田地,反正因为旱灾逃荒的人太多,荒田到处都是,衙门手一画就归了延寿教。 这样一来,万舟县私盐贩子失去了官府知县这一保护伞,武力又无法对抗延寿教的教兵,盐场又分分钟全灭,立刻分崩离析。 这些私盐贩子里原本有许多种不了田的渔民和造船工,现在私盐贩子干不下去,碰到延寿教招募造船工,他们回村摇身一变就进了万舟联合造船厂拿延寿教的月钱当起了造船工。 那些被延寿教买下来的造船船坞的原老板们都心惊肉跳的,因为造船工人的规模比起他们巅峰的时候都膨胀了两倍,并还在膨胀。 他们不明白招这么多人是干嘛,给这么多人发钱船厂怎么盈利啊? 但以他们不明白延寿教要造多少船,只能按照延寿教教主的指示做事,继续去其他县里采购可用的造船木材,主要是安江道的县。 因为延寿教采购造船木材的价格高,所以就算不用河运走陆路也有钱赚。 安江道的人进入有流水的山中砍伐可用的木材,通过下山的水源将木材输送下山,然后捞起来装车输送。 艰难是艰难了点,但是能赚到钱就有人愿意干。 因为延寿教为好木材开价十两到几十两,如果是有名的稀有珍贵木材更是可以到百两。 看似延寿教只是高价买了一些造船木材,实际上盘活了万舟县的经济。随着持续不断地购买木材,和造船业兴旺的外溢效应,慢慢地整个安江道都会围绕万舟县造船业出现相搭配的各种产业。 越多人加入到这个造船体系中,安江道因为旱灾而失去的元气就能恢复。 而造船业发达的同时航运也将跟着繁忙,南方的粮食将通过海运源源不断抵达万舟县和黄州的河水县和流水县,让延寿教不必通过陆路从南方输送粮食。 到时候延寿教还能在这里开粮铺,控制当地的粮价。 周宇的整个战略里还包括了更长远规划的远洋贸易和海战舰队及登陆作战舰队的建立。 万一到时候和北原开打,延寿教有一支舰队可以登陆突袭北原后方,也是强大的战略牵制力。 远洋贸易周宇则青睐于运回南方或者异国大量的青年男女来安右道和安江道,开垦更多的田地。 安江道的人口凋零田地荒芜,到处都是荒田却没有人力耕种,周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就算大河上游的决堤带来了难民,安江道正在一点点恢复元气,但周宇觉得太慢不够快。 周宇只有把24世纪的贷款全都还完才能正式发财。机构只收主粮,主粮的质量没达到标准还要价格打折扣收购。 所以掌握越多的田地,产出越多富余的高质量粮食才是周宇的最终目标。 用大资金投入万舟县的造船业拉动经济,改善安江道底层人民贫穷的状况,是周宇当前最直接的手段。 第280章 还乡(上) 在延寿教的收购和大力招募下,有了月钱的造船工有了活力,他们中有人因为感激延寿教给了他们工作,所以被延寿教吸引加入了延寿教。 毕竟有些造船工是在万舟县造船业萎缩时,被更年轻的造船工竞争掉的。他们自认为老了,之前过的日子也苦,这次因为延寿教能干回本行他们心存感激。 而扩大造船船坞和海运船坞的工程也需要许多工人和劳力,延寿教的资金投入立刻给万舟县剩下的和回来的居民、乡民带来了工作。 然后他们都被延寿教所吸引,不断有人加入延寿教。 万舟县村民、居民手里有了钱就有了购买力,自然就产生了商业活动,各项民生物资被商人小贩运过来售卖,让万舟县民众的日子一点点变好。 家乡情况改善了的消息开始随着家书传到各地,船坞又开始造船,大家有活干有钱拿的消息随着家书来到离乡之人的手里,并且在同乡里口口相传,让他们都忍不住开始思乡,考虑回到安江道的事情。 而延寿教中家乡是安江道的教众,愿意回家的正在分批回家。 就像周宇过去向官府承诺的那样,他不会强行把安江道的人留在安右道,免得被人盯上然后讨要这些流民。 事实上朝廷在安江道不再干旱之后就对各地通了气,让他们把安江道的人能送回去的尽量都送回去。 各地也只能搜刮搜刮,做个样子,乞丐流氓都塞进去,凑个好看的数字,就说尽力了。 这些人有一半在路上都跑了,也就原本是安江道的人还愿意坚持着赶回去,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乡。 延寿教里家乡是安江道的教众回安江道,依然是延寿教的人,延寿教也还会管着他们。 他们会继承自己在家乡原有的田地和财产,甚至可以继承他们已经失去的亲人的房子、田产。 然后他们将会把这些田产都上交给延寿教,这些教产的所有权还是他们的,延寿教取得了使用权。 今后这些田会由延寿教的人一起耕种照顾,然后他们获得这些田产里的两成收入。 这和那些愿意交10石粮加入延寿教的农人待遇一样,都是自己的田产给延寿教,他们获得两成收入。哪怕他们手里的其实也是佃种的田地,等于转佃了。 回乡的安江道教徒,手里什么生产资料都没有,锄头都不说了种子都没有,几乎不可能耕种自家田地,唯有把田交给延寿教才最为保险。 如果把田佃给别人,没有亲戚帮衬身单力薄的话甚至可能被佃户反过来欺负。 反之把田给延寿教种,就不怕有人欺负了,两成看似少,但却是实打实的收入。因为是由延寿教交税的,延寿教可不会被官府、胥吏欺瞒欺负,多交了赋税也无处伸冤。 随着去年逃荒的灾民回来,一些纠纷当然会发生。 孟海就是安江道黄州天水县人,他在大旱之后一路流浪到了九阳县,后来幸运地加入了延寿教。 这一次延寿教进入安江道发展让孟海十分高兴,问他回不回去的时候他立刻就答应了。 他还惦记着家里的房子、田地,以及隔壁村说好亲但还没过门的老婆。 他加入延寿教之后跟着小队一起去了安右道的首府韦州首情县,在那里他参与建设了榨油厂的配套设施陶罐厂。 随着每天吃的饭里越来越有油水,他觉得生活很有盼头。白天干的很累,可是人反而吃得越来越精壮了。 要不是延寿教组织大家一起回乡,他还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队友。 他虽然惦记着家里,可是一路上看到田地随着干旱结束,无人侍弄长满杂草的模样,看到人烟稀少、炊烟寥寥的景色,仍然心情十分复杂,生怕自己的村里更糟,让他更失望。 他在首情县制作陶罐,所有做好的陶罐都提供给了榨油厂,由他们装榨好的油,再卖给进货的商人。不断扩大的占豆油生产规模让罐子都有点供不应求。 可见延寿教的榨油厂做的有多成功。 来自南方商队的马车排队领货,络绎不绝,商贩们就算在马车旁流动卖食都能挣到钱,叫卖声绵绵不断。一个榨油厂就让整个首情城小小地兴旺了起来。 他休息的时候也和队友们一起去了首情城里,逛逛瞧瞧见见世面,体验一下街上人挤人的热闹景象。 现在回安江道的路上再一对比,入目则是绵绵不断的荒芜,真的会唏嘘。 安江道黄州的天水县在大河的北部,只有大地主拥有的靠河田地在旱灾的时候还能有些产出。 但是之前翻天鹞和各种贼寇过来劫掠,大地主也撑不住跑了,等干旱差不多结束了才回来,比孟海要早不少。 孟海刚进村就看见了村里的地主黄不凡,对方两撇小胡子这段日子长长了,上面还有些泛白,一年多过去,看起来却比以前老了不少。 孟海过去就不喜欢他,但毕竟是第一个碰到的村里人,他心里也带着唏嘘,对黄不凡打了个招呼。 “黄老爷。” 黄不凡看着远处的人叫自己名字,有些认不出来。 但看对方穿着没有大块补丁的衣服,脚上有鞋,皮肤虽黑但身体强壮,头发也利落地到了脑后,说话不亢不卑,也没背着包袱,不像是个找自己借钱的穷泥腿子,顿时也客气了起来,还露出了个笑脸: “这位客人到我村来有事吗?如何认识的我?” 孟海没想到对方竟然认不出自己来了,轻轻笑了声:“黄老爷不认得我了,我是村东头的孟海啊。” “孟海?”黄不凡眼睛都瞪大了,他把记忆里的孟海和眼前人一对比,十分惊讶:“你个穷小子逃去南方赚到钱了吗?现在穿得比在村里时还好。不会是做了贼吧?” 孟海知道他嘴臭,也不生气:“我一路走到了安江道冕州,后面去了韦州,在陶罐厂里做事。” 黄不凡表情已经变成了冷漠,问道:“那你回来干嘛,继续在那挣钱啊,比回来好。” 孟海说:“惦记家里,回来看看。” 黄不凡眼睛一转忽然又露出笑脸:“那是不是要再回去?我跟你说肯定是南方好,咱们这里田都荒了,还是别回来了。这次回来,干脆把你的田产折价卖给我得了,拿一笔钱回去南方逍遥快活多好。” 孟海觉得这黄地主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爱占便宜,把别人当傻的。 他说:“我回来不自己种田,要把田佃出去。”他故意没说清楚是把田给延寿教。 黄不凡脸色大变,怒道:“就凭你那几亩破田,也想当地主?我看你是去了南方几天把脑子弄坏了。你去村里转转,看看还有几个人?他们自己的田都种不来,怎么会愿意佃你的田来种,哼,蠢,蠢到家了!你把田卖给我才是好出路。” 孟海想,自己过去怎么那么怕黄地主呢,可能那时候自己没有靠山吧,觉得人家有好多地,自己根本惹不起。 今天他倒是敢逗黄地主了:“我只要两成,肯定能租得出去。” 黄不凡更生气了,不知道这个孟海怎么敢就凭几亩地就想当地主。他眼睛一转,喊道: “好你个孟海,是不是想着你叔伯家的人死了,所以想回来吃他们的绝户?把他们的田一起拿到手里,佃出去然后翘着腿当地主?我呸,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你叔伯家的人可没有死绝,你别想拿到他们的田地家产。我说的!” 孟海本来就没想着回来吃绝户,现在一听亲人没有死绝十分激动:“啊!还有人活着呢?在哪儿,我这就找他们去。” 黄不凡得意地摇了摇手指:“在我家。” 第281章 还乡(中) 孟海跟着黄不凡去了他家里,愣愣地指着只有几个月的婴儿,问黄地主: “你告诉我这是我大伯的骨肉?” 黄不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怎么不是。你大伯和我的六女儿有私情,生下来的。” 孟海难以置信地涨红了脸:“我大伯将近六十岁,你六女儿几岁!你把你六女儿叫出来我看看。” 黄不凡:“唉,我六女儿虽然是我收养的,但死的时候也有16岁了,她生出的这个男婴是我的外孙。我会替他出头,让他继承你大伯的家产,然后替他代管,等他成年之后再还给他。毕竟他是你大伯的亲骨肉啊。” 孟海听黄不凡说他那什么子虚乌有的养女六女儿已经死了,就知道他是在不要脸地行骗。哪里来的六十岁的老叟和二八少女生孩子的事,都是他为了自己大伯的家产而编的东西。 就算用这种手段会坏了他的名声,但黄不凡的名声本来就臭,他只要好处其他的不在乎。 孟海怒道:“黄不凡!你如此不要脸,不怕死后下了地狱日日受苦吗!” 黄不凡摸了摸鼻子:“我已和寺庙里的和尚说好了,也给了钱,他说我一定能转世。有他们庇佑,我可不怕。反倒是你,不赶紧把田卖我,你没有钱找老婆,将来可是要断子绝孙的。” 孟海心中疼痛,他不知道隔壁村之前说好的亲还在不在,就眼下天水县的状况,只怕没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孟海咬着牙问:“那你出多少钱买我的地?” 黄不凡手指刚比了个二,立刻就比回了一:“你的地已经荒了,你也要回南方去,一亩一百五十文最多了。” 孟海气笑了:“就这价钱还想让我卖地?” 黄不凡搓了搓手:“要不然你开个价?” “不开价,我不卖。我叔伯家的地,你也别想着用这种烂法子侵占,我可是有靠山的!” 黄不凡冷哼一声:“不仅你大伯和我六女儿有私情,你叔叔和我收养的七女儿也有私情,也生了男婴。等我让人给你抱过来看看。” 孟海大骂:“你真真无耻,怎么不说我和你女儿也有私情!” 黄不凡却说:“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本来你家那几亩破田我都懒得要,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拿了算了。不然我的田地中间有几块不是我的田,不好看。我就安排你和我八女儿有一段私情。” 孟海听完气得想要打人,可三个家丁从门外涌了进来,把孟海死死摁在了地上。 孟海趴在地上挣扎怒吼:“黄不凡!你活腻了,我可是延寿教的,你等死吧!” 黄不凡冷笑着看着孟海挣扎:“嚯,力气还蛮大的。肯定在南方当贼才能吃这么好,才有这么大的力气吧。这样看把你扭送官府,我还有功呢。唉,我真是大大的良民啊。” 黄州在大河北面,延寿教的物资过河不容易,所以主要往长水县和际水县扎根,一切为茶马贸易做准备。怕力量分散到其他县会引起注意,就暂时没有派人。 这次延寿教的人回乡才是第一波,所以黄不凡也根本不知道延寿教。他听在耳朵里,只觉得那是孟海加入的南方帮派,要么就是个邪教。 他不觉得对方会为了一个手下派人从南方千里迢迢赶过来营救。而且自己是地头蛇,哪里会怕过江龙。 所以他把孟海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孟海暂时没有被送到官府去,而是关在了黄地主的家里。黄不凡准备饿他几天再说,说不定这孟海撑不住服软,到时候把地都送给自己了呢。 黄不凡干这事不是一两次了。他知道这些村里的人没人有办法和自己斗,以前还有宗族一说,现在大部分凋零了,捏不到一起,岂不是任他宰割。 等田地都弄到手,他再慢慢找佃户,等有人种地之后,家产岂不是翻几倍。 听说大河决堤的难民过来了,到时候就用他们当佃户。 但事情哪里会如他的想象。 延寿教把家乡是天水县的教徒送过来,可不是丢下来任他们自生自灭的。他们只是去自己村里的家中看一看,然后还要回去指定地点集合吃饭睡觉,然后再做其他安排的。 结果发现孟海失踪了。 吃饭是大事,延寿教一天两餐的免费饭不吃直接失踪?反正延寿教的人不会认为他是捡到金子跑路。 回家乡这件事是问过大家个人意见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了家乡就想强行脱离延寿教吧。见识过延寿教势力的人都不可能这么蠢。 于是,只有一个原因:他出意外了。 好的意外是他有事被绊住了第二天就能回来。但等到第二天还没有见到孟海,说明出现了坏的意外。 天水县的延寿教教众集合起23人来到了孟海的村里找他。 结果他们的集体行动吓得一些村民鸡飞狗跳,以为是什么贼人进村子里来了。 黄不凡看到这么精干的一批人过来找孟海,才后知后觉孟海嘴里所说的有靠山不仅是真的,而且。这什么延寿教还真派人来找他。 黄不凡很后悔,不就是几亩地的事而已嘛,要是孟海和自己说清楚这延寿教原来实力不凡,还有这么多人在县里,他也不至于动粗。 之前主要是因为孟海骂了黄不凡几句,一个破农民敢那样和自己讲话,让黄不凡很不爽,想治治他。 现在算是进退两难了。 延寿教的教众总算在村子里找到了能沟通的人,然后在对方的带路下来到了孟海的家。 他们通过许多细节发现孟海没回家。 一年多了,木房子因为没有人居住维护变得残破,灰尘更是多。院子地上还落着一支扫把,扫把上的枝条都被太阳晒脆晒坏了。 一般人回到家,多少也会打扫一下家里。门没打开,也没有把扫把拿起来用,扫把把手上仍是满满的灰尘,很显然孟海都没回家里。 他们问村里人,没有人见到孟海。他们也问到了村里的地主黄不凡家里,黄不凡现在还能把孟海放出来吗,只说没见到不清楚。 延寿教的大家一筹莫展,决定把事情往上层报告,让他们派人过来调查。 他们搞不清楚为什么孟海回自己村子会突然走丢掉,他们怀疑是不是被什么山贼土匪绑票了? 他们一时没有猜到黄不凡的头上,但黄不凡却十分不安。 孟海进了他家里的事虽然村里人没看到,但是他家里的人还是知道的,他还派家里的打手绑的他。 他不信任自己打手的节操,要是对方真的死心往下查,或者拿钱悬赏孟海下落,自己立刻就会被他们给卖了。 所以黄老爷决定先下手为强,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关系,朝县衙里报告了村里有贼寇活动,贼寇还派人进村调查,怀疑是不是要劫掠村庄。 既然惹了事,黄不凡也只能花钱消灾,忍痛出钱打点。 既然花了钱走了关系,那么县里自然立刻就派了人,拼凑出了30人,加上黄老爷也出了10个人,一共40人当夜就去找延寿教那23人的麻烦。 第282章 回乡(下) 延寿教来天水县的回乡小队没有进自己的村里,而是在外面扎营。 当他们看到一大批人气势汹汹地找来时,他们纷纷抽出了刀。他们为了不引起麻烦所以没带刀进村子里,不代表他们手里没有刀。 此时天色渐晚,天空中只有太阳余晖,拿起刀自卫的23个教众微微有些紧张。但是经历过流民日子的他们,知道求饶只能任人宰割,此时能够相信的只有身边的队友。 天水县的人原本把黄不凡所说的什么贼寇进村侦查当成胡说,毕竟大旱之后连一次粮食都没收获过的村里能有什么东西好抢的?而且有听说过几十号贼寇一起进村侦查的吗? 因此他们只是冲着黄不凡花了钱的面子过来帮忙吓一吓那些贼寇,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吓跑。要是能抓几个就抓几个。 结果晚霞之下,对面站着的人每个人都持刀,没有一个老弱的样子,每个人都是精壮汉子,压根没有因为他们人多而退缩。 带队的县巡检立刻嗦了下牙花子,知道现在棘手了,这些人怕不是真的贼寇。 但看到这些人身后的两辆马车和两匹驮马,车上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带队的巡检决定还是试试。 不然40人白来一趟什么都不干,黄不凡那里交代不过去。 巡检上前一步大喊道:“我乃天水县官差,你们即刻把刀丢下,否则统统拿了下狱。” 随着领头人的呼喝,其他人也跟着叫骂了起来,还把他们的兵器挥舞了起来进行威胁。 比起银光闪闪的延寿教钢刀,这些人手里的武器真是五花八门,长短刀、木枪、投矛都有。 延寿教这边的小队长气道:“要是我带了弓,非得给他们射个对穿。” 延寿教里设了不少射箭场,大家工作之余把射箭当成娱乐活动,每个人都会张弓搭箭,练过一些日子就能箭箭上靶。 此时见到这什么县里的官差居然要拿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更趁手的弓箭。 小队长朝他们喊:“你们说自己是官差要拿我们,却可知道我们是本地人?” 结果巡检听到他们是本地人,反而胆气壮了起来。外地的贼匪他还有顾忌,毕竟安江道被流寇祸害地有创伤阴影了。本地人,那还不是任他拿捏? 巡检立刻上前挺起胸膛,凶道:“混账东西,好好看看爷爷我是谁!全都把刀放下,跟我回衙门去说说清楚为什么当贼!” “我们大旱的时候去南方寻求活路,此时结伴从南方回来,为何说我们是贼?” “那为什么带着这么多刀?” “怕一路上不安全,带把刀防身天经地义。” 巡检看着他们手里的钢刀,知道是好刀,有些垂涎。要是把这些刀缴获,到时候拿去卖了,要值不少钱呢。 于是也不管了,大喝一声:“还不丢下武器的视同作乱,给我拿下!” 小队长还想努力一下:“慢着,我们是延寿教的人。你们可曾听说过延寿教?” 巡检把手里的刀一挥:“不管你们入了什么邪教,回乡作乱罪加一等,大家并肩子上啊!” 说完自己却躲到了后面,让自己的手下依靠人数优势慢慢围了上去。 小队长眼见形势不妙,指着两个最年轻的队员说道:“你们两个带上粮食和水囊走,去际水县、去长水县都行,向咱们的人求援。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孟海应该就是被他们抓住的。” “队长,我想留下!” 看着对方手掌把刀捏得紧紧的,小队长说道:“你以为我们都要战死吗?大不了被抓到牢里受几天苦,等咱们的人来了就好了。让你们去是看你们腿脚快。” 于是两个人就听话地到车上摸了水囊和干粮就跑。 在巡检一方的人眼中看来,这就是对面有两个人临阵逃了。他们也没有兴趣去追,只是朝剩下的人发出了嘲笑声。 但是还剩下21人的延寿教教众也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拿捏的,举着刀子对峙,他们虽然围了过来,却都希望别人先上,一个个缩在后面等着捡便宜,磨蹭的很。 巴不得对面被吓到再全都转身逃跑,那样他们就不用拿刀拼命,只要追击就行了。 巡检看不下去了,从旁边手下的手里抓过来一把矛,直接投掷了过去扎中了延寿教一人的胸口。 这些毕竟只是普通教徒,他们被惨叫声和忽然迸发的流血伤亡吓了一跳,还有人停下对峙想要过去救助。 中矛的惨叫声像是信号,原本围着的人终于下决心一起扑了过来,刀枪并用和延寿教的人兵器互碰,打得乒乒乓乓。 然而每个教众都没有杀气,大多是招架,还要以一对二,很快就落入下风。然后没几下就有人受伤倒地,终于也有人失去了勇气开始逃跑。 等到战罢,巡检看着自己伤了的12个手下,抹了把额头的汗,恨恨地想得从黄不凡手里多拿些钱。 这些人以少敌多还砍伤自己这么多手下,而己方才砍死对面2个人,还被跑了4个,真是亏了。 一个小队长战死了。 他虽然明白自己要是丢掉刀被俘虏,只要延寿教的人过来,肯定也能把他们救出来。 可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如果每个人都不反抗都等着别人救,那延寿教岂不是要被人看不起?不行,延寿教不能被人看不起。 所以他奋勇地战死了,被四把刀砍中全身流血而死。 至此24名延寿教的第一批天水县回乡小队,逃脱了6人,死亡2人,16人被俘。 15人进了巡检司的大牢,受的伤没有人治,只能在牢里互相帮忙撕下衣服包扎一番,看看能不能熬过去活下来。 在阴暗潮湿、散发着臭味的牢里,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回到家乡,竟然会遭受到这种对待。 有人受伤发出呻吟,有人在哭泣。 也有人痛苦地敲打着牢房的栏杆,说着自己是什么村的人,不是贼寇,诉说着冤屈。可是没有人理他们。 “别喊了,省点力气吧,肯定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真的……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咱们是延寿教的教徒,我信教主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教徒的。你信教主吗?” “可是教主现在又不在安江道……别处的人会因为咱们和官府起冲突吗?”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留点力气多熬两天吧。” 牢房里的话语传不到天水县巡检的耳朵里,他正在看着战利品里钢刀上的寿字发呆。 此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这件事可能自己被黄不凡坑了。 这延寿教肯定没那么简单,他们肯给自己人配上钢口这么好的刀,还上了标记,可不是小势力。 因此,他决定跟黄不凡多讨一笔医药费,毕竟他的人和恶匪交战,人人带伤,都要医药费。 至于这件事的后果?反正不管你什么势力,应该不敢和朝廷硬碰硬,做了就做了,他们难道还敢跑来县衙里把自己宰了吗? 第283章 事态升温 长水县和天水县之间隔了一个际水县,当然也可以从愿水县走,但际水县延寿教的人多,所以求援的两人走了际水县的路。 两个人隔了一天,在第三天在际水县遇到了延寿教的人,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听说有人持械围攻延寿教的教徒,际水县的负责人非常重视。 已经太久没有听说过有人敢攻击延寿教的事,而且还自称是官府的。他不敢乱下判断觉得只是误会,万一这是某种不好的讯号呢? 于是负责人用香炉向周宇请示,但恰好周宇和蜘蛛一起传送回主时间线,没有应答。 所以际水县负责人决定向长水县的教兵求援。 长水县的教兵营长听说此事之后非常敏感,因为他知道己方正在悄悄和北原贸易买回战马。 他认为这件事肯定是要保密的,否则兴汉朝廷哪里会放纵他们这么做事。就算暂时按下不表,也会立刻把延寿教当成叛逆看待。 而现在官府的人开始抓捕延寿教教徒,难道是一种敲打? 于是,他最终还是派出了50名骑兵日夜兼程赶去天水县救人。 本来他只想派10个骑兵过去的,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但想到求援的人说官府的人四五十人过来围攻他们,他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干脆就派出了50名骑兵往天水县跑,希望能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长水县的营长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其实兴汉朝廷哪里有那个本事那么快就知道延寿教和北原贸易战马的事情。 贸易做多了做久了不敢说,现在才贸易了12匹马哪里能那么快就被发现。 所以当50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冲进天水县到达县城土围子外面时,天水县的官兵十分慌乱,立刻把城门关了起来。 县典史颤巍巍地跑到城墙上观看,生怕这是翻天鹞又复活了卷土重来。 一名骑兵跑到城门下面喊话自己是延寿教的人,听说同伴被天水县衙门抓了,前来申辩,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典史一听不是翻天鹞心放下来一半,但又怕这延寿教是什么新出现的流寇,不敢让他进门,只说等自己回去过问一下。 很快就查到了人是巡检司抓的,那位巡检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跑上了城头,用手掌搭了个凉棚在眼睛上面,对着骑兵的方向直张望。 看过之后直嗦牙花子。 这些骑兵的马是真正的战马,身上背着弓腰上别着刀不说,还穿着皮甲布盔,和官军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要装备一个这样的骑兵,连同马匹一起最少百两银子。更别说日常的维护支出,简直就是吞金兽。 说难听点,以天水县现在的穷困样,他堂堂县里的巡检也才养得起一匹马,手下的兵行军都靠脚板。 这延寿教为了救人,立刻就派了50名骑兵过来。嘴上说是身申辩,其实还不是示威吗? 典史推了巡检的肩膀一下,咬着牙说:“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这怎么解决?” 巡检脸色也不好:“你不是知道吗?一群本县的人逃荒去了南方,变成贼寇回来了,想在本地做不法之事,被我发现带人剿了嘛。关了15个人进大牢,对了好像又死了2个,现在只剩13人了。” 典史哪里信他:“我还不知道你?哼,你做的事,你自己擦屁股。” 巡检手一挥:“我岂能被他们威胁。我自在城里,倒是要看他们一群骑兵能在城外待多久。” 于是延寿教的骑兵原本还以为可以和平解决事情的,在城外傻傻地等,觉得城内肯定也在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事实上天水县城里包括知县在内,面对这件事都当起了缩头乌龟,反正把事情甩给巡检去处理。 不要觉得他们这种行为怪异。换做别的地方官府如此行事当然怪异,但在这个被流寇肆虐过的地方,一个县的官员把脑袋埋在城里看都不看城外一眼太经常了,甚至都习惯了。 巡检对知县说城外来了伙贼寇,知县立刻就任他处理,自己埋头不过问了。 而巡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觉得已经得罪了这伙人,那干脆就靠着官府的身份熬过去,赌对方不敢对官府出手。 敢打县城、杀官那可是叛变谋反的大罪,不会有人轻易把反贼的帽子戴到脑袋上吧? 等延寿教的骑兵到城下询问为何没有回应,来回十几次都没人理会他们时,他们也总算明白这天水县城是拒绝沟通了。 他们本来只想问问被抓起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但是连这种问题都没人回答他们,城头的人漠视他们,把他们的话全当是耳边风。 延寿教的50名骑兵都气得不行,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遇到不沟通这种事。哪怕是绑架也要开口说个赎金嘛,哪里有绑架了不勒索赎金,只是闭嘴不理的。 于是他们派骑兵迅速向长水县日夜兼程去报告此事。剩下的人留下继续守住城门,他们也想看看对方会不会一整天不开门。 结果是城里人还真的敢,直到天色变暗骑兵撤走,他们也没开城门。 等到第二天骑兵过来时天水城仍然如此,他们牢牢关上了城门,等延寿教的骑兵上来问时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回应。 骑兵们开始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这座城,他们觉得延寿教的教友们应该是被他们杀了,否则这些官兵怎么会缩着头一句话都不出来说一句。 骑兵们以为自己是带着解决问题的诚意来的,却不知道他们全副武装的模样其实落在城上人的眼里,是不能忽视的威胁。 曾经翻天鹞的骑兵在安江道的人眼里就是最凶的凶徒。 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中午,半个营的教兵600人的队伍缓缓出现在了天水县城城头可见的远处。 城头的士兵先看到了那一坨移动的东西,张大了嘴巴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楚那股东西越来越近,终于确定是一支军队后大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下了城。 “贼兵来啦,贼兵来啦~” 随着他的乱喊乱叫,整座城骚动了起来。 第284章 擦枪走火(上) 城头的守城兵疯狂喊叫,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冲到城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来了。 他们看到居然有一支严整的,几百人的军队直直朝着天水县城开了过来,旗帜、护甲、兵器都齐备,气势汹汹、杀意凛然。 有人颤抖着说:“糟了,这不会是北原大军杀来了吧?” 有人骂道:“蠢货!北原人如果杀过来也是大股骑兵,怎么会是这么多步兵。” “那边不是有50个骑兵等了几天了?” “先别想那么多,赶紧叫人上城头啊,万一他们攻城怎么办。” 不用动员了,天水县城里能动的兵们都上了城头。到这种时候他们也知道如果城门被攻破,没有人可以毫发无伤,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他们见到有一个骑兵跑来到城下刚想要说什么时,巡检抢先大喊一声:“放箭!” 城头的守城兵听到放箭,想都没想就举起弓往下面的骑兵射去。 只是他们平日里疏于训练,箭矢乱飞看似很热闹,但根本没有准度,一堆箭都射空了,有的箭轻飘飘射到一半就落了下来。 还有一把弓居然被主人拉坏了,他既心痛又尴尬,趁没什么人注意赶紧藏了起来,没有兵器可吃不了这碗饭。 他想着回去把它绑紧做个样子,下次拉弓的时候就轻轻拉,谁也看不出来。 城下的骑兵却没有看到城头上的弓箭手们有多拉胯,他看到有人张弓立刻勒马掉头伏着跑走,原本要说的话也没有机会开口。 巡检很紧张,他刚才又赌了一次。 他还是不信这些人敢攻城,他就是在赌自己不会有事,赌他身上的官服能替他挡下这一次的危险。 收到口袋里的钱他不准备吐出来,就算拿刀逼在他的脖子上也不……到真的有一把刀逼到他脖子上之后再说吧。 知县终于没办法埋头不管了,他也用颤抖的双腿爬上矮矮的城楼,看了眼仅仅6百的军队就两股战战。 知县用抖动的手指指着这支军队问道:“你告诉我这是贼兵?” 贼兵大家又不是没有见过,跑起来一股一股十分散乱,也就人数众多的时候看起来漫山遍野挺吓人。 可眼前的兵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小跑的时候队列都不乱,一块一块整整齐齐,看起来仿佛坚硬的石头一般,可以轻易把天水县城的小土围子都撞碎。 典史没好气地指着巡检说:“大人自去问他,他招来的祸事。” 巡检仍然嘴硬:“什么叫祸事,之前是贼寇想要进村里抢掠,我先下手为强将他们擒拿。现在是贼寇想要来报复,我们守好城池就是,看他们能围我们几天。就这么点数量,等大军来救也无妨。” 知县没说什么,只是仔细地看着城下士兵的旗帜:“你们可看清楚了,那是个寿字?” 典史点头称是,巡检却摇了摇头:“管他打什么旗号,都是与翻天鹞无异的流寇。” 知县问:“你说擒了他们的人?关在哪里,为何不放了。” 巡检咽了口口水:“之前抓了15人,现因为刀伤无治,已经死的只剩10个人了。” 知县幽幽地问:“你不会连吃的也没给他们吃吧?” 巡检侧开了脸:“在喂了,在喂了。” 他说要饿他们几天就是真的要饿他们几天,结果受伤的延寿教教徒连吃的都没有,撑不住就死了。剩下还活着的10个人也是被饿的半死不活。 现在对方营救的军队到来,巡检最终还是怂了一点,让人去喂一些吃的,免得落到最不妙的境地时,自己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剩下。 县丞使劲思考:“这寿字让我想起来,对方是不是延寿教?” 典史大喜:“大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快问问他们为何围攻县城。” 县丞说:“只隐约记得是安右道的一股民间势力。咱们这里商旅断绝,太久没有外人来了,消息闭塞,惭愧。” 知县听完做决断道:“安右道的民间势力,应该不是乱贼。先把他们的人放了。” 巡检大惊:“不可啊大人,向贼寇屈服岂不是让我等面上无光?” 知县大怒,指着城下的景象说:“你自己看,他们已经在造云梯!我们县城城墙多矮你是不知道吗?人叠人都能爬上来!” 其实天水县的土围子已经比南方土围子高了,但也只到两层楼的高度,高一点的梯子架好攻上来完全不成问题。 巡检有些懊恼有些后悔,但事情已经到了这副模样,他也阻止不了,只能手一挥:“你们爱怎么做与我无关,反正我是不愿。” 知县懒得理他,让典史带人去巡检司的牢里把俘虏带出来还给这些兵。 他语重心长地说:“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我观这些人不是毫无章法的乱贼,好好与他们说。” 说完他就赶紧下城了。他也见到了下面步兵背着一堆弓箭,生怕自己在城上被人家一箭射死。 然而知县却不知道,延寿教一开始就是想过来救人而已,就算是六百步兵到达时也只想着威胁他们把人交出来。 结果巡检在城头的一通乱箭让他们没有了谈判的想法,再听骑兵们说这里的人根本不沟通,喊哑了嗓子都不理睬自己。 大家都怀疑之前没逃走的延寿教教徒已经全部被他们杀了,没了转圜的余地,所以城上才这种态度。 于是大家憋着火,不顾长途跋涉的劳累直接开始了紧张的云梯制作准备作战。 天水城外面的房子就是造云梯的材料,又因为城池低矮,大家齐心协力只要造出六七米的云梯就够了,把房子拆了房梁用上,造的速度奇快。 而那边典史去巡检司的牢里后才发现,巡检说在喂这些俘虏吃饭了,实际上他的手下执行的却是找一些发馊的剩饭丢进牢里等俘虏自己吃。 而他们已经都饿到动不了,连饭到了都不知道,就算发现了也爬不过去。 典史气得牙痒痒,只能让手下把还活着的10个俘虏扛出来,喂他们吃。唯一让他还有些庆幸的是,这些人身上没有受刑的痕迹,除了没给吃的饿着,好歹没有上刑。 他想这样至少对城下的兵好交代一些。 但时间紧急,典史只能火烧火燎地让这10个人草草吃了几口就扛着他们到了城上。 “快让一下,人来了,人来了。” 巡检哼了一声歪着脸走到一边去,不想搭理接下来的事。向贼寇求饶让他觉得羞耻。 典史见他逃避还过去拉扯了他两下,想让他自己过去释放俘虏人质,自己擦屁股。但巡检就是不愿意做,甩开他的手直接就往城下走去。 典史气得一跺脚,只能对手下说:“把他们押到城墙边上,我与他们说,让他们退兵。” 第285章 擦枪走火(中) 阿七逃难的时候家里人就死光了,他也想过干脆一起死了算了,不然一个人在这人世里也无依无靠的没什么滋味。 但他命好,快饿死的时候找到了个愿意给穷苦人一条活路的好地方。虽然没有了家人,但他入教之后才知道小队的队友和教友都可以像家人一样。 大家一起干活,干了活就能吃饱饭,有房子床铺睡,什么都不缺,已经很好了。 以前饭还清淡点,后来吃的饭也越来越好了,鱼、肉、蛋都出来了,咸得大家眼睛都眯起来美美地笑。 最近饭里的油水都变多了,还有炸豆腐,真是香啊。 阿七好久没有吃馊掉的饭了,他都有些忘记馊掉的饭是什么味道了。 延寿教的厨师不会让他们吃差的饭,因为他们得和大家吃一个锅里的饭,大家都放心,知道他们不敢把饭做差了,不然厨师他们自己也得吃做坏的饭。 这一路往家乡走,他们也一路煮着吃,虽然没有厨师们煮得那么好,可每天都至少能吃早晚两顿热乎的。大家都觉得不像在行远路,倒是像在郊游了。 谁让教主心疼大家,每个回家的小队都配了一辆运东西的粮车呢?大家不用背着包袱、干粮赶路,一路喝凉水,而是可以把行李都放在粮车上,还用车上的锅碗煮东西吃。 这导致他尽管饿的不行,几口凉凉馊掉的饭吃到嘴里,他居然还有些厌弃起来了。 要知道在逃荒的时候,他可是尝过树皮和草根的,当时他还比对过,觉得草根甜一些。现在居然连馊掉的饭都不乐意吃,嘴真是被养刁了啊。 对了,我们的粮车呢? 阿七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自己被人架着。有些迷糊地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城墙上面,眼前是一幅他看不懂的景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延寿教的教兵在集结啊,他们是要做演练吗?听说教兵的演练可厉害了,可是大家平时都看不到。 毕竟是能把翻天鹞流寇打趴下的强兵,看起来真是雄壮啊。 阿七觉得自己不能随意偷看教兵做演练,就把头转了过去,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教友们被束着手,押在城墙前把脸露了出去。 他动了动手,哦,原来我也被押着啊。 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战斗,失败,被俘,入监。 监牢里无用的呼救,受伤的朋友在饥饿中慢慢死去,他也以为自己会饿死。 现在教兵们来救自己了,自己却成了人质。唉,当初还不如战死算了。 一旁的典史害怕自己上去喊话被人射死,就让手下去喊,他的手下缩头缩脑地往城墙上露出半个脑袋朝着城下喊道: “撤兵,看到了没有,这是你们的人,你们快撤兵!” 典史大骂:“你喊的是什么,我让你喊的是……”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就看见一个被押着的俘虏忽然大喊了一句什么,然后猛地跃下了城墙。 押着他的兵根本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一群人赶紧伸头去看。只见那个俘虏摔下了不到六米的城墙并没有立刻死,他的头上已经摔出了大片血迹,人还在地上慢慢蠕动,等着咽气。 没人听得清楚阿七喊了什么,他的喉咙干渴沙哑。 他喊的是:“我要当鸟。” 如果没办法转世成人,他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当一只鸟儿。 所有人都愣住的时候,又一个延寿教的教众也跟着跳下了城墙,啊的一声摔了下去。 然后又一个也跟着跃了出去,这次总算兵丁反应了过来,死死把他拉住,将他死命拖了回来。 他们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任这些俘虏全跳下去,对方的攻城也不会有顾忌了。 城墙下的教兵发出一大片愤怒的呼喊声,像是一片雷霆在呜咽。 城墙上被拉住不许跃下城墙的俘虏们用沙哑的声音高喊道:“杀!杀!” 典史浑身发麻,赶紧命令道:“把他们带下去,全都带下去。”再把这些疯子留在原地,只会让事情更糟。 然而事情已经很糟很糟了。 城下的教兵营长原本还在权衡什么时候攻城。 打造攻城器械是他给城内压力的一种方式,他还是想逼对方派人出来和自己谈,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水县城这种不正常的对抗姿态让他也很疑惑,难道延寿教的教众里做了什么触犯当地权贵的事情?比如提刀复仇之类的。不然何至于此啊? 现在云梯已经准备了好几架,对方总不能还缩头不交流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延寿教的教徒被押到城头,被当做人质,城里的人逼自己退兵。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见到一个教众就被从城墙上推下来摔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 他清楚地听到己方士兵中发出了大片惊诧和愤怒的声音,他们无法相信有人敢对他们做出这种当面的挑衅。 这种挑衅是如此陌生,让他们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我们可是延寿教啊! 然后第二个教众又被人从城头推了下来,不知道摔死了没有。 教兵们怒不可遏,发出了巨大的怒吼和喝骂声。 教兵的营长也忍不住了,这天水县城里的人对延寿教恶意极盛啊,他都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其实是翻天鹞的大本营了。 除了翻天鹞,他想不到有谁对延寿教怀着这么大的恶意。 营长大喊:“准备攻城!都给我准备攻城!” 教兵们一听,大队长、小队长立刻开始呼喊着组织起了云梯做攻城前的整队。 副营长虽然也生气,但还剩一点理智:“要不要问一问教主大人!这可是座县城。” 营长:“教主大人一定会让我把人救出来的!我信教主。” 副营长:“你得想清楚,打进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营长摇摇头:“不打的话,战士们这里你觉得该怎么收场?” 副营长看了眼满眼血红,正在把梯子扛好,争先抢当第一个上的教兵们,叹了口气。 把延寿教的教徒从城上推下来摔死这种当面挑衅,如果不做反击,军心会大大受挫的。 他最后只能说道:“别滥杀。” 营长没有回答他,转身大喊:“弓箭手前压,压制城头。枪盾手保护。” 城上的典史看到敌军暴怒开始攻城,手脚都开始微微颤抖,汗出如浆。 打死他也想不到本来只是想和对方谈条件,己方放人对方退兵的。 事情怎么就忽然急转直下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他们要自己跳下去啊,自己明明要把他们活着送回去的啊?怎么一下子变成城头杀俘激怒敌军了呢? 都怪该死的巡检! 但现在再上去喊话解释已经晚了,人家的云梯都扛上开始冲过来了,弓箭手也压过来了,典史连城头都不敢待,只能对城上的守城兵喊: “快上去射箭,快上去射箭。” 确实有守城兵冲上去射箭了,结果刚搭开弓,两支箭就同时插进了他的脑袋,让他整个人仰倒,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除了这两支箭,还有三支箭飞过来,因为他倒地而没有射中他,箭矢飞上了城墙惊起一片叫声。 顿时没有人敢靠近城墙露头,弓箭手们匆匆开弓往城墙外盲射一箭就往后退去装箭,显得又混乱又紧张,更不用说什么瞄准和命中。 能射到人全靠运气。 典史站得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要完。弓箭手不敢对射,城外已经响起扛云梯士兵的冲锋声,城头的守城兵连迟滞对方都做不到,等人家登上来还怎么守? 典史拼命指挥:“翻天鹞都没打进来过,你们能让他们打进来吗?快给我去守啊。” 于是当发现云梯架了上来,城头乱七八糟的守城兵终于知道关键时刻已到,顿时齐齐冲了上去,想破坏云梯。 但是城下的教兵弓箭瞄着这边,瞄着云梯这里一通乱射就让过去碰云梯的守军中了好几箭,发出大片惨叫。 典史转头看向城内,居然看到了巡检正在上马,他冲着巡检大骂无果,只能看着那家伙纵马往其他城门跑去。 显然他是要逃了。 守军终于有人开始投石,但是低矮的城墙让城下的箭矢仰射时的动能损失少,杀伤力和命中率没有太多下降,敢于上去投石和对射的勇敢守军很快就损失殆尽。 终于,第一个刀盾兵从云梯翻进了城头。 “杀!” 第286章 擦枪走火(下) 第一个教兵刀盾兵上城墙之后,原本还被城下弓箭逼到后面去的守城兵就冲了上来,一堆刀枪往他的身体砸去。 教兵持盾靠墙蹲下,用盾牌护住上半身,手里的刀往地面横劈砍守城兵的脚,逼他们不敢上来。 攻城来的太突然了,天水县的城头根本没有做守城准备,连破坏云梯的武器都没有。射箭投石的人全被射死了,守城兵无奈只能在城头肉搏。 但他们刚刚围攻这个刀盾兵的时候又有新的教兵登上了城楼。 “杀呀~~” 随着云梯前面的失守,以及愤怒教兵的快速攀爬,不到6米高的城墙外面开始源源不断的地有教兵被输送到城墙上。 最先登上城墙的他们奋力血战,每个人都与好几个守城兵互搏,相互都有死伤。 可是双方终究不是一个素质的兵,教兵们用爆发的士气让天水县城的守城兵虽然具有数量优势,却没有办法将他们压回去。 守城兵们武备废弛不说,大旱刚过田里还没有收获,平日的饭菜里别说荤腥,就连最差的饭菜都没办法吃饱,他们手里挥舞的刀枪差到甚至和教兵的武器一碰就被砍断。 有人被碰碎了武器之后匆匆后撤,他们哪里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这样的虎狼之士肉搏? 他们最好的时候也才半个月演练一次,大旱以后更是从来没有演练过。吃的少了力气短了,两只手抓起一把刀挥舞都吃力,想要砍中一个人都得靠点运气。 教兵们一个人对着几个人砍都能做到腾挪闪躲,杀伤对面。 营长在城下催着刀盾兵快些攀爬,看到已经上去了几十人,自己也想跟着上,结果被人死死拉住了不让他上。 教兵上去几十人后,敢上去拼命的守城兵已经被砍死一片,互搏中失去武器的守城兵也越退越多。 他们认为自己的武器坏了就可以撤退,但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连武器都丢掉的溃退。 压力不断地蓄积,天水县的守城兵们只能凭着惯性在防守,眼看着城墙上的敌兵越来越多,敌兵每个人都精壮、凶猛,武技精湛且悍不畏死。 他们不知道,这其实还只是赶路过来没有怎么休息过就直接上战场的教兵。换做养精蓄锐之后的教兵,一个人冲进他们的人群里就能风暴般卷起一片鲜血,那时候他们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但压力不断累积总会到达临界点。 忽然城墙上的守城兵终于有人大喊一声,丢下武器就往后跑。 这种忽然的溃退引发了层层连锁反应,随着一个人的退缩,城墙上数量已经不少的教兵们抓住机会主动上前,忽然制造大片杀伤。 再也撑不住的守城兵哄地一声开始转身纷纷逃跑,实在逃不掉的直接就丢下了武器伏地乞降。 巡检跑了,典史跑了,没有人领导的守城兵失去了坚守城池的信心,他们溃了。 失败、崩溃里集体发出的恐慌声音实在太大太明显,几乎整座城的人都惊慌地走出了房门,听到城墙那儿传来惨叫和逃命的声音,面色发白。 他们虽然知道城外来了一支军队,但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兵守着啊,肯定贼兵不敢打的吧? 之前翻天鹞那么凶残都没有打县城。 事实上,没有攻城决心的兵才会打不下不到6米高城墙的土围子。就算是流民被人组织起来,只要有战斗欲望,也能四面围攻把天水城拿下。 更何况攻城的是被激怒的教兵,他们将矮小的城墙一鼓而下,投降的守城兵跪满了一地。 城内的人听到“城破了,城破了”的声音后简单收拾细软就往其他城门外跑,希望能逃出城去。 大量的城内居民涌上了街,就连衙门里的人也是一下子跑了个精光,都往自己家里跑,想要抓在贼兵进城之前带着家里人逃。 随着教兵打下城头城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延寿教的大部分教兵从城门里涌进了城。 他们第一时间开始找衙门以及大牢,想要找到他们的教友。 街上的人见到“贼兵”入城这么快,有的人甚至来不及跑走,舍不得自己的财产,看到拿刀的教兵时腿一软,只会坐在地上哀哀哭,有种破罐子破摔,死了死了算了的哀愁。 也有人躲进了家里堵住了门,求神拜佛保佑自己家太破不会被贼兵看上破门而入。 还有人迎着延寿教的教兵就跑了过去,却不是抵抗,而是高兴地喊叫着自己愿意入伙,也愿意杀人交投名状,还愿意带路,带好汉们去找县内的权贵富人家里抢掠。 在他们看来敢攻打县城的肯定是大大的反贼,都打进来了,肯定要大抢一通的。 结果迎接他们这些人的要么是一脚,要么是一刀。教兵可不会把自己当成入城抢掠的贼兵。 就算有人有点心痒痒也不敢。 因为以小队为单位行动的延寿教,就算在作战中失散,最终也要集合到一起。到时候身上装没装抢来的银钱一眼就看得出来,藏不住。 延寿教的军纪是不允许劫掠的,只有战后统一收拾战利品之后再按比例平均分下来一说。谁敢抢掠就是违反军纪。 因此教兵们自认为不是见了银钱迈不动步的贼兵,见有人来投效想要一起作乱,脾气差杀性重的一刀就把对方砍死了。 连知县都在逃,他因为是孤身上任,所以亲属不在身边,可以直接上了马就跑。 亲随都追在他的马后面一起跑,至于到时会不会追不上马被知县大人丢下,就要看他们跑得快不快,以及贼兵追得快不快了。 但是最先沿着城门跑出城外的许多民众都被吓得又跑回来了,因为城外还有骑兵守着。 这些跑回来的民众和往城门外跑的民众又冲撞到了一起,相互踩踏,还有人直接就在这里上演了抢劫的丑恶一幕。 城门被堵塞,知县也无法跑出去,他让随从抽出了刀开始砍杀城门的百姓,让他们让开一条路给自己出去。 一时间城门口混乱到了极致,大多数人都只能远离城门。可就算是出了城的城内居民也不敢乱跑,只敢将自己尽量躲藏起来,生怕被发现后被骑兵追上砍死。 他们寄希望于一直躲到天黑,或者这些骑兵走了,自己可以好运地带着自己最后的细软金钱逃离。 知县一马当先冲出了县城。 延寿教的骑兵立刻追了上去,知县知道自己就算回城也要被抓住,所以埋头催马使劲跑。 但是他的骑术和马匹根本不是延寿教战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追上了。 “停下,不然我砍了!” 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样,这个知县居然像听不到似的依旧使劲逃。 延寿教的骑兵也不知道此人是知县,见他不停马,干脆催马上去抽刀砍断了他拉马的缰绳,想用这种方法令他无法操控马匹而不得不停下。 结果这位知县的骑术只是二把刀,缰绳被砍断后他竟然一下子不会骑马了,缰绳拉空,人也太紧张,脚一软人侧身从马上摔了下去。 摔下去也罢了,还有一只脚却还在马镫里,就用一只脚在马鞍里的姿势被自己的马拖着跑了几十米。 等教兵把他的马逼停之后下马查看,发现他因为磕到了后脑,已经断气了。 教兵们不知道这个换了装的人是谁,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帮延寿教进行了实际意义上的“杀官造反”。 骑兵只觉得这个人既然有马骑,至少也是个城里的大人物。就把他的尸体放到马上,重新系上缰绳带了回去。 之前骑马逃命的巡检根本没有逃走,他也被延寿教的骑兵逮住了。此时绑着双手坐在地上,一边听着城内发出的各种惊叫声惊恐万分。 当他见到了知县大人的尸体后,更吓得浑身颤抖,对自己的下场有了最最悲观的预期。 他觉得自己被这些反贼一刀砍了都是人家仁慈,说不定还要接受一番酷刑才死。 越想越怕的巡检决定最后挣扎一下,就算希望渺茫一定要死,他也不想承受这些反贼全部的仇恨。 “我……我都说,我招。是黄不凡,是黄不凡要我做的!” 第287章 擦屁股 周宇心情还不错,他这一次回去的时候带了小麦回去,终于把学校的一千万贷款全还完了。 学校在他还完贷款后很快就给他打了个视频通讯,称赞他是优秀毕业生,居然在毕业一年后就还了1千万的贷款。 换做一般的毕业生,还1千万贷款需要最少三年。 周宇婉拒了学校让他回去给新同学们“做个演讲”的建议,推脱自己很忙。他不想自己被学校当成宣传工具,让新人们觉得时间穿梭简单。 他要是没有高达250%的收益,哪里能1年多就还上1千万之多的贷款。 那些顶着高损耗,收益还只有80%的普通穿越学校毕业生,虽然穿越风险没那么大,但花费三到五年的时间来偿还学校的贷款已经算顺利的了。 学校的贷款还完了之后周宇的账户里总算能有钱剩下,目前是70万。 看似已经见到发财的曙光,其实风舞那边还有1千1百万的欠债在等着他偿还。 70万只够塞牙缝。他还需要继续努力,下一次收获看看能不能把债还清。 这次安江道的建设,周宇在黄州的际水县以及南州的万舟县起了一堆作坊,专门制作延寿教排屋的标准件。 每个作坊都只专注一到两项标准件,目标是用最标准的精度把分配给他们的标准件订单做出来,然后所有标准件运送到一起,把排屋“拼接组装”出来。 作坊的标准件从房梁到床板到窗户大门,无所不包。 延寿教不会单独培育一家独大的作坊,而是会把订单给更多的作坊来做,保证尽可能多的作坊开工,更多的人有饭吃。 只有需要精密技术的核心产业延寿教才会抓在手里,底层的低端制造业则会外包出去,使他们依附于延寿教的订单过活。 周宇这次回主时间,是给这些作坊准备了更多的计量工具,避免大家因为计量工具的不标准,到时候标准件做出来反而一堆误差就搞笑了。 延寿教也会提供给每个作坊用于验收的工具,让他们做好后自己验收一下看看误差大不大,误差大的话也别送货了,延寿教既不会收也不给钱。 然后周宇觉得延寿教在安江道的发展将要步入正轨蒸蒸日上的时候,营长终于用香炉联系到了他。 打县城之前的一天他还联系不到周宇,结果等县城打下来就联系上了。 周宇一听营长说的话脑袋嗡嗡的:“等一等,你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从长水县跑去天水县攻下了县城?” 香炉里传来营长有些紧张的声音:“教主,因为天水县抓了咱们延寿教的人,还把他们从城墙上推下去,逼我们退兵,否则就要把他们杀光。我觉得只有杀进去才能救他们,不然他们都跟咱们结仇了,最后还要打时他们还是活不成。” 周宇一听天水县的人竟然这么嚣张,也是非常惊讶。他完全想象不到一个小县里面还有这种狠人,敢直接杀人质想要逼退敌人。 对于朝廷的态度周宇也比较敏感,毕竟和北原刚刚达成茶马贸易。他会怀疑这一次难道是朝廷对延寿教的态度露出来了? 他立刻说:“你做得对,不能受威胁。不论是百姓还是咱们的教众被当做人质,都不能受威胁。能赎就赎,如果不让赎还杀故意人质,那该上就上该打就打,不能手软。” 营长立刻松了口气,但是还有一关要过,他小心地说:“教主,天水县的知县纵马逃跑,在城外自己从马上摔下去摔死了。身上没有刀伤箭伤,我看过了。” 这一瞬间周宇脑海里有一种风暴将临的感受,鼻尖都似乎闻到了腥风血雨。他甚至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趁着兴汉朝廷没反应过来先扯旗造反了,不然等兴汉先知道自己杀官,肯定要派大军围过来的。 但他让自己冷静,此次突发的意外起因他还没搞清楚呢。 周宇问:“你查清楚了事情起因了吗?总不会是他们无缘无故就抓了我们的人。” “教主,县里的巡检举证有一个乡下的地主让他们去对付咱们的回乡教徒,也是逃走的教徒报信,我们才出动军队营救的。我们的骑兵在城下请求对方派人商谈,对方还发箭矢射我们的人,这才逼我派出了半个营的步兵。” 周宇不想现在就造反,他连安右道都还没拿下呢,根基不够稳固,粮草不够多,现在造反的坏处太多了。 所以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把这件事瞒过去,把攻城杀官的事推卸掉。 周宇叹了口气:“你听我说,现在你们要把县城里的所有人都掳走,一个都不放过。我来找个地方安置他们,但是必须都带走,不能留着目击过我们士兵的人留下。你们开始假扮翻天鹞,这件事不能是我们做的,只能是翻天鹞干的。” “是!教主。我这就去办。不过那个最先找人对付咱们的乡下地主……该怎么处理?” 周宇咬了咬牙:“找上门杀了。把我们的人救出来,其他的你做主,假扮翻天鹞干的就行。我会派人北上去帮你们伪装的。” 之前留下的姚二庄此时就派上用场了。他没有了羽翼之后倒是一心一意地在延寿教里隐姓埋名,期盼着延寿教起事之后他可以摇身一变再当个头目、将领,继续实现人生价值。 周宇让姚二庄紧急北上的时候他还挺激动的,觉得自己苦等的为教主效忠的机会来了。 之前他没有投名状,现在教主需要已经覆灭的翻天鹞重新出山背锅,他作为翻天鹞前大帅,当仁不让啊。 于是姚二庄迅速恢复了“姚大帅”的身份骑马往北面跑,跟随的还有整整600骑兵。 为了夸大翻天鹞的实力,周宇也是下血本,让他们带上了之前缴获的翻天鹞的旗帜,还紧急制作了一些,看起来可以比肩翻天鹞最盛时期了。 周宇本来在首情县忙着买地和佃种田地的事情,为了更好的解决事情也不得不往北面赶。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直接就得和兴汉朝敌对,首情县买田的事只能靠后。 至于实际上口袋已经被搬空了,还要假装无事发生的邵员外,发现原本谈得好好的教主跑了,他卖田回血的计划正在落空,急得直跳脚也没用。 他深刻怀疑周教主在谈好之前人跑了是在故意找办法压价。 他手里的钱是真的空了,找亲朋好友借他真的放不下这张脸,而且一开口今后自己的威望怎么办。 而那些放贷的他更不想碰,他自己都放贷,还能不知道那是个无底洞吗? 于是实在不得已的他走进了首情县延寿教的银行,他听说延寿教的银行现在多了一项业务叫抵押贷款,只要把田拿来抵押就能贷到钱,而且利息也便宜。 他觉得试试也好,到时候田反正要卖给周教主的。 第288章 抵押田地贷款 首情县的首富卲仲嗣员外亲自光临延寿教的银行当然是属于贵客。 因此延寿教的银行行长将他迎到了贵客室里亲自接待。 卲仲嗣知道周教主不在,遂坐在主位摆出不小的架势:“你们教主请我试一下你们的那什么抵押,抵押什么来着?” 只能站在一旁的行长解释道:“叫抵押贷款,其实应该叫田地抵押贷款,目前只接受已经开垦的田地作为抵押物进行贷款。” 卲仲嗣虽然心里很急,但面上还是不紧不慢的,冷着脸说:“介绍介绍吧。” “是,邵员外是这样的,抵押物必须是拥有田骨,也就是田地所有权的人。目前只拥有田皮或者说田地使用权的人,暂时无法办理抵押贷款。” 这很好理解,佃户把田地使用权拿来贷款,拿了钱然后人跑了,银行都没办法卖地回血。 而且零零散散的抵押贷款真的没意思,还是拉拥有大片田地的地主来抵押贷款更有效率。 卲仲嗣露出不屑的表情,银行行长立刻说:“当然,邵员外地连阡陌,整个冕州都有员外的田地,手握无数好田,根本不必在意这些了。” 卲仲嗣说:“都是家里的田,都是佃户们勤劳开垦。好了,其他的呢?” “是。是由我们银行派人去定好田地等级,分为上田、中田、下田,各自计量的价格不同。” 卲仲嗣对这个感兴趣:“各自都是什么价格?” “一亩上田10两,中田6两,下田3两。” 卲仲嗣摸了摸下巴说道:“下田便宜了些,3两少了,中田也该7两的。” 行长说:“员外却是不知,延寿教人手充足,开荒速度也快,刚开荒的田都种上了大豆来肥田,一两年就能变成中田。所以今后下田和中田的价格只能在3两和6两了。” 卲仲嗣挥了挥手:“看在你们教主的面子上,就这样吧,继续说。” 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卲仲嗣也叹了口气。延寿教大肆开垦农田的事他哪里不知道,被延寿教的田吸收走大量穷人,没了那么多佃户种地,田价下跌是肯定的。 银行行长继续介绍道:“按亩定下是田的等级之后,就是按照抵押时间长短来折价贷款了。只抵押一年,也就是只贷1年的话,价要折为7折,若是上田一亩抵押一年,只能贷给7两。” 卲仲嗣搓了搓手指:“那贷3年5年甚至是10年呢?” 行长笑道:“现在这项业务刚刚开始,若是把一亩上田抵押10年,那就是直接给10两不折价,3年8两,5年9两。当然,贷的越久,要计算的利息也就越久。” 卲仲嗣在心中默默算了算,说道:“听说你们的利息计得低?” 说到这个银行行长声音都高了起来:“我们延寿教银行极为心善,月息只有2分利,而且是单利计息。邵员外您可听过这么低的利息?” 邵员外一听也是双眼放光。月息2分指的是每月利息为本金的百分二,单利计息指的是只计本金而不进行利滚利。 有些民间高利贷利息看似只有几分,但却是日息,每日计息不说,还是复利计息,本金生出的利息也要再计利息,一旦滚动起来一辈子都还不完。 邵员外作为超级大地主当然会放高利贷给麾下的佃户,让他们还不起。等到什么都拿出来还钱仍还不起之后假惺惺地把他们的债务免掉,让这些佃户还要跪下感谢他这个“大善人”施的善心。 所以他知道这样的条件真的很好了。 至于抵押物价值对应的贷款额度时折价计算他觉得也是正常的,因为如果全都按原价计算,那样风险几乎都在银行身上,贷款人就算不还钱也可以放弃抵押物,反正就当把田卖了呗。 所以邵员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既然你们教主让我帮忙尝试一下你们的抵押贷款业务,那我就来试试吧。” 行长高兴地问:“多谢邵员外支持我行业务。还请问邵员外需要多少贷款?好让我来计算需要多少亩的田地。” 卲仲嗣大手一挥:“随便,先抵押个20顷地吧,要是你们教主觉得少了,我再支持一点也无妨。” 20顷地已经是1千亩田地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等级的田地,但必然是几千两银子的大业务。到时候每月的利息都是几十甚至百两。 行长佩服地说:“邵员外果然出手不凡,我这就为您办理先期的抵押物评估工作,还希望您可以准备好田契。” 卲仲嗣刚想点头,结果在心里算了算抵押20顷田的贷款填自家的窟窿还不是很够,干脆说道: “干脆抵押40顷田地吧,支持教主至少得上1万贯嘛,哈哈。” 2千亩田,中田掺杂一些上田的话,确实可以达到抵押物价值超过万贯的水准。 行长小心地问:“那邵员外要贷款几年呢?若是只贷1年,怕是不好上1万贯。” 一年给的贷款是打7折的,打折后确实很难到万贯,除非卲仲嗣全都拿出上田来贷款,但上田可没有那么多。 卲仲嗣搓了搓手指:“就5年吧。”贷款5年打9折,也够了。 说实话以他家的状况,想恢复元气需要时间,他其实可以贷10年。但卲仲嗣要脸,觉得5年都多了,贷10年他会怕别人质疑他的首富实力。可3年又太少,所以他只能厚着脸皮贷了5年。 行长倒是没想那么多,以为邵员外和教主关系好,这才愿意抵押40顷田贷5年这么久。还颇为高兴,觉得邵员外虽然云淡风轻面无表情,但的确是首富风范。 只有卲仲嗣肚子里知道,如果不尽快拿到这笔钱,他家里那些等待支付的大笔开支就要被人追债追到没脸见人了。 首富的光鲜外表之下,不敢大肆追查失窃案,找不到窃金大盗的邵家已经是“首负”了。 邵员外那边在贷款,这边天水县的教兵营长则坚决执行了周宇的命令,将县城里所有人都控制在城里,不许走动。 城墙上教兵巡逻,城外骑兵巡逻,就算有人摸到城墙上,然后从近6米高的高度跳下去逃命,不仅摔不死摔不瘸还能跑得动,也要被骑兵追上然后抓回城里。 另一边一支教兵大队在进行了外表的伪装后,在检举黄不凡的巡检指引下冲进了村中黄不凡的府邸上。 当黄不凡的家丁护院看到一大群穿着破烂皮甲但是如狼似虎的士兵冲进来,只是稍微抵挡了一下,近战一触即溃,被砍死几个人之后就崩溃逃窜。 但教兵们根本不许他们逃跑,用骑兵和步兵追了上去截杀,敢继续跑的都杀了,投降的都俘虏了带回去。 大宅里的黄不凡没能逃走,直接就被绑了,尿了一裤子看着这些人从牢里救出了还活着,但只剩一口气的孟海。 第289章 黄家灭门 黄不凡被反手绑着跪在地上,尿湿的裤子很快从温热变得冷冰冰,贴在他的屁股上,提醒着他的狼狈,让他不停咽着唾沫缓解紧张。但他不停抖动的腿和双唇还是证明这样的方式没用。 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凶狠的贼寇找到了地牢,然后昏迷的孟海被他们从地牢里抬了出来,抬出一张床榻,就放在院子里,开始喂水喂吃的,救他回来。 黄不凡紧张地看着孟海,既希望他能活过来,又希望他活不过来。 这么矛盾的心理是因为他恨不得孟海死掉之后死无对证,他就能把一些事情都推到巡检的头上,告他污蔑。 既然巡检可以向这些贼寇告发是自己干的,那自己也可以歪曲事实,说是巡检干的,自己只是帮了他。 等骗他们杀了巡检之后把家财都送给这些贼人,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可是孟海死了自己真的能活下来吗?他不确定。因此他又希望孟海能活着。 他看到这伙贼寇出动这么大的阵仗,连巡检都绑了就为了救他,孟海应该在贼寇里有些地位有些关系,自己要是求求他,他说不定看在同村同乡的份上能心软放了自己。 自己可以把财产都给他,把女儿嫁给他,答应让他继承自己家产……至于今后嘛,今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黄不凡紧张地看着孟海,不时偷偷恶毒地瞥一眼这该死的巡检。 办了事收了钱就应该两清了,好歹是个巡检,居然被贼寇给绑了。自己死就死了还想拖自己下水,真是无信无义之人。 过去他是害怕和畏惧这个人的,毕竟他拥有权势。但现在他不仅被人擒了还把自己卖了,那彼此已经不死不休,黄不凡恨不得他立刻被人杀了才好。 随着黄不凡乡下大宅子里的人全都被搜检出来,绑好在院子里跪了一地,低低的啜泣声中,孟海缓缓醒了过来。 黄不凡看到孟海睁眼,立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用双膝跪着爬向孟海。 孟海躺在院子里的榻上,刚醒过来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哭声,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了哭声的方向。 结果更大的一声哭声响起,居然是巡检用更快的速度膝行了过来,他用自己更强壮的身体跪着撞开了黄不凡,让他跌了个狗吃屎,还用更大的肺活量哭道: “大人,我不该听信他的谗言啊。都是你们村的黄不凡这个奸贼诱骗我的,他说村里来了贼寇……呸呸呸,他说想赚了您家的田地,所以让我帮忙和诸位好汉起了冲突。我收了他的钱,我该死……我不该死,我把钱都给诸位好汉,行吗?求好汉们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大人!” 巡检早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伙反贼呢。为了救人,县城都敢破,知县都敢杀,那么宰自己也就是一刀的事。 现在但凡有人开口要他入伙,他为了保命肯定二话不说就入伙了。 孟海还是迷迷糊糊的,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听见似乎有两个人在吵架互骂。 直到孟海再吃喝了一些,休息了一会儿,才能坐起身来而不是连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头脑也清醒了些。 他看到了黄不凡和另一个人跪在他的面前,一起死死的盯着自己看。 他盯着黄不凡,就听到黄不凡说:“孟海,孟海大人,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饶了我吧。我把女儿嫁给你,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家主,以后这座宅子就是你的,就是孟家的了,你说好不好?” 孟海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乡里乡亲的?可是你想饿死我。” 一句话把黄不凡噎住了,说不出解释的话来。 他看向周围,明白这些持刀的人都是延寿教的教友,他想不到除了延寿教之外还会有人来救自己。 “谢谢大家。我回乡小队的队友呢?他们在哪儿?” 靠近他的大队长说道:“除了报信的2个人和被袭击时逃走的4个人,就只剩下你了。” “怎么会……怎么会都死了?” 最后的10个俘虏,在城墙上跳下2人,剩下的8个人在延寿教的教兵发起攻城之后,也被守城兵杀死。 两支回乡小队共24人,至此加上孟海,也只剩下了7人。 孟海流下了眼泪,听到旁边的大队长说:“就是那个巡检干的,杀了他吗?” 孟海听到了巡检二字,心里有一些犹豫,毕竟是个朝廷官员。但是想到自己死去的朋友们,和延寿教既然已经动手把他抓了,还跪在自己面前如此狼狈,那么…… 孟海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声音:“杀,杀了他。” 巡检听到后尖叫一声起身就逃,慌不择路地冲到了一个教兵的面前,教兵抽出大刀一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鲜血迸发,他惨叫倒地。 然后这个教兵一步上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巡检再也叫不出声了,嘴里冒出了气泡和鲜血,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他临死前头脑里播放着自己拒绝沟通,对着城下的延寿教骑兵喊出“放箭”的一幕。 要是当时,要是当时听那骑兵要说什么,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看到巡检被杀院子里的人发出了一阵受到惊吓的呼声,但立刻都紧紧闭住了嘴,连呼吸都放轻,生怕自己太吵被这些人也抹了脖子。 只有黄不凡对着孟海拼命磕头。他以为孟海真的是这些人里的头目,否则为什么要他来下令杀了巡检呢。 而且那是巡检啊,朝廷的官啊,说杀就杀了,这些人的胆子真是不小。 黄不凡边磕头边说:“是我错了孟大人,是我错了。孟大人饶我一命,我女儿极为漂亮,还是处子之身,只可惜不住在这里,要是住在这里,今晚我就令她与孟大人圆房。” 孟海摇了摇头:“你之前还说我们是乡里乡亲,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女儿长得如同夜叉,脾性恶毒。平日里走路好好的连路过的猫都要踹一脚,你府里的仆人被她从小殴打到大,谁人不知?” 黄不凡赶紧说:“我说的是养女。她是极漂亮的,我原本要送给知县大人当妾的。还没跟知县大人提呢,这就献给孟大人。” 孟海仍然摇摇头:“你已经诬赖我大伯与你所谓的养女生下了儿子,就为了占他的家产。现在又多出一个养女来,你把我当什么?” 他对旁边的人说道:“把他也杀了吧。” 十几个队友的仇,他必须报,不然一生良心不安。 黄不凡冷冰冰的湿裤子,忽然又冒出了一股湿热的液体,把他跪着的地上也浸出了一股湿痕。 黄不凡手脚无力人已经瘫了,只有嘴上还在喊着:“我把家产都送给诸位好汉,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然后他被抓着脖子,无法反抗地拉到了断气的巡检旁边,一样被一刀抹了脖子,然后丢到巡检尸体上,静静抽搐着死去。 听到要被杀而全身瘫软的他,连逃命的动作都无法做出一点。 至此人员营救成功,罪魁祸首处理完毕,孟海被送出了黄家大宅。 剩下的教兵大队恨这个地主居然为了几亩地就陷害延寿教的教众,为了一点私利坑死那么多教友,攻城时战死的战友这笔账也要算到黄不凡头上。 既然教主说过这里让营长自己看着处理,所以营长提前就指示了他们,为了扮演翻天鹞的狠辣,这一次对黄家执行灭门。 一把火熊熊燃起,烧掉了黄家大宅,只留下了一片黑焦的房屋和尸体。 营长知道他之前攻城冲动了,既然教主要避免事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他就必须办好这件事,天水县城必须是翻天鹞打下来的。 延寿教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朝廷开战,那样只会有尸山血海出现,死去的人只会更多。 黄家大宅里所有死去的人,无不无辜已经不重要了。 第290章 安置手尾 黄家被灭,知县、巡检已经死去,而城里的官员也一个没落下。 当延寿教假扮翻天鹞押送天水县城里的居民离开之后,随后偷偷摸进城的天水县人发现城里的官员都被吊死在了县城里的树上。 城里还留下了各种“翻天鹞”的旗帜、标记,也不知道这翻天鹞为什么会丢下这么多东西不带走。 “翻天鹞”已经让城内的居民自己把细软带上了,看起来像是被搜过一样四处空空。 进城的天水县人却不在乎,有什么他们就拿什么。 他们虽然不敢碰这些反贼标记和旗帜,却敢四处继续搜财物,藏得再深的财物、粮食都被他们搜了出来带回家。 在黄州首府唯水城的人派人来天水县城里维持秩序、收殓尸体之前,天水县人连城里居民区的房门都拆了带回家去,就算不能用也能劈了烧柴。 每家每户都翻了个遍,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反而呈现出了一副被贼寇洗劫后的景色。 翻天鹞在安江道是臭名昭着的流寇,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水县且不说,他们将天水县城攻下,整个县城的居民都被翻天鹞掳走,这件事震撼了整个安江道。 过去翻天鹞是不攻城的,哪怕是县城土围子,守城的人齐心协力加上翻天鹞的步兵知道骑兵没办法给他们帮忙,就没有攻城的勇气,因此攻城的欲望很低。 另外考虑到攻下了县城来自朝廷的危险会变大,于是一直没有攻过城。 这一次翻天鹞重新出山,突然在天水县里动手,整个黄州顿时风声鹤唳,每个县都紧急发出警告,让大家都赶快修甲兵,县城上修补城墙,把守城物资补充起来。 别等翻天鹞到了,突然开始攻城了才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到时候城被攻下,官员被吊死,居民被掳走不知去向。 安江道的人只能哀叹翻天鹞去而复来、死灰复燃,然后赶紧想办法。 官员们当然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了天水县官员全都被吊死的事,为了不被翻天鹞攻进城里杀死,开始催本地的地主给钱粮修城墙,捐赠守城人手和物资。 安江道的地主们刚刚经历完大旱本来就穷,有一些还是听说旱灾结束刚刚从外地跑回来的,家宅破败田里都是杂草,除了积蓄不剩其他,还在想办法恢复生产呢,哪里有钱粮。 官府下了强令,他们无法对抗,也只能从本来就数量稀少的农民那边压榨。就算他们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劳力嘛,上县城干活去。 于是有压迫就有反抗,就算不敢反抗也懂得逃避。 安江道的农民愤恨自己刚刚从外地回来就被摊上劳役,觉得连田都没时间种,去应付官府的差事,不知道哪天就累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种不了田,就不要田了,跑路继续当流民去算了。 于是延寿教成了一个极佳的选择,许多原本想要重新逃离的底层民众,刚刚开始流浪就在延寿教的休息站那里得到帮助,然后被延寿教吸引,加入了延寿教以求庇佑。 而延寿教也毫不犹豫地收下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入了延寿教他们的田地不会荒芜。只要加入延寿教,将他们的田地献给延寿教,大家可以一起耕种。 每天有两顿饭吃,还能种田,对许多已经孑然一身的农民来说,已经具有非凡的吸引力了。 各县的官员对延寿教吸收底层农民入教是不满的,他们希望延寿教也能像本地地主一样给一些钱粮。 但延寿教的回应就是要钱粮没有,但是有刀枪。翻天鹞和延寿教是敌对关系,到时候翻天鹞敢来,延寿教可以帮点忙。 这个强硬的表态让各县的官员只能偃旗息鼓。他们打听到延寿教和翻天鹞干过两场,虽说延寿教声称自己赢了翻天鹞这件事存疑,毕竟翻天鹞又冒出来了。 但至少人家敢打,和翻天鹞比不落下风的嘛。 既然延寿教能出武力,在这个翻天鹞随时可能来袭的时节,延寿教就值得他们重视和拉拢,比起钱粮都要宝贵些。 对于地主们向衙门控诉自家佃户投了延寿教的事,也只能和稀泥,任双方打嘴皮子官司。 地主说延寿教不讲规矩,延寿教说佃户的脚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去哪里你们也要管,那不是成了你的农奴么? 现在他们是延寿教的人,你动他们一根指头试试。 地主说佃户们入了延寿教之后就被延寿教怂恿,佃户要重新谈双方的分成比例,不讲规矩。 延寿教说天灾刚过,田都是荒的,可以预见下一年产出惨淡。佃户们入了延寿教之后可以用上延寿教的耕地工具和畜力,还能吃饱后更好的劳动。 这些因素都能让田地产出变多,这是延寿教起的作用。你一个地主有给他们吃喝还是给他们什么帮助?除了放贷还会做什么?凭什么田里的产量变多了还得按原来的分配比例给你,你坐着享受还多分了一些? 但凡敢把这些不知所谓的话挂在嘴边,那延寿教就让佃户退佃,另外找田地给他们耕种,才多少人啊,延寿教家大业大养得起。 地主们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有竞争关系。延寿教退佃的话一出,双方攻守易型,地主们都怕延寿教和别家地主合作,退了自家的佃,去佃别家的田地种,到时候没人耕种空守着大片田地有什么用? 在这个田多人少的时候,人力就是财富,地主们既然没办法像延寿教这样养着教徒,凝聚实力,那就只能屈服,捏着鼻子认了,对延寿教的庞大势力和“霸道作风”也有了认识。 不过延寿教虽然处处依仗自己势力大“欺负”弱小的地主们,却还是讲理的。给他们甜头说之后会带更多的人来黄州和南州佃种地主们的田地。 为了这份承诺,和未来可以在翻天鹞袭击下得到他们的保护,地主们反而纷纷开始交好延寿教,生怕落在别人后面。 周宇正在忙着安排天水县居民的去处,等他关注到这一股地主们从对抗到合作的风潮时才发现,想不到翻天鹞这个外部压力竟然让延寿教在黄州和南州被接受的速度陡然变快了。 从官府到乡下地主都很快接受了延寿教,这是个意外之喜。 但天水县里“掳走”的1500居民就不好安排了。为了不泄密,他们只能被安排到封闭的地方,还要看好他们,至少两三年内不允许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离开。 周宇不能把他们往南运,那样目标太大了,而且万一跑了一两个,很可能会引发无法预测的反应,周宇不想赌。 因此他把他们送上了船,运到了冕州的连阳县。 天水县的南面就是大河,因为河水过安江道就要入海,所以河水的流速变缓,海船也可以逆流而上。 周宇让自己的万舟联合造船厂的教徒作为船员,开着海船到达际水县附近港口,等着这1500人从天水县走到际水县,然后从港口上船。 际水县和长水县因为是今后茶马贸易的战马运输县,所以延寿教在这里下的力气比较大,控制也更深,原本用于过大河的港口也被延寿教“承包”了。 其实就是交钱给际水县的县衙对港口的收入进行“包年”,然后就控制了这里。 只要说修缮港口,港口不开放,就能让要过大河的人去别的港口。 天水县居民在这里上船,港口里的人是延寿教的人,10艘大船上的人都是万舟联合造船厂里的会开船的教徒。 周宇认为,如果自己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要是事情还能败露,只能说是天意难违。 第291章 天水县居民的下落 天水县居民乘坐海船没有去南州万舟县,而是去了冕州连阳县。 连阳县现在是延寿教最大的私盐产地,到处都是盐场,将这些居民先放到盐场里干活并且进行监视,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被抓来从事私盐制造,可以暂时安稳他们。 而因为是海边,也将会有教兵对他们进行看守,这些天水县的居民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至于逃跑,周宇并没有准备让他们在这里待太久,他已经为这些“烫手的山芋”找到了一个新的可以安置的地方。 那是一些穿越者前辈们挺喜欢的谈起的所在:一个离亚洲大陆不远的岛国岛屿,岛屿上有极为容易开采的金山,矿中的金元素含量也极高。 至于为什么到上百年之后这里的金矿才被人发现呢,就只能说那里人烟稀疏,而且地质特殊,恰好没人发现吧。 这个金山所在的岛屿属于东瀛国,不属于兴汉朝。 但东瀛国对这座金山所在的岛屿根本不重视,因为上面产出贫瘠,不能耕种不说,也没有什么自然资源,离陆地还比较远。 所以这座岛屿被叫做“鸟屎岛”,因为沙滩上全都是海鸟歇息时拉的鸟屎。 当然,后来金山被发现之后,这座岛屿就不能叫这么不文雅的名字了,被改为“鸟渡岛”,金山也被称为鸟渡金山。 鸟渡金山是石头山,属于被海上地震震出水面上的,因此比较特别。只要把地震震出来的浮土扒开两三米,就能找到与表面地质完全不同的砂岩。 然后只要挖开深沟来寻找,就能找到被地质活动弄到地面上的具有火山喷发过程中形成的,硫化物纹理的砂岩。 上面会有硫化银以及伴生的黄金,非常好找不说含量也高。 主时间线里,穿越学校教的知识点中这个鸟渡金山也很有名,因为它可以说是品质非常高的金矿,如果时间穿梭者们愿意,可以在这里挖金来弥补资金不足。 只不过大家从穿越机构可以拿到免费的金子,自然没有在这里挖金的想法。 但平均10吨矿石有2公斤黄金和更多的白银,已经值得现在的周宇出手了。 既然机构限制了他的贵金属领取上限,他的延寿教现在又面临战马贸易的支出,以及和兴汉开战的隐患。 那接下来周宇肯定要暴兵自保的,多弄一些贵金属来作为军费也是件必须未雨绸缪的事。 这些天水县的居民,放在陆地上是个隐患,放到远方去挖金矿,起码可以放心。至少他们除非抢一艘海船,否则没办法回到陆地上去举报天水县城的事是延寿教干的。 到时候在小岛封闭的环境里,延寿教可以成为他们的精神寄托。 并且岛上许多物资只能靠船运,为了追求自由以及在岛上时更好的生活品质,相信他们也会主动向延寿教靠拢。 但周宇也只想把他们关在那座岛上两三年吧,到时候延寿教势力足够强大了,可以再考虑送他们去岛外进行一些工作,轮换轮换。 到时候可以抓外国岛民过去供他们驱使,让他们升级当上管理层,也给他们的未来一些盼头。 把天水县的居民暂且安置到连阳县的私盐盐场中看守起来之后,周宇派出船只寻找鸟渡岛。 等找到鸟渡金山确定了航线之后,年轻力壮的男性才会优先被送上船运送到鸟渡岛,开始建设营地。 1500名居民被送到私盐盐场里,住进延寿教建起来的排屋之后,都以为大家今后就要被抓在这里当盐工苦力了。 许多人经历了这种事当然已经泪水流干了,但也有一些人以极强的适应力拼命向押送他们的守卫展示他们的“忠诚”,不断想要靠拢延寿教,希望可以“出人头地”。 这些人很现实,接受了自己已经落到这种境地之后就看开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底层,或者过去曾经是社会底层,他们的生存哲学让他们往前看,然后努力、奋斗。 他们自发充当起了延寿教帮忙管理这些天水人,不论是分配工作、分发食物、安排住宿,其中都有他们的身影。 既然如此,延寿教看押他们的教兵虽然明知道他们其中大多人是在投机,但也给了他们信徒的身份。 信徒身份只是信仰圈外围中的外围,是根本比不上正式教徒的。但这些人有信徒身份就很满意了,觉得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回报,已经先其他人获得了地位。 原本害怕会被处死、卖掉当奴隶而人心惶惶的天水人,在盐场干了一段时间之后,除了工作还没有很上手,没有自由之外,发现并没有受到虐待。吃住的条件也不算太差之后,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总有人想逃跑的,他们过去在县城里的生活比这里要好得多。他们不懂得怎么工作,更不愿意像社会底层的人一样工作。 但逃跑的人会给一次机会,第一次逃跑会被处罚,并且连累和他同组的人一起遭受逃跑处罚,因为他们没有阻止或者没有及时上报这个人的逃跑。 遭受过逃跑处罚的人,包括那些被他连累过的人一旦逃跑,、遭受的处罚就是死刑。 在执行过三次公开死刑之后,就没有人敢再策划逃跑了,许多人相互安慰着认命了。 信徒身份的人半威胁半劝说大家现在是在做私盐,到时候被官兵发现了也不会听大家说的,只会把大家当私盐贩子砍了脑袋拿去邀功。 所以大家认命吧,好好干,反正吃住不愁。 周宇指挥恢复姚大帅身份的姚二庄带着600骑兵在安江道四处流窜,像是巡演一样在各地“露面”。 安江道出兵了,拼拼凑凑也有几千人。但是他们没有几个骑兵根本抓不住这些翻天鹞骑兵,只能远远地看几眼根本不敢紧追。 反正只要“赶走”了翻天鹞,没有让他们在县里抢掠就是功劳了。 原本周宇还以为这些假扮翻天鹞的骑兵如果不进行“烧杀抢掠”是不是会有点破绽,毕竟流寇不这么弄他们吃什么? 可有趣的是他们经过的各县,每个知县都在明明没有受到损失的情况下,在向上级的报告中哭惨。 说翻天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县里受到重创了,请快派兵过来救一下黎民百姓。 于是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干,却什么都干了。安江道的高级官员们因此没有怀疑过这些翻天鹞骑兵是不是“正版流寇”。 姚二庄还有点小失望呢,因为他连周宇送给他的金牙都装上了,满嘴的金灿灿,没有表现的机会。凡是知道姚大帅这个外貌特征的人,都不会认错这位就是姚大帅。 可安江道的兵愣是怂得不行,如果周围没有两支友军,如果当天没有办法在县城里扎营,他们宁愿一整天不动一步。 流寇攻城这件事的确给他们带来了震动,以及对翻天鹞实力的误判。 因为既然流寇能攻城肯定有步兵,可是他们没侦查到翻天鹞的步兵在哪里。军官判断战争迷雾里有流寇埋伏着,自然怂得不行,生怕自己被不知道在哪、数量多少的流寇步兵加骑兵一起抓到灭了。 翻天鹞流寇死灰复燃,攻下天水县城杀官示威,掳走全县民众不知去向,现在更是在安江道频繁活动的消息,当然也上奏了朝廷。 兴汉朝廷也是无奈,这翻天鹞跟跳蚤似的,你以为按死了它,实际上它又能再长出来。 如果这只跳蚤是在南方,那就像是跳蚤跳到了人体的关键部位上,肯定十分敏感要赶紧伸手捏死。 可问题是翻天鹞在安江道逛街,就像这只跳蚤在没穿鞋走了几天脏不溜秋的臭脚丫上跳啊跳,打它都脏了手,真是懒得出手。 因此朝廷也只能冠冕堂皇地着令剿灭,实际上什么东西都没给兵也没派,只是派了人下去意思意思,调查一下天水县官员的被杀事件,以及天水县居民的下落。 人选则是周教主的老朋友,北镇抚使范兴大人。 第292章 范兴查案 北镇抚使范兴,去九阳县查过皇上的催缴钦差之一曹公公的死因。当时也查出来认为是翻天鹞从安江道进犯冕州报复时,意外杀死的曹公公。 所以这次又是翻天鹞犯事,既然范大人有经验了,那就还是他跑一趟吧。 范兴听说翻天鹞的贼骑在安江道四处逛还四处烧杀,很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过去查案的。 这种事情都讲个万一,万一自己出意外了呢? 他认为翻天鹞会在当地留下探子,毕竟都在安江道肆虐不止两年了,和当地人绝对有勾连。 万一翻天鹞的探子打听到有一个朝廷大官过来查案,现在已经敢攻城杀官的流寇过来埋伏自己一手,那自己岂不是死得冤枉。 虽然他认为自己就算被盯上,也能凭本事跑掉,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马失前蹄的事情多了去,他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逃得掉。 所以范兴找借口推辞了两次,却仍然被迫“担上重担”之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了尽可能多的厂卫出发。 厂公办案经费没有给几个子儿,范兴又带了足足20个厂卫出来,那就得自己从口袋里掏钱。 他不是那种自己掏钱贴补公事的人,还想着是不是要去安江道首府,武州的学文城里逛一圈,先弄点钱顺便看看风向。 但范兴到学文城里之后却遭受了平淡的待遇。这里已经接近前线,大家对于厂卫什么的不感冒。这里的主官不是厂卫能随便拿捏的,谁在朝中没有靠山啊。 而且安江道大旱之后穷困潦倒,真的给范兴一些贿赂也给不出什么,给的多了反而会被范兴拿到他们贪腐的把柄。 没有贪腐的话,怎么有钱给他这么多贿赂呢? 范兴无奈,只能待在学文城里调查了一下黄州的情况,找了个听说翻天鹞过了河在南州出现的机会,急急忙忙就赶到黄州天水县,想着赶紧随便调查一番就走人。免得碰到了这些流寇。 结果进到天水县城里一看,城中一片狼藉,城里能拆的都被附近居民拆走了,还有其他地方闻风赶来的乞丐霸占了城内的屋宅住下,也没人赶他们。 黄州唯水县派了一些老吏、胥吏和兵丁下来,勉强把这座已经废了的天水县守住,这些人居然还收起了城门税。 有人进城门不用交钱给他们,出城你带着城里拆下来的东西回家他们就要收钱了,否则别想带东西出去。 范兴一行人刚刚接近时,才二十几匹马,就把他们吓得把城门关得紧紧的,显然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范兴他们进了城后问了唯水县派下来的老吏,得知官员们的尸体已经被收殓,也被他们的家人领走了。 范兴也没办法说什么,难道自己非要对着早就发臭腐烂的尸体看上几眼才行吗?只能问了老吏一些大概的情况,好留着回去交差用。 接着看了一些翻天鹞丢在本地的旗帜标识等,他也有些奇怪翻天鹞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都落下了。 老吏解释道可能是押运城内民众的时候,流寇把财物粮草都已经装满了,所以流寇的兵纪律太差,干脆就把不值钱的旗帜标识都丢了,只要财物。 范兴不置可否,但也确认了这东西的确是翻天鹞的东西,在心里相信了这事是翻天鹞干的。 原本也没有什么可查的了,他又去看了翻天鹞留下的唯一一架攻城云梯残骸之后就准备撤了。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架残骸,当然是其他的都被人拆走送回家去了。 结果就恰好遇到几个人过来纠缠老吏,问他找没找到自家大人。 老吏没好气地说没找到,找遍全城都没找到。要么巡检大人跑了,要么就是被翻天鹞俘虏了带走了。 范兴来了兴趣过去问了下。对方听说这是朝廷下来查案的大人,也是惶恐地向范兴问了好,然后就要离开。 范兴见他们这样,反而觉得这里面有事,就令他们留下,要对他们问话。顺便问老吏这是怎么回事。 老吏说这是天水县巡检的家人,因为在城里找不到他家大人的尸体,就认为对方死在了天水县的某处,一直过来问有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既然没有发现尸体,就多出了一种可能就是他自己跑了。这种可能性低,因为跑了的话,这么多天怎么还不回来? 更大的可能就是被翻天鹞俘虏后带走了。可他是官啊,城里的官全被杀了,为什么单单他这个官被带走了? 这巡检的家人四处找他家大人尸体没找到,于是就有流言说这巡检投了流寇,卖了城所以才活着一起走了。 但这家人使劲辩解也有可能他们大人是假扮平民所以被流寇当平民一起带走,要么就是尸首还没找到,但不可能是卖城。 范兴才不理他们的说法,他敏感地发现这家人可能隐瞒着些什么。干脆就让厂卫动手把他们抓起来审讯。 厂卫的手段两下就把他们隐瞒的秘密审了出来。 原来这些人知道最近巡检收了乡下地主黄不凡的钱干了私活,然后天水县被攻破之后他们在城内找不到自家大人的尸体,就去黄不凡家找他,结果发现黄不凡家被翻天鹞灭门了。 他们自然在心里把自家大人的失踪和黄不凡家被灭门结合起来思考。 范兴一听就敏感地觉得:这个巡检收钱办的事情,很可能与这一次天水县异常地遭到从不攻城的流寇攻城有关。 范兴见审讯这几个人再审不出什么了,就问了黄地主家是怎么被灭门的。 老吏说全家上下全被杀了,还被放了把火全烧了干净。范兴还在思考呢,结果再听说这黄家居然是整个天水县唯一遭到灭门的地主,就连他所在的村都没被翻天鹞的兵劫掠,单单只灭了他家。 此刻,范兴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该死的黄地主应该是勾结巡检做了什么事,说不定就是把翻天鹞藏匿在本地的探子或者什么重要的人物给抓了。 但他们又不知道对方是重要人物,于是关在了天水县里。这才为天水县招了祸。 于是查案的兴致起来,范兴亲自走访了附近的村民,却问不到到底贼兵是从哪里过来的,天水县实在是人烟稀少。 只有村民看到了一开始在城外的贼兵并不是很多,才几十骑兵。县城就一直关着城门,结果过了两天开来一支流寇步兵一鼓作气就把县城打了下来。 他们不敢多看,怕遭灾,后面生怕贼兵掠夺都赶紧跑远躲起来,因此也没看到别的。 范兴唏嘘不已,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就是这黄地主和巡检抓了人却不知道那是翻天鹞的重要人物,结果翻天鹞急急忙忙攻下城救人之后还去黄地主那儿灭了门。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就特意去灭了他一家,别家都没事。 至于巡检嘛,范兴觉得大概率是一起死在了翻天鹞对黄家的灭门里。大火烧过焦尸处处,已经难以辨认身份了。 至此范兴松了口气,好歹查出了些东西,总算回去能有东西上报交差了。 第293章 没有意外的话出意外了 周宇不知道老朋友范兴已经到了天水县正在查天水县的案。 他现在刻意将延寿教在天水县的活动频率降低,只留下了少数眼线观察有没有什么事。生怕被人将延寿教和天水县的事情联想起来。 但天水县活动频率降低,延寿教却在临大河的际水县,和既临河又临海的流水县都加大了投入,更不用说需要和北原进行茶马贸易的桥头堡长水县了。 这三个地方延寿教都放了超过两千人,如果不是运粮损耗和需要过河补给困难,可能这个人数还会上升。 周宇有考虑过将茶叶从海上运输至流水县卸下,然后就能直接陆运送入长水县等待贸易进行。 但是海上贸易毕竟碍眼,如果没能完全控制流水县,港口里来了一艘船是很引人注目的,大家都会把目光盯在上面看看到底运了什么东西,又运去了哪里。 除非把流水县的港口贸易做起来,等船只多了才能混在其中不起眼,但把港口贸易做起来哪里容易。 所以他现在的规划是,先把南方茶叶通过海运卸到自己打造的造船大本营万舟县港口,然后装上马车走陆路并渡河到际水县或流水县,再达长水县。 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可能相对没那么扎眼,只不过速度效率是比不上直接送到流水县的。 等到大河封冻、商路断绝的时候,可能海运更方便些。 时间已经跨过一年到了1月,延河道那边再次送来了战马,说是今年第一次,但那边太冷了,他们要等到雪化才能再次送来。 延寿教给了他们茶叶,但因为茶叶数量不多,所以仍然按照20两一匹战马的价格补差价买了马。 这一次战马来了90匹,据他们说路上冻死了10匹,本来是100匹的。 参照过去和平时期兴汉和北原的茶马贸易价格“上马给茶一百二十斤,中马七十斤,下马五十斤”,延寿教和对方的贸易既然是北原有资助周宇的意思,所以这些马本来要按上马算的战马,都算成了中马。 而且延寿教收的也是稍好的茶叶,还带包装,所以茶叶价钱又提了起来,变成了“中马十斤”。 本来6300斤,3.8吨杂茶就能买的90匹战马,延寿教只用付900斤稍好的茶叶。 这10斤茶叶在南方采购价只要1两银子不到,就算加上层层转手和运费,延寿教这里的成本也不过5两,就足以换一匹20两钱的战马,利润已经翻几倍了。 如果这些战马用50两一匹的价格卖出去,那更是9倍的惊人利润。 这支延寿教教兵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和北原人做走私生意,但他们是军队,买的是战马,相当于进口军用物资了。 所以不仅没有心理负担,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每个人也都知道闭嘴保密。和北原送马过来的人也都很友好,双方都期待下一次的贸易。 特别是把包裹好的金色小药丸送到对方手上后,对方的头领更是高兴。说这南国神药他一定会好好保管,原样交给贵人的,下次贵人一定会多带一些战马和礼物过来。 可能因为高兴,负责接头的人还多说了一句: “我们已经知道了翻天鹞又出现在这个省,并且还攻下了天水县。我们其实知道那不是真的翻天鹞,所以……祝贵教接下来的行动一切顺利。”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延寿教一方的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教兵把对方说的话告知周宇时,周宇也立刻明白北原在安江道应该是建立了谍报网络进行消息传递。 把他们以为这件事其实是延寿教干的消息透露给延寿教,也是一种显示自己实力,并示意延寿教放心,他们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意思。 毕竟他们这么透露自己知情,之后万一泄密,他们就要背负嫌疑了。 还隐隐有一种延寿教投入北原怀抱也未尝不可的意思。 但他们并不清楚这一切的发生来自一起意外,还以为延寿教动手是在做某种布局和试探,或者进行某种计划。 不论怎样,延寿教开始和兴汉“作对”是件他们乐于见到的好事。 从战略上看,延寿教如果能祸乱两三个省,比北原多组建一万骑兵都有用。 一万骑兵人吃马嚼的损耗说不定比他们能取得的战果还大,可若是兴汉两三个省内乱互耗,那北原就可以轻轻松松坐视兴汉虚弱下去。 周宇对于北原对延寿教“彰显反意”的误会也是冷笑。 对方既然把自己认定为一个可以利用的野心家,那周宇不介意把骑兵组建起来,有和对方争夺战场主动权的能力之后,再用卖粮的“钞能力”告诉他们什么叫步兵弓配麻药箭。 对于北原,他们有兴汉大军牵制着,周宇并不认为他们发现自己不举起叛变,战马贸易是被自己坑了之后能越过兴汉的防线直接干到自己的领地来。 他反而更担心北原如果发现自己并不是个想造反的野心家之后,会用某种手段让兴汉的眼中延寿教变成他们的人,让朝廷觉得延寿教必须除掉,至少也打压。 那时候无论自己多不想反,也只能被迫反了。因为当皇帝觉得你势力太大可能会反时,那你最好有足以反叛的实力。 这些从北原“进口”的战马,在周宇心里的定位是用来组建骑兵应对兴汉的“平叛”战争的。 他是真的只想把冕州当核心,安右道当势力范围来经营而已。最好兴汉、北原都不要来打扰他,让他安安静静地种田。 安江道人口稀疏,如果没有进口战马的商路需要维护,他连造船的万舟县都不想要。宣庆道欣州的赐庆县和绵庆县要不是一些意外,他也不想纳入手里。 现在就当做拱卫冕州的外围势力把,到时候要是打仗就在这些地方打,别被敌人侵入到冕州变成战场了。 结果,周宇这么不想和兴汉翻脸,有些事情就越容易出意外。 这批90匹的战马运回曲阳县走的是长水县直达曲阳县的陆路,中间需要从际水县乘船通过已经结冰的大河。 如果是普通行人的话,直接步行过河就行了。因为河冰冻得不是很严,所以还是有危险,大多数行人会结伴拉着绳子隔开距离走,万一有人掉进去也能拉着绳子救一下命。 安全过了河还会庆幸自己运气好,没有遇到事故。大家都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延寿教因为要运输战马,为了避免战马通过大河时发生冰面破裂掉入冰河的损失。所以决定让战马乘船,船只打冰前进,船头的人站在船上将冰砸开,延寿教的船就那样从裂冰缝隙中行舟运过去。 所以他们来到了际水县的港口,准备用船只慢慢将战马运输到对岸。对外宣称因为大河冻上了港口封闭,渡船不运营了。 反正此时这附近延寿教说了算,承包了港口的他们也没人愿意惹。 但谁也想不到北镇抚使范兴大人居然就在这时要过大河。 他这一趟出来是真的是没捞到油水,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他为了自身安全而带出来的20个厂卫可是要有怨言的。 这一次出来没油水,下一次他想再把他们全带出来就难免要损耗名声威望。 因此他想到了曲阳县的故人——延寿教的周教主。 当时他可是从周教主手里收了好东西啊,那么大一个金盾牌,他都不敢露出去,怕被高官夺了去。 所以难得来一次,当然得和周教主见上一面嘛。就算这次不会有礼物,就算得一些好点的招待,也能让厂卫们的不爽少一点。 于是他们来到了际水县的港口,打着朝廷官差办公事要过河的理由,叫嚣说港口关了也得开起来。 没人叫人,没船找船,反正必须过来,范大人要上渡船过河。 而拦路的人说这里是延寿教的产业,范兴更是不在乎,他这就是去见你们周教主啊。老朋友了,这件事到时候他和周教主说一声就是了。 然后他们就这么硬闯入港口,看到了几十匹神骏的北国战马正在港口等着装船运入对岸。一群精壮的士兵警惕地看着他们。 范兴的脸色变了。 第294章 同往曲阳县 范兴身为北镇抚使,不至于驮马还是战马都分不清。 更不用说在北方大战军资紧缺的时候,这里冒出来一批战马还是好几十匹的数量,他一个查案的,脑袋一转能不清楚它们来自哪里? 他明白自己无意中撞见了延寿教的走私贸易,而且是从北原国进行的马匹走私。 范兴心中猛跳几下,有些犹豫到底是转身就走呢,还是留下来。他转身就走的话,延寿教这边就得罪死了。 一个几万教徒而且还在膨胀势力的教派,他得罪了之后要回京上告他们走私军马? 手里没有证据,就凭他一句话,朝廷就派大军进剿?范兴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说不定自己回去一上报,忽然就会冒出个朝廷高官来把这件事压下去呢。 范兴你说不行,自己转身就走的话只剩对抗延寿教一条路。而留下来的话,说不定这一趟出差的油水就有着落了。 他估计周教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会翻脸,区区走私生意而已。在他的查案生涯中,见过太多。 那些敢从兴汉军备之中以次充好,以次换好的生意都有人逃过了死罪。 范兴心理活动之后,干脆就要求自己插队先上舟过河。 被人冲进港口里的延寿教教兵们本来都想动手了,他们知道走私战马这件事不能落到外人的眼里。 但对方自称与教主有旧,还是朝廷五品厂卫,这次还是去曲阳城找教主的。这让他们一时难以决定对策,见对方没有转身逃离,便暂且按下了立刻动手的心思。 到了大河对岸,五十名教兵上马说同路,要求与范兴及20名厂卫同行去曲阳城。 其他厂卫也不是傻的,他们都看出了刚才港口里那些人神情不对。对方显然是延寿教训练有素的兵,怎么会放在港口做事? 他们暗中请示范大人该怎么办,范兴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说之前刚闯进港口时还有一丝离开的机会,现在就别想着能轻易离开了。 但凡想走,都得和这50名骑兵搏命。 既然这些延寿教的兵没选择动手而是“护送”自己到周宇的面前,他跟着去就是。 他刚才在船上通过大河的时候就想通了,一个地方势力为什么要与北原贸易战马,而且是建立自己的骑兵而不是转卖,无非是不安而已,想要守住自己现有的地盘。 现在国战正酣,双方力量的任何一点此消彼长都会造成不可计量的后果。 如果把延寿教逼反,就是把他们推向北原一方,瞬间兴汉力量消北原力量涨。 自己如果去做看似正义的事情,实际上反而坏了事,事后不会有好下场。反而自己当做不知道,不沾这件事,今后就算延寿教真的反了,也与自己无关。 上次来时范兴就觉得延寿教的势力发展比较特别,扎根于穷人之中,让他们对周宇这个教主忠心耿耿。 这个教派连用分化瓦解的方式来肢解都办不到,因为他们的全部信仰只有一个最高的教主,连个虚无的神仙都不拜。 朝廷就算想强行立个新教主来代替周宇,延寿教教徒和内部都不会认的。 与五十名延寿教骑兵一起奔驰着前往冕州曲阳县的过程中,范兴思考了很多,觉得这次必须放软身段,自己虽说是北镇抚使,但无奈朝廷的威望在冕州说不定不如延寿教管用。 一路上经过千舟县和里舟县时,范兴默默感受着延寿教在这条线路上的建设。 15里一个休息站供延寿教的人马免费吃喝歇息,普通行人也能在这里讨到免费的水喝,如果是带着牲畜的商人货郎,还能有一把免费的干草喂到牲畜嘴里嚼一嚼。 如果是之前,范兴会把这种人力和物力的开支当做比较浪费的做法。 现在,换了个视角之后,范兴发现这个休息站的建立在面对当地百姓和商人时有着更大的意义。 延寿教可以通过这个休息站的措施来加深当地百姓对延寿教的信任,因为这是个日常可以接触到延寿教的场所。 只要你行路,就会有机会喝上一口免费的水,然后对延寿教的观感就会变好一些。要是聊上几句,百姓的心里就种下了延寿教的种子,说不定将来某个时候就加入延寿教了。 而除了这种休息站之外,延寿教还有村里的村铺也承担着这种功能。日常买卖中接触到延寿教,延寿教也就渗入了他们的生活,再难分开。 范兴默默地观察着,在头脑中思考周宇应该不止是把这个休息站当成“惠民之举”。自己这批人都能在休息站得到补给,那小批部队自然也能得到补给。 而且它除了让驻扎的人巡逻维持治安之外,必然还充当了驿站的功能。 范兴一行人在晚上直接在里舟县延寿教自己的营地里歇息。 厂卫们有些不爽,想去里舟县城里休息。但范兴知道这些骑兵将会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这些人的周围,自己真的敢提出离开,他们说不定也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所以他让厂卫们不要紧张,就在对方的营地里休息。 范兴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相信比起这些无知的延寿教士兵,自己如果见到周教主反而更安全。 事实也确实如他判断的,当曲阳城的周宇接到快马连夜来报:北镇抚使范兴在际水县港口撞破了战马走私贸易,并且现在正在朝曲阳城而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把他稳下来。 最差最差也得把时间拖到今年冬麦收获之后再说,否则粮草都不够打仗的。 因此周宇第二天清晨就骑马朝里舟县赶去,并在中午时和清晨出发的范兴在两县边境碰见了。 “范大人,别来无恙啊。” 当范兴看到纵马而来,带着笑脸和自己打招呼的周宇时,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自己判断错了,千里迢迢过来把命送了。 于是他也高兴地和周宇拱手打招呼:“教主风采依旧。这次过来打扰了。” 周宇跑到范兴身边,双方下马。 周宇热情地问道:“范大人这次是公事路过冕州吗?时间不紧吧,一定要到曲阳城来,我得好好招待你一番。” 范兴明白这位教主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撞破他走私战马的事,于是不敢说什么只是路过,直说道: “此番公事已毕,本来就准备到曲阳城来见见教主的,正好与贵属下一路同行。” “我这些手下都是粗人,路上没有得罪到范大人吧?” “哪里,贵属下都训练有素,谦逊低调,我的这些属下远远不如啊。” 双方相互热情寒暄了几句之后,又一起上马同行。 周宇问道:“范大人这趟是什么公事?” 范兴说:“本来我们这公事具体是不能随便外传的,但周教主是朋友,这事与教主您也稍微有些牵扯,听听当然也无妨。” 周宇:“那我真是唐突了。” 范兴:“无妨。其实就是天水县的事,想必周教主你也听说了翻天鹞死灰复燃的事吧?我就是为了翻天鹞在天水县做下的大事而来的。” 范兴实话实说,但周宇听完之后疑神疑鬼,只觉得他的话里似乎充满了暗示。怎么,这是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 真是位神探。要不然现在就一刀劈死他算了? 第295章 想明白了的范大人 周宇对自己的手下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这家伙知道的太多了,要不然还是除了吧。 教兵们暗中接到指令,骑在马上看似正常,但却将手悄悄放到了马刀上,准备随时拔刀砍人。 此时范兴却没有看出周宇脸上的表情微变,还在那说着: “翻天鹞在天水县破城杀官,是两年来第一遭。过去他们不攻城的,现在却敢攻城了,所以厂公让我下来查探一番缘由。” 周宇状似好奇地问道:“北镇抚使大人出马,定然是查到原因了?” 范兴之前收了周宇送的一个金子打造的盾牌艺术品,从不把它示人,当成了宝贝。所以对周宇的好感一直都很不错,就算知道大概率是延寿教杀了曹公公,也只是觉得阉竖惹恼的人多了,被人暗中除掉肯定是他们活该。 范兴说:“我查到了一家地主与县里的巡检做了件大事,绑了翻天鹞的人关在天水县里,这才引来翻天鹞的攻城报复。绑的应该是翻天鹞的重要人物,否则怎会引来如此报复。” 周宇眉头轻轻一挑,悄悄做手势取消了动手。 这位范大人查案确实查到了些东西,几乎离事实很近了。但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说出来,显然还是没看穿这翻天鹞虽然是“正版”却不是“原版”的。 周宇问道:“那范大人知道翻天鹞是怎么死灰复燃的吗?他们与我延寿教结怨已深,我虽然不怕他们,却也担忧他们不断袭扰我方教众啊。” 范兴摇摇头:“这翻天鹞应该是与北原有所勾结,否则他们哪里得的那么多战马来装备骑兵。只能是北原送的或者卖给他们的了,北原肯定是想看到兴汉内部越乱越好的。” 周宇心说你话里有话点我呢。便重新隐蔽地做了个手势,刚刚放松的教兵们又把手悄悄放到了马刀上,心想刚才不算,这次估计是真的要动手了。 周宇的突然沉默让范兴心里一惊,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再把刚才的话吃回肚子里,这也太让人误会了。 他赶紧补救道:“贵教与翻天鹞结怨,已经战胜其两次的事众所周知,朝廷也是知道延寿教素来忠义。贵教如果对翻天鹞的骑兵有所顾忌,为了对抗流寇,保境安民,通过多种渠道买些战马自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周宇严肃问道:“范大人说的可是真心话?” 范兴也严肃地回应:“句句都是真心话。有延寿教在的县,翻天鹞已经不敢肆虐了。我一路看过来延寿教所在之县民众生活安宁,商旅顺畅通行,没人脸上有惶惶不可终日之神色。此全赖延寿教也。” 周宇哈哈大笑:“范大人真是延寿教之友啊,深知延寿教的一片苦心。若是没有民间自练些民兵,铸些刀兵自保,流寇肆虐民众叫天天不应之时,朝廷大军真的太远啊。流寇骑兵强大,我方也不能弱之。” 听周宇这么说范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用眼睛看到,但刚才他感知到了整个队伍的气氛刚才忽然变得紧张凝重过。 如果没有他的这番补救,透露出自己对延寿教走私战马的赞同态度,此时教主会不会已经…… 看来之前选择软的态度是正确的。他虽然身为北镇抚使,但是相比势力庞大的一教之主,双方地位已经再没有平起平坐一说。 当初他去调查曹公公被杀一案的时候延寿教还只是在冕州之中打转,那时候其实范兴还是靠着皇上钦差非正常死亡的关注度才获得了一层虎皮,让冕州知州令泰清为了官帽对他都毕恭毕敬。 那可是文官的从五品,比起他这个五品武官可要金贵多了。 当时周教主也下了好大力气贿赂他。 可这次过来,他可没有皇上给的虎皮在身,区区一个五品武官,再在周教主这儿摆官威就不合适了。 就算是三品的观察使大人,也拿捏不得周教主。他还是放软些身段为好。 几月不见延寿教势力膨胀不知有没有一倍之多,自己这个北镇抚使却连20个厂卫的差旅钱都舍不得掏,还得过来看看人家能不能赏些油水。 范兴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把走私战马的事捅出去才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到时候教主贿赂了自己的上官,来一个查无实证,自己反而要丢了这身官袍。 话说开表达了态度之后,范兴顿觉得一路的气氛没那么紧了,他也放松了不少。 进了曲阳县之后他更是瞪大了眼睛发现曲阳县大路上行人稠密、商旅如织,连纵马奔驰都做不到,只能跟着策马缓行。 他惊叹道:“上次我来时,曲阳县没有这等繁华景象。教主治政有方啊!” 周宇摇了摇手:“我又不是知县,范大人说笑了。” 范兴笑着说:“就算是我也耳闻这位牛县令只好风雅不爱庶务之名,就凭他能治理好曲阳县吗?还不是依赖延寿教在此,教主在此的缘故?” 周宇没有继续谦虚,只是说:“其实是因为临近新年,大家到城里买卖东西,置一些新衣新鞋,自然显得路上行人众多。”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曲阳县的人口真的增长了。 延寿教在曲阳县大肆投资撒钱,大家都有活干有钱赚,民间自然也呼朋唤友把亲戚叫到曲阳县一起挣钱。 做小买卖的人多了,赚到钱之后想着扩大规模,或者让自己轻松些,需要人手时第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亲戚。 于是本地人的外地亲戚不断涌入曲阳县,真的让曲阳县的人口有了明显增长。 这种情况在整个冕州发生着,只不过由于曲阳县是延寿教总部,每个月发月钱和采购的钱都是巨大的一笔。有了钱就有消费,为了赚钱大家纷纷朝曲阳县涌来,集聚效应特别明显。 别说曲阳县里的房价,曲阳县里的房价都跟着涨了些。 而商业活动的发达也带动了娱乐业的发展,让过去原本不仅没钱也懒得出门的乡下农民,现在都愿意跑到曲阳城里去看一看街头上耍的把式。蹭一蹭茶楼里 的新鲜故事听。 这样一来路上的客流量不就多了么。 延寿教将没工作的穷人吸纳一空,也让小偷小摸之类的犯罪大量减少,街头治安状况好了许多。 就算有黑恶行为出现,延寿教立刻就会出手把案件办了。 由于外地过来的黑恶势力在曲阳县找不到无业人口进行人手补充,所以也做不大,势力没办法膨胀,最多也只能做做设赌、放贷、诈骗这种,每次都被延寿教轻松清除。 范兴啧啧赞叹曲阳县的繁华之时,也观察着路上的行人和曲阳县里的居民模样,发现人人都面无饥色不说,一些人脸上还有油光。 多数人衣着干净整洁,脸上带着笑意,端端是一片乱世中的乐土景象。 他参照了一下京城里看到的景象,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延寿教能做大,自有其本领啊。 就算京城里高门大阀家庭之中的奴仆,也不见得都能餐餐吃饱脸上无饥色的。脸上能泛着油光的都得是高级仆人了。 京城里的街道上,更是有数不清的乞丐。就算大路上他们不敢去,怕被官员、贵人的奴仆当街打死,其他京城的边边角角之处却充斥着他们的身影。 每几天都能听到有贼人做了什么绑票、杀人的事。 而能入范兴耳朵的,这些绑票杀人的事,还得是对着官员、权贵之家做的。对小民犯下的罪甚至都如一潭死水般翻不起波澜。 这样一比,京城百姓甚至不如曲阳县的小民啊。 第296章 拉拢范兴 周宇摸清楚了这位北镇抚使没有将延寿教从北原走私战马的事情当把柄的想法之后,当然会投桃报李。 双方默契地有了相互给面子的行为。 周宇豪爽地给范兴带来的20名厂卫每人20两银子,让他们在曲阳城里自己花用。厂卫们当然都十分高兴,他们这次出来真的是一路喝风饮雪,没有吃好睡好过。 来了曲阳城这样繁华的城市,虽然比不上京里,可也比京中少了束缚啊。更不用说教主给了这么多钱让他们尽管花。 手里宽裕,自然对延寿教的好感蹭蹭上涨。 他们换上平民服装之后上街闲逛吃小吃,去茶楼喝茶听书,去酒楼吃菜喝酒看舞。 这里没有在京时处处需要小心回避的高官、衙内,也不用和上司喝酒时需要小心翼翼,每句话出口前都要在肚子里转两圈的心累。 在这里放松、自在、畅快。 之前撞破的延寿教走私马匹一事,顿时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去。 那种事算得上国家大事吗?那件事是他们这次出来的目的吗?他们不懂也不在乎,只有手里的钱最实在。 巴不得能在这儿多待几天享受享受。 范兴见周宇给了他的手下不少钱却没给他,心里一点也不慌。知道教主做事肯定周全,等他告辞的时候,才是他这一趟收获的时候。 因此范兴毫不犹豫出席了周宇组织的几次宴会,帮着周宇站台。 安右道、安江道的社会中高层虽然知道延寿教的实力强劲,但仍有不少人在心里不爽延寿教替泥腿子张目,让他们没办法更好地压榨穷人。 可就算他们不停地对自家佃户说延寿教的坏话,仍然拦不住他们逐渐和延寿教越走越近。 欺负得狠了,立刻扭头就加入延寿教,让他们束手束脚的,坏事都不敢怎么做了。 他们只能无能狂怒,脑中认为朝廷只要一声令下延寿教必然四分五裂,什么周教主也会轻轻松松被逮起来发落。 范兴作为京官厂卫,在这些人的眼里当然是凶恶的朝廷鹰犬,而且是高级的五品官。可现在朝廷鹰犬都过来参加周教主的宴会,自然让一同参加宴会的人看明白了,延寿教不是只懂得收拢穷泥腿子的教派,也是懂得和上层结交关系的。 范兴根本不担心自己替延寿教站台会出什么问题,这种举动本来就是他们潜规则中默认的可以捞钱的行为。 就像是文官给富人的孩子起个字,或者给人家的亭子写个名,那回报都是大堆真金白银。 他们抬手几秒钟的润笔费轻松就抵一个农民一生在田地上所获得的收入,官大一点名气大一些,拿到的钱还要多。 他们这些厂卫比不上文官们,但也能出席出席宴会,替人站站台,借借威风给别人来收钱的。只要让一些眼皮子浅的人以为人家在京里也有关系,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周宇以前懒得做拉虎皮做大旗的事,否则他拉上知县、知州为延寿教站台都轻而易举。 只不过他们是朝廷官员,到宴席上的时论规矩就是以他们为主了,周宇必然要低人一等,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反正都要宴请范兴,他干脆就一鱼多吃,自己当主人宴请京城来的五品官,他当主客,让一些脑子比较僵硬,还接受不了延寿教的官员、地主们想想明白延寿教可不是他们眼里的泥腿子。 顺便也某种意义上把范兴和自己进行了一些捆绑,让他万一想要上报延寿教走私战马的事情时,不至于什么顾忌都没有。 范兴哪里不明白自己多次公开出席周宇的宴席,将会导致在别人眼里自己与他“太亲密”“关系太好”了。 万一延寿教将来做了不忠不义之事——举旗反叛的话,范兴将会因此有一点政治风险。 不过那些贪腐的文官、公公们难道伸手的时候不知道事情败露就会被下狱问斩?可他们还不是伸手贪了么。 现实就是如此,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既然要拿周教主的钱和礼物,那范兴就得付出些东西。他觉得以教主的理智和性格,应该短期内不至于傻到举旗反叛那么狂妄。 将来要是北面的国战输了嘛…… 所以人死脚朝天不死万万年,管他那么多,做了就完了。 周宇满意范兴合作的态度,觉得这个人既有当初查曹公公案时候的敏锐,也有和光同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官场心性。 周宇觉得范兴的两种形态取决于他是否被分配到了任务。 如果这一次他被派来调查延寿教,那他就不会放过走私战马的事情,更不会接受周宇的宴请,出现在许多人面前。 不存在深入敌营当卧底的,他们敢做调查工作时和被调查者关系亲密,到时候除了查出大案之外就没有退路。因为他要是只查出小案或者说无罪,就要被同僚攻讦收受贿赂替对方遮掩而丢官。 因此,他没有被分配到调查延寿教的任务,就一直暗暗表现出自己是可以被收买的态度。 周宇想了想之后,干脆带范兴去参加自己组织的“说书人大赛”。 说书人海选已经结束了,他们在各个延寿教的驻村点里进行海选,给驻村点的延寿教教徒以及村民表演。 虽然因为说话方式、口音、临场紧张等,大多数说书人在现场都是没办法令人满意的,但是听说书的观众们参与评选的热情都很高昂。 乡下村民们从没遇见一件事是大家能一起凑热闹还给他们权力进行评判的。而且还是跟文绉绉东西沾边的,刚开始的时候都有些畏怯。 有些人对这种不起眼的权力都因为陌生而不敢使用,但是对于可以听故事,没人会觉得没意思。 可能上面青涩的说书人讲的不算好,因为口音等原因观众们听的也不是太清楚,可他们还是学着用掌声给台上说书的人鼓励,把这当成一件乐事。 就算听不懂说书,看他们在台上说话结巴、紧张出丑也能让大家笑翻了。 再坚强不流泪的村中硬汉,也能在看说书人出丑时把眼泪笑出来。 有紧张出丑的,自然就有天生会说书的。他们声音洪亮不紧张且从容,讲起故事时抑扬顿挫有节奏,引人入胜不出戏,说完之后满院子喝彩不断。 这些海选出来的优秀说书人,可以参加最后的说书人大赛。 周宇把这些人当成了延寿教提供给各地的文娱种子,暗中则是要通过他们说的故事来传播延寿教教义。 而选拔他们的过程,也成了文娱盛事。 为此他设置了获奖的奖金,还亲自当了裁判,请了一些有名望的人过来一同参与,拉高裁判席的权威性。 那些被邀请的人里,有的人觉得有伤风化会伤了他们的雅名,不愿意参加。 但也有人愿意靠近延寿教,接受了邀请,解释这是和下里巴人同乐,别有一番趣味。 周宇出于某个目的,直接把范兴也拉上了裁判席。 范兴说实话作为一名武官,在青楼里私下评一评哪个歌姬唱歌好听是做过的,在公开场合做这种品评既有点不适应,还有点小激动。 他觉得这种事只能文官来吧,他一个武官怎么就坐上裁判席了呢? 但周教主邀请了,觉得这也只是个县里的比赛无伤大雅,于是就坐上了裁判席,开始听这选拔出来的优秀说书人轮流上来说书打出分数。 原本以为会见到一群庸手的拙劣表演,一听才发现不得了,这些说书人所说的故事既新奇又有趣,不输京里的呀! 第297章 说书人大赛 说书人大赛的决赛当然比起之前的海选要更严酷,也更精彩。 这些人既然能从海选中杀出来,自然至少具备了各自的说书特色:要么外形讨喜,要么声调天生适合说书,要么不仅爱演还有把观众听众拉进故事里的能力。 还有的说书人这三者兼具,自然站到台上时光芒四射。 但说书人的个人魅力却无法掩盖他们口中精彩故事引人入胜的魅力。 大赛不可能只拼短篇故事,除了短篇故事之外还要拼中篇故事。 而这些故事都是周宇让ai吃了无数经典精彩故事之后,加工并且挑选出来的既经典又精彩的顶尖故事。 赛前还给每个人分配好了不同的故事,免得表演时撞了故事,后表演的会吃亏。 因此说书人大赛决赛真的是精彩万分,真的是只听故事都回了本,每个人都像是如饮甘霖一般听得摇头晃脑、连连叫好,只为了这些以前没听过的,令人耳目一新的故事不断赞叹。 别说听完回家时夜里要回味个好几遍,甚至复述给别人听。在现场的时候,说书人每一章结束喝水休息时都会有一大群人冲去如厕,因为听得舍不得离开都憋着。 后来搞得大家都不敢多喝水,渴了就咽唾沫,或者只喝一小口润润嗓子,生怕因为尿急而错过。 如此精彩的故事范兴当然也听得如痴如醉,他在京城里也听过说书,没有一个故事能比得上这大赛里的故事精彩。 两天听下来他已经不知对周宇感叹了几次民间真是藏龙卧虎,他们比起京中的说书人可能技巧尚弱,经验尚浅,但这故事之新之好却是大大的超越了。 周宇心说这不是废话嘛。就现在的说书人故事,故事老套路旧不说,还不知道多少年不更新版本,全靠传播效率慢才有饭吃。 这些说书人大多数只懂得锻炼自己的说书技艺,却不会创作,听到一个新故事就能如获至宝,然后说上十年都不换。 这个地方的人听腻了,他们不是创作新作品,而是换个地方说去,反正总有人没听过。 也能理解,毕竟这年头的教育普及太低,那些文人墨客也几乎没几个创作话本小说的,就算有质量也参差不齐,大多是自嗨,套路重复,换个主人公名字和地名就是个差不多的新故事。 就算有好一些的话本小说,也没办法大规模快速传播。哪里能像延寿教这里像是挖到了个传说中的话本小说的宝藏一样,一下子在比赛里把故事甩了一大堆出来。 而且每个故事都是那么的新,那么的有趣,套路和之前的旧故事完全不同,根本没有无聊的情节,真真正正做到了让人耳目一新。 听完这次说书人大赛里的故事之后,这些听众已经很难接受老旧的故事了,他们的品味、胃口都被吊高了。 三天的说书人大赛决出了10强和冠亚季军。可能他们的技巧尚待打磨,经验也需要积累,但是凭借着延寿教给他们分配的故事,他们已经成了说书人新星。 周宇为了造势,也是给了冠军120贯,亚军70贯,季军50贯钱的高额奖金。其余的7名10强选手虽然没有奖金,但是也一起安排了说书人大赛10强巡回说书演出,他们可以从中获取酬劳和观众打赏。 范兴也没想到自己在曲阳城里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充实,三天的说书听下来,真的是满脑子里都是故事,没空想别的。 等到这个说书人大赛结束之后,他才稍稍回过味来,琢磨了一下这说书故事里的延寿教相关部分,暗暗惊异。 之前他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发现说书人给故事里加上了一些延寿教的内容,当时只觉得是说书人为了讨好举办大赛的延寿教而加进去的,因此不以为意。 现在回过神来之后一琢磨,忽然觉得每个故事里有关延寿教的部分竟然都不是无关紧要的,而是只要你回想起整个故事的时候,与延寿教有关的部分就会在故事里被你回忆起来。 当你想把故事复述给其他人听时,或者要解释故事里人物的行为动机时,就必须复述一下提一下延寿教相关的内容,否则就解释不清故事里的人物为什么有那样的行为、那样的改变、那样的决心等等。 范兴被这些故事挠得心痒痒的,忍不住问周宇道:“教主,这些故事莫非是延寿教所创?” 周宇直接说:“是的,如何?京城里说书人的故事我还没听过呢,范大人都听过,做个比较。” 范兴叹气:“只说故事的话,这延寿教所作的故事要更精彩十倍。这些故事也不知是哪些文豪所作,真是令我钦佩不已。” 周宇故意解释道:“若不是当今天下战乱加上天灾,就连文人骚客也往往无粮果腹,他们也不至于折腰为延寿教创作说书故事。过去就算穷些,一个个的眼睛也长在头顶上,满脑子只有中举。” 范兴跟着笑了笑再问道:“那教主看来是要用这些说书人来说这些故事传播延寿教了?” 周宇看着他说:“其实靠着好故事也能赚钱的,范大人愿不愿意参一股?” 范兴摇摇头:“教主说笑了,我的身份不方便的。” 周宇劝他:“范大人想复杂了。我让人去京中茶馆说书,若是我的人受到欺凌,还请范大人庇佑一番。只要帮点小忙就算你一股,简单的很。” 范兴虽然心动,但还是没有当场答应下来,表示要再考虑考虑。 这几天下来,虽然日子过得舒坦,但范兴也发现了一些让他有些害怕的东西。 延寿教自己铸币了。 虽说延寿教自称这寿字币只在延寿教内部流通,而且可以通过银行来兑换回兴汉官方钱币,也并不强制民间使用。如果居民不认寿字币,延寿教也不会强迫接受。 但铸币就是铸币,这种举动本身就表明了周教主的不安分。何况周教主的手段下,他的教徒肯定都用这些币,根本不用强迫。 延寿教如今拥有能打败翻天鹞的军事实力,还在继续偷偷走私战马建立骑兵,更敢于铸币。 范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皱着眉头想,这延寿教到底会不会想当反贼。 可是个教派与那些邪教太不一样了,根本不是用神神道道的东西蛊惑民众,加入延寿教的穷人是真的有饭吃。 范兴见过不少造反的野心之徒,也亲手抓过。那些反贼几乎都是利用底层小民的绝望、愤怒和恨意来造反,越是恨官府越是绝望的,造反时的战斗力越强,就算战死都不怕。 延寿教却是反过来,把底层穷人基本的温饱都满足了,没有愤怒和恨了,哪里还有人愿意拿命和朝廷作对?到时候怎么造反? 范兴想不明白,也考虑不清楚要不要答应周教主参一股提议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周宇的礼物。 一个大箱子被放到了他的房间,当范兴喘着粗气打开它的盖子时,被里面闪烁的银光晃得心脏狂跳。 箱子里是一万两白银。 第298章 珍宝故事京城特供 范兴收到了一万两白银,喜得坐不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走来走去。 结果把银锭拿了一些出来之后,看见箱子里面还藏着一个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着周宇送给范兴的礼物。 这礼物比起上一次周宇送给范兴的金盾,在用料和艺术价值上都要有所不如,但也是一把不错的艺术品剑。 上面浮夸地镶嵌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宝石,宝石个头也算中等,主打一个色彩斑斓。 周宇也知道这年代的人审美水平也就那样,真给他们整高端的他们还欣赏不来,干脆朝着复古但奢侈浮夸的方向走肯定没问题。 送礼,送武官和送文官是两码事。 范兴就很喜欢这把浮夸的剑,他摸着上面的宝石爱不释手。心想这得从多少宝石里挑出来这么大,还这么多颜色的宝石,得费多少力气来准备材料和制作啊。 一定极为贵重吧。 但事实上这是在24世纪开采出的无数天然宝石矿里找出来制作的。因为挖掘技术和加工技术的提升,虽然也是天然宝石,但价格方面根本不值一提。现在看拿到这边来送礼却很好用。 范兴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周教主送给自己这么多礼,除了要他“忘了”延寿教走私战马的事以外,肯定还有他之前提的参一股说书人的事想要自己答应。 他暂时想不到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干脆站起来去找周教主。 出门之前他仔仔细细把箱子复原然后藏好,生怕被人看见。就算被他的下属看见都不好,被看到了之后还得给上司分润一些,不然鬼知道上司的心里会怎么想。 范兴找到周宇之后,见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他人之后,一脸责怪的表情说道:“教主怎么这么客气,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 周宇扬手笑道:“老范你要是怕人太多东西太重了扎眼,就让我的人送去你京城的家里,保管万无一失。” 范兴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就听教主安排。教主的为人处世我真的佩服,只是大家认识了之后,还不知道教主成立延寿教之后的大志是?” 他也不在乎周宇叫他老范,私下称呼显得关系亲近嘛。他还不至于像文官那样死揪着繁文缛节不放。 周宇说:“我的大志就是践行延寿教的基本教义,不让任何一个教众饿死。” 范兴笑道:“教主说笑了,岂有如此简单。” 周宇认真地说:“哪里简单了。天下战乱,天灾频繁,因饥饿而死之人实在太多太多。在我看来,比起战争,饥荒杀的人还要更多。若是延寿教能做到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我觉得此生也就无憾了。” 范兴惊讶地问:“教主你是真的这么想?在我看来,以教主的能力、财力,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吧?我可是知道,延寿教的教徒可是把全部的田地都献给了你,当做教产。虽然吃饭都是教主你养着,可地里收获的粮食可都是延寿教的。” “老范你听说的并不对。我延寿教今后可是要给教徒分田的,不然教徒劳作一生都没有自己的财产,那也会慢慢地不再勤勉,慢慢变得怠惰。” 范兴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敏感的问题:“那教主你铸币是为了……我不是文官,更不会把这件事上报,只是心中疑虑,想求一个答案。” 周宇寻思果然铸币这件事敏感,但他有一招可以拿下范兴。 他对范兴说道:“范大人呐,你可知道咱们兴汉富者有多富,贫者有多贫吗?” 范兴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 周宇说:“富者从贫者身上将钱财盘剥进家中府邸的大银库里,铜钱太多了铸成铜具使用,银子太多了铸成银西瓜让贼人偷都偷不走。他们的钱多到根本花不完,而此时贫贱小民却因为手里没有钱,只能以物易物。这简直就是让铸好的钱失去了流通性,不仅不是一种进步而是一种倒退。在我铸币之前各地乡间其实都有了钱荒。” 范兴:“哦?教主是因为钱荒而铸币?” 周宇:“不仅如此。范大人你觉得曲阳县繁华否?其实与我进行铸币密切相关。因为大家手里都有了钱,才好做起买卖。不然村民就算要买件衣服,只因为没有钱就得抓两只家里的鸡去交换不成?要是卖衣服的不想要你的鸡呢,岂不是买卖就做不成了?而做不成买卖,衣服没卖出去今后那家人也懒得做衣服了,而另外那家人没换到衣服也懒得养鸡了。所以,归根结底大家手里都得有钱。有了钱,大家就会不停做衣服、养鸡,大家手里都有钱救可以轻松卖掉东西,然后用钱去买自己想要的,而不用以物易物。” “这道理并不难,可富人们却宁愿榨干穷人手里最后一枚铜钱,让他们连做买卖的机会都没有。钱不能吃不能穿,却能催促着大家生产、制造东西,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只要大家愿意不停地生产,就能吃得好,穿得好,曲阳县也就越变越繁华。” “所以,铸币是谁铸的一点都不重要,只要大家都认同手里的钱币,就算是用贝壳当钱都行。而为什么国家都不允许私人铸币呢?当然是因为铸币可以赚到钱嘛。一当十的钱,一当百的钱,朝廷铸出来所用成本不过两文三文。却能当十当百来花,岂不是天下第一赚钱的生意。我延寿教家大业大,为了维持开销,也是不得不铸币啊。” 范兴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思考钱这个东西,他过去还真没想过呢。 听到铸币能赚钱,也明白这东西是要消耗信誉的,如果一当百的钱不能从官方那儿换到真的百枚铜钱,那大家立刻就会对这钱失去信心,铸的币就会立刻失去信用而崩溃,并且被反噬。 朝廷最近在想着发行纸钞了,到时候轻飘飘一张纸就当一贯钱十贯钱用,逼你认它。 然后范兴想到了自己那一万两银子以及那把美轮美奂的宝石剑,心里偷偷为周宇开脱。 延寿教好几万教众,只要这些教众都认延寿教铸的钱,这些钱能在延寿教内部相互流通,他们就愿意卖力气干活。反正能钱能买到东西就行。 有些教徒就愿意拼命做衣服做鞋子,有些愿意拼命种田养鸡,然后相互交换,乐此不疲。 这时候延寿教用他们自己铸的钱,把教徒生产的东西买过来,再拿出去卖给外面的人。轻轻松松从别人手里拿走东西,人家还愿意啊。 对了,这不就是朝廷干的事么? 想到延寿教内部居然做只有朝廷能做的事,范兴悄悄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心里却想着自己管那么多干嘛,延寿教有本事从教徒手里弄东西卖钱,就算把他们的命都榨干了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比起那些敲骨吸髓的地主,延寿教至少说了不会让他们中任何一个饿死嘛。 自己只要能从教主这里拿到钱就好了。 范兴下了决心,说道:“教主,您说要我参一股,我答应了。不知该怎么做?” 周宇高兴地点头:“好,老范你愿意是最好了。其实十分简单,我的说书人会去京城说书,但是你放心,他们在京城说的故事里不会有延寿教。他们说的将是海外奇珍,上古宝物的故事。” 范兴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难道……” “对,这些珍宝故事将是京城特供版,到时会有对应的宝物出售。你得帮我看好了它们的安全,卖出去之后,有你一份。” 第299章 工艺品生意 珍宝故事的京城特供版! 范兴一听这名字就兴奋起来了。他可是见识到延寿教编说书故事的能力,那些故事精彩纷呈,他听过之后没有觉得有一个故事无聊的。 而京城里达官贵人、皇亲贵族那叫一个多,天下财富全往京城里涌去,一个个都富得流油。 范兴当厂卫可太知道了,这些人真的是几乎只进不出,因为花销的地方太少了。 宅子已经不能再好,衣物、首饰、马车等等哪项都不是已经制备成了最好,平常的其他开销比起来他们的进账真的是不值一提。 那么多钱没处花销,可是遇到国战之时,皇上让他们捐一捐钱,一个个都怕被发现有钱,还有人穿破官服乘烂马车去上朝,以显示自己清苦廉洁。 就算捐也不敢多捐,看官位、地位高的人捐了1千两,那大家就按官位、地位往下排吧,都别超过前面的大人。 真要在中间遇到位吝啬的大人只捐了100两,后面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捐。可硬着头皮也只能50两、30两、10两地接下去。 宁可得罪皇帝老爷,也不能得罪官场的规矩啊。 可是这些人往往一餐饭开销都不止这些钱,奇形怪状令知道真相的人私底下只会嘲笑。 延寿教写的故事好,延寿教能找到的珍宝范兴也太知道了。 这两者一结合,那些有钱没地方花的京城达官贵人、皇亲贵族们还不抢起来啊。 范兴家里的那个金盾和刚刚收到的宝石剑,他都舍不得出手,因为害怕随便出手既卖不出自己的心理价,还要落到有心人的眼里。 之前他想过反正现在不缺钱,就先留着吧,今后几年十几年总有出手的机会。 但机会这不就来了么?到时候周教主的说书人珍宝故事一启动,他手里的金盾和刚才的宝石剑也可以编个故事卖啊。 只要宝物足够多,买家肯定多,到时候相互争抢,抬价抬出火来,那自己家里宝贝的价钱不就蹭蹭上涨么。 想到这里,范兴毫不犹豫地说:“教主,这一股我必参。但是教主我也得跟您说说清楚,我出面帮你这件事保驾护航没事,但是真的遇到高官贵胄,我也是罩不住的。所以,这个生意,还是得厂公大人在背后。” 周宇说:“无妨,你就说怎么做吧。” “得给厂公大人一份干股,宝物卖出去之后得给厂公大人分红。当然,是经过我手,厂公大人是不会承认他在这里面有干股的。只有这样,到了我罩不住的时候,才能请厂公大人帮忙。” 周宇巴不得能让京中的权力人士为自己这个“生意”保驾护航呢。皇帝最大的爪牙之一来保驾护航,那可太有安全感了。 “老范你尽管办,我这就给你的上司准备一份礼物,你带回去帮我打通关系。到时候就看宝物卖出的价格,他两成你一成,没问题吧。” 范兴已经仿佛能看见源源不断的宝物卖出去,自己坐着都能富起来的日子,脸上已经有了红光。 他拍拍胸脯说:“教主,这件事尽管交给我办。若是办不好,我这一成都没脸拿。” 周宇也满意啊,终于又开辟一个财源了。 只要他从24世纪制作一批别具特色的工艺品带过来当宝物,用ai编一些精彩的冒险故事、传奇故事加持到这些“宝物”上,用说书人来进行宣传,相信卖出去是没问题的。 在计划之中,卖宝物的钱除了厂公两成范兴一成之外,周宇其实只要五成就够了,剩下的两成他拿来运营造势。 他不是很在意要拿多少成,因为只要蛋糕做得够大,五成的钱也能比十成全拿更多。 而只拿五成的抗风险能力要强得多。 这个想法是他在“洗劫”了安右道首富卲仲嗣员外的地下银库之后才萌生的。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把贵金属塞在地下室里不拿出来消费的行为。大家在矿里把这些贵金属挖出来,辛辛苦苦炼出来,就是让你们放着做银西瓜的? 而他又不可能一直当大盗,因此怎么合理合法地把富人们藏着的钱拿过来花,就让周宇想到了卖“宝物”的想法。 其他的时间穿梭者损耗太高,他们运过来贵金属反正重量够就能用,运这种艺术品就搞笑了,损耗把工艺品直接干成残缺,甚至是断裂的。 然后怎么跟买家说,说是地里挖出来的古董吗?他们也得买账啊。 可周宇的0.04%损耗天生就能玩这个,万分之四的损耗没办法对工艺品的主体造成什么损伤。 就算真的运气很差在某个显眼的地方造成损伤了,丢了就是。 不心痛,24世纪制作的工艺品而已,几乎零成本。 机构限制我的贵金属获取是吧,周宇一个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范兴没想到在教主这里找到了一条“金光大道”,第二天就催着厂卫们准备离开。 范兴把箱子又还给了周宇,他带着走不好。反正周宇说了会把这一万两银子和宝石剑安全送到他京城的家中。 而到时候一起送去的还有延寿教送给厂公大人的“礼物”,留给范兴帮忙打点。 厂卫们还有些意犹未尽呢,结果周宇又给了他们每个人5两银子的路费。让他们一个个已经完全忘了延寿教在冕州这里做的“好事”。 什么走私战马,那是买种马回来配种,改良本地马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什么私自铸寿字币,那是延寿教为了纪念成立一周年送给教众们的纪念品,让大家收藏用的。因为铸得漂亮,教徒们拿出来用了,延寿教管不住也很无奈,教主不是故意的呀。 范兴更不用说,当和延寿教有了强利益绑定之后,他就算今后查到了些什么,只要不是扯旗造反,他就会第一时间帮延寿教隐瞒下来压下来。 当送别了范兴一行人之后,周宇和蜘蛛也趁着穿越引擎冷却穿回了24世纪。 艺术品宝物先弄出来,周宇按照古人可能喜欢的类型弄出了历史类、神话类、海外异珍、宗教类和装备类五类宝物。 历史类当然是和历史上的名人相关,创造出和他们的生活经历相关的宝物,自身的价值之外还搭配上了人文价值。瞄准了附庸风雅的富人阶层。 神话类就是历史上的神话故事相关,但是当然不是什么仙人手里的东西,那太玄乎了正常人不可能信。只是说这是神话书上记载过的宝物,不是神话里那个,没有那么好,属于次一点的平替。 瞄准了喜欢玄学的群体。 海外异珍呢就直接是什么大珍珠、大玛瑙、大珊瑚、大翡翠,以及人人都爱的夜明珠,和封印了神秘生物的琥珀。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和奇,每一个都是各自领域的“天下第一”。 瞄准了心气高高的权势群体,他们太爱“天下第一”的东西了。 宗教类就不用多说,玩的就是你信就行,不信的话就是这宝物和你没缘分。但是也不会全然就靠骗,这一类的宝物会在自身价值上做文章,用上更多的珍贵材料,彰显价值。主打的是就算你对宗教不感冒,也可能会因为它自身的价值而心动。 装备类就多了,锋利无比的名刀名剑,看似是普通衣物却防刺防砍的宝甲,样式奇特充满异域风情的全包裹重甲。 以上这些全都要搭配精彩绝伦的故事。从它们的来历,到怎样通过探险或者意外发现的经历,把这些装备的价值抬一抬。 装备类的宝物特别吃这些,它们自身其实是很实用的,但如果能再配上海外某国骑士大将,沙漠里某国国王,和他们红颜知己之类的故事,就能让它们更受人青睐,价格更高。 为了准备这些艺术品,周宇挑花了眼,准备故事也好不容易才从ai创作的故事里挑出更符合口味的。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弄好。让周宇觉得卖点东西赚钱还真是不容易呢。 第300章 榨油厂股价暴涨 安右道首富卲仲嗣员外把田抵押给延寿教的银行贷出钱来的事情,终究是被传出去了。 邵员外努力维持着首富的体面,还特意到青楼里请客撒钱,一副那只是为了支持周教主而做的事,实际上他很有钱的样子。 但他的努力敌不过刚刚贷回家的钱又哗哗花了出去,不得不再向延寿教抵押田地再贷一笔的事实。 已经有人当面问卲仲嗣为什么会把田地贷出去呢,难道他缺钱吗? 对于地主们来说,田地就是可以生生世世维持出产的财富。还要把田佃出去,自然就能稳稳收地租了。 这可是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东西啊,田地只有进哪有出的道理。 卲仲嗣的妻子也苦劝他别再抵押了,家里的田亩虽多,可也拦不住这么往外造啊。 卲仲嗣骂她蠢笨,田地抵押给延寿教之后,虽然不能再对田地和佃户发号施令,但佃租却是不会少的。 无非是这些田地暂时自己说了不算,等账都还上之后这些田才会还给自己罢了。自己借给别人钱也会这么干。 不然跟延寿教借贷了钱,却把佃户抽走不耕种这些田,到时候中田变下田,岂不也是一种抵押物的资产减少。 所以是由延寿教进行田地管理的。 卲仲嗣隐隐想得到延寿教将会对他的佃户下手,让他们入了教。但已经没有第二家可以借钱给他了,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 并且卲仲嗣为了自己的面子,在别人问的时候回答自己是为了筹钱买周教主榨油厂的股份才抵押田地的。 安右道什么产业最挣钱,延寿教首情城的榨油厂当仁不让排第一。 延寿教的冷榨工艺榨出来的食用油在冕州爆火,因为不贵,所以不少人愿意试试这种油,然后就尝出了特别之处,开始少吃热榨油多吃冷榨的占豆油。 占豆油的冲击下,搞得热榨油的市场萎缩,让本来就少的热榨油制造商家扛不住市场风险破产了一些,让一些顾客想吃热榨油都找不到,只能选择占豆油。 占豆油也大力出口南方,就在首情城外,来买油的商队络绎不绝。 因此只要见识过占豆油出口火爆状况的人,都会在心里偷偷算账,然后对延寿教的榨油厂垂涎不已。 卲仲嗣说自己抵押贷款筹钱是为了入股榨油厂是个好借口,因为许多人听完是这个理由之后对邵员外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反而羡慕嫉妒了起来。 延寿教的榨油厂那可是日进斗金的,榨出来的那是油吗,那都是哗啦啦的银子啊。 顿时不少人不仅不怀疑,还一直问邵员外是怎么才能让教主开口同意他入股的,卲仲嗣当然不愿意说。 安右道大地主不少,大家都有一定的商业头脑,有人就请托到周宇这里,问怎么入股榨油厂。 害怕周教主因为有人打他这个会生金蛋的母鸡而生气,还抬出了卲仲嗣这位安右道首富可以入股的话,暗示周宇不能厚此薄彼。 周宇哪里会不同意他们入股,他要的就是田地而已。榨油厂榨油能赚钱,可周宇不缺钱,他缺的是可以种地的田。 所以他拿卲仲嗣的20顷地换百二榨油厂股份的价来说事。说当时是那个价,现在延寿教的榨油厂变得更大,生意也更好,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价了。 现在要15顷地才能换榨油厂百一的股份。 有人打了退堂鼓,也有人冲着卲仲嗣这个首富都敢入股,而且延寿教榨油厂的股份价格还在涨的投机心理,请求入股。 周宇只要抛出1亩大豆田通过榨油厂一年能挣1贯钱的诱饵,总有人利令智昏的。 种田种死了收成也差不多固定,不会有什么起伏。如果想发财还是得经商啊,15顷地算什么,他们恨不得投150顷地拿来榨油厂十分之一的股份,然后坐看榨油厂越做越大,分红越来越多,榨油厂的股份越来越值钱。 而周宇还矜持了点,让这位愿意买的地主最多只能用90顷田地换6%的股份。一副不是很愿意卖的样子。说这榨油厂的股份不可能这么便宜,现在卖是卖贱了。 结果卲仲嗣这个手里缺钱的“首富”眼睛红了,见自己手里用20顷田换的2%榨油厂股份,这才三个月就变成了30顷田。 增值了! 他赶紧找周教主,缠着周宇多卖他一些榨油厂的股份。周宇一副不想卖的样子,结果被缠得没办法,表示再卖给他4%的股份凑个6%。 卲仲嗣还不干呢,非要买到20%。 周宇吊着他,说现在一股的价格偏便宜,还要继续涨的,只能再卖给他8%,凑个一成股份。 卲仲嗣喜滋滋地又拿120顷田换了榨油厂股份。家里人苦劝,他妻子和他怄气都没用。 卲仲嗣还骂他们没脑子,这么好的生意,不趁早入股什么时候入,难道等榨油厂的股价再涨再去下手吗?还是到时候眼见错过了机会而眼红干瞪眼? 结果家里人越阻止,缺钱的卲仲嗣越入魔。 他背负着“首富”的沉重名头,现在却为钱所困,让他在压力下有些钻牛角尖。觉得别人的劝诫都是看不起他,都是觉得他不配当邵家家主,不配当这个安右道首富。 所以他甚至找了个朋友,让他用田地去买延寿教的榨油厂股份,然后卲仲嗣把田补给他,他把从延寿教买到的榨油厂股份转给自己。 他想周教主不肯多卖给一个人,那他找别人帮忙买,再私下交易,不也一样嘛。 结果他还真的成功了,只不过只成功了一半。 因为他的朋友也不是傻的,之前还对延寿教的榨油厂什么情况不算太清楚。现在见邵员外这么热衷,自然也在接触周宇的时候好好了解了一下。 了解过之后他就不愿意把自己的“份额”平白无故全给卲仲嗣了,只给了卲仲嗣3%,还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卲仲嗣总不能跟他翻脸,只好再去找朋友。 口口相传间,富人、地主们对延寿教榨油厂股份的关注度骤然上升,每个人都觉得既然别人都敢买,延寿教舍不得卖还限购,邵员外还求着别人帮他买,肯定是好东西啊。 大家都蠢蠢欲动的时候。周教主传出消息,因为榨油厂的股份太多人想要了,现在25顷田才能买1%了。 百一的股份从15顷爆涨到25顷?这才没几天呢。 这波涨价反而让许多地主、富人纷纷求购,生怕手快有手慢无了。 第301章 换得田地两千顷 榨油厂股价暴涨,许多人不仅向延寿教求购,还私下问之前买到15顷1%股份的地主,愿不愿意把股份卖给他们。 还真的有人贪图这中间10顷田的差价把股份转了出去,觉得美滋滋。 卲仲嗣在家里更是挺起了腰杆子,每天餐桌上都要说一遍自己是多么英明,在15顷价格的时候就把股份买到了13%。 再顺便骂一下他那个朋友没有把那3%也给自己,否则现在股价暴涨到25顷,那他赚得更多。 家里人特别是卲仲嗣的老婆还是觉得他卖田等于败了家里的基业,可卲仲嗣哪里听得进去。 他直接怼说现在外面用25顷价格求购榨油厂股份的人不知凡几,更是有人来问自己能不能转让股份。 只要他点头,这13%的榨油厂股份立刻变成325顷田,而他买下这些股份只用了185顷田。 这才几天,他替家里净赚了140顷田地! 谁敢质疑他这个安右道首富,他能把“140顷”这几个字夹杂着唾沫喷到对方脸上。 然而卲仲嗣却在私底下又找人购买榨油厂的股份,因为他觉得肯定这股份的价格还会继续涨。 而26顷田的单价已经买不到了,私下转让的价格已经到了27顷田。 这也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追逐股价的盛宴里,简直失了智一般将田契甩给延寿教,只要榨油厂的股权。 这些人陷入了一股狂热之中,他们在乎的已经不是榨油厂的股份能有多少分红了,而是对榨油厂的股价进行投机。 周宇手里的股权迅速萎缩到了只剩50%,然后他刻意选在这个时间点进行了一次季度分红。 这一次的分红每1%股份能获得400两银子。 已经陷入狂热的“股东”们眼睛更红了,更加失去了理智。因为他们只要一计算就知道,他们25顷价格买下的榨油厂股份,依靠4年的分红就回本了! 4年他们就能把买股份的田地价值都赚回来,简直太美妙了。 因此当周宇在分红后,把延寿教的股份猛然抬高到40顷田1%时,这些人不仅不觉得太高,反而癫狂一般纷纷喝彩喊好。 而且这样的股份价格暴涨让原本还有些矜持观望的人都受不了入坑了,纷纷拿着家里的田契,用40顷田跟周教主换1%的榨油厂股份。 40顷田地算什么,无非是从4年变成6年多回本而已,亏不了。 大家这么说服着自己,看着那些之前贪图涨价而卖掉股份的人捶胸顿足,嬉笑不已。 他们卖掉股份虽然将股份换成田地入袋为安了。之前还觉得有赚头,可是错失了分红的机会,又看到股价猛涨到40顷地,当然觉得大亏特亏,气得晚上睡在床上都失眠。 投机成功的人里,以卲仲嗣为首的人都兴奋不已。卲仲嗣之前用27顷和28的价格从别人手里转手买到了股份,将自己的股权推高到了18%。 见到榨油厂股价暴涨真的是做梦都在笑。 而家里人也终于没有人敢说他半句了,因为仅仅本季度榨油厂的分红邵员外就拿回家7200两。 卲仲嗣虽然有时也会想自家的田地和佃户就这样卖给了延寿教,是不是有点败祖宗的产业啊。 但他立刻就告诉自己,这些18%的股份只要一转手,现在可是40顷的单价,他哪里是败祖宗的产业,这明明是要把祖宗的产业翻倍了。 周宇一次拿出了2万两进行分红,看似很多,但是相比1200多顷的首情县田地来说,2万两真的只是一根毛了。 一次性支出2万两,不仅稳定了延寿教榨油厂的单价坚挺,还让股价飚到40顷地1%都还有人抢着入。 因为哪怕入手之后立刻就转让,也有人出41顷42顷的价格接下,简直纯赚。 但很多人明明想着入手就转让小赚一笔的,但真的一入手,贪欲就会让他舍不得出手,捏得紧紧的,期盼着下一次的分红和股价继续上涨。 因此哪怕周宇将榨油厂的股权卖出去70%,自己只剩30%才停下来,股价也没崩盘。所有人都捏得紧紧的,舍不得卖。 当然,万一真的有人失去信心用低于40顷的价格卖出,周宇也会出手托住股价,保证这个泡沫不会吹破。 而他在这个过程中,靠着出售70%榨油厂的股份,从一众狂热投机的首情县大地主们手里换到了足足2千顷田地。 这2千顷田地将产出6千吨左右的小麦,延寿教只要用佃租和金钱从佃户们的手里收购粮食,就应该能获得4千吨小麦。 接下来每个季度分红2万8千两而已,慢慢分红咯,就当是把买田地的钱分期付款一点点给这些地主们。 周宇之前苦恼过的,首情县荒地已经几乎开垦完毕,没有地可以种的难题,到此圆满解决。 只要首情县里延寿教有田,周宇就可以让种田的教众驻村,并且吸纳佃户作为教众,发展本地的延寿教势力。 只要本地教徒数量上来,延寿教就算是在安右道首府首情县扎下了根。就算是那些地连阡陌的大地主也没办法和延寿教斗。 就算大地主在自己的村子里素有威望,当他扎根的村子里延寿教也扎下了根之后,他就没办法团结本村人对抗延寿教了。 他们只有用蛊惑和欺骗的手段骗本村人一起对付外村人的本事,却没有那么容易让本村人之间斗起来驱逐延寿教。 首情县拿下,延寿教开始在首情县各村的教产田地上建设延寿教的排屋,并且开始打井,扩大村铺。 有了延寿教驻扎点的村子,除了获得延寿教免费提供的基础设施、治安、便利店这样的公共产品之外,还能获得文娱产品。 延寿教的舞蹈队巡演将会抵达首情县,而刚刚启动的说书人巡演也会把第一站放在首情县里的各村,让对延寿教还不是很熟悉的村民们多听一听精彩的故事。 到时候听多了,入延寿教时候都不用多犹豫。 可能刚开始每个村半年才能轮到一次职业舞蹈队和10强说书人这样的“明星团体”,但业余舞蹈队和普通说书人一个月就能轮到一次。 随着未来业余舞蹈队的增设和普通说书人的继续增加,还有杂耍、街头把式等民间艺人的加入,延寿教在冕州提供的社会底层文娱产品也会变得更频繁更丰富。 延寿教则会在提供着现在的官方、民间无法提供给底层民众的公共产品时,获得威望和影响力。 一点一点地将冕州变成延寿教最坚实的大本营。 第302章 面见彭秋东 冕州。 观察使彭秋东最近的日子并不算难过,因为冕州的强势崛起和繁荣让整个安右道都跟着受益。 很多时候社会问题都是来自于财富分配的不平衡,然后形成了尖锐的社会矛盾。官府衙门的存在就是要不断付出精力去处理这些社会矛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要一松懈说不定就会酿成恶果,或者埋下隐患日后爆发出来。 当然有官吏可以做到无视辖内百姓水深火热,仍然拼命盘剥。他们当上了官取得了权之后觉得仿佛少贪一些就愧对了他过去的寒窗苦读和中举的运气了。 然后被下狱问斩的,被辖内民众杀死的,实在无能而革职的,这样悲剧的下场在许多官眼里却往往忽视。他们只看到了那些使劲盘剥贪腐,最后还及时升迁从泥潭里抽身的少数幸运者。 彭秋东知道曲阳县的牛敏学是什么德性,他虽然没有将捞钱当成做官的唯一目标,但也对学习怎么管理一个县兴趣缺缺。 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太好,原本可能因为流民而崩溃的曲阳县,只因为出了个延寿教,化腐朽为神奇了,所有流民都就地加入了生产。 牛敏学坐着没动,也没使过什么手段,下过什么命令。结果整个曲阳县就开垦了无数荒地,人口激增,治安上佳,商旅络绎不绝。 彭秋东的眼里,比起那些盘剥地方后还能在自己辖区出事之前脱身而走的“幸运者”,牛敏学才叫真正的幸运。 一年过去,他身为观察使当然要写安右道所有知县级以上官员的考评。 以曲阳县的蒸蒸繁荣,牛敏学不论如何都能获得一个上上等的评价。“政绩”实在是太耀眼了,他不评上上等,给其他人评上等都得厚着脸皮。 可彭秋东又知道给他这种崇尚“无为而治”的官员评个上上等,他的心里不爽,其他县令也会不服。 如果真的因为上上等的评价牛敏学升迁了,他还能有这种好运吗?就怕朝廷把他当成“能吏”派去艰苦难搞的地方做官,那他这套“无为而治”又要拼一拼运气了。 彭秋东觉得,若是已经被祸害过但社会矛盾还没有极为突出时,他这种不乱搞的官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差。 可若是遇到民众已经无法生活即将造反的地方,牛敏学全部放手不理的话,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到时候他这个“能吏”的标签不仅会成为笑话,彭秋东这个给他上上等评价的观察使,也得遭受别人检视的目光—— 不会是收钱了吧,这种货色也能评上上等? 不仅牛敏学让彭秋东很纠结,整个冕州的知县都让彭敏学很纠结,只有令泰清稍微好评价一些。 他被翻天鹞入侵的时候束手无策,后面朝廷的钦差公公又在九阳县死掉。虽然最后朝廷摊派缴得又多又快,也只是让他的罪功相抵。 所以给他评个中等就可以,连令泰清都没有话说。 可冕州其他县的县令虽然没有牛敏学那样纯靠运气,但他们治下的各种增长和繁荣有哪个离不开延寿教的建设。 就说水灾难民都被延寿教轻松吃下,没有冲击到冕州这一点,他们就比其他州的县令轻松不知多少。 安右道四州里的宪州没有被难民冲击到,但乾州是被冲击到的,而且难民暴乱时也被风暴的尾巴扫到,一样艰难的很。 按道理说运气也算实力的一种,可彭秋东宁愿去问一问“运气本气”周教主。他的延寿教给冕州各县带来了不属于他们知县的功绩,要是能从周宇这里听到一些意见,彭秋东也好做个参考。 周宇面见彭秋东的时候听说观察使大人要让自己来对冕州各知县进行评价,当然一副惶恐的样子连连推拒。 彭秋东还是让他说了说延寿教在冕州各县里的感受,知县是合作还是不配合,亦或是对延寿教的行动全部放手。 见彭秋东硬要他说,周宇只能如实按印象答了。等他说完之后彭秋东就明白了,这些县令都知道延寿教的好处,所以就算没有紧密合作,也最多是放手让延寿教施为不干扰,没有一个傻到不配合的。 那至少没有一个是蠢的。于是彭秋东在心里给他们除了令泰清是中等外,都打了个上等。大家一碗水端平,反正都不是凭你们本事取得这么好的考评。 问过了此事之后,彭秋东又问起了周宇最近榨油厂的事。 榨油厂股份的事情在民间还没多少人知道,但是首情县的大地主们都以身入局的事,在安右道上层还是人人皆有耳闻。 “周教主。”彭秋东说道:“40顷地只能换得你那榨油厂百一的股份,这价格未免太高了吧。” 周宇一副苦恼的神色点头道:“实在是榨油厂太赚钱了,大家都想入股。可我又不缺钱,干嘛卖榨油厂的股份换钱呢?所以就让大家用田地来换,结果一开始才10顷就能换百一的股份,现在都40顷了还有人抢着换。我都不敢再开口子给他们换了,我现在在榨油厂里都只剩下了三成股份。听说他们私下交换股份,价格都叫上了42顷换百一。” 彭秋东摇了摇头:“既然他们愿意,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若他们今后把价格喊到了50顷甚至60顷时,教主会不会把榨油厂的股份全换出去,然后自己不经营,留下一个空壳给他们呢?” 周宇立刻说:“我明白观察使大人的苦心。还请观察使大人放心,我已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就是我在榨油厂的股份必不会低于两成,而且每季度准时分红给各位股东。另外就是如果有人要出售榨油厂的股份而没人愿意接的时候,我可以用时价从他们手里购回股份。” 彭秋东点点头:“如此就好。既然你在我面前做了这种保证,我也帮你记着,希望你能办到。别让他们到时候找到我来处理公道,届时我也只能问你要这个保证了。” 周宇知道这是这位观察使在敲打自己,但他还是说道:“只不过要我购回股份却是有条件的,还请大人理解。” 彭秋东皱眉:“是何条件?” 周宇说道:“其实条件很简单,延寿教购回股份的时候,无论时价是30顷还是50顷换百一股份,我都只能以金钱换取股份。皆以中田计价,每顷250两银子。” 彭秋东问:“为何要如此啊?” 周宇说:“实在是延寿教正在换得的田里开井方便灌溉,并重新规划田垄。如果还给了他们,那他们可占了便宜,给出去的时候是中田,换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上田。哪里能如此?” 彭秋东琢磨了一下:“此事得你与他们商量好才行。” 周宇说:“那么如果对方非要田产不可,那延寿教也有在别县开垦新田,要是他们愿意,就拿那些新开一年的田产给他们吧。” 彭秋东深深看了周宇一眼,笑道:“只要你与他们说好这个规矩就无妨,莫要到时候闹到我的面前来,我这人心软,谁找我诉苦我都难做。” 周宇允诺会和股东们商量好规矩。这才算是将延寿教榨油厂股份换田地一件事,在安右道最高长官这里做了报备,算是合理合法之举。 第303章 教徒达十万 延寿教的榨油厂风风火火,但因为此时股价太高了,一些小地主们看着眼热却加不进来。 所以真的有人朝着榨油厂的附属陶罐厂和马车厂打起了主意,问能不能入股。 周宇对这种小产业,只要经营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些小地主们愿意用田地入股享受分红,那就入呗。 于是随着榨油厂的股份被允许交易,陶罐厂的股份也以5顷田1%股份的价格可以购买了,每个人最多只能买5%的股份。 但是当然,私下的转让周宇假装看不见。 随着小地主们的购买,很快5顷田的单价就涨到了8顷田,又在季度分红了100两银子之后蹭蹭涨到了12顷田购1%。 眼见着陶罐厂也有赚头,大小地主一起涌了进来,把单价不停往高了推,一直推到了周宇剩下30%股份不出售时,单价居然达到了20顷田购1%。 陶罐厂的股份让周宇又入账7百多顷田,而且买了股份的地主们大多捏着股份不动。 就算有人想要落袋为安出售,也有人愿意接下来。 然后周宇向所有股东声明,如果将来大家股份卖出时因为高价没人购买,周宇可以用他们从自己手里买走股份时的价格进行托底。如果觉得价格太低,那也可以商量,如果商量之后还是觉得不满意,那就请继续持有或者降价到有人愿意购买为止。 而且因为延寿教正在对田地进行改造升级,所以在延寿教回购股份的时候,不能把原来的田地还给股东。 股东可以选择从延寿教还没有进行改造升级的田地里选择,如果还不满意,就请接受250两一顷的价格,延寿教可以用金钱支付。 这都不满意的话,那就算了,延寿教也不是软柿子,随你耍脾气的。 声明到此为止,如果觉得不想要股份的,赶紧趁着你家的田地还没被延寿教进行升级改造换回来,延寿教等着原价接收。 周宇的这份声明,让一些股东动摇了,但绝大多数股东都觉得以手里的股份来看,是可以分红的,就算要退股,也要等到下一季度分红之后再退啊。现在退是不是太亏了? 而少数股东在卖出股份的时候因为此时股份的高价而没有人愿意接手,让延寿教托底他们又觉得没赚到什么,竟然就这么拖下来了。 最终,在周宇进行声明之后,仍然没有人卖掉榨油厂和陶罐厂的股份。相当于大家默认了同意延寿教可以不用田地赎回股份,而转用金钱赎回。 周宇太开心了。 他之前为什么办榨油厂,就是想撬动铁板一块的安右道其他州的地主。 没有别的发财手段,投机机会,他们是不会把家传的田地换成什么榨油厂的股份的。只不过短时间内看到的投机收益实在太高,让他们集体失了智,全都加入了这场股票上涨的投机狂欢之中。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被分红迷惑了眼睛,而在首富卲仲嗣的带领下,将手里的股份抓得紧紧的,期望能在榨油厂和陶罐厂的盈利中分一杯羹。 他们觉得自己很精明,分红几年之后他们买股份的成本就回来了,到时候股价肯定更高。届时不管卖给其他人,还是卖给延寿教,都是大赚一笔。 佃户种田可给不了他们这种收益,更给不了他们这种投机成功的快感。 几乎恒定不变甚至会因为灾害而降低的田产收益,哪里比得上股价和高额分红的刺激。 地主们却不知道周宇其实是用分红当做几年的分期付款,现在就把他们的田给买了下来。 股份拿出去了就拿出去了,一些虚假的东西而已,根本不影响周宇经营榨油厂和陶罐厂。 说得难听点,几年后延寿教如果被迫举旗,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地主胆子够大,到周宇面前要求延寿教回购这些股份。 而现在随着三千顷田地落入延寿教之手,上面的佃户就能给延寿教增加上万有劳动力的教徒。 拿下了首情县,安右道的韦州就等于全盘被延寿教拿下。 延寿教之前只是没有办法在安右道的首府拿下田地而已,这里的开发太完全了。其他县之前就开始了小规模的安右道驻村点进驻和垦荒活动。 只要与村民接触,就有机会将他们转变为延寿教教徒,壮大延寿教在各个乡村,各个县的力量。 3月1日,周宇下令庆祝延寿教教徒数量达到10万人。 实际上教徒数量在这个时间以前已经超过10万人了,但为了时间好记,周宇将这个宣布的时间定在了3月1日。 延寿教进行了规模庞大的庆祝,从吃宴席到看表演不说,还放了烟花进行庆祝。 同时延寿教提供的商品也进行了打折活动,延寿教教徒做的商品在村铺和外貌之中因为促销活动而遭到抢购。 包括盐这样的日常消耗品,也因为一点让利而受到村民们的青睐。他们为了抢盐抢商品,愿意把本来就不多的粮食都拿出来在村铺里兑换。 这一次的庆祝加上促销活动让整个安右道以及周围的宣庆道、安江道、淮扬道,都有人知道安右道的延寿教现在已经是一个拥有10万教徒的大教了。 而且这样的大教还不是那种把区区信徒都算进去的教派。 延寿教只计算要么没有私人财产,依附于延寿教而活的护教者和教众,要么就是花了10石粮来加入延寿教的有产教徒。 之前许多人还模模糊糊地只觉得延寿教是个实力不俗的大教,这一次才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原来人家的势力是如此庞大。 所有的教徒都为了延寿教的蒸蒸日上而兴奋不已,士气大振。 借着这股加强的凝聚力,周宇宣布延寿教开始推广身份证制度,将给每个教徒颁发身份证件。 颁发身份证件之后延寿教将执行分给家庭10亩地,允许家庭获取田地分成的制度。 旧有家庭将先获得这一项福利。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多延寿教内部相亲,希望延寿教内部的教徒结成新家庭。 当然延寿教教徒如果能找到异性进行教外通婚也是支持的。只不过延寿教大部分的教徒都是无产教徒,稍微艰难一些。 身份证制度的推广将一直紧密执行到4月上旬,4月中旬延寿教将开始新一轮的春播。 这一次延寿教春播的面积将是上一次的两倍,还是三倍? 第304章 教徒证 延寿教的身份证件比较难产,因为负责人是周宇的妻子方佳丽。 方佳丽对身份证件上要呈现的内容进行了各种权衡,主要是采集信息的难易度,以及信息的唯一性如何把握。 最终,延寿教在一张金属卡片上用活字打出背面字形凹槽,正面字体凸起的方式制作出了延寿教的身份证件。 为什么这么做呢,就是为了保证身份证件今后可以被拿来当印章使用,在一些重要的文件上,身份证件正面沾一沾印泥就能进行盖章。 身份证件流水线制作的难易度取决于制作工艺设计思路。周宇为了普及延寿教的身份证件,在24世纪制作了100套金属活字,包含了身份证件上面所需的所有汉字、数字和长相模板。 这些金属活字是细长的长方体,可以被插进制作好的模具里,模具上的孔洞全部被金属活字放满之后,就可以拿去给金属卡片打出凹槽了。 这个模具和身份证件的金属卡片恰好一样大,在它的下面放好身份证卡片,设定好高度和重量的方形大锤垂直落下,砸在模具上,刚好在金属卡片上打出足够深,又不会破坏金属卡片的凹槽。 周宇一手包办了金属活字和模具,本来想把身份证件的金属卡片留给延寿教的铁匠铺来制造。 但延寿教的铁匠铺即使在周宇的技术支持之下,攻克一些技术难关制作出质量稳定可行的金属卡片也需要更多时间。 所以周宇直接从24世纪订做20万张金属卡片带过来先用着。将来铁匠铺能制作出合用的身份证件专用金属卡片之后再把制作的活交给他们。 然后就是建立起流水线作业:把之前获取的各地延寿教教徒信息统计上来,交到身份证件制作车间,将金属卡片一张一张“砸”出来。 砸出来之后,每张卡片还要经过一次验收,将它们吸到一块弱磁铁做的盖章工具上,沾上印泥在纸上盖个章,然后认真查看上面的字迹是否清晰,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的话就是合格品,交给下一个工序,将它们清洗擦干净之后就可以发放下去了。 发放的时候发放人员不仅要仔细核对个人信息和身份证件上的信息是否一致,还要观察身份证件上的头像与本人是否一致。 身份证件上的头像只是模板,用于辨认圆脸方脸,脖子长短,眼睛大小,嘴巴大小。 长脸、方脸、圆脸、瓜子脸;大眼睛、小眼睛、眯眼睛;长脖子、普通脖子、短脖子;大嘴巴、普通嘴巴、小嘴巴。 当时为了身份证件里要不要加入头像模板方佳丽还犹豫了很久,因为制作这东西确实增加了难度和工序,最终呈现的效果也只不过是让捡到或偷到身份证件的人冒充原主变难了些而已。 真的遇到团伙级别的,总能找出相似的人冒充。 于是方佳丽当时就有点想把这一项去除掉算了。但周宇还是给了她支持,觉得要做就一次性到位,不要到时候发现了轻易被冒充的问题,在那儿后悔还不如当时麻烦些,把身份证件弄得更好些。 其实周宇甚至还想在身份证件上增加身体的部分,然后标注躯体哪里有残疾。 这年头的人,四肢、五官上的残疾真的不少见,不少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少了手指、脚趾,瞎了一边眼睛聋了一侧耳朵,佝偻的、瘸的到处可见。 所以如果加上身体标注,真的更难冒充了。 但相应的技术难度也被拔高到毫无性价比的程度,周宇觉得没有必要。最终放弃了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个身份证件在延寿教内部叫做“教徒证”,有小队的平时统一由小队队长保管,免得有人手欠带到哪里去弄丢了。没小队的教徒几乎都是中高层,有自己的房子,素质也更高一些,由他们自己保管。 而有事情的时候就向小队队长申请拿出教徒证去办事。 包括延寿教内领取房屋的合同,领取田地的合同,补办结婚证以及新办结婚证,到时候都要盖上延寿教内部独有的个人教徒证才算正式。 教徒证的发放给延寿教的教徒带来了一种震撼。 虽然只是一块合金铁片,但带来的却是教徒们在心灵上的“盖章认证”。 原本大家在小队中的时候已经觉得被延寿教这个温暖的大家庭环绕,身边生活的都是亲密的伙伴,觉得成为延寿教的一员很踏实了。 现在延寿教把大家记在了铁片上,就算死了也能留给亲人、朋友看一看自己叫什么名字,哪年在哪儿生的,什么时候进的延寿教,长什么样。 铁片上都写着!只要好好保管它,几百年之后都还能见到呢。 自己教徒的身份延寿教放在心上,每个教徒都被教主记在心上,并不因为自己是个普普通通不起眼的教众就忘了自己。 教徒证给教徒们的第一印象就是教主就算付出这么大的力气,也要一个个记住大家,不会因为大家默默无闻普普通通而忘了大家。 而办大事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份用印泥盖在纸上,更是有一种奇妙的仪式感。这种仪式感是他们许多人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的。 在这个摁个手印就已经算是非常具有约束力的时代,盖个身份证件的章加上摁手印,属实是仪式感拉满了。 所以当延寿教内部尝试推进相亲之后,都带着教徒证的男女教徒们顿时都觉得彼此都是有“身份”的人,少了许多拘束。 延寿教内部的相亲其实根本无法解决绝大多数男性教徒的婚姻问题,因为在大灾大难中失去生命的还是女性居多,所以男多女少很严重。失去配偶的女性较多,还未结过婚的年轻女性较少。 但这是一种盼头,可以稳定延寿教内部的男性教徒,也可以催发他们的主动性积极性。周宇不怕他们卷起来,现在延寿教已经发展到了三省,他有足够的岗位提供给教徒们。 只嫌人数不够多,不嫌大家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要是真能劳动效率翻个一半,他再养6千教兵又有何妨? 第305章 找到鸟渡岛 相亲这件事周宇也交给了方佳丽去处理。 对于自己的婚姻都是父母帮忙找的她,对于公开相亲这种事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但是她毕竟还是比普通女性强不少,愿意想办法和尝试,而不是第一时间就退缩。 她找到了职业媒婆进行咨询。结果职业媒婆也没见过这种大规模相亲的场面了,不在她们的舒适区里,纷纷表示另请高明吧。 但是职业媒婆做不了,不代表业余媒婆不愿意做,不愿意尝试。 她们在职业赛道上落后于职业媒婆,自然想着弯道超车。因此听说延寿教想要进行内部的男女教徒相亲,她们反而愿意尝试新鲜事物。 在业余媒婆的共同出谋划策之下,延寿教内部男女教徒将进行“盲选”。 双方将在露天的场景之下隔着屏风讲话,但是双方肯定都会害羞,所以一开始是业余媒婆带着男方到女方的屏风前坐下,由媒婆引导着说话。 等双方都开口了,就进入状态了,互相问一些问题,聊一些平日里做什么。要是觉得能聊得下去,就深入聊一些过去,是哪儿人啊,有没有过配偶啊,有没有生过孩子啊,将来的打算之类的。 因为媒婆会在开始稍微介绍一下双方的基本情况,所以肯过来的也是心知肚明对方是失去配偶或者孩子的苦难人。 至于不到18岁的女子因为数量少,周宇则要求她们趁年轻习字习算术,如果学的不好就学技能。总之不到18岁,就算已经有丈夫了,也不允许他们住到一起,免得年纪太小生孩子导致难产死亡。 不管男女都得等到最低18岁才能相亲、领结婚证,然后到家庭里一起生活。 这个时代自由恋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极为罕见,所以但凡自由恋爱的例子,都能被写到话本小说里面传颂。 延寿教这种集体相亲模式已经是一大突破,进行一次起码参加的男女们都能接触到多名对象,至少有的选择。 而且就算不选也没有关系,下次再参加就是了,不强求。 彼此之间看对了眼以后,就可以私下接触,如果觉得好,双方都同意就领结婚证。 可以进行相亲的都是延寿教内部资历较深,工作能力较强较为出众的男教徒,因此结婚后资历足够,可以给这个家庭分配房子和10亩地。 婚后男方依旧需要加入小队中在本地进行工作,分配给他们家的10亩地也是延寿教共同耕种的,但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对这10亩地进行更精细的耕作,让其产量提高,将来他们获得的产出分成也可以提高。 这是个所有教徒都能看到盼头的好政策,并且不会对延寿教当前的人力状况产生冲击。 至于十年、几十年后这个政策会有什么后遗症?周宇心说我又不会在这里干一辈子。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了。 延寿教达到10万教徒之后为教徒制作教徒证,还给教徒们相亲,资历够的教徒可以分配10亩田地,如果结婚有家庭了,还能分配房子。 一套连招下来,真的是效果显着。 安右道的底层乡村民众里,一些本来就对延寿教有好感,有想过加入延寿教,但是还有一些家产,觉得10石米也太贵的人,这下子坐不住了。 人都有慕强心理,延寿教如今这么强大,福利待遇还这么好,干脆入了延寿教算了,比起苦苦熬日子,真的还不如到延寿教里当教徒,吃喝免费。 于是乡村里出现了不老实的骚操作。就是把家产卖给亲戚之后,钱偷偷存起来,然后说自己身无分文要加入延寿教。 这样一来,他们就省了10石粮的入教费用,而且还不用把自己的田捐给延寿教。虽然这样他们也分不到捐的这些田的产出,但这个时代的人心里家族是重要且值得依赖的,他们觉得把房子和田卖给亲戚,将来万一离教了,也是能再买回来的。 延寿教对于身无分文的穷人一向优待的,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就肯定可以加入。反正过集体生活嘛,你就算偷偷存了钱,也几乎没有机会花。 周宇很快就得知了这种骚操作,但是他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的劳力加入延寿教能种田给自己带来粮食就行,比起他们苦苦守着自己的破房子和几亩地的所谓财产要强。 他有时候也不理解,那破房子和几亩地比起加入延寿教能获得的生活水平提升,以及各种低保以及公共产品的免费使用,哪里有优势? 后来渐渐才回味过来,这就是他们的见识上有问题。底层民众的见识和自己能看到的资讯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他们可能并没有办法意识到加入延寿教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所以周宇才要推动延寿教更多的低保、福利和公共产品。 告诉那些民众,来延寿教时间够了可以分田,可以分房子,还能给你相亲介绍老婆。 那你们这些穷单身汉还守着那些一亩三分地和破房子干嘛?去延寿教还吃喝免费呢,干嘛不去? 而他的谋划确实达到了效果。 虽然这些福利发放的规模还不大,但从没有到有就是质的飞跃。随着消息传开,延寿教的强大和富有,以及对教徒的优待,各处有延寿教活动的地区民众都一点点地听到了耳朵里。 形成了一股加入延寿教的风潮,各地的民众像是涓涓细流一样稳定地开始投入延寿教的怀抱。 看似每县每天加入的教徒也就不到百人,但是各县都有且源源不断,让延寿教教徒的膨胀速度陡然加速。 原本刚过10万的教徒数量,一下子就突破到了11万的规模。 周宇希望安右道的教徒加速加入延寿教,为今年春播做准备的同时,寻找鸟渡岛的船只终于回到了万舟县的港口。 他们按照周宇的提示,终于找到了鸟渡岛。 因为鸟渡岛靠近东瀛倭国但有一段距离,岛中间有山的同时海滩上堆满了鸟粪。所以按照这些特点,他们找到了鸟渡岛。 周宇立刻发钱奖赏了这些船员,让他们休息,准备下一次的出航。 然后开始组织更多的船只,也开始准备建设材料,到时候先遣队将在鸟渡岛上修建港口和房屋。 到时候天水县的居民里将会挑选出一批比较强壮的男性先登岛进行修建,延寿教也会派出一个大队进行防卫和监工。 今后这个大队将会定期轮换,不会让他们一直守在岛上的。 一直守在岛上的只有这些居民,他们因为该死且已经死了的黄不凡和天水县巡检,只能在这岛上挖金子了。 第306章 制造高速海船 鸟渡岛属于鸟乱拉屎的一座岛,条件比鸟不拉屎要好。 如果一座岛鸟都不拉屎,说明附近没有可以供它们捕食的鱼群,也没有可以供它们饮水的淡水资源。 连吃喝都没有,一座岛当然无法吸引鸟类停驻。而鸟类在岛上乱拉屎,反过来也说明了这座岛有淡水资源。 雨水加上鸟类粪便带来的植物种子和肥料,岛上的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绿色。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有植物存在。 山顶一些低洼地区存下了雨水,浅浅的土壤层无法存放太多的水,虽然植物的根系紧紧地固定了土壤阻止它们被冲刷走,但水浸渗到石头一层的时候,就无法继续下渗了。 然后逐渐汇聚,形成了溪流。 海洋上长期的湿润气候加雨水,慢慢制造了稳定的溪流。所以困扰海上岛屿求生的淡水问题,鸟渡岛自身就解决了一大部分。 到时候挖金的人数上升之后,会增加海水淡化设施,和在每个建筑的屋顶设置雨水收集装置,让鸟渡岛的淡水不成问题。 而生火装置和燃料则是随船起运的蜂窝煤炉和蜂窝煤。 周宇有后世还原的早期鸟渡岛地图。在电脑上设计好了鸟渡岛挖金驻点最终建成的样子,所以在前期进行的技能训练很有针对性。 先挑选出了人手,建立领导组织,培训每个人都得学习的知识和技能,然后有针对性地培训掌握特殊技能的人选。 建筑师、医生、砖瓦匠、木匠等等,都是不可或缺的掌握特殊技能的人群。 天水县的人里有这样的人才,他们今后将会受到些许优待。 今后金矿银矿挖出来之后,还会有冶金匠上去炼金。到时候煤炭燃料将在东瀛倭国购买后船运到鸟渡岛上。 为了安全考虑,到时候将是延寿教最新式的高速海洋帆船进行海运。 万舟县的造船业随着这几个月的整合,已经步入了正轨,除了制造外地的造船订单之外,还在攻克周宇给的新式帆船设计图,进行建造。 新式高速海洋帆船牺牲了一些载重能力,船上承载的船员也减少了,但是周宇会从24世纪给它带来高密度高耐力的合金质高桅杆,更轻的同时承载力更大,保证它们在经受大风的时候桅杆不会断裂。 帆船的船帆越大,船只的动力越强。而越高的桅杆就可以悬挂越大的船帆,大船帆吸饱了风力时对桅杆的拉扯力极大。 并且依据杠杆原理,越高的桅杆上方所受的风力越大,整个桅杆所受的拉扯也会成倍成倍提升。 桅杆越高船帆越大,桅杆断裂的风险也越大。 为了高桅杆大船帆所带来的高速,更轻且承载力更大的合金桅杆被用在了50米长的新式高速海洋帆船上,船身50米,它的桅杆也达到了50米。 这种设计在传统的帆船设计中是不合理的,因为桅杆自身的重量问题,桅杆太高的话会导致船身晃动不稳。 但更轻的合金桅杆解决了这一难题,它可以让50米高的大船帆给海船提供强劲动力的同时,还保证船身不会过于晃动。 50米长的海船已经很够了,更大更重的海船很难找到合适的港口停泊,反而不利于它的航行。 它被命名为“寻宝船”,在周宇对造船工业大成本投入的全力加持下,第一艘“寻宝船”预计6个月左右就可以出船坞下海试航。 将来如果造船材料备得更快,造船工建造经验更丰富,这个时间还可以被压缩得更短,甚至低到4个月都有可能。 它的设计速度是满帆状态下15节左右,也就是每小时15海里,每小时27.75公里左右。 从万舟县的港口或者连阳县的港口出发,往渡鸟岛需要航行1千公里左右,满帆状态下一天半就能到。 但是当然不可能那么完美理想化,到时候4天内能到达就已经算是顺利的航行,3天能到达已经是顺风顺水。 现在第一艘寻宝船已经造了3个月,到6月份应该就能下水试航。 此时时间到了3月底,延寿教又接收了一批被南方往安江道驱逐的难民。 之前南方就往安江道运送过遭受水灾的难民,但那是官府强令商人们承担运输费用才能做到的事。 商人们也不乐意一直轮到这种事,所以早就和官府衙门做好了约定只运一次。等南方各地的衙门发现把县里商人已经都轮了一遍还是运不完难民的时候,衙门也傻眼了,只能让他们在本地滞留,打打短工,赈济赈济。 但因为难民引发的各种社会事件还是让各路官吏十分头痛烦恼。 正当各地官员筹划着把剩下的难民都北运,却苦于没有“路费”的时候,延寿教和各路到冕州做生意的商人们约定,难民也可以做生意时顺路送过来,路上的吃喝由延寿教出。 而且只要他们把难民送到冕州就行,延寿教会自己出力把他们送到安江道去。 尽管如此这对于商人们来说也没有利益,赚不到钱的事他们也不是很想做。但有更明事理,更看得懂大局的商人说服了其他人。 他告诉其他人,如果这些难民不送,到时候官府受不了之后总会打破之前双方的约定,强行让大家再补贴钱粮送一回难民。 而且把这些难民都送走后本地治安也能好许多。总比他们走投无路去当了山贼,以后天天抢大家商队的好。 未雨绸缪加上更好的治安,让商人们觉得确实把这些难民都交给延寿教,让他们去安江道种地是个有益的事。反正是延寿教出本钱,自己还能卖官府一个面子。 所以南方各地衙门把滞留了的难民欢欢喜喜地把难民全打包了丢给商人,让他们“顺路”带去安江道。反正只要出了本地,这些人的死活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就算半路死了、逃散了,他们只会也当不知道。 送难民去安江道种地是皇上的旨意,他们恨不得把这些难民甩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延寿教赶在春播之前又接收了这样一批人手,快速将他们组织起来,入教后编成队伍,分配到地方做工加上养身体,十几天只会这些劳力正好能赶上春播。 而各县驻村点的延寿教教徒们,此时都已经开始在准备春播的田上,能收获的大豆、苜蓿赶紧收获,那些休耕的也立刻开始翻耕等待春播到来了。 各地一片辛勤劳作的景象。 而此时,回到京中的北镇抚使范兴也终于得到了厂公黄中磊的接见。 第307章 厂公黄中磊 面见黄中磊的范兴快走几步走到坐在桌子后面的对方面前,恭敬地低头弯腰拱手:“拜见厂公大人。” 黄中磊作为皇帝制衡朝堂大臣的势力东厂首脑,对范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嘴上轻声说道:“免礼吧。” 范兴竖起耳朵认真听厂公大人的声音,立刻又作揖鞠躬了一次,这才直起身子来。 黄中磊轻声问道:“这一趟的差事办得怎么样啦?” 范兴小心说道:“已经查清楚了。天水县被流寇攻下掳掠一空之事是天水县的一个巡检惹出来的祸,但他很可能是替当地的一名地主做的事,所以并非主谋。这巡检惹出祸事之后以为凭借天水县县城可以抵挡翻天鹞的兵,依托县城城墙进行顽抗,结果误判了翻天鹞的决心,天水县的守军也没有做好准备,遭遇突然袭击流寇就真的把城给攻下来了。” 黄中磊微微来了些兴趣:“这流寇居然如此坚决地攻城,想必他们惹到了流寇的什么要紧人物。” 范兴道:“厂公大人远见万里,确实如此。不过已经没办法查清到底是他们为什么惹到对方了,只猜测极有可能是抓了那翻天鹞的要紧人物,关在天水城里,也不知道对方的实际身份。等流寇来讨要的时候定是不愿交出人质,结果惹来流寇攻城,全县官员被杀,全城百姓被掳走。” 黄中磊:“嗯?找不到那地主和巡检问话吗,是被灭口了?” 范兴:“确实如此,流寇拿下天水县城之后,只对那一家地主灭门后焚烧,然后掳掠县城财物人口后离开。全县官员里只有巡检的尸首没找到,怀疑是在那地主家里一起被烧成灰了。” 黄中磊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这流寇的踪迹找不到吗?皇上很关心被掳走的百姓啊。” 范兴做出尴尬无奈的样子,应道:“那翻天鹞死灰复燃,数百骑兵在安江道四处纵横,卑职无能,无法查找线索。” 黄中磊摇摇头安慰道:“也不怪你,你手底下才几个人,怎么有办法和翻天鹞那么多骑兵相抗衡,能查到如此详尽的线索已经辛苦你了。那些百姓这么久都不见踪影,怕是被翻天鹞送到老巢去了,等将来打赢了国战,再派兵救出他们吧。” 范兴赶紧说:“厂公大人心系百姓,令属下敬佩。” 黄中磊对空中某个方向拱手道:“百姓安危与我本职无关,但在陛下身边久了,受到陛下大仁大义之熏陶,我也染上文官们的习惯了。” 然后黄中磊问了范兴一番路上的见闻,就等于范兴的汇报结束,然后这件差事到此为止结束,范兴就可以离开了。 但黄中磊见范兴还没走,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跟我说说吧。” 范兴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这次在安江道遇到了之前在冕州处理曹公公意外时结识的延寿教教主周宇,在他那儿盘桓了几天。他托我带了份礼物送给厂公您,我不好推拒,就带来了。可否请大人看一眼?如果大人不喜欢,我再退还给他。” 黄中磊位高权重,平日里送礼的人多了,都是拉关系或者想办事的。他对于冕什么教主送的礼物没多大兴趣,反而要考虑收下礼物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所以他问范兴:“范大人,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他是有事要办?” 范兴一听黄中磊叫自己范大人,有些头皮发麻。但他知道厂公大人只是觉得什么民间教主送的礼不会有多好,所以才不热衷这份礼物。 范兴说道:“对方想在京里做个生意,想请我庇佑。” 黄中磊一听是这种事,一挥手:“无妨,你自去做吧。咦,难道这生意你都罩不住?是什么生意?” 范兴道:“怎么说呢,出售贵重珍宝的生意。” 黄中磊皱眉:“拿伪造的珍宝拿来骗人?这种生意你沾上干嘛?这种生意是极麻烦的,万一遇到被骗的是皇亲国戚还不依不饶,我都罩不住。所以你还是回绝了那什么教主吧。” 范兴小心翼翼地说:“卑职眼力差些,觉得可能是真宝物。要不然大人您看两眼,辨辨真假?” 黄中磊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来你与这教主关系不浅啊。送了你重礼吧?” 范兴也不隐瞒:“是,卑职听说这延寿教在安右道已有教徒10万,不论出于何种目的,结交对方教主都是一桩不亏的事情。” 黄中磊听明白了范兴的意思。 他们干东厂这一行,如果皇上哪天注意到延寿教这个民间势力了,问下来大家却一问三不知可不行。要是与这教主有联系,知道他的一些行事和讯息,到时候就能在陛下面前讨个好彩头,让陛下觉得东厂没有白拿钱,是很精干的。 所以黄中磊干脆地说:“既然你心里有数就好,把他的东西拿进来吧。” 到了这种级别,送礼也是没那么好送的。范兴见自己总算找到了送礼的机会 ,就让手下人把周宇送的礼物抬进来。 这是一幅画卷,颇为巨大,仅仅画轴就有三米长,卷起来的画直径也有半米,抬进来的时候因为沉重,甚至用了六个人扛。 当将画卷摊放在地上慢慢展开时,黄中磊看到这幅画卷上描绘的是一座城市里的市井百态。画上的建筑、陈设、物件、人物姿态表情等等,都十分精细。 随着画卷的展开,黄中磊的嘴巴越来越合不上。 不说这幅画的艺术水准,只说这幅画的工作量就能让人惊讶到无法言语。 宽3米,长足足20米的画让整个房间都铺不开,只能展开到十几米处就顶到墙壁展不开了。 可是这画虽大,却不是只画一些山水上去表达个意境。它是精细无比地在这么大的画上画了不重复的建筑、陈设、人物。 人物个个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情动作,他们做着各自的事情,也有相互的交流,就好像一座城市的景象真的定格在了某个时刻一般。 黄中磊虽然没有看完整幅画,但仅凭看到十几米画卷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和人,稍微估计一下就知道这上面怕不是有几百甚至上千人之多。 要绘画出这么复杂的画,得有多大的耐心和细心,以及多大的工作量啊。这可是一笔都不能差的,就算滴一滴墨汁上去,整幅画都会被毁掉失去一大部分价值。 这样一想,他愈发觉得震撼。 “了不起,了不得。此画必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画,我说不出它真正的妙处,但我知道这画定然不能属于我。” 范兴一愣:“厂公何出此言?” 黄中磊指了指画:“此画仅凭尺寸大小就已经盖世无双,我岂敢独占。这画我收下了,我要找机会献给陛下。对了,这画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是哪位画家所画?让他来京,我觉得这位画家必然要被陛下召见后名震天下的。” 范兴赶紧道:“正要告诉厂公,此画的作者用一生创作此画,不曾告知家人以外的人自己正在创作此画,只想着画成之后一鸣惊人。结果画成之时他也劳累而死,未曾留下画名,也未曾题字在上面。安江道旱灾起后,他的子孙带画南下躲灾,在冕州衣食无着之际只能将画卖掉,可能是因为羞惭未提画家名字。此画又被周教主买走。一直珍藏到现在,当做给大人的礼物送到京里来。” 黄中磊惊讶地说道:“这等巨作居然是无名之画,连作者都不知是谁?” 黄中磊心说不管这画其实是偷是抢,这个画成作者劳累而死,子孙衣食无着卖画的故事显然更有“话题性”。 此画没有名字没有作者,却反而会因此有了话题性。黄中磊仿佛可以看见那些爱画的文人墨客们兴致勃勃讨论此画应该是出自谁之手,画上城市是哪个城市的情景。 越多人讨论,这幅画的知名度越高,它身为名画的身价也会越高。而作为献给陛下此画的自己嘛…… 想到此处黄中磊对此更满意了。 第308章 京城新茶楼 黄中磊是识货的,他对这幅画的评价就是旷世巨作。 但是,如果他握在自己手里,就会被文人墨客贬成平庸之作。无他,东厂是文官的死敌,文人骚客是文官的基本盘,再怎么选边站也站不到黄中磊这一边。 所以,想要让这幅旷世巨作真正展示出它的价值,不能留在自己手里,留在那位周教主手里也是被埋没。而天底下最有资格拥有它的,只有是皇帝陛下。 所以黄中磊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为了这份礼物,哪怕延寿教在京城里卖假珍宝惹上事,他也可以帮他们保两次。 范兴见厂公大人愿意收礼物,就明白自己拿的这一成有了。 “那教主说了,这卖宝物的生意会给您留两成。” 黄中磊收惯各种钱,听到两成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反而想着到时候如果对方惹出太多麻烦就让对方撤出京师,自己不护着了。 黄中磊问范兴:“你方才说这延寿教已经有10万信徒了?那这教主有这么多信徒供奉,他肯定也不缺钱,为什么会想到京师来卖宝物?” 范兴心说这延寿教都是接济穷人,没有让信徒供奉。若是说几年之后,这些教徒种田无数,周教主卖粮挣到了钱,那才能变成巨富。 但范兴却不会说这个,而是解释道:“这延寿教或许有所不同,只是让信徒赠送宝物,却不直接拿金银也说不定。才想要把这些从信徒那儿得的宝物拿来换钱?” 黄中磊点点头:“若是如此最好,起码多数是真的宝贝。只是没有名气的话,普通宝贝那些大富之家出来的人看不上眼,其实卖不出几个价钱。我看这两成还是算了。” 范兴赶紧劝道:“厂公,要不然再看看。他们请了说书人给那些宝贝编了来历故事,这样身价能高一些。我帮您看着,要是实在没几个子,我就回绝了他们。” 黄中磊点点头:“若是你再见到他们的人,就说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也让他们嘴巴闭紧,别往外传这幅画的事。” “是!” 范兴的“汇报”到此真正结束。当他离开之后松了口气,心想延寿教果然还没怎么入朝廷的眼,连厂公大人对延寿教都不熟悉。 不过也确实,如果不是自己下去亲眼见到延寿教如今发展的盛况,谁能想象得到这个教派成立不到两年呢? 或许朝中有官员收到过有关延寿教的上书,等他们发现延寿教所在的是安定的安右道,延寿教还是个成立时间短暂的教派时,就在脑中把这件事的紧急程度降到很低。 对一个治国的朝廷来说,太多重要的事情比这更紧急。 朝堂诸公都看不见延寿教,范兴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去汇报延寿教从北原走私战马的事。 延寿教的人已经在京城里买下了座茶楼开始经营,只有大堂和二楼雅间,主要就是喝茶听说书。 而延寿教派来的说书人,今天已经开始在茶楼里讲各种宝物故事了。 又有新鲜的故事听,范兴想起之前在延寿教那儿听过的许多精彩故事,不禁心中一片火热。 等骑马赶到延寿教的茶楼时,惊讶的发现虽然门口有一群小厮在等着他们的主人,茶楼里却挺安静的。 他忍不住进了茶楼的门,愕然发现楼下的人满满当当的,竟然已经坐满了。可是坐满了人还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发出声音,居然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说书人在台上说故事。 明明是茶楼,范兴进来打量了两圈,却没见到有人端起茶来喝。 这些人全都听入神了。 范兴受到这种气氛感染,也轻手轻脚地走到楼上雅座坐下,跟着开始听起了说书人正在讲的故事。 虽然听了一半半的,说书人的说书技巧也不是顶尖,却不妨碍故事好听,勾得所有人仿佛都提着一口气在胸口,为故事里的人物不断起落着情绪,耳朵如果能竖都要竖起来。 有些人的身体虽然坐着,却不自觉地不靠椅背,而是一直往前倾,只想听得更清楚些,生怕漏了情节。 直到故事一小节结束,说书人停住休息时,整座茶楼仿佛齐齐呼出了一口气,那是上百茶客提在胸口不敢用力呼出去打扰说书的那口气。 随着这仿佛“松了一口气”的场景,不少人赶紧拿起身前有点冷的茶喂到嘴里,更多人则是把背啪地一下靠到椅背上,还有人擦了擦汗,居然因为情节的紧张而出汗了。 等到这一套做完,茶楼里忽地热闹了起来。有人眉开眼笑地和身边的人交流着对故事的看法,也有对这个说书人和这个新开茶楼的看法。 更多的则是惊讶这故事的新奇有趣,不落俗套,一听起来就能让人“动弹不得”,恨不得一口气全听完。 茶楼里讨论的声音、笑声、争执声,茶杯盖碰撞茶杯声,椅子的嘎吱嘎吱声,走动声一起响起,仿佛预示着这座茶楼第一天开业的成功在即。 坐在二楼看着一楼的场景,范兴微微有些得意。 这些茶客以为这只是个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故事里出现的宝物只是臆想出来的东西,却不知道故事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宝物可是会在今后和富豪权贵们见面的。 到那时候,才轮到财富滚滚而来啊。 延寿教盘下的茶楼第一次营业非常成功,过来听新鲜故事的人络绎不绝。听完之后茶客都觉得不虚此行,这个新茶楼确实是准备了几个好故事。 他们以为这是茶楼为了一炮而红准备的大招,却不知道这茶楼里好故事多得是,每个好故事的背后都有一个普通人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宝物在等着出售。 等说书人被其他大茶楼请到他们那儿去“巡回说书”,以及被达官贵人或者大富人家请到私宅去“专场演出”,把故事里宝物的名气逐渐在他们耳边变得耳熟能详之后。 这些宝物才会在京城里露面,给有钱人们一个“虚幻照进现实”的震撼。 范兴觉得和延寿教合作,比他辛辛苦苦四处奔波,威逼恐吓才能捞一些钱财,要轻松还赚得更多。心痒痒地期盼着教主准备的宝物现身的那一天,到时候他也可以一睹真容。 他现在也是个延寿教这些说书人的书迷了呀。 而范兴却不知道,周宇卖点“工艺品”捞钱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稳住范兴。如果可以的话,输送一些利益给东厂也无所谓。 最少大家利益绑定之后,他从北原走私战马的事,就算被文官系统发现上报朝廷,他也可以从东厂这里得到提前预警。 到时候不管是贿赂一下文官系统,还是直接解决掉这个发现走私的文官,都比直接刀兵相见的强。 而有了东厂的北镇抚使当“眼线”,冬天过去雪化之后,延寿教最新一次从北原走私的战马多达300匹,他反而觉得比之前90匹的那次更安全。 第309章 预备役和春播 延寿教再获得300战马之后,可以将骑兵数量膨胀到1500名。 周宇目前仍然只将教兵维持在6个营7200人的数目,没有增兵的想法。后备兵员现在都从两支民兵里抽。 教兵里不论发生死亡、残疾退役还是犯错开除导致缺额,延寿教就会从两支民兵里抽人补充进教兵。 目前冕州的民兵“忠阳军”和欣州的民兵“义庆军”都是超过3千的人数。表面上是两个州的民兵,实际上已经成了延寿教教兵的预备役。 毕竟是延寿教养着他们,他们之中怎么变化自然也由延寿教说了算。 延寿教在这两支民兵里搞拔强汰弱,用官方的名义对两州的普通民众进行征发。 如果是衙门干这种事肯定是借官府威风硬来,派出胥吏拉壮丁,一件事能干得哭声遍地,怨声载道。 就算没事都能给你整出事来,为的就是借机敛财。 可延寿教来做,手段就要柔和得多,会先组织他们看中的村中年轻良民去参加延寿教内的射箭活动,然后顺便带他们参观民兵营的住宿、吃喝和日常训练活动。 让他们见识一下民兵营里虽然累却不会苦,然后再对他们做工作,征发他们入民兵军时,思想上的抵抗就小得多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延寿教的民兵军里吃喝不说味道好不好,至少也是三顿管饱。 有一些家庭本来就穷,见家里的小子进民兵军吃喝不愁,还给分衣服鞋子,在本州里做民兵离得也不远,农忙的时候还可以回来帮忙,平时省了他的粮食。算一算赚了,也就同意孩子去当州里的民兵。 有了年轻的兵源之后,延寿教就开始汰换掉民兵军里年纪较大、质量较差的兵员,尽量把他们变为教徒加入延寿教干活。用更年轻质量更优秀的兵源补齐,日常进行训练。 很大一部分年轻人都在民兵军里加入了延寿教。他们年轻心思单纯,觉得延寿教对穷人好,是个好教就加入了。 于是这两支被冕州和欣州当做“防流寇面子工程”的民兵军,迅速变成了延寿教教兵的预备役。 未来当周宇开始暴兵时,这两支熟悉延寿教编制的民兵军完全可以掺入老教兵之中,迅速用老带新的方式暴兵并且不会降低多少战斗力。 虽然单营战斗力会下降,但只要让新兵们参加战斗见见血,新兵变成老兵之后,年轻教兵的战力上限反而会更高。 所以周宇不急着再增加教兵步兵的兵力,而是开始大力培养扩充骑兵。 过去他秉承只能人等马,不能马等人的观念,在战马数量不够的时候就提前培育骑兵预备役。所以每一次缴获战马或者买来战马之后,都能立刻把到手的战马转化为即战力。 现在一次就走私来这么多战马,分配战马后愣是把延寿教的骑兵后备役一次性用光了。 因此周宇迅速从教兵和两支民兵军之中选拔骑兵苗子,目前预计是2千的数量。 不会一次性选拔这么多,精心选拔宁缺毋滥。到时候走私过来的战马多了之后还可以把之前更老的马汰换下来当做训练马。 他对自己未来骑兵的规划,3千不算少5千不算多,虽然骑兵是吞金兽,但骑兵只要有用周宇就愿意养。 骑兵的机动力可以保证敌人步兵不敢分兵四处乱跑,否则周宇用无人机一侦查,将骑兵调动起来围歼敌人数量少的步兵,割掉一些肉之后就可以对敌军大部队聚而歼之了。 只有用骑兵逼迫敌人打正面,周宇的重步兵教兵才能发挥正面作战的优势,在大战中一战击溃对手,而不是和敌人的轻骑兵或轻步兵比行军,四处救火。 而且周宇的假想敌除了兴汉的步兵之外,当然还有北原的骑兵。 骑兵只能用骑兵来克制,延寿教只有拥有足够的骑兵,才能避免被北原的骑兵穿插攻击后方,袭击乡村,袭击后勤,烧毁粮田。 他得趁着北原认为延寿教可能举旗造反,被这种预测所迷惑时尽量多地走私战马,把延寿教自己的骑兵部队建立起来。 否则一旦失去这个战马来源,除了战场上缴获战马,周宇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补充战马。 这一次300匹战马到达延寿教时,也带来了北原贵人的礼物。 这位不知名的贵人对于周宇给的“南国神药”非常满意,所以送了周宇10个年轻的奴隶。 都是女性。 周宇一开始不是很喜欢这个礼物,他担心这里面有间谍或者刺客。 原本他有想把她们退回去的想法,但闾丘齐说她们拥有医治马匹、照顾怀孕母马、为马匹接生的技能后,周宇就没说退回去的事了,而是让她们住进了女营里,交代大家和她们好好相处。 周宇也想观察一下她们会不会是间谍刺客。 他多虑了,这些奴隶没有接受过什么知识教育,马匹方面的技能全靠从小到大做事的经验,没有当间谍和刺客的可能性。 周宇想了想,交代下面的人,包括于冰雪教她们说汉语,将来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可以和延寿教教徒通婚。 4月中旬,春播开始。 不仅仅是延寿教,全国都在进行春播,只不过时间有早有晚。 南方的春播更早一些,最南的地方3月就可以春播了。而冕州这里要更晚一些,4月中旬刚刚好。 延寿教的劳力全体上阵,民兵暂时解散回家春播,教兵也加入到了春播之中进行帮忙。 虽然过去周宇说过当教兵可以不用劳作,当真的到了需要他们一起帮忙春播的时候,教兵们并没有怨言。 他们在当教兵之前大部分都是种地的农民,对于播种、收获这种关键时刻的劳作毫无怨言。 从小到大他们获得的教育都是田地里的事情大过天。 自从延寿教拥有更多的田地之后,就连钢犁都有些不够用了,周宇在24世纪再运了一批过来补充。 如果用木犁的话,真的是浪费力气降低效率,周宇受不了。 钢犁还要配畜力最好用,特别是耕牛。 延寿教一直注重畜力的购买、养育和保护,特别是打出了有利可图的价格购进成年牲畜和未成年牲畜。 在南方,未成年牲畜譬如牛犊因为要投入粮草加上几年时间来养大,有些赤贫的地方养不起牛犊,等它们能自己吃草之后就会想要卖掉牛犊。 但因为牛犊无法立刻形成劳动力,所以价格都不高,市场也小。 延寿教愿意购买牛犊和其他未成年牲畜,就让商人愿意为延寿教从南方购买牲畜的同时也把未成年牲畜带过来。 今年春耕就用上了半成年的牛犊做轻活,明年成年的牛犊可以做一些更重的活。而到了后年随着大批牛犊成年和步入壮年,延寿教的总畜力将会有一个巨大的飞跃。 延寿教榨油后的豆粕多,大豆多,加上有苜蓿草,牲畜的饲料不缺。 春播当然是官府非常关注的事,到了春播开始的时刻,各地的官员都会到田间地头观察自己辖内田地的播种情况。 当他们观看时看一看普通村民和地主家佃户、农奴干活,再对比一下延寿教以小队为单位的工作效率,只能发出感慨,觉得延寿教的这一套真是不简单。 说他是一个蛊惑人心的教派吧,人家开荒、播种、收获的时候,做起来就是井井有条,又快又好,有人指挥的同时也有人配合一起合作着干活。 又快又省力。 两边明明是同时开始干的,人手也差不多,可延寿教的人就是更麻利,做的也更快。做完就喝水、吃东西休息,休息完再干。 看看旁边的村民,累得半死没怎么休息,也没见他们快。 有些官员甚至已经想好要写一篇文章,好好分析分析延寿教这种工作方法了。 如果能学到手,就算朝廷不重视,自家的田地里也可以用起来嘛。 第310章 登上鸟渡岛 翻天鹞自从天水县事件后一直在安江道四处游走,烧一些全是杂草的荒田制造声势。让各县知县只敢躲在城中用笔记录他们“肆虐乡里”。 然后在春播之前,这支翻天鹞骑兵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个县都以为这些流寇去了别的县,赶紧春播,只要不影响到自己这儿就好。 安江道的兵又少又差,比600骑兵多两倍的数量才敢向前走几步看“翻天鹞”一眼,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县城里。 这些兵大多数待在武州,听说哪里有示警白天出去一次逛一逛就算是尽到职责了,然后入夜之前立刻就往城里赶,丝毫不敢待在外头。 两个月来一仗没打,还颇为得意,觉得是自己吓跑了翻天鹞流寇,才让他们没在本地祸害。 他们只在武州防守,对于黄州和南州根本没有看过一眼。觉得那边已经十室九空,再过去连粮草都没办法支应,所以根本没去,觉得没有意义。 而黄州和南州这边的底层人民没见到官兵保护他们,见到的都是延寿教的兵,所以觉得是延寿教帮忙守住了本地,对延寿教好感大增。 许多日子过得苦的人都主动或被动加入了延寿教,以至于黄州和南州的乡间八成人都是延寿教的教徒,比例比冕州还高。 凡是难民被送来想在安江道扎根,两手空空连饭都没有一口,官府又不管。因为既然延寿教能管,官府就懒得自己揽事情,这让所有的难民都进了延寿教口袋。 延寿教已经和官府说好了,收下难民可以,到时候也会给衙门一些打点,但衙门也要跟上面哭穷,别一副收下这么多难民很轻松的样子。 朝廷没有能力给安江道赈灾恢复生产的钱粮,作为代替已经下旨免了安江道两年的税,而且就算征兵拉壮丁也不会来这个因为旱灾而跑得十室九空的地方。 所以延寿教才跟县衙打好招呼,别一边让延寿教安顿难民,一边税照收壮丁照拉,那延寿教可是不会答应的。 战马走私贸易时战马要通过的长水县和际水县,以及造船业复苏的万舟县,当地衙门现在都对延寿教服服帖帖。 只要他们不傻就知道延寿教是大金主。大金主在本地雇佣了多少人,给了多少人饭吃,比衙门都重要,因为衙门没办法给他们饭吃。一旦大金主生气离开,那当地立刻就有一半人以上饿肚子,瞬间出现失业潮。 那可是要起乱子的,到时候衙门不仅收不上税,还要焦头烂额。 会被丢到安江道这种遭灾地区当知县的官吏,没有一个有背景有手段,因此也更知趣。 他们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要离开这个破地方,只有好好当了几年官,得了上等的评价,有机会升迁或者平调才能离开这里。 否则,就待在这儿守着整县人口不到5千人的破县慢慢熬日子吧。 延寿教在安江道主力投资的县,也偷偷吸收着安江道其他县的人口,让一些衣食无着的人纷纷跑到长水县、际水县和万舟县打工挣钱,然后不知不觉地就留了下来,为这三县的繁荣做出了贡献。 而陆地上春播的繁忙景象,与离开陆地前往鸟渡岛的两艘大船无关。 这两艘大船并不是延寿教制造的新式海洋帆船,所以速度更慢,在海上漂了7天才到达。 “看到岛了,看到岛了,我们到了!” 黄有壮听到海员发出的声音后,扶着舱壁爬到甲板上,扶着船沿远远看着他们的目的地——鸟渡岛。 他的头有些晕,好在这些天已经有些习惯了,比起前几天的难受来说,已经好了不少。 黄有壮也算是延寿教的老人了。毕竟他在路边井收“打水费”的时候可是被副教主亲手击败绑了后加入延寿教的。只比周石磊晚一天。 但是晚一天就晚很多,后来他只能一直跟在周石磊和竹季远背后混,当个护卫。 他本来也一直觉得这种日子已经很不错了,比起他过去当泼皮混混的日子,他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上进了许多。 以前一直看自己不惯的老娘都开始准备为自己张罗媳妇了。 可是人总是怕比较的。 他看着过去那些流民逐渐在延寿教里升官当上司长,或者主管一方。有一些比他晚来得多的,也去当了各县的负责人。 而黄有壮却还在和别人当着后勤司的护卫,虽然有一个护卫队长的职位,他有时候仍然会觉得不是滋味。 所以当有人问他是不是愿意去一个岛上主持事务时,黄有壮思考了一天后答应了。他一个混混泼皮出身的教徒,这时候还挑三拣四的,怎么向教主表示自己的忠诚? 自己挑挑拣拣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难道自己一辈子就当个护卫? 所以黄有壮和所有人一起参加了训练,在训练中学着怎么当头头,然后在今天坐船来到了鸟渡岛。 越来越多的人从船舱来到了甲板,远远看着他们要在上面度过不知多久的小岛。 有的人脸上带着高兴的色彩,有的人带着远离家乡的忧愁,有的人眉头挂着抹不去的担心。 黄有壮虽然仍不知道教主为什么要让他们占据这座岛,但他已经得到了命令,这里所有天水县的人都不许离开这座岛,就算死也要埋在岛上。 黄有壮看着周围人们的表情,忽然高喊道:“我们到地方啦!船舱里都是教主为我们准备的材料,咱们今后就在这扎根啦。别耷拉着脸,都高兴点,给我精神点,今后这就是咱们的岛!” 初期200名天水县的男性青壮和3个小队36名延寿教护教者将一起登岛,先建设简易港口,然后建设起最基本淡水供应、伙食供应和基础住宅区。 他们还带了菜籽,准备在这里种菜,生怕这里没有菜吃。 在黄有壮的鼓舞下,一些人振作了起来。他们虽然是天水县人,但也是从被带走的所有天水县城人之中挑选出来的,都是比较顺从认命的一批。 他们至今仍不知道自己是被延寿教带走,不少人仍以为自己是被流寇掳走。 要等今后他们扎根在这座岛上之后,才会让他们慢慢入教,到时候哄骗告诉他们是被延寿教从流寇手里买走的。 等大船在岛外下锚之后,一群人先乘坐小船登陆,然后将建设港口码头的材料卸下,不断往返用小船运输材料和人力,努力建设简易码头,以供大船停泊卸货。 港口码头的建设其实并不容易,但因为周宇已经替他们做好了规划,也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只要到了岸边就开始组装,就能将简易码头一点点延伸到海水里,然后让大船在不搁浅的状态下靠上码头,然后架上木板,用人力从船上向码头卸货,再运到岛上。 很辛苦,但是大家没有怨言地各司其职开始干。 黄有壮跑前跑后,大声呼喊着,不停吼着,努力安排着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事情,努力不错漏任何细节。 虽然一开始有一点混乱,但是没有大问题。在齐心协力之下,大家还是在天黑之前在岛上搭起来了杂物仓库,把卸下船的材料暂时堆放到简陋的杂物仓库里,避免万一有雨水到来把宝贵的建设材料浸泡毁坏了。 当夜大家还是回到了船上去吃饭休息。 等到第二天,大家从船上又回到岛上时,却意外地发现大家昨天盖起来的杂物仓库里竟然有三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倭人躺在那儿,看起来似乎是一家三口。 不是说是个荒岛吗,这个岛上怎么会有人? 第311章 三个倭人 发现三个倭人之后,大家找来黄有壮,让他过来看看怎么处理。 天水县的人并不清楚他们所在的岛屿大概在什么位置,但船员和黄有壮在心里是清楚的。他知道这里其实算是东瀛倭国境内,这座岛按道理来说是倭国的岛。 只不过因为距离倭国的本土离得稍微远一点,而且这座岛不起眼,岛上也没有人类生活的建筑等痕迹,所以延寿教占了也就占了,说不定几年内都不见得会有一个倭人发现这里被兴汉的人占了。 可是认为岛上没有人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两个人,黄有壮确实没有做好刚上岛的第二天就和倭人碰上的心理准备。 不过为什么周宇能选择黄有壮来做这个鸟渡岛的负责人?一个原因就是他曾经干过占领路边井收“水费”,而且是个领头的,他的性格底色里是有敢想敢干的底色。 他敢于负责和处理事情。 在延寿教里经过两年多的接触和观察,周宇和竹季远都认为黄有壮并不是那种欺软怕硬,只会叫“给我上”的小头目,真遇到事情他还是愿意出面处理,并且有自己的主见。 这样的一个人放到荒岛上,比派一个老老实实的人过去要更合适。 就譬如现在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黄有壮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立刻做出了先救这三个人的决定。 然后派人乘小船沿着岛转一圈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倭人活动的痕迹。 大家一听就行动了起来,没有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黄有壮让人拿水拿食物喂给这三个人吃,让他们总算缓了过来。 但是因为双方语言不通,所以也没办法交流,只能让他们在角落里坐着,愣愣看着黄有壮带人从这个杂物仓库里不停搬运东西出去,开始建设简易的的房子,先确保有地方住。 找到淡水溪流之后,有人提着锅去打水,然后送到船上去更换已经放了几天,都有味了的的饮用淡水。 运过来的中型煤炉和蜂窝煤被用上了,放上大锅开始烧水。 他们都是教徒,已经接受了延寿教关于野外看似干净的水里有看不见的虫卵的说法,特别是在还没适应的环境里。 如果不想水土不服而死,就把水煮沸一会儿,就能用沸水把虫卵杀干净,放凉了再喝进肚子大家就能放心不会痢疾拉肚子。 于是大家现在宁可渴着也要喝凉开水,就算累得一身是汗也不因为贪凉喝看似干净的溪水。 延寿教的宗教属性在某些地方还是好用的,大家虽然不懂不理解,但是愿意相信宗教相信教主说的,就跟着去做。 不像坐着看的倭人一家,就不明白这些人的习俗怎么这么怪,浪费那么好的燃料不煮饭却只是为了把水烧开,然后就拿开放凉了才喝。 想不明白。 但是随着观察,他们也逐渐看明白了,这些人应该是兴汉那边的人,他们要在这座岛上住下来了。 走投无路的一家人,作为父亲的男子起身开始帮忙。虽然语言不通,因为饿肚子力气也小,但是他还是看到自己拿得动的东西,就跟在做事的人后面一起拿。 延寿教的人没有阻止他帮忙,就让他跟着做吧。 黄有壮看到这个情况之后,也比手势让那一对母子盯着煤炉,看着锅里的水沸了之后就把它搬下来,然后换上另一个盛着溪水的锅放上去继续烧。 灶还没起,中型煤炉的火力可以集中,比露天篝火的热效率更高,而且更方便。 连比带划的那两人也能明白大概要他们做什么,赶紧答应了下来。他们也知道如果让他们做事的话,这些人应该会给他们吃的,这样他们才不会被赶走,有机会活下来。 只不过他们暗自咋舌兴汉人的富裕。不仅这煤炉他们没见过,亮闪闪的钢铁大锅更是让他们觉得如同宝贝一般。 在倭国钢铁几乎都拿去打造成兵器,可是在兴汉人这里,它们只是成了烧水的锅。 问题是还不是只有一个锅,而是一大堆钢铁做的锅,盛水烧水之后就那样放在地上等着变凉。一点都不珍惜它们的样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兴汉人也是在参加登岛训练之后才变得见怪不怪了。训练刚开始发现这么多的钢铁大锅只是拿来煮水的时候,也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而这么做只是为了杀死清水里的虫卵,让大家不会得痢疾拉肚子。所以在惊讶之后,大家都尽量认真执行着这个“规矩”。 如果不是为了大家好,教主干嘛把珍贵的燃料用来烧水再放凉? 等到太阳快落山,大家干完一天活之后浑身又脏又臭,包括船员在内的大家跑到海水里洗了个澡,然后用珍贵的淡水冲了冲头,再擦了擦身体。 然后晚上所有人吃了顿热乎的。 倭人一家三口也分到了饭,三个人吃得头都不抬。 他们的一辈子只在过节的时候才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但是量真的没有这么大。在他们的印象里,最好吃的食物必然量都是极小的,一口就能吃完却必须放在嘴里慢慢品尝,否则就是无礼。 结果兴汉人的食物不仅美味,量还大。 一开始放饭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一份是给自己三个人分的呢,已经连连鞠躬非常感激了。结果才发现那竟然只是给一个人的一份饭,而每个人都有一大份。 吃完之后他们有一种这辈子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饱过的感受,太满足了。 今天干一天下来房子还没修够,所以一部分人还得回船上去将就将就。 黄有壮决定睡在岛上。他拿出了教主交给自己的一管杀蚊胶泥,去四周的草边特别是水边的区域,涂抹在各种地方。 黄有壮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但教主说有用肯定有用。 周宇给他的是针对蚊子的“绝育”药物。只要是蚊子都会被这些药物的气味所吸引,然后尝过药物的蚊子将会染病并且传染给其他蚊子。 并且染病的蚊子在失去繁殖能力的同时,反而会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交配激素,吸引异性交配,然后进行连环传染。 如果在陆地上,这种药物也只能让一个区域的蚊子灭绝,然后很快就会被其他地方飞来的蚊子填补了这个区域的“蚊子空白”,没有大用。 而某个区域的蚊子未灭绝,持续感染导致染病蚊子数量足够大的话,最终会筛选出有抵抗力的蚊子,导致这种药物失效。 但这里是小型岛屿环境,只要坚持释放药物一段时间,整个岛屿的蚊子都会染病最终灭绝。今后岛屿上生活的人类至少可以不受蚊子的骚扰,不受它们传播的疫病影响。 至于今后随海船而来的蚊子肯定还会在岛上繁衍,但至少已经让这座岛上的人不受蚊子影响几个月到一年。 减少疫病对于日后要派人到岛上挖金的周宇来说很重要,所以他特意从主时间线带过来这种杀蚊虫药物。 只要没有疫病就能大大降低死亡率,就可以提升岛上人员的士气,是非常非常有必要的。 当晚黄有壮找到了机会和这家倭人交流,虽然语言不通,但反正比划比划也能稍微懂一些。 白天小船绕岛侦查之后只发现了一艘已经断裂的小破船,应该就是这三个倭人登岛的工具,除此之外海滩附近没有任何其他人类的足迹。 他大概知道了这家人是逃难,然后乘船漂流到了这个岛上的。三人并不是将这个岛当成目的地,只是运气好所以到了岛上,这才没有在海上被渴死。 黄有壮觉得把他们留在岛上也没用,效率低还要多浪费粮食,所以一夜过去又到了白天时,将他们三人塞进了返航的大船。 他们的命运还是等回去之后,让教主决定吧。 第312章 问答 两艘归来的海船在万舟县港口下锚,然后船员被请到万舟县里的一处村庄后才发现自己的家人都被延寿教转移到了这里。 不管他们的家人是没有田地靠做工挣钱,还是家里有田地种地过日子,延寿教依照他们家里的人头数,每个人分到10亩田地。 而且这些船员的家人全部必须加入延寿教,在延寿教内做事。他们的田地延寿教会一起耕种,到时候收获了根据亩数给他们家分成。 这种优待的代价是他们的家人们将必须在这个村子里集中生活,船员们需要闭口不谈他们的一切航行经历,包括对他们最亲近的家人也必须保密。 今后这些船员将专职在万舟县和鸟渡岛之间不断往返,就算新式海船下水,他们也将是第一批船员。 为什么这么做,无法窥得一斑的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保密,但肯定不是没有意义的。所以都坚决执行教主的命令。 当然是因为未来黄金和白银矿石被挖出来冶炼后运回,周宇得防着这些船员在运输的过程中产生想法,算是未雨绸缪。 一切都顺利,周宇命令将下一批的建设材料和燃料送到海船上,等到可以起运的时候,找一个清晨就可以起航。 材料和燃料运输优先的状况,要一直等到鸟渡岛上的居民区富余出上百人的居住面积之后,才会再往岛上运人。 但让周宇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有三个倭人随船回来了。 周宇让人把他们带来曲阳县,然后找到一个懂倭语的通译,准备好好问一下他们是怎么到岛上去的。要知道鸟渡岛离他们本土可不近。 所以他很好奇。 上木健一带着自己的妻子惠子和儿子上木三男,战战兢兢地在地上伏下,头也不敢抬,等待着兴汉国权势人士的到来。 他们在面见贵人之前,还被要求洗澡洗干净,换上了干燥的衣服,这才被允许见面。而到了此刻他们的衣服里又有一些汗了。 在流落荒岛之前他们就算是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一家人竟然会死中求生成功,幸运至极地遇到了兴汉人登陆开拓荒岛。 侥幸活下来了不说,还一路来到了兴汉国。 但此刻自己一家人的命运还在别人的手里,没有完全安全。上木健一接下来就希望这位即将见到的兴汉国贵人能不能给自己一条活路了。 周宇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先听到邦邦磕头的声音。眼前这对着自己不停磕头的三个人就是鸟渡岛上发现的倭人了。 他们身高矮小,体格瘦弱,发型怪异,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上木健一在听到翻译转述的贵人让自己起身的话后,忍不住抬眼快速看了眼周宇。 这位请了通译过来的贵人是位年轻的贵人。上木健一又低下了头,年轻的贵人应该比年老的贵人更好沟通吧? 周宇在通译的翻译之下问了这三人的名字。 日语通译翻译道:“教主,他们三人。此人叫上木健一,这是他的儿子上木三男,这是他的妻子惠子。” 接着上木健一就回答起了贵人问的问题:“回大人,我们是被我的仇人在一艘大船上被放逐的。他们只给了我一艘小船,让我们在大海上漂泊。看似没有直接杀了我们,其实就是想用大海溺死我们,只不过假模假样地想不沾我们的血罢了。然后我们非常幸运地漂到了一个岛上,只是没有东西可以吃,差点饿死。” 周宇听完他的解释之后明白了。果然鸟渡岛不能随随便便就登上的,东瀛本土直接用渔船之类的小船是没机会抵达的。 他们是在海上的大船上被赶到小船里,这才有机会漂流到鸟渡岛。 没有被大海吞没的概率已经是万中无一。 最重要问题搞清楚了之后,周宇也放松了不少,至少他不用担心鸟渡岛轻易被倭人渔民之类轻易登陆。 他心想这三个人有什么用呢?放回倭国说不定会有暴露鸟渡岛的意外,而不放回去留在自己这儿又没有什么用。 上木健一见年轻的贵人不再问问题反而在那儿思索着什么,心里十分着急。他也明白自己一家人的命运是生是死,都掌握在这位大人的手里。 所以他拼命思索着自己的价值,对眼前这位大人有什么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是可以随便抛弃的,自己一家人想活下来就必须对这位年轻的大人有价值。 上木健一不敢浪费时间思考,想到了一些就赶紧说道:“大人,如果您想占领海岛做海上生意的话,我可以在倭国帮您找到武士。” 周宇听到翻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我做海上生意,需要武士干嘛?” 上木健一瞧了瞧翻译,觉得他翻译错了自己的意思,纠正道:“大人,我指的是那种在海上抢劫的生意。” 周宇听着通译翻译成“劫富济贫的生意”时,才发现通译把他所说的生意当成正经生意了,而实际上对方以为自己在荒岛上建港口是要当海寇做无本生意。 他想了想,自己在荒岛上建港口对方很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建立海上补给点休息点,怎么会有人在那种只有淡水没有食物的岛上建港口呢? 合理的猜测就是自己想当海寇劫掠海上商船。 周宇笑了笑:“我要武士没有用,彼此语言都不通,怎么指挥他们?” 可上木健一现在能想到的,自己有用处的地方就是这个了,哪里敢放弃。他努力推销着: “大人,倭国的武士现在很便宜的,他们都很穷,大人用一点点钱就能招募他们了。不给他们钱也没关系,给他们一些吃的,然后允许他们保留一部分劫掠的财富也可以。” “很便宜?很穷?怎么,你们国内发生了什么?” 见周宇感兴趣,上木健一干脆说起了倭国当前的政治情况。 他说虽然倭国由将军终结了乱世,安稳统治了一百多年,但是也正因为没有了战争,原本庞大的武士阶层正在没落。 许多武士拿不到足额的俸禄,还要奉公。不少武士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开销连自己的刀都典当了,拿着锡纸做的刀装样子。比农民还穷,却又拉不下武士的脸面,不能种田不能经商,只能蒙上脸去做盗匪。 所以现在去雇佣这些武士真的很便宜。 当然,这些武士也已经无法和当年在战争中杀出来的凶悍武士相提并论,他们除了有一个武士名头,稍微懂一点家传武艺,以及有在战斗中死去的觉悟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可称道的了。 可以说,许多下层武士,除了一把刀一条命,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下,身体都不强壮。就算死掉也是一屁股债还不掉。 上木健一说有一些武士实在受不了,干脆砍死了债主之后去落草。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再活几辈子,债滚债只会越来越多还不完的。 所以只要不多的钱,就有武士愿意干打打杀杀的活。 但周宇还是对这些人没兴趣。就算用钱把他们请过来打仗也没屁用,根本无法和自己的教兵相比较。 所以他问道:“那除了武士呢?你们国内的农民过得怎么样?” 上木健一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简单:“农民嘛,几百年来都是那样,像是路边的泥土一样。” 周宇抬了抬眉毛。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招募他们的农民反而比武士要划算。反正都是种地嘛。 第313章 仙人手段 周宇问上木健一:“如果你去倭国买一些农民,男女都要的话,你能为我办到吗?” 上木健一连连叩首:“大人,我很想为您出力。但我现在已经被仇人放逐到海里,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没死,就一定会来找我麻烦。到时候我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为大人您出力了。” 经过上木健一叙说自己的经历,周宇才知道原来他按身份算属于倭国的一名村官,算是小地主阶级。平时在自己的村子里当然是有名号的人物,过去遇到和其他村的冲突时他也雄起过,但是这一次遇到的冲突对方实力太大,他无能为力。 他的长子、二子都被杀了。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他为了活命只能向对方乞降,然后剩下的一家三人就被船载到离岸很远的地方,上了一条小舟放逐到海上,等同于死亡。 既然上木健一幸运地活了下来,他当然也想报家仇血仇。 周宇听明白了这个倭人的意思,他现在没有势力无法报仇,也就无法为周宇出力。无非是需要周宇帮助他,只要能够报仇拿回他原来的地位,周宇在倭国买农民的事,他绝对可以搞定。 周宇权衡了一下。他想买倭人的农民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年轻倭女可以买回来,留着配给延寿教内部的教徒组成家庭,其实是可行的。 现在延寿教内部的男女比例失衡,如果一直和乡下村民在婚姻市场上争抢,未来会产生大量矛盾,不利于延寿教和当地民众维持良好关系。 而买来的男性农民,可以考虑去鸟渡岛挖矿。别看挖矿苦,周宇规划中的鸟渡岛生活水平绝对要比他们在自己老家高。 周宇决定投资一些钱,尝试一下。他问上木健一:“你准备让我怎么支持你?” 上木健一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咬牙说道:“我可以将惠子和三男留在这里当做人质。请大人给我钱,送我回国后我将用钱雇佣武士,然后报仇。夺回我的地位之后,我将全心全意为大人办事。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10年的时间偿还大人给的钱。” 周宇点点头:“你有这种决心很好,我可以支持你金钱和装备,并且送你回去。而且我不需要你的妻子和儿子当做人质,他们也可以和你一起回到倭国。不过,我会派人和他们待在一起,钱和装备也将放在他们那儿。等你办好我的事,才可以和他们团聚了。” 等到通译把话翻译过去之后,上木健一喜出望外。一家全都伏在地面上做出五体投地的姿势,向周宇致以无上的谢意。 上木健一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奇遇故事里的人吧。在大海上幸运地流落荒岛没死不说,还获得了贵人的帮助,而且即将踏上复仇之路。 “不知可否知道恩人的姓名,我将日日向神祈祷,愿您健康长寿。” 周宇站了起来,走到他们伏下的身前:“你们可以不必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却要知道一点,我是一名修行了法术的仙人。如果欺骗我,你们未来将会很后悔。” 说完之后周宇张开了双手,等通译翻译完后再问道:“你想获得更多金钱的帮助,还是想获得更多装备的帮助?” 上木健一听到通译说贵人自称仙人。觉得可能是通译翻译错了,贵人应该只是说自己如同仙人一般,是一种比喻吧。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答道:“请大人给予我更多金钱的帮助吧。我可以雇佣更多更强大的武士,现在他们陷入贫穷,雇佣他们的价格很便宜。” 然后上木健一三人就瞪大了眼睛,看到周宇的手里凭空开始落下铜钱,源源不断的铜钱从半空中的手里冒出来落到地面上,刹那间就落了上百枚,噼里啪啦开始滚动,有些钱直接滚到了他们的面前。 但半空中的铜钱却没有停下的迹象。铜钱前赴后继地砸在铜钱上,哗啦啦的声音是如此美妙。 但上木健一却没空倾听铜钱的声音,只是愣愣地看着不断从周宇手中涌出的铜钱。他伸手去接,铜钱是真的,重量没错,触感也没错。 他伸手在地上摸,味道也没错,温度也没错,是兴汉国铸的铜钱。它们就那样从这位大人的手里凭空出现,然后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想说服自己这其实是一种障眼法,可是铜钱那么多都已经在地上堆起一座小山了,就算是障眼法,这些铜钱也不可能装在大人的衣服里吧? 终于,铜钱的下落终于停了下来,而他们三人的面前已经多出了一座铜钱山。 上木健一颤抖着不断说着:“仙人,仙人。”他的妻儿也对展示了“仙法”的周宇不断叩头跪拜。 一旁的通译此时已经忘了翻译,他已经傻掉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周宇笑笑:“这些太重了,你带不走,我还是给你银子吧。” 周宇一挥手,堆在上木健一面前的这座闪着铜钱诱人光芒的铜钱山瞬间消失,只留下了一些滚到远处的铜钱在地上。 这个突然的变化让上木健一以为这位仙人反悔不想帮助自己了,赶紧跑过去摇动通译的身体:“快问问大人,我哪里做错了?快帮我问问。” 但是不用通译了,因为收走铜钱之后,周宇的手中开始有银锭落下,10两一个的银锭砸到地上发出的响声更加沉闷,发出咚咚响声,令上木健一不禁心神摇晃。 他膝行过去,狂热地把落在地上的银锭拢到自己的身前,就算沉重的银锭砸到他的手和脑袋也感觉不到多痛。他生怕仙人待会儿又要把银锭收回了。 周宇给了他400两。 周宇觉得凭这些钱他可以在倭国轻松拉起一支上百人的武士队伍。如果武士如他所说足够便宜的话,两百人他也能拉得出来。 上百人的武士如果还打不赢村级别的械斗,那这家伙也没什么价值了。要么就是太废物,要么就是他的对手太强大。 那周宇还不如直接找他的仇家合作,还更轻松些。 “谢谢大人,谢谢仙人。您今后就是我的主公,我将为您效死。” 上木健一拼命地叩头,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找到了一只好粗好粗的大腿可以抱。 这可是又有钱又有仙术的主人啊!好好效忠他,自己将来说不定有一天还能袭大名的姓,当上大名呢! 周宇的另一只手凭空丢出了两把刀,掉在地上,赫然是两把武士刀。 这本来是周宇放在次元空间里的,准备拿去忽悠京城里的富人的工艺品。故事都准备好了,就是“传说中倭国最锋利的名刀”和“倭国最有名的制刀大师一生技艺巅峰的遗作”。 虽然这两把刀都是工艺品,但24世纪的工艺依然让他们又薄又锋利,吹毛断发,切个草席什么的轻轻松松。 周宇本来也没想着京城里的富人能为这倭国的刀出多高的价钱。所以借着这个气氛,周宇就把它们丢出去当援助上木健一的装备了。 “这把你拿去斩下仇人的头颅。如果做不到,你儿子就用这把帮你介错吧。” 上木健一额头冒出了热汗,他虽然没见过多少好刀,但再瞎也看得出来这是两把精心制作的名刀。 仙人手里的刀怎么可能会差,这两把刀绝对能媲美大大名手里的好刀了吧。 上木健一下定决心,将其中一把刀甩到自己儿子的面前,恶狠狠地说: “三男,拿好它!大人已经说了,如果我没办法报仇,你就用它斩掉我的头颅!而且我的头颅落下后,你要继续报仇,你一定要做到!听到了吗?” 看着已经开始抹泪的妻子,上木健一对她说:“不要哭,惠子。我会报仇成功的,用这样的名刀砍下他们恶臭的脑袋,真是便宜他们了。” 周宇看着这一幕,对身旁的通译说道:“我继续雇你,我要派人跟他们去倭国,你一起去。” 通译仍处在一种怀疑现实的状态中。面对“仙人”他丝毫不敢说不,只能答应下来。 第314章 又见连东云 派去东瀛倭国的人选,周宇也想从延寿教内部选拔个教徒来执行。 最重要的当然是要通倭语,可是对于一个自认为强大也实际强大的国家来说,内部的文人怎么会去学习外国的语言?不应该是外国人来学习天朝上国的语言吗? 而不是文人的话,连自己国家的语言都说得磕磕绊绊,只会日常词语,外国话更是没有生活环境逼他们学,是学不会的。 因此周宇到港口附近找,觉得可能参加航行的海员里会有懂倭语的。结果先不说延寿教内部的人了,就算是外部的人也没找到任何一个会说倭语的。 接着在延寿教内部的读书人也问了一遍。可大家都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会觉得大家去学那种小国语言,对方自然会仰慕上国文化,自然会学本国语言才敢过来做生意嘛,需要学吗? 一辈子都用不上的语言,学来干嘛。 周宇也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到了倭国之后,能找到一个通晓汉语的倭人,或者在倭国的兴汉人吧。 可就在他已经放弃寻找了的时候,有人向他报告,有一个在延寿教内部教书授课的读书人推荐了一个人,对方既是延寿教教徒,也是读书人,会说一些倭语。 周宇觉得有些意外,之前不是问过了内部读书人没一个会的么。再问才知道对方虽然是读书人,却没有在延寿教内部教书,也刚成为教徒不久。 这件事既然已经推进到了这个地步,上木健一一家的事情成百已经和延寿教新人口、特别是女性来源联系起来,所以还是再推进一下吧。 不论是谁,都来见一见。 连东云蓬头垢面地来到了路边井营地,神情麻木。 这一年来他的命运起起伏伏,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是自己的命运已经跌落谷底呢,还是仍有继续下跌的空间。 当初他身为读书人从安江道逃难下来,流落到了冕州九阳城里,虽然是一个未中举的穷书生,但是也努力地想赢得官员、权贵的赏识,然后走上仕途。 他当时觉得,与其等朝廷科举取士,自己走一条特别的道路也是可以达到被官员权贵赏识,被收为门客,今后再实现阶级跃迁的。 只可惜他的“特别道路”就是放大话自己敢去流寇那儿当使者,赌九阳城不可能和流寇和谈自己不用去。结果大话放成了,他真的被抓去当了使者,去了当时在九阳县肆虐的翻天鹞总部,却最终搞砸了一堆事情。 他的骚操作震惊了所有人。 本来他作为九阳城令泰清知州的使者去翻天鹞见姚大帅,要求他赶紧退兵的。结果他被姚大帅一吓,就被“收服”了当了姚大帅的“使者”去曲阳城里找周宇,本来是为了翻天鹞和延寿教“结盟”的事。 结果却帮周宇和翻天鹞之间牵线了延寿教买翻天鹞在九阳县抓的民众的事。 然后他就一直待在曲阳城,等到在官兵和翻天鹞开战之际跑回了九阳城里,说自己忍辱负重当了双面间谍,探出了翻天鹞和延寿教有合作的事。 那是他的高光时刻,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大大的人才啊,居然到了贼窝里走一遭,还得到了消息活着回来了。 获得令泰清赞赏的他飘飘然觉得自己一定会获得重用,今后科举时无往不利。 于是官兵在延寿教的帮助下打败了九阳县的翻天鹞,想要进入九阳城之时,连东云背刺了官兵,他认为延寿教和翻天鹞有勾结,这一次官兵必败。想要进九阳城的官兵定然是降贼之后来赚城的。 九阳城里的人信了他的鬼话,把游击将军赵鹏都骗进城里逮了审问。 那一天连东云才知道,从巅峰落到低谷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他的人生巅峰只有半天。 延寿教没有和流寇勾结,而是帮助官军打败了翻天鹞,立刻洗白了从翻天鹞手里买人的事情。 而既然延寿教和官兵站在一起是正义的,那么站在他们对立面的连东云总不会也是正义的吧? 连东云在九阳城的狱中一直待到了官兵离开九阳城,才被放出来。 他在狱中想了很多,他觉得如果不是游击将军赵鹏没有在乎自己这个小人物,一旦追究的话,连东云觉得自己很可能要被砍了脑袋谢罪。 他出狱之后也想过去别的地方做事,但名声臭了之后处处碰壁,只能做一些薪水微薄的抄写工作过日子,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工作不是他想要的。 安江道大旱结束之后,连东云想着还是回去吧。然后回到了安江道自己的老家天水县。 很巧,他就是天水县的人。 所以当得知翻天鹞灭门了本地一位黄姓地主的家,还将县城攻下掳走全城居民之后,他放弃了书生的外表,将自己假扮成村民逃走。 他十分害怕翻天鹞的报复,他惊恐地觉得自己一定在翻天鹞的追杀名单里。 毕竟他在九阳城待过,知道朝廷派的钦差曹公公都死于翻天鹞骑兵的报复,后来翻天鹞还攻入环阳县去报复延寿教。 以流寇之睚眦必报,连东云觉得自己如果不隐姓埋名,不知道哪天就死于凶残无比的翻天鹞的暗杀。 冬天行路难,他在安江道藏匿自己,衣食无着的他改了名字后加入了延寿教,只为了吃两顿免费的饭。 直到春天才慢慢辗转来到了曲阳城。 但是他终究是个书生,真的受不了体力劳动。平常还好,开始春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再隐姓埋名就要累死了。 在被翻天鹞暗杀还是累死之间,他选择向延寿教透露实情,说自己其实是个读书人,愿意到曲阳城里教书。 他恢复本名来到曲阳城里,但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骄傲。 连东云见到的人是以前在九阳县时的“朋友”,当时自己每每高谈阔论对方只能在自己四周做个叫好的观众。 挺普通的一个书生,和自己一样落难过,现如今穿着得体有自己的房子住,脸上带着衣食无忧轻松的神情,只要教教书就能过上悠闲的日子。 连东云说了自己是个读书人说了不算,得让人考核一下,不然岂不是随便来几个人就能滥竽充数?对方就是那个考核连东云的人。 面对这样的“旧友”时,连东云也愿意露出笑容恭维一番对方。 结果对方一开始甚至认不出蓬头垢面的这个人是连东云,认出来之后十分惊讶,还连连追问连兄怎么落难至此。 连东云只能艰难地挑一些可以说的部分来美化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希望对方可以考核过关,自己也在延寿教内教教书,过上一段安定的日子。 结果对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连兄,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会说倭语。” 连东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仅剩的自尊让他做出矜持的样子:“略懂,略懂。” 于是,他听到了这位朋友说教主正在找懂倭语的人,准备直接将连东云推荐到教主面前,说不定有要职呢。 连东云过去见过周宇,对于这个“机会”他其实很怕,他怕教主认出了自己,然后清算过去的事情。 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他难道现在可以掉头跑路吗? 于是连东云脸都不敢洗,就这么蓬头垢面地来到了路边井营地,来见延寿教的教主。 可是刚刚走到了门外等通传的一小段时间里,他的手上就被人递上了一块湿毛巾。 “擦一擦吧,总不能这副模样见教主。” 连东云的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苦笑,点点退用双手将湿毛巾放到脸上,在毛巾的遮掩中静静叹了口气。 唉—— 第315章 唯一人选 过去在他高谈阔论时,只能在一旁叫好的“朋友”面前,连东云都放下了脸面,只剩下不多的自尊。 现在要到教主的面前了,他也看开了,不论被认出来还是没有被认出来,他难道还能逃避一辈子吗? 所以连东云好好擦了把脸,干脆还把头发整理了一下,将擦脏了的湿毛巾还给门口的护卫,深深吸了口气,走进了房间。 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表情,有些刻意地露出了努力的假笑。 可周宇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连东云?” 直接被叫出名字来,连东云如同被当头棒喝,浑身一震,脸上现出苦涩和讨好交织的表情。他拱手弯腰,恭敬而小心地问候道: “见过教主。” 他还寄希望于教主只是知道要来见他的人叫连东云,贵人最好多忘点事,把当初干过那些事的连东云给忘了。千万别把他和过去那个当过“双面间谍”的连东云联系起来啊。 可是周宇最近新做了个东西,只要见到谁就能跳出简单的提示,如果要更详细的信息,再继续查看就是。 信息隐形眼镜。 延寿教收集教徒信息制作身份证件以后,延寿教就掌握了10万计的教徒信息,这些信息既抄录一份,其实也被周宇的笔记本电脑进行了记录。 比起用手工抄录的身份证件信息,笔记本电脑进行电子记录的信息更详细,他们在延寿教内部做过的工作,事业经历等等,都被记录起来。 这些信息被周宇这个教主随时调用,可以很方便地用于安排、调动工作和进行升迁。 既然都已经有了这些信息,那么除了延寿教内部的人,外部的人也完全可以被进行记录,方便周宇进行记忆,提醒他一些事。 作为一个教主,如果可以准确地叫出身边所有人的名字,是很收人心的一种能力。每个人都会因为教主记住自己觉得受到重视,进而回报给周宇更多的忠诚。 周宇在从一开始建立延寿教时就使用隐形眼镜自动收集了信息,使他叫的出最早那一批每个教徒的名字。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这种做法让很多教徒感到亲近,对此深有好感。 到后来周宇不再刻意去叫叫出所有人的名字,免得过犹不及。但他在隐形眼镜的提醒下,其实是可以看脸就认出名字的。 到了现在,这个功能除了名字之外,还有记录的信息。 连东云以为他蓬头垢面就能逃过去,其实用处不大。除非他瘸了、断手还毁容少了部分五官,否则都是瞬间识别。 周宇不可能凭自己刚见面就能认出连东云,他见过的人太多了。 信息隐形眼镜提示了他之后,他立刻将眼前这个人和过去那个替翻天鹞做使者的“读书人”关联起来,检索出了记忆。 周宇笑道:“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四个字让连东云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开始哭。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了逃离翻天鹞的“追杀”辛辛苦苦假装农民装了这么久,结果到教主面前,教主还记得自己。 完了,都完了,他记得我做过的事,要开始清算过去的过错了。 可是连东云落下的眼泪让周宇感觉奇怪:“你哭什么。看你的穿着,这些日子不好过?” 连东云抽噎着说:“不好过。我过去做了对不起教主的事,这些日子以来,我夜夜如蚁噬心,就算回到家乡也心中不安。最终我在安江道入了延寿教,本想隐姓埋名在教中当一名教徒乖乖赎罪,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又来到教主面前。教主,求你信我,我这次真的不是间谍啊~” 他是真害怕自己又被当成翻天鹞派来的间谍什么的,一旦教主误会,自己就算哭到观察使大人的面前,自己也要被延寿教清算的。 周宇其实根本没把他当什么重要人物,当时姚大帅把他当使者派过来谈合作造反,结果后面反而帮周宇买人组成了九阳营,成了反抗翻天鹞的先锋。 事情都过去了。 毕竟连曾经姚大帅都变回了姚二庄,之前去当了一个月姚大帅,现在又回来当姚二庄了。 他一个小人物,哪里能在周宇的眼里待多久。 也只有连东云自己被害妄想严重,以为翻天鹞要追杀自己,延寿教也要清算自己,自己吓自己,跪在地上直抽噎。 周宇没有安慰他,他没那么多时间。 “连东云,听人说你会倭语?” 连东云一愣:“倭语?”他脑袋里灵光一闪,将功赎罪四个字就冒了出来。 “对,是的教主,我会倭语。” 反正会一点也是会,连东云觉得自己现在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不然自己之前蹲过了九阳城的大牢,对教主没价值了,现在还想象尝尝曲阳城大牢的滋味吗? 周宇一听微微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倭语?” 连东云立刻说道:“鄙人……小的过去在安江道的黄州首府唯水城里求学,度过一段风流日子。那里的一座青楼里有几名倭人女伎,我好新鲜,就常去找她们。平日与她们嬉戏的时候就会学她们说话,后来其中一个倭人女伎自己花钱赎身之后跟了我,我又学了不少倭语。” “哦?那倭女还在?” “不在了,已经染病死了。” 连东云撒谎撒得九真一假。倭人女伎确实有,他和她们关系好,嬉戏的时候喜欢学她们说话,学到了一些倭语也是真的。 但并没有自己赎身跟了连东云这回事,他当然也用染病去世把这一段完结掉。 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倭语水平显得高一些才这么编的,否则他害怕自己连将功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到时候倭语不够用,那就现学嘛,直接推托时间太久已经忘了不少,需要时间学回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到为教主效力的机会。 不得不说连东云天生就是个冒险家,他钻营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过去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流寇营地里走一遭,此刻也敢将自己的命运赌在一个谎话上。 他赌成功了。 周宇在本来就只有他一个面试的情况下,甚至都不是矮子里拔高个,而是只有这么个矮子时,直接点了他。 周宇问他:“好。你说已经入了延寿教,是真心想成为教徒?” 连东云泪还没干呢,当即举手发誓:“天地可鉴,我连东云一辈子都是延寿教的教徒。” “嗯,那我在倭国有个事情要办,要说重要也重要,,现在缺少一个会倭语的过去操持些事情,事情不难。你愿意去倭国吗?” 连东云此刻心中只有五个大字: 天高任鸟飞! 倭国就倭国,那边没有翻天鹞也没有延寿教,我一个大国读书人,到那边去随便去找个倭国权贵投靠随便都能当个人上人的。 想到这连东云深深鞠躬:“固所愿不敢请尔。” 第316章 多个计划 南方源源不断的粮食不断运入延寿教在冕州的粮店,最近终于停止了运输。青黄不接的时间要到了,有剩余粮食可以卖的地主们已经把能卖的粮都换了钱,现在留下的要么储蓄起来等夏收和秋收,要么等粮价再高一些再卖。 因此,大家看着原本降到300文的粮价,现在又涨到了400文。等到夏收之前,粮食最紧张的时候,农民们为了有力气收粮食,就算明知道粮价贵,也咬着牙去跟地主借贷钱或者粮食。 今年延寿教出了个粮食贷,专门放粮给青黄不接时期的农民们,让他们有粮吃,好度过夏收甚至秋收。 等到收获了之后再把新粮还给延寿教,利息低廉。 五月中旬,两艘向鸟渡岛运输物资的海船出发了。而这边上木健一的一家人也和连东云见过面,一同登上了一艘前往倭国进行贸易的海船。 和他们一起前去的,还有5名延寿教的前任教兵。 这5名教兵因为一些意外受了伤已经从教兵队伍中退伍,他们不晕船所以周宇最终派他们去倭国作为护卫工作一段时间。 上木一家三口加上连东云和一个通译,这5个人加上5个教兵护卫,一共10人。 这一行人一共带了400两银子、100枚价值1贯钱的寿字币和250贯钱。 上木健一一开始只能拿200两银子,等到他将他口中的武士雇佣来之后,才能支取剩下的200两银子。 连东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要带250贯钱,那么沉重,还进行了一番抱怨。 通译告诉他:“连先生,这倭国的铜钱贵,金银反而要比咱们国内更贱些,没办法。带些铜钱过去,更值钱不说,人家也更愿意收。” 连东云奇怪地说:“怎会如此。金银贱,这倭国难道大家都用金银不成?” 通译:“怎么会,他们底下的人穷的很,金银都是上等人用的。他们是国内没多少铜,铸不起铜钱。” 连东云半真半假地笑道:“那岂不是直接拿钱换钱,来回一趟就能挣到不少?” 琢磨这种歪门邪道时,他的脑袋转得倒是快,只是通译打消了他发财的念头,因为早就有聪明人在走这条路了。 “连先生,咱们南方的1两银换不到一贯钱,您可能不知道吧?也就咱们这儿的金银坚挺些,南方各地的铜钱不够用,钱荒,铜钱变贵了。就是有不少人用倭国的金银做买卖,赚钱之余又收集了许多铜钱,然后一股脑地运去倭国买东西。” 这么一说连东云就明白了,这是赚了一笔之后,用两国的金银、铜钱的差价再赚一笔,是暴利啊。 他熄了心思。就算手里有银子,他找谁去平价拿大量铜钱?人家就算有凭什么原价兑换给你?钱庄可是要收火耗的。 路上运钱也是个心累的活,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起意动手抢了,鸡飞蛋打可能连命都不剩下。 连东云想到了延寿教的银行,银行里肯定收了不少民间的铜钱,毕竟教主都发行铁钱了嘛。或许只有教主有这种实力来做这种事吧?要不要跟教主建议一下,说不定教主能计自己一功呢。 上木健一一家却不知道连东云在想什么,双方的交流因为要通过通译来,所以比较有限。 之前连东云拿出有限的几句倭语和上木健一说话的时候,上木健一还以为对方是贵人派来的会倭语的负责人。 结果几句下来连东云就露馅了,属实是会的不多。 连东云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本来是会的,可是那些倭女教他的可能是自家当地方言,所以和这位的发音不同,大家鸡同鸭讲。 周宇当时就想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反正目前也只有连东云一个学过倭语、愿意学倭语而且愿意去倭国冒险的人选了。 本来就是一个因为意外而产生后续的一时兴起随手投资的计划,所以教主大人也懒得抽调精兵强将,直接就拿这些拼凑的人选试一试吧。 从延寿教内部挖潜挖掘出的人才本来就不够用,捉襟见肘的。连东云这种有过“前科”的人才,丢到倭国去就算折损了也不心疼。 上木健一不知道他和连东云两人都只是周宇眼里的闲子,对连东云还十分恭敬,在船上每天早晚都要和连东云问候。 连东云有些晕船的时候,更是跑前跑后的,还让自己的妻子惠子照料身体不舒服的连东云。帮忙伺候吃喝和清理卫生。 倒是让连东云有了学习倭语的环境,让他温习了以前学到的一些倭语,回忆起来不少,还新学了一些。 而上木健一则和自己的儿子上木三男在船上就迫不及待练起了武艺,做着计划。 他们信心满满,因为“仙人”不仅有玄妙的法术,更是有钱、有人、有势力。 既然自己抱到的大腿这么粗,他们当然恨不得明天船就到港,他们立刻召集穷困的武士,雇佣他们去杀死自己的仇人。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为大人服务了。不就是一些低贱的农民嘛,把他们骗上船运送到兴汉国,到时候肯定比在家里拼命种地,然后收成全被大名的狗腿子们抢走,最终饿死的好。 而倭语通译则看着1贯面值的银质寿字币,在思考周宇交给他的任务。 这100枚1贯面值的银质寿字币,周宇希望通译找机会在倭国看看能不能进行使用和流通。 虽然它是银质的,倭国的银价低不少,但毕竟它制作精美,锻造技术不凡,不能用普通的银子来看待。 或许倭国的人会将它当成艺术品来看,到时候能兑换到1贯铜钱的价值就行。 那样的话,未来周宇就可以不付银子了,用1贯面值的寿字银币去倭国买东西,让延寿教铸的钱币在倭国流行起来。 届时不生锈的铁钱如果能“出口”到倭国被他们接受,反而能达到一种“出口转内销”的效果。让延寿教的铁钱寿字币在南方也能顺利流通。 这也是周宇又一次大胆的尝试。 一事不劳二主,去一趟倭国怎么能只办一两件事情呢?三四件甚至四五件事情同时并行才是周宇的优良“习惯”。 第317章 新来的于公公 10个人已经登上了去倭国的船,骰子已经掷出,周宇也暂时不去关注了。 5月20日,因为寒冷冬季而喘息了一下的两国国战再启。 消耗了一个冬天的物资捉襟见肘,朝廷已经提前派出了钦差公公,准备催缴夏收的粮,再催秋收的粮。 各地的盐税、矿税、贸易税都一并要催缴。 皇帝老爷觉得国库里没钱打不赢仗,催缴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国家保护了所有人不被北原入侵放肆劫掠。 比起缴税,被北原抢掠并且杀死岂不是更惨? 但做法是对的,不代表执行过程中执行者不给你唱歪经。 这些钦差公公在皇帝老爷的脚下可以如同一摊烂泥,忠心得像是10辈子都要当陛下的奴婢。 但是只要放出去,一个个都是一样的如狼似虎,征百万两从他们的手里过一道之后下面就得上缴两百万两。 而从当地衙门官府、官吏、胥吏、地主等等各级分润,最底层的缴税民众怕不是得损失四百万。 而上上下下的骂名全都要皇帝老爷来背。可皇帝老爷收到钱的时候会发现,他说征的百万,实际入国库的可能只有一半,因为有一半已经被朝中各级官员们都安排好了。 哪儿都是填不满的窟窿。就算这入了国库的一半也得变成军费送到前线去。 不够怎么办,再征吧,总得征够百万吧。 前线的军将不满?再征,征够三百万。 于是全国百姓要为此付出两千万两不止,下面的知州、知县,一层层一个个觉得喘不过气来。 除了上表请求皇上轻徭薄赋,让底下的小民们喘口气,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看不到那么高那么远,就算用自己的仕途去举报某位公公贪腐,也不过是换了那公公的一条命而已。 至于那公公贪腐的钱财,也没有见到一分一文还给地方,还给那些被多征了税的小民身上。 封建社会,其实更像是半奴隶半封建社会。 被困在田地上的农民其实就是半奴隶,而卖身给地主的农奴们就更像奴隶了。 都已经是被官府的税盘剥,还要被地主盘剥了,不少农民除了抛弃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债务的田地逃跑,跑到官府收不到税,也没有地主的山里去开荒,去落草,还能怎么样? 山里的日子再苦,就算有蛇虫有老虎,也比山外那四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胥吏、捏着永没有尽头债务的地主强。 当各省的催缴钦差公公们到达之后,就算是因为延寿教而逆势繁荣的安右道,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一次倒是没有下派到州一级催缴,而是直接在各省放了一位公公。 北方的夏收还没到,更南方的夏收正在或即将开始,那边派去的公公们已经都行动起来了。 安右道的夏收还没开始,刚来的于公公先对矿和盐下手。 延寿教的私营铁矿、煤矿立刻收到消息,要加税一半。 这还没完,周宇给了盐运使贿赂,让延寿教可以在安右道“转售官盐”,这位于公公直接不认,不许私下卖盐,转售也不行,所有的盐都得官营店里买。 他的意思是,就算是转售过官盐的店,也得罚钱! 周宇人没在首情城的时候,这位于公公短时间内就弄出了这两个大幺蛾子,让他不得不从视察万舟县的旅途中转头去首情城。 首情县延寿教的负责人不停联系周宇汇报这位于公公的最新情况。 这位于公公没有瞎,他很快就看到了延寿教的银行,看到了延寿教自己铸的币。 但有趣的是,这种事明明比官盐“转售”实际是卖私盐这种事敏感严重,可这位于公公却没有立刻发作,也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反而暂时不理,转头找到延寿教榨油厂的负责人,向他索取2成的榨油厂股份。 对,直接索贿,赤裸裸都不遮掩的。 周宇听首情县负责人用香炉联系自己说这件事时当时就听笑了。 这榨油厂的股份多值钱首情县的地主,或者说韦州的地主最有数了。之前已经飚到了40顷1%的价格,更是有每季度1%股份高达400两的分红,令人眼红到癫狂。 所以一度飙升到有人用45顷田换1%的股份。虽然后面就没有这个价格,但是42、43顷1%的股份换手仍然发生在韦州的地主们之中。 虽然延寿教说可以用他们当初买股份的价格把股份接下来,保证对方不亏,而且如果拿过分红的,还有赚。但目前仍然没人愿意把股份换出去。 延寿教榨油厂的股价在这么多地主的支撑下,目前坚挺地不得了。 而这位于公公张嘴就是20%的股份,就算只按40顷的单价算,那也是800顷,4万亩田地,换算成钱值20万两。 什么脸啊,张嘴就要20万两?皇帝敢开口周宇都要顶回去的。 何况只是个公公,周宇又不是没杀过公公。 显然这个于公公估计只是听人说这榨油厂的股份值钱,干脆就来伸手要。连到底多值钱都没算过。 说不定还以为只要2成已经是给了延寿教面子呢。毕竟10万教徒的大教,这公公再嚣张,也要掂量掂量。 等到周宇终于来到首情县时,这位于公公已经把首情城搞得鸡飞狗跳了。 他“认识”了安右道“首富”卲仲嗣,去他家做客,见对方只拿一点礼送他,觉得对方吝啬寒酸,之后在某个宴会上公开奚落他不配当安右道首富。 让卲仲嗣十分下不了台,家里没有钱底气不足又不敢发作,只好假装多饮了几杯装醉潦草退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因此卲仲嗣和这位于公公等于私下结了怨,四处观察打听这位于公公的行踪,发现他去榨油厂索贿要整整2成股份。 故而,当周宇来到首情城的时候,第一个来见周宇的不是别人,正是卲仲嗣。 卲仲嗣见到周宇时脸上带着一丝惊慌,连寒暄都是匆匆,立刻就拉着周宇要私下说话。 “教主一路风尘辛苦了,这位于公公十分难缠,逼得你不得不日夜兼程赶回来。” 周宇点点头:“意料之中。” 走到稍微偏僻些的地方卲仲嗣就忍不住了,紧紧抓着周宇的手死死盯着周宇:“教主,千万千万不能把榨油厂的股份给那阉人!” 第318章 是我不配? 对于卲仲嗣这种人,会在私下叫一名钦差公公“阉人”,属于是气急了。 周宇轻轻拍了拍卲仲嗣的手,示意不用抓这么紧。但是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还是问道:“邵员外为何会如此说?” 卲仲嗣咬牙切齿地说:“这阉人索贿虽说都有旧例,可一次性索贿如此之多,也是让人瞠目。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宇知道自己不会把股份给出去,却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毕竟是朝廷钦差,2成属实是多了,不如给他少一些。1成如何?” 卲仲嗣痛心疾首:“不可啊教主!那阉人定是要用榨油厂股份换钱的。他能在这里待多少天?肯定要换钱带到京城去花用。到时候他把股份乱卖,我们手里的股份可要跌价了。” 卲仲嗣如果还是家里有几十万两的首富,他肯定双手双脚支持这位钦差从周宇那儿索贿之后再换成钱。 到时候他肯定花钱把这些股份买下来。 可他现在不是首富了呀,他生怕别人掏钱便宜吃下这些股份。别人吃饱,自己占不到便宜,简直比卲仲嗣亏钱还难受。 不过他所说的如果于公公索贿成功,然后把股份低价处理换钱,还真的会让榨油厂股价下跌。 卲仲嗣见不得这种情景发生。 周宇见他这么关心榨油厂的股价,也是心中暗笑。 果然普通人还是逃不过金融的魔力,哪怕是地主也一样,见识到了暴涨、翻倍这样的收益之后,就再也难回去种地慢慢积累财富的节奏了。 别人不知道,周宇却知道邵家已经只是个没馅的大包子而已,卲仲嗣为了自己家主的地位不动摇,对内严禁消息泄露,对外仍然撑着首富的脸面。 延寿教榨油厂的股份他是第一个入的,股价翻倍也是他看着发生的。对他来说,这是他“投资能力”的体现,已经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和破坏了。 就算股价要跌,也得等卲仲嗣把自己手上的股份高价卖出之后才允许跌。 之前股价维持的很好,在40顷的单价之后还冲上过45顷的价格。 可要是于公公挂个35顷的单价想要快速换钱,说不定就有人害怕了把价叫得更低,然后大家一起砸盘往低了叫价。如果卲仲嗣想买进,也会等到足够低的价格再买进。 可有了第一次,今后这股价就不容易爬得太高了。 所以卲仲嗣急急忙忙过来找周宇,让他不要被这于公公的身份吓到真的把股份给了他。 周宇满口答应他,先去求见了观察使彭秋东,也算是向首情城宣告自己的到来。 周宇如今的地位不俗,观察使彭秋东立刻就接见了他。 但同意接见他的同时,彭秋东也立刻通知了于公公周教主的到来。他可是知道,这位于公公可是对周教主十分感兴趣的。 周宇走到彭秋东的面前弯腰拱手道:“又见到观察使大人了,观察使大人最近可安好?” 彭秋东走出座位到周宇面前扶起:“烦心事不少,真是多事之秋啊。周教主风尘仆仆,一路赶过来,也甚是辛苦。” 周宇笑笑:“区区辛苦不足挂齿。还是大人你要操心整个安右道的政事,才是辛苦。” 彭秋东和蔼地说:“你肯定听说了吧,宫里来了位钦差于公公,本名于廉。以廉为名,却眼里只有钱。贪婪之名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可是人家还自认是为皇上出力。此番他这关不好过啊,教主得有心理准备。” 周宇称是。 但他却不觉得彭秋东和自己刚见面就把于公公贬了一顿就是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更可能的是,这种言辞和亲切的态度就是提前拉低周宇对于公公的期待,等于公公要向延寿教伸手时,周宇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彭秋东实际上就是在转嫁安右道的压力给延寿教,才一副你是安右道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的亲切态度。 真是只老狐狸。周宇已经有些烦了,天天和这些玩意儿打交道,被他们的规则束缚着。 给本国交税应该的,交呗,毕竟是正常的规矩。 本国陷入外战,要加税,加呗,只希望前线能撑住。周宇希望稳定的日子再久一点,他还不想现在就面对北原南下的兵锋。 可是乱加税,提前收明年后年的税,随意涨各种税,甚至赤裸裸地直接索贿,这是周宇无法忍受的。这已经完全脱离了为国为民为大家的范畴。 他们根本不懂站在高处去看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是否在进行生产,还是会因为他们的索贿及乱征税导致社会生产力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进行生产。 吃饭都成问题了,还怎么挥动锄头呢?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才拿了那么点,天下那么大,别人拿得,凭什么我拿不得。 真要出了事,反正大家一起死。天下乱七八糟那不是皇上您家的事吗,太监干嘛急。 周宇是真心希望越来越多的,没有生产资料、没有利益驱动的生产力们,给他们生产资料,给他们利益之后,可以积极投入到生产中。 明明只要给他们不多的东西,他们就能生产出许多剩余价值。却越来越少人来做这种事了,全都是在不断地盯着掠夺越来越少的剩余价值。 周宇和彭秋东寒暄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于公公就来了。 这是一个比较削瘦的公公,脸上挂着习惯性的一丝笑,但细看上去像是冷笑。 对方个子在同时代的人里算高的,但比起周宇还是矮了点。 因此于公公见到周宇的第一时间就开口道:“这就是那个教主周宇吧,看上去倒是挺雄壮的。”声音有些尖细。 周宇朝他拱了拱手:“见过钦差大人。”没有弯腰。 于公公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延寿教的教主架子挺大,让我在这里等了好几天才见到面。问了人才知道,你的老巢在冕州曲阳县呢,我心想着也得去冕州看一看才好。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嘛,教主不来,我当然得登门拜访教主了,彭大人你说对吧?” 周宇只能说:“不敢,得知公公来到安右道的消息之后,我就从安江道启程了。之前正在安江道,路途遥远,请公公恕罪。” 于公公坐了下来,垂着眼皮突然冒出一句:“你不是会一日千里的法术嘛?怎不见你使出来呀。是我这个阉人不配,对吗?” 第319章 公公属鼠 这于公公忽然冒出来周宇懂法术的事情,还真让他进退为难了。 按道理说他肯定要直接否认自己会一日千里的法术,否则确实好像对钦差公公有点看不上的感觉。 可是周宇又不想把自己会法术的人设给丢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它就是好用。 延寿教可以在不拜虚无缥缈的神仙的情况下紧密团结,和周宇在教徒们眼中形同陆地真仙的形象是分不开的。 周宇下达的命令、指示可以被所有人不打折扣地执行和完成,都和周宇会法术,是陆地真仙的形象分不开。 他如果在这里正面否认,在现场的观察使和钦差两位眼中,延寿教立刻就要变成以欺骗教徒起家的骗子教派。 可能他们现在看在延寿教的体量足够大,不会在这当场表现出来,但是心里绝对会看轻周宇。 周宇不觉得他们的看轻是好事。未来要是真的有什么大的变动,譬如北原南下,彭秋东会抵抗还是跑? 如果他心里觉得延寿教是个骗子教,肯定会一触即溃的话,那他说不定就自顾自跑了。 而万一周宇和兴汉朝廷敌对了,周宇更希望彭秋东把周宇当成不可阻挡的人物跑了,而不是把延寿教当农民兵看,自己据城死守。 总之,周宇微微一笑,对于公公说:“事有轻重缓急,我也不知道公公在等我,所以就没有用一日千里回来。” 于廉猛地看向周宇:“你有法术的事情在安右道传得沸沸扬扬,向天借粮的法术最为玄妙,我刚来不久就有所耳闻。” 彭秋东在一旁想驳斥,子不语怪力乱神嘛。但是一看房间里,一个教主一个公公,就他一个读书人,算了算了,还是保持沉默吧。 周宇点点头:“此法术是有借有还,向天借一石粮,今后就得还两石粮。所以等延寿教的大家不缺粮之后,我就没有再向天借粮了。” 于公公颇感兴趣地问道:“竟然真有此等法术?教主可为我展示一番。” 周宇却摇了摇头:“不缺粮却用法术借粮作甚,我又不是街头杂耍的艺人。” 于廉脸色有点不好看:“哦?连我也不行,是要我求你么。” 周宇心说此人自卑又自大,把他钦差的身份看得很重,给人一种但凡敢拒绝他,就是蔑视朝廷的态度。 周宇知道自己不能真的和他交恶,代价太大,没有必要。 于是问道:“不知于大人的属相是?” 于廉眉头一皱:“你问这个干嘛?” 周宇说:“于大人你属什么,我就给你变个出来。” 于廉一愣,然后笑了:“若我是属龙,你能给我变条龙出来?” 周宇也跟着笑笑:“于公公你真的属龙?” 他似乎听说过当太监的都不属龙,不知道是属龙就不让当呢,还是当了之后改了出生年,让自己不属龙。 果然,于廉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属相,没有乱来。他其实对周宇的法术很感兴趣,想当面看看到底是真的,还只是障眼法。 “我属鼠。” 于是周宇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旁边的桌上放下了个东西,就又走回去了。 “嘶~” 于廉和彭秋东都紧盯着周宇干什么呢,结果谁也没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是怎么出现的。 于廉赶紧伸手抓起桌上的东西——一只金子做的老鼠。 一只手那么长,肥肥胖胖的很可爱,还挺沉的。 于廉眼睛一亮:“呀,是实心的!” 然后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整个人态度大变。刚才还是个有些阴冷的太监,现在突然就成了一位脸上露出亲切表情的朋友。 “教主这真的是法术?我刚才可没看清楚,要不然再给我变一次?” 周宇也一副这就是见面礼,大家心照不宣的模样。 然后就趁机提道:“公公,那榨油厂的股份其实不值钱。若是我把榨油厂关了,那股份立刻就一文不值了呀。” 于廉却假装没听到,还是笑眯眯地说:“要是我属牛就好了。牛比较大,教主你送我一只大大的金牛,让我天天骑在上面,那我真是做梦也能笑醒。” 周宇心说你还是去做梦吧。要不看你是安右道的一省钦差,破坏力足够,也不好随便暗杀,连这玩意儿也懒得给你。 周宇知道不能厚此薄彼,又转头问彭秋东道:“观察使大人属什么呢?” 彭秋东也想不到这周宇还会问自己呢。这朝廷的钦差谁知道还带了什么任务过来,要是皇帝让他们顺便反腐,自己这时候和于公公一样放浪形骸,今后说不定就栽在这上面了。 所以他摇摇头笑着说:“教主,我还是不用了吧。” 周宇解释道:“大人想多了,我只是要展示一下袖里乾坤的法术而已。待会儿于公公手里的金鼠,我可是要再拿回来的。” 于廉愣住了,这东西不是送给我的见面礼?你敢耍我? 因为钦差的身份,于廉下来地方之后真的是谁都没放在眼里,也没人敢忤逆他,所以真的碰到敢把东西送到自己手里又要回去的人,他一时间最大的感受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荒谬。 这人是傻了还是不要命了? 彭秋东觉得周宇这又拿回去,有点不给公公面子啊。觉得自己也得这样一次,否则只有公公伤了面子,那发作起来…… 于是他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我却的确是属牛。” 周宇哈哈一笑:“这牛,确实要比鼠大。” 然后他看了眼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的于廉,手一伸,从虚空中捏出了一个画轴,走到彭秋东的桌前摊开。 这画轴里是一幅画,山水、老农、水牛,整幅画展示着一片悠然的田园气息。 彭秋东一见这不是什么金银俗物,立刻就放心了不少,指着画里的水牛笑道:“确实有牛。” 于廉在一旁冷飕飕地说道:“周教主待会儿连这幅画也要收回去?” 周宇说:“观察使大人要是觉得这画能入眼,就拿来当个摆件吧。要是看腻了不喜欢,将来再还给我也行啊。到时候我再给你换一幅。” 彭秋东觉得这幅画的意境很好,确实有点喜欢。也大概明白周宇这么说这么做的意思是不想把送礼做的太直白。 说什么当个摆件,不喜欢再还给他,无非是种好听的托词罢了。 彭秋东看了眼低气压的于公公那边,对周宇点头道:“好,这幅画我明天就挂起来。” 赠画又不是行贿,就算官司打到金銮殿里,所有的文官都会站他这边。 听到彭秋东收下了,周宇这才转身对于廉说:“既然如此,于公公,这金鼠你也拿回去当个摆件吧。什么时候想属牛了,我给你换个摆件也行啊。” 于廉立刻明白过来,这周教主原来送个礼还在这儿瞎讲究呢。绕了半天,就是为了好看点呗。 他立刻就不恼了,整个人又变成笑眯眯模样,把金鼠放到手里摸了摸。 说:“我看啊,最好把它当个床头摆件陪我睡觉,肯定天天都是美梦。” 第320章 无情无义 于公公的受贿手段一直是十分直截了当,不会让你误会的。 所以周宇绕了一下,用摆件拿回去摆着玩的借口送礼行贿,他根本不介意。因为刚才他就没想过把这个金鼠还给周宇。 周宇真的敢跟他讨,他就敢赖下来。 不过于公公对周宇的道术还是十分感兴趣,他问道:“周教主,你这一手凭空变出东西来,指定是提前把东西存到哪里,才能随手拿出来吧。这法术可是叫袖里乾坤?” 周宇不想解释,让他们自己想去。 他站了起来说:“一路骑马奔驰几天,旅途劳顿,我也确实累了,就先回去沐浴休憩了。” 观察使彭秋东特意站了起来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还说了几句让周宇好好休息的话。 等他回转房间里,却看到于公公还坐着没动,倒是手上一直把玩的那只金鼠不见了。彭秋东想他应该是将金鼠拿给了手下拿走了。 见彭秋东回来,于廉说了句:“大人,你觉得他的法术是真是假?我刚才有点没看清。” 彭秋东想了想说道:“周教主定然是有一些神异之处在身上的。” 于廉用手掸了掸身衣服上的灰说:“要是有可能,让他去陛下面前表演一番,也是不错。” “怕是不妥。”彭秋东立刻说:“他在安右道活人无数,声望卓着,本人极有本事,岂能将他当做变戏法的人来羞辱?” 于廉讪讪地说:“相戏尔,彭大人当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将他送入京中困住,岂不是比他在这儿当教主,聚众10万,平添乱相。” 彭秋东真的是服了这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于公公,切莫乱讲。延寿教在冕州做了不少切实的事情,别的不说,流民进了延寿教之后没有生乱,都在认真开荒种田,已经是安右道之福了。” 于廉哼了一声:“流民本来就不该有。他们要是待在安江道不南下,岂不是就没有流民了么,省了多少事。” “安江道无粮可食,人总不能躺着活活饿死。” “乱了其他省,就成了乱民。他们要是留在安江道熬一熬,肯定能熬到朝廷救援的。” 彭秋东懒跟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说话了。 于廉见彭秋东不再说话了,认为自己驳倒了一位观察使,心中十分得意,又用他自己想出来的“道理”说道: “若是天下百姓都能按部就班,朝廷说什么就做什么,天下哪里还有这么多乱子。陛下也能轻省些,不用殚精竭虑夙夜不眠了。” 彭秋东还是不说话,听着他继续说。 于廉:“若是这延寿教能没了就好,否则这教徒10万这个数字总是让我心中不渝。彭大人作为安右道观察使,从来没想过对付一下延寿教?” 彭秋东心中暗恼这阉人居然刚收完周宇的礼,转头就想着对付延寿教了,真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心肠。 可是他已经问了,彭秋东又不能不答:“延寿教有功于安右道,数以万计百姓仰仗延寿教的订购,做着延寿教教徒的生意,这才让日子好过一点。无故对付延寿教,属实没有必要。” “哼,大人不懂得未雨绸缪吗?这延寿教都自己铸币了,岂不是大罪?大人你如此纵容,是收了不少好处吗?” 彭秋东立刻说道:“绝无此事。其实是延寿教自己经商做生意,外地客商来采购时不好带钱不好计算,用不用延寿教自己铸的币,自然看他们自己愿意。其实就和过去商行之间的汇票类似。” 结果于廉一愣:“什么是汇票?” 彭秋东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在对牛弹琴。这阉人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找茬而找茬。 那周教主不肯把榨油厂的股份送给他一些,他就怀恨在心。显然周宇刚刚送他的那只金鼠,并不能打消他的恨意。 彭秋东只好说:“即使不说别的,周宇让延寿教教徒帮忙打败流寇,一次在冕州九阳县,一次在隔壁宣庆道的欣州,都是延寿教教徒出的力。粮草、死伤抚恤可都是延寿教自己掏腰包,未让安右道花过一文钱。” 他本以为这么说于廉能收敛点,结果于公公却眼睛一亮:“两场大战的粮草、抚恤都是周教主掏钱?这样看来周教主极富无比啊。就算粮草能从流寇那儿缴一些回来,自己的教徒不用抚恤,那些武备总是得花真金白银的吧。哈哈,看来那个卲仲嗣是假首富,周宇才是安右道真首富啊。” 彭秋东暗叹这于公公是完全盯上了延寿教。这家伙真的不把延寿教放在眼里啊。 确实如此,于廉甚至冷笑着说:“这延寿教能打败流寇,定然是私蓄武备准备作乱。为了朝廷,我要一查到底!” 离开的周宇没做别的,就是让无人机锁定了这位于公公,想知道他每时每刻的动向。 金质的十二生肖是他专门准备送礼用的艺术品,所以他把此类东西放到了次元空间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 希望这一次送了只一只手掌抓不住的沉甸甸的金鼠,可以让这位贪婪的钦差于公公消停消停,起码暂时打掉他对延寿教榨油厂伸出的黑手。 那些铁矿煤矿的增税、以及盐业,就再说吧,总有办法。 于公公只消停了一天,5月29日,他带人来到了延寿教在首情城的银行。 “钦差大人驾到~” “都让开,全都给我让开~” “银行里的人都给我站到这里来。” 于公公带来的狗腿子们凶神恶煞地冲进了银行,然后开始搞破坏。 先是抢了把椅子给公公坐,然后就开始把银行里的顾客推到一边,开始搜身。 “这是什么钱,这就是延寿教的寿字币对吧。” “大人,这用寿字币犯法吗?” “就是犯法了,这是私铸的币,懂吗?” “行行行,大人您把它给我,我换给银行,以后我也不用了。” “什么不用,晚了!这些全部罚没。” “大人,不行啊,这是我的钱,您不能抢啊~” “去你的吧,快滚快滚!” 于公公看着自己的手下已经拼命拍打门,吼叫让关在银行里面的人出来。笑了笑,看了看送到自己手上的,从顾客身上搜出来的寿字币。 一边把玩着,一边望向门外,等着看那位教主会不会过来。 第321章 闹银行 周宇听说这于公公到银行里闹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天上的无人机一直跟着这位钦差呢,他去哪儿想干什么周宇都能知道。 周宇本来不想出面的,但是听说那些玩意儿叫不开银行里面的门,已经开始砸柜台的栏杆了,只能自己过去。 否则底下的人过去要么被钦差公公的名头震住不敢动,反而涨了对方气焰。要么就是一股脑地蛮干,不理那鸟公公,直接把事情干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现在很烦这家伙,已经在考虑这东西回京之后怎么安排他暴毙了。 银行是延寿教重要的战略,他倒是抓的很准,拿住了延寿教的痛点。可是凭着一身钦差的皮就敢不管不顾胡作非为,根本不看会造成什么影响,制造什么破坏,属于彻彻底底的自大型人渣。 周宇来到银行外面时,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看稀奇。 有人在外面和其他人哭诉自己的钱被抢了,只因为是寿字币。那钦差大人说寿字币是伪造的,所以直接没收了他的钱。 “我还以为那是正经钱呢,现在一下子全没了!” 旁边有人说道:“哎呀你看看,我早说什么了,奇奇怪怪的钱就不能用。我一直不敢用那些钱,你们赶紧都把那些钱拿去退了吧,趁现在能退赶紧退。” 周宇本来已经看到坐着的于公公了,却在门口拐了个方向,向说话的这两人走过去。 “呀,是延寿教的人。” “他好像是延寿教的教主。” “啊,是教主吗?” 周宇顶着许多人的视线走过去,温和地问道:“若是街上有人抢你的钱,说你的钱是伪钱,你会如何对待?” 那个之前还在哭诉的人一愣:“可,可他是钦差大人。” 周宇一脸奇怪:“是钦差大人亲自动手抢你的钱?” “不不不,是他的手下。” 周宇摇摇头:“你这就胡说了,钦差大人的手下怎么会抢你的钱,抢钱的定然是贼人。如果是贼人,你待如何处置呢?” 旁边的群众们都被周宇的话给绕了进去,开始思考被人抢钱的话,该怎么办。 此人说:“要么抢回来,要是打不过,就报官!” 周宇微笑着点头:“对了,就是报官。来啊,你陪这位朋友去报官,说有人抢劫银行,让衙门带人过来处理。” 此人却怕了:“我惹不起钦差老爷。这亏我吃定了,唉。” 周宇说:“那既然你的钱是被抢的,又不愿意报官,那就不能说是因为寿字币才被抢的嘛。别人找了个理由抢你的钱,你还真信了对方,在这里自怨自艾,岂不是荒谬?” 被周宇理清了思路之后,周围的人才恍然大悟。大家刚才是被钦差大人的头衔吓到了,觉得这是被安了个使用假币的罪名,没有被抓去下狱,只是把假币搜走自己都是万幸了。 现在一想,如果不是假币呢,那岂不是明抢? “我,我报官!” 周宇见此人配合,对他鼓励地说:“我的人带你去报官,放心,我定会为你撑腰。钱也要拿回来,气也要出。” 说完周宇才向银行里走去,看到坐着的于廉时,还打了个招呼。 “于公公这么有闲情雅致,光临我的店铺却不和我打声招呼?” 然后看着还在砸柜台的于廉手下,周宇笑着说:“公公这是帮我检验延寿教银行的安保措施么?” 于廉见正主来了,总算收起了他那副令人厌恶的做派。 “住手~” 尖细的嗓音之下,砸柜台的人总算全都停了下来。他们气喘吁吁地擦着汗,惊异地看着柜台的栏杆。 延寿教的银行都是重新装修过的。柜台栏杆都是颇粗的铁棍,哪里是他们想砸就能砸坏的,就算用锯子锯都能把锯齿磨平了。 于廉见自己的手下人砸不进去,心中暗骂废物,脸上却云淡风轻,嘴上说:“教主的这什么银行确实有两下子,除了用火攻,我看的确难以用蛮力破入啊。” “蛮力破入?”周宇皱眉皱眉:“于公公为何要弄出这种阵仗?是对延寿教有什么不满意么。” 于廉举起手里的寿字币:“这是什么?” “钱币啊。” 于廉一把将寿字币丢到周宇的脚下,脸色大变:“莫在咱家面前耍花招!这是你延寿教铸的伪币!” 周宇也收起了表情:“这是我们延寿教内部给教徒发放月钱用的钱币,它们怎么会在公公的手里?” 于公公被噎了一下,立刻道:“私铸钱币乃是大罪。周宇,你可知罪?” 周宇微微一笑:“公公,延寿教10万……哦不,现在是12万教众了。延寿教12万教众数量庞大,我要给他们发月钱,有一个月100文的,有一个月500文的,上万人发下来,铜钱不够用啊。我延寿教虽然给了他们一日两餐,大家总还要从延寿教内部买些衣物、皂角、鞋子和吃喝什么的,所以铸些币让大家在内部流通流通,一枚就是10文、100文的,就省得我还要到处找铜钱发月钱了。” 于廉喝道:“胡说!没有铜钱,你就不能给他们银子吗?而且这些你私铸的钱币,我可是从那些不是延寿教教徒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你说内部流通,怎么这些钱流到外面去啦!” 周宇双手一摊:“公公你说呢,不然我开这么大的银行是用来看吗。不就是让大家有个地方把不小心流落到外面去的寿字币,又能兑换回官府的铜钱、银子嘛。为此,这里和其他钱庄可不一样,这里可是不收一分一毫的火耗。” 于廉发现这周宇所说的还真是自洽,他在道理上驳不倒他,这不是他的强项。他的强项是凭借钦差的身份撒泼。 “哼!说来说去,都是欺骗教徒、百姓的一套。你这延寿教,就是靠私铸钱币敛财的吧。我看,还是把这所有的寿字币都收缴了才行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于廉却没有真的让手下动起来收缴,而是身体靠在椅子上,一副你还不来求我吗的态度。 周宇心中冷笑,表面上却对仍然躲在柜台里面的银行行长喊道:“快把咱们这最多的寿字币拿出来。” 行长心领神会,很快就带人从里面推出来几个大箱子,那沉重的样子别说于廉的手下了就算是于公公自己都兴奋了起来。 于廉觉得这事有戏,这周教主还是识相的嘛,给自己弄了这么多银子,这下子可发财了。 周宇让他们把箱子放下:“都在这儿了。” 于廉的手下收到公公的眼色,立刻冲上去打开了箱子。众人一看,怎么是一文钱的钱币啊。 而且打开箱子的手下愣了一下,抓起箱子里面的钱一看,惊愕地喊道: “怎么是铁钱啊!” 第322章 翻脸 一文钱过去在所有人的心里都默认是铜钱的,任何铁钱都是一种欺诈。 因为铁钱生锈之后就没人要了,花不出去的铁钱也做不了别的,只能看着它生锈。 历史上有过铁钱,只是大家都不想当铁钱的最后一任主人,所以拼命把铁钱花出去,并且不收铁钱。很快就导致铁钱的信用跌入谷底,不再有人使用。 因此,当于公公的手下看到延寿教拿来几箱子,打开都是满满的铁钱之后,看周宇的眼神都怪怪的。 但周宇却看着于公公:“不是要收缴吗,于公公请吧。” 于廉原本幻想着收缴寿字币,然后把那上面的金银都熔了,重新炼成金块银块,照样也是钱财。 哪怕你拿几箱铜币出来,于廉也敢收了,反正都是钱。 可铁钱是什么鬼。 于廉把铁钱拿起来细细观看,脸色很差:“你做铁钱欺骗你的教徒?” “于公公,这就你想收缴的寿字币,拿去吧。” 这东西他可以从主时间线免费拿到,要多少有多少,于廉的手下每个人分一吨他都无所谓。 要对付这个太监得在暗中,明面上还得把他当做钦差,不能真的和他在这里翻脸。 你不是要收缴查抄嘛,一文钱的铁钱也是寿字币,你尽管抄走。给你个台阶赶紧下,不然大家僵在这儿实在难看。 但周宇仍然高估了这玩意儿的下限。 于公公指着银行里面说到:“不劳烦教主,我们自己查。将金库打开看看吧。” 周宇没想到这太监居然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不在乎延寿教,不在乎周宇,只冲着钱财无脑蛮冲。 这样一个东西居然能够过来当钦差?看起来还不如曹公公呢。 周宇毫不犹豫地扭头对银行行长说:“打开金库,等公公查看。” 于廉得意地笑笑就想进去,周宇拦了一下:“公公稍待,银行金库打开繁琐,需要时间。” 可是等金库打开之后周宇和蜘蛛扭头就往里面走,最先到达了金库走了进去。 于廉的手下想要跟随他们进去,却被银行的人阻了阻,等他们冲开银行的人时,周宇已经进了金库。 于公公觉得不好,赶紧在手下为他开出的道路中跟着疾走,也一路冲进了金库里。 等他冲进金库里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架子,以及打开的空荡荡的箱子。 周宇站在空荡荡的金库中间,带着嘲讽的笑容对他说:“于公公,查抄吧。” 于廉脸色难看,一挥手,他的手下冲进金库四处翻找,可是除了空架子就是空箱子,一根毛都没有。甚至连铁钱都没有。 没找到钱财的狗腿子可能是从京里下来地方,不把地方上的人放在眼里。估计连延寿教是何等规模都不知道,居然仗着自己是钦差太监的手下,对周宇大声道: “这金库里定还有密室机关,速速打开,否则等我们找到密室,定要叫你们好看。” 周宇当了这么久教主,性格变化也不小。不知多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大声说话了。 “放肆。” 周宇说出放肆两字,蜘蛛用极高的敏捷迈一步上前,踹在此人的胸口,将他一脚踢飞。 他的身体飞出金库大门,摔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于廉见到这一幕,阴阴地说:“周教主好大的脾气。” 周宇也不惯着他了:“难道此人是公公的儿子?出言不逊还不能教训了。” 于廉哼哼冷笑:“也不是不能教训。只不过你的手下在我面前举止不当,是否也得教训?” “哦?公公想要怎么教训我的手下?” 于公公用下巴点了点蜘蛛:“你杀了他,再赔一万两银子,此事一笔勾销。” 周宇也用下巴点了点蜘蛛:“他是延寿教副教主,与摔出去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不是一回事。另外,延寿教穷困,一万两银子实在太多,我赔他100文钱,去找医师开些药汤喝吧。” 于廉看了看搜不出东西空空的金库,说:“教主这是要公然抗法了?私铸钱币不说,还用法术把私铸的钱币搬空,藏匿证据。哼哼,待我从京中请来高明的道士破了你的邪法,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于廉转身离开,而他的手下也从空空的金库中涌出,像饿狼一样扑向柜台,将柜台里剩下的钱财一文不剩地搜刮干净,然后跟着于廉离开。 周宇根本不阻拦他们搜刮,因为之前在他们砸柜台栏杆的时候,银行柜员就已经把大额金钱都带进金库里了。 周宇提前进入金库,将所有金银、钱币放进次元空间,就是不允许于廉带走大额金钱。 他的那些狗腿子手下,搜刮走的只不过是零零散散的铜钱和上百两银子而已。 等于廉离开之后,衙门的人才到达。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掺入延寿教和钦差公公之间的事情。 周宇让手下人处理好必然来临的寿字币兑换问题,解释清楚寿字币绝对不会兑不了,延寿教必会遵守承诺,寿字币一定可以兑换成铜钱和金银。 这该死的太监最恶心的地方就在这里,他就是要用搞你、恶心你的方式,逼你向他妥协,然后任他拿捏。 他直接带人来“砸店”,银行的信誉必然会受到“钦差”二字的恶劣影响,让许多小心谨慎的,刚刚愿意接受寿字币的人对寿字币又失去了信心。 周宇能做的只有让延寿教的银行坚挺地开下去,一直可以进行寿字币的兑换,以这种方式来稳住所有人对寿字币的信心。 好在延寿教的人肯定是用寿字币的,只要想做延寿教生意的人,为了生意竞争肯定要无条件接受寿字币。 至于周宇这个教主,就得从源头解决问题了。 他立刻上马去找彭秋东。钦差的身份确实尊贵,可是不能没底线地乱来,这该死的太监怕是把延寿教当成一个藏着无数金银的金库了。 为了打开这个金库疯狂捞钱,他肯定会想办法寻找这个金库的弱点,如果找不到弱点也找不到进入金库的钥匙,他并不会介意用暴力把这个金库的大门给砸了。 彭秋东对于周宇的到来也是一阵头痛。 他知道于公公去带人闹延寿教的银行了,显然狗太监又乱来,这次无视了延寿教的势力大小,直接乱来。 固然是不对的,可这钦差公公他也碰不得。 某种意义上,钦差就是皇帝老爷送出宫的手脚、眼睛,真要被钦差记恨上,去皇上面前说几句坏话,真的能掩埋掉不知多少年的兢兢业业。 可这也不是个选边站队的问题。延寿教更是安右道如今不可或缺的存在。 说难听点,真的得罪延寿教,周宇拉走7、8万教徒离开安右道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大家谁也讨不到好。 所以周宇的求见,彭秋东只能答应。他希望自己可以弥合这两尊大佛之间的裂隙。 第323章 冲动一下 这一次彭秋东看到周宇走进来时,没有故作客气。而是坐在原地淡淡地说道: “教主匆匆而来,可有要事?” 周宇本来是过来向观察使控诉那太监到自己的银行乱来的,结果看到彭秋东的姿态,原本要说的话都不想说了。 他本来是想过来告个状,最好让彭秋东管一管这个太监的。但是现在一想,他要是能控制得住这个于公公才怪。 于是他没有控诉,而是换了种问法:“要事?是啊,只是想向大人问问清楚,这位于公公几时才会离开安右道。” 听到周宇问这个,并没有一过来就对自己诉苦。彭秋东就放心了,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到于公公干了什么,他宁可知道得越少越好。 所以他叹息道:“最快也得是秋收后,我安右道缴满钱粮之后,这位钦差才会离开。唉,时间还长着呢。” 确实该叹息,这家伙离开的日子拖到8月、9月都是寻常,最快都还要忍他3、4个月。 周宇可忍不了这家伙瞎折腾几个月。他没时间一直陪着他玩,到时候晚上都睡不着,生怕第二天发现这家伙又对延寿教出了个什么幺蛾子。 “朝廷为何会将这些公公派到地方来?他们明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宇已经说的有些不客气了,按道理来说,以他平民的身份,是不能妄议这种事的。 但彭秋东知道那阉人刚刚闹了周宇一番,他口吐非议朝廷之词情有可原,观察使大人也就全当没听见了。 而且他还解释道:“这些钦差可不是朝廷派的,而是宫中派的。可不能弄混了。” 周宇问:“不一样吗?” 彭秋东表情微妙:“不一样。朝廷可不喜欢这些公公插手地方政事,贪腐无度,残虐平民。可是宫中觉得百官才是贪腐无度,残虐百姓的那个,所以派出他信任的眼线出来替他看着点。就成现在这样了。” 周宇听彭秋东这么一说,才窥到了兴汉朝堂上的一些矛盾。 皇帝对百官不满,觉得权力被百官把持,对于他们的治理、税收能力不信任。只要看到前线紧急,国库空空就着急上火。 而朝廷中的百官又拧成了一股绳和皇权作斗争,只不过对于官吏体系里的种种严重问题又没有办法自我修正,只会修补、维持,效果有限。 他们说公公贪腐银子,其实他们的贪腐是直接涉及到了田地和人口。大量田地被官员及其家属利用权力兼并,原本国家的纳税、征兵人口正不断被侵蚀变成他们的佃户,不再纳税和提供劳力。 本来还维持得下去,毕竟基本盘大。只是外战一来,天灾再降临,几重夹击之下,原本满满的米缸被舀干了米之后发现原来底下是用不能吃的石头填着的,看起来满而已。 皇帝不再信任朝堂上的官员,觉得自己通过朝廷官僚系统来施展皇权就像是被一个复杂不顺手的操作系统绑架了一样,完全施展不开。 被困在“家里”不能出门的他着急之下就派出了自己的家养猫狗宠物,去为他叼一些东西回家。反正就算猫狗们在这过程中吃了些,顺便把外面弄得一团糟,也能让他见到比以前更多的钱粮。 皇权和官吏系统对国家权力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这些钦差公公没有官员会喜欢,只不过他们是主人的猫猫狗狗,真的把他们打死了主人会不高兴,借机生事的。 周宇不是朝廷官吏,他才不在意这些皇帝的猫猫狗狗死了会不会让他发飙呢,而官吏们只要智商正常就知道延寿教的威慑力。 真的把延寿教送到暴怒的皇帝眼皮子底下,不过是给他们添更大的麻烦而已。 所以周宇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太过于担心于公公的死活了啊,反正官场老油条们到时候就算跳脚,“事已至此”的时候,也肯定会跟延寿教进行利益交换,进行妥协。 周宇不怕利益交换和妥协,就怕于廉这种智商太低看不到延寿教强大,没办法沟通的死太监。 想明白之后周宇站了起来,不说话就要离开。 彭秋东见这位周教主求见自己只问了两句话就要走,也是悚然一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妙。 他立刻站了起来:“教主留步。” 走上前去,对周宇说道:“周教主,莫要冲动。” 对他来说,周宇是个奇异的年轻人。接触下来,他觉得周宇真的不是外面人传的返老还童驻颜有术,他就是个年轻人。 此时他身上带的一股煞气他曾经从其他年轻人身上看到过。 周宇笑笑:“冲动?什么冲动?观察使大人说的话我听不懂。” 彭秋东只好说道:“莫要与于公公置气,来坐下说。” 周宇说:“没有啊,我与于公公置什么气,我昨天才送了他一个金摆件,我们关系好得很。对了,我要回曲阳城了,在这与大人道别。” 彭秋东哪里看不出来他在说反话,心中有些不安,忽然想起了冕州已经折过一个钦差了。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在这个时刻,彭秋东难免会怀疑一些什么。 他忍不住抓住了周宇的手臂:“于公公决不能动。” 周宇刚才想的还真的是干掉于公公算逑,就算到时候再派一个钦差公公过来,也可能是个送礼之后大家能正常对话的,而不是像这个死太监一样收了礼,立刻就又搞你的。 现在被彭秋东点了出来,他当然不承认:“大人别吓我,我可是良民,怎么会打钦差大人的主意。您放心。” 彭秋东却再强调了一遍:“既然你答应了就要做到,不许动于公公。” 周宇发现彭秋东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干脆说道:“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答应彭大人。” 彭秋东这才放开周宇的手臂,说道:“只怪你延寿教树大招风,过去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我看在你为安右道做事的份上忍下来了,现在被人找到把柄,就得你自己处理得过来。学着想想办法,用用手段,莫要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到时会难以收场。” 周宇心中的一团火稍稍被彭秋东压下了些,拱手道:“多谢观察使大人教诲。告辞。” 等到走到门外之后,周宇笑着对蜘蛛说:“那个太监之前想要你的命,你有什么想法?” 蜘蛛翻身上马:“怎么,你想再用一次翻天鹞?” 周宇哈哈一笑,觉得翻天鹞确实也不能乱用,用太多了总会露出马脚。 他翻身上马,对蜘蛛说:“也不一定要他死嘛,病得走不动道也不是不行。” 蜘蛛惊讶地说:“病毒细菌带不过来吧。难道要用药物?” 周宇没说话。 第324章 潜入下药 用24世纪的药物来对付一个公公,也是无奈中的一个办法。 这个于公公的身份比之前的曹公公更高,而且他除了得罪延寿教之外,并没有像曹公公那样一次性把整个冕州的大地主都抓起来勒索。 而于公公做事至少找了个整治延寿教的理由,目前只是盯着延寿教。如果周宇动手,于公公死了,正常人都会联想到延寿教干的。 这个时代不存在什么无罪推定,几乎全是有罪推定,嫌疑足够大就认定了是你。 周宇原本被弄得烦了,确实想过就算延寿教要承担嫌疑,也要干掉这个太监的想法。 彭秋东的提前警告让周宇转换了想法,也不是非要他死嘛,半死不活也是个办法。 只是引擎没有冷却,周宇还是要等几天。 这几天周宇算是倒了大霉了,天天四处灭火,阻止这个于公公乱搞。 于廉不仅骚扰延寿教的各个产业,连延寿教的名声都跟着使劲败坏。 他因为身在首情城,对延寿教最大的印象也只是首情城里的银行、榨油厂,还有城外的陶罐厂和马车厂。所以倒是没有骚扰除了这几家之外的延寿教产业。 延寿教最核心的其实是田地,但由于在乡村之中,倒是没有于公公的狗腿子去骚扰。 那个被蜘蛛踹了一脚的太监走狗两天下不了地,后面伤好了据说还被公公不喜,觉得他没本事,竟然有种要被放弃的意思。 周宇在首情城里见招拆招,却没想到于廉的骚扰倒是起到了一个意外的效果。 于公公作为钦差,四处散布自己要动延寿教,要动榨油厂的说辞,导致真的有人怕了,跑来跟周宇说自己要退股。 之前说好的,周宇可以用他们购买榨油厂股份时的原价收购股份。 但是这条路有个问题,现在榨油厂的股份仍然在40顷的高位,如果要让延寿教托底收购,低于40顷价格时购入的人不愿意,觉得自己没有吃到股价上涨的收益。 特别是卲仲嗣,作为拥有榨油厂18%股份的大股东,以及与于公公有旧怨的他,是坚决站在榨油厂这边的。不仅不退股,还串联其他人不要退股。 卲仲嗣的理论是教主的延寿教扎根安右道,教徒10万,哪里是一个太监能动的了的。即使他是钦差又怎么样,如果真的于公公够厉害够狠,直接捏了罪名抓了教主便是,哪里需要亲自上阵做的这么难看,让大家看笑话。 所以,这个于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京了,无非就几个月,大家忍一忍便是。 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胆小,他们找到了愿意出价的人,将手里的股份换回了田地。 价格不仅被压到只剩30多顷,田地里现在生长的粮食也不归现在的主人,等上任地主收获之后,这些地才彻头彻尾回到他们手里。 这样一看自然是亏了,但胆子小就是这样,少亏当赚。 而那些用40顷价格买股份的人,则愿意找周宇让他把股份买回去,算是把40顷田地变现了。 周宇也很乐意。他们当初已经说好了,延寿教回购股份只能给钱,因为延寿教对田地进行了改造升级,打了井还重新规划了田垄,没有把原来田地还回去的道理。 5两一亩地的价格算是公道,反正这些地主图安全想要变现,直接在这次卖田收到钱,觉得不亏,觉得教主是个做生意公平的公道人。 少了田,他们反正想办法把过去偷偷开发没有登记不用缴税的“隐田”给登记了,总田亩数居然能做到差不了几亩,也是手段不俗。 周宇竟然在这一波将自己的榨油厂股份恢复到了40%,也不知说该不该感谢于公公。 时间到了6月2日,周宇穿越回主时间,经过了一天的查询和准备,6月3日他将买到的药物放到私人空间里进行穿梭,完好无损地带了过来。 刚回来,周宇就关心这位于公公有没有搞幺蛾子。 蜘蛛点点头,无奈地说:“银行被他查封了。” 周宇去了首情城银行,门口被贴了封条,有一些城中百姓焦急地等在被查封的银行外面,似乎是害怕自己手里的寿字币换不出去,到时候变成废钱了。 周宇压抑一下自己的怒火,对手下人说:“银行的人呢?让他们到这里来做,就在门口放两张桌子,就在这办。多派护卫。” “行长被他们抓了,已经丢进了大牢。其他人虽然没有被抓,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按我说的办,把换钱的地点放到这里来,有事在这里当场解决,派20名护卫,如果有人闹事,给我狠狠的揍。” 周宇下完命令,严肃地对蜘蛛问道:“我们被抓的人呢?救不出来?” “跟观察使大人说过,他说会给他优待,不会让他受折磨。但如果于公公亲自过去的话,就没人拦得住了。” 周宇看了下无人机定位的于廉行动路线,没有去牢里过,稍稍放下心来。 对蜘蛛说:“看来对他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得赶紧解决他。” 蜘蛛问道:“拿到了?” 周宇点头:“一种药物,可以让他立刻水土不服,腹泻发烧,细菌感染发炎,但不是中毒。” 蜘蛛松了口气:“那赶紧动手吧,我不想天天被这个不能打不能杀的东西牵着走。” 瘫痪一个人和杀死他,都能起到相同的效果,但显然让对方瘫痪在床上,延寿教不用背上嫌疑,不会有麻烦。 6月3日晚上,周宇用无人机定位了于廉的位置。 于公公住的地方当然是有守卫的,外面是衙门派的守卫,里面是于公公的狗腿子,都是彻夜守护。 而于公公的房间里还有贴身小太监睡在外间,如果公公起夜或者口渴要喝水,都得他来帮忙。 宅子外面和内部的守卫都不难突破,只有这个小太监其实最难对付。 因为对方常年都是在夜里几乎不睡的,就是为了伺候公公起夜。所以就算闭上眼睛眯一会儿,耳朵和大脑皮层都仍然是活跃的,真的潜入,几乎一定会被对方发现。 周宇让无人机释放主动降噪,和蜘蛛一起轻松突破了外宅,又轻松绕过了宅内的守卫,到达了于廉睡觉的房间外面。 周宇拿出了一只机器蜂,让蜘蛛微微打开一扇窗户,指挥它飞进了房间里。 第325章 中毒?下咒? 机器蜂飞进了公公歇息的房间里,并没有去找小太监,也没有去找于公公,反而是停到了一个茶盏的边上。 它将茶盏的盖子微微推离茶盏,留出了一个缝,然后将尾部探入这个缝隙,往茶盏里面注入了一些透明的药物液体。 然后将茶盏盖子复原,再飞到旁边的茶壶上,朝茶壶口注入透明的药物液体。接着继续飞到房间内隐蔽的地方待机,找了一个角度进行视频直播监视。 就算24世纪的技术已经把小型化做得非常好了,但周宇仍然是无法随意买到高精尖技术产品的。 机器蜂只是一种娱乐竞赛玩具,尾部注射是娱乐竞赛功能,视频录制是为了监察机器蜂的竞赛过程有没有作弊,以及为了剪辑视频。 机器蜂将视频录制变成直播,是通过天上的无人机进行的。它将视频同步传输进无人机,然后由无人机为周宇现场直播。 周宇和蜘蛛释放完机器蜂后就偷偷撤到了宅子外面,高高的院墙对他们两个来说并不成问题。 蜘蛛本来走的就是高敏捷,她只要助跑后借周宇的肩膀踩一下就能飞上院墙。然后周宇再跳起来拉到院墙上蜘蛛的手,在墙壁上蹬几下就能被蜘蛛拉上院墙。 两人轻松翻出院墙以后,蜘蛛问道:“确定能行?别药量太大把他弄死了。” 周宇说:“不,你搞错了,这个药不是对付人体的,所以药量再大也没有关系。” 蜘蛛疑惑:“那他吃下去有什么用?” “这个药是专门对付人体内部的肠胃菌群的。它会杀死和人体共生的有益菌群,然后产生肠胃功能紊乱。所以不论药量多大,菌群也不会多死两次。” 人体内部的菌群是可以帮助人体调节和抵抗外部入侵的有害菌种的。如果你生长在某个区域没有外出过,通过各种渠道进入身体的外部菌种稳定,你体内的共生菌群对付它们轻轻松松。 包括当地食物中存在的人体无法自行消化的部分,体内的共生菌群也会帮你处理掉,让你不至于产生消化负担。 一直生活在封闭地区的人,突然去远方其他菌群差异大的地方,你体内的菌群对付不了外部有害菌种了,进食的时候当地的食物里某些部分你体内的菌群解决不了无法消化了。 这样你的体内就会发生紊乱,处理不了那么多突如其来的东西,导致拉稀、发炎、发烧。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水土不服。 直到人体慢慢调整好,又建立起能够适应本地的菌群之后,才能恢复健康。 有趣的是吃的太干净反而容易水土不服,如果吃得不干净一点,比如当地动物的内脏、肠子,就算烹煮过,也会有它们已经适应的本地共生菌群进入人体肠胃,帮你建立起防线。 而周宇带来的这种药物就是直接干掉人体内的共生有益菌群,让人体失去它们的保护。 就算是一辈子在某地没有去别处,体内菌群十分适应当地。这种药物发挥作用之后,人在生活了几十年的本地也会发生“水土不服”现象。 不适应病菌了,不适应本地食物了。 这个东西无毒。如果剂量不达标,体内菌群被杀死一部分,很快就恢复了。只有剂量足够了,几乎把菌群全灭,才能一下子让人严重水土不服瘫掉。 周宇问蜘蛛说:“今天不是让做他晚膳的厨师放多盐了么?这老家伙半夜不渴的吗?” 为了让这家伙半夜多喝水,周宇找人告诉晚膳的厨师公公今天想吃咸一点,所以今天的菜要咸不少。 但于公公不是个太讲究的人,平时饮食就比较粗糙,并没有有些公公那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文人毛病。 所以他只是觉得今天的菜咸了些而已,没有怎么在意。 到了半夜的现在他其实是口渴的,只不过他不想喝多了水之后半夜一直起夜麻烦,所以就忍着。 可口渴这东西就算忍着你也睡不着呀,最终于廉还是放弃了,在床上重重咳嗽了一声。 顷刻间,外间的小太监立刻睁开了眼睛,身体一激灵,赶紧往公公的床边走。然后小声地喊着公公,来试探公公是睡着了无意识咳嗽一声,还是在叫唤他。 床上的于廉张口道:“喝水。” “是,小的这就给您倒水。” 小太监走出去来到茶壶旁,摸了摸茶壶,试了试茶壶是温的没问题。再端起茶盏看看,看里面的水早就凉了,也就直接倒掉了。 然后再将茶壶里的温水倒进茶盏,端了进去。 “公公,是温的。” 伺候于廉坐起来之后,他一口气把温水喝了个干净,有些恼地抱怨:“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口这么渴,看来是不习惯韦州的饭菜。” 小太监低声说:“等这里的公事忙完大人就能回京了。要不要我让厨师白天时候做点大人您的家乡菜?” 摇了摇头,于廉哼了一声:“要不是那延寿教恶行众多,我也不用天天费这么大力气跑东跑西的。唉,没人懂我的辛劳啊。” 于公公发些牢骚,等水落到肚子里之后,小太监伺候他再躺下。走出去时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把茶盏放好,又去弄了些热水把茶壶里的水掺热。 他有觉得今晚于公公至少还得起来喝一次水。 在外面通过机器蜂观看的周宇见到于廉这个太监总算喝下了加药的水,也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看到小太监把茶盏里的水倒掉时还皱起了眉,生怕他把茶壶里的水也倒了换新的。那他难道还要再翻进去释放一只机器蜂? 好在机器蜂在茶壶里也下了药,于公公总算喝到了周宇给他的准备的“大礼”。 于公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喝了水之后人也舒服了,睡了两个小时之后才尿急。 再次起夜之后他就算觉得口还是有点渴,却不肯再喝水了,免得又要被尿憋醒一次。 第二天6月4日,于公公起床之后觉得人有点不对,头好像有点重。 他觉得应该就是昨晚喝水、起夜的缘故,应该只是没睡好,并没有十分在意。 只是让厨房准备的早饭清淡些,喝了粥,吃了点咸菜,觉得人舒服了不少。 但是这个感觉是虚假的,其实此时他的肠胃已经出了问题。等到中午他吃午饭吃不下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然后,下午他人开始难受,忽然就开始呕吐,不仅有一点午饭,连早饭都吐了出来。 立刻,观察使彭秋东就听闻了钦差于公公病了的消息,派了几个训练有素的医生过来看病,给公公诊断了一下。 水土不服,需静养。 于公公没意见,他不觉得水土不服是什么大问题,有医生在,自己估计明天就好了。 此时他已经变得虚弱,肠胃炎症导致他无法从食物中吸收营养和能量。又没有注射和吊瓶这种东西给身体补充能量顺便消炎,他只能熬。 喝医生开的药还是吐,喝水更是喷泉一样吐,吐得嘴唇发白。明明喝了许多水,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要吐干了的样子。 因为是钦差大人,这些安右道的医师下药时已经非常保守了,可还是无计可施。 彭秋东也急的团团转,四处搜罗医生,全都叫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偏方把钦差公公赶紧救回来。 而私下他还派心腹手下审问了小太监和厨师,严查是不是下了毒。 但这只是诈一诈罢了,万一真的有呢。 小太监和厨师都没查出问题。因为厨师很聪明地闭了嘴,没有提有人通知他公公想吃得咸一点这件事。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说了这件事,他也多放了盐,那不论公公有事没事,他都会被事后清算。 而医生们都说没有中毒的迹象,完全就是水土不服的症状。因此这个厨师也没有被上刑拷问,最终瞒了过去。 厨师在心里还以为那盐有问题呢。 病了两天,于公公真的是被搞得半死不活,但好歹在一大群“专家”会诊的情况下吊住了命,没有水土不服死掉。 医生们也非常奇怪,钦差大人都来安右道这么多天了才爆发水土不服,这种事也是少见。 一般来说这么严重的水土不服症状,说明很不适应本地,那刚到韦州公公立刻就会因为不适应而早就发作了的。 但天下病症千奇百怪,他们也不敢推翻“水土不服”的论断,因为是这么多医生一起认定的,谁敢质疑,就是质疑这么多医生。 就算有人想过冒出头来个“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敢真的冲上去就喊“中毒”,因为整个事件的性质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瞎几把猜,观察使大人绝对会把喊“中毒”的人抓去打板子。 彭秋东对于钦差公公差点病死这件事已经烦着了,要是再来个造谣中毒事件,他真的会起杀心把造谣的人干掉。 是嫌还不够乱吗? 中毒没人喊,倒是有人在私下给彭秋东进谗言,说是不是有人做法害公公呢?毕竟法术这种事谁也不敢说,而且公公这些日子不是刚好得罪了一位法术高强的…… 彭秋东让进谗言的人闭嘴不许乱说,但心里难免已经投下了一股阴影。 这个时代就是有罪推断,你有嫌疑就跑不掉。 周宇虽然在这个“突发事件”中仿佛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过来探望公公进行跳脸嘲讽,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还是被观察使大人列为了重要嫌疑人。 谁让他会“法术”,这是原罪。 第326章 公公躺倒大家笑饱 自从于廉上吐下泻整个人虚弱无力,不再有精力整事之后,周宇光明正大地撕了封条,让银行再开了起来。 他倒想看看,钦差公公病倒之后,他那些狗腿子们还敢不敢来捋延寿教的虎须? 之前他的紧急处置是有用的,他让延寿教的银行职员在贴了封条的银行外面设桌子办公。 确实吸引了许多生怕寿字币今后不能用的人过来兑换,安了人心。 延寿教甚至打起火把,一直兑换到夜里宵禁之前。这种坚决兑换绝不食言态度,让许多人对寿字币的信誉又有了底。 公公病倒的那天他们还是在银行外面放上桌子办公,派出20个护教者维持秩序。 银行职员不停地向来兑换寿字币的人宣传,延寿教绝对会遵守承诺兑换到底。让越来越多的人定下了心,觉得延寿教做事遵守规矩,不用那么害怕自己手里的寿字币兑不掉。 于是有些人离开了排队的队列,街头的商贩又愿意收顾客支付的寿字币了。 于公公病倒的第二天6月5日封条就被周宇撕了,银行重新开张,让首情城里的人更加不怀疑延寿教没有问题,寿字币仍然坚挺。 就算对方是钦差公公又怎么样,他除了披着虎皮张牙舞爪之外,没给安右道带来一丝好处,他的到来只是代表朝廷对安右道进行敲骨吸髓。 而延寿教则是给安右道带来了治安和繁荣。 公公是迟早要回京的,而延寿教会一直留在安右道,首情县里的人心里偏向谁自然不用多说。 但封条可以撕,仍然被关在大牢里的银行行长却没办法救。 当然周宇可以强行救他出来,但观察使大人是不会支持他的。周宇如果私下做这件事,风险和利益实在不对等。 彭秋东和令泰清不同,没那么容易被周宇拿捏。延寿教对安右道的渗透也没有达到当初对冕州的渗透那么深。 为了救银行行长,要付出同时得罪观察使和钦差的风险。他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周宇便放下了营救他的想法。 只是将他牢中的条件提升到最好,安慰他在牢里一直等到钦差走了就行。久的话也就三四个月。 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延寿教在外面做好后送进去的,用的家具被褥也都是全新的,每天给他洗漱用的水,愿意的话可以擦身保证清洁。 白天看书写字,在牢房里转圈走动逛一逛舒展筋骨,晚上就闭上眼睛睡觉。 目前牢里的日子并不难过,就是不知道时间久了如何。 反正如果之后于公公还能活动,还记得起来有一个被关在牢里,想要去找他“出气”,周宇会有后手来阻止他。 目前来看于公公短期内是考虑不到除了他身体状况之外的事情了。 他身为钦差公公,却在安右道差点因水土不服死掉,目前刚刚吊住命,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真的有是些许闪失就会滑向更恶劣的状况,可能危及生命。 医生们都说目前只能慢慢治,把元气一点点补回来,目前更多的是靠公公过去身体的底子在熬。 三天过去于公公整个人的体重疯狂下降。他本来就不是胖的那种,现在脸上的颧骨都更凸了。 这两天他真的在床榻上想过自己是不是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客死异乡。 明明刚从宫中放出来,还没怎么凭着钦差的身份捞钱爽爽呢,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不仅于公公憔悴,照顾他的小太监也十分憔悴,一直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于廉,因为他不放心别人照顾,万一于公公一命呜呼,他真的会跟着没命。 像他这样的贴身太监,和于公公的命运已经是紧密联系在一起了,就算于公公是因水土不服死了,怪不到小太监,上面的人也一样会追究他照顾不周的罪过。 让他给于廉陪葬。 而这几天,医师们真的问了小太监许多问题。细致到吃的饭喝的水,有没有吃来历不明的东西,这么严重的状况出现前,公公身体状况有没有什么异常。 虽然已经知道是水土不服,但医师们也想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被问得多了,小太监也难免疑神疑鬼,沉浸在公公是不是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毒的惊慌中。 所以由他亲自接手于廉的一切喂食喂药,什么都要自己先尝一口,哪怕是药也要喝一些。他明白就算自己被毒死了,也好过于公公被毒死之后他跟着陪葬的下场。 他在稍微闲下来的时候思考过公公是被人下咒的。 但是医师们诊断出来了病情,也有了解决方案,并不是一头雾水束手无策只能扯神神鬼鬼的东西。 所以玄学这方面他倒是打消了疑惑,也没有把思绪延伸到周教主的头上。或许潜意识里他也觉得周教主难惹还是别惹的吧。 于公公的病情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完全稳定了下来,这几天就是让身体里的肠胃消炎并慢慢恢复运作。可以进一些水米却不吐了。 但仍然不敢多吃,离可以下地走动健步如飞还早得很。 医师们都保守地说至少得在床上养一个月,因为钦差公公的身体元气大伤,不慢慢补回来的话,这么虚的身体万一再得个什么伤风感冒,说不定就药石无医,一命呜呼。 观察使彭大人也是每天都抽空过来看望一趟,表达自己关注的态度。 事实上等公公的病情稳定下来,医师们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之后,彭秋东倒是觉得这两天的心情变好了,空气都新鲜了。 毕竟这于公公对他来说也是个定时炸弹一般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在哪里炸。 现在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养病,相当于拆了引线的炸弹还泡了水,就感觉就让人觉得很安全很放心。 观察使彭大人过去几天焦虑头疼的事情不用发愁了,将来要发愁的事将来再说。这于公公到底是一个月还是半个月之后再折腾,那是之后的事情。 就是心里的那一丝阴影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周教主的延寿教这些天太平静了,有点不对劲。 周宇如果到他这里来过问过问于公公的事,探听探听情况,他虽然也会怀疑,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疑心加重。 于廉病倒的第二天周宇就直接撕掉了银行的封条,继续开业的消息他也知道。 彭秋东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是延寿教和钦差公公之间的博弈,他是绝不会站队和插手的,因为不论站哪一边都很蠢。 可周宇似乎太笃定于公公不能立刻恢复了,延寿教各处的业务都恢复的很好,甚至因为延寿教在对抗钦差公公中不落下风的表现,反而坚定了一些人继续和延寿教合作,继续对延寿教的产业进行投资的想法。 比如彭秋东就知道了,之前因为于公公的强势折腾,为了避险而把榨油厂股份卖回延寿教的人,其中已经有人后悔了,他们有去请求周宇能不能按之前的价他们再把榨油厂的股份买回来。 但周宇此时持有的榨油厂股份已经回至40%,他表示原价买回是不可能的,而且不能用钱买回,用地来换吧,新价格是50顷1%股份。 这个涨价让手里握着大量榨油厂股份的地主们喜笑颜开,他们最想看到的就是资产增值。 他们认为之前坚持站在延寿教这边不动摇,是做的最正确的决定。看看,股价又升了吧,之前卖股份的人傻逼了吧。 这其中又以卲仲嗣最为高兴。他本来就与于公公结下了怨,现在榨油厂股价再次暴涨不说,于钦差又病躺下不知还能活几天。 他这几天无比痛快,哈哈哈都把嗓子笑哑了。 第327章 延寿教外贸秘密 就连观察使彭大人都知道了延寿教的榨油厂股份已经飙升到了50顷1%的高价,自然那些没买过延寿教榨油厂股份的地主们得知了消息之后,也纷纷动心,开始了权衡。 原本这么高的单价是没办法引起他们的关注的,过去只要3年分红就能收回本钱的好时代已经过去了,此时的单价已经需要长期分红才能收回本钱。 但同时,延寿教之前用真金白银给那些退股的人兜底,真的愿意退股就给钱的行为,建立了延寿教在这方面的信誉。 于是购买榨油厂的股份变成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大家觉得最差也能收回本钱嘛,亏是亏不了的。如果持有一段时间等分红,还能小赚。 固然有保守的地主会觉得田地换榨油厂股份有点不妥,毕竟在他们眼里田地是可以生生世世祖祖辈辈千秋万代地传下去的,而一个榨油厂能开多少年?这么高的价格根本不划算。 但是地主之中也是生物多样性众多。有保守的地主自然也有思想更激进的地主。 这些地主通常是不知道第多少代的“地n代”,他们继承家业就拥有了大量家产,没有经历过奋斗过程,对家里拥有的一切觉得理所当然。对于成功、赚钱的阈值更高,从本来就穷的佃户身上榨油水他们觉得毫无成就感。 他们觉得守着家里这些田地,要多少年从它们上面榨出的钱财才能买下另一块相同大小的田,让自身的价值翻倍啊?太慢了。 反观延寿教榨油厂的股份买卖,据说比起最开始邵员外在低价购入时的部分,此时已经翻两倍不止了。 而这才多少天? 没看到过去温文尔雅讲究气质的邵员外,这些天大家经常能看到他笑到后槽牙都露出来的样子。 所以50顷的单价怕什么,说不定一个月后就又涨到60顷了呢。就算没涨,也可以卖给延寿教嘛,几十顷田地换成现钱也不亏。 而且现在买入,说不定能蹭到夏季的分红。 于是有人来找延寿教,希望用50顷的价格换股份,但是田里的这一茬收获不能算延寿教的。得等这些田里的庄稼收获了,田地才完全算延寿教的。 周宇答应了,他现在不缺钱,反而缺的是田地和人口。 说实话,这些地主对于随着田地流失的佃户并不是很看重,因为他们并不是把全部的田地拿出来,他们还有其他的田土,上面也有佃户。 就算一部分佃户随着土地变成了延寿教的佃户,他们还有剩下的佃户可供他们驱使、压榨。 而对于延寿教来说,随田变为自己的佃户却很重要。 毕竟过去延寿教都是开荒,吸引无地的流民耕种,就算地主佃租给延寿教的田地,也是没有佃户的田地。 如今总算有随田地转移的佃户了,他们都是可以发展成为延寿教教徒,实现延寿教教徒增长的重要人群。 这些佃户不傻,他们都会精打细算。在发现加入延寿教之后可以一定程度提高自己生活品质,还可以背靠一个大势力之后,他们加入延寿教的积极性非常高。 只不过总有一些人幻想进延寿教只要对着神仙磕头念经就有吃喝,等进了延寿教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以至于有些不老实的人会尝试偷懒,能比别人少做一点他们就开心。 但延寿教的制度会用小队长和其他队员监督他们自觉劳动,如果脸皮太厚管不了,用装病等方式偷懒延寿教不会立刻把他们赶走,只会换更重更难的活给他们做。 然后让优秀的有领导力的队长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不断地去纠正他们。直到让他们意识到偷懒并不会让他们占到便宜,反而会被安排了更多更难的工作,亏大了。 等到他们做更重的活不偷懒的时候,将会得到一些口头上的以及物质上的小奖励,表彰他们没有偷懒,无折扣地完成了更重更脏更难的活。 没有几个社会底层经得起这种惩罚和鼓励的双管齐下,偷奸耍滑的最终都能改造成功。最起码当他们转回正常的工作之后,可以做到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量。 如果死性不改,则会不断更换更重更难的活,直到最终送去矿山工作。 目前还没有人能坚持到被送去矿山就都被改造成功。毕竟延寿教在收教徒之前也会做基本的状况调查,如果性格天生恶劣早就在本地出名,延寿教是不会收的。 随着延寿教在韦州用榨油厂股份获得了大量田地获得了田地上绑定的大量佃户之后,他们纷纷加入延寿教,让延寿教在突破10万教众之后迅速突破12万教众。 而延寿教对于教徒劳动力的使用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可行有效的方法。 虽然延寿教对于进行了分配的基础劳动的教众发放一日两餐,但是也不能让勤劳且有手艺的教徒进行完每天的基础劳动后就那么荒废在那儿。 没人会吃饱了撑着多劳动的,没有利益还加班,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所以延寿教在基础劳动之外设置了奖励型劳动,教徒要么勤劳要么有技能就能加入。 例如有一个教徒会做衣服,延寿教将向他提供布料针线,他可以在完成基础劳动之外做5件衣服就奖励给他1件。 相当于支付了5件衣服总材料成本的20%作为加工费。 而延寿教里无私产教众的待遇也在一直提升,延寿教给大家一点点的配齐衣服、鞋子、毛巾、被褥、水杯等等这些日常用品。 而这些超过一半都是延寿教教徒在进行奖励型劳动时做出来的,如果他们做了10双鞋子自己可以获得1双,那么其他9双大概率会被延寿教免费配给教中的无私产教徒。 而在奖励型劳动中获得的产品,他们可以选择出售给延寿教,价格是正常的市价。这种收购可以避免奖励型劳动者在获得必需品奖励之后失去动力的问题。 有技术的教徒可以挣到钱,没有技术的教众们只能羡慕人家凭技术可以挣这个钱。 有的教徒目光并不长远,多卖力气加点班就能多获得一餐,对他们来说也是种奖励型劳动,多吃一餐就挺高兴。 延寿教利用奖励型劳动从教徒手中获得额外产品的时候,并不是第一时间就配给教众,而是先满足市场。 只有优先满足了市场供给,打压市场上的竞争对手之后,延寿教才会把多余的产品按照教徒的价值、重要程度和先来后到,配给教内的无私产教徒。 不是没有人想过自己凭借手艺去外面讨生活也能挣到钱,但是和朋友讨论或者自己想清楚之后,这种想法就会被浇一盆凉水。 因为他们的手艺、会做的产品,将在离开延寿教后失去收购的同时,还要直面延寿教产品的竞争。 到时候谁敢说一定凭更好的技术挣到钱?说不定到时候在廉价商品的冲击下反而要降价抢市场。届时吃住和材料成本的压力一起涌上来,既要自己生产又要叫卖。 只要想一想这种压力就觉得还是待在延寿教里安稳。 有一技之长的人在延寿教里总能过得比别人好一些,自然也在延寿教内部刮起了学技能的风潮。 有人对技术敝帚自珍,但大部分人都对朋友、队友敞开了自己的技术进行教学。 因为延寿教只要产品合格就可以收购,他们不需要操心自己做出来的产品市场够不够大,售卖困难的问题。 所以只有自己1个人懂技术能做,和100个人懂技术一起做对他们的收入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都是延寿教统一收购。 最多是大量产品涌入市场之后市价会掉一点,但掉不到哪儿去。 正因为如此,延寿教里学到技术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了一股学习的风气。学习环境加上利益推动一起制造了这股动力,也在延寿教内部形成了手工制造业规模。 有了从教众手里获取产品的渠道,来安右道找延寿教进货的商人自然越来越多。 为什么形成了吸引力?除了延寿教这里的货物充足之外,批发价格便宜也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因为比起出售商品的利润,周宇其实更需要外地的商人送延寿教需要的商品过来。如粮食、茶叶在延寿教这里就是硬通货,只要不乱开价,必然会被收购。 一个地方对商人的吸引力,自然是来时和走时都不空车。来时卖光带来的货,走时带着回去售卖赚钱的货。 为了让商人们觉得来一趟后回去买不到东西空着车,周宇就没有做中间商赚取差价,而是精确计算到底多少成本获得的商品,就设定一个批发价卖。 教徒的技术提升需要时间,延寿教的收货标准也正在制定分等级收。 因此有时候为了同时鼓励教徒的积极性和他们的利益,和商人愿意为质量不算上佳的商品付钱,延寿教会进行批发采购打折,那时候反而会有小小亏损。 商人都是贪利的,只要商品价格足够低,就算质量差一些,他们也愿意批量购买。因为他们的顾客同样也是贪小便宜的。 于是这种低价销售策略帮延寿教建立起商路,如果将这些商人在安右道的消费一起计算进来,延寿教其实并没有亏,仍然是赚的。 就算是很高明的商人,因为无法看到延寿教的全貌,也是根本想不明白延寿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低价格出售商品的。 他们只能用有限的知识和见识进行脑补,给了延寿教一个全靠狂热教徒不断免费奉献的理由。 事实和他们想象的出入太大。 他们以为只有靠大量狂热的教徒为延寿教奉献一切,才能让延寿教低价卖出商品。但事实上,利益才是永恒的动力。 价格足够低,只不过是因为延寿教在周宇的领导下没有想过从这里面挣钱而已。 真靠着一部分教徒的狂热进行奉献,他们自己只能吃糠咽菜的话,正常人旁观之后还会抢着信延寿教吗?还会让延寿教的教徒不断突破达到12万之多吗? 周宇已经在考虑这一次的夏收和秋收后,将收来的粮食卖给机构,赶紧把欠风舞的一千万债务还掉。 到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从时间穿梭中赚到了钱。也可以在24世纪大采购一番,给如今延寿教的发展再增添一些动力了。 第328章 北原加大支援力度 延寿教的茶马贸易在冬天过后就恢复了。 北原恢复了和兴汉在战线上的拉扯之后,双方都感受到了压力。 北原虽然是进攻的一方,但是面对兴汉的堡垒群,只能用攻击援军和断绝粮草的方式去对付这些堡垒。 如果将精锐战士和后备人口消耗在夺取堡垒的消耗中,那北原指挥官的脑袋肯定是被马踢了。 兴汉在冬天过后对这些堡垒的粮草运送开始面临严峻挑战。刚刚度过一个比较平静的冬天,边疆的马蹄声就踏破了平静,双方都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 在北原一方,兴汉的堡垒群是他们最头痛的部分。如果想进攻兴汉国腹地,除非派骑兵以战养战完全不要后勤,否则就得处理这些堡垒。 如今的战斗已经集中在兴汉想办法给诸多堡垒输送后勤物资,延续他们守卫堡垒的士气,等待北原相持不下去或者脑袋犯浑找兴汉步兵决战的时机。 北原则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要一点点拔除前线的兴汉堡垒,不论是围困、劝降还是打击兴汉的后勤补给,能做到什么就做到什么。 北原皇帝兀里烈已经统一了战略思路,等待这些堡垒被慢慢拔除完毕,兴汉的国力应该是不足以让他们在后方再修建起堡垒防线的。 那时候才是北原突入兴汉国内部破坏兴汉的战争潜力,大肆掠夺的时机。 而能加速这一过程的,只有兴汉国内部出现问题这一条路。 原本兴汉安江道大旱和大河决堤让北原十分欣喜,觉得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但是大旱和水灾造成的灾民难民竟然没有在兴汉内部掀起太大风浪就被“消化”掉了,也是让北原上层颇为失望。 但他们仍然坚信兴汉的内部此刻定然是弊病丛生,只是差一点火星子就能引爆。之前的那些灾民、难民不可能不留痕迹,他们一定在哪里等着揭竿而起。 而延寿教则是北原上层相当看好的一个兴汉内部民间势力。 势力庞大还足够低调,知道一步步扩张,而不是派人到兴汉四处传教惹人注目。 延寿教首领能力不俗野心勃勃,为了事业甚至不近女色,连北原送去的绝色都只是拿去当属下用,并没有碰。平时更没有见到漂亮女性出入教主私宅。 特别是这位教主并不把兴汉朝廷放在眼里,敢假冒流寇攻下县城掳掠人口,还敢和北原进行战马走私贸易。 在北原上层的眼中,已经“主动”将势力扩展到安江道的延寿教,今后举旗时坐拥安江道、安右道两省,只要愿意和北原合作前后夹攻延河道,延河道几乎可以一鼓而下。 然后北原骑兵可以借路冲入兴汉南方。而延寿教只要能守住安江道和安右道,兴汉的军事力量就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投放了。 正面的堡垒?还是去平叛?还是匆匆回师去救被北原骑兵冲击的南方各省? 到时候兴汉要么放弃其中一处,要么就自信地三处都出兵。 在北原方面看来,届时兴汉三处都出兵那是在搞笑,只有三处全败的下场。 因为他们怀疑兴汉朝廷还不如北原朝廷更清楚延寿教的实力。 到时候要是放弃其中一处最可能是暂时先放弃已经糜烂的安江道和安右道,先守住堡垒防线和回防南方救援要紧。 那么这就会给延寿教站稳脚跟的机会。就算北原突入兴汉南方的骑兵皆失,延寿教也必然牵制兴汉大量的兵力和财政。 因此,北原进行战略研究之后觉得,延寿教的实力需要持续不断加强,一直加强到他们更有信心举旗,加强到他们可以扛住兴汉军队的平叛攻势。 最后成为兴汉国一个不断流血却无法愈合的部位,虚弱兴汉,再最终由北原进行致命一击,一统天下。 他们不担忧延寿教不和北原合作,因为北原愿意开出极为慷慨的条件。 由北原皇帝封王不愿意的话,可以自立为王北原皇帝也承认,给你两个省自己慢慢玩。定鼎天下之后北原有大片的兴汉国领土要消化,不差那两个省。 而你周教主要当皇帝也行,双方联盟嘛。当然解决了兴汉之后联盟破裂再相互攻伐的时候,就别怨北原军队太残忍。 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北原收服了延寿教,兀里烈皇帝肯定会大大的封官,把周教主当成大功臣来对待。 在这种思路的指引下,他们想不出来延寿教在反叛兴汉国之后还有什么理由不和北原合作。 因此新的一年,大力支援延寿教,让其扩充实力,早日举旗的战略就被北原开始执行。 反正不断将战马贸易给延寿教,只要延寿教的骑兵到达一定数量,兴汉朝再瞎也不至于看不见。到时候延寿教就算不举旗也会被逼得举旗了。 在北原执行加大茶马贸易策略之后,他们对茶马贸易的必经边境延河道的渗透加强了。 他们花力气花钱收买了此处巡逻部队的主官,巡逻部队也认为只是北原的商人在做走私贸易与军事无关,就看在钱的份上对这种行为敞开了大门。 他们自认为只要不是北原的兵过去了,他们就不算失职。 因此延寿教每次收到两百匹战马的频率增加了,现在每个月可以收到400匹以上的战马,而放到两个月看则可以收到1千匹战马。 因为北原方面考虑路上会有损耗,所以每次都发出220匹战马,就算路上发生损耗,延寿教也能收到足额的200匹战马。 而即使延寿教收到200匹以上的战马,也只是按200匹来算钱。 战马价格没降,但北原变得不挑商品,延寿教这里就算茶不够,盐也行,随便什么特产也行。 可以说诚意十足,让周宇不得不准备一些不值钱的艺术品,让长水县的交易负责人每次交易都送一件礼物,让对方带回去送给他们上司。 否则周宇会觉得这交易不对等,延寿教占的便宜有点大。如果一直都是这种不平等的贸易,这种贸易肯定不能长久。所以该送点礼维护一下关系是应该的。 突然变得充足的年轻战马让延寿教的骑兵们过上了好日子,以前差一点的老马纷纷被替换下来去做训练马。 倒不是他们太喜新厌旧,而是老马更温顺,给新骑兵进行熟悉和训练比年轻火爆的战马更合适。 骑兵增长速度太快,周宇已经考虑扩大步兵营的事了,否则6个营属实没办法支应两个省。 第329章 这病好不了 6月15日,周宇从主时间线回来的时候,听说于公公居然从宅子里出来了。 于钦差可能是惦记着自己的钦差身份,不好一直躺在病榻上惹人笑话,虽然还有点虚弱,但仍然出来露面了。 周宇不觉得他躺在病床上有什么不好的,因为他这一病倒,许多人给他送来了补品和礼物,躺着都挣钱。 现在又要四处瞎露面,这不是给人找堵吗? 这半个月多亏了他之前的瞎闹,延寿教的银行和榨油厂经历了一番风波屹立不倒,钦差的身份反而帮助这两个延寿教的产业铸就了金身。 许多平民百姓拿这件事传播,都说延寿教连钦差大人都拿他们没办法,肯定是厉害的,所以寿字币放心用,占豆油放心买。 不得不说榨油厂的业务也是一直在增大。 但业务扩大的同时,其实首情城里榨油厂的工作量其实是没有增加只是维持原有规模的。 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其实这是因为之前榨油厂出产的占豆油并非都提供给贸易,而是给冕州的延寿教也进行了供给。 周宇提前预知需求的扩大肯定会导致首情城一个榨油厂的榨油能力不足,所以在冕州所有县都设立了榨油点,专门供给冕州各县的延寿教及人民食用。 同时也供给隔壁赐庆县、绵庆县两县,以及安江道的延寿教教徒。 安江道的商人最近也开始往冕州跑了,但是规模跟南方的商人数量没法比,更多的是本钱小的,凭双腿走路的货郎。 他们贪图的就是延寿教整顿治安后更安全的路上商业环境,和冕州更丰富的低价商品。 这是一个好现象,金辉冕州的曲阳县和九阳县很有可能成为南北交界的重要商品汇聚市场。 良好的治安对于商业的促进,对商人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对这个时代的商人来说,如果路上保证不会出事,能节省大笔护卫的费用,那真的是跑一趟商路就必然挣钱,只有挣多挣少的差别。 当首情城里的榨油厂不再供给冕州占豆油之后,对安右道其他三州,以及南方商队的食用油供应就成了他们面对的市场。 烧制得更好的陶罐,更好的抗震马车,已经成了运输占豆油的标配。 南方有大商人看到食用油居然能卖得这么好,也是感到十分意外,心动不已,想要在南方模仿。 但是开始筹备之后才发现如果要考虑足够大的市场,就得有一个足够大的作坊来榨油。只想开小作坊中作坊的话,是别想参与到和延寿教的商业竞争力来的。 因为当商人排队过来发现你没货的时候,人家下次就懒得再来了。 而大作坊代表着大支出,还得配套大片种植大豆、花生、油菜等榨油植物的田地供给原料。 还没计算完就手颤,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延寿教怎么把食用油的价格打到那么低。而他们自己来办作坊的话,按照延寿教的批发价格,自己是根本挣不到钱的。 他们只能打消想法,在心中对延寿教佩服不已。 他们不知道延寿教是为了开荒的田地聚拢肥力去除杂草而种植的占豆,大量开荒的田地导致占豆收获之后过剩了。 周宇才会想到办榨油厂,因为他有现成的大量的免费的榨油原料。 它们为什么算是免费的,因为周宇要的本来就只是占豆带给田里的肥力和去除杂草效果,种植后收获的大豆并非首要目标。 那些想要模仿延寿教开榨油厂的大商人自作聪明想要用含油更高的油菜、花生来榨油,当然好。问题是这两种作物是吃土地肥力的。 所以这两种虽然能榨出更多的油,却也导致田地种植花生油菜时也需要额外投入,并不像延寿教这样能免费获得油料作物。 双方的成本根本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就算他们想通了也采用大豆来作为榨油作物,占豆的油含量也比普通大豆多,双方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最后,榨油厂采用冷榨工艺没有了燃料支出,工艺出色效率高的同时,厂里工作的延寿教教徒的工资开销也极低,这才保证了占豆油领先质量的同时,把成本压到极低。 加上周宇志不在卖油的利润,敢于压到低廉的批发价,这才引来了蜂拥的南方商队,支撑了延寿教榨油厂1%股份能换50顷地的底气。 占豆油横扫安右道,更是对南方热榨油的市场进行大肆抢夺。将零散的热榨油市场打得溃不成军,完全搞不明白凭什么商队从北面运过来之后还卖这么便宜,比本地榨的油卖得还便宜。 厨师们在用了冷榨油之后纷纷投入占豆油的怀抱,热榨油除了更香之外,质量被认定为不如冷榨油。 安右道钦差公公找延寿教榨油厂想要股份的事经卲仲嗣的嘴巴传播之后,到达南方民间更是成了钦差大臣都垂涎这种神奇的榨油秘技,求而不得之后想要封掉榨油厂,却被首情城民众聚众保卫,齐心协力打退了衙门胥吏,还把钦差吓得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大病一场的民间故事。 这个故事刚在南方开始传播呢,故事里的反派于公公就挣扎着起来向所有人宣示自己的存在感了。 他果然忘了被抓到牢里的银行行长,只是看到延寿教撕了封条让银行重新开业之后颇为闹心,跑去观察使彭秋东那儿告状。 他虽然有钦差身份,但是拿延寿教没辙,皇帝老爷又没有给他尚方宝剑想斩谁就斩谁。他只能让彭秋东动手把延寿教的银行再封了。 彭秋东本来想顾左右而言他,让他照顾好自己身体。见于公公非常坚决,只能推心置腹地对于公公说,延寿教铸给自己教内的寿字币,还允许兑换成正常的货币,兑换时还没有火耗,对比其他钱庄已经算是非常有良心了。 对于这种小错,延寿教身为扎根安右道,坐拥10万教众的大势力,咱们就当见怪不怪了嘛。 但于公公在宅里闷了半个月,急于显示自己的权威,直接拍了桌子,让彭秋东想办法三天之内封掉延寿教的银行,否则回京之后于公公会考虑参彭大人一本。 舒心了半个月的观察使大人又头疼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有趣的是,于公公刚出来蹦跶两天,第二天的下午又上吐下泻,毛病又发作了。 医师们赶到给他瞧病,发现又是水土不服,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只能用之前试过的奏效的办法给公公治病,然后劝公公要不然还是在宅子里待着吧。 公公的身体太虚了,还和韦州这里的水土互斥,不好好养病,怕是今后还会复发。 医师们私下讨论,觉得公公还不如回京去呢。本地水土和他的身体互斥,在这里待着完全就是遭罪。 这病啊,好不了! 第330章 宝物拍卖 安右道钦差于公公连续水土不服的事情终于跟着折子传到了皇帝陛下的手中。 他倒没有立刻选择找人把于廉替换掉,毕竟人选他都是仔细斟酌考虑过的,从能力到忠心程度都有考量。 动一个于公公,他总不能随便找个人,把这个大馅饼砸到他头上。毕竟安右道算是个不错的省份,随便把这个馅饼砸给一个之前连资格都没有的人,会引起一部分钦差公公的怨言。 虽然都是皇帝老爷的奴婢,但皇帝不至于天真到认为这些阉人会对他无条件的忠诚。 用来交换他们忠诚的其实是自己给他们下手捞钱的机会而自己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皇帝知道公公们捞钱,但觉得他们也就捞一点点。他也处理了好几个除了捞钱不会办事的,现在他觉得自己派出去的公公至少是能办点事的。 太监们捞钱和文官们上下其手,在皇帝眼里性质都一样,都是贪腐。 可至少太监们会感激皇帝老爷给的机会,文官们却装作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容不得别人质疑半句。 安右道的夏收七月就要开始了,于廉此时连躺了两次,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监督催缴夏粮。 现在北面的堡垒战最重要的就是粮食补给,在补给的过程中就会损失许多粮草,所以朝廷对这一次的夏收很重视。 北方的粮食催收更是重中之重,因为离前线运输距离短损耗也低一些。安右道上一次的摊派缴纳就完成的不错,没有怎么以壮丁、劳役顶摊派的事情发生。 因此皇帝只是派了个使者前往安右道去探望于廉,如果他真的不行了,那就想办法换人吧。如果只是小问题,那就不换了。 最近京城里突然多了些外地来的说书人,带来了新鲜的冒险寻宝故事,满足了许多人冒险的刺激感和发财的心理满足感,让老式的说书人的旧故事受到很大冲击。 除了一些死忠之外,大部分人都去尝鲜,外地说书人的场子不停加座,后来还变成了有站票。 每次说完故事之后更是赏钱乱飞,茶水费哐哐的砸。 原本老式的说书人觉得这些外地同行也就是凭借着几个新鲜故事红火一段时间,听腻了老顾客们就会回归。 结果发现人家的故事真的多,想象力真是上天下海入山洞,人物也不脸谱化,有国内的国外的,东方的西域的,有王子公主也有义贼侠盗,丝毫不重复,想多听一遍都得碰运气。 别说听腻,听众们反而怕听新的故事之后,把前面故事里的细节给忘了。 新的说书故事这么火,朝廷里的高官暂时不知道,但喜欢玩乐的京城少爷小姐、和有闲有钱的夫人们却的的确确都有所耳闻。 他们不可能跟别人去茶馆里面听故事,就花重金请了人上门说书。到时候再邀一批别家的夫人,带着不好抛头露面的小姐们,一起在纱帐或者屏风后面听说书,就当喝下午茶聚会了。 重金花得值得啊,因为上门服务那是有特殊服务的——故事中的珍宝形象不用您自己想象了,说书人带来了彩色画,上面的宝物形象惟妙惟肖,让你一眼难以忘怀。 而且画中的宝物还是出现在故事里它第一次登场的地方,加上环境烘托,更增添了宝物形象的生动,让整个冒险故事都变得不是故事,仿佛是真实的一般。 故事是精彩的,画了宝物的画卷更是让人爱不释手。几乎每一次都要被人花钱买下来,当做听完故事之后的纪念品。 她们当然不知道,这些画是周宇批量定制,虽然每一张大致相同,但细节上还是有所不同,“装”得像是一幅真画。 它们说是画,其实更像是一张广告。等到那些夫人把画拿给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看之后,他们自然就会对宝物的形象留下印象。 但是连周宇也没有预料到,这些广告画竟然流进了宫中,兴汉皇帝从太后那儿看到了一些画。 太后还问皇帝见过这些宝物没有,让陛下有些尴尬,因为他身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却连这些宝物的来历都不知道。 因此皇帝让人去查一查这些宝物画是从哪里来的。 然后他派的人是东厂…… 这不巧了么,延寿教在京城卖宝物的生意正要开张,两成是东厂提督,厂公黄中磊的,一成是东厂北镇抚使范兴的。 那东厂给皇帝陛下的汇报当然是:这些宝物确实存在,之前的说书人故事和画就是为了宝物拍卖而做出的预热。 都是实话,厂公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对皇帝撒谎,根本没必要。 皇帝虽然没说什么,但在黄中磊眼里,陛下没说就等于说了。 于是黄中磊指示范兴立刻开始宝物拍卖计划,等给对宝物感兴趣的权贵、富商、大地主们传达到位之后,分成了权贵场和富商地主场各自拍卖。 厂公给其中一些权贵私下透露了皇上对哪件宝物感兴趣的消息,顿时那些权贵就摩拳擦掌,准备一举拿下宝物之后悄悄献给皇上了。 陛下富有四海,喜欢什么当然不能自己开口,得有别人进献上来,他再收下显示恩宠,这才是正确的流程。 因此,第一场宝物拍卖就火爆无比,没有一件宝物流拍,全都被人拍下。 除了有几位权贵被私下提醒了陛下喜欢什么之外,其余的人则是被宝物的质量以及上面携带的传奇属性所吸引,在一片火热的环境中忍不住不断加价买下。 不得不说,噱头是炒作的无上法宝。 说书人口中的精彩冒险故事添加到宝物上之后,这些宝物就瞬间超越了自身本来的价值。 就像普通的玉和玉玺上的玉,厉害的画家和被皇帝追着收藏的画家,都会让它们的价值超越它们本身的实际价值。 买下那些宝物的人,等于获赠了说书人的一个独一无二的宝物专属冒险故事。 如果他们想装逼,今后说书人们可以在说完这个宝物的故事之后,提上一嘴,现在这个宝物被某某人收藏。 这种定制服务,让天天想装逼的权贵、富豪们从头爽到脚后跟。 重金拍下宝物之后,他们还要请一堆朋友到家里鉴赏,再让说书人到家里去为他请来的朋友们讲一遍故事,故事还要被记录下来,以证明这个宝物那精彩而传奇的来历。 第331章 拍卖总得73万3千贯 如果拿着一件破衣服就对着它吹嘘:这是某位帝王落魄时候穿过的。你觉得会有几个人信这种故事? 只能说敢相信的傻子真的不容易碰到。 可如果拿出来的是周宇从24世纪订做的,精致的、精雕细琢甚至是鬼斧神工的宝物。那么愿意相信它捆绑在一起的冒险故事的人,还真是多。 连皇帝都不例外。 兴汉皇帝也只是个被困在皇宫里的人物罢了,他的不少见识远远比不上皇宫外面的人。 当皇亲国戚、权贵送上四件拍卖所得的宝物时,他既好奇又欣喜,立刻细细品鉴一番。 此次拍卖会上,有一个神话类的宝物和三个海外异珍被四名皇亲国戚京城权贵竞价拿下后献给了皇上。 神话类宝物是一个三足的杯子,因为在兴汉流传的一则神话中它是透明的,而且可以辨别装进杯子里的酒水是否有毒,有毒则杯体会变得不透明,因而被称为银璃杯。 周宇就是仿造神话中描述的样式,凭空制造了这个银璃杯,还真的给它添加了可以辨别如砒霜之类的古代毒物的功能。 这个三足的酒杯在拍卖会上卖出了6万贯的价格。因为拍卖者不敢瞎吹这就是神话里的那个杯子,只敢说是同样的造物,所以“才”拍出这个价格。 真敢说就是神话里的那个杯子,那只能说是无价之宝,几十万贯都不算多。 因为具有神话传说的加成,皇帝对此杯爱不释手,真的在宫内饮宴时拿出来用它喝酒。给后宫的妃子们炫耀了一下,直接认定这就是神话里的银璃杯,得到了装逼的满足感。 他还私下让人测试了此杯是否真的能辨别毒药,发现确实在加入毒药之后杯子变得不透明,每个人都啧啧称奇。 另外三个海外奇珍,就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一个被制作成像是自然产物的水晶万花筒,以及一个琉璃沙漏。 夜明珠白天吸收阳光,夜里发光,皇帝老爷见过小的,没见过像排球这么大的。对于其“天下第一大夜明珠”的称号也是十分认可,觉得自己就应该拥有天下第一的好东西。 它非常意外地拍出了8万贯,可能是因为私下知道消息的权贵摸准了这位皇帝的品味,知道他肯定会喜欢,所以纷纷竞价,把它抬到了超出预计的高价。 而水晶万花筒可以把眼睛凑到它的一个孔洞上面对着光看,里面的晶石和晶沙经过24世纪的设计,非常繁复好看。 皇帝老爷整整看了一个时辰看到眼睛发酸才愿意放下来。 他对身边人说自己在里面看到了玄妙的东西,似乎是远方的景色,是另一个世界的异像。 这么说之后,一直有皇帝老爷的贴身太监偷偷也跟着看这水晶万花筒,每次都是一直看到忘了放下来才被人抓住。 后来就传出来这个水晶万花筒能迷人心智,心志不坚之人如果拿到它,就会被它控制魂魄什么的神神怪怪的传说。 这也导致皇帝老爷将它藏得很紧,连心爱妃子想看都不让看,认为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别人看可能会迷了心智。 可这个宝物才拍出3万贯的价钱。 琉璃沙漏是这几样宝物里价格最低的,只有8千贯。这还是因为它的故事足够给力,冒险故事十分精彩,它还在里面担任了重要道具的缘故。 对故事的爱屋及乌才让它这个只有翻转计时功能的沙漏达到8千贯的价格。 但其实比起前面这些工艺品,这个琉璃沙漏里的沙子反而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不可替代珍贵,因为它是货真价实的月壤。 24世纪的月壤早就失去了当初的光环,成为了到处都有的噱头骗钱商品开发材料。 但也正因为变得如此廉价,周宇才会找到月壤沙漏这种玩具艺术品,买过来当宝物。 而且不是月球上随便捧一抔土就装进沙漏里的,而是经过机器筛选的金黄色月壤颗粒,每个颗粒只有几微米大小,筛选出来之后特别漂亮。 比起沙漠、沙滩上的金黄色沙子要细腻漂亮得多。 当然,如果是人工造的细沙可以做到更漂亮,但显然月壤的价值和意义都不一样。 只可惜没人相信故事里这个琉璃沙漏里封装的沙子来自月亮,觉得只是编造的噱头。 大家认为这个海外造物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外面的琉璃做的这么透明而且对称。值钱在于设计巧妙,可以用这种方式计时。 于是其实是这四样中最贵的东西,结果只拍卖出了8千贯。 但这件东西反而因为价格最低,实用性最好,方便把玩而被皇帝老爷拿来计时使用。 皇帝见朝中大臣的时候把琉璃沙漏一翻,告诉他们沙子漏完之前把事情讲完,过时不听。 不想听长篇大论,或者必须听不爱听内容的时候会觉得这么玩很爽。 除了这4件送到陛下跟前的宝物之外,权贵的这一场拍卖会其他12件宝物也全部卖出,16件宝物一共获得了32万3千贯。 除了给陛下准备的几件宝物之外,其他陪跑的宝物并没有一次性拿出最压箱底的东西。价格也是在1万贯左右浮动。 另一场为富豪、大地主开的拍卖会,则是20件宝物,全部拍出,拍得41万贯的总价。 后面统计金额发现,这个群体对历史类和海外异珍都异常感兴趣,拍下时价格都偏高。 而且这个群体的人既喜欢历史类的宝物进行附庸风雅,也爱斗富,真的相互杠上之后,并非最好的拍品也能因为竞拍拍出高价。 相比之下,试拍的4件宗教类和装备类拍品就受到冷遇,虽然有人出价,但没有人竞价,几乎一下子就被人以起拍价收入囊中了。 可见喜欢这两类的富豪地主属于小众。 这两次拍卖因为涉及到要送给皇上礼物,所以东厂提督,厂公黄中磊是暗中督办的,北镇抚使范兴顶在前面做了安全担保。 最后拍出的价格也是让黄中磊和范兴十分兴奋。 73万3千贯的收入,他们一个能分到14万6600贯,一个分到了7万3300贯,简直比敲诈勒索官员,逼他们孝敬来钱快太多了。 而且来源也很正当嘛,这些宝物都是真东西好东西。不信你问陛下去。 原本认为拍卖宝物只是用仿造品骗钱的厂公黄中磊,也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把这个宝物拍卖当成了目前最值得投入关注的事情。 他也知道,这是经过一段时间铺垫才慢慢铺垫出来的两个拍卖会,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举行拍卖会了。 宝物的影响力需要慢慢发酵,富人们的钱包也要时间回回血。 这14万贯,是他有生以来赚得最轻松最舒服的钱了。 现在但凡谁要跟他说动延寿教,他是第一个不答应。就算是陛下想动,他都要好好劝一劝。 第332章 公公的挣扎 宝物拍卖出去之后,对于保证安全的东厂靠山,说好了给东厂两位分红就立刻分红,把钱给了他们。 而延寿教所得51万3100贯里,要扣除组织拍卖会的费用和给说书人的一系列奖励,以及买下更多更大的茶楼进行装修和雇人的费用。 最终将45万贯带回延寿教。从大河坐船顺流直下出海后到达连阳县的港口,再运到曲阳县。 宝物拍卖的收入让周宇十分满意,将45万贯投入到商品采购和各地的建设之中。 以前能用延寿教内部的劳力就用教徒做劳力,现在直接用钱雇佣更多的居民、村民等加速建设。 既能加快延寿教各项设施的完工速度,通过雇佣流入民间的金钱更能刺激本地消费,带动商业繁荣。 随着延寿教在冕州的时间越久,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躲到山里开荒的一些民众也下山来加入了延寿教。 而因为延寿教挥洒金钱雇佣民众,购买商品,也有不少人为了更快更好地赚钱,也从延寿教这里购买生产工具。 延寿教的铁匠铺目前有铁有煤,打造一些铁来制作农具完全不成问题,价格也低。 目前炼钢技术正在从百炼钢向灌钢法跃进。 百炼钢打造辛苦,灌钢法的钢产量更高,也更容易掌握。 周宇给延寿教的铁匠们解决了技术难点和设备难题,目前灌钢法的设备已经齐全,他们正在掌握和摸索。 等到完全掌握灌钢法之后就可以复制成套设备,不断推进钢产量。 于公公到来之后对铁矿、煤矿的加税周宇认了。因为通过商队的消息传递,其他省份的矿税也加了,似乎是这些钦差公公们的统一动作。 也可能是一个学一个,谁也不肯落后。 这些加税其实伤不到延寿教的根本。如果说这些加税最终流入京城,再通过各种渠道流入权贵、高官、皇亲国戚们的口袋,周宇多卖一个艺术品就能把这些钱又吸回来。 6月28日,于公公见到了京城来探望他的特使。 于公公虽然身为钦差,却对这特使极尽谄媚讨好,在欢迎酒宴上故意大口吃菜大口饮酒大声谈笑,显示着自己身体强健,之前的水土不服已经全好了。 于公公私下送给特使1万贯,求特使在陛下面前美言,向陛下说明于廉仍然可以为陛下鞠躬尽瘁。 6月29日,于公公在京城找到的厉害道人也悄悄到了首情城里。 因为害怕被人知道,他遮遮掩掩,让这道人给自己睡觉的房间进行了驱邪,还贴符,生怕被那法术高强的周教主知道了之后进行破坏。 这位京城来的道人接到公公的委托之后除了给于公公驱邪,还要帮他查一查是不是周教主远距离做法将自己两次咒得躺在床上下不了床。 于公公过去也不怎么信道法,正是周宇在他面前展示了袖里乾坤的本领,才让他觉得这世上是有道法的。 因此他觉得京城里的道士肯定是厉害的,可以保护自己不再受道法攻击。 没错,于公公连续两次“水土不服”已经让他排除了运气不好的可能性,而且他这辈子没有水土不服过,和延寿教发生冲突后却连续发生两次,让他暗中觉得就是周教主干的。 说实话他有些怕了,所以才从京城专门请了高明的道士过来。他怕本地请的道士且不说道法能不能胜过那个周教主,就算也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定也会出工不出力。 谁知道请来的是不是周宇的师兄弟呢? 可京里的道士比于公公有自知之明得多,他一辈子也没见过一次道术。所以查是谁对公公下咒这种事根本做不到。 但是道术他不懂,人心不懂的话可混不了这么些年。 这位道士到街上随便打听了一下延寿教,了解了一下延寿教的教主是何等人物之后,就知道事情很难办。 势力庞大的教派,仅仅教徒就有10万人,遍布整个安右道。 得罪这样的势力,人家根本都不用靠衙门,凭借他们自己手下就可以让自己出不了安右道。 势力庞大自然神通广大,蛇道也有鼠道也有,让你不知不觉之间着了道。 他觉得于公公大概率是被这位教主派人在饭菜里下了药。杀是不敢杀的,让一位钦差病倒却也不是难事。 那为什么医师们都说是水土不服而不是中毒呢? 道士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惧怕延寿教不敢说实话啊。于公公拍拍屁股离开时还能把说了实话的医师护着带走不成? 回去之后道士没有立刻透露什么,而是和于公公谈了谈他“病情”发作之前做了什么,声称这样可以帮他了解应该是谁下的咒。 等听完于公公做的事之后,道士脸上表情不变,也在心里暗暗鄙夷,这阉人胆子倒是不小,这么强的一个地头蛇,说得罪就得罪。 活该被那周教主派人给你下药。 这些日子于公公都在房间里待着,生怕自己好了之后外出逛一圈又中一次“水土不服”。 总算有和别人敞开聊天的机会,说到兴起之时他建议道士:“道长法术高深,定要比那周宇厉害许多的。不如道长就施法将那周宇的魂魄抓出来,让他变成个傻子如何?” 道士很想瞥着这位阉人说一个字:“我?” 就凭自己和那有10万教徒的教主“斗法”,您就是皇帝我也办不到啊。 他只好一副谦虚的样子说道:“我可没学过那么恶毒的法术,将人变为傻子有伤天和了。” 于公公却不依不饶:“道长你替我出这个气,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道士赶紧说:“贫道还未查出施咒之人,并不好出手。” 于公公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他,周宇!除了他还能有谁。” 道士只能说:“或许幕后黑手是他,但施咒之人到底是谁还不好说。”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道士还得在于公公住的房间里摆上阵法,贴上符,好让于公公睡个好觉。 弄好之后道士也在另一个房间睡下。 7月1日中午,于公公在房内再次呕吐不止。第三次“水土不服”降临。 道士人麻了。 第333章 刘特使 7月是个重要的季节,安右道靠南一点的地方,夏收在上旬就可以开始收获了。 而在安江道,7月中旬也将开始忙碌的夏收。 冬小麦生长的时间更长,肥力吸收的更充分,麦粒成长的时间更久,因此冬小麦的品质更好。 延寿教的田地采用部分春播秋收,部分冬播夏收的方式轮种,避免全是同一种播种和收获时间,遇到灾害时庄稼全灭。 而且夏收秋收之间隔开约两个月,让劳动力不至于在收获季节紧缺,分担了压力,不幸遇到极端天气还有足够的体力进行抢收。 这种方式更科学,让延寿教全年劳作不停,不至于陷入收获后进入农闲,大量劳动力突然闲置的情况。 为了这么重要的7月,虽然于公公这次病好之后没有再正面挑衅延寿教挑衅周教主,周宇还是给了他一个“水土不服”,让他好好待在床上别动,免得他在收获的时候出来搞事情。 这一次下药周宇甚至都没有到场,因为他提前释放了机器蜂到于公公的房子里,用无人机在空中遥控,随时都能下药。 正因为机器蜂的监视,周宇发现了于公公的贴身小太监会品尝一切于公公入口的东西,连药都要过一遍。 所以之前把药下到水里的方式就不适宜了。 但是谁叫于公公夜里睡觉会张嘴呢……机器蜂半夜飞到于公公嘴边对着他的嘴里直接喂药。 正因为也会先吃一遍的小太监没中招,所以于廉才会坚信自己不是被下毒下药,而是某教主用法术给自己下咒。 再次中招的于公公看着没事的小太监无语凝噎。然后指着柱子上、墙上贴的道符泪眼婆娑地对道士说: “道长,你的符没有作用啊。” 收了钱的京城道士尴尬地说:“对方法力高强,这些符没有拦住,我的确不是对手。这样,我将钱退给公公一半,回京城里再替公公找道法更强的道士过来,如何?” 于公公气极:“道长,我让人帮找的时候,他们就说你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道士了,哪里还有道法更强的道士,你莫要唬我!” 道士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贫道万万不敢自称数一数二,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京城来的道士怕了。 本地道士的活也太糙了,这么下药谁看不出来啊,都不爱遮掩了是吧,哪有半个月准时下一次药的? 要是等对方哪天露馅的时候,我在这边还在和他一直“激烈斗法”,到时候我也会很尴尬的呀! 职业生涯都要毁掉的。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京城的道士硬是退了公公一半的钱,当夜就跑了。生怕被于公公留下来逼自己去“干掉”有10万教徒的教主。 他甚至想过,如果真的被逼急了自己转投延寿教也行。势力这么大,荣华不说,富贵应该不难。 毕竟虽然京城业务多,但是压力大,道士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过来安右道可能会轻松不少。 这边道士退钱跑了,陛下派来的特使也过来退钱。 他听说于公公又水土不服躺下了,原本还想着看在1万贯份上帮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把他保下来的心思立刻消失了。 他跑过来“探望”于公公,要把钱退给他,然后劝他回京“休养”,在这里一直水土不服,人都虚了怎么做工作。 于公公心中悲愤,向特使托盘而出:“还请转告皇上,臣此番乃是为了清理安右道本地的反贼邪教,得罪了他们那个懂道法的教主,这才一直生病无法视事。我成这副模样就是中了对方的毒咒。如果不是钦差身份在身,我肯定已经被他下更毒的恶咒弄死了!” 特使也是十分惊讶:“安右道这里竟然有反贼吗?” “反贼就是那延寿教!那教主私铸一当十、一当百的铜钱,从教徒手中敛财,还铸1文的铁钱搜刮钱财,更开了银行骗取平民钱财,极为嚣张。其他让信徒献身为他劳作,欺男霸女之恶状,我虽无目睹却常有耳闻。可尽管如此,本地观察使却一直护着他,就算我给他银行贴了封条,他第二天就撕了,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而对此行径,彭秋东半句都不提,只当没看见!” 特使倒吸一口凉气:“我来之前有人告诉我安右道如今殊为繁荣,这两天也看到确实商旅极多,街上人流如织,还没有什么乞丐,还想彭大人的治政能力确实不凡。却没想到这繁华之下竟然还隐藏着反贼,我此番定要质问彭大人为何放任反贼逍遥法外。” 于公公身体受罪时,情感也变得脆弱不少。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封奏疏请求特使带给皇上,奏疏里说明了只要抓住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延寿教这个反贼邪教就会分崩离析,而忠诚的奴仆于廉也不再会受到对方的咒术攻击,而是会恢复健康,继续为皇上鞠躬尽瘁了。 求皇上决断,速速派兵捉拿延寿教教主。 领下了这封奏疏之后,特使还想给于公公退钱,于公公宁死不让。特使也只好不还这钱了,表示一定会把于公公的奏疏交给皇上。 当然,他也提前说好了,只是帮忙递奏疏,但一切都看陛下的决断。因为于公公你身体这样,谁也不敢打包票皇上会让于廉继续在安右道当钦差。 于公公表示理解。 特使离开之后就立刻去见了彭秋东。 彭秋东见到特使时热情地起身招呼道:“刘侍郎,探望过于公公了?他精神还好吧,医师们都说了,只是水土不服。” 称这位特使刘侍郎,但他并不是真的三品侍郎。这么叫只是为了抬举、好听,在京中已经形成了惯例。 虽然他不是大官,但人家是京官也能够见到皇上,所以彭秋东分外热情。 刘特使来一趟安右道不可能就背负看望于公公的职责,还要帮皇上看几眼安右道的状况,所以早就和彭秋东见过面了。 刘特使坐下后叹了口气:“于公公给了我一封奏疏,怕是对安右道不利啊。” 彭秋东面色微变,但立刻微笑道:“无妨,我为刘侍郎引荐一位朋友。” 刘特使心中一咯噔,隐约觉得彭大人要引荐的人应该是于公公切齿痛恨的那个教主了。 果然,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出来,彭秋东为其引荐道:“这位就是安右道本地民间教派延寿教的教主周宇。” 周宇笑着拱手道:“刘侍郎,初次见面。” 刘特使看了眼彭秋东:“这是何意啊?” 彭秋东示意周宇也坐下,然后在座位上重重叹了口气: “于公公脾气古怪、性格极端,到安右道之后,事事指手划脚,本不应该他管的事情四处伸手。周教主的榨油厂出产食用油物美价廉销售旺盛,南方商人驾着马车前来购买络绎不绝。整个榨油厂价值不菲,却被于公公盯上,伸手就要2成股份,周教主不给,两人就此结了怨。” 周宇也补充道:“然后于公公身患水土不服,在病榻上无端进行臆想,将他得病之事全都怪罪于我施法下咒,实在是令人有口难辩。” 刘特使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明白了。这安右道上下,是已经厌恶这位钦差公公了,想把他赶走。 第334章 丰收(上) 对周宇来说,于廉这位钦差公公已经视延寿教为大敌,认定周宇是害他的人。那双方的矛盾已经达到不可调和的境地。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于公公对周宇服软,周宇也无法确定这家伙是真的服软。所以干脆把他弄走更符合周宇的利益。 彭秋东原本是不站边的,想看着周宇和于廉自己斗,到时候斗得过火了,他居中调停一番,就算是尽到职责。 只是于公公显然怨气深重,他拿周宇没办法,于是这些天有不少怨气转移到了观察使大人的头上。 于廉的一些只言片语通过为他医治的医师传到了彭秋东耳朵里,让他觉得这位于公公在京中还会放软身段,到了地方上却如同顽石一般强硬。 他不会因为彭秋东帮忙居中调停就给予感激,反而会因为彭秋东没有坚决地站在他那一边而心怀怨怼。 于是,即使彭秋东已经在心里暗暗认定是周宇对于公公的健康状况动了手脚,也没有去质问周宇,反而站到了周宇这边,想着干脆齐心协力把这位赶走算了。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也不知道周宇是怎么做的。 于廉还将他当做皇上派来安右道的钦差,却不知道彭秋东的眼里,他离失去钦差的身份只差自己轻轻一推。而没有了钦差身份,他一个京城来的太监,有什么资格和彭秋东平起平坐? 就算是周宇,于公公也没有碰一碰的资格。 彭秋东这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胜败之间其实很微妙。 双方相持阶段只是因为大家都看不清谁的胜算大。一旦大家看清楚了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力的天秤会很快倾斜向优势的一方。 就好像现在,于廉的“钦差公公”这张身份牌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仅打不出来,而且还随时会被收走之后。彭秋东立刻就站到周宇这边,将双方的实力瞬间拉开差距。 周教主用的手段见不得光?没露馅没出问题就是好计策。 可于公公这边失败就是失败,在彭秋东眼里,他的奏疏只是败犬的呜咽控诉,连狂吠都算不上。 于廉寄希望于陛下替他出头,实在是可笑至极。因为当刘特使看到安右道观察使和周宇结成一条战线后,原本偏于廉的立场瞬间就摇摆到了这边。 彭秋东立刻给刘特使递交了一份自辩的奏疏,算是预判了于公公的行为。 刘特使就算收了于公公一万贯,此刻也毫不犹豫收下了彭大人的奏疏。 他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的冲突无非是地方上和钦差相处的不愉快,想换个钦差而已,情有可原。 不是无缘无故的嘛,于廉自己水土不服又怪得了谁来。 若是第二个钦差到时候仍然合不来,那届时另说。 于公公还在病榻上期盼刘特使回到京城以后,能帮他说话,让陛下派兵把那可恶的周宇抓起来呢。 可这边刘特使却已经想着在陛下面前如何“不偏不倚”。甚至彭秋东和周宇只送了他100两路费,仅仅是于公公送的百分之一。 周宇对于会不会换个更难搞的钦差大臣过来不在乎,他要的只是这个时间差。 七月夏收把粮尽可能多地收进延寿教的粮库里最重要,没有太监在一旁要求把粮税也加一点就是胜利。 延寿教夏收陆续开始,包括教兵都派了人出去支援夏收。 夏收前延寿教就开始抬高伙食标准,夏收时更是杀猪宰羊,给参加夏收的人员分配高质量伙食,一日四餐,小吃喝不断,将后勤保障做到最好。 因为有延寿教,彭秋东对这一次安右道的夏收比较放心。自从有了延寿教做了许多田地间的实事之后,安右道的整体粮食收获必然比往年高。 过去地主们剥削佃户,佃户们虽然努力种田,但是依然只能过着衣食无着的贫寒日子。连金属农具都买不起,更不用说牲畜了,有牲畜的已经是富农,是未来可以晋升为小地主的存在。 各种大小地主的疯狂吸血和朝廷的压榨之下,还有毫无人性的抓丁抓役,一些农民真的是宁可不要家里的田地,抛荒逃走也不敢留在家里等着被抓丁,那可是会没命的。 而村里跑掉的人,胥吏又不可能去追,他们只会把任务全强加到剩下的村民身上。 越是这样摊派任务,把税额强加到剩下的村民头上,跑的人就越多。 以至于明明没有灾害,可以好好种田的地方,愣是出现了许多田地抛荒,连地主的田里也出现了无人佃种的情况。 周宇最开始跟曲阳县的地主何一民、贺麓珅等佃了几十顷地,那些田地就是没有佃户耕种抛荒的田。 可是朝廷要的税却不会因为没人种地就少收,朝廷只会看看本地的田亩数目,然后定下税额。 税收的总量不够怎么办?还是一样的办法,找还在种田的农民多收一些就是了。 延寿教来了之后,缴税基数前所未有的连续大幅提升。虽然延寿教新开荒的田有三年免税,但还是有许多佃种的田和教众贡献的田,参与耕种的人口已经全面上升了。 不仅如此,延寿教的钢制农具和畜力使用,田间打井灌溉以及人员组织,都让延寿教的劳动效率提升巨大。 别看延寿教的教众的一日两餐只需要进行基础劳作,实际上劳动成果比起普通农民一点都不逊色,但是劳动强度低了很多。 普通佃农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辛苦地完成劳动,其实劳动成果和做一做就能组织休息的延寿教教众相当。 因此,哪怕乡间的民众不断因为各种原因被吸纳进延寿教内,但他们几乎都是在勤恳种田,而不是烧香拜神非法集会,因此观察使彭秋东也没有太担忧。 延寿教不是邪教,只要能让安右道商业繁荣,田地丰收,路不拾遗,延寿教势力大点就大点。他彭秋东今后要是能凭着治政功绩入朝拜相,延寿教吸纳民众种田肯定是有功劳的。 在观察使大人看来,只要延寿教一样缴税,那和普通地主不是没有两样? 当延寿教开始夏收之后,立刻统计出来发现每亩产量相较往年平均产量增加了10公斤左右。 以前一亩田产小麦大概1石也就是60公斤。现在产量从60公斤增加到了70公斤,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种大豆在让田地恢复肥力,耕牛加上钢制曲辕犁翻地的效果,高效率劳作加上田间井水浇灌,让产量终于有了一个不小的提升。 而且这绝不是结束,随着田地耕种熟了之后,今后田地亩产量还会继续上升,往80公斤进发。 延寿教种田的教众们喜笑颜开,大家都觉得汗水没有白流。多出来的粮食可以让大家都吃饱,这是丰年啊~ 但这是延寿教费金钱、花力气改造过的田地才取得了这种产量增加,普通村民和地主佃户的田地里并没有这种令人欣喜的产量大增。 只有延寿教入驻时间久的村庄,因为延寿教组织建设了公共产品,村民可以共用畜力,共用从延寿教买的钢制曲辕犁,共用井水,才有产量上的微小提升。 但那些产量提升相比延寿教田地里的增加的产量,就显得不起眼了。 随着夏收的进行,延寿教田地里的亩产量仍然维持在高位,最低也没有掉到120多斤,最差都在130斤以上徘徊。 羡慕的乡村民众们,有人被刺激地偷偷下定了决心,不就是10石粮嘛,入延寿教! 第335章 丰收(下) 延寿教田地里丰收的消息很快就在田间地头传播到村庄里,再传进了城里,在安右道四处传播。 夏收的冬小麦产量这么好,让延寿教内部对还未开始收获的田地们都寄托了厚望。 但随着夏收的扩大,亩产量终究还是波动了起来。 冕州产量又稳定又高,但安右道其他州比起隔壁欣州的赐庆县、绵庆县又稍差,安江道垫底。 赐庆县和绵庆县还被翻天鹞肆虐过呢,平均亩产量尚且在130斤左右。安右道其他州的田这次冬播的数量少,大多是春播的田地,所以亩产量只有120斤多一些,没有明显增产。 单位亩产量的高低态势和延寿教入驻当地的时间长短成正比,完全反映了延寿教在当地获得田地后对田地进行改造的效果,是有效且正面的。 安右道全州的小麦亩产量,各地的知州、知县等官员连同观察使大人,自然都十分关注。 他们也会出城视察亩产高的田,讨个彩头。 往年亩产最高的田都是大地主们特意留出来的。他们将最肥美,最容易灌溉,也是投入人力畜力最多的上田留出一些,专门冲高产量。 这种刻意的做法之下,当然亩产很高,随便都能达到亩产160斤以上。使大家在计算亩产的时候可以其乐融融,说说喜庆的话。 但是上田就那么些,一州一县更多的是中田甚至下田。等到了中田这里,地主们的田就完全不是延寿教田的对手了。 他们的一些佃户甚至连割麦子的铁镰刀都是好不容易才磨掉锈迹,努力磨锋利了才能割的。就这还不是人手一把,不得不轮流换人割。 割得不锋利了之后还得在田间地头,拿出磨刀石在上面现场磨镰刀,不知多费了多少功夫。 相反延寿教的钢镰刀则是又多又快。教众们一个个弯腰弓身到麦田里,左手抓住麦秆右手把锋利的镰刀伸到麦秆根部用力一拉,呲啦一声麦秆就被割断。然后左手将割掉的麦秆放到地上,就又熟练地重复这个动作一遍,一直重复到满脸都是汗,腰部酸痛。 好在延寿教人多,还能合理地分工合作,轻活重活轮流轮替,有吃有喝有固定的休息时间,安排地妥妥当当。 割得又快又好不说,等割下来把麦子一称,延寿教的亩产量还高,真的是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民以食为天。 延寿教在种田上的本事最打动平民百姓,这次的产量领先也加强了底层民众对延寿教的观感,让他们的脑海中不断权衡,思考加入延寿教是不是值得。 延寿教的丰收一直持续到7月中旬结束,只剩安江道北面一些零散的麦田还未收割,数量太少干脆忽略不计。 最后统计出来的数量是6万6200吨小麦。 周宇看到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因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发财了。 他只要将小麦往次元空间里满载回去主时间7趟,就能挣到千万,把欠风舞的贷款都还掉。 10天一趟,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就可以将贷款全部还完了。 在那之后,他赚到的每一分钱都将是自己的。 在这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恍惚,觉得没什么追求了。这么多粮食,他运一辈子也不可能把它们全运回去。 220%收益的难度,似乎不是很难的样子。 想想自己既有0.04%损耗的天赋,还有私人空间。比起其他时间穿梭者,确实极难难度都变成普通难度了。 上次秋收才3万9400吨,这次已经突飞猛进到6万6200吨,而且还仅仅是夏收,之后还有一次秋收在等着呢。 如果这些小麦不缴税,给延寿教现在12万多的教众吃,已经够吃一年半了。 观察使彭秋东原本正开心呢。 自己的安右道获得丰收,特别是可交税的田地够多,那样一来催税这件事就不难做,就算有不足的部分,平均一下大家咬咬牙也能挺过去,不至于搞得下面百姓家破人亡。 心情刚好一些,就有人给他添堵。 因为于公公哪里肯不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他显然对周宇给自己“下咒”一事十分警惕,现在待在屋子里不出去,生怕又中了咒术。 但不妨碍他遥控自己从京里带来的狗腿子开始趁着田间夏收,四处找到地主,以加税为要挟进行勒索敲诈。 地主们不给点好处,狗腿子们就会说要上报钦差公公,让钦差公公跟观察使大人打招呼,让他给你多加点税。 于是人人自危,只能破财消灾,地主们粮还没卖呢,甚至有些地主还在等秋收呢,就被逼着不得不先掏钱出去。 不是所有的地主都很有钱,他们有时候资产上万贯,手上却真的拿不出几百两,属于有重资产但是没什么流动资金的人群。 可是跟旁人借,大家都同样的遭遇,谁有钱借呀。总不能去借高利贷吧。 一时间地主们头痛欲裂,私下里对这个于公公怎么恶毒怎么骂,却仍然找不到筹钱的办法。 市场规律决定了刚刚收获的时候粮价必然是最低的。这一次延寿教没有坚持将收粮价格维持得比较高。毕竟已经不是过去缺粮,需要收粮弥补每日粮食消耗开支的时候了。 卲仲嗣邵员外家还是有田的,也一样遭到了于公公狗腿子的勒索。他不想交钱,但耐不住家里人害怕惹来祸事,逼着他交钱消灾。 因为这种事显然是于公公不一定记得谁交了钱,但肯定会记得谁没交钱,然后单独找他算账。 谁都不想当那个被钦差公公事后算账的倒霉鬼。 他们可不知道这位钦差公公已经是风中残烛,都以为他一直蛰伏不动,就是在等着夏收秋收这两次捞钱。 邵员外口袋里真的没什么钱,且因为首富的名头,还有人过来求他帮忙借一点,利息别太高就行。 他不敢露馅自己也穷,就干脆告诉他们延寿教的银行有钱,有抵押田地借款的业务,利息极低。 月息只要两分利,而且是单利计息。 因为是这么低的利息,邵员外自己之前的抵押借款都还没还呢,反正慢慢还呗。 听说是这么低的利息,地主们顿时都跑去延寿教的银行咨询抵押田地借款业务。一借之下真的是香啊,都恨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延寿教的银行有这种业务。 他们这些地主的资产都在田地上,流动资金其实不多,所以手头紧的时候也是真的紧。 现在发现居然可以贷出来这么多资金,有的人除了拿去给公公交保护费,甚至还用这些资金做起了放贷生意。 首情城里延寿教的银行忽然间就业务火爆,除了普通的兑换寿字币业务,衣冠楚楚的地主们也开始纷纷进出大门。 周宇能不知道这些地主想什么吗? 他们无非也是想用钱生钱,用这些钱去做放贷或者开店、经商。 不管他们怎么花,反正延寿教钱多,当田地所有权被抵押在银行手里的时候,他们这块田上佃户的主家其实就是延寿教了。 因此,地主们当然会选择把没有佃户的田地优先拿出来抵押,免得无法从佃户那里获得佃租。 但真的需要钱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有佃户的田也照样抵押。 比起卖地,这种低利息借钱的方式让地主们的心理更舒适。他们觉得随时可以花钱把地赎回来,就有了心理安慰,觉得自己这种行为不算“变卖家产”。 某种意义上,于公公还真是间接帮延寿教银行推广了一次业务。 不知道一直想给延寿教银行贴封条的钦差公公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想。 第336章 于公公之死(上) 于公公的奏疏随着刘特使抵达京城,终于传到了皇帝陛下的御前。 如果只有于公公这位钦差的奏疏,仅凭一面之词,安右道简直就已经成了反贼的大本营,就连观察使彭秋东都是反贼的人,和邪教勾结残民虐民。 那时候只要刘特使不出声说话,只说自己不知详情不敢开口,那就等于给彭秋东上眼药了。彭大人的前程说不定就因为皇上的一时喜恶变得暗淡下来。 然而钦差公公的能量也就仅止于此了,彭秋东也有一封奏疏一起过来自我申辩。 虽然刘特使不知道彭大人的奏疏里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看皇上的表情,这封奏疏显然是化解了于公公的中伤,而且还反击了。 于公公最失败的一点是没有带上“证据”到皇上面前,将延寿教做的种种事情调查清楚然后一股脑地呈现给陛下,让陛下觉得延寿教这个邪教果然大逆不道。 他三次“水土不服”真的是天天呕吐,吃喝不下东西,第一次整个人就被伤到了元气。要不是后面医师对付这种情况有了经验,照葫芦画瓢给他治,否则他真的会撑不住奄奄一息死过去。 正因为如此,他没有能力和精力去搜集延寿教的黑料。又觉得几枚铁钱,几枚一当十、一当百的铜钱起不到大作用,所以就没有附上证据。 事实上他没有查到延寿教还有价值1贯的银币,5贯、10贯、50贯、100贯的钱,因为街上根本没有什么人拿着流通。 这让彭秋东可以用此次安右道上缴的钱粮作保证,在皇上面前做出安右道并没有钦差公公说的那么不堪,而是足够繁华的展示。 这既是用最直接的方式体现彭秋东的治政能力,又是用这种方式暗中反驳了于公公的所有指控。 试问如果安右道按照于公公说的那样有一个大反贼盘踞,安右道还能如此繁华?还能上缴那么多的钱粮? 因此兴汉皇帝立刻更相信彭秋东的说法。 钦差是皇上派的没错,可是一问特使,这太监在安右道因为水土不服已经缠绵病榻了,奏疏里的胡言乱语可以理解是在挣扎。 抹黑和指控遇到彭秋东信心满满的钱粮保证立刻被击得粉碎。 特别是陛下还问了刘特使这次安右道一行的观感如何时,刘特使大赞特赞安右道治安良好,驿站完备,田间地头种满了麦子,这次恰好正值即将夏收,更是麦浪阵阵,一片丰收景象。 路上商旅络绎不绝,城中更是几乎见不到乞丐,物价平稳,街上摊贩众多,居民也有余钱购买,未见愁苦之色。 一番话让皇帝想这彭秋东够下血本的,不知道给自己这个特使塞了多少钱,居然这么卖力地为彭秋东说话。 就算是京城里每天也都有乞丐饿死,不断有冻饿而死的饿殍在京城各处出现,不得不用破草席裹了丢出城外烧埋了。 皇帝觉得天下第一的京城都如此了,安右道的城中怎么可能见不到乞丐,肯定是彭秋东为了在特使的面前展现一番,把乞丐都清了吧。 做过火了些,但起码有心了。 而且治安良好、驿站完备这两点如果没有打折扣,就足矣将于公公的反贼之说定为胡言乱语。有反贼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治安良好、驿站完备呢? 当然,皇上是不会知道刘特使将延寿教的休息站也当成驿站了,治安更是延寿教维护的。就凭官府的巡检司,自己城里的贼都抓不来,几乎别想管到城外去。 皇上现在就看彭秋东能不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将钱粮凑齐吧。凑齐钱粮他就是没有吹牛,需要大大的夸赞奖励。 没凑齐的话再看差多少,差太远那彭秋东就是说大话欺君,得把他的官帽拿掉。 不过皇上对于于公公奏疏里的“邪教”延寿教也是有所警惕的,毕竟说什么有10万教徒。如果真的举兵反叛,那绝对会是个心腹大患。 所以皇帝让东厂提督黄中磊去查一下安右道的延寿教。 厂公大人一听延寿教,立刻精神起来。这可是刚刚给他分红了14万贯的大财主。只要他想今后还想拿到这么多的分红,就不可能让别人动延寿教。 于是黄中磊接下了任务之后,立刻开始查到底是谁在皇上面前提延寿教,导致让陛下想要查一查远在安右道的一个民间教派? 很快,厂公大人就从刘特使的口中得知是于廉这个钦差公公作的妖。 那当然是把过去东厂记录下来的于公公黑料全都准备好,亲自拿到皇上的面前咯。 延寿教是不是反贼这件事黄中磊慎重地问了范兴,他跟延寿教打过几次交道,更懂延寿教的底细。 范兴听到厂公问这个,还听说了是在安右道的钦差举报的延寿教,将于公公恨得牙痒痒的同时,也是力保延寿教绝对不是反贼。 他刚刚分红7万贯,还想多来几次呢,哪里肯让延寿教被污蔑为反贼。 黄中磊和范兴一起商量了一下怎么将延寿教一些做的比较“过火”的行为,美化一下减轻一些程度递给皇上。 真的上报什么都查不出来太假了,皇上也会觉得东厂消极做事。 所以等黄中磊向皇上汇报的时候,就拿延寿教稍微有涉及私盐,从官盐场低价拿盐加价转售给自己的教徒当黑点。 另外就是延寿教铸了一些铁钱发放给自己的信徒,也是“不妥”的问题点。 其他正面的就是组织流民、难民进行垦荒做好事,后来还放原本是安江道的流民回安江道,并且帮忙在安江道安顿难民,让流民、难民互助的事迹。 黄中磊作为皇帝的耳目,帮延寿教这么“避重就轻”之后,皇帝老爷果然觉得这私盐、铸钱虽然不妥,但瑕不掩瑜,安顿流民、难民,使其互助恢复安江道元气,就是做了好事。 不仅不能斥责,还要嘉奖。 此刻公公的形象在皇帝老爷的心里已经急转直下了,觉得他是发癫后肆意污蔑善良的民间教派和治政能力不俗的观察使彭秋东。 结果黄中磊再递上了于公公过去的一些黑料,一击背刺将于公公彻底杀死。 于公公的肉体还活着,但在陛下的心中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于公公是做梦也想不到这延寿教在朝中居然也有这么强的奥援啊! 东厂凭什么替延寿教出头踩自己? 如果他能知道为何如此,可能会哭着喊着但凡也给自己十几万贯,他是一个字延寿教的坏话都不会说的呀。 第337章 于公公之死(中) 如果于公公能提前预知自己的下场,可能会反省一下到底错在哪里,然后惊讶地发现他所迷信的皇权,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牢固。 钦差的身份让他放大了对皇权的信心,认为那一定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一种权力。 但事实上,他用钦差的身份肆意地摆弄这份权力,将它用来谋取私利,却不在乎这是对皇权的一种欺瞒、愚弄。 作为皇帝耳目的厂公黄中磊也是如此,他虽然牢牢忠于皇帝,却也不觉得凭借自己的喜好有选择性地将信息传递给皇帝,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这就是在通过摆布皇帝操弄皇权达到他的目的。 但黄中磊和于公公却意识不到这一点,只觉得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同时他们又忠于皇帝,让他们背叛几乎没有可能。 他们都在挖着皇权的根,只是因为他们近距离接触过皇权的拥有者,并且在内心深处觉得对方只是个凡人吧。 对他撒谎他也会被骗,他的喜好自己可以拿捏,他的喜怒哀乐虽然可以轻易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却也可以被轻易操纵。 因此渐渐地,于公公把皇权的延伸也就是钦差的身份披到身上之后,行事毫无顾忌,就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有信心可以瞒过皇权的拥有者。 这种肆无忌惮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产生的。但凡对皇权拥有足够的敬畏,就不会这么做。 于公公看不起10万教众的延寿教,就算周教主疑似会法术,他对纯金的老鼠艺术品仍旧会不满意觉得给的太少。 于公公自觉的和一省观察使平起平坐,就是觉得可以凭借在皇上面前的近侍身份给彭秋东上眼药,凭借皇帝的喜怒让他官路黯淡。 他觉得自己接近皇帝的身边就等于在权力的中心待过,对离京城遥远的地方,除了小看就是看不起。 眼界狭窄的阉人是这样的,他们目不识丁的时候都能被文曲星下凡中举做到大官的文官吹捧,披上一层钦差的皮直接上天。 就算已经在对抗中全面落入下风,于廉也有了一丝自己可能会被召回京师,会被人替换的预感,但他的行为反而更加疯狂。 给了刘特使1万贯,这些钱不得加倍从安右道拿回来?不最少榨个10万贯,自己这一次岂不是白当钦差了? 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出来捞钱都不知道了。 所以于公公拼命催自己的手下给安右道的地主下通牒,抓紧时间对他们进行恐吓,将钱捞到手最要紧。 只是他不敢再硬碰延寿教了。于公公真的害怕自己要是惹恼了周教主,会不会来一个恶咒让自己嘴歪眼斜成了傻子,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私下铸币,银行?得了吧。 他的手下真的从一家地主手里拿到大金额的寿字币抵做给公公的贿赂时,他的手下把钱送到公公面前,他平淡地说让手下们去延寿教的银行兑成银子。 把价值几百贯钱的寿字币拿回京城当证物?公公舍不得。 这时候他觉得延寿教的银行还是挺方便的,你要兑他就给你兑,分毫不差没有火耗一说。 而延寿教田地中小麦丰收之后,更是在各地发起了庆祝丰收的丰收祭,非常热闹还有一些游戏和活动。 最引人注意的则是各县的射箭比赛,周教主设了高奖金,各县射箭冠军可以拿到30贯钱。各县冠军将再最后争夺安右道总冠军,奖金高达100贯。 这么高的奖金吸引了许多善射的高手过来比试,然后发现延寿教内善射的高手众多,都是平时没事玩出来的。 延寿教内有弓、箭提供,而且不惧损耗,真的要练随随便便比延寿教外的人更有条件。 当然,民间总有天赋不俗而且从小就玩弓的射箭高手,所以争夺还是很激烈的,让许多人对激烈的比赛大饱眼福。 于公公的狗腿子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公公,认为这是假借比赛之名在挑选弓箭手,延寿教肯定在蓄积甲士准备谋反。 但于公公觉得荒谬。 他再怎么也知道造反这件事得是民众不满朝廷到极点才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作乱。 可现在安右道人人安居乐业,并不是饿殍遍地的景象,延寿教吹牛10万教徒,不代表他周宇能带着10万人铁了心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和他造反。 他痛斥延寿教的周宇是反贼那是一种人身攻击,但如果对方真的是反贼,于公公早屁滚尿流先跑再说了,留在这等着被人家抓起来祭旗吗? 他现在不敢碰延寿教,因此对于这种延寿教举办射箭比赛,比赛周围还有延寿教的甲士持刀维持秩序这件事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觉得偌大一个教派,有几百上千的武力还是很正常的,反正正常人都不可能用这么点兵力就起兵造反。 于公公只关心地主们给钱,商人要是能敲诈的话,也敲诈一下好了。 每天都有成堆的银子被装在箱子里送进于公公的宅子里,他的手下们也是从中上下其手,捞得双手都是油水。 但于公公也管不了了,他现在门都不敢出,有被迫害妄想症,天天清点着不断增多的银子,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彭秋东根本不去管这位钦差公公怎么捞钱,他专心于征收钱粮,反正之后总会等到这位的下场到底如何。 周宇也没有再给他一记“水土不服”,他也让延寿教的人帮助彭秋东的安右道衙门人员在田间地头办事,进行一站式服务。 有了延寿教的人一起到村子里办事,有些老吏胥吏就没办法乱来了,该交多少清清楚楚,至少不会偏离应缴部分太多,坑害不识字不会数数的农民。 延寿教是借着给有粮但没有钱的农民买粮的借口来的。 每年都有农民缴得上粮但是交不上钱,要从胥吏口中得知要交多少钱了,才拉着粮去城里卖。因为如果卖给本村的地主,会被压价的更厉害。 去城里卖也有成本,万一粮店价格也不好,他们还得拉回来。或者硬着头皮卖了的话,到手的钱不够还得再卖,又得拉一趟。 总之胥吏麻烦,没办法一次就把钱粮收齐,而农民也被折腾的够呛。有些地主和胥吏勾结,逼迫当天就得交齐,总有人受不了就只能卖给本村地主,那样地主就拼命压价,大赚特赚。 延寿教破坏地主每年收获时可以捞的好处,现场把粮买了,直接用粮店的粮价结清钱粮,然后由延寿教自己拉走。 让农民轻松一些,同时也不会被压价,胥吏也能一次就收齐钱粮。除了地主拿不到压价收粮的好处之外,大家都比较满意。 而且就算地主背后大骂延寿教,也不敢当面说什么。延寿教如今对安右道的渗透已经越来越深,谁不知道延寿教惹不得。 第338章 于公公之死(下) 在延寿教渗透的乡村,地主的势力正在不断衰退。 过去村庄里有什么事都要找他们,没钱要找他们借钱,没粮找他们借粮,用牲畜有时候都得跟他们借。 更不用说和外村发生摩擦争斗,以及被胥吏敲诈的时候,村民们很多时候都只能找地主帮忙组织出头,因为往往他们也是村老。 延寿教一开始进入村庄是给地主带去利益的。佃种他们的田地,而且进行开荒,他们才愿意让延寿教在村子里住下来。 他们打的算盘是,延寿教属于劳力的一种,地主们在获得收入的同时,今后也可能侵占延寿教开出来的田地。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有足够的自信。 只是延寿教的势力膨胀的实在太快了,最重要的是延寿教不穷,不是一堆苦哈哈的流民任他们拿捏。 延寿教的组织能力令地主们无从下手,就连最有警惕心,想瓦解分化延寿教的人都做不到。 他们给不出比延寿教更好的条件不说,延寿教的武装力量很快就战胜了翻天鹞流寇,让他们再也无法把延寿教当做无害的教派。 当延寿教在曲阳县和九阳县聚集两万教众之后,就再也没有一家地主可以对抗。 就算九阳县里第一次被打散的翻天鹞步兵和乡下地主勾结,乱西山白老爷在延寿教教兵的一击之下也是被轻松歼灭。 白老爷被斩首之后,地主们当然都看清楚了延寿教绝不是他们想用武力对抗就能对抗得来的。 对抗不了只有合作,虽然音乐知道和延寿教合作长久下去不会有好处,但是眼前的利益哪个地主都不肯放弃。 于是延寿教一步步蚕食着村庄里的各种权力,一点点架空了地主们对农民们的控制。 害怕外村的冲突?害怕胥吏的刁难? 不用地主老爷出面了,延寿教就能和平解决。 缺钱需要跟地主借钱,缺粮需要跟地主借粮? 缺钱的话去找延寿教借,然后卖东西到村铺,肯定能挣到钱;缺粮的话就加入延寿教嘛,送你一日两餐。 等地主们察觉到的时候,村子里声音最大的就是延寿教了。 大家不再谈论大地主多富,而是谈论村铺里的农具有多好,加入延寿教就能用。 延寿教的伙食多好,井打得多快,延寿教过来跳舞的、唱戏的、说书的多热闹多有趣。 整个村子不再围绕着地主转动了。 他们的佃户加入延寿教之后退佃去种延寿教开出来的田地了。换做过去这些佃户哪里敢,就算敢也要被地主们找茬找到死。 可是现在他们却惹不起延寿教,讲理或者不讲理都奈何不了这些佃户,只能咽下一口气。 最可气的是,为了不让田地抛荒,他们也只能把地佃给延寿教种,收点延寿教的钱。最终那些退佃的佃户还能回他们原来的田上种地,睬都不睬他们这些地主。 如今已经更过分了,收获季节延寿教到田间地头一站式服务,胥吏和地主都没办法再用手段压榨村民了,就连随便说一个税额要农民交都不行,延寿教派人盯着呢,该交多少延寿教也会计算。 不是没有地方官想和延寿教勾连起来一起欺压百姓,但是延寿教哪里差钱,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延寿教反而会在办事过程中给胥吏一点好处。 因为衙门是不给胥吏什么钱的,都是让他们打白工,所以胥吏为了挣点钱,当然也会变本加厉欺压比他们更弱势的农民。 延寿教知道他们既作恶也有难处,所以一起办事的时候会照顾一下,带这些胥吏一起吃喝。平时需要他们帮忙做事也会按规矩给点钱。 在延寿教的一旁监督下,他们做不出欺压百姓的行为。 还在平时能得一点儿好处之外,各地各县整体经济状况变好,也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了。 死性不改仍然作恶的胥吏被延寿教排斥,不改就不许他们做事,暗中淘汰掉。 一个作恶的胥吏足以影响几百上千的村民,所以该打黑棍就打黑棍,反正这些人仇家遍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所以最底层直接接触百姓的胥吏正在被延寿教暗中规整之后,地主们连配合胥吏一起玩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的把戏都玩不起来了。 最终,抗拒的地主寥寥无几,全都被延寿教强势压了下去。 所有敢不听话,敢反抗的,今后会有各种招数等着他们。 最直接的就是将他们的佃户全都吸引到延寿教手上,然后延寿教不佃种他们家的田地,让他们空有一个地主的名字,却没有佃户给他们种地。 没有人帮忙种地的地主,还能叫地主吗? 在延寿教的介入之下,安右道此次夏收缴税的情况非常顺利且迅速。 除了一站式服务让官方可以精确快速地获取粮食和税款之外,整体经济状况向上,耕种面积大幅增加,让个人家庭的负担不算太重,也有很大关系。 没有了往年乡间催缴税款的种种鸡毛事情之后,粮税入库的效率非常高。 延寿教学堂培养出的一批会识字会算数的年轻人,在这一次的一站式服务里得到了锻炼,表现良好。 所以彭秋东在京城里的使者到来时,非常有底气地向使者讲述了安右道粮税缴纳情况,声称已经足额完税。 使者非常惊讶,因为兴汉官场的惯例,粮税任务能缴纳完税九成就是上等了。 因为各地的税额是不同的,南方富庶省份的税额任务也高,今年能完税,明年粮税任务就会增加,一直加到你无法足额完税才说明到极限了,才不会再加。 因此能缴纳完朝廷给的八九成粮税任务,其实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皇上不会怪你,反而会觉得你勤勉任事。 安右道这么快的速度就足额完税,的确是足以引发朝廷讨论的成绩。 使者表面上称赞有加,但私下偷偷问了彭秋东会不会压榨太狠?因为在他的眼里,能足额完税,安右道的民众该多了多少负担啊,怕是要被榨出血来。 彭秋东本来也考虑过只要完税九成五就行,已经算是上上的成绩。可是他害怕于公公死不透,干脆就足额完税,让陛下看看于公公的奏疏里是不是胡言乱语因为生病而发癫了。 使者让手下到乡间观察安右道村中是否被压榨得贫苦不堪,结果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手下回报安右道村中富足,还办了射箭比赛庆祝丰收。 得到这种消息,使者摸着胡子心想安右道足额完税加上民间稳定,钦差公公却敢上报安右道观察使勾结本地反贼污蔑大臣,此次于廉太监大概是要狗命不保了。 于公公此时还活着,可他在一些人的眼里,其实已经是一具尸体。 第339章 罪证 这一次皇帝派来的使者姓张。 在得知安右道已经足额完税,并且正在组织运输的时候,就知道安右道定然是此次夏收完税最快的。 因此彭观察使定然是要被陛下,被朝廷大大称赞嘉奖的。就算皇上真的要保于廉,也不可能动彭秋东的一根毫毛。 事办好了如果不赏还罚,岂不是凉了人心。 更何况是收税这等国家大事,彭秋东的行为更要树立为榜样,引得人人模仿才好。 因此张特使心中有了计较,在去见于廉的时候,脸色就很臭。 于公公可能有一些预感,见到张特使面色不好,身为钦差却极为谦卑,张侍郎都不叫了,直接喊道: “张尚书驾到,小人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张特使臭着脸直接打断:“不敢叫什么尚书,你却是要捧杀我?” 于廉刚要服软申辩,张特使却立刻斥责道:“你不去观察使大人的府衙上见我,却让我来你的宅子里相见,架子不小啊!” 于公公赶紧低着头说:“张大人莫怪,我也是有苦衷的。张大人请坐,待我为您细细道来。” 然而于廉说的还是老生常谈,什么自己被延寿教教主给下恶咒,现在只能待在这个房子里不出去才能避免他下恶咒。延寿教是反贼,彭秋东也和延寿教勾结之类的这种话。 张特使听得都快不耐烦了,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却在嘲笑这太监果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形势已经有了多大的变化他都没有察觉到,还在这污蔑彭大人呢,真是不知死活。 于公公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知道这位特使其实不耐烦着呢,于是赶紧拿出他给自己准备的保命之物——金银。 一大箱银子被于公公的贴身太监放到张特使的座前,于公公亲手打开箱子盖。 箱子里冒出了满满的金光,虽然只是表面一层金子,下面都是银子,但这一大箱子也确实让张特使眼睛亮了一下,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于公公微微得意,他为什么要让手下拼命恐吓勒索地主敲诈钱财?之前还是为了自己捞钱,现在则已经是为了保自己了。 “小人是俗人,这些阿堵物还请张大人收下。只求您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于廉忠心为国,如果犯了些小错,也是情急难免……” 张特使面色稍霁:“于公公,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之后张特使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于公公也是仗着箱子里的1万2千贯金银,跟张特使不停诉苦,述说着自己被那会法术的教主下恶咒,自己请来京城的道士都敌不过他,说是回京城去但是不知所踪,说不定斗法失败已经被那教主害了。 然后再说延寿教的各种反贼迹象,以及彭秋东已经被那教主用法术控制了意念,如果不赶紧派人捕杀那教主,安右道的天都要变了。 张特使一通“嗯、啊、哦”的捧场之后,没有给什么确切的承诺,带着箱子就走了。 于公公看着张特使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心里觉得还得再加8千两,2万贯总能拿下此人吧? 好不容易勒索来的钱财,现在要送出去这么多,于公公甚是心疼。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张特使直接带着这个大箱子来到了彭秋东观察使府上,放下箱子之后打开给彭秋东观看。 彭秋东哈哈大笑:“张特使此番信了我的话吧?于公公的手下在安右道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短短时间内敛财无数。我欲阻止,却被他污蔑为反贼同党,现在我的手中还有许多地主们向我鸣冤的信函呢,直接来见我的都不下十人。” 于公公又被预判了。 彭秋东深知打蛇要打死,狮子搏兔亦要全力的道理,所以一直在搜集于公公的罪证。 他的手下肆意妄为,彭秋东根本不阻止,只是在他们的后面帮他们做的事擦屁股的同时把证据搜集起来。 当朝廷特使一来,彭秋东就说了张特使如果去见于公公,他定然会给你大额贿赂。不过让特使放心去,收下贿赂当成呈给皇上的证据了。 彭大人都这么说了,张特使当然按他说的做。他心里也清楚的很,自己配合观察使这边把于公公搞死,好处绝不会比于公公给的少。 最重要的是,可以跟着在陛下面前露脸,展现自己刚正清廉的形象。 张特使跟着痛骂于廉:“此獠真是可笑,居然想用这种手段收买我,视我为与他一样的腐烂虫豸耶?” 彭秋东当然好好吹捧了他一下,张特使也欣然答应会将彭大人搜集的地主们被于公公敲诈勒索的书信证据和损失金额带到皇上面前。 当然,这箱东西也是指证于公公在安右道凭借钦差身份行倒行逆施之事的证据。 明明是来催缴税款的钦差,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没有尽到职责,反而是彭观察使在于公公的倒行逆施之下带着这么多阻力让安右道足额完税。 两相对比,于公公活不了几天了。 当夜,张特使下榻的宅子有一位延寿教高层,名为竹季远的文人到达拜访,送上了一份“高雅艺术品”,张特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若是在京城出手怕不是能卖到万贯。 因此,既然是高雅的艺术品而不是阿堵物,张特使便欣然接受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在弥补张特使没有收于公公贿赂的“损失”,但只要表面工作做到位,作为对抗邪恶公公的同盟,张特使仍然觉得自己十分“刚正清廉”。 张特使跟着安右道运输粮税的马车一起出发前往京城之时,于公公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补上了8千贯,让手下送去,希望张特使可以替自己多多美言。 听手下说张特使收下了,他便又放心了不少。 然而,这只不过是给张特使又送上了一份“证物”而已。 张特使此行过来就是为了最终落实上一位刘特使带回去的两封奏疏的真实性。彭秋东到底是善政还是怠政,于公公是真的查到了一个反贼还是在胡乱攀咬。 张特使此行就是真正判了于公公死刑。 可怜于公公还以为这一位使者也是过来看看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任事担任钦差的,寄希望于能靠贿赂将自己的钦差身份延续下去。 等到张特使离开,于公公指示手下继续找地主敲诈勒索,想要把之前亏掉的钱再弥补回来之时,他的手下终于被人报复了。 在周宇的指示和彭秋东的纵容下,于公公的狗腿子们被人打断了手脚抓了起来,用刑逼他们,将他们帮公公敲诈勒索时私吞的钱财都吐了出来。 于公公拿到的甚至还没有他们私下里分的多,于公公只拿了不到一半。 这边于公公发现自己的手下消失了之后,还让彭秋东派人去找,可是彭秋东嘴上满口答应,实际上根本没派人。 他们被抓起来不会让他们死,因为等到于公公被治罪时,这些狗腿子也将是人证。 于公公忽然发现自己没了手下之后变成了瞎子和聋子,完全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了。 他惊恐万分,觉得肯定是那延寿教教主要动手造反了,所以才先剪除了自己的人手。 他决定带着剩下的钱逃回京城避难。 只可惜他刚刚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走,忽然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开始呕吐,直接吐到了地上。 已经有过几十次经验的他面色苍白地坐到地上,知道那教主又对自己“下恶咒”了。 于公公哭道:“完啦~完啦~呕-——” 第340章 新作物 随着他的医师稍微用药轻了些,让他的“病”只能吊着,于公公变成了一个只能待在房子里日日痛苦的阉人。 他已经有预感了,于是每日发泄自己的怨气,说了许多臆想的逆言,情绪十分不稳定。 他甚至不怕“恶咒”要出门去,结果发现自己被软禁了,人家不再敬他是个钦差大臣,让他好好在宅子里“养病”。 他大喊“我没病,我是被人下咒的”也没用,只能被人监视着待在宅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周宇8月2日和蜘蛛一起穿回了主时间线,周宇带着57.6吨小麦在柜台卖出了169万3千银通的高价。 然后周宇的存款达到228万银通。 他没有把这些存款放着不动,也没有拿去偿还贷款,而是开始执行自己之前就想过的事情。 那就是不同种类土壤种植不同用处的作物,进行互补。 并不是所有类型的土壤都适合种植麦子,只不过过去大家如果不种田的话就没有粮食吃,只能硬着头皮种粮食。 可延寿教不一样,延寿教内部调用粮食给大家吃,大家种出来小麦可能吃到大米,种出来棉花、麻,也一样可以吃面粉制作的面条、馍馍。 目前已经有足够的田地种粮食,那么就不用将所有的田都拿来种粮食而可以将一部分更适合种植其他作物的田拿出来种植更高产的作物。 土豆、红薯、玉米。 这三样东西将深刻地改变这片土地的粮食困难状况。过去一些贫瘠无法耕种的土地,现在则可以利用起来种植这三样作物了。 之前干嘛不这么干呢?因为周宇没钱。 目前这三样已经找不到原生的种子了,全都是人工改造过的新型种子,所以经历时间穿梭的话,它们崩溃的很快。而且损耗的存在也会让许多种子无法发芽。 另外,24世纪需要的是米麦主粮,就算穿梭去了有土豆、红薯、玉米的时代,将它们带回来的话价值也很低,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时间穿梭者们对它们的兴趣不高。 时间穿梭者们只会在当地推广种植这些高产作物,然后用它们将农民们喂饱,却将米麦全部收购走,卖到24世纪。 周宇在自己的主粮已经有了保障的时候,准备种植土豆、红薯、玉米,主要是为了畜力。 不管是驮马、牛、羊、猪、战马,生长快而且是甜的红薯,都是它们爱吃的食物。 土豆、玉米的烹饪方式更是多种多样,种植成规模之后,可以成为延寿教内部一日两餐的有效补充,降低主粮消耗。 当种植面积足够大之后,更是可以将一日两餐变成一日三餐,继续吸引更多的穷苦民众加入延寿教。 而到时延寿教也不怕教众越来越多,只要有这三种作物在手,延寿教绝对喂得起几十万甚至百万教众。 反而,怎么让延寿教独占这三种作物才是周宇考虑的关键。 看似无法实现。毕竟作物种植出去,被人连根挖走移植,似乎根本没有办法。 但现代的种子公司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将自己的种子绝育,让你只能种一次,从这些种子成熟后再次收获的种子是可以发芽但不结果实的。 如果不知道其中奥秘,以为可以偷走种子种植,其实是会被坑一把的。 后来种子公司之间也进行了竞争,政府也限制了这种做法,毕竟这种方式多多少少有点垄断嫌疑。 最终胜出的方案是三代退化种子掺播方案:种子公司售出的种子,在第三代将会发生退化。 第一次种子结出的种子还能再种一次,在第三次就会发生少量退化,产量下降。 在这里已经算是警告了,如果还用三代结出的种子来种植,则会发生根系腐烂现象最后直接死亡。 但是这种情况并非无法挽救,那就是用其他代的种子掺播,就可以避免这种现象发生。 一代、二代的种子可以拯救三代、四代的种子,只要把他们按照一定比例掺在一起进行种植,一代、二代的种子将会在生长过程中释放出一些激素,这些激素将会在土壤中传播,治愈第四代种子的根系腐烂现象,让它得以生存。 但是这不代表完事了,第四代种子依旧有少量退化现象,产量是不可能和一代、二代种子媲美的。 只要不在乎一直的退化和产量降低,你可以一直用这种方式掺播,算是“偷”到种子了。 但是如果你能一直偷到一代、二代的种子,最终也只会愿意用它们结出来的种子继续种,怎么可能愿意用不断退化产量低的种子去继续种植呢? 这样,种子公司就保证了自己的一代种子可以不停卖出去,而种植户也会节省一些资金,一代、二代种子掺播四代种子,四代种子也不会退化太多嘛,还是有产量的。 等到掺播的田地里去选种子的时候,就几乎不可能选到第五代种子了,它们和饱满漂亮的二代、三代种子完全不是一个外观。 周宇将会在24世纪花银通购买这些种子。 他选择的不是产量最高的种子,因为产量最高的种子意味着极端,它们需要更精心的照料,需要更多的人工肥料才能达到最高的产量。 他选择的是掺播比例最低和退化程度最少的种子。但它们的产量是很一般的,对土地、肥料的要求也很低。 种子公司将这些种子制作出来,就是为了让它们在经过污染治理,但仍然不肥沃土壤上种植。 在这种土壤上种植的种子,起码得做到价格低廉。 它们一样在第四代如果不掺播第一代、第二代种子就会根系腐烂死亡,但是一亩地里只要按照指定方位掺播五颗第一代、第二代种子就可以阻止根系腐烂。 不得不说这种激素影响范围已经非常厉害。 同时它们的退化程度低,第六、七代都很难看出和第一代有什么大的差别。比起种子的差异,阳光、水分、土壤造成的差异都比种子的代数大。 因此它们可以不断种植。 而想要偷种子的人,如果不能从延寿教这里不断得到第一代种子,那就等着种一两次之后作物根系腐烂死亡吧。 周宇可以用这种方式保证这三种高产作物的传播范围,将它牢牢控制在延寿教的手里。 第341章 试种 周宇要让自己的延寿教种植玉米、红薯和土豆,就得向自己的手下们先吹吹风,告诉他们这是好东西,必须好好执行下去。 周宇的200万银通买了种子公司掺播比例最低、退化程度最少的玉米、红薯、土豆的种子一共上千吨,在回时间支线的时候,不仅次元空间,将私人空间都装满了。 他现在的私人空间已经在一次次的时间穿梭中慢慢成长到了316立方分米,比起刚开始已经翻倍,算是越来越能装了。 8月5日,种植这三种作物之前周宇召集了延寿教内的高层开会,开始向他们介绍这三种作物。 会议上周宇向有些疑惑的他们介绍了玉米、红薯、土豆的来历,说它们来自于另一片大陆,那片大陆隔着海洋。 这三种作物在那片大陆都是主食之一,虽然不如大米、小麦好,但是除了一些小缺点之外,它们也有自己的特点。 他发现有些人虽然认真听,但有些不以为然。周宇让他们说说看,有人就说,如果不如大米小麦,那为什么还要种这些看起来怪怪的作物呢? 周宇告诉他们,主要是因为它们比米麦适应性强,而且产量高! 玉米、红薯和土豆在不同的气候和土壤条件下都能生长,因此可以种植在许多不同的地方。它们可以在干旱、湿润、寒冷或炎热的条件下生长,所以全兴汉都能种,不挑地区。 它们可以种植在比较贫瘠的地方,作为米麦主粮的补充。 大家一听这才觉得确实不错,毕竟延寿教现在进行开荒,许多过去农民们觉得没办法种的田延寿教也开了出来。要不是开井灌溉,根本没办法生长作物。 强行种麦子产量不高,那么种这三种作物,似乎也不错。 于是有人问它们的产量如何。 可以说,玉米、红薯和土豆的产量都比米麦更高,如果不挑口感,它们是可以满足大量人口食物需求的神级作物。特别是在一些气候条件较差的地方,它们比米麦的产量更加稳定,农民们种不了米麦,却能依靠它们获得足够的食物。 当然,周宇没办法跟他们介绍玉米、红薯和土豆的营养物质,它们都含有丰富的碳水,土豆含有大量淀粉,红薯有丰富的膳食纤维,玉米甚至能制糖浆,它们可以提供大量的能量和营养。 这些都要等将来他们自己吃吃看才知道有多好。 除此之外,周宇特意介绍了玉米易保存和运输的属性,而土豆只要不发芽运输也很方便,这让它们可以非常方便地进行贸易。 另外它们的收获也相对简单,掰玉米、挖土豆红薯都是简单的工作,烹饪前也不需要深加工,直接摘掉叶子洗干净煮,剥开皮和用牙咬就能吃。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怎么觉得它们是比米麦这样的主食更好的食物呢? 于是有人问教主,刚才所说的小小缺点是什么?如果没有缺点的话,这些不挑地、产量高的作物,怕不是要比小麦还受农民的欢迎? 周宇低声说:“这红薯、玉米、土豆都有那个大陆的缺点,如果不是在它们老家种,种子如果传到第四代就会根系腐烂,无法存活。” 大家一片哗然:“在咱们这儿的地上种,传到第四代就不能成活,这算什么事啊,可不敢种它们。” 周宇伸手将他们的情绪压下:“既然我把它们带过来,就是有解决的方法,不然我带这些种子过来干嘛?” 大家一听觉得确实如此,都静听教主的解决方法。 “当时它们在咱们的土上种,种到第四次时会根系腐烂,有人猜和咱们的地里没有一些它们老家地里特有的东西有关。一次偶然,第四代种子和从它们老家运来的新鲜种子种到一起,发现它们的根再也不烂了,继续活得好好的,也结了果。” “竟然有这种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今日长见识了。” “后来发现,只要按照方法播几粒从它们老家来的种子和咱们地里长出来的新种子,就能让它们好好活下来。” “这样岂不是要一直依靠海运送种子过来?” 周宇点点头:“虽然麻烦点,但是万一今后它们几十代上百代之后适应了咱们的土地,不用再这么做了,那我们所做的就是值得的。” “若真是如此,那引进这三种海外作物真是利国利民啊。” 周宇笑着说:“我已经让厨房烹饪了,让你们尝尝烤的、煮的,滋味如何。” 虽然玉米、红薯、土豆还没开始种植,产量也不知道有多少,但至少今天大家尝了一下之后发现,的确风味极佳。 除了土豆没甚滋味,得沾盐吃之外,红薯和玉米不论烤还是煮,都是香甜可口,吃到口中忍不住要闭上眼睛细细咀嚼才好。 大家难免要进行一番对比,觉得这玉米得是牙口好的年轻人吃起来特别香甜,要是牙不好的老人就只能吃吃红薯了。 周宇补充这土豆可以做菜,玉米可以将上面的玉米粒掰下来拿去磨面,红薯产量大长得又多又快,可以拿去喂牲畜也不心疼。 但周宇却卖了个关子,不说产量到底有多少,让大家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去种几亩地,等收获之后看看到底产量如何,会不会像周教主说的产量那么高呢? 周宇知道作物推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宜早不宜迟。 目前正好8月份,玉米虽然喜欢高温强光照,适合在6、7月份播种,但周宇从24世纪带来的种子公司的玉米种子没有那么娇弱,8月份播种也可以。 土豆和红薯则只要不是过于寒冷的地区,都是可以春秋两季播种的。现在刚好是可以播种秋季土豆和红薯的时间。 因此事不宜迟,延寿教内的农业司人员去找来延寿教内的农业技术骨干,开始找比较不适合种植小麦的土地,例如沙壤就可以拿来种植土豆。 除了找这些田地之外,也立刻对骨干进行种植培训,除了对种植要点做笔记之外,这些农业技术骨干也必须对新作物的生长状况进行观察,随时交流,最后形成一整套种植技术,对延寿教内部的教众传授经验。 原本没人要的土地,忽然就被延寿教拿来开发了,也是让一些地主暗暗嘲笑延寿教真的是有力气没地方使,在那种地方能种出什么来。 但延寿教内部的教众们虽然也有疑惑,但对于教主的信心让他们仍然不打折扣地执行了命令。 新作物居然是种在这种长不出庄稼的地方吗? 许多人都充满了疑惑。 第342章 箭鸥号高速海洋帆船 在新作物席卷本地之前,没有人知道它们将带来的影响。 周宇没有让冕州种植更赚钱的香料作物,那样看似赚钱,但其实会侵占粮食的种植规模。如果人人图利种植香料,最终会导致粮食需要进口无法自主。 一个月之后将进行秋收。 秋收的规模比夏收的规模还要大,到时候才是全国各地向各地大仓运粮的高峰期,再由大仓转运去前线。 而在东瀛鸟渡岛的房屋和码头经过两个多月建设已经建好。 他们在临时住所里不停劳作,努力平整了地面,还打下了地基,终于建设出高处地面一截以防雨水进屋,还坚固到可以防风、抗震、防水的房屋。 海上地震、暴雨、台风都在所难免,如果只是建一批木制的房屋凑合,那就等着今后经常费力气修房子吧。 这些房屋的屋顶上将有蓄积雨水的装置,雨水将通过简易的管道流入屋内蓄水池,进入蓄水池之前将通过层层拦截和过滤,保证进入蓄水池里的水没有泥沙、小虫。 为了这个获取淡水的设计,大家花费了更久的工时来建造。长久来看绝对是值得的。干净的饮用水对于海岛上的生活是必需品。 好在周宇给的支持很大,海运起运的材料都是做好的,建设起来只要组装就好,不用再进行复杂的加工。 有了新的居住条件之后,岛上工作的前天水县居民终于可以转移到新房子里面住,生活水平骤然提升一大截。 天水县城里的人现在终于统一了思想。 他们一开始是没有反抗的机会的,被送来海岛时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拼命干活,他们没有选择。 但他们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被放弃的,这个组织并没有压榨他们,反而是用海船一直送各种建材、食物和燃料过来。 各种家具、工具、设备比起他们之前在天水县城里的时候用的还好。 而之前发现倭人的事情,也让大家有所猜测,知道自己被船送到了东瀛倭国附近的岛上,离家已经不知多远。 如果没有别人放行,他们一辈子就得在这儿过了。但只要不是活不下去,没有人会不惜自己的性命进行无谓的反抗。 杀蚊胶泥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在黄有壮的坚持每天涂抹之下,岛上现在根本没能见到蚊子踪影。 这让岛上的人夜晚休息时十分舒服,没有被咬,天天都睡的很沉,休息的很好。 而且每次船只运送来物资的时候,他们都能获得水果、活猪活羊,可以打打牙祭,让他们对日子有个盼头。 大家私底下偷偷有过各种猜测,都是将建造码头当成了这个组织最重要的任务。 有人说这码头将来是拿来停战舰的,这座岛将来可能就是海盗的巢穴,将来这里肯定会成为掠夺东瀛商船的战舰出入的岛屿。 但这种说法有些站不住脚,大家心里海盗可没有这么好心,让他们吃住这么好。所以更多人支持另一种说法。 那就是这个岛将是两国商船的停靠中继站,将来这里肯定会建更多的房子,到时候酒家、浴室、伎馆都会有。 不然凭什么把码头修的那么好,为什么把房子修的那么好,连地都平整了一遍。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就算让这里的人数增长到400人也要按照规格把码头修的那么好了。 “寻宝船”,延寿教造的高速海船在7月份海试完美结束之后,第一次抵达了鸟渡岛的码头。 岛上的人才知道,他们造的码头高度和这艘“箭鸥号”寻宝船的甲板高度几乎持平。 这让他们卸货方便了许多,因为居然可以用推车从船上的甲板装货,然后铺上大木板,直接从甲板推到码头上卸货,根本不用丢下去用网接什么的,十分便捷。 虽然寻宝船型号的高速海船牺牲了一些载重能力,船员也减少了,但是更轻的且承载力更大的合金质高桅杆,使得这艘帆船的船帆可以做到极高极大,而且保证经受大风强劲动力的时候桅杆不会断裂。 船身50米长,桅杆也达到50米的“寻宝船”型高速海洋帆船上高高的大船帆给海船在满帆状态下拥有15节海里的速度,最高速度每小时可达27.75公里左右。 从连阳县的港口出发,往渡鸟岛航行1千公里,仅用四天时间就到达了。 来过几次鸟渡岛的水手们都已经熟悉了这条航线,也经历了海试,依旧每一次都被这艘船在海洋上的高速所震惊。 在大风浪的时候它不仅高速而且颇为平稳,大家感觉它简直就像在海面上飞行一般。 为此所牺牲的作战能力和载重根本不是缺陷。 因为只要够快,海盗船追不上你,没办法跳帮作战,那就是只有傻眼的份。在这个时代的海洋上,这种独树一帜的机动力吊打一切。 一艘船载重太少,那就两艘嘛。 比起一艘船装满满地慢悠悠地在海上航行,等它到目的地的时候,两艘寻宝船型号高速帆船已经跑一个来回了。 而且还能无视海盗,直接自己就上路。不像满载的货船要么就十几艘船带上护卫舰一起行动来对抗海盗,要么就拼运气,遇到海盗就丢货物逃,逃不掉就连人带船带货物全损失掉。 四天就能到达的鸟渡岛的“箭鸥号”已经足以做运输青菜水果的工作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听上去简直离谱。 知道消息的延寿教的高层自然想到了怪不得教主有能力从另外一片大陆带回来那三种奇怪的作物,有这种高速帆船,远洋贸易根本不是梦啊。 已经验证了“寻宝船”型号高速海洋帆船的成功,万舟县延寿教的万舟联合造船厂开始倾力建造“寻宝船”型号高速海洋帆船,而且各家各有侧重。 一家专门研究制造增加货仓,在甲板上也装上货的专门载货型号。 一家专门研究制造增加生活和维生船舱,以满足更大海上载人航行需求的载人型号。 一家专门研究海上作战,在船侧添加船弩,以及发射撕裂箭撕裂以及发射火箭烧敌人船帆的战斗型号。 一家专门研究给船体增加防护,试验多种木材找到最轻但是防护能力最好的木材,以及在此类船体外寻找最容易受伤的部位增加钢铁防护带。 一家专门研究船上的各种设备,例如哪种船帆又轻又能抵抗狂风不被撕裂,哪种船锚更适合本型号的船,甲板上的各种绳索应该怎么收放,假设遇到各种紧急情况时应该如何处理。 本来这些事情周宇可以交给24世纪已经十分发达的ai来做,但是这种过程是必不可少的,这是给联合造船厂中的5家“涨经验”的机会。 周宇不认为自己可以包办到每个细节。 他只负责建立研发制度,然后掏钱,各家造船厂各自竞争。 提出问题的造船厂有奖金,问题将被公布,由5家造船厂一起思考研究,然后解决问题,拿到解决问题的奖金。 而对本船型已有部分的改进也有奖金。 当然,最大头的奖金就是将船只造出来。 周宇相信自己只要掏钱,在利益的驱使推动下,这5家造船厂一定可以结出研究的硕果。最终他们所获得的研究成果,将在5家造船厂的“寻宝船”上共享,最终让这个船型成为独一无二的掌握在延寿教手里的跨时代船型。 而没有周宇提供的桅杆,这个船型直接无法制造,这也让它根本无法被外界抄袭仿造。 第343章 倭国乱世 当箭鸥号开始在连阳县港口和鸟渡岛之间开始航行之后,物资的传递速度变快了,可以轻松满足岛上的消耗。 于是周宇让箭鸥号带上仍滞留在连阳县盐场的天水人200名上岛,继续在岛上增加劳力。 这一次将中年女性也带了50名上岛,都是有家庭的,专门为岛上的人做清洁、收拾和厨房工作。当然一些缝缝补补也是必然的。 随着她们的上岛,也有一些活禽被带上岛,被她们圈养起来下蛋。 更多的劳力上岛之后,更多的整地、房屋工程也随之开始。 目前鸟渡岛仍然是建设期,最终的目标是建起可以居住2千人的居民区,和一次性可以停泊4艘寻宝船型号的码头,以及可以供应这么多人使用的淡水收集系统。 到时候鸟渡岛还需要有大仓库来保证至少满足2千人半年时间的食物储备、燃料储备,避免出现什么意外导致食物断绝。 鸟渡岛上已经开了些田,土壤还是从大陆上运过来的,每一次运送物资的海船只要有空余负重就会载上用于耕种的土壤。 海岛上需要种一些蔬菜瓜果解决大家的维生素问题。每次船只过来也会顺路捕捉一些海鱼带给他们。 周宇可以说是正在为鸟渡岛打下坚实的基础。看似投入大,但其实只要想想这座岛并非只是作为仓库、中转站、港口的存在,而其实是个大金矿,就可以理解了。 如果用金钱来衡量,到时候这样一座小岛的产值,可能比一整个县的产值还要大。 这样一想,周宇的投入就可以理解了。 随着箭鸥号的航行,物资的传递速度变快,消息的传递速度也变快了。 周宇让鸟渡岛的负责人黄有壮在鸟渡岛上最高的山上竖起了一根高高的金属杆,杆上还有奇怪的金属枝干。 虽然黄有壮不知道这根杆有什么用,但教主吩咐的,他哪里敢不从,非常认真地完成了任务,每天都要看一看这根杆有没有倒了。 而这根高杆就是用于信号传递的小型信号塔。 本来周宇是无法直接联系到鸟渡岛上的,现在有了这根信号塔,他就可以接收到岛上的消息了。 单靠香炉本身的能力,发送、接收不了这么远距离的信号。 而在鸟渡岛立起信号塔之后,周宇和东瀛的连东云也建立了联系。 周宇也给了他一个香炉,有事就插香,一炷香内等待周宇的接听。 也正因为如此,周宇才掌握了一些连东云和上木健一一家在东瀛倭国的进展。 钱是好东西,有了行动经费,上木健一燃起的复仇火焰熊熊燃烧,根本无法熄灭。 他的老家离他们下船的地点有一段距离,他也没有急着回到老家去,而是待在港口收拢了几个来自天南地北的武士,都是孤身的。 他生怕拉帮结伙的武士会反过来将他干掉。 他虚构了自己的来历,给自己安上了一个做商人的地头身份,对武士们说自己有势力但是被赶出来的,所以现在要聚集力量夺回自己的地位。 连东云在东瀛人生地不熟,但他的风度却是立了起来。 虽然在兴汉已经混不下去了,但是在倭国却是昂着脑袋看不起人的样子。 本来武士们对他有些不满,但是知道这是兴汉朝来的上邦人士,是一位书生之后,都一个个觉得他的这种做派很正常。 来自上邦的,还是有文化的读书人,就算没钱都最少能沾一个清贵。如果愿意出仕某个小大名,就算连东云是个草包,单单为了面子小大名也能容许他白吃白喝。 连东云来了倭国才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在这里想要混吃混喝实在是太容易了,莫名其妙的就有会汉语的倭人想与他交往。 他们只要能听到兴汉国现在的一些旧闻都高兴,要是能听到如今兴汉和北原的国战新闻,那更是听得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特别是听到北原多少万骑兵和兴汉多少万步兵绞杀在一起,北原骑兵在几十座巨大的堡垒之下无法寸进之时,更是会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惊呼声、惊叹声。 后来连东云才知道,倭国将军统治之后承平了快两百年,但是现在已经压不住底下的大名了,最近因为被压榨的农民困苦不堪,终于起义。 而将军调去平叛的军队原本以为可以轻松镇压连武器都不全的农民,结果却战败了。 因为农民之中居然混杂着一些跟着起义的蒙脸武士,他们带着农民奋力作战,士气高昂。 相反将军的军队里武士数量虽然多,可是武艺荒废士气低落,遇敌发现对方是个硬骨头之后就只会逃命,很快就连吃败战。 无法平叛导致被农民起义军连续击败的将军,露出了一直掩盖着的虚弱。 不满将军统治的大名也开始整兵备战,准备迎接新的乱世。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整兵备战的资金,原本还能通行的商道被当地大名设卡收税,要通过就得缴税,而通过几个大名的地盘就得缴几次税,导致商人完全没有利润了。 除了进行船运和走私,许多商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做做短距离的低利润贸易。 除了折腾商人之外,农民也没有得到地位的提高,这些大名为了军粮,对治下农民的压榨更加凶狠残酷。 许多倭人都在哀叹乱世又要开始了。 在这种国内紧张状态下,原本贫苦的武士自然想要凭借武艺出头,混个饱再死总比活活饿死强。 可贫苦的武士连兵刃都没有,是不可能被大名青睐的。连把武士刀都没有,大名只会把他们当成骗子。 因为港口还能通商,各地混乱,在港口的商人需要的护卫激增,大量贫穷、破产的武士就跑到港口来“找工作”了。 他们至少也要赚到可以买一把武士刀的钱,买把武士刀再去找大名出仕。最好能挣到一身竹甲,虽然只是竹甲,也能威风凛凛,立刻跨越普通武士的阶层变成小头目。 所以武士都在找钱多价格高的工作。上木健一因为是去夺回自己的地盘势力,是肯定要打斗厮杀的,所以他比别的商人出价高不少,要的也是能打敢杀的武士,觉得不堪用就不要。 这么严格的选拔让他召集武士的质量虽然比较高,但是速度确实是有点慢。毕竟市场上不可能有那么多能打的武士被你雇佣,大部分都去找大名,走传统升迁道路了。 连东云在倭国待的挺开心,甚至还有人想找他这个“上国的聪明人”借种,让他呵斥了出去。 但是倭国的战乱也将至,到时候他待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偷偷被人砍了抢了钱都不知道。 于是他觉得还是得赶紧完成这边的任务回兴汉为妙,毕竟周教主是有真道法的,不是凡人。当他的教徒不丢人。 他的思想转变自然是当他用香炉向周宇请示汇报,发现可以即时通讯交流之后发生的。 居然可以直接联系到远在天边倭国的自己,周教主有这种神通手段,若是延寿教扩张到整个兴汉,岂不是仍可以遥控天下? 于是连东云态度变得积极了不少,向周宇请示,自己能不能也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他觉得上木健一做事有点死板了,非要那么多厉害的武士干嘛,数量也很重要啊。 他觉得只要不怕死,不临阵脱逃敢跟人比划的武士就是及格的武士。最少也能帮着拖住敌人的兵力嘛,全是高手数量太少还不是要被围攻? 周宇觉得他愿意做就去做吧,就答应了他。上木健一做事的确太拖沓了。 第344章 东云号 在东瀛倭国,连东云觉得做事拖沓的上木健一,其实看似浪费了不少时间,其实他却是有意这么做的。 经历过了被一叶扁舟流放到大海上几乎死亡,万幸中获得上国仙人帮助,得以回国的事情之后,上木健一觉得自己应该做得更多,不能仅仅是为了报仇,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这场神奇经历。 上木健一希望自己能够做出一番事业,不负自己这一次神奇的经历。 当搭上了上国仙人的关系之后,有资金的支持,他当然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力,而不是真的就雇佣几个武士,报仇之后就散伙。 压下报仇的心中火焰,慢慢地和武士见面,选择和自己相性更好的人,评估他们的能力,希望可以和他们建立起感情,而不是单纯的金钱雇佣关系。 上木健一又不是什么非常有能力和个人魅力的人,他能做的只能用金钱和感情双管齐下进行笼络。 也的确有过够了穷苦日子的武士觉得上木健一慷慨有钱为人又好,可以结交,进入他这个小团体里,有了一点凝聚力。 连东云的基本盘又不在这里,也不想在这里体验小国的乱战,他当然恨不得加快任务速度。 于是他通知了上木健一,你要找精兵我没时间陪你玩,连东云说自己要来组织人手。 于是连东云用比上木健一快十倍的速度搜集、雇佣武士。 倭国的武士久未历战火,大部分底层武士的本事都已经丢失了,只剩下一个武士的名头,论士气比普通人高一点,敢见血,仅此而已。 连东云将这些实际上没什么本事的武士都收了下来,一下子聚拢了50人,然后就向周宇哭穷,要钱要装备。 在他的想法里,教主豪富无比,自己现在已经比上木健一进度快得多了,那当然得继续加大投入力度,让整个任务再次加速嘛。 一下子多出50武士,虽然雇佣他们的价钱便宜,但人数一上来,连东云手里的钱也哗哗地用了出去。 这些人被集中到一个庄子里,在这个租的地方有吃有喝,然后就开始演练武艺。 他们身为武士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虽然以前没有了武士的风光,穷得都不敢说自己是武士。 但现在,这群人都开始拼命模仿武士的做派,除了言行举止都开始相互模仿之外,谁更勇敢更能打也是他们相互比拼的内容。 连东云和他们语言不通,但有日语通译在,只能简单交谈,毕竟他也不是武士,大家对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干脆就放养。 有趣的是,连东云兴汉上国秀才的身份让这些武士都服服帖帖,对他非常恭敬。 可能这些人会在心里偷偷看不起本国人上木健一,觉得堂堂武士为了钱给一个地头效力,真是羞耻。 却不会觉得给连东云效力有什么羞耻的。因为他们先入为主地,把轻松召集50人,而且还在继续召集武士的连大人当成有权有势还有钱的高位者,把他放在了本国小大名相等的地位。 为了出人头地,这些武艺差的武士反而十分积极的在封闭环境里练习武艺,打磨战阵中的拼杀技术。 对于连东云的“求援”周宇远在兴汉,听说连东云已经找了上百武士正在操练(虽然才50人,但连东云计划招募上百武士),觉得可以继续投入。 便让连东云在港口等着,他会派船到他们所在的港口去,给他输送钱和装备。 支援连东云的船只是箭鸥号,它从连阳县港口出发,到达鸟渡岛港口卸货之后,就驶上了去倭国的航线。 这除了是一次任务之外,也是一次对船只和船员的测试。他们将会在发现其他船只踪影时刻意放慢速度,掩饰箭鸥号惊人的高速。 同时,需要下船上岸执行任务的人则不允许见到鸟渡岛,他们被关在舱室里,直到远远离开鸟渡岛之后才能被允许自由活动。 他们除了不能在陆地上谈论航线和鸟渡岛的事情,现在在船上也尽量被禁止讨论鸟渡岛了。 船员们都算听话,他们以为鸟渡岛上的码头港口是延寿教的秘密基地,肯定有特殊的用处。而保密这些消息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所以他们都愿意执行,也逐渐形成了不讨论的习惯。 这次就是趁着前往倭国的机会,看看新式的高速海洋帆船会不会引起瞩目,还是说箭鸥号可以隐藏得住自己。 就算暴露也是今后不知多久的事情,现在能保密一天是一天,寻宝船的数量攒起来之后,才能不惧别人的觊觎。 而事实上由于倭国的锁国政策,除了东瀛西面九州大岛上大名私下进行的少量“朝贡贸易”,倭国几乎没有海洋贸易,只有国内港口之间的交流。 因此一路上几乎碰不到海船,非常顺利。只是要入港的时候就麻爪了,没有“受邀请”的信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箭鸥号不许入港。 没有关系的话塞钱都不行。 因为箭鸥号不许倭国人登船检查,所以双方就僵住了。最后还是不得不撒谎说这艘船是“连东云”的,想看看对方认不认识连东云。 没想到连东云在这个港口待了两个月,还真的有名,有人认识,立刻帮他联系上了连东云。 连东云看到港口漂亮的大船时也是下巴快掉下来,他以前见过比这更高更大的船,却没见过这么矮,桅杆还这么高的船。 等到旁边的人讨好地拍连东云马屁时,他才知道船上的人说这是自己的船,让连东云兴奋地脸都红了起来。 不过等到和船上的人见面时,他才知道自己以为的船只给自己用是自己在妄想,这艘船只是给他送钱和装备来。 不过他已经十分满意了,这艘船的出现,让他在倭国人眼中的身价噌噌上升。 本来连东云想要打点好港口的人,让这艘船留在港口里一天,让更多人看到这艘“连东云号”,给自己好好长长脸。 但箭鸥号船型敏感,任务特殊,因此拒绝了。船长表示装点淡水,补充点吃的他们就要立刻离开。 连东云苦劝不可得,不明白这艘船为什么连进港休整一下都不干,明明从那么远的家乡回来,好歹让自己请他们吃些烤鱼,让他们讲讲国内现在发生的新闻啊。 倭国的船只在箭鸥号面前如同巨人旁的侏儒一般,等到它终于缓缓进港之时,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看这一艘如此漂亮的,来自兴汉国的大海船。 每个人都在传着,这是港口里那个叫连东云的兴汉国秀才的船。 第345章 来自教主的支援 “东云号”在北九州港入港之后,船员们纷纷走上甲板,看着这个港口。 这个港已经算是倭国排名前十的大港了,但是建筑低矮,路上的行人还有没穿鞋的。来往搬运货物的人骨瘦嶙峋,衣衫破烂,晒得黝黑。 这让船员们不由得对比起现在延寿教控制下的港口,比如连阳县的港口或者万舟县的港口。 这两个县的港口如今都经历了整修,今后将会考虑从南方海运粮食和其他特产到北方,所以已经变得十分整洁。 有专门的人天天打扫维护,而且码头上的苦力如今有一个算一个都加入了延寿教,只要为延寿教的船免费扛货干活,就有一日两餐吃。 除此之外他们可以为外面的船只扛货挣钱,价格统一透明,不许私下降价恶性竞争,也拒绝船主压价,让这些卖力气的教徒能挣到钱。 他们现在不仅有了鞋子,还有了毛巾裹脖子既能擦汗还能免得晒伤,有加盐的凉开水免费喝。 要得到这些福利,他们就必须遵守延寿教的各种规矩,不许手脚不干净,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擤鼻涕吐痰等。 港口建了专门的公共厕所,有人维护,还有地方洗脸洗手。 周宇下人力和资金进行这种建设,是在提升自己延寿教的“文明”水平。 因为他在学校学习过,知道任何低级文明落后文明都是会被更高级更先进的文明所吸引的。 周宇现在不缺钱,进行这种“文明”程度的提升,是在将延寿教慢慢地向更“文明”的群体进行演化。 潜移默化地,时间一久,延寿教控制区内的人将比较难适应别处的生活。这样延寿教的基本盘就很稳,不会轻易被其他的团体、教派忽悠,投入别家的怀抱。 只要他们没办法像延寿教这样提升自己的“文明”水平,别说听其他教派、团体忽悠了,大家稍微一比较就很难接受对方。 而港口这种地方则是展现这种“文明”的重要窗口,如果要在这里吸引外地客商、船员或者过路人的注意,让他们对安右道、冕州、延寿教感兴趣,就要在港口这里加大投入。 所以,箭鸥号的船员们拿自家港口的整洁有序,一比较北九州港的虽大却杂乱破败,都对这里的人和物都起了轻蔑之心,觉得的确是个只能给兴汉朝贡的小国而已。 甲板上的一个船员说:“原本还想着不能下去玩玩挺可惜的,现在一看不去也没什么,肯定没家里的好。” 另一个船员跟着说道:“就咱们这船,几天能回去?” “我估计最多六天就到了,五天也不是没可能。” “那忍忍几天就能回家,就这地方,肯定什么好玩的。” 此时如果有倭国的大海商看上了箭鸥号出钱收买这些船员,他们绝对都懒得理对方,完全就是看不上。 而连东云因为这艘船让自己脸上有光之后,更是头昂得高高的,将自己的50多名武士都带了过来,叫上苦力让人好好卸货。 周宇这次支援了连东云500贯铜钱和500枚面值1贯的寿字金币。因为他知道兴汉的铜钱在倭国更贵更值钱。 倭国这里银子便宜,1两银子估计只能兑换500文铜钱,所以拿银子过来又多又不划算。 周宇想了之后干脆做面值1贯的寿字金币,因为在倭国金币是比较通行的,延寿教的寿字金币想必也很容易被接受。 因为比起倭国这里的金币,延寿教的寿字金币设计制作都十分精美,不说使用价值,仅仅收藏价值就能让它撑起1贯的面额。 连东云虽然知道一些箱子里是满满的铜钱,但他碰不了钱,只有梁九杜三守着钱,他需要多少钱办什么事,告诉梁九杜三之后才能领。 尽管如此他还是兴奋异常,因为他在船上时看到了500枚价值1贯的金币,金灿灿的让他手都搓红了。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五大箱装备,虽然不算很重,但连东云听到说这里面是足足一百套武器和甲的时候,依旧对着兴汉的方向连连作揖。 延寿教能击败翻天鹞,自然是有自己的军备来源,也有铁匠铺修缮兵器的。 现在教主为了支援自己,给了这么多装备,真是让连东云万分感动。 目送箭鸥号驶离北九州港之后,连东云让武士们搬着这些装备前往他们租下来的庄子里,等箱子全都放好之后,连东云才拿出刚得的钥匙,打开了锁着的箱子。 每个箱子里有四套装备。 上半身的高领竹甲防割脖,肩臂部有简单的保护。 一对护腕保护整条前臂,手肘部分硬皮革,小臂是布的。 一双露指皮手套,手背部分有缝入铁片,如果被刀砍到手背,锋刃将被铁片拦住。 下半身是竹甲短裤,腰带是皮的,并且有护裆防撩阴腿。 头部的头盔是一个套到头上的鬼面具,面具是外铁内皮革,对刀砍的防护比较突出,但是对于钝器的防护比较一般。 但其实为了视线不受限,眼睛那边露的其实还算多,加上露出的嘴巴,比较熟的话哪怕带上这个“头盔”还是可以认得出是谁。 这套装备其实是延寿教给延寿教民兵打造的轻型护甲。 竹甲轻便又有防护力,到时候把损坏的一片片竹甲拆掉再装上新的,维护也容易。 所以延寿教是有库存的。只不过把准备的多种面具里拿出了一套比较“阴间”的鬼面具,当做装备支援送来了倭国。 尽管这套装备已经很好了,引得观看的武士们人人惊呼,但最吸引他们目光的当然是——武士刀。 延寿教铁匠铺打造的钢刀和倭国武士刀差距明显,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让他们学会打武士刀,所以周宇最终还是回24世纪的时候订做100把武士刀带了过来。 因此,它们虽然用的只是普通的武器钢,但几乎没有瑕疵,所以当第一把武士刀被抽出来时,每个在场的武士都被迷住了。 一把好刀自己会说话,仅仅是被人拿在手上,连一旁观看的人都能看出来,它是那么的顺手。 随便挥动两下,它破开空气的声音就像是他们一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女孩那样突然就破开了他们的心扉,那么的干脆。 他们全都发出了深深的赞叹声,发自肺腑。 连东云对文学还有造诣,对兵器铠甲什么的不了解也不屑了解,他只是觉得自己手里有了好东西,大家都很渴望,让他很有面子,很高兴。 因此他大手一挥:“来,每个人都领一套。” 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直到通译翻译给在场武士听的时候,一些武士欣喜之余不敢相信。 “先生,您没翻译错吗?连大人说给我们每个人一套这个?” 日文通译被所有人同时盯着,一时间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连东云。 连东云笑哈哈地用他蹩脚的日文做了肯定的答复。 顿时全场沸腾了,有人冲了过来,拿到一把武士刀,双手捧着跪在连东云的面前:“大人,这个也……也可以给我吗?” 连东云挥挥手,让他拿。一时间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武士,如果没有武士刀,那还能叫武士吗? 而他们中,没几个人有武士刀。 他们齐声欢呼:“连大人万岁~连大人万岁~” 第346章 连东云的主意 连东云不是很懂这些武士对一把刀的痴迷为什么这么严重,他看着这些人拿到属于自己的武士刀之后,纷纷用自己身上最珍贵,最值得纪念的东西在武士刀上做属于自己的记号。 要么缠上一块布,要么挂上个什么东西。要是血洗不掉的话,他们肯定一个个咬破手指在刀上留指纹了。 然后这些人才开始穿上整套竹甲,戴上面具头盔,相互打量,互相夸赞,摆出他们见过的武士样子,开始模仿他们印象中最有气势的人的样子。 在连东云眼里,他们的样子就很好笑,惹得他笑个不停。 当然,连东云还不至于没有任何限制的把这些盔甲和武士刀都送给他们。而是想了个办法。 现在还没上战场打架,所以他们平时的装备白天发下去,晚上收起来,不会直接发到他们手里。 他们平时可以穿上盔甲操练,但是武士刀不能拿,只能拿木刀操练。 而如果他们要拿武士刀操练,这副盔甲就不能穿,不允许他们拿着刀穿着盔甲,怕他们带着这一身直接溜了。 当然,连东云承诺,只要他们为连大人服务一年并完成此次任务,这副盔甲和武士刀将送给他们成为他们的私有物。 而在这之前,连大人承诺的每月酬劳不发,等到一年后一起发。平时的吃喝免费,也会给固定的开销,但只够维持生活。 简单来说,就是用装备和酬劳的前景将他们捆住。如果想带着装备逃跑,他们就拿不到酬劳了。 而只要一年后,他们可以又拿装备又得酬劳,这对于这些穷苦武士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因此没人带着武士刀或者盔甲离开,都留了下来,天天穿上盔甲用木刀对练。 因为有了防护,木刀砍上来最多只是淤青,所以这些渴望成为真正武士的穷苦武士,练的挺狠,打起来嗷嗷叫。 战斗力里有一半是靠吼叫时的气势。 连东云很满意,因为听说他这里发武器和装备,越来越多的底层武士跑过来要加入。有不少人是这些之前加入的人的亲友,都被拉了过来。 但到了这个时候,连东云虽然继续收人,但是发装备开始有门槛了。 一个个都得证明自己的实力才能发装备,否则他总共才100套装备,两下就发完。 上木健一得知了此事之后,赶紧过来天天跟在连东云后面,然后尝试在这些得了装备的武士中建立自己的威望。 他来的还算及时,如果再晚一点,这些人到时候只认连东云不认他了。 在连东云的加速召集之下,上木健一也终于没有办法再放慢节奏了,大家合练几天之后就开始行动,前往他的老家。 连东云不想跟着去,他只想在港口待着,但是他们必须跟着行动盯着上木健一做事。等上木健一做完了他的家事之后,还得给延寿教搜罗贫民送到鸟渡岛。 这一批一百三十名武士上路之后,连东云也跟着吃了不小的苦。 一路颠簸不说,吃喝都很不习惯,有时候甚至买不到吃喝,一群人都啃干粮喝凉水。 好在没人水土不服,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吃点连盐都没有的烤鱼嘛,米饭都成了不容易吃到的美味。 这支队伍人数多又精干,根本没人敢惹,碰到想劫道的也是灰溜溜避开。这每个人的腰上都挂一把武士刀,太吓人了。 就算是当地小大名的手里,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持刀武士。大家对砍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这里的斗争规模等同于村长械斗,一些小大名也才这么点直属武士。 上木健一本来以为自己带这么多武士过来,肯定可以立刻复仇的。结果他先找村里自己的朋友,却得知自己的仇家被本地大名看中,有了“编制”。 上木健一无能狂怒。 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带人冲过去把对方砍了了事。 但是仇恨虽然不会淡掉,却会变得不那么优先。 上木健一明白,如果自己一个人刺杀了对方,还能用血亲复仇的借口,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 可是上百武士扑过去杀人,本地大名只会立刻做出反应,肯定要杀掉上木健一的。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会为了上百武士的武力而招揽上木健一。 且不说上木健一不相信这位大名有这样的心胸,就算自己愿意被对方招揽,然后这位大名就能放过自己,不在今后某一天想起这件“冒犯”的事情,然后找个理由干掉自己吗? 而且自己凭什么拥有这些武士?还不是上国仙人给的。自己就算养着他们也是半点都养不起的。 所以上木健一思来想去,还是去问连东云自己该怎么办。 在他看来连东云作为仙人派来观察监视自己的人,其实也有给自己出主意的功能。 就看他用仙人提供的金钱和装备自行组建了一支百人武士队,就知道他是有自主权的。 连东云倒是想让上木健一不管不顾直接带人过去报仇了算了,但他还是知道教主为什么派他来这边,是为了给上木健一报仇吗? 不,是为了人口。 报仇倒是爽快,可是后续怎么办?没有权力的话难道玩绑票,然后偷渡运输不成? 那他连东云成什么了。 他给上木健一提了个主意,让他投靠招揽了他仇家大名的敌对大名,然后掀起对抗,发动攻击裹挟他投靠的大名一起开打。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报仇了,事成了之后立下功劳,他可以拿回自己过去所在的村子,从曾经的头人把村子变成自己今后的领地。 连东云的主意是异想天开的,因为他和港口那边的倭人聊天之后,在心里觉得既然倭国已经要进入乱世,诸侯混战哪里需要理由,哪里需要宣战,干就完了。 上木健一听完之后大受震撼。 他之前毕竟活在倭国将军统治快两百年的时代,就算地方上有大名,可是天下共主还是将军啊,怎么能随便打内战呢? 投靠敌对大名,然后实现自己的目的,这种想法上木健一是不敢想的。 虽然嘴上说不行,但他却隐隐感到兴奋,心里觉得这个办法未尝不行。只不过得调查一下附近哪个大名有野心,愿意和对方打仗。 他做了一番调查,发现他之前想的将军还在,幕府还在,天下不可能内战的印象其实已经是过去时了。 如今所有大名都在备战,都在合纵连横,因为幕府的军队看起来实在太弱了,财政更是崩溃,发不起军费。 将军的军队已经被农民起义军打败不止一次了。 这让一些大名们打着防备农民起义的旗号开始大力组建军队,使得就算不想备战的大名也被迫跟着加强军备。 邻居在招兵买马,你手无寸铁的话,哪里睡得着觉? 并且巧合的是,上木健一看上的这家大名,双方已经起摩擦了,就差一个火星子就要开战! 第347章 东云和东云 上木健一老家的统治者叫原土繁,起摩擦的邻居的大名叫东云诚。 就很巧,人家是东云家。 就冲着这个姓,上木健一觉得连东云先生出的主意让自己去投靠东云家,就充满了宿命的感觉。 连东云可没有他这么迷信,听到对方是东云家,就觉得就是他了。但上木健一觉得这是一种“指引”,整个人陷入了说服自己必须这么做的冲动。 连东云觉得这不是冷静和理性的,但确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双方的摩擦都已经摆到了台面上,随时都可能开打。正是这种引而不发的状态,双方心里都没底,在此时他们对于任何一点壮大实力的可能性都非常看重。 上木健一在这个时候带着一百三十武士出仕对方,东云诚绝对会高兴得跳起来,对他刮目相看。 提出这个计划的连东云反而没有上木健一的信心足。 而如同上木健一确信的那样,东云诚在听说有人带着一百名穿着铠甲佩刀的武士要来投靠自己时,真的是跳起来倒履相迎。 铠甲的样式很统一而且很新,不是上百年的老甲拿出来装样子。 虽然是竹甲但也是铠甲,武士刀更是质量上乘,崭新且锋利。而且鬼面具非常能唬人,相信战场上的农民足轻看见这么一群铠甲鬼面具的武士冲过来,直接就溃逃的可能性极大。 这比起带一千个农民来投奔自己的村长都重要得多,因为这是不可替代的精兵。 一千个农民可能是一只强壮的手臂,可以打人打的很痛;可一百精兵武士却是锋利的武士刀,再强壮的手臂也不敢迎着刀子对碰。 看到刀子挥过来,不等人下命令,手臂自己下意识就先躲闪了。 东云诚当然很好奇上木健一的来历,以及他是怎么组建起这样一支武士精兵的。 上木健一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武士要是没有这套铠甲和新武士刀,比足轻强不到哪儿去。 他告诉东云诚:原土繁的一名属下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要灭掉对方夺回自己的村子,这是他为东云诚效力的条件。 听到这个消息东云诚当然非常高兴,对方和原土繁的属下有仇就等于和原土家有仇,那样既不怕对方反叛,上木健一作战起来还会更勇猛。 而他这支100名铠甲武士加30名无甲武士的来历也让东云诚非常感兴趣。 上木健一告诉他,是一位来自兴汉上国的先生资助自己的。 自己一家三口被仇家放逐到海上后幸运被船救到北九州港,在那里碰到了连东云先生,对方资助自己复仇。 事成之后自己将为连先生招募倭国的贫穷农民去兴汉挖矿。 东云诚一听就明白了。 在他的认知里,挖矿这东西就是用人命换钱。这位来自兴汉上国的连东云先生为的就是便宜的人命来的。 对东云诚这样的世袭大名,农民的命根本不是命,是像芝麻一样越攥越出油的类人工具而已,和自己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种类。 在他的认知中,农民像是野草,会自然地长出来。收税要找他们压榨,现在打仗了也要带他们上阵,让他们为自己献出生命,农民就是这样的东西。 于是东云诚立刻想到了用农民换钱,这个叫东云的上国先生和自己这么有缘,肯定不会介意买原土家的俘虏吧? 连东云装模作样的本事还是有的。 东云诚原本以为连东云只是一个兴汉国的大商人之类的角色,最多也就是一位大矿主。 结果连东云给了他一个兴汉文人震撼,在见面的过程中让东云诚觉得在举人先生的映衬下,自己简直像个不识字的土包子了。 当东云诚示意连东云能不能用俘虏来换钱的时候,还小心地解释道倭国的农民是最乖顺的,只要有饭吃,让他们挖矿挖到死也不会有怨言。 连东云心说你在开玩笑?你们倭国农民起义军打败朝廷军队的事我都知道了,还最乖顺? 如果真的那么乖顺,能把他们逼反的你们到底是有多不做人啊。 但连东云才懒得管,俘虏就俘虏吧,反正所谓的招募也是花点钱骗过去,回来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回来。 因此连东云直接高傲地甩了10枚1贯寿字金币给东云诚,问他收不收这样的金币,如果收的话,就等着买东云大名口中的俘虏了。 东云诚看到如此精美的寿字金币之后也是瞪圆了双眼细细观看,觉得比国内的金小判金大判金币要精美得多,还有寿字印记,真的是充满了美好的寓意,让这种俗物都变雅了起来呢。 东云诚当然说没有问题。 连东云大手一挥,说这些钱就当做是自己在他这里的食宿费了,一副根本不差钱的味道。 东云诚当然高兴,但为了面子还是说食宿哪里需要连先生掏钱,连先生名字里有东云二字,与东云家有缘,简直如同自家人。 当然,10枚寿字金币就当做之后买俘虏的定金了。 又不是自己的钱,连东云当然毫不心疼,觉得给教主办事就是这点好,自己能大方撒钱,让一堆人对自己毕恭毕敬。 比起在国内受尽冷眼,在这里能不停听到各种吹捧,心里要舒服得多。 连东云还说自己带过来的铠甲不够了,还有30个跟着自己的武士没铠甲呢,让东云诚弄点铠甲和武士刀来,如果自己看得上价格合适就买了。 东云诚作为大名这段时间也是准备了一些铠甲,本来还想在战前免费发放给手下,临时涨涨士气呢。 现在一看能换钱,而且卖出去之后穿这些铠甲的武士也是给自己卖命,立刻忘了战前发放给自己手下的事,赶紧先卖钱吧! 看到连先生对手下这么好,这130名武士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虽然他们目前隶属于上木健一,但如果二选一让他们选,他们之中九成人会选择跟连东云。 毕竟上木健一以前也不是武士,只是一个村中地头。而连先生那可是兴汉上国的读书人。两个人地位能一样吗? 不跟着地位高的,难道跟地位低的? 上木健一也算是看清了,自己之前还妄想借鸡生蛋,用仙人给自己的帮助,给自己打下一片家业呢。 现在一看,连东云大名对上国的连先生也是平起平坐的态度,自己再把这130名武士当成自己的就是搞笑了。 还是认清自己的地位,牢牢抱住上国仙人的大腿吧。 原土家和东云家的情报都跟漏勺似的毫无保密可言。 东云家忽然获得一大批武士的消息让原土家大名两股战战,觉得对方肯定是从哪里借兵了,而且绝对会很快发动进攻。 毕竟一大批武士每养一天都是泼水的钱花出去,哪里会放着看,不做动作呢? 因此原土家立刻全面动员,武士数量输了,现在只能靠农民足轻数量了。 所以原土家全面出动,在自家境内抓人充军,要他们自带干粮自带武器,如果不从或者敢反抗就血腥镇压。 一时间原土家各个村子的树上和村口都有被吊起来和绑在树上示众的农民尸体,逼得上到50老人下到10岁的孩童都得带上削尖的木制武器和可怜的一点点粮食,去原土家报道,准备应对东云家的进攻。 原土家如同最后疯狂的行为,让他们失去了民心不说,不少下属、武士也在战前失去了士气。 在这种情况下,东云诚却没有原土家想的那样立刻挥军进攻。 倒不是他有什么观敌自败的计策,而是突然间卖铠甲手里有了一笔钱,东云诚觉得可以再提升一点战力更稳妥。 反正上木健一那130名武士是白来的,是上木健一的手下,他只要给点吃喝,又不用给他们发工资,所以根本没有原土繁想象的那样有什么巨大开支。 原土繁等着等着,发现尴尬了,这东云家怎么没来? 第348章 东瀛劳工起运(上) 东云诚想着再花钱多打造一些盔甲,再加强一下手底下足轻的武器,拖延了5天时,就听说自家和原土家双方开打了。 东云诚有些傻眼,自己都没发出进攻命令呢,怎么双方就开打了? 了解了一下,原来是上木健一忍不住带着他的130名武士偷袭了原土家的一个据点,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鬼面具武士的劈砍之下,敢反抗的被劈死之后,剩下的人就全溃逃了。 然后上木健一带人放了把火就跑了回来,等原土繁听到消息之后,觉得是东云家即将发起进攻了,第二天早上就集结了大军开过来准备打仗。 结果发现只是东云家的一次偷袭。 但原土繁已经承受不了集结之后再解散的代价,那对他的威望将是一次打击。于是他恼羞成怒主动发起了对东云家的进攻。 东云诚得到消息之后也没空去责怪上木健一没有向自己报备就发起进攻这件事,赶紧也跟着集结军队。 连东云帮上木健一的谋划成功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有东云诚作为兜底,他不是在报私仇,而是在帮“主公”争霸。 到时候就算将军威望还在,要处罚也是处罚东云家,不会处罚到他这个首先搞出偷袭的“武将”头上来。 双方开打之后,东云诚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原土繁强征的足轻兵一开始还能用带着他们抢劫鼓舞一下,等到进攻被东云家挡住,力气耗尽还抢不到东西之后,他们的士气就像水泡一样很快就破了。 原土家一开始的进攻还风风火火,打得东云家猝不及防。但忽然之间就进攻乏力了起来,被集结的东云家一下子打败了,形势一瞬间就形成了大逆转。 上木健一带的武士们砍起只有木制武器的敌方足轻来那叫一个顺手。 对方的木制武器破不了自己的竹甲,还被鬼面具吓到,如同欺负小朋友,一个个觉得自己宛如战神。 原土家足轻低落的士气和战意低沉的武士,导致他们最终溃败了,东云家取得了大胜。 东云诚欣喜无比,派兵包围了原土繁的天守阁。 因为将军统一倭国之后幕府的命令,地方大名的天守阁必须全部拆掉,就算不拆全部,也得把防御相关的部分拆除,只剩下居住、欣赏的部分。 所以不论东云家还是原土家的天守阁几乎不剩下什么防御能力,随便一打就能打进去。 但是东云诚顾虑不少,觉得不能让自己沾上原土繁的血,免得将来被抓住把柄清算,于是就等原土繁自焚。 可原土繁胆子并没有那么大,等到那一股失败的绝望过去之后,他发现东云诚不敢派兵打进来,于是就干脆耍无赖。 你不打进来是吧,我也不自焚,大家耗着呗。 东云诚还真的没什么办法,派人警告、威胁、劝说,都做了。 要原土繁自杀,然后东云诚可以保证自己吞了他的地之后,他的儿子还能继承原土家。当然,原土家今后就要唯东云家马首是瞻了。 可原土繁就是不自杀,东云诚已经在想办法让他“被自杀”了。 但是需要时间,而东云家的兵也没办法一直跟着玩包围游戏,有些兵已经忍耐不住跑去原土家的乡中劫掠了。 东云诚也没办法,手底下的人意见都很大,不想围着个破天守阁慢慢来,都想去抢一把。 用他们的话说:否则他们奋勇作战是为了什么? 东云诚知道原土家的领地如果被抢,得有一段时间内恢复不过来。可是面对一双双热切甚至带着血丝的眼睛,东云诚即使身为大名也有些害怕。 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发一些赏赐是可以把这股劲压下去的,但他舍不得自己的钱。舍不得用自己的钱来换这片土地上农民的生存,只能答应。 东云诚的属下、将领们当然纷纷欢呼主公英明,然后就开始分地盘。 抢劫这种事情如果一起乱抢一通,只会最后闹到火并,而且还没人治得住。 分开各抢各的,至少有个头能止得住,不至于又抢东西又屠村杀人,搞得很难看。最终好处没有多拿,反而搞出一堆仇人来。 上木健一不是东云家的老臣,但他因为率先袭击了原土家,开启了这场战争,因此有一个“先锋”的名义,能单独分到一个村子。 上木健一当然选择了自己的老家村子,他可不能让别人去糟蹋他的老家。 为了这个,他连自己的仇人都先放过了——也是因为他不知道他的仇人现在在哪里。 上木健一带兵归来时,他老家的村子自然颤巍巍十分惊慌。 村里被逼去当足轻的人是极多的,他们在战场上也见到过这支戴着鬼面具,铠甲式样不同的武士大队,此时再见到他们,差点就要群村逃跑。 好在上木健一选择白天过来,还露出了脸,让村里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这才没有全村逃窜。 其他村就没这种好运了,都是先派兵围上,不许人跑出去,然后再抢。至于不肯让抢的村,敢反抗就动手,杀掉敢反抗的就屈服了。 原土家的领地注定要流很多血。 上木健一回了自己的村子并不是怀着慈悲,他回村之后开始清算。 凡是怀疑上次跟他的仇家勾结把上木健一坑了的,全都清算。 他将男丁杀光,将家里剩下的女眷当做俘虏交给连东云,今后她们将乘船离开这片土地。上木健一觉得她们将会在兴汉待一辈子直到死去。 这样是最好了,免得有人找他报仇。 然后,他开始整合村里的人,将他们变成受自己统领的足轻。恐吓他们如果不给东云家效命,就得当做原土家的死忠,今后被打压了。 村里的人本来就人心惶惶,现在见统领他们的上木健一至少是个熟人,顿时都屈服于他。 而上木健一也学了连东云的做派,反正是仙人赞助自己的钱,拿出铜钱出来给愿意跟随自己的足轻发了很有限的一些钱,让许多人立刻转变了想法,觉得上木健一确实不错,值得追随。 东云诚这边想办法怎么搞原土繁,一边也有关注自己的手下们在干嘛。 结果派人去看,一个个都没控制的好的,村子里能祸害的全都给祸害了。 倭国承平这么多年,突然让武士带着足轻劫掠,大家都是生手啊,一激动就全乱了。 一旦动了刀子,激起了心中的兽欲,哪里还能停得下来。 就算他们之前也是穷困的农民变成的足轻,转变了身份之后,挥刀向更弱者时也不会犹豫。 因为没有人怜悯过他们,他们过去也没机会欺压别人,都是被别人无休止地欺压。 第349章 东瀛劳工起运(中) 东云诚发现竟然只有上木健一办事牢靠,尽管分给他的村是他自己的老家,可人家能控制得住手里武士的刀子,就是本领。 现如今,东云诚觉得要是放了原土繁,对方绝对不会感激自己。等他跑到将军那里去告状,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领地很可能会被迫吐出来。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让人把原土繁想办法灌醉,然后在他的天守阁放了一把火,制造了原土繁终于“自焚”的模样。 而原土繁的大儿子在原土繁死之前就“失踪”了。 于是东云诚假惺惺地准备扶持原土繁最年幼的儿子继承大名身份,上报给幕府希望批准。 到时候幕府不批准,还是批准,都能让东云诚吞下这片领地。 至于因为东云家的兵劫掠而仇恨东云家的民众嘛,东云诚已经给他们想了一个好去处——当俘虏卖给连东云,送他们去兴汉国挖矿,一辈子别回来。 他问了自己的属下、家老,每个人都说这是个好主意。 因为大家都想趁着这次大口吃肉,把土地分一份到手上。 想要这样做,当然是先把土地的原主人弄“消失”。 有了田地,以现在倭国地少人多的状况,随便招一些农民就能种田了。那可比留着一群对自己充满了仇恨的农民好得多。 连东云得知消息之后立刻用香炉联系了教主,问是否接收这批俘虏农民。这批原土家领地的俘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对东云家在内心深处充满了仇恨。 周宇同意了,不过是几千人而已,说难听点,真的要都收下来,而且都赶到鸟渡岛上,也能勉强住得下来。 更何况周宇只是想让他们填充因为旱灾而变得人口凋零的安江道。 安江道毕竟稍稍有些靠近边境,周宇也会担忧万一真的北原南下攻入安江道,那自己在那边放太多自己的教徒拼命开发,到时会损失会很大。 现在安江道地广人稀,运这些倭人过去组织他们种田,可以让安江道更快恢复元气。将来万一北原骑兵南下,就算受到损失,也是这些倭人先碰第一波。 所以周宇对于一个倭人成年男性才200文铜钱的价钱表示满意。 原本连东云还以为周教主最多再要女人,问了成年女性150文之外,其他100文。结果周宇表示老人、女人、小孩全都可以要,都给100文,婴儿也一起带上没事。 毕竟他并不是准备将这些人当奴隶用。 他洞悉人的心理,知道让他们带上小孩和婴儿,他们对未来的前景会更乐观,而不会觉得此去就是要死在矿洞里的下场。 区区200文、100文就是一条命,周宇买得起。 收到消息之后,周宇派出了新从造船厂出来的4艘寻宝船,迅速开往倭国。 这些寻宝船上的船员和去鸟渡岛的船员不是同一批,他们虽然是第一次去倭国,但是周宇给了他们领头的船长一张秘不示人的“海图和倭国地图”。 就算走偏了路,但只要到当地问清楚这里是哪里,他们就能在倭国地图上找到路,前往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东云家也有港口,但只是服务于国内船运和捕鱼的小港,在连东云说兴汉国那边已经派4艘大船过来了之后,东云诚也是让人稍微改造一下小港口,弄得正式点干净点,别在兴汉人面前丢脸。 东云诚敢成为现如今倭国稀有的敢朝邻居开战的大名,自然是有野心的。 虽然是阴差阳错因为上木健一要报仇才得到了连举人的资助,让东云家白白获得了一批武士。彼消此长之下逼得原土繁反而主动发起进攻,让东云诚对幕府那边好解释得多。 但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和兴汉国展开贸易嘛。 现如今幕府威望大跌,许多大名蠢蠢欲动,东云诚都已经先别人迈出去一步了,当然要继续大步往前进而不是再缩回去沾沾自喜。 幕府锁国不进行海贸,东云诚却不在乎。只要能赚钱,他不介意把兴汉国能看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卖。 而兴汉国给那批武士的铠甲装备就很好,特别是那些武士刀,连东云诚都有些垂涎,感觉质量和大师的作品没什么差别。 东云诚如果能从海贸中挣到钱的话,还真的愿意买几十套上百装备,也专门拿来赏赐自己的属下。 上木健一的仇家比他想象的还要机警。在原土家失败之后,他没有在自己的村子里停留,而是带上家人和细软直接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木健一带着130名武士加入东云家的消息引发了原土家的震动,他当然也收到了消息。 因此等原土家一失败,他立刻明白自己肯定会被复仇的上木健一追杀,当机立断溜了再说。 上木健一也没办法。比起他的复仇,眼下给上国仙人运人的事情更重要。 因为再怎么说,这些人也是原土家境内的上木健一的“家乡人”,他也希望能做点什么,如果能用面子给他们争取好一些的条件,或许他们就能在航行中活下来了。 一旦活下来,去了兴汉国,再怎么样也比现在的家乡强。 不开玩笑的说,如果他们不被俘虏,真的是连饭都吃不起,因为被抢光了。 四艘寻宝船仅仅经过7天的航行就找到了东云家的那个港口。 周宇给的地图发挥了关键作用的同时,连东云让东云家派出几艘打着红色旗子的渔船到海上等待海船到来,也起了作用。 周宇用香炉为他们传递了消息之后,找到东云家的小港口就不算难了。 四艘50米长的大海船小港口是不可能装得下的,只能一艘艘进去。 东云诚都亲自来港口看大海船,更勿论其他东云家的人。 大家到港口来,都啧啧赞叹不愧是兴汉上国,真是强大,这么大的海船甚至都不是官府的,只是民间的船,一下子就派过来四艘。 那船这么新这么大,桅杆简直要刺破天空,船帆更是大得吓人。 东云诚看过之后也是痴迷不已,恨不得自己东云家也能有这样一艘巨舰。但他也知道这种可以往返大洋的船只是他买不起的,暂时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妙。 很快连东云和上木健一就上船交涉了,同意尽快将人押送上船。 但是船长表示需要看一遍,将可能生病的暂时放在这里治病,等病好了才能上船,免得死在船上晦气。 上木健一看着对方尽可能地把船舱塞满了人,可以理解毕竟这可是往返一趟大洋啊,时间要耗费多久,物资要耗费多少,不多塞一些人,真的是亏本生意。 但他之前坐的是普通远洋船只,并不是寻宝船,哪里能知道寻宝船的速度。 普通船只15-20天的单向航程,和寻宝船7天的单向航程,根本不是一回事。 人塞多一点无所谓,7天就到了。不像15-20天,人塞的太多可能会死在船舱里一些。 上木健一请求能不能少塞一些,他觉得塞的太密了。却被船长拒绝了,他也只能叹息,没有办法。 反倒是东云诚根本不在乎这些人,这一次4艘船运走1千人,在他眼里就是挣到了一笔钱,还少了一群仇视自己的敌人。 第350章 东瀛劳工起运(下) 渡边被抓到之前其实是个货郎,但当货郎没什么用,他过得和普通农民差不多。只要年头差一些,农民也买不起什么东西,他最多赚个跑腿费,还要小心不要被收税的逮到,否则赚到的钱还不够交税的。 可日子虽然难,还是这么一天天过来了。直到那一天被东云家的兵抢了,人还被抓了。 大家都以为只是关个几天就会放出来,总得有人种地嘛。 可是不是这样的,他们被抓到了港口这里,来了一个人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原土家率先进攻东云家,导致了伤亡,欠下了还不清的债。他们作为原土家的人,今后要去兴汉国做工还债。 所以,他身后的那几艘船,就是接他们去兴汉国做工的船。 作为货郎渡边去过的地方比普通农民多,见识也要多不少。可是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想想也是,如果是兴汉国的船,那就说得通了,兴汉国可不比倭国几乎都是小渔船。 可是大家都闹了起来,说自己不是原土家的人,只是一些村民而已。 渡边没有跟着闹,他知道闹事一点用都没有,东云家的人只是找了个借口要把他们卖给兴汉的商人而已。 和渡边想的一样,闹的人很快就被镇压了,被白白抽了几鞭子就安静了下来,什么作用都没有。 大家都用充满了恨意的眼神偷偷看着这些东云家的士兵,他们毁坏了自己的家园,现在还要把他们卖到异国他乡去。 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反抗,渡边觉得自己肯定……肯定撒腿就跑。 意外的是,兴汉大船上的船长让他们在港口吃顿饭再上船。可是可恶的东云家的士兵却上去说不能让这些刁民吃得太饱,免得他们有力气反抗。 大家看着这一幕,对东云家的士兵更恨了。在吃上杂粮饭之后,觉得这些兴汉的船员比他们更有良心,对他们也有了些好感。 渡边吃着杂粮饭,吐着饭里的一点碎石头,想着自家的腌萝卜都被抢走了,也不知道到了兴汉之后还能不能吃到腌萝卜。 已经落到这种状况,这些要被卖掉的农民们也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象。都已经活的这么惨了,能活下来的,都是能够劝解自己的乐观之人。那些受不了的,早就都死掉了。 生命的消逝在他们的生活中经常发生,并没有那么多矫情,能有一口饭吃,就往前看吧。 吃完了饭,原以为可以上船了。结果船长要他们洗干净了才能上船,还要把太长太乱的头发剪短,连女的也是。 没有办法,大家都没坐过大海船,以为这是船上的规矩,看那些船员也都是短头发,就只能照做了。 事实上剪短头发是为了清除虱子。也不在乎什么造型,把头发打湿之后就开始剪,用一把梳子梳一下,然后就把头发咔嚓咔嚓剪掉。 渡边也一样,看着别人头发短的跟和尚差不多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大家现在要是走到别的地方去,别人还以为是一群和尚呢。 渡边想着这些船员的剪刀真锋利啊,剪起头发来都没怎么痛,一下子就剪掉了。 村里女人的长头发是能够卖钱的,在前几天遭抢的时候,留长头发的女人都被士兵割掉头发抢走了,所以现在她们的头发也都是半短发。 被剪头发的时候虽然哭哭啼啼的,但被剪成和尚一样的短发之后却也没什么寻死觅活的行为。 因为至少她们可以确信自己被抓去不是为了当女伎,否则他们就不会把她们的头发都剪得比男人还短。 在一条河里洗澡完毕,他们很惊讶,船上的船员居然搬下来许多衣服发给了他们,一人一套。 衣服不是全新的衣服,有一些补丁,但是起码很完整,也干干净净的一点臭味都没有。 这比他们身上已经到处是破片、开缝的衣服要强得多,赶紧都穿上了新的衣服,一时间竟对去兴汉国有了憧憬。 大家想兴汉果然是上国啊,这么富裕,还给大家发新衣服呢。 他们的旧衣服却不许要了,只能拿一些还保留着的纪念物。有些人就去自己的旧衣服上撕下来一截布条缠到手上。 有些人想把自己的腰带拿上,但是因为太脏,船员说不行。 而就是这些不要的脏衣服,一群东云家的士兵也冲上来撕扯、争抢。他们不会比这些被抢光的农民好多少。 村里年纪大的老人东云诚不好意思“卖”,而人群里牵着孩子、抱着婴儿的女人也只有几十个。 渡边知道,很多人宁愿自己被抓,也要让大一点的孩子躲起来或者让他们自己逃命去别的地方,只有实在小的孩子没有办法,只能一起被抓了。 主要是大家以为要被抓几天受苦,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受苦,想着过几天就能回来,就这么做了。 现在一看,说不定要和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分别了啊。 渡边一边想着,一边老老实实地走到码头,在上船之前在一旁把脚上的泥冲干净,不许穿鞋,赤脚走上了船。 被抓到这里的大家也没有谁脚上有什么好鞋子,最多也就一双或者只剩一只残破的草鞋,不要也就不要了。 渡边和大家一样低着头,低眉顺眼地在船员的注视下走到船上,然后被一个人喊着话不停安排,随机抽出人来组成12人的小队,选出一个领头的,然后被塞到最底下的船舱里,告诉小队的人,到时候吃饭、放风都要以小队进行。 如果人不齐全队的人都不许吃饭,不许放风,所以得把身边的队友看紧。 然后,每条船都塞满了,装了250个人。 没有一个得病的,因为东云家再怎么样也要保证第一批“货”好看的嘛,提前就筛选过了一遍。 一艘艘兴汉国的大海船陆续进入港口装人,港口里面东云家虽然不许人围上来观看,但是港口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伸长了脖子的人。 他们都知道消息,这是东云大人将战败者都卖给了兴汉国的海商,不知道送去哪里。 大家看着四艘大海船终于装满了人,张开巨帆开始远航。 没人知道他们的命运如何,但港口这里的人都庆幸着自己是胜利的一方,否则也要遭遇这种命运了。 东云诚此时却根本没有关注这些人的去向,他在兴奋地看着这四艘海船到港时卸下来的商品。 盐,一大筐一大筐雪白的盐。 第351章 教主向于公公问好 可能会让人感到意外,倭国身为一个岛国,怎么会缺盐呢? 毕竟除了有盐井的地方,廉价食盐的来源还是主要以海盐为主,而海盐想要获取,需要的条件也毕竟依赖原始环境,至少也得临海吧。 可是身为一个岛国,倭国是温带湿润性气候,这对于制盐来说相当不利。只有宽阔平坦的沿岸加上干燥炎热的气候才是晒制海盐让其高产的条件。 倭国本土产出的盐不多,食盐供给一直都是供给上层贵族的,底层民众平时吃的盐很少,导致大家的口味都很淡。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爱食盐,事实上食盐在倭国属于硬通货了。 因此东云诚看到这400筐的食盐时,非常兴奋,知道这些盐根本不愁卖,他只要转手一下就能轻松赚到差价。 所以东云诚相信连举人在兴汉国肯定是个了不起的海商,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就送来这么多盐呢? 连东云当然也跟过来了,看到这么多盐,他的面色却不算高兴。 因为虽然帮教主把事情办好了,但是连东云猜教主可能觉得他办的还行,或者他办的事情还有手尾没办完,所以要他继续留在倭国,操持一件商业上的事情。 连东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因为那该死的上木健一居然没有找到他的仇人,这件事还没全完。 然后延寿教也不是把盐直接卖到倭国来就完事了。 仅仅通过一个小港口来分发400石食盐,效率有点低。因此想到了弥补延寿教内部伙食缺陷,倭国这边也可以做的一个生意——腌咸鱼。 倭国的渔获资源丰富,渔船和渔民众多,日常摄入蛋白质几乎都是依赖渔获,吃肉食极少。 安右道当然也有人捕捞渔获,但新鲜的鱼直接就煮来吃了,而因为盐贵,很少有腌咸鱼的习惯,也不会去刻意发展腌咸鱼的食品业作为餐桌上的补充。 所以,周宇就想到了把延寿教现在已经超额产出的盐消耗一部分的办法。 于公公一弄,安右道里周宇没有办法再光明正大地买私盐了,只能悄悄摸摸地卖,终究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因此用卖咸鱼来代替卖盐,虽然正常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卖私盐,但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把腌咸鱼的产业放到倭国成本其实太高,可是来往船运本来就是为了运倭国农民去安江道。 这个腌咸鱼的产业只是顺路做的。既能让东云家赚到钱,让他们愿意为延寿教持续输送农民,又能借助倭国的人力来制作腌咸鱼,还能消耗延寿教已经过大的盐业。 一举三得。 贸易就是有来有回,总不能每次都运一大船盐过来倾销,东云家吃不下的。 变成腌咸鱼返回延寿教的餐桌,顺便带走一批倭国农民,这才是有来有回的贸易。 连东云就是周宇留在这边进行监督东云家腌咸鱼产业的。 必须用新鲜好鱼来腌制,腌制过程必须干净处理、处理干净,不许在肮脏的条件下制作。 连东云听得头疼,什么屠宰鱼和腌咸鱼的工作环境必须分开一定距离且每日冲洗,鱼内脏等垃圾及时运走,工作环境周围不许有脏水洼避免滋生苍蝇等等。 人员的干净也是必须的,最好是爱干净的少女进行工作,随时保持清洁。如果发现生病等状况不许工作。 如果环境糟糕产生大量苍蝇,整批货都不要了。因为如果运到安右道港口的腌咸鱼出了卫生问题,连东云的钱还不够罚的。 但是连东云不得不做,因为周教主答应他来一艘海船运送倭国农民和腌咸鱼,他可以获得整整1贯钱。 如果他想长长久久地赚1船1贯钱的高薪,那就期盼腌咸鱼这个贸易长长久久做下去。如果质量出问题,周宇随时可能叫停这个贸易。 到时候他连东云哭到金銮殿都找不回来这么高薪的工作。 这次来了4艘船,连东云直接拿到手4贯钱。这让他就算一脸难做,也不知道从何开始着手,仍然要接下这件差事,把它办好。 4艘寻宝船在海洋上乘风破浪,渡边出来放风的时候看到了全速前进的船只在海面上“飞行”,和所有人一样抓着船沿,张着嘴巴吃了一嘴海风。 “好快啊。” “这船真厉害啊。” 文盲的农民们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形容词,除了一些感叹词之外就说不出别的了。 他们原本以为要在船上待很久,是一段艰苦的航行。结果一看他们乘坐的船竟然在海上的大风之下这么快,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了光。 比较天真的儿童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因为他们到了船上之后竟然没有挨饿,一天能吃两顿饭,虽然口味还有点不习惯,但居然是热饭,大家已经无法更满意了。 有些人偷偷地说,这在船上吃的比在家里吃得都好呢。 而且这些船员虽然把他们管的比较严,但是并不粗鲁,也没有去骚扰女人。不过想想她们那个和尚一样的发型,确实让人提不起兴致呢。 在海船上,这些倭国的农民并不是没有事做,他们必须学习简单的日常汉语,要会说自己的名字,没有的话编一个,编不出来找人帮忙起一个。 还要把自己的年龄想好,不要到时候问几岁了都说不出来。 “你的名字。” “渡边诚。” “你的名字。” “江上彩。” —————— “你的名字。” “我是皇上的钦差太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别逼我动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来,你的名字。” “我,我……于廉。” 于公公看着面前的厂卫,心中百转千回,脸上的肌肉也是抽搐了几下,最终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好,于廉接旨。你尊妄自大,身为钦差却在地方敲诈勒索收受贿赂欺压良善,有负皇恩。着即刻剥夺身份解除职务,抄没所有财产,押送进京发落。” 跪着的于公公只觉得手软脚软。虽然这些天他被观察使彭秋东软禁在宅子里时就有了预感,但这个结果真到眼前时,他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啊~皇上!对了,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啊。我在宫中还有大太监的关系,只要能保下我,今后我定有厚报。” “我的名字?北镇抚使范兴。” 范兴咧开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报答呢?” 于廉赶紧叫屈:“范大人,都是那延寿教教主陷害于我。范大人你去查一查,那延寿教教主是反贼,是反贼啊!” 范兴饶轻轻将头伸到跪在地上于廉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教主向你问好。” 于廉双目圆瞪,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脸上憋得通红都无法说出半句话来。 这,这东厂里,也竟然被那教主给…… 于廉刚要去掐范兴的脸,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脖子上竟然被系上了一道白绫,有两个厂卫正在左右将这白绫拉紧。 这才是他无法呼吸,无法说话的真相。 范兴的“教主向你问好”六个字令于廉实在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脖子上被人缠上白绫都没发觉。 于廉抓不到已经起身的范兴,就死死盯着他,用手去拉脖子上的白绫。 但东厂的手艺,他一个太监要是能随随便便拉开,那人家还混么? 于廉吐出了舌头,想让身躯倒下都做不到,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缺氧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记忆里的一刻。 那一刻,他看到了周教主在他面前忽然空手变出来一只金鼠,他此时都还能记得当时自己既惊又喜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后来突然和这样的人物较上劲,不死不休了呢? 是因为钦差这个身份?还是贪婪? 于廉没有想出来这个为什么,他死了。 范兴看着眼球凸出无法瞑目的于廉,冷冷宣布道:“前钦差公公于廉畏罪上吊自杀。用石灰收殓其尸体带回京城。” 两个正揉手的厂卫听到之后低头拱手:“是!” 第352章 秋收 于廉死了,就连他的贴身小太监也跟着走了。 于廉的尸体还要被运回去,但是他的贴身小太监就直接被草席一裹,送到了墓地里烧了,死的悄无声息,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仿佛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范兴执行完处理于廉的任务之后,在首情城又待了两天就要赶回京城。 这位北镇抚使对安右道的观察使彭大人说,皇上对于彭秋东在夏税上的表现感到满意,因此就不再派钦差公公下来催税了,希望他在秋税的表现让皇上也满意。 这对于彭秋东和安右道都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没人希望自己的身边有一个人物掣肘,没有了钦差公公彭秋东当然高兴,对范兴说让皇上放心,安右道一定做好令皇上满意的秋收。 范兴其实在处理于公公之前就和周宇私下见了面。 范兴要为了和周宇“邀功”,告诉周教主要不是有东厂的援护,这一次于公公的奏疏在陛下那儿可是会掀起波浪的。 他详细地向周宇介绍了自己和厂公大人是怎么顶住了于公公宫里头关系的压力,把以前东厂搜集到的一些于公公的罪证交了上去,还帮忙淡化了延寿教的一些“有些不够规矩”的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厂公大人黄中磊和范兴从拍卖宝物之中分的钱,都不是白拿的,是值得的。 所以,下次宝物拍卖什么时候再开始啊? 看着范兴灼灼热切的目光,周宇说不着急,物以稀为贵,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再进行拍卖。宝物的口碑也要发酵发酵,那些买到宝物的贵族、富豪们正在炫耀他们的宝物呢,再等等。 得等新的宝物故事继续传播,没买到宝物的贵族、富豪们也心痒痒的想花钱之后,才是好机会。 范兴觉得周教主说的有道理。 在拍卖宝物赚钱这方面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同伙……伙伴!周教主肯定是找个能拍出最高价格的时候拍卖。 得相信教主,搜集宝物也没那么简单呢。 范兴帮厂公黄中磊向周宇传达了善意,毕竟上次他没做什么就拿到了十几万贯巨款,挣的太舒服了。 周宇当然也让范兴代自己向厂公问好。钱对周宇来说都是浮云,能让延寿教的“发育”时间延长,给延寿教创造变强的时间,这钱花的都值。 然后,范兴向周宇透露了:“我这趟过来就是把于公公解决掉。” 周宇意外道:“我以为钦差是要带回京里去审一下再做处理的,没想到可以在这里就把于公公处理了。” 范兴解释道,上一位特使回去的时候提交了于廉贿赂他的2万贯钱财,禀告皇上于公公在安右道无恶不作,人人深恨这位公公。 巧的是,并不是只有于廉这位钦差公公乱搞,这一次十几个钦差公公几乎都出了大捞特捞的毛病,无非是有的地方譬如安江道捞无可捞,只能自认晦气。 凡是繁华一些的地方,譬如南方诸省,那可是肥肉啊,钦差公公抓住机会就拼命捞。 比起于公公来不遑多让,甚至变本加厉。 随着夏收的到来,这些消息也雪片一样飞入宫中,似乎是文官集团集中发力,一起同时上报,向皇上施压。 所以皇上当时压力大心情差。一看于廉给特使的贿赂就有2万贯,说明私下捞的不知有多少,十分愤怒,传旨把他立刻革职查办。 这种事皇上不愿意假文官的手去做的,怕他们又拿到于公公什么把柄,到时候拿来打皇帝陛下的脸。 因此这种事让东厂来办。 东厂自然是懂陛下的心意的,知道虽然只说把于廉革职查办没说杀了,但意思就是直接杀了了事,免得回来要再被恶心一遍。 还要顾及其他公公,免得回来之后再把于廉判刑杀了,到时候其他太监们也难免会兔死狐悲。 因此厂公黄中磊让范兴在安右道把事情办了,范兴也就心领神会。 到了周宇面前时范兴向周宇卖好,问周宇:“教主不如一起去看看这于公公死到临头前能做出多不要脸的事。顺便帮他回忆一下过去小人得志的嘴脸有多猖狂,再对比一下现在有多狼狈?” 周宇懒得再看于廉那张老脸,就让范兴帮他给于廉带句话:“不用了,懒得看他。你就帮我转告,说我向问好吧。” 当初延寿教骑兵假扮翻天鹞骑兵把曹公公截杀斩首前,周宇就让手下给曹公公带去了这个问候。 现在再来一次,也算是周宇的恶趣味了。 范兴当然说:“教主放心,包在我身上。” 让于廉“被自杀”后带着用石灰保存的尸体回京城时,范兴还收到了周宇给的一批“于公公敲诈勒索来的罪证”。 于廉一直被周宇用“水土不服”困在他的宅子里,其实搜刮的机会很少,主要是操控他的手下去做事。 而他的狗腿子出面毕竟不是他这个钦差自己出面,所以勒索的价格、效果都不是很高,搜刮的数目都是用广撒网,不管大鱼小鱼都通吃而提高的,每次的单价并不高。 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钱财,一大半拿去贿赂特使了。 所以周宇给范兴补了一批从24世纪来的不值钱的工艺品、艺术品,把它们的价格提高上百、上千倍,再带给皇上看看于廉搜刮民间宝物的累累恶行。免得今后皇帝万一脑抽又给于廉翻案,梗着脖子说于公公没贪多少。 只有把于廉摁进无法拯救的深渊,那样彭秋东才会更稳,延寿教才会更隐蔽,晚一点被兴汉朝廷关注提防。 有意思的是,这是周宇给于公公准备的罪证,范兴见到之后却给周宇说了声:“多谢教主!” 让周宇颇为无语,只能默认自己也是那么想的:“客气什么。” 范兴谢谢周宇当然是把这些东西当成了周宇拐弯送自己礼物。 因为厂卫虽然是皇帝的鹰犬,但是欺上瞒下这一招也是早玩成了惯例。 抄家来的东西都是下面人先看先挑,才轮到皇帝老爷的。 当然不至于胆子大到挑最好最多的,拿什么拿多少大家都要心里有数,冲着最好的伸手那是在找死。 这些东西范兴先看见,他会把最好的留给皇上,但是次一等的就得范兴先挑拣进了自己的口袋。 所以抄家什么的是大肥差,过去这种事还轮不到范兴来呢。也是他给厂公大人争取到了2成宝物拍卖的收益,黄中磊才会赏给他这种有油水的活。 周宇懒得理这东厂会从中吃占多少,他更关心的是来临的秋收。 8月底是秋收的日子,这一次秋收延寿教依旧是全员上阵,努力收获了吨小麦,比起夏收的收获总重量更大。 这是因为加入延寿教的佃户、村民等,几乎都是春种秋收的,这一部分收成加上来,延寿教的秋收总量自然就增长了。 但是收获的产量虽然高,但是品质比起冬小麦要差一些。周宇如今还是愿意拿冬小麦卖回主时间线,品质达标的比例更大。 延寿教的田地持续增长,收获虽然多,但是要给各地官府缴的税也不少。 经过计算,需要缴税的那些田如果算上要缴的钱,折算成粮要缴四分之一的收成。还好延寿教有大片刚拓荒不用缴税的田,对冲一下才把缴粮的额度降低。 而且因为周宇不用卖粮来筹钱,直接拿钱缴税,所以缴粮的额度下降到了六分之一。 但因此延寿教的钱也支出了一大笔。虽然今后可以通过粮店给城市居民卖粮慢慢“回血”,但短时间内确实让延寿教的金银库存下降许多。 好在周宇从夏收后已经每一次回主时间都要运粮食卖,每一次都能获得新的贵金属上限,弥补了金钱的支出,总算没有去动银行里的准备金。 尽管如此,金银能撑这么久还是得感谢“首富”邵员外的大金库,让周宇宽裕了好一阵子。 接下来能维持延寿教拼命撒钱搞建设的,就是鸟渡岛上的大金矿了。 第353章 鸟渡岛挖金(上) 鸟渡岛的建设,随着新的寻宝船投入使用之后,补给效率也跟着上升。 之前只有一艘寻宝船时,半个月才能给鸟渡岛补给一次,既要带建材还要带饮食、燃料等等。 一些岛上没有的种子、药物、衣服等等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得带。以至于无法继续往岛上运人手,以免补给困难。 现在新的寻宝船下水后,鸟渡岛的补给增加了一艘船,补给频率已经变成了7天就有一趟补给船到达。 两艘寻宝船“箭鸥号”和“白鸥号”更是有时候同时在海上航行,一艘补给完毕回来中,一艘正在前往鸟渡岛的旅途。 有了富裕的补给力量,不怕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导致补给跟不上后,其他天水县城的人也一起被装上了船,送到了鸟渡岛。 随着他们一起上岛的还有延寿教护教者,将护教者的数量增加到了240名,他们是维护岛上秩序的安保力量。 他们将防止逃跑和泄密,确保仓库、物资的安全,并且根据物资充裕程度来进行分配。 接收到工程要求后,他们将进行工作监督和工程验收。岛上人员健康、安全也在他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能负责这么多工作,是因为他们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的,不仅已经孤身一人没有亲属,而且对延寿教极为虔诚,对教主极为崇拜的同时自身能力也有保证。 他们背叛延寿教的可能性很低,因此才被派到岛上来执行保护鸟渡岛的任务。 他们可能需要驻扎五到十年。 具体年限要看未来延寿教的海军到底多强大。如果到时候海上全是延寿教的大战舰,天下无敌。那鸟渡岛的存在就不用那么保密了,可以让护教者们轮换一下。 这里的情况永远不会刻意向外透露,而且还会进行信息掩盖和假信息混淆,但如果真的有人对外泄露了鸟渡岛金矿的秘密,届时有延寿教的海军保护,有人想碰一碰鸟渡金矿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鸟渡岛上的人口达到了1600人之多,而且老人、女人、小孩甚至婴儿都有,刚上岛的人不得不立即适应这个岛。 从气候到居住环境,以及生活习惯,都得重新适应。 好在他们在连阳县的盐场集中住宿了一段时间,对延寿教的规矩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 如今除了居住环境换成了岛之外,其实大家的居住、饮食都不差。因为都是配给制,就不存在你的好、我的差,从吃的到用的到住的,大家都差不多。 大家不用想着挣钱、花钱之后,发现只要转变一下心态,这种日子过起来也蛮好的。 以前富人欺压,官府压迫,现在这些“匪寇”不从他们手里抢东西,只是让他们干活就有的吃、有的穿、有的住,不是挺好的嘛,比过去的日子还好。 特别是周宇为了建设好鸟渡岛,让这里成为今后延寿教产金银炼金银的大本营,他可谓是不惜血本。 除了种菜是岛上的人自己种,但家禽却是不停地通过船运运过来,绝不会短缺。家禽不仅能生蛋还能宰了吃,让大家多了几样菜色。 除了家禽之外,船运补给还会运猪羊过来,每次虽然不多,但大家半个月都能吃上一次肉。 盐、糖、油更是不缺,炒菜时不吝啬地放,做出来的饭菜香喷喷的,对大部分人来说,比过去在天水县城里过的日子要好多了。 也因此,这些原本天水县城里的人也没办法一条心地来反抗。 大多数的天水县城居民都不算富裕,更何况是旱灾之后,不少人也是在贫困线上挣扎。在这里忽然没有了生存压力,大家随遇而安,反正就这么过吧。 这部分人私下里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那就是不管把他们抓来的这伙人是不是翻天鹞,亦或是海盗。到时候就算要他们入伙当海盗,就冲着这种日子,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过去天水县城里日子要好一些的居民,就算怀念过去的日子,别管他们有没有反抗的胆量。就算有胆量,现在也找不到人和他们共谋夺船回陆地的事。 他们人数少,是被孤立的少数派。 更何况还有积极派,拼命靠拢延寿教的护教者们。 他们是当初天水县里最穷苦的一批居民,思想也最活跃,没有什么善恶,当初“贼兵入城”他们差点就想上去带路跟着抢。 现在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当然仰慕、追随强权,觉得能给所有人都吃的这么好,做事如此公平肯定是义军,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能入伙。 今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就算死了也畅快。 没办法,谁让周宇挑选的鸟渡岛负责人黄有壮带着些混混泼皮的“市井气”呢,自然合这些人的胃口。 他们每天都积极靠拢,希望黄有壮这个老大能看上他们,带他们入伙。 老人、女人、小孩的登岛总算让岛上的气氛没有朝“入伙”这条路继续歪过去。 家庭重聚,欢笑与眼泪过后,大家“入伙”的心思都淡了不少。气氛很自然地被扭转到日常生活的衣食住上来。 随着码头、仓库、房屋、取水蓄水装置的差不多建设完毕,劳力开始富余的鸟渡岛终于迎来了这座岛的正事——找金矿。 找矿这种事不能让这些人挥舞着锄头整座岛瞎挖,当然得由专业人士办。 随着寻宝船的补给,从陆地上送来了一位找矿和冶炼的老专家。 这位老专家有些来头,以前是一位朝廷官员,因为得罪了小人被陷害成了犯官罪臣。 他是技术型官员,精通找矿和冶炼,这样的人才不能为国效命却只能被流放到了犯官岛上。 这位五十几岁一把白胡子了,在犯官岛上日子过得差,还生了病。本以为此生就终结在犯官岛上,却被人寻医问药把他救了。 然后他还被偷偷运出了犯官岛,谈妥了以后被送到了鸟渡岛。 这位犯官尤鸿修和与他接触的人做了交易,他愿意帮忙做事。 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势力,但愿意帮忙勘探矿产和冶炼矿石,反正这是他的本事。 作为交换,答应了会把他的家人从犯官岛救出来,摆脱犯官家属的身份,今后改变身份隐姓埋名。 让他的儿子能做点生意就做点生意谋生,别去再考举人做官了。 经历了差点身死的尤鸿修对兴汉国的官场失望至极。 当然,他要与他儿子、妻子通信件。信是不是他们亲笔写的,是不是他们自愿写的,他都分辨的出来。 但到了鸟渡岛之后,这位当过官的尤鸿修对于一座破岛上能有什么金银矿嗤之以鼻,觉得真的是和过去当官时一样,都是不专业的“上级”在指挥专业的自己。 可至少尤鸿修懂得没有勘探过不能下结论的道理,所以他还是带上人,在岛上四处挖四处掘。就算没挖到金矿,也得把样子做出来,挖遍了整个岛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座岛没矿。 尤鸿修指挥人四处掘土,自然搞得一些人叫苦,因为这种没有目标的工作,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 要不是黄有壮知道这是在找金矿,而且是教主认定肯定有大金矿,他也不会坚决支持尤鸿修。 尤鸿修把掘出来的土、石都看过,知道这里的地质不会有金矿,有点想要放弃。 但有趣的是,他想放弃之前反而被黄有壮坚决支持他的态度给打动了。 他已经不是官了,可就算是他当官的时候,上面分派给他的人手也从来没有这样支持过他。 当官时的尤鸿修很多时候不得不依赖自己的官威来逼迫那些劳役给自己干活。那些劳役的苦他是知道的,可为了做事,他也只能无视。 而且他发现这座岛上的这些劳役其实过得不苦,日子过的蛮好的。吃穿住用都比尤鸿修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只能天天吃鱼呢,没想到在岛上也有肉、蛋、蔬菜,让他颇为惊讶。 也不知道这是哪位豪富人家,为什么会在这座岛上下这么大的功夫,建那么多房子,就是为了找金矿吗? 带着疑惑的尤鸿修就算坚持找了7、8天都没有结果,仍然继续找。他其实也有点好奇为什么让他来找金矿的人有这么大的信心。 于是,当尤鸿修开始加大挖掘深度后,在一个挖了五米的坑里,他终于有了奇怪的发现。 第354章 鸟渡岛挖金(中) 尤鸿修举着火把下到5米深的坑内,发现这个深坑里面居然是碎石,而且碎石和之前岛上地面发现的碎石不一样。 之前岛上尤鸿修勘探的那些石头没有发现金矿的可能,现在却不同了。 尤鸿修立即下令,在这附近朝着山体继续挖掘,看看能不能真的挖出金子来。 看着那个叫黄有壮的年轻人听他一说就立刻指挥人开始挖山,对这种态度尤鸿修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到一旁的大石头上坐着继续思考,到底是谁有这种通天的本事,还没在岛上挖出金子,就断定这里有金矿,还先在这里盖了这么多房子,放了这么多人在这里生活。 更不用说还有大船不停往码头运来吃食、燃料和建材。 难道以前在这座岛上捡到过金子? 看着看着,尤鸿修下了决定,他把黄有壮叫来对他说:“把在别地方挖的人都叫过来,全都派到这里来挖。” 整座岛只有黄有壮知道教主已经用通天的道法“算”到了这座岛有金子,所以只差找得到找不到的问题,不存在有没有的问题。 因此黄有壮的信心比尤鸿修足得多,听到“专家”说就是这里了,立刻集合了500个壮劳力过来一起挖石头,搬运处理石头。 要不是地方比较紧凑,黄有壮甚至敢发动半个岛的人都过来挖。 锄头、镐子、铲子、钢钎、竹筐管够。 人多力量大,全面开挖之后,尤鸿修也趁这个机会观察着山体里挖出来的石头。 他凭借经验看出来,这些石头明显是一些深矿内部才会出现的石头,可是在这地表被挖几米就出现了,显然是地龙翻身将它从地底深处给震上来了。 尤鸿修看着这座鸟渡岛上的石头山,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在这岛上找到什么东西,或许就是对方所说的金矿? 来了兴致的尤鸿修在这里监工,逼足足500人在这个地点附近挖了两天,终于有了全新的发现。 这几天老天爷给面子,天气晴朗没有狂风暴雨。 这么多人挖了几天的石头,终于挖出了一些怪异的黑色纹理的石头,随着挖掘,这些怪异纹理的石头出现了一大片。 等尤鸿修过来之后立刻扑到这些石头上仔细观看,然后还拿着石头跑到明亮处对着光仔细看。 挖石头的人们一边休息一边默默地看着他,从这个老头不同寻常的动作里,他们有了一些预感。 “金子。”尤鸿修喃喃地说道。 一旁的黄有壮释然地露出了笑容,仔细问道:“尤先生,您确定是金子吗?” 尤鸿修笑着摇了摇头:“老夫做这行三十多年,还能分不清么。” 他回头看了一下已经显露出来的黑色怪异纹理矿脉,对黄有壮说:“若是这金脉不断,这可能是我平生仅见的天下第一金矿。” 黄有壮也愣住了:“天下第一?” 两人在开挖之前只觉得这个小岛上可能只有个小金矿或者银矿,能挖出金银矿石来,长期来看还是能从这座山上挣到钱的。 可若是天下第一的话,这座山、这座岛的价值已经无法估量。 尤鸿修发现自己发现了如此巨大的金矿竟然并没有如何激动,因为当他发现这金矿矿脉为生平仅见之时,就知道自己可能剩下的生命岁月只能在这座岛上慢慢消磨了。 对方不可能放他离开的。虽然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埋藏着多少金银,但尤鸿修粗略估算一年炼出价值几十万贯的金银轻轻松松。 那这座金山要挖尽需要多久?几十年的话就是千万贯的巨额财富。 事关如此巨大的财富,谁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真放自己离开,他反而要害怕被沉进海底永远闭嘴。 鸟渡金山为什么出名,就是以矿石里的金矿含量高,以及易开采着称。 就算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只能用古代的低效率开采,也能够保证慢慢挖出它实际储量三分之一矿石。也就是冶炼出200吨左右的黄金和10倍左右的伴生白银。 当然,这是长期的产量。 以延寿教的需求,鸟渡金山慢慢增加产量,最后一年产出个100万贯就够够的了。 每年冶炼2.5吨黄金和25吨白银就能达到百万贯的收入。 黄有壮数学没有那么好,他只是觉得这座岛要变成金子岛了,不知道值多少钱,但肯定非常非常值钱。 他左右看了看,许多人正看着他们俩,表情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黄有壮吸了口气,对尤鸿修低声说道:“尤先生,挖到金子的消息瞒不住。但是不能说什么天下第一金矿这种话,您能明白吗?” 尤鸿修活了这么多年,财帛动人心这种事他哪能不知道。如果不好好控制,这个消息是能杀人的。 因此他把玩着手里的石头,叹了口气静静点了点头。 黄有壮扬起笑容举起双手,对着大家喊道:“所有人都听着,我们挖到金矿啦!” 人群轰地一下炸了,大家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现在被黄有壮证实了,立刻都蹦了起来。 贵金属对于使用货币的人类就是兴奋剂。平日里大家几乎见不到金子,银子都很少摸,今天忽然挖到了金矿,一时间大家心里充斥着没有理由的纯粹高兴。 黄有壮等大家的欢呼声过去一阵后宣布:“今晚杀猪宰羊,我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大家开始挖金矿。” 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没什么比累了几天之后取得巨大成果,还有奖励更高兴的了。 挖到金矿大家的心理肯定会产生一些变化,但是被封闭在这座岛上,一时间也不会有人敢实施过分的想法。 只要想想人家把他们一个不漏地全都运到了这孤岛上,等建好了这么多房子、港口码头之后才让他们开始挖矿。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这件事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计划的一次行动。 尤鸿修问黄有壮:“为什么提前就知道了这里有金矿?是哪位高人过来勘探过吗?” 黄有壮对尤鸿修道:“尤先生您还是别问了,我说了您可能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 “是用道术算出来的。” “道术?真是胡说八道。” “您看,我就说您不会相信。” 尤鸿修笑了下:“是我唐突了。你不用拿这种蹩脚的理由敷衍我,就当我相信吧。” 黄有壮也笑笑:“接下来建矿洞,以及该怎么炼矿,还得麻烦您做主,我都让人配合。我们这边给您开一月100贯的月钱,您看可还满意?” 就算尤鸿修当过官,也被一月百贯的月钱惊了一下。但毕竟岁数大,冷静得快。 “也罢,你们无非是想要我好好为你们卖命嘛。无妨,这些钱只要你们能送到我家人手里,我这后半辈子就在这个岛上不走了。” 黄有壮点点头没说话。 其实教主也给他开了100贯月钱。 守着这座金子岛,月钱丰厚,但也同时代表着他已经没有自由了。 第355章 鸟渡岛挖金(下) 为什么给鸟渡岛上的尤鸿修和黄有壮这么高的月钱,自然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待在岛上吧,这么高的月钱是用自由换的。 周宇知道,守着这么大一个金矿,对于知道金矿内情明白这个金矿巨大潜力的两个管理领导者来说,他们就是宝藏旁边的看守,不给他们足够的甜头好处,时间久了难免会在心中生出怨怼。 这么高的月钱,足以让他们在心中权衡:如果丢弃这么稳定的高收入去行险是否值得。 他们没有自己的势力,如果借助其他势力例如朝廷来谋夺这个金矿,且不说拿不拿得下这个金矿,朝廷会给他们比百贯月钱还高的好处? 经历了心理的博弈和纠结后,几天之内两人心里就慢慢平稳了下来。 作为矿工的天水县居民们并不清楚金矿有多大,他们虽然也会拿着石头仔细瞧,但看不出太多东西,不明白这里金矿的金含量多高。 他们平生见过的唯一一座金矿就是这里,他们没有其他金矿作为对比,以为所有的金矿都差不多是这样,都能在矿石上看到微小金块。 实际上天下大部分的金矿真的是上吨矿石都炼不出几两金子的贫矿,可那都让人趋之若鹜了。 而鸟渡金矿这里能直接看到微小金块的程度,属于世所罕见的富矿,高富集的地方一吨矿石能炼出十分之一金子了,简直夸张。 所以别看全世界的专家、科学家动不动估计全世界的金矿储存量,煤矿储存量,石油储存量之类的,都是瞎估计。 即使到了24世纪,随着勘探技术的发达,过去人类无法勘探挖掘到的地方逐渐被新勘探技术勘探后,总会新发现一些金矿、钻石矿、煤矿、石油等等出来不断打专家、科学家们的脸。 然后专家、科学家们也不会鞠躬道歉,无非是重新修正一下重新估计一次,发一个新数据,然后等着未来再一次被打脸而已。 地球这么大,谁知道地下几百米还埋藏着什么东西。 地壳运动把许多宝藏埋在深海中,拱出地面出现在一座小岛上,正好富含黄金和伴生的白银,成为了鸟渡岛这座宝藏。 尤鸿修虽然没有把自己的学识形成理论过,但是见识到鸟渡岛这里的神奇之后,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他准备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在这座岛上完成自己一生总结的着作。 并期盼随着鸟渡岛未来有一天公开出现在世人面前时,自己的着作也能幸运地一起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让不知道几十年还是上百年之后的人仍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黄有壮还年轻,他的想法更直接。 自己在岛上有钱、有权,是上千人的头头,领着上千人做事,跟个知县似的。 和之前当个护卫小头领的前途对比一下,他已经放不下现在这种领导上千人的感觉了。 离不开岛,干脆就在岛上娶媳妇、生孩子呗。 这里缺的、没有的到时候都整起来,黄有壮就不信自己愿意弄,这个岛还能跟荒岛似的? 挖出金矿的热潮让整座岛的人心变得浮躁,一时间想要“入伙”的人更多了。 大家都想着如果能“入伙”,之前想过的“大秤分金”这件事还真的能实现啊!这可是金矿! 只要黄有壮肯“点头”,真有人愿意斩个小指头来发誓永不背叛的。 一座金矿带来的就是这么浮躁的氛围。 好在黄有壮和尤鸿修两个人一起隐瞒了金矿可能的产量,岛上的其他人都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金矿。 这让岛上维持秩序的护教者们没有变得浮躁起来,因为他们自觉已经是延寿教的一员,已经是获利者的一员。 他们坚定地相信延寿教,坚信教主绝不会亏待了自己,所以就算被其他人骚扰着要求入伙,也是统统拒绝。 他们反而会苦口婆心地反过来劝导他们先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谁做得好都会被看在眼里,到时候要是允许他们加入,认真做事的人绝不会被埋没。 黄有壮也顺着这股浮躁的气氛颁布了周宇定下的劳动奖励,来让大家冷静下来。 到时候挖矿石,1筐矿石大约60公斤也就是1石,可以给钱2文。 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因为这是纯赚的钱。他们的食宿等等仍然是延寿教统一分配,生活开支等于零。 这些钱是在岛上进行财富流通,促进劳动积极性的,避免劳动无报酬导致的懈怠。 报酬就是给他们工作的动力。 到时候岛上的家家户户可以自己发展一些私产,譬如种菜卖菜、养鸡卖鸡蛋,以及提供缝缝补补、修修补补之类的服务,让大家都可以有地方花钱。 延寿教到时候也会往岛上输送商品,漂亮的衣服、高级的鞋子和珠宝,以及提供茶叶、香料等嗜好品。 既然让他们赚钱,延寿教就肯定会给他们提供花钱的渠道,来促进劳动热情。 在周宇看来,这个年代找一帮奴隶去种田、挖矿,用求生存来逼迫对方劳动的剥削方法真的是太粗糙了。周宇根本看不上强制劳动的那一套。 只能说原始积累是血淋淋的,这个年代的地主、商人都是这么发家的,形成了路径依赖,在没有足够的竞争,以及足够的奴隶反抗之前,他们是不会自觉改良自己的剥削方式的。 周宇当然也是在剥削他们的劳力,但他不需要进行原始积累,他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到鸟渡岛这个大项目中,不用在一筐矿石2文钱上抠搜。 岛上人在岛上赚的钱只能在岛上花,一分钱都带不出岛。就算给他们一筐矿石2贯钱的酬劳,只要把商品价格涨1千倍也照样能把钱收回来。 改良过的剥削方式更柔和更隐蔽,这些只被粗暴剥削过的人们为了2文钱一筐的报酬欢呼雀跃,感动不已。 在他们看来装满那一个小竹筐,锄头、镐子、铲子一起上,真的是没几下就能弄出来,赚2文钱实在不要太简单。 随便一天下来几十上百筐的,那不得发财了哇! 天水县居民们,顿时都开始兴奋地讨论起来自己一天能不停地挖多少筐矿石,挣到多少钱了。 那些想着赶紧入伙分金的人,发现自己没办法轻松入伙之后,现在更是摩拳擦掌决定好好表现,争取挣得最多。 到时候黄首领肯定能看到自己体格又壮,又肯卖力,到时候说不定还会亲自邀自己入伙呢。 尤鸿修在一旁观看着这一幕幕,觉得这座岛背后的主人确实好手段,做事也大气,并不是用饿肚子来逼他们干活换吃的。 这是好事啊,对方做事大气体面,那自己的家人就应该能摆脱犯官家属的身份,重新过上正常生活了。 若是能把自己这一月100贯的月钱送到妻儿手里,就更好了。 鸟渡岛的金矿开采迈入了初始阶段,尤鸿修将在岛上建设起金银矿提炼设备,到时候提炼出来的含杂质的金银将被装船运送回曲阳县,在那边再进行精炼去除杂质,成为纯金纯银。 等到攒到一定重量的金银之后,周宇准备直接在曲阳县开始铸币,让金银寿字币更广泛地流通。 特别是倭国,和南方的部分失地农民,周宇准备花寿字币把他们“买”过来种地。 有鸟渡金矿做后盾,就算铸币出来的寿字币随着商品买卖而流入南方也无妨了。 因为有了更多的金银,有了充足的粮食储备,周宇准备开始新一轮扩军了。 第356章 寿字币的推广 安右道的秋收仍旧很顺利,彭秋东现在觉得,只要延寿教能稳住就能为安右道兜底,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安右道再次成为本年度兴汉秋收速度最快的省份。 延寿教帮忙下乡一站式服务,在安右道的官员眼里的的确确减轻了官吏的负担,往年许多要拖很久的麻烦当场就能处理掉,节省了许多时间许多不必要的事。 收税速度快到难以置信证明了这种方式非常有效。 陛下龙心大悦,觉得彭秋东真是位能臣。 安右道和彭秋东在皇上和朝廷诸大佬中好好出了个风头。 但这也让朝廷内的高官把注意力瞄准到了延寿教身上。延寿教是安右道短短两年内发生这么大变化绕不开的一个部分。 朝廷高官虽说也有中庸无能之人,但是能做到一、二品的高官,这些人运筹帷幄习惯了,看问题都懂得宏观去看。 他们很快就找出了这延寿教为什么会在安右道发展的这么快,给安右道带来如此大改变的原因。 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不仅有钱还拼命在安右道撒钱,让许多流民、灾民投入延寿教之中有吃有住,成为了延寿教的主要力量。 这让他们立刻想到了大河决堤后制造的那些难民,如果地主、富人们愿意供给难民们吃喝,难民们也就不会生乱,反而会和延寿教里的流民那样老老实实种地,过了两年就能自给自足了。 只可惜地主们鼠目寸光,不懂苦心,只会给点粮然后拼命把难民往别的地方赶,生怕他们砸在了手里似的。 朝廷官员们这种一厢情愿想让地主、富人们付出的理想化计划其实并没有错。如果地主们愿意每家承包几百个难民,供他们住、吃喝,两年之后他们确实能多出一批佃户的。 但是投资周期长,回报时间久不说,对这些难民的约束力也差,等两年之后他们肯定要回家乡的,到时候他们拍拍屁股走了,地主的前期投入全都没了。 所以官员们的想法是好想法,如果不能像周宇这样长时间大笔投入,并且牢牢地把延寿教教众控制在身边,那一切理想化的想法都是空谈。 所以朝廷高官们觉得延寿教起家的秘密就是他们想的这样,并不玄乎。最多就是在这些投入之外加上了点宗教属性,让流民、灾民更愿意投到教里,当了教徒之后更难随意离开罢了。 对于这样的民间教派,如果是和平年间发展出十万教徒,肯定要想办法打压、肢解掉的。 只可惜现在国战正酣,实在抽不出力量去动这个延寿教。 而且就算要去动,安右道的观察使彭秋东肯定也不会愿意,延寿教帮了安右道不少,他肯定要全力维护延寿教周全。 综合考虑下,朝廷高官们就只是派人观察延寿教是否有在图谋不轨,毕竟那已经“畏罪自杀”的于公公之前还言之凿凿这延寿教是反贼呢。 目前来看这个教派还是很规矩的,既没有活人祭祀,也没有创造个什么神出来让人拜神,使愚昧小民忘了这天下还有个皇帝。 至此延寿教再次在朝廷这儿过了关。就算是身为北镇抚使的范兴也没有跟厂公报告延寿教和北原偷偷走私战马的事。 范兴已经被巨大的利益所捆绑,他从延寿教这里一次分到的钱就抵得上之前10年,他屁股坐在哪边不言而喻。 今年夏收秋收延寿教在全安右道面前露了脸,从上到下人人都知道延寿教的田地收成好。 除此之外就连横行无忌四处勒索的于公公都拿延寿教没办法,和延寿教斗了一阵之后反而没了下文。 钦差于公公本来对延寿教的银行、寿字币要封禁,后来大家恐慌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影响寿字币流通。 钦差公公说了也不算,官府没说不能用。 因此寿字币反而变得更坚挺了,接受寿字币的人越来越多。店家、商贩如果不接受寿字币,生意都要差两三成,逼得他们只能接受。 以前还立即跑到延寿教的银行里去兑换,现在用习惯了,发现直接把寿字币找给顾客大家也能接受,就没有急急忙忙兑换,开始当正常的钱在用。 没办法,寿字币用起来足够方便。 以前铜钱和银子之间的价格差距太大,不上不下的时候根本找不到那么多铜钱。逼不得已用银子的话,只能剪着用,银子还会越用越碎,每次交易还得称一称,麻烦的很。 寿字币弥补了1文钱到1贯钱中间的过渡币值,是官方货币的有力补充。 寿字币变得坚挺之后,倒过来给一直提供免费服务的延寿教银行提升了信誉。 现在安右道里的大部分钱庄已经被延寿教的银行挤兑得没办法生存,就因为延寿教的银行里办兑换业务不用交火耗钱。 有不少人开始到延寿教的银行里,把平常攒下来的乱七八糟碎银子给延寿教银行,然后换寿字币用。 这种碎银子质量参差不一,有的杂质多有的杂质低,钱庄都是拿去重铸成整块大银子的。 这中间产生的人工和燃料费叫做火耗,钱庄会向顾客收取这一笔费用。但不可能按成本价收,钱庄收取的火耗钱里包含了利润。 延寿教的银行不收这一笔费用,自然逼得钱庄无法通过火耗钱这个“传统”的手段赚钱,只能靠着信息差让一些消息闭塞的人继续到钱庄交火耗钱,但利润率已经大跌,许多钱庄已经进入关门的边缘。 他们是恨延寿教不讲“商誉”的,只是根本惹不起延寿教这样的大势力,只能低声下气地派人上门求大家一起收火耗钱。 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延寿教有钱不赚。唯一的解释就是要先把安右道里的钱庄赶绝,然后只剩下延寿教的银行实现垄断之后,再开始收火耗钱。 延寿教当然不同意收火耗钱,因为周宇就是用这种方式吸引顾客,把延寿教的银行网络扩充、建立,然后利用银行推广寿字币。 比起一点点火耗钱,铸币的收入和好处要大得多。 现在看来效果十分显着。 收上来的碎银子还能让延寿教建立金银精炼和铸币的工业,为今后鸟渡岛挖出来的金银提前攒工人、提升经验做准备。 夏收、秋收之后许多延寿教外的农民卖粮给延寿教来凑钱交税,延寿教在他们卖粮的时候支付给他们寿字币,包括一文铁钱。 许多农民当然不信任寿字币和铁钱,但是延寿教保证官府收这个钱,不信试试。 这是因为延寿教已经打通了安右道官府,让官府同意收税的时候收寿字币。 延寿教承诺一定在银行给官府的寿字币兑换成金银。 官府的官吏省了许多清点铜钱的时间,因为寿字币的面额丰富,铸得精美,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真假,算钱也快,所以他们也乐意收寿字币。 到时候在延寿教的银行里不费半分就能兑成一个个银锭,轻松的很。 延寿教这么做,就是让之前不信任寿字币的农民认可寿字币。 当他们尝试过,发现官府也收这个寿字币甚至是铁钱之后,立刻就放下了戒心,成为寿字币的使用者和拥护者。 谁不喜欢铸造的更精美的钱呢? 就此,延寿教趁着今年的夏收、秋收,成功推广了寿字币包括一文铁钱,让安右道原本对铁钱抱有疑虑的人逐渐接受铁钱,并且慢慢习惯。 当一省都在使用寿字币和铁钱之后,它们的存在就有了保障,从众心理让寿字币随着商队逐渐往外省扩散。 第357章 新兵种盾弩长枪兵 1千倭国农民“俘虏”直接在万舟县下了船。 这当然引起了许多人多围观,在打听完这些人是从倭国买来种地的之后,大家就觉得能够理解了。 安江道现在田多人少,旱灾制造的流民让安江道失去了大量人口,现在买一些倭国人过来当农奴种地,也不算太稀奇。 就是居然还有些带孩子的女倭人,真的是全家都买来了呀。不过这倭人的习俗也是奇怪,男女倭人的头发居然都剃的那么短。 这一千原土家的农民经历了海上的风浪,下船时感觉还好。 因为在船上的时间短只有7天,而这批人也是住在海边的,过去乘过船,没有人严重晕船,所以除了一路上船速最高的时候在风浪里只能醒着无法安睡之外,其他时间他们过的都还好。 尽管在船上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好,但等到真的下了船时,巨大的船坞、干净整洁的港口码头还是给了他们一些震撼。 这就是兴汉国吗?真是厉害呐。 这1千倭人每天在船上学简单的汉语,也给自己起了名字,接下来立刻就往安江道南州的千舟县和里舟县分散,就在万舟县旁边。 他们将直接融入到延寿教的教众体系中。 为此,延寿教特意选择了一些副队长老教众提拔为队长,然后按一个小队一半倭人的配置进行分配。 平时居住、劳动都是一比一来带,让这些倭人先适应延寿教的规矩,并且在环境中学习汉语是最关键的事情。 倭人那边观察一阵子之后会提拔一个副队长专门负责对内倭人的交流事务。 平时的劳动最主要的就是秋收后的田地清理和恢复肥力,种下大豆或者苜蓿草等待冬小麦的播种。 工作完成之后,则继续进行开荒以及用开井器开井,增加耕地面积。 1千倭人的数量在延寿教这个巨大的机器之中只能算是小意思,很快就分配好了。 这批倭人们真的是在下船之后就目不暇接地看到、接触了许多新鲜事物,每天都有新东西要学,一时间根本没有空思念家乡。 原本大家已经有心理准备是被卖来兴汉国当牛做马的,只不过在倭国过的已经不能再差,他们不在乎只是因为期望值足够低,觉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已。 结果住的好吃得好,一个个都私下讨论不愧是兴汉上国啊,被买过来当牛做马过得也比在倭国好得多得多了。 于是大家争相学习汉语,积极性很高。因为有队长和一对一的人来带,他们有学习的环境,毫无抵触地融入了延寿教的规矩和节奏。 甚至执行得比一般延寿教教徒都严格,因为他们觉得本地人当然有稍稍违反规矩的底气,但他们作为外国人,最好一点都不要行走踏错。 1千倭人的到来就能释放1千的延寿教教众,他们将成为职业教兵。 周宇将提升教兵数量到12个步兵营,的教兵。加上骑兵全部教兵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人。 如果再加上教兵的专业医疗、后勤,这将是一台总人数超过2万的战争机器。 他们不是倭国那种拿根削尖木棍当长枪,自带干粮上阵的足轻。也不是兴汉穿着棉袄拿着刀盾就算精锐的普通步兵。 为了应对北原可能的骑兵威胁,周宇给教兵里分配了新兵种,叫做“盾弩长枪兵”。 这个兵种的装备弩盾一体。盾是下面有脚,平地可以不用扶着就能立地的大木盾。长弩可以装备到盾内侧,然后在放下大盾立住之后,拉起长弩进行瞄准射击。 长弩上弦时可以双手拉住然后弩后顶着胸口,双手使劲上弦。因此上弦速度非常快,比起普通得弯腰用脚踩住上弦的弩不知快了几倍。 因此如果遇到敌军冲阵需要连发时,盾弩手的表现将极为可怕。因为他们的面前是一具大盾拦住敌人的箭矢,会给盾弩手巨大的安全感,让他们可以冷静上弦、瞄准、射击。 射击频率和精确度都超过了一般弩手,熟练的盾弩手攻击频率可以和弓箭手媲美。 而且对面射手怎么敢跟盾弩手对射?当他们发现自己的箭矢全都被对方的大盾没收,而自己连弩矢都看不清时,士气一下子就崩了。 当然,这么大一个盾,是牺牲了盾弩手身体护甲重量换来的。一个长弩加一个大盾已经给他们制造了巨大负重,身上除了一个必备的头盔之外,就不会再穿有重量的护甲。 至于为什么叫他们盾弩长枪兵,是因为他们的大盾连带长弩可以被背起来行动,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的武器就是原本固定在大盾两旁的可拆分式长枪。 这让他们即使弩机弹药耗光或者弩机损坏,也有变身成为持盾枪兵的能力。 组装之后长达两米五的长枪依托着大盾斜插在地上,列成战阵,管你什么骑兵看见就赶紧拐弯吧,前面是骑兵的地狱。 弩盾长枪兵作为一个不管是对付骑兵冲阵还是弓骑兵骚扰的远近皆宜的步兵兵种,周宇下了心血,挑选的兵员身高就有要求,太矮了人才和大盾一样高那怎么射击? 同时因为失去了护甲的保护,弩盾长枪兵是害怕地方持盾步兵近身近战的,因此需要弥补这方面的一些破绽。 为此周宇决定将弩盾长枪兵所用的长弩变成滑轮组长弩。 滑轮组长弩利用滑轮系统来提供比普通弩上弦时更平滑的牵引力,因此拥有高拉力,让弩矢有更强大的飞行初速,使其能射得更远,杀伤力破坏力更强。 在通过两个滑轮组将弩弦缠绕在弩臂上之后,张开弩臂所使用的拉力就只有原来的八分之一! 滑轮组结构下更长的弓弦增大了弩上弦后的势能。 同时,滑轮长弩用的不是圆形滑轮而是偏心轮,其圆心不在滑轮的中心,由短半径运动到长半径所产生的拉力不同,由费力杠杆变成了省力杠杆。 因此,滑轮长弩在刚拉开时开始需要较大的力量,但随后力量逐渐变小,可以用很少的力将弦拉到满状态,有利于连续上弦。 偏心轮的好处还在于,滑轮的半径越小力量越大,半径越大速度越快。弩箭在初发时由小轮径获得更大的力量来推动弩箭加速,而在即将离弦时渐大的轮径让弦得到了更快的速度,形成了对弩箭持续的推力,使其持续加速。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弩矢在滑道内因为摩擦力而浪费动能,滑轮长弩的弩矢滑道更是使用了打磨后的金属滑道降低摩擦。 滑道内的拉弦小车更是有滚轮,进一步降低摩擦,尽力使弩矢不浪费任何一点力量,追求最极致的杀伤力。 八分之一的力气连续上弦,用大盾立住瞄准省力同时提高射击精度,还是在长长的长弩滑道里加速过的高速长弩矢。 升级之后的滑轮长弩,除了自动上弩矢太复杂不考虑以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长弩了。 进行实验的时候,100米内金属弩矢可以直接击碎普通木盾,200米内穿透普通木盾。一般的步兵向盾弩冲锋,手持普通木盾想着挡一下弩矢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除非某一天延寿教经济跟不上,弩矢用不了金属的只能用木制的时候,步兵们才可能冲进100米内。 当然,他们不持盾的话,一箭到底穿透几具人体得看他们站得多密集,以及身上穿着什么甲。 哪怕是重步兵手持金属盾向盾弩冲锋,也要接受“200米外金属盾挡几支弩矢后手臂会骨折”,以及“100米内金属盾也被射穿了我还要继续冲吗”的士气测试。 可能北原根本想象不到,正在你好我也好地做着战马走私贸易的延寿教,为了防备北原骑兵,建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兵种。 第358章 铁匠铺 延寿教的铁匠铺分内外,外部铁匠铺是老式的、本地原有的铁匠铺,延寿教的内部铁匠铺向他们下订单订购配件。 让他们制作一些简单的壳、柄之类的铁器周边产物,也负责一些诸如打磨刀锋这样的力气活。 内部铁匠铺的铁匠全是延寿教教徒,专注于提升冶炼与各种铁匠的打造技巧,只要有本领,待遇不设上限。 但即使是不断提升自己的延寿教内部铁匠铺,面对教主拿来的盾弩样品,以及盾弩零件、和各种规格,依旧挠头。 盾弩的盾还好办,只要用结实的木头打造就行。实在没有一整块大木材来制作成盾牌的,就准备用散的木材组合之后包铁固定。 至于盾牌上用于固定长弩和长枪的机关,问题不是很大。 技术难题全在滑轮长弩上。 铁匠们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要用偏心轮,为什么要用金属滑道,为什么上弦小车还要有滚轮。 一些人觉得太复杂了,木头滑道又不是不能用,弄金属的,再弄个滚轮多麻烦呀。 换成当前所有的朝廷,制作方为主的情况下,绝对会为了图方便把麻烦的制作流程简化,还觉得他们比大头兵聪明。 反正滑道长时间使用后磨损导致摩擦力太大甚至卡住的弊端,反正大头兵又没办法报到上面去逼他们改进。 对于出现这种争执,周宇并没有一言堂强行要求下面人闭嘴按照他说的做就行。他让铁匠们费力气做出对照组,然后大家拿实际效果进行比对,拿事实说话。 这是一种严格的科学的态度。 当两种长弩进行实测对比之后,偏心轮、金属滑道、带滑轮上弦小车,就是比简化制作工艺的长弩射得更远,力量更强。 但仍有人认为金属滑道、滑轮拉弦小车对整体的提升并不算明显,而加了工序,加了零件,带滑轮的上弦小车还有损坏的风险。 这种争执是良性的,周宇得知之后告诉他们,真理越辩越明。既然觉得有损坏的风险,就两组对照组不停使用,看看双方的使用寿命如何。 哪方面出现缺漏,就趁着实验的时候弥补,别等战场上出现问题再改。 两个不停上弦射击的长弩对照组,终于把金属滑道、滚轮上弦小车的优势体现了出来。 不停上弦上千次之后,金属滑道虽然也有磨损,但是比起另一个对照组的木质滑道,在耐用性上已经领先了不知多少。 就算最嘴硬的铁匠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木质滑道看似省了事,但是强大的力量让弩矢不断从滑道刮过,木质滑道的损坏肉眼可见。 弩矢的飞行变得不稳,飞行的力量也减弱了。 原本以为滑轮上弦小车可能会很快损坏,但直到上弦两千次之后滑轮才出现故障。 但如果放上备用的滑轮上弦小车和润滑油,金属滑道的滑轮长弩射击寿命还会更长。 经过不断争执和做对照,盾弩长枪兵的装备量产也由延寿教内部的铁匠铺开始进行。 延寿教的厂子早就执行了流水线作业,再也不是一个师傅慢悠悠做一把弩了。 零件进行标准化不说,周宇还订制了模具给他们参照,所有零件尽量做到放进模具里时严丝合缝。 周宇这次没有从24世纪拿成品过来。 和弓箭一样,长弩也是消耗品,随着不断使用总有疲劳、损坏的一天。如果只是小问题因为不会修到时候只能丢掉就搞笑了。 因此让本地可以自行生产是很有必要的。 延寿教的铁匠铺目前扩张没有上限,外地的铁匠因为延寿教的订单丰厚,都纷纷跑来冕州当了延寿教铁匠铺的“供货商”,成为了外部铁匠铺。 延寿教金属农具多样式杂人人皆知,所以就算这些铁匠铺打造一些看似是兵器的东西,为了挣钱也都安慰自己那是农具。 当吸引了铁匠人才过来之后,延寿教里铁匠的高收入总能拉拢到已经有一定技术,但是收入不高的年轻铁匠。 外部的铁匠们都是大匠挣最多的钱,更是用师徒关系和教技术的名义来压榨徒弟。 虽说在这个年代,技术、手艺的珍贵让有机会学习就要不菲的付出,大家也都认这种模式。 但是总有些师傅真的不是东西,有了师徒关系就想着压榨徒弟一辈子,用道德绑架着对方,让徒弟在他这儿挣的钱只够吃饭的,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当这些年轻徒弟的师傅为了挣延寿教的钱跑到冕州来之后,这些人自然也会偶尔听听说书当做娱乐,也就在说书人的口中不断听到与延寿教相关的故事。 故事定然是好听的,故事里延寿教的形象也都是平和、善良、公平、正义的正面形象。 说书人的故事里带着延寿教的教义,吸引了许多人,自然也包括这些铁匠徒弟。 他们开始觉得不公平,并请求加入延寿教的铁匠铺干活,还愿意加入延寿教。 延寿教就这样吸引了一大批年轻的铁匠,虽然他们的铁匠技术不算很好,但是只要进入延寿教的培训体系,有基础的他们进步很快。 他们的师傅对此当然感到不满,但延寿教用订单,用经济利益将他们的不满压了下去。 只要他们不想失去了徒弟再连钱也挣不了,就不敢和延寿教翻脸。 闹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延寿教不介意赔他们一笔培训费,只不过给了培训费,今后就不会有延寿教的订单了。 目前只有一家铁匠拿了几贯钱的培训费离开,然后就得不到延寿教的订单,只能艰难度日。 结果少了订单之后吃不饱饭,徒弟跑得更多了。目前半歇业状态。 不用怀疑,现如今延寿教在安右道、安江道的投资建设,砸下来的钱已经辐射到安右道周边,无数人指望着延寿教吃饭。 延寿教的钱如雨如浪,狠狠提振了一把安右道的经济。 当一部分人从延寿教手里赚到钱之后就会消费,让更多人赚到钱,然后也在延寿教的店里消费。 占豆油、陶罐、马车、大豆制品、粮食、盐、金属农具,以及延寿教从外地客商手里进货的商品在本地进行转售,甚至还有地主付钱请延寿教到他们的田里去打井的。 让钱又流回到延寿教的口袋里。 当钱流动起来,促进了无数人生产的积极性。有延寿教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存在,只要肯生产,延寿教就能花钱买得下。 在这个过程中,延寿教富有的形象逐渐深入人心。 在延寿教里干活可以一天两餐吃一辈子,不干活也能一天一餐不饿死的事,越来越多人相信了。 因此延寿教的教徒不知不觉中正在变成香饽饽。 原本被安右道歧视为外地人的延寿教教徒,已经有本地村民愿意嫁女儿给延寿教了。 他们觉得把女儿嫁给延寿教的人,也能享受一辈子一天有两顿饭的日子,是个好去处。 第359章 新的一步 本地人愿意嫁女儿给延寿教教徒当然不是随随便便。 对方本身只是个县里的农民,但嫁女儿也要挑一个有手艺的。 这年代的人笃信学门手艺饿不死,所以看上了延寿教里一个年轻的铁匠。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觉得人年轻、气力壮,还有铁匠的手艺,能从延寿教里领月钱,所以就起了嫁女儿的心思。 这当然是好事。 延寿教自己的相亲会只能将单身男女内部消化。男多女少不说,一些单身女教徒在延寿教吃喝不愁之后就不想再找另一半依靠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周宇当然只能对此表示尊重。 而找延寿教外部女性的话,延寿教出面是不太好的,因为没办法一碗水端平,反而好事变成了坏事,让更多人心中生出不甘和嫉妒。 而延寿教内部领月钱的人虽然不少,许多人也愿意借钱来请媒人帮自己说一个媳妇。 可是延寿教流民、难民的底色还未完全褪去,非本地人在本地婚姻市场上劣势很大。 本地女方娘家会考虑嫁给外地人之后,将来男方要是回自己家乡,女儿是不是也要去很远的地方,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那女儿岂不是没办法帮衬家里了。 人性自私,不少村里人嫁女儿的时候只许嫁给本村人的,因为想着距离近,可以时时帮衬家里。 但情况总是在变化的。 随着延寿教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人们在日常生活里已经把寿字币当成正常货币用,没人会说不收寿字币。 去延寿教的驻村点听说书人说书,看延寿教舞蹈团跳舞,也成了不能错过的热闹。 终于出现个本地人愿意嫁女儿给延寿教教徒,也是量变引发的质变,是一项崭新的突破。 周宇为了对这种情况进行鼓励,为这对新人挑了间新建的房子,承诺等这位铁匠三个月后,也就是成为教徒两年期满之后就给他们分配10亩地,今后可以可获得这10亩地里的少量收成。 周宇和方佳丽两人还出席了他们的婚礼,给了贺礼,给足了这对新人和嫁女的村民面子。 这么做当然是对第一次本地人嫁女给延寿教教徒的事情进行宣传,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把女儿嫁给延寿教教徒是可以过得幸福的。 没有什么本地外地区分,在延寿教这都不是问题。 教主夫妇就是例子,他们作证! 这件标志性事件引发了讨论,让安右道本地人开始将延寿教教徒纳入嫁女考虑,对延寿教内部的单身汉们也是一个激励。 他们之前只能看着一些运气好的人和女教徒结婚,知道女教徒僧多粥少没办法谁都有机会,大家心思也淡。 现在就不同了,大家看到希望了。 事实上在安江道南州那儿,已经有不挑的教众看上了从倭国买来的倭国女人。 就算个头矮小、长相一般,甚至还带了孩子过来,但总有人要求低,觉得过得去,有个老婆就行。 周宇对这种情况持放任自由的态度,只要彼此互相看对眼就不会阻止。 当然还是死死卡住必须入教满两年的年限。 这是为了避免投机者入延寿教是为了立刻享受某些好处,不是真心入教。 两年不长不短,周宇有自信两年时间可以把普通人在延寿教的大环境里熏陶成愿意遵守规矩的教徒。 只有拿到两年教徒的身份,才能让妻子、孩子也成为延寿教教徒,分房分地。 否则不许,因为她们也是延寿教“买”来劳动的。 寻宝船已经再次前往倭国运人了,随船带去竹甲和武士刀的武士套装,以及刚刚收获的一批玉米、土豆、红薯。 准备用这些东西来换人口,让东云家有能力继续扩张。 种子公司的红薯是早熟品种在8月种下,在10月霜降时就能收获。因此甜度不高,但是已经够了。 这当然是因为改良过品种以及气候的关系,想要在80天内收获,必须具备高温和早熟品种两种条件。 玉米、土豆本来生长的速度就比红薯快,正好让三种高产作物同时达到80天成熟,同时收获。 8月份种下的红薯、土豆、玉米,10月下旬及时收获,免得因为土壤气温太低导致果实冻伤后腐烂。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三种作物运到倭国去,其实是周宇的一种战略。 倭国的农民过得非常苦,就算是种一辈子大米的人,可能都吃不上几次大米。大米都被送给特权阶级吃了,以至于饭团都成了美食。 倭国农民日常的主食只能吃杂粮还吃不饱,因此当这三种高产作物送到他们面前时,他们肯定会非常高兴并且进行种植。 至于因为土地不适宜这三种作物,可能会导致根系腐烂而死的警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 反正是提前警告了。 如果他们刚刚因为三种作物的高产而欢呼时就遇到了作物全死的惨剧,不知道会不会怨他们的大神,居然这么好吃高产的作物都受不了这片烂土地。 当他们对玉米、红薯、土豆的高产产生依赖之后,周宇就能通过粮食种子贸易控制东云家,让他们只能通过人口贸易来持续获取这三种高产作物。 和种子公司的套路没什么两样。 为了这三种作物的惊人产量,他们绝对会安慰自己至少买过来还能种两次嘛。 而且这会在种植三种作物的倭国农民的心里产生对兴汉国的向往。 在他们想来,兴汉上国肯定遍地都是这么高产的作物,随便种一点都不愁饿肚子。 这样一来,说不定不用东云家抓人,倭国农民就会主动想要“偷渡”去兴汉国了。 当然,延寿教会满足他们的愿望,到延寿教的田地上幸福地种玉米、红薯、土豆,天天吃玉米、红薯、土豆的。 除了用粮食贸易控制东云家向延寿教输出人口,这也是一个针对倭国农民的心理战。 这么高产量的作物东云家肯定无法拒绝。 因为产量高了之后就算把敌对势力的人口卖掉也没事,因为自家剩下农民种出来的玉米、红薯、土豆产量完全足够吃饭。 敌对势力的人口卖掉了,不仅能接收他们田地,还不用担心他们作乱,太完美了。 如同周宇想的那样,玉米、红薯、土豆三样作物在东云家进行试吃之后引起了轰动,只是稍微烹饪一下,东云家的每个人都瞪圆了眼睛仿佛吃到什么无上美味一般。 煮红薯,烤红薯,煮玉米,烤玉米,盐土豆丝,简简单单就让东云诚恨不得立刻下令把全领地除了稻田之外的田地全种上这些作物。 要不是还不到种植的季节,种子也不够,他都要让底下人立刻开始种了。 太好吃了,香甜可口,每个人都吃得摇头晃脑。 而且据说这些作物产量很高,但据说如果土壤不适宜的话可能会根系腐烂死亡。 这些话他们半信半疑的,没种过,只能种了之后眼见为实。 哪里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作物? 不挑土地,可以种在有沙粒的土地上,还能有高产量,还能这么美味?什么优点都集于一身了。 东云诚的家臣们私下讨论,都觉得这是兴汉人在吹牛说大话呢。 但反正不是说不挑土地嘛,那些种不了大米的下等田地拿来试试,毕竟这么好吃,就算只结出一点果实,也可以摘下来卖给各地的大名,让他们花大价钱买! 这一次为了随船运来的整套竹甲和武士刀的武士套装,东云诚以10个俘虏换一套装备的价钱买下了100套。 另外还有许多盐送到连东云的手上,支持他腌咸鱼事业的开展。 这次,又是1000人起运。 而且发现连举人不挑挑拣拣,于是除了老人之外,这一次起运的倭人俘虏里多了不少妇女。 1000倭人登上了4艘寻宝船,运上还带着腥味的新鲜腌咸鱼,起航前往万舟县港口。 第360章 民乱和海贸 安右道缴税足且速度快,让皇帝对其他省提高了期待,希望今年是个好年头,到时候粮足兵精,可以一转颓势。 但情况急转直下,忽然各地观察使都给皇帝上了眼药,送上了许多钦差公公的罪证,痛斥钦差公公在当地催税时无视国法,违法乱纪,收受贿赂、敲诈勒索不说,有一些胆子肥的甚至敢卖官。 有些地方的钦差公公连监狱里的犯人都要插手,只要给钱就能放出去,已经无法无天了。 皇上当然不信,觉得这是文官集团在夸大其词,找到机会故意找钦差公公的麻烦。 表面上是找他们的麻烦,实际上是想挑皇帝的错,让文官集团争夺朝堂上更大的权力。 皇帝觉得既然是钦差催税,肯定会遭人恨,编织罪名控告在所难免,只要钱粮到位,别的都好说。 可是文官集团的力量岂能小视,他们准备好了物证、人证,只要皇帝提出质疑,他们就敢一样样一件件都给你证明那些到地方去的钦差公公确实在倒行逆施。 安右道的于廉不就是一个好例子么,“畏罪自杀”之后安右道的赋税缴纳又快又好。这岂不是证明钦差公公只能添乱,不添乱的话,各地太平多了。 见这些官员拿安右道举例说事,皇帝也是气到,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局了。 于是皇帝把文官们要求处理公公们的奏疏留中不发,就当“断无此疏”,反正先拖着呗。 然后让东厂下去查一查真实情况如何。 没等东厂动身,居然各地都出现了农民骚乱。 文官们自然都甩锅给公公们,说正是他们的胡作非为导致当地民众不满,现在吃不起饭要造反了。 而且各地钱粮要送达京城,当地无钱无粮无兵无力弹压。 钱粮来了,自然要送到最前线的堡垒群中才行。因此围绕着运粮队伍展开的战斗不断,前线开始日日都有战报送到。 加上各地雪片一般送上的民乱报告,好几个省都声称钱粮收够了,但是运输过程中被暴民抢了,所以皇帝的心情变得很差。 这些消息不是假的,各地的确都出现了民乱,路上出现劫匪,山里出现山贼,连海上也出现了海盗。 这是重税重赋导致的后果,就算钦差公公不下来乱搞,照样也会乱。只不过钦差公公过来添了把火而已,把一些地方的小乱变成了大乱。 只有一些农民参加的叫小乱,连地主也受不了在后面偷偷支持的,自然就是大乱了。 各地都有抗税群体,当地官员没有办法,只能说税赋押解半路上被强盗给劫了。 上面不信怎么办?贿赂催税公公让钦差作证啊。 钦差公公违法乱纪敲诈勒索引起的民乱,最终还要贿赂他们来掩盖,就非常的黑色幽默。 天下乱了,安右道、安江道的安宁就成了一片净土。 安江道的万舟县为了造船需要许多造船木材,现砍伐来不及,周宇干脆砸钱去南方买。 南方的沿海造船业也很发达,但是面对只要卖一卖阴干好的木材就能赚大钱的生意,大家当然纷纷卖木材了。 反正南方多山,山里面的木材多的是,砍出来阴干两三年就能用了。 把木材运到万舟县之后,南方船只上的海员也见识到了安右道和安江道对外港口的繁荣。 南方处处的农民暴乱导致路上商路出现问题,就算送货到过去的货物集散地,买货的商人也变得寥寥无几。 这让许多海商头疼不已,不知道手里的货要销到哪里去。 忽然听船员水手说安右道、安江道那边吃得下货物,抱着试试的心态就往安右道、安江道的港口运。 一些船老大向这些商人保证安右道、安江道已经不一样了,商人们都不信。 毕竟安江道那可是刚刚大旱过的地方,人口估计十不存一,哪里有购买力?安右道还靠谱点,但能吃下多少货物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要不是怕货砸在手里血本无归,他们是真的不想跑这一趟,生怕货卖不出去,又多了船费真正血亏。 但周宇早有预见性地知道海上贸易是维持安右道经济不断腾飞的动脉血管,不可能不要的。 外面有巨大的市场,可以容纳的下延寿教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可以对延寿教缺少的原材料、商品进行补充,所以造船厂、港口都是周宇大力投资的地方。 所以来过延寿教建设过的港口的船员都会留下强烈的第一印象,走南闯北的他们将会四处把延寿教的港口当做新闻来谈论。 果然,在他们的建议下,确实有商人乘船运来了货物。 花重金重新修建的码头,整理过干干净净的港口,重新修理且装饰过的房屋,干净免费的公共厕所,还有廉价管饱的船员食堂。 真的是让人目不暇接,商人们甚至看到了有人乘小舟在捞港口里漂浮在水上的垃圾,就为了让整个港口显得更干净。 船老大看着已经看愣的商人,哈哈笑道:“看看,我就知道你会看傻眼。怎么样,没想到吧。” 商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如此港口,我做海贸这些年,为何没有听说?” 船老大揽着他的肩膀:“你没见过的多了。不过呀也不怪你,这安右道出了延寿教也就这两年才有的事,我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港口。这里新修不到一年。” 商人有些担心:“是吗?延寿教我倒是听说过。但这港口这么新,怕本地人买不下我的货,我都看不见几个商贾在这里等着买货。” 船老大又笑了:“你别当这里是别处的港口,商贾怎么会在码头这里呢,跟我来吧。在安右道卖货,你不往延寿教卖才是蠢。他们就是安右道最大的商贾。” 商人仍然担心:“我听说过延寿教人数足有十万,和这样大的势力谈生意,我怕会被他们把货低价强买了去。” 船老大根本不担心,宽慰他道:“没事,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得让你自己亲眼看看,你才知道为什么延寿教不会做强买强卖的事。” 他们沿着清扫干净的道路一起朝船员食堂走去。 第361章 船员食堂 延寿教在连江县的港口,以及万舟县的港口都设了船员食堂。 凡是延寿教的船员都能在船员食堂里有偿地吃两餐。 为什么没有免费给两餐,是因为船员们来往没办法准时吃饭,如果错过饭点吃不到免费的饭,他们会觉得亏了。 因此对于船员用每月发饭票的方式把钱发给船员,让他们在船员食堂点饭吃。 船员食堂里可以点菜,菜色丰富而且干净,比普通驻村点的无法选择饭菜的免费饭食要好。 这让外地来的船员也想进船员食堂里吃饭,可如果没有饭票的话,进船员食堂里也吃不到饭。 恰好,延寿教的船员也不是一个月31天都能在船员食堂吃饭的,他们总要在船上度过时光。所以他们总有饭票剩下。 有需求就有市场。 外面的人想吃船员食堂,就找延寿教手里有饭票没用完的船员们买。 船员们没空站在船员食堂外面卖饭票怎么办?他们可以把饭票直接交给同是船员的同伴,他们的同伴在船员食堂用餐的时候如果看到食堂门口有外人探头探脑的,就会走过去问是不是要饭票。 价钱比较透明,10文钱一张饭票,已经几乎固定下来了。 比起家常饭菜的成本,10文钱当然是贵了。但是比起下馆子点菜,又便宜不少,所以对于过路的外地船员和商人,这个价钱在延寿教的船员食堂吃一顿反而是划算的。 船老大带着商人一起走到了船员食堂外面,商人看着门里面坐在长桌长凳上吃饭的延寿教船员,还有些紧张。 “咱们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不太好吧,还是找个馆子算了。” 船老大哼了一声:“馆子随随便便几个菜不得4、50文钱?不用怕,我来吃过,咱们等两下就行。” 商人发现有人从里面打量自己两人,觉得有些尴尬:“这也太……” 结果确实像船老大说的那样,他们等了1分钟左右就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皮肤黝黑看模样是一个行船的船员。 对方也不废话,上来没有客套,用带点口音的话问道:“你们站这里是要饭票是吧?” 商人还拱了拱手:“是的,请问这饭票怎么……” 结果对方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知道价吧?要几张?” 船老大在旁边说:“就我们两人。” 这个人居然没听清,一皱眉说道:“什么两文,谁跟你说饭票才值两文钱的?” 商人看到不少人看了过来,赶紧说:“他不是说两文,两人意思是二人。” 这人一摸脑袋:“他口音重,你说话我听得懂。十二人的话我这里没十二张饭票,你等等啊。” 说完他也不等回答直接往船员食堂里跑,找人凑饭票去了。 船老大急了却不敢冲进食堂抓住对方,只能干着急:“嘿,这人怎么听成十二张了呢。我们口音哪有那么重!” 商人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在跟人说:“要十二张呢,你现在有几张?” 商人一脸着急,跟船老大说:“要不咱们走吧,买卖还没成,这事……” 船老大却制止了他:“你还想在这儿做生意呢,怎么好得罪延寿教的人?十二张就十二张呗,又不是只吃一顿,说不定要在这好几天呢。” 等延寿教的船员又跑出来,还跟他们邀功呢:“也就是我认识的人多,不然十二张还没这么快凑成哩。” 商人只好尴尬地笑笑:“一共多少钱?” 这船员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你穿得像模像样,难道不会算术?” 船老大立刻开始掰手指:“一张饭票10文钱,12张……” 这船员手一挥:“一共120文钱,等你算还要算到明天。”脸上一副我会算术我很骄傲的表情。 商人懒得跟这位粗人计较,开始从钱囊里掏钱:“120文有点多,你碎银子收不收?” 这船员嫌弃地看着他:“你没有50还是100文面额的寿字币吗?这么麻烦的吗。算了,毕竟你们是外地人,没有寿字币也不是你们的错。唉~” 商人心里对对方所说的寿字币有点好奇,但为了不和这粗人继续打交道,只埋头数钱,也不给碎银子了,直接塞给他一大把铜钱。 结果商人看着这个粗人颇有技巧地把铜钱5枚5枚叠起来数,一边数还一边叹气,一副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让商人还没吃饭肚子就气饱了。 船员把钱揣进兜里,给了他们12张饭票:“用它进去点饭吃吧,都能用,不信问那边的师傅。我就在那里还没吃完呢,跑不掉。” 商人点点头。 结果这船员转身之后又扭头回来:“我看你像是个商人,好心奉劝你一句,要去城里的话找银行换点寿字币带在身上。在这里,要是像你这样慢慢数钱,本地人一眼就看出你们是第一次刚来冕州的。我的意思,你们能明白吧?” 没想到此人看着是个粗人,其实心思细腻,商人拱手道:“多谢提醒。” 拿着纸做的饭票,商人本来想走进去找个地方坐下,却被船老大一把拉住。 “这里不是坐下等小二过来的馆子,得自己去那边点菜。” 商人觉得倒是新奇。心里觉得这只是10文钱便宜的一餐,没有小二服务倒是也合理。 结果走到那儿一看,8个大盆装着菜,看起来油汪汪的而且味道很香,有炒的有蒸的有煮的,居然还有一道煎海鱼,主食是馍馍。 打菜的师傅见到他们也没有意外的表情,显然对于船员把饭票卖给外面的人习以为常。而且延寿教上面也知道这件事且默许了。 “怎么点菜啊?” 师傅说道:“这是今天的8道菜,可以随便点3道你们喜欢的打到盘子里,再给你两个馍馍。要是没你喜欢的,就自己点菜我给你现做,就是得补一下差价。价钱都在后面写着呢,识字不?要不要我给你念念。” 师傅一副我识字我骄傲的表情。 商人先是被质疑不识数,现在又被怀疑不识字,已经麻木了。抬眼看挂着的价格表和注释,知道上面单点菜色的价格是减去一张饭票10文后要补的价。 他算了一下,这一张饭票能打三道菜配两个馍馍,单点一道菜最少也是一张饭票,单点和下馆子差不多了。 作为一名忧心卖不出去货的商人他立刻说:“打菜打菜,来个这个有蛋的,这个用油煎的鱼,还有这个有肉的。” 很快,他看到手里满满一盘三个菜加两个馍馍,感受了一下还有点热乎的温度,闻了闻散发出来的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10文钱能吃这么多,赚了!一下买12张饭票不亏啊,我天天来吃。 第362章 盐渍腌咸鱼 船员食堂只是延寿教对外展示的一个角落而已,延寿教更多的革新让每一个进入安右道的人感到耳目一新。 从港口进入安右道的商人和水手们,忍不住离开了港口前往城里面探索。 就像那位被提醒过的商人一样,他们很快就选择接受了寿字币,然后开始使用寿字币。 走南闯北的商人、船员们见识得多,并不保守。 他们见过当地地主、富人自己造的钱币,薄薄的摔到地上都能摔坏。可是在当地能用,他们也就捏着鼻子跟着用。 也见过周围被刮走一大圈的铜钱,铜钱上的字都没了一小半,当地人也当一文钱用,他们虽然看不上这种钱,也只能跟着用。 破钱、烂钱都用过,寿字币制作精美他们怎么不敢用。就是对面额稍微有点担心,生怕大面额的寿字币拿到手里之后,换不成“零钱”,或者要打折扣。 别说他们瞎担心,大家都是吃亏过来的,哪能不小心点。 好在延寿教的银行已经获得了安右道本地人的肯定,任外地人打听,都没听说过延寿教银行不肯兑钱的事。 甚至还会津津乐道地跟他们说当初钦差公公要把这银行封了,延寿教的人直接在银行门口给大家兑,连兑了几天都不停歇。 后来大家就觉得延寿教的银行没有问题,延寿教值得信任一直到现在。 安右道的新鲜事物还有很多,比如馆子、酒楼里有别处没有的作物,叫红薯、土豆、玉米,说是从海外引进的,不挑地又特别挑地,好种又不好种。 但是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卖的还挺贵。 不少人图个稀奇都想尝尝,特别是玉米。 玉米的外形好看,长得也规整,名字又好听。比起长得歪歪扭扭的红薯、土豆更好看。 吃起来香甜不说,拿一个从玉米棒子上面慢慢啃着一粒粒的玉米粒到嘴里嚼,更有种品尝的乐趣。 别说人爱吃了,就连牲畜闻着味都想啃一口。 吃完玉米粒的光棒子有人叫棒芯的,也有乱叫成玉米骨头的,趁新鲜的时候喂给牛吃,牛吃得哞哞叫。 不少人都在打听这些作物产量怎么样,是从海外哪里引进的,怎么种。 大家现在都把这东西当成了经济作物看待,觉得种一点出来能卖大价钱。大家图新鲜都喜欢吃,能赚一笔。 延寿教把三种作物的种植技术以及产量进行了保密,虽然没有进行非常严密的保密措施,但短时间内种植技术和产量也没那么快泄露出去。 不过不挑地又特别挑地,好种又不好种的说法因为有趣,倒是先传出来了。 有心打听的人听说这三种作物不挑地又好种是说它们可以在差的田里也能生长,不娇贵,最多长得慢点结的果小点,但不会长不出来果实。 特别挑地、不好种是说如果不懂种它们的诀窍,很容易病死。 总之听得云山雾绕的,大家私下觉得这是延寿教不想这么快就让人把种子偷了去,所以才有这样的说法,毕竟人家是好不容易从海外找来的种子。 现在是没办法去找这些作物的田里去“偷”上一些种子了,于是有人找延寿教买它们吃。 说是吃,其实也是买种子,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培育出来,到时候也种种看。 因为收获时的产量做了保密,所以延寿教内部对于这三种新作物的认知主要是可以在种不了稻、麦的地里种,让许多空置的田地被利用了起来。 另外就是这些新作物挺好吃。 试种成功后,第二代的种子开始播种。 周宇让耕种的教众播种第二代种子之外,直接就在它们之中按照规定的方式种上五个第一代种子,形成习惯。 今后到了四代种子发生退化时,如果忘了这个习惯,可是要大规模根系腐烂死掉的。 同时,第一代种子的出芽率非常高,用次元空间直接运输种子公司的种子没有导致基因崩溃,让周宇对自己万分之四的穿越损耗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他原本还担心人工干预过的种子经历时间穿梭后会让种子无法发芽呢,还考虑过实在不行用私人空间来运。 如果是那样的话,种植规模就很小了,相当于聊胜于无。 现在看来情况比想象中的好。周宇次元空间运输的种子只要立刻播种,基因崩溃没有发生,生长出来的二代种子也是正常的。 延寿教在于公公找茬之后,对贩卖私盐也开始收敛了一些,没有像以前那么不怎么掩饰地,只要当地的盐运使公公收了贿赂,从他那边进一批货就掺着私盐卖。 周宇的解决方式就是用卖腌咸鱼的方式代替卖盐。 现在延寿教卖一条腌咸鱼的价钱贵着呢,毕竟是从倭国“进口”的腌咸鱼。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价钱贵是把一大把盐倒到腌咸鱼上的价。 买的是腌咸鱼吗?买的是腌咸鱼上铺的那层盐啊。 大家心里都有数,大家只要不说破,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买的是腌咸鱼回家吃。至于撒的盐多,那是商家够大方。 都这么做了将来还有大人物要找茬,那就得禁民众买盐渍腌咸鱼。可腌咸鱼又没有像盐一样专营,但凡精神正常点都不会和延寿教这样正面硬怼。 随着南方民众暴乱,港口的南方商人越来越多,周宇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 这些南方商人带来的在南方滞销的货物周宇下令尽量收下来。当然,价钱一定要拿捏好,不能让这些商人本来是过来推销滞销货物,反而变成大赚一笔了。 延寿教的教徒数量如今已经接近14万,仅仅延寿教内部就能把这些商人的商品吃光。 更何况延寿教现在也跟着在安右道、安江道到处开店,售卖延寿教自己生产的,以及购买来的商品。 有人在私底下说延寿教这是“与民争利”,这种论调完全是典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且不说延寿教不是官府,就说周宇的理念里,商人虽然是生产流通中很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但他们其实是不事生产的,并没有创造价值。 所以周宇巴不得将商人的活延寿教都揽下来,让安右道、安江道的人都去进行生产,让延寿教来进行商品流通。 而不是延寿教拼命生产,然后别人去当中间商拼命赚差价。 所以批发进货然后在安右道、安江道两省贩卖,以目前南方海船的承载量,周宇只会嫌太少,根本不会吃不下。 就算有一些高端点的货物延寿教消化不了,周宇也有地方去。 一个是北原的贵族,另一个当然是倭国的贵族。 第363章 寻宝战船 南方来的商人们本来就是因为各地民乱商路不通畅的原因,在一些船主、船员的推荐下跑到安右道来的。 而延寿教已经控制了安右道、安江道的所有海港,一切私人小港都被迫关闭,所有货物进出都到延寿教控制的大港去。 私人小港敢不关闭,延寿教的教兵上门教你做人。 延寿教在沿岸开盐场晒私盐,因为给盐运使太监大额贿赂,所以根本没人查。就算查了报给盐运使太监,他还要嫌你多事。 到处都是延寿教的私盐盐场,那些犄角疙瘩的私人小港,延寿教自然一摸一个准。 所以这些私港背后的靠山不论是谁也挡不住延寿教啊。 过去他们还能贿赂贿赂官兵,官兵拆了港口没抓人就走了,等官兵走了他们无非是把私港再建起来。 现在延寿教是走私港口要拆,人也要抓。你建的还没延寿教的人拆的快,那谁还愿意继续在这儿投入人力物力修私港呢? 所以不想缴税的走私货就别想进安右道、安江道了,想好好到这两省做生意的统统正常缴税。 延寿教规范了港口的同时当然也一同规范了税率,杜绝多收费、乱收费现象。 谁敢在这上面不老实想伸手,那就等着延寿教玩釜底抽薪,直接走上层路线把人调离,一了百了。 自然有一些人以为自己是地头蛇,在这里盘踞多年都是靠着港口码头吃饭,什么东西都要过他们一手,谁敢忤逆他们,就没活干,买卖更是别想做,牛气的不行。 可这些人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没有组织的苦力、平民、商人,自以为贿赂了官府的小官吏,或者自己家有亲戚在当官就能长长久久把持着港口的油水。 遇到延寿教,直接告诉你什么才叫组织?人多又能打还敢打,三天打五顿,直接把什么黑恶组织都打散伙了。 就算地头蛇输了之后还不甘心想再搞事,结果发现他们组织不起人手了。 延寿教吸收了几乎全部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没有任何一个黑恶组织有土壤生长壮大,他们根本找不到人手。 就算真的从外地找到了人手,听说要对付的是延寿教,一个个纷纷告辞、别送、再也不见三连。 他们找到的人手里,凡是大言不惭敢和延寿教斗一斗的都是骗子,骗一笔钱之后才溜。主打一个贼不走空,也是赚钱。 再牛皮哄哄的地头蛇,被暴打之后还有人背刺,也是什么气都被放干净了。 轻松粉碎了港口盘踞的势力之后,延寿教接下了过去这些人管辖的“活”,收拢码头苦力,立下公平的规矩,就算是官吏也别想在港口肆意抽水发财。 当然,被衙门压榨的无薪底层小吏,不去靠权力欺压别人自己都过不下去的那种,延寿教还是善于团结的。 大家合作愉快之后也给他们一个月发60张饭票,愿意去船员食堂吃饭还是愿意拿去换钱随他们高兴。 这样一来至少进入港口做生意的商人们在观感上就要好不少,这里的小吏们不像别处如同水蛭一般,想要不顾一切吸血的模样。 规规矩矩办完事,收商人几文辛苦钱最多了,不至于巧立名目乱收费。 原本港口的勒索、乱收费现象只能肥了盘踞在港口的恶势力,以及在港口收税的官吏,本地官府的港口税收反而拿不到多少。 现在有延寿教规范了港口规矩之后,本地官府突然发现港口税收数额蹭蹭上涨。 南方商人都十分惊讶延寿教吃下他们的商品如此轻松,原本在南方也要找好几家商人才能卖出去的商品,延寿教轻轻松松全吃下来。 自然觉得发现了个大市场,南方的商人食髓知味不停乘船在南北运货。因为延寿教也卖出了不少譬如农具、铁锅之类的货。 因为现在南方的陆上商路不太平,这些铁货就算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也不会损坏,大不了在仓库里放一放。 当南方商人来安右道港口的数量变多,来船频率变高,交易金额变大之后,本地官府才发现原来港口的税收原来可以这么丰厚。 以前他们只觉得南方富庶,肯定什么商品应有尽有,没多少东西愿意卖到北方来。 毕竟要是在北方卖得贵点卖不出去,要是卖便宜点又买不到商品回去卖,只能空船回去,包船的费用就把利润吃光了,下回谁还敢来做生意。 所以过去北上的南方商船数量少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直到现在,本地官员们才发现只有本地自己出产货物可以卖,才能吸引商人,才能赚到这么多的税收。 财政好了之后衙门总算手里宽裕了些,有钱发给下面的官吏,让他们也跟着宽裕些。让部分小吏不至于穷到公事一多反而得饿肚子,做事时也不至于为了微小的利益把事情办坏掉。 但海贸兴起之时,自然也遇到了无法避免的问题——海盗。 在这个时代做海上贸易,特别是远洋贸易是非常赚钱的。 因为这个时代商业流动的效率很低,陆上贸易的高昂成本会吃掉大部分利润。 所以借助风力远距离载重航行的海洋贸易,因为可以把远距离贸易的成本摊到很低,能够轻松获取暴利。 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 海洋上的风暴、礁石导致的船只破损沉没,加上眼馋海洋贸易而滋生的海盗,都让远洋贸易充满了危险。 但是冒险发财的魅力无法阻挡海洋贸易的发展,只要海洋贸易不断绝海盗活动也绝不会停止。 海盗在各处港口都有眼线,甚至一些海船上的水手都是他们的线人。 前往安右道的商船不断变多,自然让海盗盯上了这条贸易线上的船只。 比起大海上还需要拼运气拼船速才能追上商船,在沿海等待并且袭击商船,显然要更简单。 当然,沿海贸易的收益没有远洋贸易的商船大。 只不过苍蝇腿也是肉,总有势力小的海盗没资格去大洋里玩,在沿海先抢几票起家也不错。 小海盗开始发动袭击后,有的商船逃过一劫,有的商船遭到袭击时只能丢弃货物加速逃跑。 沿海商路上接连不断出现的袭击给延寿教敲响了警钟。 如果没有海上力量,就算是前往倭国的寻宝船,也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并被人盯上。 就算寻宝船在海上够快,也必须靠港停下。将来寻宝船总不能只来往于固定安全的港口,到时肯定要停泊在未知的港口,届时如果有敌人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还是可以抢下寻宝船的。 那就意味着对方起码有一艘可以追的上寻宝船船速的海盗船了。 所以周宇之前就未雨绸缪让万舟联合造船厂的五家造船厂分别研发各种突出功能的寻宝船。 不需要研发到完美,只要有投入研发自然就有收获。 一款多船员补给时间长并且甲板上每边各有10门船弩,一共20门船弩的“寻宝战船”设计图被交到周宇的手里。 多船员用于应对跳帮作战,20张船弩在这个没有舰船火炮的时代已经是非常出色的火力配置。 船弩在之前就由一家造船厂进行设计、研究。他们参考了床弩之后设计了船弩,但和周宇的期望差距太远,伸手“帮了一点小忙”。 所以现在拿出来安装的船弩已经非比寻常。 周宇在设计图纸上降低了一点船员舱和补给舱数量,留出了两个货物仓后下单5艘。 虽然是寻宝战船,但周宇觉得它的作战能力相对这个时代的战船已经有点溢出,没有必要太极端。 多一点船员再多一点补给也没多少跳帮作战给你打,增加一点运货能力将来还能独立执行小型商贸任务。 如果这是用于海盗行动的船只需要跳帮那另说,可这款寻宝战船是拿来对抗海盗的战船,大多数时间凭借高速用床弩远射来对付敌人就够了。 延寿教的船弩比城墙上防守用的攻城弩要更小一些,但是特点是更灵活。 现在的一些大型战舰上也有床弩,但只是普通床弩搬到船上去罢了,固定在原地根本没有瞄准的可能性,射一箭出去能不能中全看天意。 周宇当然不可能和别人玩赌运气的游戏。 因此延寿教的船弩都是可以有上下左右摆动的角度的,虽然角度都不大只有15度,但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毕竟哪怕一点点小角度的调整,对于上千米外的目标,弩箭命中率也是翻几倍上升。 寻宝战船是快船,当然是凭借速度、射程和射击精确度来放敌方风筝,不可能靠近了和对手隔着一两百米弩炮互轰。 因此寻宝战舰的船弩不是靠本身的动能来破坏船体,而是依靠各种不同功能的弩矢来对敌舰造成不同效果的杀伤。 有破坏船帆的,有高穿透力凿穿船身使敌舰进水的减速箭。 还有引线在弩箭内部,射击前点燃引线,等到弩箭射中敌舰船身之后,看似平平无奇的弩箭会忽然燃烧起来,用水都浇不灭的燃烧箭。 个头比陆地弩炮小一点点的船弩,共用了三对偏心轮滑轮组,以至于拉弦时必须至少两个水手一起使劲转动把手,否则除非是超级大力士否则上不了弦。 如果想快速上弦,可以上4个水手一起使劲,把船弩射出火星子。 如此大的扭力加上长长的滑道,寻宝战船上的船弩最远射程达到了2000米,但是如果想让弩箭有剩下的动能插到船上,射击距离在1000到1500米之间为佳。 要是更近的话当然命中率更高,但那就失去这款船弩的射程和命中率优势了。 为了应对海盗,周宇在定下船弩的设计图之后并没有等待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时间,而是直接从24世纪先订了一批,安装到了现有的寻宝船上。 南方来的商船贸易不能被海盗行动停滞,改装了船弩到甲板上的寻宝船奉命主动出击找这些海盗的麻烦。 不用练到精熟再出动,实战就是最好的锻炼。 第364章 清剿海盗(上) 正版的寻宝战船刚刚下单建造,装上船弩的普通寻宝船先出动了。 对船员来说,船只突然变成战船不仅没有让他们恐慌,反而变得兴奋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任何海上航行船只都要被动承担防御任务。一艘船的船员都是拿命在和恶劣的海洋天气、条件搏斗,更何况是厮杀。 比起海洋上无情的极端天气,无情的浪涛,拿起武器带走敌人的生命是海船上船员的必备技能。 没人会把自己的船上多几把船弩当成自己要上阵拼命而慌张,他们的思维方式是——这下子海寇得躲着自己走了。 说极端一点,如果陷入断水断粮的绝境,船上有这种利器他们还能客串一下海盗,把最重要的吃饭问题解决一下。 因为效率问题,刚刚改装好两艘船弩寻宝船就先派出去执行清理海盗的任务了,其它的寻宝船得等它们身上的任务结束回来后才能加入改造队列。 不知道是不是海盗觉得朝廷已经不剩几艘战船,更不会为了区区几艘海盗船而出动,得手了两次之后活动得更猖獗了,大有一副准备在这条新出现在海贸路线上收保护费的势头。 一共四艘海盗船盘踞在安右道宪州外海的一处岩石小岛后面,遮掩着自己的船身,而派人在岩石小岛上了望并且传递消息,一旦发现有船只经过,并且是猎物的话,他们就会做好准备,从这个埋伏地点杀出去。 其中两艘是轻船速度快,用于追上并且迟滞商船的速度。 因为船小并且没有载多少船员,所以没有跳帮劫船的能力。他们迟滞商船的航行速度例如破坏船帆之后,后面两艘比较笨重的大海盗船才会出现并且赶上来,跳帮抢船。 大海盗船不轻易出现,免得把商船吓得丢弃货物加速逃命。如果货物被丢进海里的话,海盗的收益是要受损的。 大海盗船的船员众多,需要时将会派人划桨加速,临时给船一个加速度,让他们可以追上商船。 这家只有4艘船的小海盗叫“黑渔头”张老九,就这“黑渔头”的外号就知道气势不足,没形成威望和名气。 这个“黑渔头”外号来自张老九当初干的事,霸了他老家打渔的生意,谁要打渔都得经过他同意,给他交好处,不然不交钱就敢出海打渔,他能驾船把对方撞翻淹死在海里。 因为他在那片作恶够久又没有被打掉,才有了“黑渔头张老九”的外号。 可就算是黑渔头也有事业大了之后被逼着成了海盗的一天。 名气变大带来的自然是那些“海上兄弟”的投奔,随着人手扩大船只变多,他黑渔头发现开支大了,不主动当海盗只是靠着打渔的抽成,他入不敷出啊。 所以,“黑渔头”张老九现如今就算坐拥4条不小的船,在大船上闭目养神等肥羊的他,脑海里转动的仍然全是收支的事。 之前抢了几次,有两次成了,张老九当时还很高兴,觉得不白来,这不是开张了嘛。 说明这条南北海贸的线路是他张老九第一个发现的,还没有别家来分一杯羹,他至少还能在这里抢上几次。 当时他还畅想未来,等有了7、8条船,他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加入到抢远洋海船去,做“大买卖”。 结果一销赃才发现这南北海贸的货确实不值钱,价钱压得很低。换了两家都说不是紧俏货,没办法给他好价钱,想赶快拿到钱就按他们说的价,不爱卖可以拉回去自己试着卖。 做生意张老九没那本事啊。他只能低价销赃了。 然后一盘算,这也没赚多少啊,只是抢来的船多了。可总不能把抢来的船卖了换钱吧,还要靠这船做大做强呢。 所以这几天张老九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销赃的人骗了。 你说要是货不紧俏,他们商人一船船拼命往北方卖?这又不是过去十天半个月才过一艘船的时候,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船过,有时候还是几艘船结伴走。 没钱赚他们这么往冕州、南州的港口卖货? 张老九决定这次得好好抓几个商人来审一审,要是真有什么他没发现的赚头,他改头换面一下也不是不能变成海商做正经生意嘛。 这年头就是这样,就算那些正经做远洋贸易的海船,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海盗,抢完之后又变成商船老实做生意你别惊讶。 海洋上就是这种生态,船快人多就是规矩。 当然,还得加上弩炮利,但因为弩炮不容易射中,所以算不上关键。 弩炮也就是跳帮战之前近距离互射一番,要是能穿死一片甲板上的敌人水手,那就算完成它们的使命了。 可是今天,就有甲板上载了16门船弩的寻宝船来演示“弩炮利”也未尝不是海战上和船快、人多一样的关键要素。 这些临时改装的寻宝船没办法承载设计上的20门船弩,只能装上16张船弩,但也只是从一侧火力10门变成了8门而已,火力一样凶猛。 “黑渔头”却不知道啊,他得到了有两艘商船经过的消息时,就让手下的轻船出击了。 两艘商船见到不明的中型船只张起满帆朝自己冲来,哪里不知道对方含着恶意,赶紧张满帆想要冲过这个危险地带,看看能不能用速度跑掉。 他们看到这是两艘不大的船所以才有了这种想法。觉得对方船小,应该吃不下自己这两艘大货船。 如果事情如此简单,这些人还当什么海盗,趁早回去打渔算了。 双方都是满帆,看似速度差不多,但是进入追逐战时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赶上了商船,然后找到角度开始朝商船的船帆上射带火油的箭。 只是箭矢因为带了火油增重,在空中飘散,几乎没有落到船帆上,倒是落到了甲板上,带来一些混乱。 海盗的杀招其实是用小型抛石机抛射有刺的锁链。他们给商船制造了一些混乱之后,找到机会忽然发射。 小型抛石机比弓箭的力量更大,射程也更远。被抛出去的带刺锁链旋转着飞行挂到船帆上之后凭借抛射的力量和重量,立刻撕扯了一大片船帆下来。 商船上的人发出了惊呼,却无可奈何。 风速帮忙把撕裂的船帆撕开了更大的口子,然后不停漏风。船帆遭到破坏后,船速开始不断下降。 这么齐全的“武器”其实是海盗从朝廷军舰里“买”他们“汰换”掉的军用海战武器。 也算是一种黑色幽默。 商船船速下降之后终于发现了远方原来还有大船在追逐他们。 “东家,完了,完了呀!这下咱们逃不掉了。” 商船上的人已经发出了哀嚎声。 第365章 清剿海盗(中) 海盗小船的船帆也被商船的反击点燃了。 但是海盗的船员们直接把一面被火箭点燃的帆降了下来灭火,就算因此失去一部分速度,也和一样在减速商船行驶得差不多快。 海盗小船上的水手被射死了几个,受伤的更是有十几人,但是他们根本不为鲜血而沮丧,反而发出了即将成功的欢呼声,大声嘲笑着船帆被抛石机抛出的带刺锁链撕得破烂的商船。 现在这两条大鱼他们已经吃定了。 虽然他们的海盗大船还在远处,还要经历一段时间的追赶加上跳帮夺船,但此时胜负已定。 他们都能听到商船上发出的惊慌喊声了。 可是他们追在商船背后,并不知道商船上的人喊的其实是: 惊慌失措:“前面也有船,好快的船!” 难以置信:“海盗在前面也埋伏了船吗?” 懦弱不堪:“我们……我们要不然降了吧?再跑也跑不掉了。” 怒火高炽:“谁说降我第一个捅死他!降了之后我们谁都活不了。” 焦躁不安:“那怎么办?前后都有船!” 怨天尤人:“我就说多等几艘船一起走,现在可倒好,一起折在这里。” 商船上已经有人四处散发着怨气。他们坐的帆船不是桨帆船,因此船帆是整条船唯一的动力,现在已经一副“褴褛”的样子,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没救了。 但还是有人没有绝望,他们在船头紧紧盯着远处正在驶过来的船。 “好快的船,那是什么船?” “桅杆够高的,帆也高,这船大风的时候得收一些帆,不然桅杆都得折断。” “确实如此,但是风小一些的时候满帆能跑得比其它船快。” “哪里去找这么高的树来造桅杆啊?就是为了风小的时候速度能快点?” “别想别的了。你说前面这两艘船会是海寇吗?” “我不信。他们被吓到瞎喊的,有这么快的船干什么不好当海盗?” 明明似乎陷入了绝境,却有人听到这句话听笑了:“你说的对,有这么快的船怎么不去做生意,当海盗干嘛。”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是海盗抢来的船呢。” “所以到底是不是海盗?”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大概不是海盗,如果是海盗没必要从前方逆风来追自己,应该只是路过的船。 很快,原本在船后面盯着不断逼近海盗大船的船老大听到消息立刻往船头跑来,仔细辨认了一番。 忽然他眼睛放光:“不是海盗不是海盗,这船我好像在万舟县的港口见过一次。” 商船上带货跟船的掌柜也跑了过来,擦了擦汗连忙问道:“这船你见过?” “对,这种船是延寿教自己的船,不跟我们的船停一起,但是在海面上见过。当时我就和别人打赌说它能行得快,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快。” 跟船掌柜连忙说:“那你认识延寿教的人吗?赶紧让他们帮忙救一救我们啊。” 船老大咬咬牙:“延寿教港口里我认识人,但那是在岸上。这船上的水手我一个都不认识,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咱们去哪儿找一下救兵。也说不定他们见到这里有海盗,直接绕路跑了,毕竟他们船快。” 掌柜哪里能放过这一丝生机:“你想想办法,大声喊,拿旗子摇,告诉他们帮了这个忙,咱们给钱!” 船老大幽幽地来了一句:“延寿教不缺钱,他们榨的油你没吃过?他们富得流油。” 掌柜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那你就等着海盗上来把你丢下海喂鱼?” 船老大摸摸脑袋说:“你这主意好,我把船往岸边开,就算被追上了,我跳船也能游到岸上去。你也准备准备,到时候坐船往岸上划。海盗要船不会要我们的命,只要跑得快,他们也懒得过来追咱们,或许能逃得掉。” 掌柜的原本还想再给他一下,却止住了手。因为如果事情到了最艰难的关头,该逃命还是先逃命吧。虽然到时候活着可能要比死了难受…… 两艘商船的动力已经都不足了,见到这一艘开始往岸边开,另一艘也知道这是准备冲滩搁浅上岸逃命了,没办法干脆也跟着往岸边开。 见到两艘猎物要“自暴自弃”,黑渔头张老九却在船上急得跳脚。 “快,把船桨放下去划起来,别让他们把船开到岸上去。” 为什么要建港口?因为船如果不进港口到处乱开,是会搁浅的。一旦搁浅可能就会把船底磨坏,到时候就漏水浮不起来再也开不动了。 反过来,船底如果漏水堵不住该怎么办?如果有合适的地方,当然是赶紧主动冲滩搁浅,至少船不会沉。 现在的情况就是商船觉得保不住这船了,反正离岸近,干脆主动搁浅算逑。先保命吧。 不仅人能上岸跑,而且海盗就算抢了货物,搁浅的船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抢走,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机会把船弄回来。 张老九哪里肯让到嘴边的鸭子飞了。立刻下令水手们操桨划船加速,以求在这两艘商船到岸边搁浅之前截住他们。 两艘大海盗船各自伸出了几十只船桨,开始喊着号子用力划桨,顿时将船速一点点飚了起来,加速赶往这两艘商船。 两艘海盗小船也没闲着,朝商船上射火箭,丢钩索,用各种方式来影响商船前进。 商船上的水手见他们敢继续接近,也朝他们的船上射箭伤人顺便烧帆,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有一直在商船船头的人才渐渐发现,那延寿教的两艘船,竟然没有因为见到海盗绕路走,而是直直冲过来了。 “这里,这里~” “帮帮我们!” “听得到吗?看这里,帮忙,掌柜的说会给钱!” 越来越多的人跑到船舷边上朝着延寿教的船只挥手和喊叫,随着越来越近,他们看到了延寿教船只甲板上居然有弩,更是精神大振。 “帮忙打海盗,打海盗!” “射他们,快拿弩射他们。” 但是当延寿教的寻宝船越来越近时,却忽然调转方向驾船驶离了他们,顿时让两艘商船上的人无比失望。 有人开始痛骂他们见死不救。 但船老大却看出来了不一样:“别急别急,他们逆风,不想降帆减速,是得绕一下。” 果然如他所说,延寿教的寻宝船本来就是来找海盗的,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们只是为了保持船速,不得不侧帆航行,有时候就得随着风向做z字机动,驶离商船不是不救他们,而是向后面的两艘海盗船身后绕去。 海洋上弱肉强食,猎物眼中的猎手,随时都可能也变成猎物。 黑渔头张老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没见过延寿教的船,还以为这两艘快船见到海盗在干活是直接跑了呢。 他盯着寻宝船漂亮的船身流了点口水,心想如果能把这样的船劫上几艘,那得多美。 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船想要追上人家那就是乌龟追兔子,别做美梦了。 还是把眼前的大鱼先吃到肚子里再说吧。 “快划,快划,给我再使劲一点!别让大鱼把船撞到岸上。吃糠咽菜还是喝酒吃肉就看这一下了,都给我用力划!” 而两艘寻宝船逆着风优雅地在海上绕了一个半圆,转头悄悄露出了獠牙。 第366章 清剿海盗(下) 一艘帆船没有办法真正的完全逆风而行,其实也没有办法很顺利地顺风而行。 如果一艘船只有一面帆也就罢了,可如果是几面帆的话,完全背对风向岂不是只有一张帆能借到风力? 因此现实中的帆船航行不论顺风逆风,都要把帆调整到一定角度,再使用船舵调整船的方向,来对抗重心。 想象一下有一股台风以接近恒定的风速吹向街道中间骑自行车的你,你要骑行顺畅是否最佳方案是完全背对着台风,让它给你的背上来一股动力让你骑得更快? 并不是,这股从背后使劲推着自行车走的风会让你不得不拼命控制车头保持直线,车头只要稍微歪一点,车子重心立刻不稳,导致摇摇晃晃甚至摔倒。 而让身体和车子完全横对着这股风骑时,则可以将身体的重心倾向风吹来的方向,让这股风刚好“托住”你侧倾的身体,让重力和风力去较劲,你却在其中达到了某种静止的平衡。 此时你甚至可以双脚离地,在自行车上不动也不会倒。自己踩自行车前进时也较为稳当。 但是这种方式借不到风力。 因此最佳做法是自行车保持横对着风的方向,你在车上的身体微微扭转,用你的背的面积去借一点侧面风力。 依旧用身体的倾斜来利用重力平衡横向风力,此时台风作用到你全身的力就只有向前的力了,这股力会帮你推着自行车前进,你只要控制方向就行,甚至都不用蹬它。 帆船的原理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不是像人体一样倾斜重心让重力来对抗风的横向力量,而是运用水对船体的阻力来对抗这股力量。 如果做的完美,调整好船帆之后,明明被风横着吹的帆船却可以做到直线前行,仿佛感受不到侧面的风一般。 海上航行不用做的如此完美,稍微歪一点方向再调整就是了,能达到目的地就行。 两艘延寿教的寻宝船没有强行达到完全顺风的方向才发起冲锋,在仍然用力划桨的海盗船侧后方就开始调整好船帆,让两艘船的船头瞄向海盗船。 此时他们的距离离两艘海盗船,比两艘海盗船离两艘商船的距离还要远不少。 满帆,风来!加速,加速! 乘风破浪就是这种一往无前像是在骑马用最高速向敌人伸出骑枪冲杀似的感觉。 现在的海上很难有乘破风浪的体验,除非像是如此高桅杆的满帆状态寻宝船,才能飚起速度。 之前商船看到的寻宝船称赞他们好快,但其实根本不是他们的最高速。就算是这个冲锋的时刻,也依旧不是他们的最高速。 但已经够了。 气喘如牛的划桨海盗们没有空看身后,但不代表没有人注意到这两艘去而复返的高速帆船。 “快看后边,他们来啦~” “谁来啦?我看看。” “是刚才跑掉的两艘船,又回来啦。” “怕什么,敢来把他们的船一起劫了。” 黑渔头张老九也听到了喊声,看了眼已经越来越近的商船,扭头走向船尾。 “什么事情,我看看。”他看了几眼,心中有了一些阴霾,但还是笑哈哈地说:“我当是什么呢,这两艘估计就是过来帮忙那商船缠住我们几下,好让他们冲到岸上逃命吧。” 旁边的海盗手下们都觉得老大说得对,对方难不成还真敢过来和自己对拼吗? “嘿嘿,我就说嘛。他们要是敢过来,咱们船上的床弩正等着开张呢。” “就是!好不容易从官兵那买过来一台旧的装到船上,没打上几发我心里都痒痒。看看今天能不能让我过过瘾啊。” 哈哈哈哈哈哈。 海盗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之前觉得对方有援军的担心都打消了。 张老九趁机说:“小的们,赶紧加把劲拦住那两艘大鱼的路,不许他们冲上岸,实在不行就撞上去。” 划桨的海盗们奋起余力继续划,有人力竭了还有人帮忙顶上,维持住了两艘船的高速。 其实这些划桨的海盗,说是海盗还不如说是没有饭吃的渔民,被张老九拉过来做事。 船上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平时吃的也差,更是分不到钱财。只有海盗抢到船和货的时候能跟着混几顿饱饭。 现在眼看能成,他们当然也下力气,只希望黑渔头老大抢到两艘船之后,能不能给他们每个人分几文钱也好。 可尽管他们用力划船,满帆破浪而来的寻宝号高桅杆大船帆,能借到的风力可不是这两艘海盗船可以比的,速度不断提升之后拼命拉近着四艘船之间的距离。 海盗们都划的有点累了,速度反而没有之前的快,水流阻力将两艘海盗船的速度又偷偷带得慢了点。 张老九有些不满,但对于身后斜着过来的两艘快船,依旧有些不祥的感觉。 对方来的这么快,态度很坚决啊。 有一些海盗跑到了船舷边对两艘寻宝号进行挑衅,等到距离近了,终于有眼尖的海盗看到了寻宝号上的船弩。 “快看,他们也有弩炮!” 一群人手搭凉棚看着,忽然间船上就安静了下来。 随着越来越近,他们已经看到了对方船上密密麻麻好多弩炮。 越来越近了,他们甚至能看到弩炮上的金属在泛着冷光。 有人偷偷咽了口口水,然后看向张老九。 张老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当机立断:“咱们也有床弩,怕什么。他们的弩比咱们的小,肯定中看不中用。快,把弩准备好,到时候射死他们。” 海盗们轰然应诺,都开始忙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可寻宝船却不会等他们,一艘寻宝船高速逼近了海盗船的船尾两百米,然后调整船身方向,侧舷面对对方,猛地进行了实战第一次开火。 “降帆,减速,减速~” 随着船速稍微下降,侧右舷8张滑轮船弩上,参与操作的延寿教水手们努力抬起船弩进行左右高低的小幅度瞄准,然后在发射的命令声中啪地一下扣下扳机,将金属弩箭发射出去。 8支弩箭全部命中海盗船,其中4支插到了船上没有造成杀伤,另外4支轰击在了划桨的海盗之中,射死4人,射伤2人,在海盗船上引发了一阵惊呼声和混乱。 第367章 船弩发威 闪到掩体后面躲起来的黑渔头张老九看着船上突发的混乱,脸皮有些抽搐。 划桨的海盗只是些臭打渔的,被射死了几个人,立刻都放弃了划桨,往船的另一侧躲,生怕被再射一轮。 受伤的人在哭喊。 张老九看到他们两个应该都是手被弩箭穿过去了,那弩箭直接把他们的手臂斩断,现在他们捧着断臂流血不止。 但让张老九欣慰的是,自己手下并不是都是这种废物,也有海盗见多了死亡,此刻还敢掏出武器,有的人去操作床弩想找机会也射回去,有的人则跑去找抛石机,想尝试能不能把对方的帆给弄破。 还有人直接就拿着弓箭到船舷边上去射,不管射不射得到两百米外的船,反正是一种态度,一种不怕死的威慑。 张老九立刻喊道:“怕什么!贪生怕死!他们的弩要上弦没那么快,咱们也找机会,别慌!” 话音刚落,忽然甲板上又刮起了一阵狂风。 咻咻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对方又射了一轮。 这一次张老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好在他站在掩体后面,只有余光看到有人被弩箭直接带飞出去,直接掉到了船外。 直接飞出去的不知道有多惨,但直接被弩箭钉到甲板杂物上的才惨。 此刻叫都叫不出声,一下子就断气了。 张老九看得出来,是刚才到船舷那边射箭的一个勇士。 确实勇敢,死的也惨。 有了上一轮的经验,这一次的命中率提高了,只有3发射空,5发射上了甲板,造成了5人死亡。 这回再也没有人逞勇了,只不过是弯腰走动的人已经算得上有勇气,在地上跪着甚至趴着爬行的人大有人在。 张老九还想骂,但是看到对手弩箭的力量极大,射到船舷竟然不是钉在船舷上,而是直接射破了船舷,木料木屑横飞,怪不得人人自危。 因为就算躲在船舷后面也不安全,说不定就跟着船舷一起被射飞了。 张老九腿也有些软,心想这不会是官兵的战船吧,怎么会有如此利器。 但到了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试一试了。 “小六,快去把床弩弄好,也射他们一箭,快。” 被张老九点名的小六有些害怕,不想去。 张老九眼睛圆瞪,忽然抽出身上的刀:“不射他们一箭,他们一直这么近射咱们,咱们岂不是一直挨打。” 张老九挥了挥手上的刀,小六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过去,自己会不会被射死不知道,黑渔头肯定要把自己砍死。 于是小六一咬牙,抓着身边的几个人,也抽出了刀,逼他们和自己趴着爬向床弩。 他想的是,反正不管射不射得准,射不射得中,这一箭射出去就算有了交代。 如果黑渔头敢因为自己没射中就要砍杀,自己到时候跳船算了。 反正这黑渔头这次估计是栽了。 小六赶紧爬到床弩附近,快速抬头看了眼,但是隔的太远看不到什么,只能凭感觉,让人快速把弩箭装上去,然后拿起锤头一敲扳机。 这床弩说是裁汰的旧武器,其实也是军用品,威力还是足够大的。 别看这只是一门三臂床弩,真的让民间一比一来仿造,愣是能让你仿造不出它三分之一的威力,就是达不到它一半的射程。 可能就是木料的区别,某几根绳子的长短,就能让一门床弩的威力发生质的改变。可是工匠自己也没有总结这些经验,等他们去世之后如果没有把这些经验传给徒弟,这种高威力的床弩制作方式甚至可能失传。 最终发生技术上的倒退。 经验主义技术可能让一项技术达到一定高度,但如果不懂得总结和分析,它能达到的高度绝对是有限的,且很有可能回落的。 这么床弩威力虽大,但是它被固定住了,发射它的人也没有耐心去等待时机。它也无法校准。 因此只能将粗大的弩箭射进了空气中,落进海里,完成了它一生最后的使命。 因为海盗船的反击虽然不准得离谱,但为了去除威胁,寻宝船上的船弩同时装上了破坏性的弩箭,集体瞄准海盗船上的弩炮发射。 8支弩箭没有全都击中床弩,但是只击中了3发就已经让整个床弩散架,零件碎了一地,再也不可能复原。 另外几发更是将那一片的船舷砸烂,将甲板洞穿。 操作床弩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小六运气极好,只是被木屑崩出好几个小伤口,但是大伤口并没有。 成堆的弩箭射过来之后,遍地尸体和残肢断臂,他吓得四处摸自己有没有少了零件。 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因为会操作床弩的他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弩是能动能瞄准的,不然怎可能一下子这么多弩箭同时射过来,还这么准。 小六看了眼黑渔头的方向,发现张老九面色发黑,显然对于船上能反制对面的床弩的消失十分不满。 小六一咬牙,不想留在这等死,直接站起身从地上捡了块碎木头,抱着就往海里跳。 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让张老九派去拼命,然后送命。 跳到海里之后,海水浸到他身上的伤口,让他感觉到了刺痛。但是离开了这艘船,他反而觉得小命有了保障。 二话不说趴在木头上就往岸边划。 啪啦的声音响起,他一哆嗦吓了一跳。 见到对方没有拿珍贵的弩箭来射杀自己这跳海的落水狗,小六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随着这艘船被寻宝船的滑轮弩炮连续上弦不停蹂躏,终于另一艘海盗船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另一艘寻宝船也机动到位了,这一次他们直接先把敌舰上的船舷敲了一遍,想找找看对方的反击手段在哪里,床弩在哪里。 可事实上哪里有那么多床弩,只有两门还都装在黑渔头张老九的“旗舰”上,一侧一门弩。 另一艘根本没有反制的手段,只能拿出抛石机抛带刺锁链,但是没有抛中。 很快,寻宝船上的船弩就对敢于射击的抛石机进行了集火,而且生怕碎得不干净,还有火油弩箭被射到了甲板上。 火油弩箭的箭头在射中之后将会渗出火油,发射前点燃弩箭后面的引线一旦烧到火油,就会让其燃起火苗,如果不救很快就会点燃物品,让火势变大。 除非用沙子或者沾水的布来隔绝空气扑灭,否则浇水是没用的。 确实有人过来往上面倒沙子,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的集火攻击,将参与救火的人全部射杀。 再也没有人敢过去了。 船弩拉弦和装弹速度太快,200米内命中率也太高,海盗船想扳回一城只有接近之后接舷战一条路。 可是当海盗船开始笨拙地转向之时,他们的桅杆和船帆遭受到了火油弩箭的射击。 桅杆开始燃烧,然后烧到了船帆上。 熊熊的烈火下,海盗船上的氛围仿如末日。 另外两艘海盗小船已经傻眼了,听着商船上激动的欢呼声,他们在考虑自家老大估计是栽了,自己这两条小船船帆受损,现在是不是要选择冲滩逃命呢? 第368章 黑渔头跳海逃生 当海盗船上的远程攻击手段被摧毁之后,整个情况就像是寻宝船在单方面打靶而已。 两艘商船已经没有往岸边跑了,看着突如其来的形势变化,水手们如同劫后余生一般欢呼雀跃。 大海盗船此刻已经没有人还敢去划桨,甲板上不少人因为害怕被弩箭洗甲板也跑进了船舱躲避。 这让被点燃的帆也没人敢救,稍微等了一小段时间,火焰越烧越大之后救也来不及了。 船上的烟雾越来越大,也有海盗做了和小六一样的选择,抱着一块木头跳进了海里,然后往岸边游去。 反正他们不觉得这次黑渔头张老九还能缓过来。 他的本钱全在这四艘船上,今天估计是栽了,要把本全折进去。 眼见这边两艘海盗大船努力地去追击“弩船”却只能在对方的屁股后面吃灰,而且因为船帆受损而行驶得越来越慢,两艘小海盗船也开始想办法逃跑。 见到这种情况,两艘商船也停了下来赶紧更换备用船帆。 但海盗小船想要逃跑自然引起了寻宝船的注意。秉承除恶务尽的态度,其中一艘寻宝船加速前去追击,而另一艘则在海盗两艘大船的周围转圈,时不时朝甲板上发射几发弩箭,打得甲板上的海盗不敢抬头。 更是在转到黑渔头旗舰的另一侧时集火将固定在船舷的床弩“秒”掉,让张老九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刚才让人给这张床弩盖上了布,想要伪装成无害的东西。他还想着趁对方不注意偷袭一次,万一射中后对方害怕跑了呢。 可周宇愿意装到寻宝船上的船弩上弦装弹快、射击频率快、还能瞄准,自然见什么有威胁的东西就射一轮看看。 特别是弩箭的速度快,200米内几乎不用考虑弩矢因为重力下落的误差问题,瞄哪儿打哪儿,8门一起集火的情况下,就算是比弩炮更小的物体也要碎成齑粉。 越来越多的海盗不敢待在甲板上,就算还有胆子在甲板上活动,也都是趴在地上爬,没有人敢站起来。 四处的残肢断臂和鲜血,以及被弩箭钉死的尸体,已经告诉他们别赌命。赌赢了也仅仅是活下来而已,和在地上爬活下来没有不同,那干嘛要冒着变成尸体的风险站起来跑呢。 “这到底是哪家的船?不会是黑吃黑吧?” 黑渔头张老九已经想到了是不是哪家大海盗看自己在这里“做生意”不爽,直接派船把自己灭了? “老大,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这么厉害的船,咱是一点也没听说过啊。总不能是官军的船吧?” 张老九虽然趴着,也还是第一时间摇头:“不可能,官府的钱现在都拿到北面去打仗了,哪里有钱造船?他们船上的这些弩拿去守城打胡人多好啊,拿到这里来对付咱们?你看我张老九配么?” 张老九的手下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配还是说不配。 说配吧,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拍马屁了。说不配吧,多少有点不把老大放在眼里,今后等着穿小鞋。 所以干脆转移话题:“老大,您见识广,您觉得这是哪家海上大佬。有没有机会放咱们一马?” 张老九叹了口气,哪儿看得出是哪家啊。他倒是想站起来喊自己降了,今后跟着对方混了。 且不论今后会不会出尔反尔,眼下他是真心想投降。 帆都快烧没了,借不到风力动都动不了,摸人家一下都摸不到,只能被弩箭劈头盖脸的教训。 要等对方蠢到派人夺船的时候冲出来拼命么? 张老九瞧着不剩几个活人的甲板,知道这种情况只要对手劝降,别说那些臭打渔的,就算是自己的手下肯定也争先恐后投降。 与其落到被手下捆着丢出去的田地,干脆体面点吧。 张老九逼着一个手下爬到比较高的地方举着旗子挥舞。旗子也是现制作的,一根长木头上挂了块白布。 这算是主动降了。 但寻宝船没那么天真,虽然对方挥舞白旗,却不代表真的投降。 所以只是暂时停火后密切关注对方的行动,看看有没有拿出新武器,或者在甲板囤兵的迹象。 并没有着急登船。 两艘海盗小船移速缓慢,发现寻宝船追赶自己之后往岸边行驶想要冲滩,但是仍然被追上,遭遇弩箭洗甲板,整个甲板上血肉横飞,之前被商船射死的海盗尸体都被弩箭的动能给“分尸”了。 有零件的飞到船外,有的散布在甲板的各个角落,有的飞到别人的身上引发几声尖叫。 海盗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船的速度、体型和武器配备都被碾压,受不了的人直接就跳了海,拼命朝岸上游。 商船上的水手们看到这一幕,解气地发出嘲讽声。 有些人明知太远,也朝落水的人射了几箭发泄心中的那股恶气。 黑渔头张老九见对方没有立刻接受投降,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在安右道这片不能只看官府。 张老九听说过安右道有个在民间说话比衙门还好用的教,叫做延寿教。 据说这延寿教教众有10万之多,更是豪富无比,田产、作坊、矿山、店铺无数,都是教徒无偿劳作后供奉给他们的教主,安右道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被那教主用钱砸晕了,唯他马首是瞻。 据说皇帝的钦差都不怕,也不知真假。 这两艘大船又快弩炮又多,怕不是那豪富无比的延寿教的船? 自己在海上也说见过,过去没有遇到这么凶狠的快船,可能就是因为还没来过安右道吧。 张老九开始朝这方面想,越想越觉得没错。这些商船就是去延寿教的地盘贸易,自己来打劫他们,延寿教出手援护,不能再合理。 如果真是哪家大海盗的快船,哪里会用这么好的船来劫这种近海商船,他们根本看不上。他们能看上的全是去倭国做买卖的商船。 张老九想通了之后,明白自己若是再待下来怕是要被延寿教的人绞死。干脆换了身衣服,带上亲信,也和之前那小六一样跳了海,然后往岸上游。 船是别想要了,开不走只能等着别人的其他船只过来接舷跳帮接管。 必输之局,已经没有必要坚持了。 眼看着张老九跳海逃跑,越来越多的海盗也有样学样,在船上匆匆搜刮一下有没有什么财物,然后就也跟着跳海了。 只留下“臭打渔的”底层海盗,他们觉得自己没和其他“正式”海盗那样杀过人,只是帮忙摇摇橹划划桨,就算是官兵把自己抓了,也不能怎么样吧。 所以只有这些渔民留了下来。 延寿教的寻宝船面对这些跳海逃跑的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对待了,两艘海盗大船都有人开始跳海上岸逃命,总不能丧心病狂把船开过去撞,或者拿弓箭射他们。 他们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的经验,在犹豫之中把他们放走了。 然后他们把船开到了两艘商船之间,商船上的人虽然觉得他们应该是延寿教的朋友。 但海上的事情谁都不好说,谁也不知道万一对方见财起意也想客串一把海盗呢。 商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369章 黑渔头的覆灭 商船上的人看着寻宝船船舷上那么多船弩对着自己,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紧张。 好在因为担忧而导致的气氛紧张当然是没有必要的,这些船弩旁没有人在操作,显然不会对他们发射弩箭。 寻宝船上的水手朝他们喊话之后,商船上的船老大和带货的掌柜顿时都松了口气,果然是延寿教的船。 延寿教在安右道的地位他们这些天来往安右道自然是知道的。 人家可不会因为这区区两船货就来做杀人越货的海盗勾当。 大家都高兴地拼命对伸出援手的延寿教船员们挥手、作揖致谢,隔船喊话到时候到了港口,一定要请船上的大家吃酒。 延寿教的人示意他们继续航行,他们还要在这边处理事情。 换船帆需要时间,而且还有海盗的小船吊着他们,如果立刻换船帆到时候不仅动力下降无法行驶,很快就要被海盗大船追上。 要不然他们刚才早就换船帆逃命了。 现在换好了备用船帆之后,商船立刻继续航行了。 他们知道接下来延寿教要怎么清理海盗以及海盗船,可不是他们能旁观的。 到底是抓还是杀,船是怎么处理,都是人家私下想怎么解决怎么解决,他们在旁边盯着算什么意思? 人家帮了忙已经仁至义尽,船老大当然吩咐赶紧开船走人,别留在这里妨碍别人家的事。 要谢,当然也是到延寿教的港口里好好谢,不是在这个地方。 等商船走了之后,延寿教的寻宝船见两艘海盗小船的动力已经消失,海盗船员几乎全都跳海游去岸上了,就先不管小船,两船夹击一艘海盗大船,派水手手持武器两侧一起登船,控制了整艘船。 甲板上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伤员,其余的都是尸体。 想象中的反抗根本没有到来,延寿教的水手把船舱里的人都喊了出来,想象中的反抗根本没有。 剩下的人里都是底层海盗,一个个和渔民差不多。 他们在船上做苦活和划桨,只有海盗事业扩大且缺乏人手的时候才会从他们之中挑选“合格”的人选“交投名状”加入海盗。 也就是见见血。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惊慌失措的穷渔民,还没进化成海盗。 延寿教的水手举着盾牌进船舱里搜索之后,也没有发现更多的人。能跑的海盗都跑了,被船弩弩箭刮到的伤员就没有轻伤的,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全在甲板上无法移动。 第二艘船同样如此,无人反抗,船上只剩下伤员和穷渔民。 延寿教的水手让这些穷渔民处理尸体,救助伤员,然后带回去甄别是否有隐藏的海盗。 一具具尸体被用布裹了起来,带回去烧了。 既然离岸近当然是这么处理,如果离岸远的话,为了避免尸体停久了发臭,除非是重要人物才会用石灰保存带回,其余的都是直接丢进海里。 两艘小船对于延寿教没有什么价值,但也和两艘大船一样,由延寿教的水手操控着,朝最近的安右道宪州港口前进。 原本还想抢一笔的海盗黑渔头海盗势力一朝丧尽。 那些海盗跟着张老九是因为他至少有船,现在他连船都没了,到了岸上除了张老九长期的心腹,人早都自己跑了,没人还把他当老大。 张老九身边只剩十个人,在岸上逃了一阵之后又饥又渴,想凭借人手和还带着的五把刀去村子里打劫一番抢些东西吃。 结果安右道就算是宪州的村里现在也有延寿教的驻村点,他们遇到的延寿教教众也是12人一个小队的,手里还都拿着金属农具。 延寿教的教众见他们一身狼藉神色不善,立刻警惕了起来,十二把农具举了起来,顿时让张老九身边的海盗有些忌惮。 他们如果每个人手上都有刀那还有胆气上去冲杀一番。 可现在人手一把刀都没有,眼见对方人数不比自己少,更是不怕手里有刀的,每个人都一副敢拼命的样子,顿时就有点进退维谷。 张老九毕竟当过老大,想用气势把对方压倒,恐吓这些“农民”不想死就滚。 结果延寿教的教众小队不为所动,直接在原地对峙。逼得张老九只能带人退却,结果还被这个小队跟上来了。 随着延寿教的护教者收到消息赶来,张老九一行不得不陷入了跑和躲的不利局面。 而且在跑和躲的过程中,他身边的人越跑越少了。一开始还能说是掉队,后面他就明白自己的老伙计们也是不想跟着自己这个大目标被盯着追,开始离自己而去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大家又饿又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追着他们不放。 其实这和比他们先跑到岸上的海盗有关。 那些海盗比他们早一步就想到村子里抢些东西了,惊动了附近的村子,大家都警惕了起来。 那些海盗被抓住之后被揍了一顿,只能说出自己的身份,村子里的村民和延寿教的人自然都知道接下来应该还会有海盗上岸。 因此前面一些没有去骚扰村子的海盗跑掉了,后来才下决心上岸逃命的张老九这一群人,则是被前面那些先逃的海盗给连坑了。 张老九最后身边只剩下自己和四个带刀的老手下。 这样还是他在逃的时候不停吹嘘着自己在家里还有家底,到时候家底拿出来变卖肯定能东山再起,带着这几位不离不弃的手下吃香喝辣,还让他们当头领才稳住的。 只是真当张老九他们迎头撞上一支延寿教支援过来的护教者巡逻队时,这支队伍依旧树倒猢狲散了。 因为延寿教的巡逻队虽然不是教兵而是护教者,但是刀盾,钢枪加上弓箭的远近配置,领头的还穿着皮甲。 双方一打照面,张老九这边的“老兄弟”们士气就归了零。 他们5个人又饿又累,难道正面冲击已经抓起弓箭的12名对手? 张老九还想往后面藏,看看能不能找个有水的地方凭水性躲过去呢,他只觉得持刀的手一痛,刀就掉到了地上。 原来他的一个手下竟然在他后面挥刀剁掉了他的整只手腕,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你!” 其他3个手下也吃惊于这种变化,但他们并没有立刻把这个“叛徒”给砍死的意思,而是默默地看着对方把刀放到了张老九的脖子上。 张老九好歹是个行走黑道十几年的老家伙,知道这时候不管是发狠还是求饶都没用,干脆咬紧了牙不让自己惨叫,根本不理这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叛徒,反而立刻找带子来扎自己的手臂,免得自己血流得太多。 “他是黑渔头张老九,我抓住他啦,我降啦~” 在这样的喊声中,12个护教者巡逻兵走过来围住了他们,而他们乖乖地将手上的武器交了出去,任由护教者将他们捆了起来。 被押送的过程中,张老九缓过来一口气,忽然问这个背叛了自己的手下:“抓了我,你能有什么好处?他们还能把你当自己人,给你赏钱?哼,别傻啦。” 结果这个砍了张老九手腕的海盗却忽然笑了:“我乐意。早看你不顺眼了,砍你一刀我心里痛快。” 张老九气极:“我可没有亏待过你!” 结果这海盗轻飘飘地说:“我每次敬你酒,你都只抿一口。阿四敬你酒,你就喝半杯,你分明是看不起我。” 张老九瞪圆了眼睛:“就……就因为这?” 这海盗不可思议地反问:“这还不够么!” 张老九仰天长叹,无言以对。 第370章 存款超1500万银通 当延寿教最新崛起的海上力量——滑轮船弩16门改装型寻宝船正在清理海盗,保障安右道沿海贸易安全的时候,延寿教教主周宇回到了主时间线。 机构的粮食购入平台并不算繁忙,有几个时间穿梭者坐在椅子上和接待员面对面说着什么。 大家的表情各有不同。 有轻松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带着一些愁容的,还有一位面带不满挥舞着手臂说着什么。 因为语音屏蔽,周宇只能看到他的动作,听不到具体的对话内容。 但周宇可以猜到对方应该是在抱怨粮食价格太低。 但也有可能是对自己带来的粮食品质达标率太低感到愤怒,觉得机构故意调高了粮食品质标准,导致达标率低下,导致他不得不打折出售。 其实周宇觉得他们抱怨很正常。 机构收小麦的价格在11.8银通\/公斤左右浮动。 那些穿越损耗高一点的穿越后先扣个8%损耗,乘以92%。带回来到手的小麦再验一下合格率,如果低一点合格率只有70%的话,价格再乘以97%。 接着看你的收益难度如何,如果被分配到80%收益,那就是11.8x92%x97%x80%的算式。原本就不高的价格就一路降到了8.4银通\/公斤。 如果是周宇,出发时57.6吨的小麦原本价值68万银通的,七扣八扣忽然间发现只能入账48万4银通,少了将近三分之一,能不让人发飙吗? 周宇坐到了一个柜台前,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 对方却先认出了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是你,250%收益的穿梭者。” 周宇哈哈一笑:“我也记得你,你叫什么红来着。” “我叫菲红。今天准备把次元空间里的粮食全部出售吗?” 周宇点点头:“当然。” 菲红职业性地露出了一张抱歉的脸:“我看到您次元空间里的粮食全是小麦。” “小麦怎么了?” “很不幸地告诉你,小麦这些天因为一间大型连锁面馆的破产倒闭而价格暴跌,目前只有10.2银通\/公斤。我建议您租用一个仓库将小麦暂时存进去,并设定抛售价格,我们将在小麦恢复到该价格时帮您进行抛售。” 周宇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也想挥舞一下手臂骂两句。 “仓库多大?租金怎么计算?” 菲红回答了周宇的问题,告诉他最小的仓库可以装小麦1千吨,而且可以按天算钱。等小麦抛售后自动终止租赁协议,停止缴费。 可以先用再付费哟。 听起来很美好,但可以装1千吨小麦的仓库只有包年租金才比较实惠,一天天租赁租金不菲。 特别是他的小麦只有57.6吨的情况下,租个1千吨的仓库,不要告诉我这叫省钱? 所以周宇直接否决了,把57.6吨全卖掉。 菲红:“好的,当前小麦价格为10.2银通\/公斤,共收入小麦57.6吨,经检测合格率为90%,余下不合格品降价9折收购。您的收益率为250%,一共有145万4千银通将打入您的账号。” 菲红羡慕地说着这个数字。 眼前这位年轻的时间穿梭者收益率实在太高了,现在每次穿梭都能挣百万级别的收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变成一名富豪了。 如果是一位同样装载量的时间穿梭者,只有平庸的8%损耗天赋加上80%收益,此次发现因为小麦降价只能卖出42万银通时,该有多失望。 如果他知道同样载重的一名时间穿梭者,收入居然能比他高出100万不止,恐怕会嫉妒得发狂。 周宇看着自己的账户余额变成1537万,满足地舒了口气。 夏收后周宇每次回来都会在次元空间里满载粮食,每次都有超过160万的收入,如今存款突破1500万,也达到了他的一个心理节点。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找风舞还贷款了。 告别了今后可能要一直打交道的菲红,周宇联系了风舞,约他出来。 如今周宇仍旧居住在机构提供给他的宿舍里。 在没有还完学校的贷款之前,他被限制了高消费,就算当时只强行从账户里扣除90%的入账作为还款,他还能有十几万、几十万的收入。 却依旧被禁止支大笔金钱买房、买悬浮车,只能稍微改善一下衣食的生活条件,买买电子产品等等。 而且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时间支线之中,主时间线这边的享乐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会让他没办法专心在时间支线里开拓事业。 所以他在主时间线这边连朋友都没几个。贷款给他的风舞算一个。 风舞作为登记官,听到自己看好的时间穿梭者直接联系自己,当然答应出来聚会,并且很快来到了一个私人吧座。 私人吧座是24世纪一种个人创业的模式。 每个吧座都由个人设计师推出一个主题并且进行维护,不论私人吧座里面的对话还是体验,都是该个人设计师的审美。 如果能迎合市场,迎合顾客,他们设计的吧座就会变得热门,预订络绎不绝。 什么太空主题、末日主题、原始主题、探险主题等等等等,各种大类下还有各种大项,大项里还细分出许多小项,小项里特色丰富的就有几百上千种。 注重建筑中解谜的,注重某种体验氛围的,注重对话剧情的,多如牛毛。 周宇和风舞约的私人主题并不是什么非常出名和有特色的那种,那种一般非常热门且难预订。 但也不是已经把私人设计主题做成连锁变身公司的过度商业化主题,他用几个关键词找了一下,选出距离近、看得顺眼的就订了。 当风舞进入这个私人主题的门时,入目所见的是他打开了一艘船的船舱门,走出来身处于一座在海上行驶的中型游轮。 阳光正好,天空是蓝色的没有几朵云,才几秒钟身体就变暖了起来。 在风舞面前的是两个笑吟吟看着他的女性主题接待,穿着泳衣扎着马尾,太阳眼镜戴在了头顶。 “欢迎来到垂钓游轮海上餐厅,让我们为你更换服装。” 风舞张开手任她们给自己换衣服,对着不远处坐在游轮船舷边海钓的周宇喊道:“这个主题是什么价位的?你不会花钱请我来真人主题吧。” 风舞原本还想在她们身上捏一把看看是不是真人,结果她们两人依旧微笑着说:“是的,我们是真人主题。” 风舞立刻举起了手表示自己很规矩,然后等着自己的衣服被换成了一件花衬衫之后走到了周宇旁边坐下。 看着安安静静的周宇,风舞啧啧两声: “花钱请你的债主来真人主题,看来你的经济状况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了。” 第371章 享受当下 周宇听他这么说,也是终于没有装安静了,笑了起来:“今天就是过来把贷款还给你的。” 风舞一听对着天空张开了双手:“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 他这种借助登记官身份发现时间穿梭者天才,然后放贷款的方式,其实是不合规的。 因为风舞给周宇的钱在法律上其实算是借给他的,利息不允许达到三分之一那么多。 如果周宇反悔借助法律的庇护,风舞的高利息贷款将会失败,最终只能拿到周宇还给他的六百多万本金和一点利息。 风舞为什么敢不签署协议就贷给周宇而不怕他最终反悔呢? 因为他面见过许多时间穿梭者,他的经验告诉他天才挣钱的速度和容易的程度不是那些庸才能比拟的。 那些普通人中的天才,放在真正的天才身边远远不够看。 把钱贷给天才中的天才,对方绝不会反悔,因为当他们把贷款还给凤舞的时候,那些所谓的高利息,对他们只不过是小钱。 尽管今天周宇约自己出来的时候风舞就有了预感,但是真的当对方说出可以现在就还贷款时,他还是十分激动。 在他眼里,这不叫贷款,这是一笔一年多时间回报超过50%的投资。 这还是周宇需要优先还学校贷款的前提下。如果他不用还学校的贷款,几个月他就能有1千万还给自己。 太快了,太强了。果然是拥有私人空间的超级天才。 风舞兴奋地也指了指一根鱼竿,感受着穿着泳衣的真人为自己装上鱼饵,她将鱼钩抛进海中,再将鱼竿轻轻地放进自己的手里,轻柔地问自己要喝什么。 私人主题如果想薄利多销,那就不可能雇佣真人,全由可以以假乱真的投影来维持主题架构。 在这个年代,真人的服务费用太贵了。 就好像同样一道菜,机器炒出来的又快又好吃还便宜,但是真人厨师除了贵,速度、风味都不可能和机器媲美,也就只剩下当你用餐完毕后,对方可以走出来与你握手的作用了。 因此,风舞见到这个主题有两个真人服务,自然感到非常高兴。 24世纪人类经过几个世纪不断的斗争和探索后形成的共识就是:人类在尊严上是很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没有人需要屈辱地为非至亲进行服务,就算谁敢、愿意去服务,被服务的人哪怕是超级高官、超级富豪也会很惶恐地拒绝,生怕形成全人类声讨。 无数的前车之鉴告诉他们,当舆论形成之后他们的损失将无比巨大,几乎一辈子无法翻身。 但这种事当然有绕过的方法,那就是表演。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她们两位现在在进行的是表演就没事了。 就算是雇佣她们的私人主题设计师,在雇佣的时候也是找拥有演员资格,有演艺相关学位和从业资格的人,雇佣她们在自己的个人主题之中进行表演。 她们表演的是3个世纪之前21世纪时近代富豪生活场景中的女性配角。 这就没问题了。 当然,既然是有学位的,拥有从业资格的演员为你表演,那么价格很贵是否很合理呢? 周宇看着风舞略带兴奋地喝着对方倒的酒,伸出了手指对风舞比了比:“不知道她们能拿到多少,我付了20万银通。” 风舞做了个呲牙的表情,无声地骂了脏话,然后羡慕地说道:“还是你们赚钱,我就算快从你这赚3百万也舍不得这么花钱。” 周宇听出了他话语里“快”的意思,笑了笑:“好了,1050万给你转过去了。” 风舞立刻就收到了消息,高兴地一拍手,说道:“作为回报,我附赠你一个消息。马上有一个第4稳定版的次元空间发生器要拍卖,我觉得你可以升级一下你的次元空间发生器了,毕竟你现在用的是降低投资来提高收益后的旧版本。作为你的登记官,这一点我最清楚。” 周宇果然眼睛一亮:“多少容量?” “标准容量80立方米,是你现在这个的2倍。” 周宇不爽地撇了撇嘴。这生产商是真的爱挤牙膏,出1个新版本容量刚好加20立方米?刀法真的好。 周宇问道:“才80立方米,没有更高版本的了吗?” 风舞白了他一眼:“你在开玩笑吗?新的第5代也才100立方米,还不是稳定版的都要1千万银通,你确定?” “那这个旧的拍卖时大概值多少钱?” “我只能说500万以内。” 旧的在500万以内,新的4代价值7、8百万银通肯定是有的。 周宇陷入了踌躇。现在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版本过低已经成为他的痛点了。他的时空穿梭运输能力已经赶不上粮食增产了。 提升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版本可以让他运输粮食回主时间变现的效率提升,但是贵也是真的贵。 幸福的烦恼。 周宇觉得4代稳定版价值500万,提升现在运载量一倍,再多加500万买5代才再提升现在运载量的一半,性价比太低了。 而且稳定版和非稳定版的区别在于,周宇的天赋为次元空间发生器空间增幅1.8倍,稳定版可以完全发挥这1.8倍的天赋。 非稳定版不一定,要是只能发挥1.44倍,他多花500万运载量一点没涨,岂不是亏大了。 因此他对风舞说:“4代稳定版,我要拿下。” 风舞的眼睛闪亮着:“需要贷款多少?” 周宇哈哈一笑,猛地拉住忽然动起来的鱼竿:“500万以内的话,我的存款还够。” 风舞不可思议地捂着脑袋:“你还有500万?你卖了多少粮食?” 但是两位听他们聊天好一会儿的女演员迫不及待地走了上来,帮周宇拉住了鱼竿,还帮他一起用力地摇起了鱼轮。 她们已经听清楚了,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在演戏给她们看的话,身边这个年轻的男人竟然是一位时间穿梭者! 对于没有天赋的人来说,没有接触过时间穿梭者学校,也没有资格进入到穿越机构中,她们只能从一些科普视频、闲聊八卦之中获取时间穿梭这种事的资讯。 为了避免民间发展出个人不受管控私自穿梭的技术,社会上对于时间穿梭原理方面的资讯进行了完全屏蔽。 人们能知道的,也只有时间穿梭者们是在其他时间支线为全人类获取粮食,他们一个个都是天才,而且钱赚得很多很多。 对于张口就是几百上千万银通的二人,她们一时间看向周宇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如同21世纪看到电视、电脑、手机里的明星忽然出现在身边的感觉一样,她们此时比见到明星的普通人还激动。 她们有许多好奇的问题想要问周宇。 时间穿梭很好玩吗?会痛吗?会累吗?在那边的人是什么样的?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等等等等…… 周宇看到她们突然都围到了自己身边,干脆也就把钓竿交给她们,让她们来和水下的大鱼消耗体力。 明星还需要不停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呢,论神秘感的话,周宇这样的时间穿梭者更像是宇航员。 当知道他身份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会发出哇惊叹。 更何况以他目前赚钱的速度,在整个社会中拥有高顺位优先择偶权,实在是太正常了。 他躺到躺椅上,感受着模拟出来的,除了不会晒伤以外与正常阳光几乎一模一样的环境,吹着海风,戴上了墨镜。 享受当下吧。 第372章 犯官岛补给船被劫事件 周宇和风舞虽然心里清楚,这艘游艇不是真的,他们两个人的活动空间只是在船头甲板这一部分。 但是当钓上来一条又一条不同的活鱼,并且让两位“演员”现场进行烹饪表演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她们都很漂亮,态度也都很好。只不过24世纪漂亮的外表已经逐渐趋同,外貌微调已经成了人们必不可少的支出,看来看去都是那一批最好的皮肤、嘴、眼、鼻子组合来组合去。 这两位演员的外表本来就出色,将收入继续投资到外貌微调之后更是显得精致,近距离看都发现不了什么外貌上的缺点。 过于完美就显得有点假,周宇和风舞会和她们边吃边谈笑,却不会把她们充满好奇的眼神当成对自己的崇拜,然后想着约会。 她们也很有职业素养地没有介入到他们的谈话里,或者问一些有关时间穿梭的问题,尽职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两名21世纪为富豪服务的女性。 新鲜的鱼在她们两位扎实的表演功底下运用了各种刀具将它们破肚、刮鳞、上佐料腌制,再用一些不明觉厉的手法进行烹饪。最后做出了十分不错的味道。 当然,送到周宇和风舞面前的是机器厨师烹饪的那份。她们烹饪的那份被巧妙地调包了,因为她们只会表演,不是真正的真人厨师。 她们烹饪的鱼闻起来还行,但真让顾客吃她们烹饪的食物,这家店很可能要倒赔钱。 价值20万银通的“海钓主题”持续了18小时,周宇他们体验了夜海场景,潜水进海里参加荧光水母之舞之后就提前结束了这一次的体验。 原本这个主题完整体验完是48小时的,但周宇不可能在这里多浪费1天时间。 离开后风舞帮周宇约了次元空间发生器4代的拍卖。 这次拍卖的次元空间发生器4代稳定版当然是旧的。底价定在了100万银通,但这不代表它只价值这么多。 如果只有一个人参拍,价格没有超过300万银通的话,东西的主人宁愿不要保证金也会让东西流拍。 周宇不想浪费时间等其他参拍者一起拍卖,他觉得真的参与到拍卖过程这东西不可能才300万银通,所以不浪费时间直接500万银通一口价秒掉了。 500万银通买一个旧的4代稳定版性价比不算太高,但主要也因为价格刚好合适,周宇有这么多钱。 他立刻安排了2代的取出4代植入的安装手术。 植入安装后休息了两天,周宇测试了一下标准80立方米,被他的天赋增幅到144立方米的新次元空间,完全没有问题,很稳定。 这一次难得待了5天,周宇在11月28日带着新的次元空间发生器回到了时间支线。 蜘蛛问了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才知道他换了穿越三件套之一。 “怎么不连人体防护一起换?现在的第七版还是低。” 周宇说:“账户里只剩17万了,买不起。” 这次回去周宇直接把几个月存下来的卖小麦钱全都花掉了,整整花了1520万。 换来的是再没有贷款,运载量翻倍的结果。 从今天起,他卖粮的每一分钱,都完全属于他自己了。 然后周宇才得知了海盗的事。 两艘滑轮船弩16门改装型寻宝船轻松干掉了两艘大海盗船,还拿下了两艘小船,一共捕获了4艘船。 然后海盗纷纷逃上了岸,在韦州的乡村间被延寿教的驻村点教众和护教者包抄围堵,最终抓获百名海盗,几十名被海盗裹挟做事的渔民。 事后统计有漏网之鱼逃掉了,但不好说逃掉了几个。因为也有被弩箭直接射飞出去落水死亡的,也有可能受伤仍然想跳海逃命,然后死在海里的。 黑渔头张老九本人右手手腕被自己人砍掉,砍他手的原因说不好是私仇还是想阵前反水让延寿教特赦他。 张老九的一只手没保住,但至少活了下来。 这海盗又弱又小,收下他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周宇下令把张老九和他手下的海盗交给官府明正典刑。 细数他们的罪行然后再斩首,震慑一下敢来安右道外海打劫的海盗。 至于区区几十名渔民,就交给延寿教来“消化”吧。 他们既然会打渔,那就可以拿来当水手用。暂时上不了大船,小船也是可以的。 只要让他们在安右道生活一阵子,他们肯定都舍不得回去了。 到时候让他们把家里人带过来一起免费吃喝,这些穷的都要去加入海盗的家伙,肯定背也要把爹妈从老家背到安右道来。 而这一次延寿教也发现了一个机会,自然有机会就上。 原来,安右道海贸的兴起让海盗过来袭击商船的同时,竟然也同时袭击了向犯官岛送人,送补给的船只。 朝廷犯官判流放的程度不一,有的流放近,有的流放远。 如果是流放到南方极远的“瘴疫之地”,那几乎就是想此人死在路上。流放犯官岛的还算近,罪名算是没到最重,只要保住性命,未来还有起复的可能。 既然如此,对犯官岛的补给自然也怠慢不得。 别看这些人现在是犯官,说不定哪天就翻身成了大官。如果现在怠慢他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心眼极小,到时候碾蚂蚁一样把怠慢他们的人按死? 犯官岛算是安右道的,可彭秋东就算给了财政拨款,也难以保证犯官岛上的生活能有多好。 他还不敢对这些犯官多好,因为他们的政敌也都盯着呢,要是他们过得太好,被人捅到皇上面前,彭秋东说不定就要吃挂落。 因此,生活质量普普通通,但补给总不能断吧。 结果海盗就恰好把补给船劫了。 等到左等右等发现补给船没回来,再派船去查探,回来报告,再由彭秋东下令组织新的补给船送上岛时,岛上断补给已经几天了。 岛上的守军闹,犯官们不知道情况,以为是彭秋东故意这么做,还写信给亲朋故旧给彭秋东,希望他能“善待往日同僚”。 搞得彭秋东又烦又不能发作。 好在延寿教把海盗抓了,他立刻把这帮海盗抓着四处巡游,让有些人看清楚,是真的有海盗在海上活动劫了补给船,不是自己故意不给犯官岛送补给。 以前安右道没什么海贸的时候,自然也没有海盗,补给船很安全。现在虽然抓住了一批,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批。 补给船连人带船的损失先不提,再有下一次被劫,彭秋东在官场文人之中是要丢脸的。 第373章 犯官岛上的计划 别看安右道偌大一个省,官府手里的船还真的没有几艘。 没有外岛领土,朝廷对外海也是无视的态度,因此之前那艘补给船还是旧船只改装的,出动的时候根本不会有战舰随行。 这种船水手没几个而且跑都跑不掉,海盗一劫一个准,毛都不会留下一根。 现在少了一艘船,消失的船员要抚恤,新的补给船不知道哪里去找。就算是观察使大人,也没办法随便拿钱去买艘船来做犯官岛的补给。 在安右道,遇事不决延寿教嘛。 因此彭秋东立刻就从延寿教这里找方法了,他很快就在手下的提醒中意识到延寿教抓到了海盗是因为在海上打败了他们,他们才因为害怕而跑上岸。 那海盗黑渔头的船自然落到了延寿教的手里嘛。 彭大人希望延寿教能匀一艘给安右道用一用,就当是借的。 说是这么说,彭秋东已经打算好自己的任期内是不可能把这艘船还给延寿教的。 这是靠自己面子“借”的,等任期结束就还给延寿教,到时候下一任安右道观察使自己想办法去吧,他管不着了。 彭秋东以为凭自己的面子说借就借了,周宇不会拒绝自己。 结果还真的被婉拒了。理由是海盗船损坏严重,现在桅杆受损,船舷木头坏了大片,甲板也坏了多处,到处都是血还没洗干净。 彭秋东都能脑补出一场海上惨烈的跳帮夺船厮杀大战了。 他是有点不信的,所以让人提审了黑渔头张老九。 有趣的是,张老九知道自己被官府抓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问斩了,根本没有好好回答,被提审过程中给自己的逃跑行为贴了许多金。 说是延寿教趁着自己和商船厮杀过疲惫的时候杀过来,以少敌多自己才打输了,被心腹手下拉着跳海逃生。 后来没想到这心腹手下居然是被延寿教收买的叛徒,带自己跳船就是为了瓦解己方士气,让延寿教一锤定音获胜的。 然后对方还生怕自己到陆地上之后通过反抗逃出生天,偷袭砍掉了自己的手,这才敢暴露叛徒的身份。 故事中一副遭背叛的海上枭雄角色,如果有说书人听他吹牛,说不定还真能编个惊险刺激的故事出来,他死后还有故事在流传。 只可惜听他吹牛的不是说书人,只是个提审他的老吏。 老吏一听就听出来他话语里多有不实,但是他不信不要紧,不妨碍彭秋东听过之后没有再跟延寿教直接讨。 老吏还以为观察使大人被黑渔头这番话给蒙骗了,还想提醒呢。但彭秋东不用他提醒。 延寿教已经拒绝了,他只是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解释而已。 既然黑渔头张老九这么说,那延寿教拒绝的有理有据。他们又不是把船开到人家面前,这伙海盗就跪下来把船拱手送给延寿教。 人家也是流了血的,不可能把战利品随随便便交出去,不然流了血的手下人怎么想? 但事情还是要解决,彭秋东让手下人跟延寿教沟通,到底什么时候他们会在海域巡逻驱逐海盗,到时候安右道租的补给船出发去犯官岛补给而且一并送犯官上岛。 这样才能保证安全,否则补给丢了还不算最大的事,真的当有犯官上岛的时候被海盗劫了,那绝对能让彭秋东之前一年的优秀成绩变成白干。 皇上那儿另说,官场上尖酸刻薄的嘴巴唾沫星子能把彭秋东挤兑得夜里睡不着。 观察使大人的提议当然交到了周宇这里来。 周宇觉得犯官岛这个地方是个有价值的所在,不管是岛还是岛上的人,都是有价值的。 于是他想做点布局,就向彭秋东提议,延寿教承包补给和犯官上岛的工作,挣点钱。 彭秋东一开始还想着这延寿教那么富裕,怎么这点钱也想赚。 但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提议。因为承包出去之后,如果补给或者乘船上岛时犯官出了问题,彭秋东有地方甩锅。 彭秋东越想越觉得不错,自己何必纠结于一定要用自己的补给船和船员呢? 延寿教实力强劲办事稳妥,不怕海盗。而就算真出了纰漏,以延寿教的体量也能兜得住。 真是个省事省力的好办法,不用买船,不用养船员,这些省下来的钱拿去租船多好,买不如租啊。 等彭秋东同意了周宇提出的这个办法之后,今后犯官岛的补给以及上岛的犯官,就外包给延寿教运送了。 当然,到时候肯定有衙门的人全程随行不提。 很快延寿教就派船给犯官岛进行了一次补给,还送上去一名犯官和几名犯官家属。 彭秋东听随行小吏汇报,整个航行和补给过程顺利,价格适宜不说,还有延寿教的战舰在附近巡航,安全感满满。 比起自己运送补给和犯官,外包给延寿教将安全性提升了一大截。 彭秋东很满意,觉得自己又做了正确的决定。 但周宇当然不满足于此,他很快就向彭秋东提出犯官岛上的港口码头实在太差,高度和延寿教的补给船也对不上,补给的过程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希望可以改造码头。 彭秋东当然不同意,他哪里有闲钱去改造什么码头。 延寿教提出,如果补给物资从延寿教这里订购,岛上的码头就由延寿教花钱修建改造。 同时,如果从延寿教这里订购原本要送上到的补给物资,延寿教不会让官府吃亏,只要当次订购金额到一定程度,可以免掉外包船只的租金。 彭秋东让手下官吏一算,这生意做得啊! 本来要付的租金现在可以用订购物资来抵掉,对冲一下其实没有多花钱。还能修一下码头。 就是这条件有点太好了。 不过彭秋东觉得这是延寿教,做点善事不奇怪,延寿教做的善事还少吗? 等彭秋东答应下来之后,延寿教立刻开始组织在犯官岛上修港口和码头。 借着修建码头的机会,还在犯官岛上开设了商铺,说是给做活的工匠劳力们买东西方便。 岛上啥都没有,突然多出一个商铺,驻守的士兵立刻就过来消费了。 等士兵过来消费,岛上的犯官们自然也让下人过来买点东西,不管是烟叶、茶叶还是想要纸墨笔砚,亦或是某些书籍,只要他们提出来,延寿教都可以帮他们带过来。 别看他们身上没现钱,但毕竟是曾经的官员,不可能真的苛待他们,所以有一个暗中的门路。 就是他们如果外面的亲友、家人、故旧、学生给力的话,拿着这些犯官手书的诗词字画上门,就能换到钱。 岛上有了卖嗜好品的地方,不少犯官当然着手改善生活,手书的诗词字画一张张送到了延寿教商铺之中,当钱花。 这些诗词字画也会送到他们声称可以送的人或者地方去,以此为线索,延寿教开始收集犯官和朝廷官员们的关系。 而这个犯官岛上的商铺,在延寿教的运作遮掩下,观察使彭秋东高高在上,根本没有人向他报告。 这只是其中之一,犯官岛的第二个作用是——周宇决定通过运作,把造纸工艺的研究放到犯官岛上。 第374章 造纸术研究 兴汉,是一个文学发达的国家。 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都离不开书写、记录,兴汉的发达自然也离不开纸张。 全国到处都有造纸作坊,把纸供应给衙门、官吏、学堂、商家后柜。随着科举的兴起、发达,慢慢的形成了发达的产业。 有市场就有研究有进步,但是作坊式的靠工匠的经验推动造纸技术升级,太慢太慢。 工匠只能在现有的技术上改良,但不可能自己掏钱去进行实验,来发明、研究新的更好的造纸技术。 等到现有的旧技术改良达到瓶颈之后,纸张的成本几乎固定,单价也没有什么波动,一直维持在中等的价位。 谈不上廉价,但是比起周围国家特别是北原的高价纸,兴汉的纸价已经够低,能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了。 可是在周宇的眼里,书写用的纸价太贵不说,而且没有廉价的草纸上厕所用,无法改善卫生状况。 其实是有人偷偷用草纸上厕所的,但那是质量很差的草纸,并且买回去这样使用更是不敢声张,生怕被人上纲上线。 其实可以考虑制作多种纸制品的,适合毛笔用的纸,适合铅笔用的纸,适合画画和保存的纸,以及草纸等等。 周宇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将学习用纸的价格打下来,这样延寿教的大规模补充教育才能进行的更顺畅。 之前延寿教将人轮流送到学堂里面学算术和简单的识字,成年人的学习能力良莠不齐,几乎都是简单学了加减算术和学写一些笔画少的简单的字,特别是自己的名字,就算初步扫盲成了。 然而平时不使用的话,许多人把字学过都忘了,算术好歹还能掰手指头,字是真的没办法。他们平时的工作环境里大字没有一个,连认字的环境都没有。 现在延寿教人数越来越多,对于初步扫盲还在做,但是效率低。主要的精力放在培养儿童、少年进行学习,对于学习速度快的再往深一点进行培训。 届时让他们作为必要的人才进入延寿教的各个部门之下,成为必不可少的人才。 想要大规模培养人才,只有学习用纸的产量提上来,再把价格打下来,才有可能。 目前安右道的纸张价格因为延寿教的购入而节节攀升,要不是安右道经济变好,小民都能赚到些钱,那些养着家中孩子读书的穷家庭,真的要吃不消。 学习成本的提升,也让不少乡间读书人进入了延寿教的教育体系工作。 每个村里总有一些读书人的,耕读耕读,真的是边种地边读书。要是有了秀才的身份,更是会被人高看一眼。 换做往年,乡间秀才的进项少,最多就是收一些村里的学生,拿一点束修来填补家里。 现在纸张变贵的同时,学生变少,支出变高,秀才们只能提高束修单价,使得让孩子读书成了高负担的支出,愿意找这些秀才给孩子启蒙的人变少了。 加上延寿教有免费学堂的服务,乡间秀才被逼无奈之下,没办法在家里开班了,只能去延寿教的学堂里教书拿月钱。 至少有免费的纸用,做的也是与学问有关的活,学堂也开到了村里,所以还真的没有乡间秀才会拒绝这个工作。 就算要教一些成年人甚至是老人算术,也好过在家里对着米缸叹气。 周宇将造纸技术放到犯官岛上去进行研发是有特殊意义的。 第一当然是保密。和鸟渡岛一样,所谓的新型造纸术其实是周宇提供的造纸方案,给目前的造纸技术增添了更合适的步骤和添加剂,来让纸张更紧致更白。 但方案只是方案,添加剂周宇也可以先提供,怎样在现有条件下将这些工艺进行流水线化,再把添加剂进行本土化并制作出来,那就得现在的造纸工匠进行研究,形成比较成熟的方案了。 第二当然是借用岛上的犯官资源。 这些人过去都是官,天天与纸张打交道,他们属于这个社会里纸张中最顶尖的客户群。 用他们测试工匠做出来的纸到底好不好用,好不好写,是廉价且高效的。 而且这些人在犯官岛上无所事事,怨天尤人空耗时光,有这种事情做他们肯定有人愿意。 而且这些天生聪慧的,能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举人们,只要愿意投入到造纸工艺的研究,补充了造纸工匠在思考和设计水平上的不足。 这些犯官如果帮了忙,延寿教当然会给他们一些好处,到时候就能结交这些兴汉国的人才。 未来某一天要是周宇决定打天下,结好这个犯官群体,届时手里至少有官员可以用来治理。 延寿教在治理自己内部上做的好,怎么管别人没有经验不说,也不能让原本纯粹的延寿教变成周宇的统治工具,那样反而只会毁了延寿教。 把造纸工艺研究放到岛上在周宇看来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送了三次补给之后,周宇向彭秋东提出想在犯官岛上租块地做造纸研究。 彭秋东本来不想多事的,但周宇开出的租金让他无法拒绝,因为从延寿教采购补给的钱又被租金钱抵掉了,还有得赚。 节流不说还开了源,彭秋东当然意动。当然还是问了一下周宇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当然是为了保密。 周宇说自己要让手下工匠研究产量更高,价格更低,质量更好的纸。目前已经有了思路,很有可能研究出来,投入巨大。 为了避免研究出来之后被人偷偷学走方法,就放到与世隔绝的犯官岛上进行研究,可以有效避免技术泄露。 彭秋东当然会担心岛上的“罪犯官员”们会发生诸如乔装成工匠来逃出犯官岛的事情。 但周宇答应彭秋东这些人一季度才会集中离开一次,不会平时随便来随便走。 到时候让驻岛兵丁仔细核查就是了,一年也就查4次,根本不用害怕犯官跑了。 彭秋东又问为什么不找个新的荒岛在上面研究? 周宇说那投入实在太大了,要港口码头,还要盖房屋,岛上还得有淡水水源,合适的荒岛没那么好找。 于是彭秋东答应了周宇,在犯官岛上划出一块地给他们盖房子造造纸工坊,研究造纸技术。 他现在当官当的很舒服,和延寿教这个民间团体承担了许多政府需要提供的公共产品密切相关。 诸如衣食无着人员的收容,社会治安,为失业人员提供工作岗位等等,延寿教都提供了。延寿教所在地区的官府工作都轻松了许多。 第375章 鸟渡岛出金了 租下犯官岛的一块地之后,周宇当然先派人上岛建设房屋和工坊,特别是淡水收集和蓄水装置,包括打井。 犯官岛比鸟渡岛都要大一些,就是淡水资源和鸟渡岛差不多,没有石头山积雨水变成小溪流下来,但是有地下水。 地下水稍微带一点海水味,但是经过处理之后仍然可以喝。 只是如果想泡茶什么的,就得从岛外运进去最干净的山泉水。否则用岛上的地下水泡茶,那茶就白废了。 这一次周宇干脆把另一项技术试验也放到了犯官岛上,他掏出了混凝土技术,让延寿教内最精尖的建筑师傅到犯官岛上用混凝土铺造纸工坊的地面,还用上了钢筋,尝试建起一座巨大的厂房。 上千平方米的巨大厂房可以将整个造纸流程放在一起试验优化,让这项技术变得效率更高更成熟。 在一个厂房里试验,工匠师傅们到时候也能心里有数各个环节处理需要的时间是多少,那么确保每个环节都能流畅运作的情况下,将每一个流程需要的工具、器皿的体积、面积、大小都规定下来。 全天下没有哪个造纸作坊会为了做造纸试验而如此投入,只有延寿教能做到。 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大造纸作坊,人才也不如延寿教的人才品种丰富,当造纸工匠需要什么东西,立刻就有铁匠、木工、泥工们直接给你做出来,立刻试验。 不合适继续调整,调整到最好的为止,不怕花钱花人力。 如此奢侈的投入和配置如果说除了延寿教还有谁能做到,那就是兴汉皇帝。 可是皇帝老爷有各地的纸当做“贡品”交到京城,此时天下最好的纸根本用不完,他哪里会有动力研究造纸术? 延寿教的大投入自然引起了岛上兵丁和“罪犯官员”们的注意,都在打听这是在干嘛。 难道皇帝老爷要一下子流放一大批罪官过来?预先修一下房子? 但打听到的情况是,这是和修码头,开商铺的是同一家,也就是延寿教。说是要在岛上建个研究造纸的作坊。 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 有的人对此毫无兴趣,私下骂彭秋东不知道在干嘛,居然让民间的人随便到朝廷流放官员的岛上建什么民间作坊,成何体统。 有的人听说是造纸的,因为闲着无聊,倒是很感兴趣。还想着到时候去看看到底纸是怎么造的。 在纸上写了一辈子的字,纸怎么造出来的他们还不甚了了呢。 当然,也有人生性敏感,他们更关注延寿教。 建码头修港口,承包了送补给物资的活,还在岛上开商铺,现在更是开了个什么造纸术研究工坊。 他们当然会想,这延寿教是不是有哪位犯官的关系,按照哪位犯官的喜好来弄的。 与其在岛上无所事事,还不如研究一下造纸术,到时候凭借向朝廷献上新造纸术的功劳官复原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但造纸研究工坊的建立没有那么快,岛上的人也只能观察着来往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的补给船。 商铺的东西越来越丰富了,岛上的犯官们忽然觉得手里的钱不够花了。他们原本清心寡欲的家属也变了,催促着他们给家里人求助,弄点银子来,好歹在岛上活得滋润点。 有些官员不愿意,但禁不住攀比之风悄悄刮起来。 当别人喝着陆地上山泉水冲泡的好茶时,他们难免也会被请着喝几杯。那茶水一入喉,再强的矜持也要少一半。 如果大家都是粗茶淡饭也就罢了,现在却是有的人居然吃起了豆腐、炸油条,喝豆浆搭配煎鸡蛋,自己却连条咸鱼都没有。 有些外面关系差一些弄不来钱的,也就让家属私下去问商铺里的人,收不收文章。 他们这些人大多不会种地,双手就不是拿锄头的。手上的老茧全是毛笔磨出来的,替人做文章换钱对他们来说是最简单,专业最对口的赚钱方法。 延寿教没有什么文章的需求,但是这些人比起延寿教请的老师,也就是那些不第秀才要强得多。 周宇也没想到这些官员居然愿意放下身段挣钱了,看来能屈能伸,不把自己曾经官员身份放在第一位的人还是有的。 于是岛上商铺提出可以帮忙编纂学习材料,帮忙出举人级别的考试题目,明码标价给大家匿名赚钱的机会。 对于几乎都是举人出身的犯官来说,没吃过也见过,出题目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简单的事。 如果是他们还在当官的时候,肯做这种事拿的钱至少10贯起,官越大越值钱,几十上百贯都不稀奇。 现在嘛,1贯钱的价格,量也有要求,相当于批发了。 商铺收了一批材料和考试卷子之后转手卖给了延寿教内部的秀才,以及为他们工作的秀才。 秀才们获得这些珍贵的学习材料和考试题目当然如获至宝,掏起月钱来毫不犹豫。 他们为什么努力学习当了秀才,一辈子的梦想不就是中举,金榜题名嘛。 没有钱,没有好老师,没有门路,连学什么怎么学都不知道,只能对着几本书摇头晃脑地读,读到倒背如流。 照样没什么用。 这些资料对他们来说真的像是武功秘籍一样,赶紧入手,生怕被买光了。 他们要是真的用这些学习资料和考试题目打通经脉,一举考上举人,周宇也会恭喜他们的。 因为中举的是少数中的少数,但延寿教这个“培训学校”的名气却会暴涨,吸引更多的读书人进入到延寿教,替延寿教做教育工作。 周宇现在需要的是大批基层扫盲教师,能中举的那些人是不可能有耐心做基层扫盲教师的,失去他们一点问题都不会有。 获得秀才们的反馈之后,有几个笔名脱颖而出,成为了秀才们喜欢的“资料和考试题目”提供者。 商铺不仅给了奖金,也顺势翻倍了他们的工作报酬,正式引入竞争。 让那些以为随便凑些内容,随便编一些题目就赚钱的犯官看看,质量也能换钱的呀。 犯官岛上原本宁静到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正在被延寿教一点点改变,流放到岛上的少部分犯官不知不觉中开始用他们的技能替延寿教做起了服务。 更多的犯官还在观望,观望这个延寿教是想干嘛。 他们身为曾经的官员,虽然是罪犯的身份,但仍然敏感,自然想得多。 但其实周宇只是在这里随手布下棋子而已。他更关注的还是鸟渡岛那边的金矿产出。 尤鸿修已经在岛上的另一面建起了提炼矿物的炼炉,把流程配置好,把金银矿石尽可能粉碎,然后在岛上进行初步提炼,用高温烧掉大部分石头,将剩下的含有许多杂质的矿石装到铁箱中锁好。 累积到一定数量后运到码头,这些铁箱就会被寻宝船运送到冕州,送到曲阳县,在那里进行进一步的精炼。 寻宝船上的船员也不知道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只知道很重。 第一批送到曲阳县并且精炼出来的金子有120公斤,银子足足1吨。 这就是鸟渡金山! 第376章 天水人的心态转变 提炼后的粗金粗银坑坑洼洼装在铁箱子里面被运到曲阳县之后,精炼出120公斤金子,1000公斤银子。 第一次数量就这么大,是因为尤鸿修探到了富矿区进行优先大规模开采。 这里的金矿品位达到了每吨矿石就能出几百克到1公斤金子的程度,大家挖一挖就把几百公斤的金子给挖出来了。 而且由于这段时间挖出来的矿石太多,提炼速度跟不上,所以尤鸿修目前没有让大家疯狂挖矿,而是正在扩大炼炉规模,根据燃料补给状况、充裕程度来提升提炼速度,匹配鸟渡岛的采掘速度。 由于倭国的锁国政策,这个孤悬倭国本岛之外面积80平方公里的石头小岛,一直只有极其少量的倭国渔民访问过。 因为这座岛上没有发现可使用的资源,也离传统渔场较远,打渔的时候并不顺路,也就没有人考虑在鸟渡岛上建设休息的港口什么的,一直都是个鸟乱拉屎的地方,人烟罕至。 不知多少年下来,海滩上的鸟粪都积出了一大片。 现在岛上种菜,直接挖鸟粪当肥料,青菜长得绿油油十分健康,味道非常好。以至于不断扩大面积,目前种植规模达到了两亩地。 当开出价钱,采掘一筐矿石就能赚2文钱之后,原本在城里赚不到什么钱的天水人,都拼命卖力气,生怕这挣钱的机会被别人抢去了似的。 因为一开始挖矿挖的太多,堆积在那边需要等待提炼,所以规定了每人每天只能挖10筐。 限制大家劳动这不是不让大家赚钱嘛,反而助长了大家挖矿的热情,把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都叫上阵充人数,反正一家三口就是30筐,又没说不能相互帮忙。 别看60文钱似乎不算多,那是因为30筐实在不多,一个时辰就干完了。要是工作时间延长,可就不是60文钱的事,而是一天挣300文甚至500文的事。 对这些人来说,还没挖进矿洞里连危险都没有,这几乎和捡钱没有什么区别。 说累也累,说轻松也轻松,身体上的累和赚钱的轻松比起来,显然大家更看中赚钱的轻松。 挖矿的热情被压抑之后,提炼工作目前成了大家释放挣钱热情的好去处。 大家热情高涨地建设着炼炉,炼炉提炼的矿石越多,大家之后挣的钱才能越多。 金子银子大家都喜欢,也有过把金银藏起来的想法。可是困在这座岛上,登不上海船,就算打了张金床睡,你也带不出去。 在这里安心挣个几年挖矿钱,将来能走出去的时候,腰包鼓鼓不比什么都好么? 因为挖矿赚钱多赚钱也简单,各种条件都不错,所以天水人虽然是被抓到这座岛上的,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将来还有机会回去的。 之前在岛上发现上木健一一家三人,就让天水人知道了这里是倭国,黄有壮也确认了这一点。 因此大家此时的心里有一个想法:这是在偷挖倭国的金矿,所以有种占别人家便宜的爽快。 过去他们当然巴不得能回家,但等到金矿被发现,真让他们现在就离开,他们还不乐意呢。 随着鸟渡岛上的金矿挖掘和提炼,安右道对鸟渡岛的补给运输频率又上升了,现在有3艘寻宝船往返于鸟渡岛和港口。 另有3艘寻宝船执行南北沿海商路的巡逻,还有2艘普通船对犯官岛运送人员、物资进行补给。 往返倭国的寻宝船现在是4艘,与东云家进行着各种贸易。 连东云的腌咸鱼“事业”展开之后,许多农民进入了延寿教的腌咸鱼采购体系。 因为是出口到兴汉上国的货物,连东云在卫生方面的把关严格到苛刻。 他将卫生标准定为自己看了之后放心敢吃的程度,任何一点点的原材料不合格,他都会要求换掉,否则就更换供货商。 东云家领地的商人虽然叫苦不迭,认为这是个苦差。 怎奈寿字币太香了。如今在使用寿字币的倭国群体里,同等重量的银子是比不过同等重量寿字币的,寿字币就是要比等重的银子贵1成左右。 紧俏的时候甚至达到贵2成。 寿字币印制精美,寿字更带着美好的寓意,拿来嫁娶、送礼、消费的时候比普通的贵金属更有逼格,自然被倭国的富人、上层人士所追捧。 商人们就算觉得腌咸鱼的出口过程严苛,可还是要争抢着做生意。因为这个生意目前是寿字币的唯一来源。不能仅看货币的面值,还要计算寿字币因为自身紧俏所带来的价值上涨。 已经有和兴汉人做生意的其他商人请求兴汉商人尽量用寿字币付款了。搞得兴汉商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懂的知道那是安右道出现的一种货币,不懂的还要回去问一问这寿字币到底什么来头。 东云家领地的商人们把持了这个生意,痛并快乐着做生意。 虽然嘴上说“连举人”严格,但心里甚至生出了敬佩,觉得上国的人就是不一样,连腌咸鱼这种东西都要如此严格地把控,强大岂是偶然。 以至于东云家的领地里甚至出现了抢购寻宝船运不走的腌咸鱼“尾货”的情况,被酒屋买去当下酒菜卖给客人,价格比普通腌咸鱼贵两倍都还有人买,他们好奇可以卖到兴汉国的普通小菜到底什么味道。 延寿教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赚取利润,如果算上盐是自产的,船是自家的,水手是廉价的,更是贴进去一些钱。 但是比起将倭人农民装船送到安江道去种地,从而将延寿教的青壮年劳动力一点点替换出来训练成教兵的大计划,这些损失都不算什么。 将来随着鸟渡岛采掘规模扩大,提炼规模扩大,等到劳动人手不足的时候,买来的倭人农民也会被送到鸟渡岛上工作。 已经变成东云诚家臣的上木健一,在周宇的遥控下,不停向东云诚请战,希望能继续打击周围的大名,拿下土地。 此时倭国幕府因为军队的差劲表现,权威已经岌岌可危。虽然将军派使者过来训斥了东云诚,但只是稍微贿赂了一点,这位使者就认下了原土繁“自杀”的结果。 既然原土繁的儿子继承了大名之位,那就父死子继,看起来没问题就行。 至于领地的管辖权落到东云诚的手里,原土繁的儿子是不是成了东云诚的傀儡,那将军也就懒得管了,他该烦恼的事情多得是。 东云诚原本还担心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呢,结果就这? 这让本来就是个野心家的东云诚更是野心大炽,上木健一的求战逐渐松动着他开战的弦。 把原土繁领土上的农民卖掉,更是让他补充了部分军费,再跟延寿教购买竹甲武士刀、铁枪头,让麾下原本是农民的足轻变得精锐起来。 他指示自己不断请战的新家臣上木健一去骚扰下一个东云家想要吞并的目标,制造摩擦,创造开战理由。 而倭国不是只有东云诚一个野心家,各地除了农民暴乱,还出现了小大名之间的攻伐,相互吞并。 甚至还出现了弑主自立的状况。 倭国的战乱已经有了苗头。 第377章 南州土楼 安江道南州的人都说万舟县最近的稀奇事真是不少。 造船厂的活多到不行,不管是老的小的,都能在万舟联合造船厂里找到活干,工钱开的也不低。 大家都跑去万舟联合造船厂里找活干,有去就有活。 一个稀奇事就是那些小厂子的人自己家的厂都不开了,跑到联合造船厂里去干活。 大家问他们为什么呀?因为那边干活赚的比自己干活挣得多。 活多了工钱开的还不低,大家手里都有钱了之后,发现物价也跟着涨了。 另一个稀奇事是南边来了不少商船,经常有船在这儿把南方的货物卸下来,大部分被延寿教包圆了,然后放在店铺里卖。 手里有了钱就对一些少见的商品没有抵抗力,老想着花钱。 物价上涨让一些原本不算揭不开锅的穷汉不得不加入延寿教当教徒,否则是真的会饿肚子。 还有不少倭人从万舟县的港口下来,大部分送到了千舟县和里舟县去种地,因此大家偶尔能遇见几个说着怪味汉语的矮小男女,不用说那就是倭国人了。 本地人当然会用好奇和怪异的眼神看他们,觉得他们是被延寿教买过来当农奴了。 可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都还挺开心的,虽然说汉语的时候会磕磕绊绊的紧张,但态度都很好,毕竟爱鞠躬嘛。 稀奇事就是居然陆陆续续有男子娶被卖过来的倭女。 刚听说的时候大家都还议论纷纷,说将来孩子会不会像妈牙不齐长得矮。后来这种事情多了,大家也就讨论累了。 反正这年头鳏夫多的是,比起当鳏夫,倭女也不是不能接受嘛,人家喜欢、愿意就行。 但这些稀奇事却都比不上延寿教在南州建设起一种新的房子。 安江道周宇有意把紧邻冕州北面的安江道南州建设成拱卫延寿教核心区域的地区,万一将来发生战争,最大的底线就是将敌军放到这个区域来作战,不会让他们继续深入到冕州去破坏延寿教的核心区域。 所以延寿教在冕州北面的南州盼舟县、得舟县、千舟县、里舟县、万舟县都建设起与安右道风格完全不同的楼。 就是具有防御能力的圆形土楼。 土楼属于一种群居的集体性建筑,是出于族群安全考虑而采取的一种自卫式的居住样式。 躲避战乱而举族迁移的人们远离家乡搬迁之后,选择了这种既有利于家族团聚,又能防御争斗的建筑方式。 一个宗族在一幢土楼里形成一个独立的社会,对他最恰当的归纳就是“御外凝内”四个字。 周宇看中了土楼集中居住,房屋自身就具备防御能力的优点。 当延寿教教徒,或者本地民众遭到骑兵袭击时可以退入土楼之内进行抵抗,在开出的射击孔用弩进行射击。 骑兵就不能发挥他们来去如风的优势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土楼伫立却无法劫掠,如果想要打进去抢劫就得造冲车。 如果停下来攻城,那骑兵还是骑兵吗? 更何况土楼的建筑材料原本是由土、沙石、竹木制作,粘合剂是糯米汁甚至是红糖及蛋白。 用这种材料来建造厚度达到一米至二米的外墙,防御外敌攻击简直轻轻松松。 周宇又给它上了钢筋混凝土的技术,让土楼建筑的速度更是加快。 原本土楼夯筑时,需要先在墙基挖出又深又大的墙沟,夯实在,埋入大石为基,然后用石块和灰浆砌筑起墙基。 接着就用夹墙板夯筑墙壁。用粘质土壤掺入适量的小石子和石灰,经反复捣碎,拌匀,做成“熟土”,再在关键部位掺入适量糯米饭、红糖,以增加粘性。 夯筑时,要往土墙中间埋入杉木枝条或竹片为“墙骨”,以增加其拉力。就这样,经过反复的夯筑后,再在外面抹了一层防风雨剥蚀的石灰。坚固异常的同时具有良好的抗震能力。 现在用钢筋混凝土技术,许多工序简化了不说,原本是杉木枝条和竹片的“墙骨”变成了钢筋,让整个土楼的厚度只需要一米厚就防御力溢出了。 工序更是简化了不少,让土楼可以更快速修建。 延寿教不仅仅是随意修一两座圆形土楼,而是将其设计成了碉堡一样的东西,每一座土楼落下的位置都有讲究,两座土楼之间的距离只有50米左右,每座土楼可居住几十甚至上百人。 将来要是有需要,这些土楼之间将修起连接土楼的城墙,让土楼之间可以相互支援,还可以在城墙上抵抗骑兵。而敌人就算攻到城墙上也没用,因为土楼可以从城墙上行动,就会确保从城墙上攻不进土楼。 当然,这只是一个设想,如果真的和北原翻脸,北原骑兵倾全力来攻之前,周宇才会考虑真的在土楼之间修起城墙,让它们变成骑兵的叹息之墙。 目前来看,仅仅是土楼就足够保护延寿教民众了,就算不是骑兵而是步兵杀来,一座座土楼慢慢啃下去也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不少人搞不清楚延寿教这又是在搞什么,好好的房子不能住,一定要住这种三层楼高,圆形的大宅里面还要打两口井来保证饮水的土楼。 也有聪明人看出来这种楼是防御用的,楼上面开的一个个窗户不大,人没办法进出,却很方便射箭。 只是他们只想到了可能是为了防止北原的骑兵杀到安江道来吧。 反正安江道现在地广人稀,延寿教掌握的田地越来越多,他们爱在哪儿建什么房子,知县都不反对,自己就别操心了。 这些人注意不到的是,延寿教对于南州的掌控格外卖力。 本来本地农民、佃户就少,延寿教专门盯着他们的生产资料搞事情,就是要买下与他们相关的生产资料,然后引诱他们加入延寿教,或者通过某种雇佣来控制他们。 大部分南州的底层民众都被延寿教引诱入了教成为教徒,就算一些不愿意放弃自由身份的人,也不知不觉中在延寿教开设的店铺里工作,渐渐的接受延寿教的“工作安排”。 这样一来延寿教可以偷偷地规划出一条与北原的战马走私路线,让这条路线上没有自己人以外的人,尽量不被发现。 作为距离冕州最近的北面方向延寿教安排的井井有条,但是冕州之外的安右道地区最近出现了一些问题,却让延寿教有点力不能及。 毕竟安右道其他州不像冕州这样被延寿教几乎一手掌握。 譬如韦州旁边的乾州最近被隔壁淮扬道暴乱的农民军转变成的匪寇进攻了,一片焦头烂额。 彭秋东当然立刻派出了游击将军赵鹏带着官兵去和这些匪寇打。 但是据说打的很难看。 在和翻天鹞作战之后,这支官兵并没有变得更好。 因为安右道的底层民众被延寿教吸收太多,如今他们连找夫役来补充兵员冒充官兵都不怎么做得到了。 安右道经济变好反而让许多人愿意花钱逃起了夫役。赵鹏带的官兵素质比起上次打翻天鹞反而下降了。 难怪据说仗打的不好看。 第378章 紧张态势 这一次夏收和秋收,兴汉的缴税状况真的是有了一个好开头,后面却急转直下。 安右道开了好头,其他省几乎都拉胯,甚至有一种默契要给各省下派钦差公公的皇帝一点好看的想法。 这种默契说不出来,但共性都是放任钦差公公做恶好收集证据,甚至坐视民怨沸腾,然后再拿这些证据倒逼皇帝。 意思是“看看你干的好事,让你绕过文官集团肆意插手下面事务,看看搞成什么样子了,今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这是一种国家权力方面的较量。 皇权受到了挑战,但皇帝还不能发飙干掉几个给自己上眼药的文官,如果那么做的话当然爽,但他在历史上的名声就是“暴君”了,遗臭万年。 真的被皇帝干掉的文官到底怎么想不清楚,但文官集团和文人们必然会将他们塑造成清官、直臣,因为劝谏而被暴君干掉的好官。 死几个文官整个文官集团文人群体不痛不痒,于是皇帝不爽之外还真的做不了什么。只能生气自己的太监们一个个看起来忠心耿耿,怎么到了下面以后全变成那副样子。 责罚,责罚有什么用,不还是打自己的脸。今后和文官们争一些事的时候,要老是被拿出来说,时不时被刺一下,烦都烦死了。 于是皇帝死不认错,只是把钦差公公们召了回去,当成无事发生一般让下面的地方大员们好好解决闹出的乱子。 然后赶紧把剩下的夏粮秋粮押解上京,前线还等着吃饭呢! 文官集团认为这个胜利虽然不完全,但已经算是一次不小的胜利了。 只是点火容易灭火难,他们纵容公公作恶,某些人甚至暗中煽风点火,等到闹出民乱的时候更是坐视对方发展壮大,想用这种方式让这些钦差太监们的“恶”显得更大。 好拿来打皇帝的脸,然后以此争一些朝中的权力。 现在他们眼中的大事办完了,回头发现民乱摁不下去,火灭不掉了。 只能说这一次的内耗来的真的是莫名其妙,双方显然都有错。北方的军事压力稍微小一点,朝堂上就开始内斗了。 现在民乱起来之后各地有变成匪寇的,有自称义军要争天下的。也有四处流窜变成流寇的,祸害完一个地方去下一个地方祸害,活着就是为了破坏,破坏就是为了活着。 事情逐渐变得越来越没法收拾,各处的匪寇、义军像一股股火焰般四处流动,破坏正常人的生活,破坏当地的生产。 许多官员不约而同使用招安的方法招降了首领,但奈何急功近利过河拆桥,以为把首领骗着杀了就把事办成了,民乱也就散了。 等事情传出去招安便成了笑话,绝大多数匪寇、义军都不再信任官员,生怕被过河拆桥。 各地的地主富户只能组建武装力量自保稳定局势。 他们出手显然比被抽调过军事力量的官兵更有效果,很快就把匪寇、义军打散击溃。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叫“保卫桑梓”。 结果搞笑的来了,官员们见他们居然犹有余力组建武装力量保护自己。为了完成朝廷税收的任务,对这些地主、富户继续额外加征。 当然话说的好听,说是提前征明年的,明年就不用纳了。 钦差来了勒索他们,匪寇来了要他们抵抗,朝廷收过了税现在还要加征。 地主们当然十分不忿,把税给官府谁知道钱又去了哪里,是不是又被谁给贪了。 大家交了税,官府还保护不了大家,那还交税干嘛? 还真有地主开始煽动本村农民,凭借手里的武装力量抗税的。 衙门对付不了匪寇、义军,却来欺压能打败匪寇的自己,凭什么! 见到地主都起来反抗,官府恫吓不成就息事宁人,去欺负好欺负的人去了,硬骨头啃不下来就不啃了。 这些人顿时觉得以前真是迷了心窍,原来衙门如此欺软怕硬,早知道就早点这么干了。 有了武装力量的地主不可能安坐不动,而是掀起了更赤裸裸更直接的土地兼并,将不少自耕农从土地上赶走霸占他们的田地,还要逼他们当佃户。 原本快要被扑灭的民乱现在已经去芜存菁,剩下的都是要么能跑要么能打的,都有一定的本事。 本来他们已经见不到希望了,各地的地主都开始防着他们,他们无法从任何一个方向有所突破。 结果失地农民纷纷加入了他们,一下子壮大了他们的力量。而地主武装那边失去了农民的支持之后,反过来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秋收结束后闹了3个月原本要逐渐熄灭的民乱,如今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北方战事依旧在僵持。 原本民乱被压下去的时候,各地官府总算能押解钱粮上京。 虽然完税率都不高,但皇帝还只能捏着鼻子嘉奖他们,说南方民乱的时候能有这种水平,大家都尽力了。 结果钱粮捉襟见肘,北方战事就更难了。 已经有一些部队开始半饥半饱只能原地防守,但凡让他们出击,还没打就能把自己跑崩溃了。 好在北原士兵也不是超人。 北原本来底子就没兴汉的厚,开战这几年不停压榨消耗,内部厌战的情绪也是非常大。 特别是战线接壤地区与其说是兴汉“坚壁清野”,不如说是被北原抢光了之后,北原就找不到劫掠的地方了。 没有地方劫掠,胡骑当然战斗的士气不高。 只剩下兴汉的后勤补给队可以劫,可兴汉的指挥官们也不是傻子。经常弄出真假后勤补给队来引胡骑上当,真的上了当就不是劫掠而是恶战了。 所以别看兴汉步兵因为补给问题战力低下,实际上胡骑也因为没有收益的艰苦战争而士气低落。 双方有点半斤八两的意思。 北原的君臣原本还因为今年军队的士气不如往日而头疼呢,后来接到兴汉的间谍报告,兴汉南方居然爆发了民乱,这才变得高兴起来。 上上下下都觉得兴汉南方的民乱定然是兴汉朝廷败亡的开始。甚至开始期盼他们给予厚望的延寿教能不能也加入到这场民乱之中,给兴汉朝廷一个大大的打击。 结果却接到间谍消息称,延寿教在安江道南州建设坞堡,隐有防备北方,也就是北原国之意。 周宇自认为建设土楼不会引起瞩目,看起来只像是个带防御能力的居住场所嘛。 但别人可不那么想,特别是敏感的北原朝廷。他们的骑兵最喜欢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形,最好房子连门都没有,只挂着布,布一掀开就能烧杀抢掠。 而最痛恨的就是堡垒和城墙了,北原不就是被兴汉的堡垒群挡住恶心了这么多年么? 因此一听延寿教竟然修小型堡垒来防备北原骑兵? 这对于还在援助对方,进行战马贸易的北原来说自然是一个令人不满的消息。 反正时间已经临近冬天,北原方面决定停下战马贸易以示惩戒。 说不让延寿教建坞堡是不好当面说的,但北原希望能点醒周宇。 第379章 出兵乾州 延寿教这边哪里管得到战马贸易停了下来,因为冬天已经到了,停下贸易过冬也正常。 北原上层还想用这个惩戒来点醒延寿教呢,却不知道这个贸易停下来对延寿教的伤害几乎为零,对北原内部一些贵人,却有不满。 北原与兴汉断绝贸易都几年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走私渠道,能从兴汉这边弄来享受的好东西。 现在却被自己人主动断了,这是何必呢? 周宇当然不知道北原的想法,目前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安右道乾州发生的那场叫匪寇也好,叫义军也好的入侵。 游击将军郑琦手下的2千正兵这两年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在与翻天鹞作战损失了一部分之后根本没有增加。 编制里写着4千正兵,其实只有1500人,其余的全都吃了空饷。 因为安右道有延寿教啊,官兵都觉得安全感十足,哪里有维持武装力量的动力? 赵鹏以为这一次压制民乱用不了多少兵,对方又不是有骑兵还征战北方的翻天鹞,只是一些泥腿子而已。 所以没有做太多准备,拉了一些夫役,凑成4千人就上阵了。 这一次抽的夫役质量很差,因为安右道经济好了,一些人为了不丢掉现在的工作,就忍痛交了夫役钱,免了自己的夫役。 这样就剩下了连夫役钱都交不起的底层中的底层来服夫役来为官兵正兵服务。 过去这些夫役赵鹏将军是根本不要的,可是拿了夫役钱的油水之后,为他们拉人头的官吏才不管这些,爱要不要,有本事你自己抓良民去,看他们到时候逃不逃吧。 夫役里老的、病的,又老又病的一大堆,风大一点都吹得摇摇晃晃。 这样一支部队,赵鹏真的是硬着头皮带出去的,希望自己面对的对手比自己想象的要软弱,要更差。 结果他面对的是从南方几百处民乱中去芜存菁杀出来的精华义军,就算他们曾经是群农民,和官兵、地主武装都交过手,作战意志不是他这种拼凑出来的官军能比的。 于是交锋的时候官兵未触即溃,一泻千里,打的十分难看。 后来赵鹏下决心汰撤掉实在太差的夫役,把人数缩到2500人,希望用这支变得“精锐”的军队去再打一场。 但是他面对的对手已经看穿了这支官兵和之前的官兵没有别的不同,作战意志仍然比赵鹏的兵强得多。 赵鹏再次战败了,稀稀拉拉回来一看只剩一千多人,简直惨不忍睹。 赵鹏再也打不下去了,直接撤兵找参将郑琦,两人一起去见了彭秋东。 彭秋东一看他们两个一起来述说了败绩之后就支支吾吾,哪里还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安右道现在最能打的肯定不是官兵啊,除了延寿教之外还有谁? 彭秋东生气地说:“空饷吃的不少,现在反倒要让延寿教为你们兜底,你们羞是不羞?” 赵鹏和郑琦都和延寿教打过许多交道,例如延寿教从他们这儿买罪犯和犯官家属的事他们都捞了不知多少。 他们心里吐槽,您老把犯官岛都租给延寿教挣钱了还来说我们。 郑琦表面上当然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大人,现在青壮都在延寿教里当教徒,我可不敢把他们抓去当夫役打仗。” 赵鹏也说:“是啊大人,您是没看见,抓来充役的老的老病的病,风一吹就能倒,我都怕敌军还没冲过来他们就被吓死了呢。” 他们的意思彭秋东听得出来,这是嫌弃自己手下小吏拿了免役钱,塞到军里的炮灰质量太差所以输的这么难看。 可这免疫钱彭秋东也分润到了,他哪里会承认这个。 彭秋东肃容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参将郑琦也认真地说:“真的,大人。除了把北面的兵拉回来打,不然咱们安右道的官兵已经输了两场,人数、士气都弱,指望不了了。” 赵鹏小心地说:“大人,就算给我们好一点的夫役现在也打不赢了。那些贼兵在乾州肯定会裹挟小民。” 彭秋东问:“那乾州也有延寿教的人啊,他们就没被贼兵攻打?” “听说双方是有对峙过,但延寿教交出了一点钱粮,贼兵可能见是硬骨头,双方就没打起来。” 彭秋东琢磨了一下:“不能我出面,太丢脸了。要请你们就私下用自己的面子请教主帮忙。不过我觉得不用你们出面,延寿教自己也会派人过去的。” 赵鹏点头:“对,正好看看延寿教的兵有什么实力。之前他们打得赢翻天鹞,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得赢这些贼兵。” 郑琦没好气地说:“延寿教就算用人数来淹都淹死对面了。何况……” 他没说下去,因为说下去太丢脸。 延寿教的装备比官兵还要好,他们一直故意忽视这件事不去想。 因为延寿教如果真的想造反,不靠装备都能靠人数至少把整个冕州轻松拿下来。所以去讨论延寿教的装备“过分”了没有,没有意义。 郑琦甚至都想说,那支九阳县的民兵可能都比他们的官兵能打,至少人家没吃空饷,3千人就是3千人。 反观自己手下编制4千人的官兵其实只有1500人,此间差距…… 彭秋东下了决定:“你们把兵撤回来,好好把兵员补齐,好好练练兵吧。乾州就放在那儿,我觉得周宇护短,肯定会主动派兵去救,咱们看着就是了。” 这话说着丢脸,堂堂官兵还要等着民间势力主动去除贼。可却是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了。 延寿教对安右道的重要性不是他们闭上眼睛就看不见的。反而平时的点点滴滴已经让他们在心里承认,在安右道延寿教的实力与官府不相上下。 他们的判断没有错,周宇听说官兵败了之后,立刻就很有责任心地把教兵组织起来派了出去。 安右道是他要经营的地方,这是不容许他人染指的禁脔。 如果说冕州是核心,那冕州旁边的几个州都是拱卫冕州的存在,在周宇眼里依旧不容有失。 这一次的确没想到居然有贼兵从南方冲进了安右道乾州。 周宇想了一下没有动用最精锐的部队,而是将没有见过血的新兵集合起来,准备让他们见见血。 光是训练没有用的,如果连优势的仗都不会打,那还是早点回去种地算了。 这一次仅仅出动4个步兵营,骑兵400骑。 在周宇看来真的很少了,而且没有暴露延寿教的家底。 但那是他知道延寿教真实实力带来的判断。实际上密切关注他们的官府人士们看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4个步兵营,以及数量可观的400骑时,都觉得延寿教这次是出动主力了。 如果不是主力,哪来这么多膘肥体壮的壮小伙子,哪来那么多随军马车和随军民夫。 是的,4800加400的正兵,再加上1800人的辅兵,延寿教这一次总共出动了7千人。 而这些,只是延寿教里还没见过血的新兵而已。 第380章 骑兵先锋 延寿教的新兵和别处所说的新兵不是一回事。 教兵里的新兵在成为新兵之前就经过预备训练,除非素质超强,一般士兵至少在民兵里打滚过。 在民兵里的时光是一场有关士兵素质方面的培养和淘汰,你可以没有优点,但不能有明显的缺点。 训练时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受伤,见血就晕的当然不适合当兵。 下不了手或者过分残忍的,也不适合当兵。 当然,还有硬件指标。例如残疾的,视力或者听力差到影响作战听指挥的,过于矮小瘦弱连标准甲都穿不上的,都要淘汰。 剩下来符合要求的,在民兵中度过的时光,则是熟悉基本的武器、防具,磨炼团体、队列的概念,打下听命令,懂得怎么接受指挥的能力。 等到他们被教兵挑走之后,才会接受真正的专业训练,不到合格的程度甚至无法被称为新兵。想要摆脱新兵的名头,还得上战场见一见血。 其他的民间武装力量是怎么样的呢? 抓来发一把武器就算兵了,几乎没有训练,反正面对的对手也是菜鸡。在菜鸡互啄中总能涌现一些不错的苗子,也就成了“老兵精锐”。 这些所谓的“精锐”和真正的精锐没办法比,没有进一步的优胜劣汰打不了苦战硬战,被真正的精锐碰一下就会碎。 这支没见过血的新兵,和自认为已经打过官兵的“老兵精锐”们,在乾州碰面了。 延寿教的驻村点因为有人组织,有人下命令做抵抗准备,所以南方农民暴乱后变成的匪寇,面对好几百有坚决抵抗意志的教众,觉得是硬骨头,就没啃。 毕竟其中有手持刀枪的护教者,延寿教教众们因为喜欢射箭游戏,也把弓拿了出来,让匪寇产生忌惮。最终勒索了些钱粮,就去打村子。 村子当然更好欺负,被匪寇轻易攻陷劫掠,很快就有大量村民跑到延寿教的驻村点求保护。 延寿教的驻村点人数劣势武器不足,除了有坚决的抵抗的意志之外,面对十倍的敌人没办法主动出击救援。 虽然护下了部分逃出来的村民,但也仅此而已。他们能做的只有拿起所有能拿起的武器保护自己,等待救援。 周宇没有把延寿教教众组织起来和对方拼命的想法。能赢但是牺牲太大。 现在他的事业本来就缺人,在这里白白消耗掉劳动力真的没必要。 这一次匪寇的突然袭击让周宇发现了自己思想上的盲区。 延寿教一直只是防备北面,把北原甚至兴汉的兵当成对手,却一直默认南方是安全区域,是可以贸易的区域。 对难免没有应急措施的准备,这是有漏洞的,需要弥补。 之前觉得就算有普通的小贼寇,延寿教的护教者巡逻一下就能搞定。 现在看来安右道的优秀治安麻痹了大家,一旦离开安右道,其他别处大多还是水深火热。 如今必须要靠自己救援了。等官兵战败无法驱逐贼寇的消息传到延寿教,再发教兵,速度已经有点慢了。 好在有400骑兵快速行军,日夜兼程赶到了乾州,进入了距离敌兵最近的延寿教驻村点。 贼寇在乾州打开局面之后增兵了。 可能是觉得这边的地主没吃过亏,还没有建立武装来抵抗,所以更多的暴乱者进入了乾州。 原本他们在南方被地主武装四处狙击,陷入泥沼一般寸步难行。 他们就算能打赢地主武装,也得不到补充,劫掠导致力量越打越弱。因为他们把原本应该站在他们这边的,曾经与他们相同身份的农民、佃户推到了对立面去。 要不是地主武装也不干人事,迫不及待掀起土地兼并,给他们补充了力量,可能这个天下又“太平”了。 发现乾州富庶且官兵羸弱之后,贼寇的人数从4千涨到了8千。 这导致延寿教的驻村点不得不相互靠近抱团取暖,生怕只有几百人会被对方用优势兵力吞掉。 于是乾州两个、三个村的延寿教教徒在统筹安排下,集中到一处大的驻村点里暂时生活。 原本住4个人的房间现在需要挤下12个人,但也带来了安全感。 同一片区域里聚集千人以上的延寿教教徒,时时警戒使贼寇几次试探都被弓箭射退,无功而返,总算是没敢动手。 从匪寇试探进攻乾州开始,经历了官兵惨败两次后败退回韦州,到匪寇在乾州劫掠,一共14天时间,延寿教的骑兵终于抵达乾州。 距离敌兵最近的延寿教驻村点看到一支骑兵的时候,警戒的人敲响了锣。 “哐哐哐哐哐~” 紧张的锣声让许多教众提着自己的农具跑了出来,有些过来避难的村民也都跑出来帮忙壮声势。 他们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是延寿教被贼兵击败了,他们躲在后面也没有好处。 但是等到跑出来才发现教众们正在发出欢呼声。 “是咱们的骑兵~” “是寿字旗,是教兵来啦!” “真威风啊,要不是我岁数大了,也去当兵骑马,多畅快!” “你年纪也不大啊,去试试看啊。” “嗨,等下辈子吧。等我把骑马射箭练出来都30岁了,哪里跟得上年轻人。” “要说那些匪寇我看也不过如此,我们之前几轮箭下去他们就吓跑了。咱们凭着一手箭术,到教兵里当个弓手妥妥的没问题。” “弓手再厉害也比不上骑手,一匹马一杆枪朝你冲过来的时候,你动都不敢动。” 村民们见到几百骑兵到达,都非常好奇。 “他们就是你们说的延寿教的教兵?” “对啊,曲阳县那边大营出来的,都是好汉。” “身上穿的是铁甲?我看着这甲亮得都反光。” “哈哈,好看吧。但我认识一个朋友就是骑马的,他说这甲穿起来威风,就是太阳晒着可烫了,得再披一层。可披了也闷,也挺受罪。” “真有意思,人家想穿还穿不起呢。要不说你们延寿教富,啧啧,我看比朝廷的兵都强。” “朝廷的兵也敢拿来跟我们延寿教的教兵比?看看之前那朝廷的兵,比咱们都不如,哼!一个个饿的走路都打飘,怎么打?” 骑兵们下马,接受了教众们热情的接待,原本疲惫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一些。 即使再疲惫,骑兵们也要把自己的战马都安排好吃喝,伺候好它们自己才去休息。 骑兵营长钟棋则走到了一个房间里关上门,掏出了一个香炉放在桌上,点燃了一支香,恭恭敬敬地插了上去。 “教主,骑兵先锋营长钟棋请求通话。” 说完,钟棋站着静静等待这个神奇的香炉“开口说话”。 第381章 钟棋的骑兵战(上) 骑兵营长钟棋是一位年轻的将官。 延寿教以12骑为一小队,120骑为一大队,500骑为一营。 这500骑中包括2支骑射大队,2支枪盾骑兵大队,20名冲阵重骑兵。 骑射大队配耐力佳的战马,士兵着皮甲等轻甲,一把骑弓两壶箭,一支防脱手设计的加长单手马刀,可削可捅。 他们的作用是欺负无远程攻击能力的,或者无甲的敌人,运用机动力优势不停骚扰放血,制造杀伤、扰乱敌人阵型、打击敌人士气。 如果地方有骑兵时,他们也是牵制敌人骑兵的重要一环,但是很难对战事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枪盾骑兵大队配爆发力强的战马,战马在上阵前上一定的铁甲,骑兵身上也穿着铁甲。 盾防箭矢枪刺敌人,如果失去长枪还有一把剑备用,必要时下马作战砍杀。 他们如果失去了己方骑射部队的遮护,就会处于追不上逃不掉的局面。 因为甲重,作战时马匹的体力和人的体力都要考虑到,一般在面对步兵阵型时用爆发力迅速绕后一击。 如果成功击中敌军弱点,他们可以对战场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而冲阵重骑兵则是选用最高大负重最强的战马,战马和骑兵都是重甲,像是坦克一样用来冲阵用。 他们可以用来对付占据狭窄地形防守的敌军。 当骑兵失去了机动空间之后就会很被动,如果在敌人的阵线前死上几匹马,也就此路不通了。 延寿教的冲阵重骑兵不是那种甲穿重一点就叫重骑兵的货色,而是冲起来马匹自己都刹不住,就算马蹄被绊倒也要飞进阵里压死几个人的那种。 而只要没有针对冲阵重骑兵的,可以插在地上的超长枪。那种步兵手持的长枪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冲击力,阵型一冲即破。 他们的弱点当然就是没有持续作战能力了,得到战场上才由战友帮忙披甲。否则一路机动过去的话,体力也差不多消耗光了。 同时对战马的负重要求太高,导致兵力十分稀少。 一营里配备20骑冲阵重骑兵也是为了战术上考虑。 如果敌军背水或者背城墙列阵,导致骑兵不能绕后怎么办?那时候只能正面破阵。 哪怕只有20骑,只要能在第一排的枪兵冲破口子,后续枪盾骑兵跟上冲进阵中搅乱敌军阵型就能倾斜胜利的天平。 冲阵重骑兵虽少,但是他们的存在可以让指挥官多一个战术。 此次没有派一支满编500人骑兵营过来也是避免外界探明延寿教的军事编制,刻意只派了400人过来,也没有带冲阵重骑兵。 钟棋年纪轻轻被提拔为骑兵营长自然有他自己的本领,但更多的是他的指挥理念赢得了周宇的欣赏。 周宇认为钟棋不是那种老式的,把士兵视为消耗品,为了一场胜利就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去获取胜利的将领。 钟棋不喜欢兑子,以小谋大等老式战术策略。他不在乎战果的大小,只要能取得胜利,在己方损失最小的状况下削弱敌人就行。 这是一种很难得的思路。 而只要把钟棋运用对地方,用他指挥骑兵来打消耗战、持久战、牵制战,是可以达到牵制敌人十倍兵力的效果。 什么抓机会拿最大的战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等战术理念,奉行的将军多的是,不需要多一个钟棋来遵从。 随着插在香炉上的香燃烧了一半,钟棋终于听到香炉发出了声音,是教主在说话。 “钟棋。” 钟棋立刻回应:“教主,是我在用燃香秘法与您通讯。” 他们这些拿到香炉通讯器的人,都以为香炉通讯和插香这个动作密不可分,甚至还私下交流香到底要插得直插得稳,还是最好稍微朝向教主所在的方向,才能更快地用秘法联系上教主。 于是就有了把它称为燃香秘法的说法。 “钟棋你到何处了?” “正要向教主禀报,我已到乾州一处驻村点聚集地,现离匪寇不足二里。接下来应当怎么做,请教主指示。” “4个营的步兵比你们慢得多,你们好好休息,然后做一做侦查,把敌军的大致情况摸清楚。别把对方吓跑了,我们这一次是带新兵们见血的,不要还没上阵敌人就散了,岂不是白跑一趟?” “属下遵命。下午就会派出侦骑侦查,明日做一些攻击试探试探,看看敌军的作战水平和士气如何。” “好,明天开始行动之后就掩护驻村点的人往后方撤退,别留在战场附近,免得被波及到。” “是!” 这边用香炉通讯器通话完毕,周宇拿起了手上的金银币看了看。这些金银币是延寿教自己尝试铸出来的,材料来源当然是鸟渡岛。 虽然周宇提供了模具,但是精炼工艺的不成熟让金银中的杂质仍然存在,打磨工艺也差,更没有抛光,显得暗沉。 如果拿它们和现在正在流通的寿字币对比,只怕一堆人会认为这是假币,是仿币。没办法,差距太明显了。 周宇否决了这一次的铸币尝试,让手下人继续按照他给的方案钻研精炼,钻研工艺提升质量。 而且就算周宇今后觉得可行了点头了,也不可能去铸现在版本的寿字币,否则会造成劣币驱逐良币的行为。 因为大家都想把良币保存到手上,而把劣币拿出去用掉,这样反而造成劣币在市场上拼命流通,良币反而没有了流通性,被大家收藏到手里,觉得用掉就亏了。 今后他会用鸟渡岛的金银铸全新版本其他面额的寿字币,作为24世纪版寿字币的补充,面额不同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就会少很多。 今后鸟渡金矿里出产的金矿伴生银将会很多,每年几十吨都不是问题。 到时候这么多的银进入兴汉,肯定会引发通货膨胀。 因此大量银币想要用出去,必然要小面额化,到时候50文甚至20文的钱币都有可能是银币。 至于金币和金子周宇准备稍微省着点用。到时候金兑银的比例还会继续扩大,他用铜钱和银子在倭国兑换金子之后运回来,可以保证手里有大笔的金子。 当金子值钱银子越来越不值钱的时候,他的银行就会非常稳。 当天下午,乾州的延寿教骑兵派出去了一些侦骑进行侦查,发现这些匪寇数量真的不少,估计已经到了8千的数量,而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迹象。 似乎是发现安右道这块富庶的地盘居然没有暴乱农民这样的“竞争对手”,都涌了过来想在这里舒服发展。 目前他们占据了一些村子和延寿教放弃的驻村点,正在搜刮东西的同时进行休整。 对方见到延寿教的侦骑之后居然也派出了几骑想要驱逐,被弓骑射了几箭就吓跑了,可见只是些会骑马的,根本不是能打能跑的侦骑。 钟棋心里有数,让战马和麾下士兵好好休息,等待着第二天的出击。 第382章 钟棋的骑兵战(中) 被人称为匪寇的自称是一支义军,叫做求活军。 但义军的称呼只能概括求活军最开始的成分来自于农民暴乱。在劫掠了地主之后,他们就自称是义军了。 他们来者不拒接纳了更多的力量,但是等到情况艰难时,这些杂七杂八的力量让这支军队变得不纯,也让他们没有继续求活,而是打着义军的名号反而让农民“支持”他们,最终走上了不分穷富都一起抢的路。 现在除了他们自己,谁还会叫他们义军?只是一群匪寇罢了。 可是这支匪寇的人数却很是不少。 许多被地主武装打败了的军队、组织都暂时加入了他们。特别是见他们在安右道打开局面,自然有更多的匪寇纷纷来投,最终使他们数量膨胀到了8千。 求活军的首领叫冉飞,不是第一任首领,而是通过火并上来,“借壳上市”的第二任首领。 当初第一任首领是受到了招安但是不愿意妥协的,冉飞“起义”更早,但是已经变成匪寇,如今想要试试招安,所以火并了第一任首领自己上位。 结果见他上位,官府的招安承诺就消失了。不知道本来就是想要分化对方来引发内讧,还是因为见到这一支求活军四分五裂没有实力之后,就不想再给他们承诺招安了? 但四分五裂的求活军无法招安之后反而某种程度上“提纯”了,剩下愿意跟随冉飞的反而更多,更坚定了。 他们还自称义军,借着求活军的名头,又拉了许多小势力过来,慢慢的给其他人施加影响,把整支求活军变得类似复仇军。 冉飞的理念是扭曲的。 他认为大家只要给地主、朝廷制造了足够的伤害、疼痛,他们自然就会知道小民的厉害,今后会给其他小民分更多的好处。 于是他手下的人都把制造破坏、劫掠自我洗脑麻木成一种复仇。 且不论这种理念的不真实和扭曲,它至少是一个理念,比起之前的“求活军”至少产生了从无到有的过程。 起码大家逐渐变得一条心,就算失败也不会一下子就散掉。 很多时候反而越败实力变得越强了。 毕竟地主武装就像是抱薪在救火,只懂得照顾个人、小集团的利益,脱离了他们的地界就不追了,不会愿意带人去斩草除根。 并且和兴汉朝廷一样,一旦脱离了外部压力,某些打败了些农民的地主就以为自己是天下不世出的将才帅才,敢带人火并其他地主,开始内耗了。 地主武装一边抵抗农民起义,一边继续土地兼并,薪不尽火不灭,类似求活军的农民军团体不停地死灰复燃。 看似他们不停地失败,其实也受到了磨炼。 他们见多了鲜血和死亡,变得残忍和麻木。不论对自己还是对敌人都是如此。 他们在战斗中的士气和耐性已经超过了地主武装,真的还把他们当成普通农民,是要吃大亏的。 但是他们再怎么样也只是在南方混过,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股骑兵。 求活军的人之前和官兵打过,却也没有见官兵有这么多的马。 大家在心里都认为官兵的马肯定都放在北面和北原打仗,早就搜刮干净了。零零散散的一些还行,数量上百几乎不可能。 可今天他们就见识到了,拿着弓箭的骑兵四处奔驰,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人似的。 求活军没有多严整的军容,落脚的地方也都是村子里的房子,召集人的时候使劲敲锣,让小头目自己去用嗓子喊人,真的要是有人喝醉了、睡死了,没办法集合,也只能手一摊没有办法。 总不能再去搜一遍把他们搜出来。 冉飞见到这么多骑兵在四处奔驰,立刻就让人集合。 他身边有3千多人,遇到几百骑兵还不至于被吓得崩溃,立刻就召集了2千多人。 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朝骑兵丢,看到马被他们吓拐弯了就哈哈大笑,觉得骑兵不过如此,连石头也怕。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延寿教的骑兵营长钟棋正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的反应,很快就伸起了旗子,开始圆形摇晃。 这个指令指的是各自小队开始执行骚扰杀伤战术,具体的程度由骑兵小队队长自己决定。 很快,看似四处胡乱奔跑的延寿教骑兵,突然开始集合成一小股一小股,其他骑兵见到这种场景,也明白是营长下命令了,也开始每小队聚集,开始找机会。 有着急的小队队长想要拔得头筹,作势要往敌军人群里冲,把一些求活军的匪寇吓了一跳,拿出了削尖的木棍就作势要捅。 结果马匹阵前拐弯,延寿教的弓骑小队集体同时伸手甩了一箭给他们。 12支箭飞了出去,金属箭头在阳光下反射出了危险的光芒,然后扎进了人群中,引发几声惨叫。 箭矢的命中率只有一半,射中的箭里也只有1箭射中了要害,让一个贼寇捂着眼睛在地上抽搐。 其他箭矢只是落到了不致命的部位,制造了流血伤害。 突如其来的鲜血让不少人意识到今天不能善了,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对手就是冲着跟求活军掰掰腕子来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催促着匪寇们拿出了自己制作的简陋木盾,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是能用就行,就算被箭给射穿了,人没事不还赚了一支箭么? 有会射箭的匪寇拿着木弓,把掉到地上的铁头箭捡了起来,也想试试给对面的马来一箭。 他们说到做到,当见到又有拿弓的骑兵过来时,拿着弓上前就要射。 可是他们的破烂木弓根本带不动有重量的铁头箭,射出去十几米就下坠落到地上了,简直搞笑。 但是他们露出的远程反击能力是弓骑兵们最痛恨的,他们成了弓骑兵小队的优先攻击目标。 12把骑弓都瞄准了敢拿弓射他们的匪寇,就算有人拿着盾上来替对方遮了一下,但一样拿木弓的匪寇头和身体中了三箭死了。 拿着盾上来挡的匪寇也死了。他的破木盾能挡脸和胸就不错了,结果有一箭刚巧射中了他的胯下,他只是疼得弯了下腰,就被又一箭贯顶射死了。 匪寇们看着拿木弓的勇敢小子被十几把弓集火,已经没有人愿意去捡那把弓了,对自己小命太危险…… 第383章 钟棋的骑兵战(下) 钟棋出动了200名弓骑,枪盾骑兵都还没有出动。他们不停围绕着匪寇聚集的场所抛射箭矢。 虽然匪寇中有零零散散的木弓反击,但是根本碰不到弓骑的身影。 有盾的匪寇还不怎么怕,毕竟他们3千人面对2百弓骑,每个人能分到几根箭? 但是就像是被蚊子骚扰一样,它还能吸血把你给吸死吗?你要打死它不就是因为它太烦了嘛。 冉飞现在觉得这些弓箭骑兵就像是蚊子一样四处飞舞,要说杀人也杀不了几个人,大多数箭矢要么空了要么被挡了,就算射中大多数也只是受伤而已。 但是太烦了。 冉飞喊道:“十三,你带人上去把他们赶走试试,多带盾牌,看他们能拿你们怎么办!” 叫十三的人呢立刻称是,然后带了手里有“长枪”的,还都带了盾,队伍里掺了几个拿弓的,300多人往一处跑,想要占住那个地方拉出一道人墙,看这些弓骑兵不能从那儿过了能怎么办。 而让十三主动出击了之后,冉飞立刻组织人手,准备随时冲出去找机会围住这些弓骑兵杀上几个,杀杀对方的锐气。 也不知道这些骑兵哪儿来的,大概是哪里的官兵吧。 “别怕,这些官兵都怕死,只敢远远地放箭,我们靠近之后他们就吓跑了。” 冉飞给大家打气。听说对面是官兵,大家的士气反而高涨了起来。 官兵大家都不怕,因为还不如地主的护村队呢。大家一听打官兵反而都比较兴奋。 十三这队人就是看准了这些弓骑只甩箭不会冲自己,所以有恃无恐,抓着盾就上,看对方抬手射箭了再把人缩到盾牌后面都来得及。 可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破弓骑骚扰,那这种战术早就该丢进垃圾堆里。 很快钟棋就举起旗子,将旗尖一次次指向这队人马的方向。 延寿教的弓骑们很快就明白了目标所在,飞快地冲了过去,开始隔着十几米四面八方绕着他们转圈放箭。 远程打近战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他们队列里带的几个弓手根本没有和这么多弓骑对射的资格,他们放的箭连马的毛都没擦掉一根,却很快就被所有弓骑不约而同集火死了。 很快十三这支队伍就成了纯近战,虽然拿着盾,却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的四面八方都是弓骑在绕,他们的盾却只能挡一个方向。 弓骑不会傻到射面前举着盾的敌人,他们直接抛射背对着他们或者侧对着他们的匪寇。 之前弓骑们还在适应,所以不敢靠得太近。现在胆子大了靠近之后,甩出去的金属箭开始在背面、侧面制造杀伤,一片片的惨叫声响起,让匪寇的盾都不知道该往哪边举。 但匪寇们手里的长枪并不是只能近战,他们急了之后立刻把手里的长枪当成标枪丢出去。 大部分标枪都没有准头,但是这批弓骑终归是新兵,有人上头了之后甚至停下了马来瞄准,觉得对手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结果见对方要丢标枪了,想要策马跑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大意的弓骑被一支标枪射下了马。 此时十三这支300人的匪寇已经死了几十人,他们见到自己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而是终于有战果之后,欢呼一声,接着疯一样冲向了这个落马的弓骑,想要把他的命终结在原地。 他们有的人甚至连盾都不举了,就为了早点把这个战果拿到手。 弓骑们当然要救人,忽然间就涌了上来抵近连射,箭矢乱飞,把原本以为十几米的距离一下子就能冲到,肯定能拿下这个弓骑兵的匪徒射成了刺猬。 他们虽然跑到了十几米的距离,却没有抓住这个弓骑。 他只是被长矛撞下了马,木制长枪的枪头不够锋利,碰到他身上的皮甲之后只是给他制造了一点点伤害,更多的反而是摔下去的疼痛。 所以他站起来逃跑,匪寇们在箭雨中倒了一地之后才恢复清醒,又聚集在一起用盾牌把自己围了起来,此时他们的人数已经在短短时间内下降到200以下了。 冉飞一直看着,原本那把木枪变成标枪把一个弓骑插下马的时候,他还兴奋地叫了声好。 毕竟被人压着乱射,却没办法反击的感觉太糟糕了,这让他们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希望。 结果那个骑兵站起来跑了,追杀的人反而被射死了好多。 冉飞立刻喊人支援十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十三的人死那么多。 上千多人朝十三的方向涌了过去,一半是拿盾的。他们的盾本来就不多,刚才紧急做了一些。 最简陋的就是用草绳绑块木板就算个盾了,有的人贪图轻便,拿到块薄木板绑了就上,觉得身边这么多人,不会有箭落到自己头上吧。 这么多的敌人涌了过来,而且有人学会了丢木矛,不管能丢多远,反正就是丢,没丢中再捡起来等着再丢。 这让弓骑们不得不拉开了距离,在几十米外放箭。命中率和杀伤力明显下降了。 弓骑们救下了落马的弓手后把他送到了后方,他的马因为跑反了方向,却被匪寇追到牵走了。 钟棋静静地看着这场争斗,他不愿意再以小博大,示意挥舞旗子后撤。 弓骑们见到旗语之后明白这是要边撤边射,就保持着后撤的态势,勾引敌人来追,在安全的距离耗费对方的体力。 距离拉大之后,面对一大片乱七八糟的盾牌,弓骑们的战果越来越少,只能运气好让箭矢射中他们没挡住的身体部位,或者一箭碎掉那些实在太薄的木板,把那些迷信运气的匪寇小命带走。 虽然匪寇们追得气喘吁吁,长矛也丢的越来越近,有些丢不动了,但是毕竟是追着敌人跑,他们觉得这是胜势,士气仍然旺盛。 区区几百拿弓的骑兵而已,大家根本不用怕。只是这里的人数就比对方多了,别处还有更多人手呢,他们想凭200匹马就把大家打垮,想的太天真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追的有点远了,而且因为弓骑撤退的方向是统一的,所以他们几乎没有人注意身后。 钟棋放下了旗帜,招呼身后的骑兵上马。 另外200名枪盾骑兵一直隐藏着,此时接到信号同时上马,然后在钟棋的带领下,朝追杀弓骑的匪寇背后开始冲锋。 冉飞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他大喊了起来:“快看后面,快看后面!” 有人跟着一起大声喊起来:“快看你们后面~快看一下啊~快躲啊~” 可是没有用的,就算那支队伍里处在最后的人听到了声音,转身看到了狂奔而来的骑兵时,他们也不懂得怎么办。 骑兵拉开的距离太宽了,他们下意识觉得往旁边跑根本跑不出骑兵冲锋的距离,只会被冲死。 所以他们甩起步子朝前面狂奔,然后更多的人看到他们在狂奔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是这种恐怖的景象。 “亲娘啊!” “救命啊!” “后面有……快跑!” “别跑,转身挡住!” 转身挡住的决定是对的,问题是没有人愿意当那个转身挡住骑兵,让别人逃跑的人。 大家都在狂奔,希望跑到最前面去,用别人的血肉去填骑兵的马蹄,让自己幸存下来。 他们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集体狂奔了起来。 既长又短的时间过去之后,枪盾骑兵背冲的最终审判抵达。 没有人回头抵挡,他们把盾牌也丢掉了,未着甲的身体被特意挑选出来的高爆发力马匹撞到就飞出去,然后在地上被踏碎了。 战场上血肉横飞。 先勾引,拉扯阵型后背冲。 这就是钟棋的骑兵指挥艺术。 第384章 求活军的应对 枪盾骑兵穿着铁甲,从后面背冲匪寇追出来的队伍,撞到他们中间之前就已经将对方本来就几乎没有的阵型吓散了。 没有任何抵抗的匪寇用背部迎接了战马的冲撞,被冲了个稀巴烂。 尸横遍野说不上,但的确是用大量的尸体和伤员换来了战马的减速,终于让枪盾骑兵停了下来。 见到战马停了下来,狂奔的人们又冲出去上百米才敢回头看一眼。 冉飞这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下遭遇的杀伤,第一次被骑兵的力量所震撼。 感觉人体在战马的面前太渺小了,他甚至看到了有人被撞飞出去的景象,被撞得那么远,在空中就吐血了,几乎活不了。 但他好歹是个见多了伤亡的首领,立刻喊身边的手下前去救援。 “都跟我来,他们停下来了,围上去杀啊。” 可是他们隔太远了,几百米的距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跑到的,等他们冲到地方的时候,这些骑兵已经扭头走了。 枪盾骑兵没有任何的损失,因为他们的战马装备了胸甲,撞到人疼的也不是马。 还有马蹄铁装备在马蹄上,踩到人体上简直跟踩棉花一样,每匹马几乎都是一蹄的血,不知有几个人是被马踏死的。 枪盾骑兵后撤之前还用枪戮死了几个漏网之鱼。 惊慌的匪寇们甚至趴在地上假装死人,就算冒着被马踏死的危险也不敢站起来。 钟棋也没想到自己的背冲威力这么大。 他之前在演练的时候虽然出色,但是演练中冲击步兵阵列也只是冲一冲草人,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见血。 他终于想起了教主提醒的,一定要注意别把这些匪寇给杀丧胆了,步兵还要过来见血呢,跑了可不好。 他现在有点忐忑,生怕自己这一次杀的太狠了,会不会导致这些匪寇直接跑路,到时候4个步兵营过来什么仗都没打上,自己会不会被教主责骂。 于是他带兵立刻就走,连仍然在放风筝占便宜的弓骑也要求撤退,免得真的把敌人的士气给打没了。 冉飞见这支骑兵消失在远处之后,心里也是偷偷松了口气。如果这些骑兵还在,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 但是嘴上他还是大骂:“这些该死的畜生,肯定是哪儿请来的官兵。说不定就是北面败退下来休整的骑兵,难怪这么凶。我们不怕他们,他们倒是怕我们,打两下就跑了!” 把对手定义为和北原胡骑厮杀过的精锐骑兵,这样面对这一场损失大家心里好受一点。而且他们也没输,敌兵不是被吓跑了吗? “快救人,能救的都救一下。” 已经有人看到被马踏过的场景,开始呕吐了。 被马蹄踏得肠穿肚烂而死,比起一刀砍掉脑袋都可怕。 更有一些人被撞得骨头都碎了,整个尸体软趴趴的能前后折叠。 匪寇们的武器、盾牌更是断的断,碎的碎,根本没有给他们带来保护。奄奄一息的伤员大多数没救,只有一些只是被擦到的还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可也是嘴唇煞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等到收拢尸体一数,这一次被弓箭射死的和被骑兵冲死的,加起来一共516人。轻重伤的人也有几十。 以匪寇的医疗水平,有些人大概率伤好不了,死亡数字一定还会增加。 如果这是在和敌人鏖战中获胜也就罢了,他们看似赶走了敌人,而唯一的战利品居然只是一匹马,对方的一个弓骑兵落马也没抓到,等于一个人都没杀到。 等到其他地方的头领闻讯赶来,大家一听消息,脸色都很差。坐到一起商量对策的时候,已经有脾气暴的人喊着: “把那匹马杀了吃了,大家都分些肉,涨涨士气!” 如果没有人提议的话,冉飞可能会做出杀马的举动,但是有人提议了,他反而不想这么做,而是呵斥道: “你知道一匹马多贵么?那是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你说杀就杀?还杀来吃肉?怎么不把你杀了吃肉呢。” 冉飞叫骂一阵之后,见没人敢提杀马的意见了,环视众人一圈之后说:“今天死了500多兄弟,但是咱们人还是很多,大家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大家面面相觑一阵之后,有人说:“这些骑兵的来历咱们能搞清楚吗?要是后续还有很多的兵过来,咱们打不过追不上,要不然去别的地方试试?” 冉飞眉头一皱,生气地说:“你以为马是到处都有吗?朝廷会为了咱们这些人派多少马?今天的几百已经算多了,难道还能派一千人过来?有这样的兵力拿去和北原打不好吗。” “那冉帅你说怎么办?” 冉飞却上下唇一碰:“你们再说说。” 于是有人建议道:“其实咱们也不必怕他们,今天是没见识过马,所以被他们吓了一跳。大家现在见识过了,也知道他们不是刀枪不入的,咱们人多,只要会应对就不怕他们。” 冉飞下巴一抬:“你说,怎么应对。” “多削些木枪带着,到时候他们敢靠近就把马兵给砸下来。” 冉飞问:“那他们要是不靠近,就远远地射箭呢?” “那咱们肯定都带着盾啊,这一次照看好身后,他们能有几支箭?他们就算把箭都射空了,咱们这么多人,一个人都分不到半支箭。等他们把箭射光了之后,咱们不是就等于赢了。” 冉飞想了想之后哈哈一笑:“说的不错,和我想的一样。咱们多带些木枪,他们敢再拿马冲咱们,咱们就丢出去。不论怎么样都要拿他们几条性命,官兵都是怕死的,而咱们不怕死。只要杀了他们几个人他们就要吓得跑了,就像今天一样。” 大家见冉飞立下了这件事的调调,自然都支持了起来。大叫我们不怕死,就算用牙齿也要把这些该死的官兵咬个血口子。 冉飞激励了大家一阵之后离开了,独自来到了马厩。 被俘的战马被拴在那儿,他走了过去摸了摸这匹马的毛发,仔细查看着马身上的装备。 从马蹄铁、马镫、马嚼子、马鞍到缴获的弓和箭袋,冉飞越看越心惊。 这些东西看起来比较新,没有什么修修补补和的痕迹。弓和箭袋也是没有多少磨损的,看起来不像是用了几年的,更像是不久前才领到的样子。 马匹的毛发也是柔顺光滑,不是老马不说,平时照顾的也精细。 因为掰开马嘴一看,牙齿的磨损不多不说,还不怎么爱吃干草,有点挑嘴。显然平时养的挺精细。 难道这些骑兵是刚要被送到北面去打仗的新手?正好让自己在这儿给碰上了? 这件事要说不好也不好,说好其实也好。 运气不好是肯定的,但是如果他们是要去北面支援的,那就算不上老兵,如果真能杀他们几个,他们就不敢像今天这么嚣张了,之后不见得不能赢。 而且如果和自己在这里僵持,他们要是不能按时到达军营报道,违了军期,那可是大大的罪过。 这种军务大事可比清剿杂寇草寇要紧得多。 这么一想,冉飞总算放下了一点心,期盼事情像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第385章 再苦一苦百姓 周宇在12月10日返回时心情很好,因为他这一次带过去115吨小麦,虽然单价又继续下降了每公斤0.1银通,但因为周宇的次元空间发生器提升两代,次元空间扩大了一倍,他的单次往返收入暴涨。 这一次他拿到了287万3千银通。相信今后随着小麦价格的上涨,他的收入将暴涨到每次往返就有3百万银通的地步。 只要延寿教维持住现在的规模,他每天运小麦去主时间线也不会影响延寿教教众吃饭。 但是事事不随人愿。 南方钦差公公们和文官集团联手一闹,出现了粮食生产者下降的情况。延寿教已经没办法从南方粮商那儿获得粮食了。 应该说不是无法获得粮食,而是南方大米的价格因为这场农民暴乱而飞涨,中原粮仓的粮商不肯给延寿教提供廉价粮食了。 他们要求延寿教提高安右道粮店的粮食售价,达到他们要求的利润率,否则无法合作。 周宇当然回绝了他们,依然坚持不高的利润来运行。 因为周宇认为安右道现在的经济状况很健康,大家不用把太多的收入拿去买粮食,这让他们有其他的消费欲望。 消费起来了市场活跃之后,安右道的生产也跟着活跃起来,人人都愿意在种地之外做点副业。 这种“打工”和“创业”潮也是周宇希望看到的,为此延寿教给了不少支持,提供了许多初级岗位给愿意尝试的安右道人来工作。 银行更是给了愿意尝试开工坊的地主抵押贷款。别看地主们对田地的痴迷不会消退,但是延寿教的榜样效应照样非常明显。 总有人垂涎延寿教工坊的高利润,愿意迈出脚来尝试。而维持粮食的低价,也不至于让这些地主们看到粮食价格这么高,最终又把眼睛放到田地里打转,把迈出去脚又缩回去。 粮价一提高,百姓用于其他消费的支出就会降低,市场货物卖不出去,产生积压,亏本降价竞争,然后生产者破产,生产发生倒退。 而对延寿教来说,粮食卖出了大量金钱,和延寿教售卖其他商品上赚取大量金钱有什么不同呢?不都是钱吗? 粮食卖高价,其他商品就滞销了,一进一出没怎么赚的。 所以拥有更高更宏观视野的周宇根本不可能答应中原粮仓的要求。 可中原粮仓深知延寿教在安右道的势力庞大,知道已经无法和延寿教在安右道竞争了,干脆双方断绝合作,他们退出了安右道。 并且如此一来他们的粮车很难过安右道前往安江道,而安江道的粮食销售也差,所以他们干脆连同安江道也退出了。一副很有魄力直接让出两个省的架势。 周宇才不理他们,迅速调整战略,开始接触更南方的粮商稻丰源,希望从他们手里买米走海运运到北方。 才刚刚派人去接触,稻丰源目前的态度尚不知道如何,反正南方经过这么一闹,粮食是肯定要减产了。 守望和尚和无酉和尚目前的业务也遇到了挫折,因为一边是南方粮食减产,另一边是旱灾结束,流民也没了,守望僧人也不好用赈济流民的借口在南方权贵那边弄到粮食了。 虽然周宇给的“神药”仍然需求量很大,但南方权贵更想用金银支付,粮食价格高,他们不是很愿意了。 而北边这边的寺庙原本卖“开光农具”卖的好好的,但这个市场逐渐饱和了之后,地主们的视线又转向了开作坊经商赚钱,对“开光农具”的兴趣大减,让寺庙收粮食倾销给无酉和尚的生意,也性价比越来越低,有点做不下去了。 无酉和尚都已经向周宇提出能不能给他换个事情做了。 原本在南方各处尝试开店并且收粮的王晓轩如今也受到了挫折,不少店铺遭到了农民暴乱的抢掠,收入已经比不上亏损。 因此周宇让王晓轩进行收缩,然后让他把重心放在和稻丰源谈判的事情上。 几条粮食输入的线都忽然断了不说,又有风声吹来——朝廷可能今年也要加摊派。 明明南方闹成这样,朝廷居然还要加摊派,是否很不可思议? 可是谁都有难处,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 北面正在打仗,需要的钱粮都是救命的,一旦断掉那可就是“天倾”一般的惨剧。 战线要是崩了,到时候别说还有交摊派的机会,只怕胡骑越过防线冲进来,只会把你的家产和人命一起收走。 所以权衡之下,即使是饮鸩止渴也要喝。朝廷诸公明知加摊派会引起更大的不满,但是不加不行啊。 再苦一苦百姓吧! 安右道上一次表现的太好,此时彭秋东反而坐蜡了。 因为忠心耿耿的彭观察使肯定要再一次冲在前面为朝廷收缴摊派了。还不许叫苦不许叫累,更不能收的少了,否则前两次缴税的功劳就等于是前功尽弃。 虽然这一次皇帝很贴心地没有派钦差过来,以表示对能臣彭秋东的信任。但却派了一个使者过来,准备将一位有家室有地位的宗室女嫁给彭大人的儿子当正妻。 这么一来虽然没有派钦差,但是以目前彭大人的黑眼圈大小来看,压力比派钦差还大。 彭大人不可能让压力自己一个人背,他是背不来的。 毫无疑问,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请周宇这一次一定要帮忙。因为再来摊派,如果延寿教拒绝缴纳的话,就算他把安右道的其他地主都攥出油来,也很难完成摊派。 这边周宇在听说钟棋派骑兵一次性干掉了对方至少5百人之后吓了一跳,生怕这些匪寇被吓跑了。等4个营的步兵到达之后只能看到空气。 但也只能表扬了对方,但也警告了钟棋不要再派兵骚扰了。就算对方逃跑也不许追,反而要做出退避的姿态,让他们生出侥幸心理。 显然运气不错,匪寇非但没有退却,反而聚集到了一起打造对付骑兵的武器,有一种想要用20倍兵力和这支只有400人的骑兵碰一碰的架势。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手可不是只有400人的骑兵,还有4个营的步兵。 他们只不过是延寿教这4个营新兵见血后从新兵变老兵的实战演练中的一环而已。 400名骑兵的收缩也让冉飞的求活军恢复了士气,他们觉得这些骑兵虽然杀伤力巨大并且来去如风,但是也害怕他们庞大的数量。 还有人传播消息说那些官兵的马太金贵,所以虽然那天他们靠着马胜了一阵,但也让马儿受了些伤受了些累,不休养休养是没办法再出来打仗的。 传得有板有眼的,许多匪寇都信了这番话,觉得区区马兵没什么不能战胜的,到时候大家盾一举,投矛一丢,什么骑兵来了都要怕。 到时候打赢了,大家放开了吃马肉! 冉飞已经骑上了缴获的马四处走动,展示自己作为求活军首领的特殊地位。 虽然还不怎么敢骑着跑,但是策马快走却已经不成问题了。 这匹马从“战俘”摇身一变成为“冉帅座驾”之后,待遇直线提升,吃得比人都好,吃起了精粮,总算不挑嘴了。 见到敌人骑兵只剩下一两匹远远地观察己方之后,冉飞已经思考着继续深入到乾州更深处去劫掠了。 反正就那些骑兵,到时候2千人看着他们就够了,6千人放开了抢! 做着美梦的冉飞,此时根本不知道,正有一支生怕他们跑了的部队,正在朝他们飞奔而来。 第386章 逝者如斯夫(上) 4个营的步兵,4800个经历了几个月到一个月正式训练不等的新兵,在行军的体能上还是不如老兵的。 老兵平时除了训练战技,就是在拉练锻炼体力。体力锻炼需要持之以恒的长期努力,新兵们暂时还是比不上老兵们的。 他们虽然在民兵里进行了一些训练,有了基础底子,可是没有变成职业教兵之前,他们的饮食是跟不上训练消耗的,只能进行轻量的训练。 延寿教对于肉食的采购让安右道养殖家猪、牛羊以及鸡鸭鹅等家禽显得有利可图。 海鲜虽然无法远距离输送,但是只要有人在湖里、池塘里养鱼,延寿教也会出钱购买。 这培养起了农村中几乎家家养殖肉食牲畜和生蛋的家禽的供给市场,让延寿教的教徒,特别是教兵如今能吃到肉蛋的时间,正在从一周两天慢慢发展到每一天都能吃到。 当每天都能吃到之后,接下来就是继续提高肉蛋在教兵日常饮食中的比例,让他们拥有充足的营养来训练。 这些新兵训练的日期不如老兵久,但是时间越近加入延寿教的,吃到的军营餐就越优质。 他们也是进了教兵的军营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当兵不是吃苦来的,是享福来的。 天天都有肉吃的日子,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以前除非是会打猎的山民,否则普通农民真的是一年都闻不到一次肉味,能吃饱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进了延寿教当民兵发现顿顿能吃饱,已经把教主当成了圣人。 现在每天都能吃肉,吃蛋,还能吃到鱼。这军营里日子过的,但凡让他们回家探次亲都觉得少吃好几顿,亏大了。 以前都听人说去当兵那就是一边吃猪食一边卖命,好男不当兵,一点前途都没有。能活着回来的也都是缺胳膊少腿只剩一只眼睛的那种。 但凡四肢都健全的,朝廷军队就要把人用到死为止。除非你运气好到能活到五六十岁实在看不上了,才会放你回家。 现在一看,当朝廷的兵和当延寿教的教兵,那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延寿教当教兵那是有福气才能进来的,随随便便就想进延寿教的军营里吃肉?做什么美梦呢。 凡是在延寿教里当了兵的,无不想把自己的亲属也介绍进来。 如果延寿教要是愿意收10岁到14岁这样的未成年人,有些人不说亲弟弟了,连儿子都愿意送进来当教兵。 吃饱喝足不说,成了正式教兵还有月钱拿。给大家配备了精良的刀枪盔甲,这是把大家当宝贝,而不是拿大家当猪狗。 在延寿教里当兵好不好?这个问题是个人都能分辨得出来好坏。 因此即使有些新兵才正式进军营不久,就遇到这种连续行军支援的作战任务,也是咬紧牙关跟上比他们更早当上教兵更犹有余力的战友。 没人希望被淘汰,那是一种待遇、福利、金钱、社会地位、精神上的,全方面的损失。 曲阳县到达乾州,教兵步兵轻装行动花费了3天的时间。 在乾州境内时大家换上了装备预备随时可能爆发的作战,节省体力放慢速度运动到了前线又花了2天的时间。 等到和骑兵会合时,同时出发一共3天就到达乾州第4天就进行了一场战斗的骑兵们,已经躲起来了一天,生怕把求活军吓跑了。 步兵的到达让骑兵营长钟棋松了口气,至少这一次最重要的新兵见血实战,不会落空了。 援兵出发的第6天,步兵们并没有急于求战,指挥官也生怕忽然冒出来几千兵,会把匪寇吓跑。 所以想要让这股匪寇集中兵力和大家大打一场,让每个新兵都见见血,那就得找好战场找对时机才行。 所以第6天,骑兵们又出现在了求活军的周围,开始转起了圈圈进行骚扰。但是这一次就刻意将骚扰效果最小化,都是在远远地放箭,还故意射得高,命中差不说,高处落下来的箭杀伤力也很低。 而匪寇们鼓起勇气上去投矛之后,骑兵们也是表演了一番“被吓跑”,让求活军的兵欢呼不已,对骑兵的恐惧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大半。 就算骑兵能打能跑杀伤力强,但是大家伙人多,不用怕他们。 因此冉飞觉得不用怕这少量的骑兵了,不能因为这几百骑兵就被他们拖住。 他发动人手开始跨县移动,准备去另一个县劫掠。 匪寇的行军速度根本和延寿教的教兵相比,他们拖拖拉拉慢慢吞吞,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休息,天气太热太阳太晒也要躲到阴凉的地方歇一歇。 主打一个散漫和随心随遇,要不是冉飞骑着马四处督促还抽鞭子,他们只会走的更慢。 没有生存压力的匪寇是这样的。他们就算抢到钱也没有地方潇洒,除了吃吃喝喝就是赌钱或者搏斗取乐。 在饿肚子和没有钱之前,他们没有太大的行动力。 如今就算行动起来,也是全程被延寿教的侦骑探明行军路线,然后预设一个战场,教兵们提前运动到位,准备阻击。 按道理说占据主动的是匪寇一方,他们想去哪里,目的地是教兵不知道的。 可是冉飞选择了沿着一条河行军,那就实在太好猜了。 延寿教的教兵们后行动,而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更是绕了远路,这还成了以逸待劳的一方,可见匪寇的行动有多慢。 时间又拖了一天之后,12月14日延寿教的教兵们派出了1千轻甲在求活军的行军路线前面一段路拦住了对方。 远远看到有上千人拦住己方去路的求活军,当然报告了首领冉飞,等冉飞过来观察之后,觉得这应该是隔壁县类似地主武装的团体。 冉飞:“哼,一群富人的看门口而已。我们又不是没打赢过他们,就这么点人还敢挡我们8千大军,弟兄们待会儿冲上去把他们全吃了!” 周围的人见到对方数量比己方少这么多,自然士气高涨,纷纷叫好。 “待会儿就上去把他们穿的皮甲扒下来,刀也都抢过来。” 冉飞见大家士气可用,也是心里畅快,对于能打赢已经没有了任何疑问。 骑上马,冉飞一挥手,让已经停下来张望了一会儿的匪寇们开始前压,准备和眼前的这支部队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以多欺少”大战。 求活军匪寇们最近刚刚抢到了些金属农具,举着些斧头、镰刀觉得已经是利器了。 为了对付骑兵而准备的短矛背在身后,大家叫嚣着待会儿要让眼前的富人看门狗们尝尝厉害。 笑话说不要到时候才丢了一轮矛,这些看门口会不会就夹尾巴溜了吧。 他们仗着人数优势,嘻嘻哈哈中根本没有察觉,他们在被拦住的时候,加上旁边的一条小河,其实已经有两面不能前进了。 而还有一面隐藏着的教兵还没有出现,延寿教的骑兵更是在他们视野外静悄悄地绕后中。 第387章 逝者如斯夫(中) 8千人是没办法轻易展开的,反正前面只有1千多人,冉飞就派出了2千人押上去,散得比较开,看起来都能把对方包圆了似的。 挡在对方面前的是一个教兵步兵营,新兵比例超过了95%。剩下5%的老兵还都是队长级以上小军官。 这支1200人的教兵步兵营故意把未着甲的弓箭手放在前面诱敌,剩下着甲的步兵放在后面挡着,而且甲胄外面还穿了宽松的麻衣。 本来这些麻衣是为了太阳底下防晒用的,遮挡阳光还透气。结果衣服穿起来之后,再站到弓箭手的身后挡了挡,远远看过去根本没发现有人穿了甲,还以为是一群布衣兵。 布衣兵和着甲的兵打起来,彼此心理优势是有差距的。 有甲的兵只要防要害就行,一旦发现你往我的甲上砍或者戳,大家就互砍,看是我伤还是你死。 这就让无甲的兵束手束脚,除非武艺高对方太多,可以用脚步和手里的武器做到完美闪避格挡,否则就会在对拼中极为被动。 匪寇见到对面也是布衣兵,当然放松了警惕。就算看到了一些不错的钢刀和弓,也不觉得有必要害怕。 他们还觉得这一次能抢到些不错的装备了,以前抢到的铁刀铁枪大部分在对地主武装的作战失败中遗失了。 毕竟失败方是没有资格打扫战场的。 他们迫不及待地开始喊叫,举着盾向前走着,人群并没有排出什么漂亮的队列,反而是走得快的人走在前面,谨慎一点的靠后一点,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显得人数既多又疏。 延寿教正面应敌的营长看到上来的只有2千人左右,比自己这个营只多了800人,根本不怕。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要过来的话得先过弓箭这一关,这一关就能让人数差距先缩小一点了。 然后守方的阵型好,可以把敌方先上来的士兵围杀一部分。只要对方不是一起密密麻麻冲过来,事实上当面接敌的时候反而是守方这边的人数更多。 “弓箭走起!” 这个营也秉承了延寿教的弓箭传统,不仅有专门的弓箭手,近战士兵也有带弓,虽然他们带的箭很少只有5、6支,但消耗冲阵的敌人这些箭已经够了。 “放!” 走过来的匪寇见到面前的敌军举弓了,立刻都叫了起来:“盾,他们要放箭了。” “都举盾了,箭来了~” 结果除了第一排的箭是平射之外,躲在后面的近战兵全都凭感觉发动了抛射,主打一个抽奖,抽到哪个运气不好的活该你倒霉。 1200把弓一起放箭,然后搭弓再放,再搭弓再放,连续放了5轮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匪寇们以为自己有盾牌就不怕箭了。然而也要看他们的盾牌大小和质量如何啊。 这些用木板拿绳子一捆就当盾牌用的玩意儿,哪里能挡得住金属箭头。 许多箭头直接插进盾牌里,直接就把木板洞穿,运气不好的直接插进了举盾的手臂里,立刻让盾的主人大声痛呼起来。 也有恰好把绑住木板的麻绳射断的,整块木板立刻就没绑住掉了下去,然后盾牌的主人就被接憧而来的箭给射死的。 更多的是运气不好的人被箭矢恰好错过了太小的盾牌,直接射中了人体,在他们的身上开出洞来,或者带下去一些零件,亦或是留下一道惨白的伤,然后血忽然流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最正面遭遇弓箭平射的匪寇最惨了,他们的盾根本挡不住最前面弓箭手们平射的箭矢。 如果说抛射是利用箭矢的重量坠落来伤人,平射的话就是用弓弦最直接的动能来伤人了。 延寿教里弓箭手们的步兵弓是要比近战步兵们带的比较轻的抛射轻弓要更硬,杀伤力更强的。 虽然开弓需要的力气更大,但是换来的就是正面平射的杀伤力不俗。 更大箭头带来的破坏力直接摧毁了最前面匪寇们那些破烂的盾牌,很快就把失去防御的无甲布衣兵射死了一片。 受滑轮弩的启发,周宇已经有计划进行偏转滑轮弓实验了。 到时候偏转滑轮弓刚拉弓的时候相对吃力些,但比起普通弓弦它的蓄能更多,而且在拉满弓的时候可以用较小的力就能维持住满弓状态,给弓手稳定瞄准的时间。 一旦这种弓投入运用的话,骑弓可以做到不增加大小的情况下射程更远,瞄准的时间更久不说手指费的力气还更小,更不累。 那么在马上骑射博弈里,周宇的弓骑兵就能一定程度上拉近和胡骑的差距了。 特别是增加了射程之后,弓骑兵骑弓面对步弓的射程劣势还可以被拉平,不用害怕接近有步弓保护的步兵阵时要被先射一轮,后撤的时候对手还能再多射一轮,一发箭对三发箭,根本不赚。 可此时连滑轮弓都还没用上,正面新兵弓箭手们的弓就已经把接近的匪寇们射死了上百人。 比起训练时间更久的教兵老兵,已经还缺连续开满弓以及稳定射击的能力。连续射完5轮之后停下来,许多人都大口呼吸喘起了气,手指也有一丝僵硬。 血液在绽放,哀嚎声在盘旋,新兵们见血了。虽然是远距离带走敌人的性命,视觉的冲击还是比较低的,大家虽然有一种刚才我杀了人的精神冲击,但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实感。 一百多人的死伤对于2千人的群体只是区区不到10%的比例。 没死没伤的匪寇们因为举着盾看不到对面到底有多少人射箭,都以为只有前面那一排举着弓射了。觉得虽然射死了一部分倒霉的,但自己已经冲起来了,只要冲到他们面前,就能狠狠杀死这些只敢射箭的胆小看门狗。 于是被射了5轮的匪寇们发现箭雨停了之后反而发动了冲锋,他们呐喊着放下了手上的盾,肾上腺素让他们忽然没有了恐惧,只有想要大开杀戒的兴奋。 营长看着一百多米外就开始冲锋的敌人,继续下令。 “弓箭手放箭,刀盾兵准备出列接敌!” 第一列的弓箭手继续拿起了弓,看着冲起来的敌人,咽了咽唾沫。有的人因为紧张没有拉满弓就射了出去,箭没有飞到敌人身上,还有一段距离就落到了地上。 但更多的新兵弓箭手们咬紧了牙关,一箭又一箭地向看准的目标射去。 有的箭射歪了,有的人则看到了自己的箭一下子就将瞄准的人仰面射倒,然后他就没有再动了,似乎没有了气息。 只有那支箭的尾巴对着天空,就像死者无法瞑目的视线那样望着天上的蓝天和白云。 在浑浊的世间打滚时,这一对眼睛没有空好好欣赏天空过,反而在死亡降临前,天空跃入了他的视线。 可惜,天空上并没有容纳灵魂的地方,他们的注视最终只会随着生命流逝而陷入无尽的黑暗。 另外三个营还没有出现,但延寿教的指挥官们都确信,只要一个营就够了,就足矣挡得住至少3倍数量的匪寇。 无他,当匪寇们冒着箭矢冲上来时根本没发现他们的队伍变得更加稀疏了,反而还惊喜地发现他们眼前拿弓箭的敌人居然转身往后走。 可是,喜色还没完全上来时,他们就看到了…… 这是什么鬼?怎么是一群穿着铁甲拿着刀的人! 第388章 逝者如斯夫(下) 从弓箭手后面露出来的是一群穿着铠甲的刀盾手,在他们的后面再涌出来的还有一个个手持长枪的长枪兵。 匪寇们并不知道这些人其实只是新兵。 教兵新兵们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对峙作战的场景,但直面死亡的真实面对面相互杀戮,他们的的确确还是第一次。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给你调整心理的时间,求活军的匪寇在见到穿着铠甲的敌人时莫名觉得有点不对,纷纷放慢了脚步,想要等一等身后的同伴。 可是延寿教的教兵们可不跟你客气,拿着刀端着枪呐喊着直接反冲锋,主动上前接住了不由自主放慢冲锋速度的匪寇。 第一次面对面杀人的大家还是有些不适应。明明是轻松就杀死了对方,不论是将刀子砍到对方的脖子上,还是将枪捅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大家在那一股上头的勇气爆发出来之后,新兵们几乎都迟缓了动作。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以及说不定道不明的其他臭味。 可能是对方身上的臭味,可能是对方临死前张大嘴巴惨叫时的口臭,也可能是他们流出身体的肠子里带出来的怪味。 死亡的气息如有实质地扑面而来,空气中各种刀枪声、劈砍声、惨叫声震动着耳膜;倒下的敌人、飞溅的鲜血、令人作呕的残肢断体充斥他们的视觉。 有的新兵忍不住紧张所带来的腹部抽搐,开始呕吐。但即使是呕吐,他们也死死用眼睛盯着下一个敌人。 他们不会因为这些人没有穿甲,过去只是普通的农民而心生怜悯。当他们成了匪寇之后,就已经站到了自己曾经身份的对立面。 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这是新兵们的出兵动员上军长说的。 延寿教在周宇的领导下,不会做出把教兵调教成没有自己思想的杀戮机器,上头说什么他们就机械地做什么的木偶。 可能有些人很推崇一支军队最好是完美工具,就算要他们屠城也会面不改色屠城的那种。 但周宇不想自己的教兵变成那样。他在24世纪读过太多没有感情和思想的工具被别有用心者操纵,最终犯下大错的历史。 如果所有的士兵从上到下都有正确的是非观、人性,那么忠犬可能不如恶犬凶猛能打,但是它也不会反过来噬主,而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也会主动护家。 周宇不想未来退役的教兵变成社会里的不稳定因素,更希望他们在军队这个熔炉里被锻打成钢筋铁骨,未来变成社会这座大建筑里凝聚混凝土肌体的钢筋。 因此,延寿教从新兵开始就开始了,在他们第一次出征,就不让他们盲目地朝敌人挥刀,就像一把没有思想的工具一样肆意使用。 而是告诉他们对方是什么来历,犯下了什么罪行,这样就会慢慢建立起基本的善恶观,杀死敌人的同时,他们也建立起了正义的信念。 这样,即使未来他们被击败成了溃兵,面对手无寸铁的弱者时,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挥出手中的刀,堕落为叛军、匪寇。 反而,他们会坚决地朝为恶者挥刀。 一支懂得为何而战的正义军队,是得道多助的。难以被分裂、摧毁,就算被蒙蔽,最终也会和理念不合的野心家切割开。 这是周宇理想中的延寿教教兵,就算未来他这个教主想搞屠城,这支教兵也不愿意执行才是最完美的。 因为那就意味着不可能有人仅凭借名义、权势、利益就能轻易窃取这支周宇打造出来的军队。随随便便就能带着他们反叛、投降、献城、当胡人的狗。 这些新兵从开头就被延寿教进行了塑造,知道他们杀死的不是可怜的吃不起饭的穷苦农民,而是暴乱后反而劫掠穷苦农民的匪寇。 曾经的求活军已经死了,现在全是寄生在这具尸体上的虫豸。 即使一边吐着,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面前的敌人,原本有些发酸、颤抖的手,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更多的战士们并没有对杀人有太大反应。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娇气,从小长到大见识过太多身边出现的死亡、尸体,不论是人还是动物的。 他们不少人帮忙杀过牲畜,逮过狗宰过鸡,不论是蛇还是田鼠都是他们眼中的美味。 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杀人,但他们手里结束过的哺乳动物生命却不是第一条。有人更是已经操办过亲人的葬礼,亲手收拾过尸体。 所以大多数人终结了眼前的敌人后根本面不改色,就算有血溅到嘴里,也能尝尝咸淡之后再咽进肚子里。 双方装备的差距太大了,求活军的兵本来金属武器就少,大多数人都拿着削尖的木矛。 这种木矛在钢刀钢枪的面前就是笑话,捅到铠甲上用力点矛头立刻就钝了。 对付无甲兵的时候还能发挥点作用,可是木制武器遇到衣服穿厚一点的兵都要头疼,更何况是金属甲。 教兵们砍瓜切菜一般砍死捅死了面前的敌人,除了有几个人被木棍戳到了几下之外,几乎毫发无伤。 “不对劲,不对劲!” 冉飞看到了这种情况,不由得大喊了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他的这支求活军韧性不错,并不是见血就腿软的类型。见血之后反而激起不少人的疯狂,眼睛都红了,根本不怕和眼前的甲兵拼命,用以命换命的打法朝面前对手的要害上招呼。 这种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并获胜”的战术,无非是比谁更不要命,只要一方怂了立刻就要落于下风,死在这种拼命中。 至今还能活下来的人都有一种幸存者偏差,以为自己是靠这么拼命活下来的。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在拼命中活下来的那一个而已,他们和在拼命中死去的人并没有本质上不同,只不过多活了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今天,他们想要复刻过去以命换命的气势,希望对手会被他们的气势压倒进行防守,然后他们就能占据主动。 可是这支延寿教的新兵营早就进行过几次拿着木刀的对拼演习训练,对这种面对面的拼命并不陌生,根本不会因为对手眼睛瞪得足够大,嘴巴张得扁桃体都能看见就吓得惊慌失措。 不说装备上的差距,就说双方体质、体力和技战术上的差距,都能让教兵们反手干掉对方了。 更何况一身是甲,只要稍微遮挡一下脸、喉,对手就算还能变招,无论捅到哪里都被甲挡住。然后同时被反手砍一刀。 如果面对的是枪兵,双方兵器上的差距更明显。尖锐的金属长枪捅过来,匪寇就算用手上的木盾去挡也会被捅穿,然后一直捅进身体里,毫无招架之力。 冉飞狠狠甩了一下缰绳,让马儿抬了一下蹄子又放下。 “这些人是官兵!是精锐官兵。” “首领,那咱们怎么办,让大家撤回来吗?” 冉飞怒喝道:“撤?怎么撤!现在撤的话官兵掩杀就是一场大败。他们就这么点人,咱们全部人一拥而上,把他们全杀了。就算损失两千、三千人,只要能把他们的装备拿到,咱们就发啦!” 随着冉飞的一声令下,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看守辎重之外,其他5千匪寇呐喊着朝那里正在进行的搏斗密密麻麻蜂拥而去。 死了一地的匪寇前锋原本已经想跑了,此时也精神一震,竭力防守,不准备再退了,要等自家援军过来,然后把这些带甲的官兵全都围杀在这里。 他们能支撑住不败,就是认为这股官兵虽然狠,但是看到那么多人涌过来肯定也会心惊胆颤,说不定现在威风凛凛待会儿就变成了头都不敢回一下的落水狗。 他们并没有看到,在匪寇出兵之前,另外3个营3600人的步兵就从侧面隐蔽处开拔了,快速赶往此处。 他们将完成河水、正面之外的第三面包围,似乎只留下了一条给他们后撤逃跑的道路。 其实不然,这后撤的道路是一个陷阱,其实骑兵们已经在这里绕好了路,做好了等待。 真正安全的,反而是那条小河。 跳进小河里可能会淹死在河里,被人在川上评论“逝者如斯夫”,但不跳河的话,求活军就要被迫“背水一战”了。 第389章 冲锋前先来五轮箭 大量的求活军匪寇飞快地冲向了只有1200人的教兵防线。 弓箭手们退到了后面用箭矢漫射,近战部队已经没有追出去了,有一些上头的战士也很快被队友拉回去。 在平日演练中刻在骨头里的阵型概念很快就回到了他们的神智里,很快就回到了队列中,喘着气看着仿佛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贼兵冲来。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么多数量的敌人早就吓到腿软,战斗力都要受影响。 但是新兵们不仅见识过延寿教内部的3个营对3个营的演习,更亲身上去操练过。 对面站着几千人的架势他们并不陌生。 产生紧张和害怕的情绪是在所难免的,这时候只能看看旁边,信任战友,相信大家能互相支援,相互携手赢下这场战斗。 “投矛,投矛,给我投!” 第一波接敌的匪几乎没有人记得起投矛战术。做好的投矛只想着可以拿来对付骑兵,此刻双方脱离接触等后面的人上来时,才想起大家身后还背着两三支短矛。 匪寇们从北上抽出了短矛就开始丢,结果稀稀拉拉愣是没几支丢到延寿教的阵列中的。 他们根本没有怎么练过! 延寿教的刀盾手用盾把几支飞得远的矛拍掉之后,干脆从地上捡起掉的木矛,一使劲也丢了回去。 优秀的饮食加上锻炼,虽然新兵们也没怎么练过投矛,可愣是把它丢得足够远,还扎中了人。 虽然被扎中的人根本只是轻伤,但这种场景已经让延寿教的教兵们一下子对这种投矛战术没有了恐惧。 这些投矛的质量乱七八糟,太轻的投不远,太短的也飞不远就坠落,只有运气好的几支能飞得远一些,还会被教兵捡到又丢回来。 除此之外,弓箭手们也没有闲着,张弓搭箭不停朝敢投矛的匪寇之中射箭,制造了许多尸体和伤员。 后面支援的匪寇们终于冲了上来,他们做好了准备,也拿出了投矛,用力助跑之后终于丢得远一些了。 有些匪寇为了使劲丢矛甚至甩了个狗啃泥,但即使摔倒他们也迫切希望自己的矛能带走对面官兵的一条命。 可是要让他们失望了,这些投矛能击中教兵阵列的寥寥无几,几乎全被挡下来。运气好砸到延寿教士兵身上的一两根都被头盔、护甲拦了下来。 除了嗙的一声让人有些闷痛之外,就没有更多伤害了。 教兵们不由想到了这种敌人要是遇到盾弩兵该有多绝望。他们的投矛根本破不了那个大盾,还要被盾弩的弩箭乱射。 相对于弓箭来说,滑轮盾弩射出的弩箭威力更大,他们手上的破烂盾牌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中一箭连人带盾一起嗝屁。 匪寇们之前将视线集中在眼前拦在沿河行军路线上列阵的“官兵”,连绕过去包围都没有做。 现在冲上来人数多了,总算有人懂得要绕到后面去围着打。 可是此处是延寿教提前选择的战场,附近有一大片可以隐蔽的茅草丛。 3个营的延寿教步兵早就摆好阵型偷偷埋伏在高高的茅草里,听到命令之后立刻起身,沉默地用一字阵型快速向匪寇的侧面迫近。 这些想要绕路的匪寇终于有人发现了几百米外奔来的“官兵”。 “快看,这边也有人!这边有埋伏!” “有埋伏有埋伏,这里有埋伏!” “天啊,我们被埋伏了。” 3个营3600人列出一字阵跑过来的气势是非常足的,根本不是密密站在一起的第一个营的气势能比。 越来越多人看到这一幕,匪寇们顿时有些混乱,虽然“官兵”们还稍微有点远,但他们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躲。 冉飞骑在马上视线更好,看到了居然有埋伏,而且看样子这些兵也是带甲的。顿时面色铁青,知道今天不能善了。 他倒是想下令让大家跑快点赶紧撤,反正大家又不是没有逃命过。 可是这个地形…… 他们为了攻击挡在前面的队伍此时已经全跑了出去,跑得快的跑得慢的,大家像一匹布摊开了似的。 旁边现在这么大一只手伸过来要抓住这匹布,这匹布除了自己跳进河里之外只能往后缩。 可是那么长的布哪里能轻易缩得回来,强行把布往回拉,只怕要被这只大手狠狠撕下来一大块不可。 冉飞表情几转,变得恶狠狠:“上去上去,我们人多,不怕他们,把他们全打垮,都上去,我们人多!” 话虽然这么说,延寿教又不是没有提前侦查到他们的人手是多少。布下口袋阵为的不就是以小吞大吗? 匪寇们的组织度太差了,特别是刚才刚刚冲起来,冉飞的命令哪里有办法立刻下达到求活军之中,大家都处在混乱之中,就算有军令,嘈杂之中根本没几个人听得到。 但只要不是撤退的命令,没人开始逃命,求活军的匪寇们当然自发地挤在了一起壮胆,等着“官兵”们冲过来。 他们并没有人带着优势兵力开始绕,而是越挤越多,还以为自己人多势众。殊不知叠在一起的人根本施展不开,反而正在被劣势兵力的教兵半包围。 延寿教3个营的教兵们跑的距离差不多了之后,正面列阵阻挡的那个营也大喊一声跟着朝匪寇迫近,飞快地接敌,开始了近战搏斗。 这加剧了匪寇的混乱,他们有的人见到那边开打,就往那边跑去,在自己人之中窜来窜去,混乱不堪。 侧面压过来的3个营教兵原本把阵型布置的比较宽,稍微有点稀疏,跑动中大家稍微调整了阵型,跑着跑着之后就变密了些。 然后大家忽然在50米左右站住了,抽出身上的弓就开始朝敌阵开射。 全员带弓就是欺负人。 这些新兵在民兵营的时候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射箭,如果射的太差一点点天赋都没有是不会被招进延寿教教兵拿月钱的。 因此每个人都有一手弓术,接敌之前先射5箭消耗一下对手已经成了教兵推行的战术。 胡骑可以做到全员善射,所以打起战来非常占便宜,不论胜负都先用弓箭远程占你便宜再说。 到时候别看你打赢了,人家骑马跑了,一看战损比完全是负的。 所以周宇秉承这种思路,觉得能用装备换敌方的有生力量太赚了,就一直培养军队里射箭的风气,如今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培养环境。 求活军的敌人们此刻也深刻感受到了这种不对称攻击的“恶毒”。 他们为了御敌站的太密了,还以为对方要直直冲过来呢。结果大家吓得赶紧把盾牌都举了起来,还有人准备丢矛反制。 可是弓箭的射程根本不是用手丢的木矛能比的,一支支铁箭连绵不断地向求活军匪寇,很快响起了密集的惨叫声。 盾牌可以挡住一支铁箭,第二支怎么办?第三支呢? 挡在最前面的匪寇盾牌两下就裂了,然后就被箭矢钉死。 3600人每人都射了5轮,支箭倾泻向匪寇。 这个时刻没有匪寇有反击能力,他们已经被削去了最外面一两层的人。还是有人发现盾牌没用,使劲拉住了前面人的尸体挡在身前,这才保护住了自己。 5轮射毕,3个营的战士们丢下弓,齐声呐喊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已经没有多少匪寇觉得己方是优势了,许多人屁滚尿流地不辨方向就往后躲,希望让别人来挡住这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第390章 铁蹄翻滚钱币碎 数千甲士的冲锋到底有多可怕的冲击力,如果没有站到高处看是根本看不到整体情形的。 他们像是一支棍棒敲击在一块圆石上,敲得它身上落下碎石的同时,还滚动了起来,随着敲击滚动得越来越快,躲避着棍棒的敲击。 它身上的碎石掉落一地,和此刻躺在地上的一地尸体几乎没什么两样。 匪寇们朝着敌人相反的方向奔跑着,终于有人发现前面是条河,他们没地方去! 有人赶紧从“包围”的缺口中逃脱,但有的人所处位置太差,此刻处于“口袋”的深处,根本没有逃跑的空间。 “完啦~完啦~” “跳河,跳河游到对岸去。” “我不会水怎么办!” “河水可能不深,两下就游过去了。你不去我走了。” 不少人果断开始脱身上的累赘,生怕浸了水变重,让自己游不快。 也有不管不顾的直接就往河里跳,使劲地摆动起手臂就往河对面游。 这里的确是条活路,因为水流不是很快,河面不算很宽,只要有游几十米的本事就能到对岸。 只不过对于不会游泳的人,这条河的河底并不浅,还是会淹死人的。 喊杀声越来越近带来的刺激下,更多的人跳进了河里扑腾。也有自己不会游泳,但是脑袋一懵就跟着跳进河里的。 这些不会游泳的人千万救不得,有人本来想拉他们一把,被他们像八爪鱼一样抱住,结果两个人一起纠缠到河底喂了鱼。 混乱,无比的混乱。 冉飞原本还想组织一下人手继续进行抵抗,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想法了,只想着能跑走一些是一些。 只有在“口袋袋口”的那些人才值得救,太远的已经可以被放弃。 看着已经有人吓到跳进河里逃命,冉飞咬咬牙一边转身跑,一边喊着:“从这边走,从这边撤!” 他招呼守着辎重的兵赶紧撤退,寄希望于运气好能把马车上那些劫掠到的东西带走。 他觉得这股官兵真的凶狠,居然在这埋伏了自己。自己之前还是太大意了,这么一支千人的军队就敢拦自己8千大军,显然是有仰仗的,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今后一定得好好改掉这个毛病。 此时冉飞还不知道他哪里只是对旁边有埋伏大意,他连撤退的过程中还有骑兵拦阻这件事都没想到。 等到远远看到骑兵的身影时,冉飞才悚然一惊。 “糟糕,我怎么忘了官兵还有骑马的!” 冉飞看了眼守在辎重旁自己的人手,他们现在已经有些慌乱了。冉飞脸色阴晴不定。 他忽然喊道:“把车子往前推!我们没地方跑啦,把车子推过去送给他们抢!” 他的手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见过官兵和地主武装的贪婪,只要丢下一些财物,那些人就会拼命争抢,根本不管追击。 就算军官知道追击,那些兵也不会听军官的话,抢成一团。 这种场景,几个月来他们见过好几次,毫无例外。 此时他们见到官兵的骑兵发现他们之后,果然骑马追了过来,大家虽然都很紧张,但却仍抱有一线希望。 “再等等,再等等,别着急。” 冉飞紧张地额头冒汗,他知道自己骑着马肯定要被对方追逐,毕竟这匹马是从官兵那儿获得的战利品。 所以他靠的比较后面遥控,一边紧张地看着前面,又不断转头观看身后发生的事情。 匪寇们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就算有反抗也是下意识的。 成片的匪寇开始投降,跪下之后把武器丢远,一个个就乖乖地被要求头顶在一起趴在地上,谁敢抬头或者起身就杀了。 这些投降的匪寇见到大部分的官兵继续去追杀了,看守他们的人数不多。某些人的心里立刻又起了逃的想法。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活着落到官兵手里能讨到什么好。 但是很快他们就失望地抛弃了之前的想法。 面对乾州遭遇的入侵,延寿教乾州的护教者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作为的,他们组织了千人到达战场附近。 为了不“打扰”新兵们第一场见血的战斗,他们并没有一开始就露面,而是当成了一种双保险。 现在战斗胜负已定,他们立刻冲上来抓俘、清理战场。 看到“官兵”还有援军,投降的匪寇顿时心如死灰,知道就算逃都逃不掉了。 冉飞见到“口袋”里的求活军越来越少,投降的人越来越多,跳河的人也越来越多,整条河段上都是扑腾的人。 甚至先跳的人会被后跳的人砸到水中去,后跳的人也会被先跳但要沉下去的人抱住,要死也要拉一个一起死。 生死面前无交情,哪怕是眼熟的、认识的人,照样拳脚照死了招呼上去。 冉飞见到官军的骑兵已经到了一百米外,大喊一声:“把东西丢了,我们跑,快,把东西洒到地上。” 这些看守辎重的匪寇也知道此刻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逃命的关键时刻,顾不得心疼,把他们从南到北抢到的财物从车上丢下来,洒了满地都是。 然后大家就往旁边跑,等着这些骑兵冲过来争抢地上的财物,这样他们就有机会逃掉了。 冉飞在远处偷偷观察着,如果见到骑兵们去捡财物,他就找机会骑马逃跑。 地上的财物里白的、黄的都有。白的是银子,也不是非常白,表面氧化后有些灰的颜色。但这不妨碍它货币金属的身份。 黄的不是黄金,极少的黄金冉飞已经装进了自己口袋里,随身携带,根本不会交给其他人。黄的是铜钱,撒了一地,是大家抢的最多的钱币。 冉飞一个人没办法抢这么多的。大多是匪寇们挨家挨户抢的,然后又因为无聊赌钱,一点点汇聚到冉飞这个“庄家”的口袋里。这才有洒了一地铜钱的景象。 至于其他一些绫罗绸缎并不多,因为农民们不识货,见到一些贵重的绫罗绸缎觉得还不如布衣衫保暖呢。而且抢到的不少都染了血,谁也不会去洗,直接就丢了。 乱七八糟的其他东西也有不少,但匪寇们知道官兵们看到钱的状况下谁也不会去抢个瓶子、杯子什么的,谁知道那值不值钱。 大家都期待那些地面上反射着阳光,泛出一大片迷人金钱光泽的东西,能让这些官兵们下马抢夺。 但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情况发生了。 这些官兵直接纵马从满地的钱上踏了过去,根本不在乎马蹄会不会把钱踩坏了。 更是没有人放缓马速多看一眼这满地的钱,仿佛不认识这些东西似的。 冉飞见到这些骑兵竟然从钱上踏过去时真的呆住了。他看到了那些钱被马蹄踩踏飞起来,在阳光下旋转之后掉进泥土里的模样。 但只是愣了一下神,他才发现不好,怎么这么多骑兵冲着自己来了。 冉飞面色发白:“该死,是因为这匹马。” 第391章 拿回我们的马 在冉飞的心里,哪有兵不爱钱的? 当兵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拿着朝廷给的刀枪四处抢掠快活吗?不然难道为了那比牛马吃的都差的食物,以及仨瓜俩枣都不如的,还时不时发不下来的钱? 特别是这支官兵凶悍异常,战技出众不说,更是几乎人人披铁甲配弓箭。 这是哪里来的朝廷边军精锐? 区区求活农民军,配你们出手吗?我冉飞配吗? 冉飞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运气差到了极点,刚好碰到朝廷派到南方来平息起义的边军精锐了。 “晦气啊!”冉飞拔马就跑:“不要地上的钱却冲我来,我冉飞肯定被悬了重赏吧?” 被朝廷悬赏的想法一起,冉飞心中涌出一股悲壮感,觉得自己起码没白混,至少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了。 忙着策马逃命的冉飞没有看到,除了来追他的骑兵之外,其他的骑兵也没有去碰地上的钱,把它们当成了空气一般,该踩就踩该踏就踏,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追逐的敌人。 匪寇们边跑边不可思议地喊道:“那都是真钱啊,为什么不去捡啊!” “你们傻了吗?地上不是只有铜钱,有银子的啊,银子!” 可是他们仍然被追得鸡飞狗跳,很快就被骑兵追上,一个个乖乖地束手就擒。 不捡钱是延寿教的骑兵们品行上佳?还是军法严峻使人害怕?还是月钱高得根本看不上地上这些钱? 其实这三种原因都有。 延寿教的军法一直以来都是所有缴获都归公然后统一分配。战利品少的时候将按一半比例入教内,一半分到出战的每个人头上。 但是战利品越多入教的比例越高,会保证士兵们分到的钱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绝不允许太高。免得这支军队堕落成为了金钱而战的军队。 所以延寿教的骑兵们就算眼睛看了几眼地上的钱,也明白自己如果下马去抢钱,这种行为绝对会被人举报然后不仅自己拿不到战后发放的战利品赏金,还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只要还想在延寿教里当教兵,就没人会为这种蝇头小利而丢掉月钱1贯到3贯不等的“工作”。 但假设延寿教没有军法惩处这种行为的话,其实延寿教的骑兵们也不怎么看得上地上这些铜钱。 他们身上的枪、甲和胯下的马,价值合起来一百多贯,下马捡铜钱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堂堂骑兵贪图几个铜钱,是要被人笑死的。 如果说比较要脸算品行的话,他们确实比普通人更要脸,品行算得上不错。 但其实还有一种原因是,他们的训练过程中有经历过脱敏训练。也就是纵马从财物上踏过去,必须坚决、毫不犹豫。 人都是有下意识反应的。 马匹不认识钱,可如果骑手对金钱很敏感,看到地上有财物就下意识勒马,是有可能造成发生事故或者中计的。 所以训练中所有的延寿教骑兵都经历过对于马匹踩踏铜钱甚至银子的脱敏训练,绝不允许见到金钱就下意识勒马。 所以冉飞自以为懂得官兵的弱点,设下的计谋根本起到作用。 延寿教的骑兵们现在被训练得就算路上丢着一顶华贵的镶珠带玉的帽子,也敢直接奔驰而过,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踩到的程度。 就算踩了又怎么样,每个教兵都知道只要不违反军法,延寿教都会为他们兜底。 冉飞哪里知道这个啊,他现在使劲甩着马鞭,已经没办法按原来的想法向南方撤了,被后面的骑兵赶着反而继续往东北方向跑,深入乾州了。 冉飞马术一般,虽说先跑了一段距离,但是他身后追过来是骑兵营长钟棋。 钟棋对于被匪寇抢走一匹马,让自己第一次指挥的实战无法完美收官心里是有怨气的。 在侦骑侦查到匪首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兵的战马上时,就想好了一定要把马牵回来。 自然,匪寇里唯一骑马的冉飞实在太显眼了。 之前求活军也有几匹马,有人骑在上面侦查。但是遇到延寿教的侦骑之后一交手就瞬间被杀死,马都被缴获了。如今求活军既没有什么马,就算有马也没有人会骑了。 之前他们的几匹马只能算是驮马,跟延寿教弓骑兵用的“进口”马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冉飞看得出来这匹马好,当然坐上去就舍不得下来了,想着今后就用这匹马当坐骑。 既能凸显身份不说,跑起来也快。 结果他觉得是好马的坐骑,在骑兵营长钟棋的坐骑面前又不够看了。 延寿教从北原“走私”战马,因为在贸易中交好了北原的贵人,所以战马素质都还不错。 优中选优,将最好的战马分配给指挥层是很正常的事情。 否则凭什么有七进七出的猛将,否则凭什么那些武将经常都能从战场上逃走,极为难抓? 因为他们的座驾好啊,大家都是骑兵,普通骑兵的马凭什么追得上武将的马呢?又不是不会骑马的文官。 因此,冉飞见到身后的骑兵越追越近,但最靠近自己的只是一个骑兵之后,咬牙抽出了刀准备给钟棋的战马照脸来上一刀,好让自己能逃走。 可钟棋身为骑兵营长,不至于连这种情况都预料不到,微微一拉马头就追到了冉飞的侧面几步,让他根本没有砍到自己的距离。 冉飞额头都是汗,很想把手上的刀丢过去赌一赌运气,可是怕自己要是丢歪了或者没丢到,自己就手无寸铁了。 钟棋却不跟他浪费时间,拿起弓开始搭箭。 钟棋之前不从后面射是觉得自己能赶上,说不定一杆子就把对方打落马下,没摔死还能活捉呢。 现在一看是个死硬的,自然抽弓准备一箭射死算了。 冉飞一看要完,大吼一声丢出了手里的刀。结果这刀被钟棋用弓轻轻一磕就被挡飞了。 见到冉飞失手手里已经没有了兵器,钟棋干脆收起了弓箭,拿出了马刀。 冉飞立刻喊道:“降了,我降了。”然后就勒马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从马上下来,跪伏在路旁,一副要投降的模样。 冉飞却没有下马去抓他,而是策马走了过去,拉起这匹被当做战利品抢走的战马,将它拉到了一旁。 冉飞咬着嘴唇,为对方的谨慎而吃惊,也暗暗沮丧。 他身上有藏着一把匕首,刚才他还想要是对方大意,他不是没有反杀对方然后抢马再逃的机会。 现在对方谨慎到这种程度,身上还有弓,自己已经决计逃不掉了。 冉飞思索间,追他的延寿教骑兵十几骑已经扬尘赶到。 四个人下马持刀向冉飞逼近,冉飞额头的汗更多了。终于抽出了身上的匕首,在教兵们警惕的眼神中丢到了远处。 “我真的降了,真的降了。你们能告诉我朝廷悬赏我多少银子吗!活捉有没有一千两?” 哪怕被压倒在地上绑起的时候,冉飞仍然喘着粗气,不顾地上的泥土味被吸到鼻子、嘴里,不停地追问着这个问题。 仿佛他在这人生的最谷底时还想听到一个“高价”来证明自己。 而面对延寿教骑兵们不回答的沉默,他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不能告诉我吗?不能说吗,我到底值多少钱?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啊!” 钟棋终于开口道:“我只是要拿回我们的马而已。话说你是谁?” 冉飞愣住之后,脸色煞白,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了。 第392章 北上安右道,投入延寿教(上) 求活军首领冉飞束手就擒代表着这支贼寇的覆灭。 那些会游泳游过河的匪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远处跑来了一堆骑兵,手持弓箭盯着他们。 这些匪寇浑身湿透,手里连块木头都没有,被弓骑一驱赶全都跑到了河边坐下,等待他们的命运。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水性好,可以泅渡到延寿教骑兵看不到的下游再上岸逃脱。 即使有的话,这样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的逃脱对于8千数量等级的军队已经无关紧要。 战后清点尸体和俘虏之后发现人数在7500余。 缺额的那些要么是前两天被骑兵杀死,要么就落入水中淹死还得再过些时日才能在下游找到他们的尸体。 后来又在他们驻扎过的地方发现了匪寇的伤员。他们抛弃了伤员自己离开,让他们听天由命。 延寿教出于人道主义进行了基本救治,能扛过去活下来的今后就算伤好了也要被送去挖矿。 彭秋东听说求活军覆灭的消息之后心说果然这种事对延寿教来说轻而易举。 如果彭秋东和延寿教关系很差的话,延寿教实力强大当然会受到忌惮。现在彭秋东却只会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帮手。 朝廷下达的摊派重新成为彭秋东的头号麻烦。 乾州被南方流窜过来的匪寇祸害了,连官兵都灰溜溜地败了回去,最后还是延寿教出兵平了乱的事情四处传播。 原本已经有些习惯良好治安的安右道人才警醒了起来,知道要是没有延寿教的保护,大家估计早就尝到遍地烽火,盗匪横行的苦日子了。 因此,延寿教的口碑在安右道再一次得到了稳固,而且这一次非常迅速地向外开始传播。 因为南方已经闹了几个月暴乱,许多人被匪寇横行的景象弄得苦不堪言。求活军这支已经有了名气的贼寇被延寿教剿灭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说书人对这些事是很敏感的,当下农民起义和匪寇就是社会上大家的痛点,这个“热度”他们不可能放过。 那些不属于延寿教的说书人,如今对延寿教说书人的故事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故事的确好让听书的市场都悄悄变大了,恨的是他们不得不也跟着更新自己的故事。没办法靠过去的老故事吃老本了。 因此他们在听了不少与延寿教有关的教义故事之后,对延寿教也是比较敏感。知道非安右道的民间如今对延寿教很有好感,也很好奇。 所以延寿教加匪寇的双重热点,说书人们蹭得非常及时。 他们凭臆想把延寿教大战求活军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双方当然各有来回,计谋频出,最终经过一场血战之后,延寿教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终于打败了了求活军。 随着说书人的“延寿教大战求活军”的各种故事迅速被编出来,然后开始传播,求活军覆灭的消息连更远的地方都知道了。 这震慑了那些想要往北的匪寇,让他们不敢触碰延寿教的胡须。 同时,那些流离失所的,被暴乱所伤的穷苦民众,被地主建立武装后更赤裸裸的土地兼并所剥夺土地的农民,开始照着各种消息汇集起来之后的指引,向着延寿教所在的安右道涌来。 有消息说那里路不拾遗,大家都安居乐业。 有消息说那里只要能入延寿教,延寿教能保你一辈子每天两顿吃喝,绝对不会让你饿死。 有消息说安右道现在延寿教的田比其他地主加起来的田都多,只要进了延寿教那就是教内兄弟姐妹的田,大家分到田之后随便种,不用害怕被官吏、地主欺负。 这样的消息当然有人不信,但耐不住有人坚信。 为了某种对于美好的向往,某种追求希望的信念,他们愿意拖家带口地远赴安右道,哪怕一路颠沛。 恰好,周宇此时已经反省了自己将安右道南面当成安全区的“灯下黑”,开始在安右道的其他州开始布置“防线”。 冕州周围必须有一圈缓冲带,有一定的武装力量驻扎。 能够将敌人向冕州进军的部队拖住,等待延寿教的教兵主力到达就是胜利。 因此延寿教的战略重心从建设安江道调整为在安右道其他州开展建设,正在筹划该从哪里调劳动力,是否要从安江道将建设主力调过来时,向往安右道延寿教的南方民众小股小股,一小批一小批地赶到了。 汪老三已经带着妻子和一对儿女走了半个月,此时已经到了安右道的边缘。 汪老三的妻子比起出发前更枯瘦了,一对儿女更是脏到不能看,头发里全是虱子,人却愣愣的连虱子咬都不在乎了,唯一能让他们摆脱麻木的东西是食物。 如果不是汪老三有设陷阱和抓鱼的本领,运气也不错一路上不仅抓到了田鼠和鱼吃,还在晚上用陷阱伤了一次歹人,不仅没有被抢反而抢了对方,他们可能没有办法一路坚持到这里来。 汪老三指着远处的一条河说:“要进安右道了,咱们过去河边喝点水再洗洗,不然又臭又难看。” 汪老三的妻子一路上偷偷哭过不知几次。如果说在路上时还能抱着希望,此时接近目的地之后,她反而担心了起来,生怕之前所期盼的那些最微小的美好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得多绝望啊,她甚至都不敢想。 她想和汪老三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沉默了。 他们举起助力的木棍有些艰难地向前走。这些天他们将鞋子走烂,脚底磨出了茧,脚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暗伤。 汪老三虽然心中忐忑,但仍然对他的家人继续说着他说过几十遍的话: “只要我们能入延寿教里,就不用挨饿啦,延寿教一天发两顿饭,发到天荒地老。到时候还会分地方住,不用担心交税什么的事教里全包走,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延寿教的兵可厉害了。” “可是……可是延寿教万一只要当家的你入教,不要我们怎么办?” 汪老三听完身躯一震停了下来。他的妻子一惊,赶紧说道:“当家的,我不问了,我不说了,延寿教千好万好,肯定会把我们都收进去的。” 她知道自从不知道哪里打听到延寿教的一些事之后入延寿教已经成了她丈夫汪老三的一个执念,谁要是不信他能跟人家争得互甩脸子。 所以她哪里敢再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只敢顺着他说。 结果汪老三却矮下了身子:“别出声,前面有群人。咱们先躲起来。” 第393章 北上安右道,投入延寿教(中) 汪老三看到的是延寿教的休息点护教者巡逻队。 周宇原本只是在安右道的主要道路上安排了15里一个的休息站和一个小队的护教者执行巡逻。 如今为了提升安右道的安全指数,又在一些相对繁忙的道路上设置了休息点和巡逻队。 而且还特意在安右道的边境设置休息点,这里的护教者将越境巡逻,不会因为某些犯罪行为未发生在安右道就不理。 延寿教越境巡逻的事根本不会有人反对,只有人欢迎。 此时汪老三见到的就是正在越境巡逻的延寿教护教者。 因为靠近边境,所以这里的护教者更是精锐,普通护教者身上都穿皮甲,小队长更是铁甲在身。 汪老三见到6个腰里别着刀的,背上背着弓,全员披甲的壮汉,哪里会不怕,当然先躲再说。 可是他的眼神再好也不及这些天天巡逻的护教者眼神好,他们在更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他们一家人。 汪老三如果掉头跑的话巡逻的他们还懒得追呢,结果他们以为躲得住,巡逻队的人自然慢慢靠近了。 别人因为不清楚他们来历而产生的惧怕他们经历过多次,知道怎么和对方交流。 他们并没有太靠近他们躲藏的地方,而是隔着一段距离就喊道: “喂,那边的人。我们是延寿教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虽然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延寿教的,但汪老三却没有露头,而是和妻子一起捂住儿女的嘴巴,生怕他们出声暴露了。 原本心心念念的延寿教,如今他们的人近在咫尺,汪老三却忽然害怕了起来。害怕触碰到之前妻子问的那个问题。 如果延寿教只要自己这个能劳作的汉子,不要女人和孩子怎么办? 就算好一点,他们也收成年女子,可两个只能吃白饭的小孩子,他们哪里会发善心一起收呢? 之前他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现在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得见吗?要是听得见,有需要可以找我们帮忙,我们先走了。” 明明已经被发现了,但是没有过来。汪老三的心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盒子不打开盖子的话,确实可以不用面对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的结果。 他刚才甚至想象过自己要是像被抓壮丁一样被延寿教的人抓走,家人该怎么办呢?但还好,延寿教果然不像地主、官府。 见到人走了,汪老三的妻子却主动问有些茫然的他:“当家的,他们不是说是延寿教的人么?” 汪老三苦笑了一下,表情像哭一样:“万一,万一他们真的不要娃儿怎么办?” 一直都是丈夫当家,个性也软弱的妻子此刻却难得的坚持了一次:“问问吧,我看他们不像坏人,还说要帮忙可以找他们呢。” “万一不是正经人,是骗我们的歹人呢?” “那……我去问!要是歹人,最多也就是把我捉了去。万一……到时候你别出来。” 汪老三沉默地看着妻子摸了摸两个饿得精神恍惚的儿女,义无反顾地转身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去,朝那6个全副武装的壮汉迈步。 没有捉人,没有威胁恐吓,没有搜他们的财物,什么担心都是多余的。 延寿教的休息点巡逻队一直做的就是帮助路人,塑造延寿教口碑的事。是连路人身上的一根木棍、一把草都不会去拿的。 “前面有休息的地方,先去那儿坐下来歇一歇,喝点热水。” 6个人只派了一个人送汪老三他们一家。因为6个人一起送太像押送了,提供帮助的话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汪老三此时连精神都好了不少。延寿教人员的和善让他心中激动不已,对于未来已经有了最美好的想象。 或许,或许他们也能给两个孩子一碗饭吃吧。一天一顿就够了,自己到时候再从嘴里省下来点,就能养活他们了。 可他仍然不敢问出口,只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到了休息站里面,汪老三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好几个人,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但是大家的和气和拉家常又舒缓了他的紧张。等到温水喝进肚子里,他们才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气,汪老三也终于下决心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诸位延寿教的兵爷,我能不能问一下,入延寿教一天能吃两顿饭是真的么?” 大家没有笑话他,因为这种问题他们听得太多了,十个路人有八个会问。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汪老三紧张地说:“这怎么又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呢?” “入了延寿教,如果完成指定你干的活,一天有两餐饭吃。如果不干活的,只能一天一餐。而如果你有其他特别的本事,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事,一天能吃三餐甚至拿月钱。” 汪老三咽了口唾沫,一天三餐,地主家也不过如此吧。 “那我会设陷阱抓猎物,这算特别的本事么?” “哈哈,这个我们说了不算,教里有专门的人做这个,我们不清楚。” “那兵爷,如果,我说如果我入了教,那我的妻儿……延寿教能安置么?” 护教者之中有一个入教比较早,耐心地向汪老三解释道:“我们延寿教一开始的时候可穷的很,得靠教主用向天借粮的法术才能弄点米煮粥吃。当时教里可养不起不干活的家人,所以只收单身的汉子。” 汪老三紧张得脸皮都发痒:“那现在呢?” “现在教内粮食种得多了,没以前那么困难了,就全家都能收。我知道你肯定想让你老婆也一起入教的,到时候她肯定也得干活才有一天两顿饭吃。而且你们得分开一段日子了,没有自己的房子,再弄个孩子出来总不能她不干活照顾孩子?要是教里能让大家这么做,你猜猜有多少人会生个孩子出来让教里替自己养孩子?你说对吧。” 汪老三赶紧点头:“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养不起,我们也不敢再生了。” “看起来你是个明事理的。这是想全家都入教?” 此时汪老三的妻子忍不住问道:“兵爷,两个孩子也能入教?一天能吃到哪怕一顿饭不?” “这么小的孩子不用干活,但是入了教只有一天一餐,肯定是吃不饱的。所以得送他们去学堂里算术、识字,这样教里会送一餐,一天两餐能吃饱。不送去学堂,就看你有没有挣月钱的本事能养活他们了。” 汪老三激动得泪都要流出来了:“能入教就好,我们一家都入教。哪怕我累死,也得让娃儿吃上饭。不过现在我穷,掏不起去学堂的钱,不知道教里能赊账么?” “哈哈哈,上教里的学堂不要你掏钱,教主大人帮你掏了。” “教主大人真是咱们穷人的救命仙君,我们一家人一辈子都是延寿教的忠诚信徒,一辈子誓死效忠教主!” 汪老三紧紧搂住自己的一对儿女,眼泪不停地掉落下来。 第394章 北上安右道,投入延寿教(下) 汪老三压根没想过让女儿进学堂,觉得兵爷说自己一对儿女都进学堂肯定是以为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儿子。 儿子进了教里的学堂,女儿该怎么办汪老三没空想了,他们一家四口在休息站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居然他们前面碰见的巡逻队员又带了两个人过来。 这是一对夫妻,身上也脏兮兮的,和他们一样除了有绑头发,其他地方比乞丐好不了多少,风尘仆仆,破破烂烂。 双方一见面就都相互打量出来,对方也是背井离乡过来找延寿教入教的苦命人。 互相点了点头之后,很快也在休息中知道了彼此的经历。 他们夫妻的儿子留在当地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他们原本就是佃户,因为欠了地主的钱还不上,种出来的粮食还债都不够,只能家也不要了开始逃。 听说安右道的延寿教好,就一路走过来了。 其实汪老三听得出来,对方对延寿教的了解并不多,只是找了个方向就走而已。他们没有想过来延寿教过好日子,他们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在路上倒下死了也就死了。 汪老三仍处在激动的余韵中,热心地说道:“你们要是能入延寿教,今后可要过上好日子了。” 两个三十几岁的夫妻看起来比他们的实际年龄大得多,听到汪老三这么说,也只是嘴上附和着,其实看起来并没有多信。 直到他们被一个护教者带上了路,去延寿教在本县的驻村点做安排。 短短一路上的见闻让他们从所见所听所感中,就对此处的观感产生了不小的期待。 路人脸上的表情不会骗人,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和路旁田里的景象,都不会骗人。 有驴,有牛,他们还看到了马车,都说明了此处并不穷。 没有看到游手好闲的,和用不怀好意目光盯着自己的人,看到他们脏兮兮的模样也没有人做出排斥的举动,反而主动询问延寿教的护教者。 “这是又有人要入教啊?” 路上面对面碰到,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都能和护教者轻松聊上几句,说明延寿教和本地的关系友善而亲密。 “对啊,南方来的,最近闹得凶,北上入教的也多了。” “要是啥都没了的话,真的没有比延寿教更好的去处了。你们教最爱帮穷人,是大大的好教。” 可听到这样的对话,仍然不及他们到达延寿教在本县驻村点后的见闻。 “这是来入教的,这四个是一家,这两个是夫妇,交给你了。” “行啊,要坐下喝口水不?” “不了,刚才喝了。走了。” 接待的人看着有些拘谨的,脸上露出讨好笑容的六个人,温和的说:“都饿了吧。现在不是饭点,我让食堂给你们弄点简单的,先填填肚子,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再好好吃一顿。” 原本听说不是饭点,六人已经有要先饿一饿肚子的心理准备了,结果说先给他们弄点吃的,自然都连连出声感谢。 连汪老三的一对儿女听到有吃的,眼睛里也有了光,表情都灵动了不少。 延寿教驻村点的食堂是很干净的,干净到他们六个人愣是不敢往里面迈步。 他们对于自己身上有多脏心里有数,不止半个月没洗澡了。手背被阳光晒的极黑,显得特别脏,洗都洗不干净。 “大人,我们在外面蹲着吃就行了,别弄脏了桌椅。” “对对,我们就站着吃也行。” 接待的人说:“是我考虑不周全。你们先去那边洗一洗,我叫个人带你们去。” 汪老三带着儿女去井边学了怎么打水,然后去使劲洗干净手和脸。 女儿乖乖地被搓着手和脸,就算被搓疼了也不吭声。儿子却一直下意识把脸转到食堂的方向,仿佛害怕一转眼食堂就长腿跑了似的。 另一对夫妻默默洗好了之后,那妻子看着汪老三的孩子忍不住开口说了句:“我小女儿要是还活着,也和你家一般大了。” 汪老三的妻子说道:“孩子夭折的多了,你们也别伤心。” 那丈夫拉了妻子袖子一下,她便没有再开口回话。 洗过手脸之后但衣服还是脏,他们依旧不愿意进食堂,怕弄脏了地方遭人嫌弃。态度上十分小心翼翼。 既然如此接待的人也不强求,干脆拿出了6张椅子放到外面,让他们坐下,然后拿了些热好的馍馍给他们吃。 这是中午饭剩下的。本来延寿教的餐是按照人头做的,不可能剩下,但偶尔会有人去别处做事,刚好没空吃饭,餐就会剩下。 剩下的饭,食堂的做法是添加到下一餐里给大家分掉。 如果没有剩饭就算了,恰巧有剩饭而且还有小孩子饿着肚子,接待的人就把中午剩饭里的6个馍馍拿去热了热,给他们一人分了个馍馍填肚子。 四个大人沾了两个小孩子的光。 粮食的香气让已经好多天没吃过正经粮食的他们沉醉在嘴里传到整个人身躯的暖洋洋的舒适感。 加热后软软的馍馍咬进嘴里咀嚼,每一口都是享受。 大家都没有狼吞虎咽吃的很快,而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享受。 即使吃掉一个馍馍之后,肚子里仍然觉得没填满,跟他们喊着还要还要,但大家已经比较满足了。 从小见大。 延寿教的人能随便就拿出这么好的馍馍给大家填一下肚子,说明人家是真不缺粮食。今天之后入了教,只要每天干活就有两餐饭吃,只要像这样的馍馍多来几个,一辈子都吃不腻。 已经没有家,没有田了,找到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走吧,去办入教的手续。办完之后就能领东西,然后剪头发、洗澡了。” 入教的手续其实就是问清楚来历、姓名,以及跟他们说清楚延寿教的各种规矩,让他们选要不要加入延寿教愿意遵守延寿教的各种规矩。 延寿教的规矩多,但是现场听完之后,大家心里当然对其中一些条款不甚明了是什么意义,但关键的部分例如吃住干活,以及加入延寿教几年之后可以获得的福利,听起来很美好,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眼下他们的要求很低,纷纷迫不及待地摁了手印。 然后剪头发而已,入教嘛没有剃光都没事。 接着发新衣服和毛巾,大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来就有新衣服穿?过去在家时几年都置办不了一件新衣服,反而流浪到这里来自己被送了件新衣服。 进浴室去洗澡,不仅有男女浴室,浴室里竟然还有香皂,抹在头脸上洗得干干净净的。 洗完出来,每个人都觉得身上轻了几两,有种这辈子都没这么干净过的感觉。 还没分配到小队中,所以先分配临时的居住宿舍。房间干净整洁,连不好闻的味道都没有,大家都有点不敢躺上去。 到了晚餐时,看着分到面前的餐食,居然是主食加两份菜,一份咸乎乎的鱼,一份油汪汪的豆腐。 香掉鼻子,吃的时候牙齿都差点咬到舌头。 直到此时,他们才一点点地发觉,自己好像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延寿教竟然是这样的吗?这日子竟然比传闻中还要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教这样好的地方,自己过去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第395章 教徒数量猛增 像汪老三这样北上投入延寿教怀抱的人这段时间忽然多了起来。 很多事情都是量变引发质变的,这一次南方受到“暴乱”影响导致最终北上的潮流,也是某种量变引发的质变。 这种量变就是延寿教的说书人所说的那些故事。那些故事虽然是周宇让ai制作的,将延寿教的教义融入故事里。 但是延寿教的说书人以及“偷”故事的说书人都会对整个故事进行更合适自己的微小改编,然后不断用这些新故事去各处赚个新鲜的钱。 这助长了延寿教名气、文化的传播,因为那些说书故事里面的延寿教部分是很难去除的,随意更改擦除的话会导致故事逻辑不清晰。 一些“偷”了故事之后想把内容改得不像原版故事,来遮掩他们“偷”这个行为的说书人,被市场排斥,被同行拿原版故事吊打,被听过原版故事的茶客痛骂之后,都改正了。 最终传播到南方的说书故事里再也没有人愿意对原版故事里延寿教的部分进行删减,因此南方民众听到新故事之后自然也对延寿教有了印象。 入了延寿教就有一日两餐之类的内容,就是说书故事里夹杂的内容,因为“免费吃饭”这种惊人的噱头,因此讨论量也很大。 一开始当然有许多人不信,但真相就是真相,很快就有去过安右道,接触过延寿教的人证实了这个消息。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证实了这种消息,原本坚决不信的人也变得半信半疑,也多出了一批坚决相信的人。 原本只是到安右道做生意,对接触延寿教没有兴趣的南方商人,也因为好奇去了解延寿教,这才发现居然是一只那样大的“庞然大物”。 只要有好奇,有了解,延寿教行事正派,讲信誉,有仁心的好名声就四处传播。延寿教到底有多大实力更是许多人口中闲聊时的谈资。 延寿教杀流寇,打海盗,更是在安右道四处派人巡逻,治安好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民间的兴趣又反过来推动南方说书人对延寿教题材的挖掘,开始主动用自己听过的延寿教传闻来编一些故事。 果然拿这些故事说书的时候因为大家的好奇和新鲜,非常受欢迎。 以至于延寿教打败了北上的求活军消息一传出,南方说书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想着编个与此相关的故事,蹭个“热度”。 作为社会底层最关心的“一日两餐”的主角,延寿教之名自然在南方社会底层人人传颂,就连小孩都知道北方有个延寿教,入教之后教里管吃饭,不花钱。 这就让许多南方破产农民,失地农民朝延寿教所在的安右道前进。 他们不少人并没有坚持到安右道就在半途发生各种意外,死的死被人劫走的被人劫走。 但即使如此,最终成功到达安右道的破产农民也是络绎不绝,乾州、韦州和宪州都有人不停抵达,请求加入延寿教。 要说有压力吗,其实也是有压力的。但总不能因为有压力就不要这批人。 这批新“教徒”的质量不高,有许多是中老年人,幼童、女性比例也高。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被南方地主淘汰的“老弱病残”。要不是这些老弱病残有年轻的家人跟他们一起来安右道,延寿教肯定就要变“养老院”了。 这和当时流民们被逼得全体逃亡,最终留下来大量生存能力更强的青壮情况不同。 周宇不介意收下甚至欢迎他们的原因是这些人虽然是“中老年人”,但其实并不算很老,他们只是长期吃不饱导致的体力虚弱。 只要在延寿教里能吃饱并且规律饮食,他们还能干很多年。 并且年龄大体力衰退不代表他们的技能少。反而社会底层随着年龄的增大,各项经验、技术反而是更丰富、成熟的。 重体力活可以交给逐步增多的畜力、机械来干,他们并不需要用衰退的体力来人力拉犁,或者跑很远去担水浇地。 延寿教已经大规模养殖畜力,田地里也开了许多口井,他们干活并不会比年轻人累多少。 延寿教的教徒数目这段时间随着南方农民的投靠,再次突然暴涨,已经接近15万的数量。 如果算上那些未入教但被延寿教雇佣,拿钱为延寿教工作的,以及没有入教的安江道倭人、矿山里挖矿的罪犯等各种劳力,延寿教实际的劳动力已经突破17万。 根据这个趋势,15万教徒绝不是近期的极限。因为北方港口都有人花钱搭乘商船过来,下船之后请求加入延寿教了。 可能很难相信怎么会有人愿意花钱搭船过来加入延寿教。 但南方港口附近的水手、船员凡是来过安右道港口的,都会津津乐道延寿教拿饭票吃饭的船员食堂,说里面的饭菜有多好。 说外面的人都吃不到,都是只供应延寿教自己船员的。可那么好的饭菜延寿教的船员都吃腻了,宁愿把饭票卖了也要去下馆子吃,实在是太富了。 这种说法当然有不实和夸张,但是信的人根本不在乎。穷到只能住在船上的人,真的是连当海盗都愿意,何况是进延寿教当水手。 所以等到有人花钱上了运货的商船北上,还真的被延寿教收下入了教之后,立刻就有商船开发了这种运人的赚钱业务。 有了港口水手的宣传,商船给的运输方便,自然大批的人都想去安右道碰碰运气,希望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好。 没有大批大批到达只是因为他们穷,交不起船费。 但这批人几乎都是港口附近的穷渔民,种田是不会的,只会打渔。做个水手也没有问题。 好在延寿教如今不停下水寻宝船,挺缺水手的,他们成了制衡万舟县势力的一枚棋子。 没办法,如今延寿教的海军太依赖万舟县的造船厂和万舟县的水手了。 船是万舟人造的,万舟人还当水手。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今后海军势力里肯定都是万舟人,抱团在所难免。 用南方水手掺一掺,到时候就算海军军官依然是万舟人,可手下里一大批南方水手,他们想抱团也抱不紧。 在延寿教的教徒快速增长,周宇一边为了安排教徒而忙起来,一边还要给延寿教教兵的新兵们见血后,正式转变为老兵举办一个庆功大会之际。 无酉和尚和守望和尚这对师徒一起来到了曲阳县。 他们两个人的业务就是替延寿教弄粮食,目前因为各地粮食特别是南方粮食也因为暴乱产生的破坏,越来越难弄到。 周宇就让他们回来,另有任务交给他们。 他们未来新的目的地是——倭国。 他们僧侣的身份将给他们带来许多方便,倭国崇佛,他们比起普通兴汉人可以更轻易地接触到社会上层人士。 延寿教现在船多了,可以给倭国带去许多“自由贸易”,让延寿教输送更多商品出口倭国。 他们两位表面上是过去交流的僧侣,实际上是延寿教的商贸特使。 第396章 守望僧人欲翻脸 无酉和尚和守望僧一对师徒见面之后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 他们因为旱灾从北方南下时,守望僧一开始自然是唯一的领袖。但无酉逐渐成了一路上负责安全,以及组织大家获取食物的实际首领。 最终在到达九阳县后,守望僧只能做到去崇佛的地主家混饭吃,反而是无酉能组织起更多人手,哪怕拦路碰瓷也要挣来吃喝。 在那个时候双方的裂痕就已经不小,师徒之情已经很淡。 一起加入延寿教后,双方更是一直在执行不同的任务,长时间都没见过面。这一次见面还是因为教主要求的,所以守望僧想等着无酉这个徒弟主动示好,无酉却不想如此。 搞得双方都比较客气,一点都看不出来过去还是师徒。 等到周宇到达,他们两人都赶紧站了起来,对周宇行礼。 “教主!” “参见周教主。” 无酉一听守望和尚居然称呼周教主,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这位师傅,估计是近年在南方权贵里打转,把自己转晕了。 无酉心中冷笑。 守望僧人长期在南方打转,用教主提供的“神药”在南方权贵之中兜售“禁欲修行”,其实是什么情况无酉哪能知道不清楚。 长期在南方,远离延寿教权力中枢,还不清楚延寿教在安右道的势力如今有多大,以为自己交好一些南方权贵,身份就不一样了。 居然用周教主这种带着平起平坐味道的问候,真是有点飘了。 无酉这么想,守望和尚却不自知。 人是会变的。他在南方权贵人士之中因为僧人的身份获得了礼遇,有用“神药”来交好了一些固定的老权贵,自然身边充斥着溜须拍马的人。 他就算知道无酉那么想自己,也会觉得无酉无法理解,连上个马车都有人跪着当踏板,三个仆人搀扶的滋味。 他跟着那些权贵已经吃过、见过。出门时提前有人净街,坐马车有人开道,每天都最少几十多至几百的人围着自己打转,就为了伺候好一些。 每一天都有邀请发到守望僧人手里,有请他帮忙介绍某位权贵见一面认识认识的,有求他帮忙给某位递话的,还有纯粹就是因为他是各位权贵“认证”的高僧所以也想找他做做法事,保保平安的。 守望和尚就算不明着收钱,源源不断送来的礼物也是塞满了房子,挣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在这种环境之下,守望和尚自然慢慢有了底气。觉得就算周宇不给自己“神药”了,自己凭借在南方经营关系网,依旧能够过得很好。 只要找个借口,说制作神药的某种原料消失了,制作不出来。到时候即使声望比起之前差一点,无非就是少几个朋友罢了,不会有太大影响。 因此,守望和尚此次虽然应教主的要求来了曲阳县,但态度上已经隐隐在试探要和周宇平起平坐了。 毕竟是可以当人家爷爷的年纪,毕恭毕敬的守望僧自己心里也不爽。 周宇倒没有像无酉那么敏感,从一个称呼就想很多。 “守望大师很久不见了。”周宇说道:“无酉也有两个月没见了。” 实际上无酉之前私下见过周宇,就是他主动提出自己想要换个“工作”的。他嫌被困在寺庙之中打转,时间长了也腻。 守望僧人只是点了点头,一副得道高僧云淡风轻的样子。 无酉却认真地回话:“劳教主挂念,教主别来无恙。” 周宇让他们坐下之后开始直接说事:“这次让你们过来,就是有新的派遣给你们。” 守望僧人虽然有想过这种可能,但真的临到跟前时,仍然有些慌:“周教主,我觉得南方粮食只是暂时不济,等到明年我一定从诸多施主手里多弄些来。” 他可不想离开南方那个圈子,去做什么新的派遣。 无酉听他这么说,立刻表达自己的意见:“请教主下任务,无酉一定全力以赴。” 守望僧人不满地暗暗瞥了他一下。 周宇对守望和尚说:“无妨,南方的米运到北方来本来就有不少损耗。现在安右道的粮食没以前那么缺了,可以放一放。” 他没告诉他们,玉米、土豆、红薯已经种了不少,今后延寿教的粮食会多出很多,人口密度再大一些也不会挨饿。 南方的粮食能买、能送当然好,可是在周宇的粮食规划中,地位已经属于可有可无。无酉和尚的“开光农具”业务也一样,仨瓜俩枣的,聊胜于无。 周宇说:“你们两位都是特殊人才,我对你们另有任命。” 守望和尚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被这么慢待过了。自己明明已经提出意见了,周教主怎么不重视呢? “周教主,敢问是何任命?” 周宇看了守望和尚一眼:“去东瀛倭国,用你们僧人的身份来替延寿教的商品找到销路,并且从那边找一些延寿教需要的货物,买回来。实现贸易平衡。” 无酉一听眼睛亮了起来。他性格中天生就有爱冒险的部分,规规矩矩的办事他觉得无聊。 东瀛倭国,哈,真是个好去处。 无酉和尚立刻说道:“教主请下命令吧,无酉无有不从。” 周宇微笑,对他肯定地点点头。心说要不是鸟渡岛那边要让人待在岛上太久,无酉倒是一个到鸟渡岛当金矿负责人的好人选,比黄有壮更有激情。 但守望僧人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眼睛瞪的溜圆:“东瀛?去那种荒芜之地作甚?我这把年纪,怕不是在船上待不了几天就要死在海上。周教主,你让我去东瀛,可是会将老衲的命送掉。还请收回成命,让年轻人自去吧。” “无妨,我延寿教的船又快又稳,在海上的时间最多7天。而且在那边有人接应,叫连东云,是一位秀才,现在已经是延寿教的教徒了。他在那边做的不错。哦,在那边他用举人的身份行走。” 守望僧人才不听这个,他生怕自己真的被周宇强行送去东瀛,直接搬出了自己的朋友。 说话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周教主,老衲感激你过去的帮助。但我年岁已大,在南方有诸多好友每日饮茶闲谈,只想悠闲度此残生,还请教主见谅,我无法去东瀛了。今后,我便不再来了,多谢教主过去的照拂,告辞。” 说完守望和尚也不等周宇开口,直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但是他刚走出两步,蜘蛛就先他两步关上了门,拦在了门前。 守望和尚偷偷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转身问道:“教主,这是何意?” 结果他只看到了坐在原地无酉和尚脸上淡淡的冷笑,露出着一丝嘲讽。 第397章 禅师赴东瀛 周宇将背靠在椅子上,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守望大师,我敬你年纪叫你一声大师,但是现在看,你的想法很幼稚,不匹配你的年纪。” 守望和尚说道:“周教主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辱身份,如此折辱于我对你有何好处?不让我离去又是何意?” 无酉忍不住开口道:“你从未想过如今在南方的那些朋友,是怎么来的么?” 守望头一仰:“他们都是崇佛之人,岁数相近与我交好,互引为知己,岂不自然吔?” 无酉冷哼一声:“提都不提是教主带给的东西帮了你多少,实在厚颜无耻。” 守望和尚突然喝道:“你这逆徒,自然不知道我为延寿教带回多少米粮。那本来就是一种交易。如今我再不要那神药了,难道还要将我一辈子捆在延寿教上不成?” 周宇面无表情地说:“你要走也不是不行。明天我就派人去南方你的‘朋友’们那儿上门推销你的‘戒欲修行神药’,价廉物美,买一送三,如何?” 守望禅师刚才还气势汹汹,觉得自己不要周宇给的神药,自己凭借过去的“交情”就能维持住现在的“朋友圈”,让他可以继续在南方权贵圈子里厮混。 根本没有考虑过周宇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 因为他觉得这种神药定然制作不易,就算周宇让人去卖也不可能便宜卖。买一送三?岂不是要亏死? 他听到周宇的话立刻急了:“岂可如此!我过去为教主你办事时费尽心力,现在只是不想继续做下去,你却为何如此对我?” “哦?你不干了,我的药也不能卖?那我的那些药应该送去何处,总不能丢了吧。” 守望和尚噎住了,他无法反驳,也没有脸说不许在自己活动的范围内卖这种药,只能说:“教主。不如我花钱向你买下这些药,如何?今后您只将这些药卖给我,也是一件好生意。” 无酉都听笑了:“我的好师傅,你去南方这么久,被那些权贵影响不小啊,这么无耻的话居然能如此轻松说出口了。” 周宇也点点头:“确实是块去东瀛和倭国大名打交道的好材料。” 无论守望禅师如何恳求,甚至暗暗威胁,周宇都已经坚定了把他送到倭国去的想法。 “延寿教与东瀛之间的海贸收入,到时候会分你们一份。你们好好办事吧。” 不是周宇非要找守望和尚去倭国,而是无酉的气质就不是那种高僧的模样。只有这守望和尚在南方权贵之中打滚这么些日子养出来的气质,只要出现在那些倭国大名面前,就能唬住他们。 这个时代大多是因人成事,人不对的话对方直接懒得跟你交流,根本不跟你讨论分析利益,只在乎看你顺不顺眼。看对了眼,事事顺遂。 因此守望禅师虽然不乐意,但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毕竟连东云已经和东云家几乎绑定了,总不能延寿教今后只和东云家做生意。那抗风险能力也太差了。 守望和尚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控制住了,连往外面递个话都办不到。 他当然有随身的徒弟一起来。 但守望和尚已经有些忘了他们不是一开始跟着自己的那5个徒弟。当初周宇故意将他5个徒弟分到无酉和尚手里,而让无酉和尚的5个手下当他的助手。 守望禅师一直在笼络这5个徒弟,自己觉得已经把他们收成了心腹,所以还是比较放心的。 却不知道他蠢,这5个所谓的徒弟却不蠢。 他们也是延寿教每个月会发1贯钱的教徒,而且每段时间都会将守望和尚的各种行踪、言行汇总报到延寿教,额外还收了一些“信息费”。 既然卖了自己的“师傅”,他们也知道再帮他也没用,到时候守望禅师肯定不会再信任他们。 同时,他们并未忘记教主可是法术通天的人。 却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傅为什么会和教主作对呢?或许是在权贵之中周旋久了,把权势看得比法术厉害,觉得法术也就那样,生出了轻视之心吧。 因此,守望和尚在发现自己的得力徒弟都“叛变”了之后,才莫明有些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可以轻易地入世之后再出世,辗转于红尘和青灯古佛之间随意横跳。 权势再大,也要看对谁。 如果自己不是被教主拿住,而是被普通的匪寇拿住,自己拿权势去恐吓他们,他们会害怕吗? 权势只会吓到相信它的,害怕它的人,对于不信的、不怕的,甚至厌恶权势的人来说,用权势去恐吓对方只是个笑话,只会起到反效果。 被软禁之后,守望禅师反省了很久。当再与周宇见面直至登上前往倭国的寻宝船时,他的态度已经大变样。 不敢再称周教主了,而是放下了身段软了腰,提起教主都是恭恭敬敬。只是对无酉还是颇为冷淡,虽然他们今后要一起合作,但仍然无法让守望禅师对这个前徒弟有好脸色。 守望禅师还写了信和他南方的“权贵朋友”们道别,说忽然感应到上天的启示,要去东瀛传教,即刻成行,就用一封书信道别了。 此去不知多久才能相见,道一声珍重。 对于那些对于“戒欲神药”有需求的朋友,也随信附送两粒,声明今后要是想再要,就得等他到东瀛之后看有没有原料可以制作了。 总之安排的妥妥当当,让守望和尚连最后一丝“朋友发现自己失踪之后开始查找线索解救自己”的希望都失去了。 唯一令守望禅师感到欣慰的是,周宇和他商量后给他安排的身份很不错。有许多名人字画,以及他在南方权贵那边收到的礼物和收藏品,都会在之后一起被送到倭国去。 那些东西都是证明他“高贵”身份的道具,相信倭国的上层人士是很吃这一套的。 同时守望禅师的衣物和随身物品的排场更是花费浩大,气派十足。金佛都有三尊,随行的人员更有上百。 当然,都是无酉那帮天天跟和尚打交道的手下,装扮起和尚来手拿把掐。围绕在守望禅师周围当他的徒弟。 但实际上都受无酉这个“大弟子”节制。 对于这种“待遇”,守望禅师自然是心里好受不少。起码教主没有让他去装扮一个“苦行僧”型的高僧,那也太痛苦了。 在南方权贵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他已经没办法过苦行僧的日子。 周宇特意将派给守望禅师的寻宝船漆了个守望号的名字,外形也做了一些设计修改,多了不少佛教元素。算是把能想到的细节都想到了。 在周宇的设想中,倭国是延寿教未来的商品倾销市场,以及原材料进口产地。可以用倭国更廉价的人力来获取各种延寿教在兴汉不容易获得的原材料。 寻宝船所带来的更快速更安全的海贸,必须好好利用起来。 今后就算真的举旗,无论兴汉、北原都没办法把拥有海贸的安右道延寿教完全困死。 第398章 对蔗糖的想法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在延寿教成立第四年的1月10日,守望禅师和无酉和尚登船出发倭国。 周宇则在安右道的乾州为延寿教击败求活军匪寇,见完了血脱离新兵身份成长为老教兵的部队举行一个庆功宴。 虽然只是一次轻松的“剿匪”战斗,不算大战。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对于第一次杀人的,以及受伤的大家,都需要仪式来进行冲淡。 不是每个人都会平均分到杀人的机会,但只要奋力挥刀去尝试夺取别人的性命,体验过战场上的环境之后,他们就算是“见过血”。 周宇在台上看着超过5千人的宴会现场,感受着清冷夜空都被点亮的氛围,微微呼出了一口气。 坐在长桌长椅上的教兵数量密密麻麻,但依旧井然有序。大家也没有了严肃的氛围,在桌上边吃边说笑着。 饮料是蜂蜜水,如果自己采摘来吃倒是简单,但如果想要大量购买则价格不菲。 好在延寿教体量够大,已经在安右道形成了强大的进货渠道,不知多少人靠着延寿教的订单吃饭。 不仅这一次宴会,延寿教办的其他宴会都是用全省下单的方式来迅速筹集食材、物资的。就连这么多的桌椅都是先做的,到时候再分发去各处扩大食堂时使用。 庆功宴上没有酒,周宇不允许自己的士兵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成为酒鬼。 酒精用来麻痹,减轻军营里的压力是有用的,但延寿教的军营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没有官军那种动不动就残害士兵肢体的残酷刑罚。 在周宇看来,用严刑峻法来规范一切的后遗症是巨大的,巨大的压力会压抑士兵的精神,最终总会发生不良状况。 夜晚遭遇袭击就溃败,有人夜里发疯就发生营啸事件大家一起发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都是军营里生活压力太大导致的。 周宇明白军营里严刑峻法是有必要的,但是样样都用严刑峻法来是绝对不行的。那是组织能力差的军官,落后的制度下为了贪图简单方便才那么做。 真正良好的军营环境,肯定是有约束的压力,也有放松发泄的渠道。 士气这种东西没有办法直观地看出来,但衣食住的条件都弄好,比起培养一个有手段可以凝聚人心的指挥官要简单得多。 而且因人成事看似方便,但因人坏事的例子也数不胜数。 周宇怎么可能愿意像现在的主流制度,军队像是将领的私兵一样。把人力、军资直接交给将领分配,士兵只认得他们的主将,知道是对方操纵着对自己的生杀大权,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发给他们的钱粮。 这样想忠君就忠君,想骑墙观望就骑墙观望,想反叛就反叛,主要看将领的个人品德、意志。 这种制度看似方便,和平时期朝廷威望高的时候还好,到了眼下这种战乱之世还用这种蠢制度,简直太考验将领的素质了。 想贪墨、想吃空饷、想当土霸王都很轻易。 延寿教的教兵则是只知有教主,知道他们吃的喝的有教中兄弟姐妹们的辛苦,有教主对大家好的大恩德。 那些领导他们的将领根本不是操纵他们生死大权的人物,只是负责指挥作战的一位指挥官而已。 不是权势人物的后代,也不是贵人的亲戚,大多都是教兵内部一步步提拔起来的,和大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良好的衣食住条件,加上延寿教的类宗教属性的加成。教兵们的士气、信念坚韧程度都是目前官方正规军所无法匹敌的。 只有那些经历过无数战火磨炼的官军精锐中的精锐,才可能压过目前的延寿教教兵。 而周宇相信延寿教教兵只是未经历多少战火,目前还能成长。 并且教兵们也必须经受识字、算术的教育,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是那块料,但周宇提供了条件,那么他们未来的成长极限肯定能比其他任何一支军队的高度更高。 周宇看着4个步兵营和1个骑兵营的教兵们在底下欢宴,举起手里的杯子将蜂蜜水饮尽,对身边的竹季远说道。 “怎么样?蜂蜜不好采购吧?” 竹季远身为后勤司的司长是十分忙碌的,作为教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周宇一定要把庆功宴会放到乾州。在乾州的物资调配难度和不小的运输量都不是在冕州那么简单,他也不会跟过来。 竹季远点点头:“教主之前说过想尝试看看能不能人工养蜂,但是人工养蜂简单,花蜜却难寻。难!” 周宇也点点头:“我觉得既然咱们有了自己的船,那就把和南方的海贸做起来。南方的甘蔗生长气候适宜,种植简单,耐寒抗涝,又不太占用肥沃田地,南方几省吃甘蔗的人很是不少。用甘蔗来榨糖是极为可行的,而制糖业绝对是暴利。” 竹季远疑惑道:“人工养蜂确实不容易,但是甘蔗也不好收拾吧?等砍下来运到安右道来,怕是都臭了。” “确实如此。”周宇说:“甘蔗糖分大,天气稍微热一点两下子就坏了。所以一般都是当地的居民现砍现吃最方便,几乎都是在当地县里流通,因此卖不出多少钱。” “那教主的意思是?” “当然是在当地设榨糖厂,制作蔗糖了。” 竹季远担心道:“南方毕竟不是我们延寿教的势力范围,当地土话我们也不会讲,遇到有人刻意引导排外状况时,届时情况怕是十分复杂。” 周宇表示不必担心:“我们不是去掠夺当地甘蔗的,反而既是生产方,又是大规模采购的采购商,他们如果想挣钱,是不会得罪咱们的。而且可以和当地的人一起办厂,分享股份无妨。” 周宇根本没想过独占蔗糖贸易,赚得盆满钵满惹人眼红树敌一大堆有什么用?他要的只是粮食,以及有地方采购白砂糖这种物资。 至于是自己生产还是从别人手里买,都无所谓。 但是为了避免出现被当地权贵吞并制造垄断,周宇会做好多种准备。 “我们不能只寄希望于在一个地方去制作蔗糖,风险太大。南方三个省都要开办蔗糖加工厂,另外也去两个大岛上布局,用利益驱动岛上的民众大规模种植甘蔗,达到规模之后我们会开厂加工,并且收购。他们用种植甘蔗赚到钱,我们的商品也能多几个销售区域。” 竹季远高兴地说:“这招就是教主您之前谈过的‘影响力进入’是不是。对了,还要加上‘利益捆绑’。” 周宇笑道:“先培养原材料产地,我们再收购原材料进行原材料加工,这是用技术来赚钱。” 第399章 南方产业布局第一步 周宇和竹季远聊了不少,还聊到了他现在的生活。 竹季远和刘娟娟婚后恩爱,一个丧妻,一个过去是花魁现在是文娱司的干事,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都在延寿教里有地位有名气。 竹季远原本是个读书人,对于朝廷的功名还是有憧憬的。但有趣的是,随着许多是举人的官员因为他延寿教后勤司司长的身份,对他这个秀才客客气气之后,他就醒悟了过来。 不再去想什么功名了,专心致志一头扎在延寿教里,将后勤司的事情理得井井有条。 因为只要思考一下,他就算侥幸考上了举人,分不分得到实职另说。这些现在对他客客气气的官,将来会对他是什么态度呢? 怕是眼皮子都懒得抬,还要颐指气使吧。 刘娟娟如今怀着身孕,仍然和于冰雪一起做着编舞的工作。除了编舞之外,她们两个文娱司的女干事,如今在女营里还负责了女子教育的推广工作。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读书认字是有偏见的,许多人的旧观念认为女子不需要识字,会算点简单的数就很好。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只要会做家务、带孩子、煮饭就行。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这种环境中优胜劣汰下的男女相处模式必然是有其合理性的。其他不适应的相处模式必然会被自然淘汰掉,这是大环境决定的。 有合理性不代表着它是先进的,更先进的男女相处模式肯定有,但肯定更脆弱,没有人进行维护的话,只会被老模式淘汰掉。 旧社会小家庭之中,女人做家务、带孩子、做饭这种事肯定不能交给做重体力活,更要随时承担劳役,抵御外界压力的男子来干。 延寿教里大家吃食堂,可以将大一些的孩子带到学堂里去学习,有人看管。 在这种新环境下,延寿教内的女子从家务、孩子中释放了精力后,当然也自然而然地可以干活挣钱了。 有时间干活,那就意味着必然还是存在着竞争和淘汰的,技能和学习能力就成了拉开大家收入差距的一项重要指标。 算术、识字这些则是自我学习的工具,女性也是需要掌握的。这样她们才会在延寿教内部未来的竞争中至少保证不被淘汰。 目光短浅的人非常多,大家觉得过一天算一天,日子好过一些只会说延寿教好,将来要是过得差了,怕是也只会说延寿教不好。 却不懂反思是自己的知识、技能长期没有进步,落后了遭到竞争和淘汰导致的。 所以周宇不能坐视她们过一天算一天的旧观念旧想法,让刘娟娟和于冰雪编排舞蹈、戏剧,在内容之中体现女子也要接受教育,增长自己本领的思想。 体力上她们先天是比不过男人的,也不准备让她们下地做重劳动,但是需要细心、耐心的,没那么累的活、工作也很多,只要持续不断地接受教育,终究能脱颖而出的。 原名单于冰雪的北原人于冰雪,在女营里接触了新的女性生活之后,比刘娟娟还要喜欢现如今她的身份和改变。 曾经是被作为礼物培养的女人,已经不再把自己视为男人的附属物来看待,如今倒是在推广女性教育方面工作起来十分有激情。 周宇觉得她是个少见的人才,明明是从小就在北原被在女人堆里养蛊,把自己养成佼佼者的“礼物”。 现在反而物极必反似的,转变得最彻底,做事坚决中带着激进,反而是对推广工作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就连北原女人都知道女人得学识字,女娃也得送去学堂,你们怎么就转不过脑筋来呢?” 这句话在许多地方说起的时候,总会让一些古板固执的人也产生动摇。 在大家的眼中,北原就是胡人,胡人那是多么落后野蛮的民族啊,就连他们的女人都想让女人识字,让女娃读书。 他们有些人除了骂几句成何体统,说胡人不懂什么的之外,却有一种输给落后野蛮的胡人的感觉。 于冰雪的北原人身份,动摇了许多顽固的不想把女娃送去上学的人,让他们愿意踏出一步,让家里的女娃娃也送到学校去试试看。 延寿教里女性开始从家务、孩子中脱离出来挣钱的大环境,让把所有孩子都送到学校去,多一个人挣钱的诱惑变大了。 于冰雪还和周宇的妻子方佳丽交上了朋友,但据方佳丽跟周宇透露,于冰雪的“动机不纯”,对周教主还是有想法。 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显然是想走后宅路线。希望和方佳丽处好关系之后,今后被她“举荐”给周教主,当他的侧室。 周宇觉得好笑之余也有些感慨。北原多年的“培养”还是在她脑中留下了“余毒”,显然在她眼中女人获得教育、自立挣钱提升地位,和一夫多妻或者多妾是并不冲突的。 总之,刘娟娟有身孕后,竹季远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充满了盼头。 这种心态让他看什么事都觉得充满了希望。就算周宇说要在南方的两个大岛上种植甘蔗,他也觉得不是不行。 “那两座大岛,琼州和夷州,向来是想让哪个官员死在半路的遥远去处。凡是皇帝下令流放琼州、夷州,那就等同于想让此人永世不得归了。” 周宇点头:“我让人搜集到南方那些水手船员口中的消息,琼州和夷州上面其实人口已经有不少了。许多是受不了家乡官员盘剥,地主压迫而出逃的,去了琼州、夷州上耕种。虽然艰难一些,总比待在家乡被剥皮拆骨强。” 竹季远叹道:“苛政猛于虎啊。南方虽说富庶,但也要看地方,不少地方山多田少,耕种也是十分艰难。多收一点税,只能往山里逃。” “南方经历的战事少,田地就那么多,能开发的都开发了,一代代的人将田地越分越少,只能精耕细作才能够自己吃饱。就这样地主还要继续兼并,胥吏还有各种盘剥,朝廷还有额外摊派,逃税逃劳役的人自然数不胜数。因此,只要我们运粮到琼州和夷州上面去卖,交换他们种植甘蔗,绝对是可行的。” 这就是周宇脑海中南方产业布局的第一步。 蔗糖不仅仅是食品添加剂,还可以在酿酒时提供酵母菌发酵时所需的碳,酒里更可以含有甜味,制作出不同酒的风味。 在三种高产作物更大面积种植起来以后,延寿教的小麦没有那么短缺了,有了原料就可以上马酿酒工业。 相信高度白酒可以从寒冷的北原换到更出色的战马。 而纺织工业中蔗糖可以在纺织品的染色和印花过程中作为浆料添加剂存在。 延寿教的纺织工业正在解决原料问题,等到原料来源稳定之后,纺织工业肯定要筹备起来。而到时候想要做出更出色的染色和印花工艺,大量蔗糖是不可或缺的。 另外,延寿教现在正在犯官岛上进行的造纸工业技术探索,也可能少不了甘蔗的运用。 蔗糖在纸浆脱水过程中可以促进脱水效率不说,甘蔗渣更是可以成为不同材质的纸制品原材料。 如果延寿教未来的纸制品要是想有更丰富的产品线,更坚韧的包装纸等纸制品就是用甘蔗渣来制作的。 甘蔗无法在安右道生长,因此在南方进行甘蔗产业布局是势在必行的。 第400章 环冕州大建设 最近安右道的人发现延寿教的人又开始建屋子了,看那地基的模样怪模怪样的,很是奇怪。 实际上,除了冕州之外,安右道的乾州,韦州和宪州都开始了土楼的建设。 宣庆道欣州的赐庆县和绵庆县也在延寿教的掌握中,他们只比安江道的南州晚一点开始建设土楼。 这样一来,除了与冕州环阳县接壤的宣庆道欢州之外,冕州的周围实际上正在被周宇打造成土楼“城墙”。 今后不论是流寇、贼匪还是官兵、胡骑,都别想轻易地侵入延寿教的土楼阵之中。 看似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实际上周宇计算过延寿教的教徒增长曲线,知道建设土楼并非替换掉过去的普通房屋,而是过去普通的民房并未废弃,安右道人口的增长数量就能吞下这么多土楼了。 过去延寿教的排屋建设简单,但除了建设速度快,廉价方便适合集体生活之外,没有什么优点。 过去延寿教建设排屋就是为了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图它的便宜便利。 现在冬播已经过去,是冬天的农闲期间,趁着有劳力再建设排屋就太浪费了。排屋住个五年还行,到了七八年的时候就需要不停修缮了,越到后面修缮越浪费材料、劳力。 这一点是完全不如土楼的,石质建筑的寿命轻松都能大几十年上百年。 土楼也是集体生活,建起来费些材料力气,可是遇到乱世战乱时,它的强大防御力可以节省大量原本需要进行防御的人力。就算外面有许多匪寇,晚上派几个人在高处守卫就行,根本不怕敌人的入侵。 因此延寿教成立第4年刚开年,周宇又开始了大撒币,聘用许多人力来干活。安右道乡间地头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吃的和酬劳加入到了延寿教的大建设活动中。 对于建材的需求也让许多地主、富商看准了机会开始投资原料开采,将开采出来的原料卖给延寿教。 有了延寿教大笔的资金,犹如一支强心剂一般,安右道的经济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延寿教不拖欠,大家干7天就能拿到一次钱。虽然发的全是寿字币,但大家已经知道寿字币在安右道甚至安右道周围都能顺利地花出去,就算过去抵触寿字币的人,现在也面不改色地用着寿字币。 为什么不像许多地主、商家那样拖欠工资呢?当然是因为延寿教有钱的同时还有产业,让大家尽快拿到钱,就可以在延寿教的商铺里尽情消费了。 延寿教这里从南方进货的商品货物卖得越好,货物流转速度越快,南方商人对延寿教这个大买家的依赖就会更重,北上进行海贸的规模会更大。 更大的海贸规模,延寿教的舰队才有存在的理由和扩大的必要。 的确如同周宇想的这样。工钱一发下去,立刻就激起了许多底层民众的消费欲望。 7天就能拿到钱,而且延寿教的建设工程还远远没有结束,他们还有许多挣钱的时间和机会。 已经临近过年,没什么人能忍得住消费欲望。 反正再干7天,又会有新的一笔收入,不用害怕把钱花掉就没钱了。 而延寿教的大建设对安右道周围的人口和劳动力产生了虹吸效应。 安右道周围的村县本来就有许多人听说了安右道这两年发生的变化,许多去过安右道见过延寿教的人,都会回村分享消息,对安右道有延寿教这种好教感到十分羡慕。 于是安右道和延寿教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一点点的消息都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延寿教招收大量劳动力修房子,而且7天就结一次工钱的消息传到安右道周围的村县里,许多人立刻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地上安右道打短工。 从旁边村县冒出来的劳动力,安右道本地人当然是不满的。人都是自私的,都想着延寿教的工钱都被本地人赚走最好,哪怕工期拉长一点也没事嘛。 可是外地人为什么呼朋唤友、成群结队?不就是怕被排外欺负了嘛。 劳动力市场有竞争对延寿教来说是大大的好事。 外地劳动力更廉价,有效地将本地劳动力的价格压了下去,让一些觉得吃不少苦却赚得不多的人群剔除出去。 这群人一般都是有些小本钱日子过的不那么差的,所以才会挑三拣四。 他们不少人出钱出力招人,从打工者摇身一变成了小型供货商,为延寿教提供各种建材原料。 算是迈出了成为小老板的一步。 至于今后是做大做强成了大老板,还是不赔不赚,亦或是赔了个底掉,那就看个人的运气和本事了。 来安右道的外地人在安右道接触了玉米、土豆和红薯,感觉很新奇。因为听说这三种作物是从海外带回来的,产量不错但不好种,种不好会死掉,所以正在适应着尝试种植,延寿教和安右道官府都“不敢”大规模推广。 本来这种高产作物是“祥瑞”要进献给皇帝的,但彭秋东听说这几种作物还在试验种植,可能跟水土有关系不一定都能种活,所以也暂时放下了“献祥瑞”的心思。 朝廷的摊派,皇帝因为“信任”彭秋东,说不派钦差过来督促,希望他可以主动、自觉地把摊派收缴齐了上缴国库。 可是皇帝想岔了,底下的官员哪怕是已经做出好成绩长脸了的彭秋东,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是讨厌的。 不派钦差更好,彭秋东原本紧张了一阵子之后,和朋友们通通信,觉得拖一拖也好,着急忙慌地把摊派速速交齐,除了皇帝会高兴之外,他官场上的朋友、同僚可就不高兴了。 你为了一个人出头,把其他人的脸踩在脚底下为代价,这样好吗? 于是彭秋东也开始了“和光同尘”,开始找理由拖着不纳摊派。 刚好乾州遭到了求活军的攻击,官兵还战败了。这就给彭秋东好方便的一个理由,用安右道遭袭为借口,请求暂缓缴纳摊派。 彭秋东在奏折中暗暗将此事甩锅给南方民乱,意思说要不是南方没稳住,也不至于会有暴徒北上进攻安右道,摊派也不至于会晚缴了。 朝廷也没有办法,这一次的民乱和皇帝乱派钦差公公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现在除了祸害南方之外,还祸害到了安右道。 总不能斥责吧。那南方因为民乱连正税都交不齐尚且不了了之,忠心任事的彭大人遭了波及就要被斥责,那彭大人可是要委屈的。 因此朝廷只能反过来安抚彭秋东,让他把缴纳摊派的时间不停地往后拖。 第401章 兴汉倭人的变化 彭秋东对于延寿教四处建设土楼来“预防贼寇进攻”,是隐隐感觉不妥的。 预防贼寇当然好,但是也有人用阴谋论的观点在彭大人的耳边吹风,说:防贼寇吔?防朝廷吔? 要不是彭秋东和延寿教一直以来的合作太愉快,怕是都要禁止建设土楼了。 只要想一想到时候刁民躲进土楼里去抗税抗捐,底下的官吏们头都能大起来。 但目前看起来还好,因为这些土楼都是延寿教建的,未来是延寿教的教徒住的。而延寿教向来交粮交税都不落人后,没有给任何人留下口实。 就算有刁民躲进土楼里,衙门也不用出面,延寿教自己就会去解决问题。 再想得深一点。要是延寿教不想交税交粮,他们用得着躲进土楼里?到了那时候反而是官兵会躲进城里,怕被延寿教给灭了才对。 正因为如此,官兵、官吏们发现其实不用他们去面对结实的土楼,觉得刁民躲进土楼里抗税的可能性太低,就看在延寿教的面子上放任了。 甚至私底下接了原材料的订单,和延寿教做起了生意,生怕这么好做的生意被人抢了去。 砍木头、挖石头然后运输,根本不用什么技术,随便安排人就能做,拿到订单就是挣钱,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至于他们挣到钱之后在消费的过程中延寿教偷偷又把钱挣了回去,他们是没有这种概念的。只觉得延寿教财大气粗实力不凡,银钱流水一般地花出去,却根本没看到有枯竭的迹象。 教主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周宇从鸟渡岛上源源不断获得提炼后的金银,如今黄金的比例下降了一些,和伴生白银的比例在1比5左右。 成吨成吨的贵金属被运到曲阳县之后进行精炼,不进行这种大建设工程的话,根本花不完。 更何况1月3日时周宇回机构卖小麦,小麦价格回升至10.6银通每公斤,刚好让他扩大后的次元空间一次性卖出了301万5千的巨款。 一次出货就达到3百万之巨,让他的存款一下子逼近9百万。 之前还抠抠搜搜的不敢卖粮,还不起贷款。现在发达了,10天就能入账3百万银通,过去的1千万贷款一个月就能还完。 按道理说以延寿教现在的规模,周宇根本没有必要继续扩张了,稳住现有的规模,他的粮食就卖不完。 但周宇知道乱世并没有终结,他需要未雨绸缪,不能沉浸在虚假的安全感里固步自封。 兴汉南方的民乱导致的物资损失和生产力损失,虽然还没有严重影响到北方战事,但目前兴汉军队因为缺乏后勤而失去了主动求战的能力,失去了更多的战场主动权,战争的天平仍然不断向北原缓慢倾斜中。 不要说朝廷贪婪,不停地要求摊派,真的是军情紧急不得已而为之。就算是饮鸩止渴,此时也得先喝下去止渴了再说,肚子痛那是之后的事。 这种情况下,周宇不可能把延寿教目前的事业、规模当成会一直不断延续下去,天经地义般存在的。 延寿教再厉害也只有十几万人,他再背靠24世纪,也不可能和一整个国家对抗。 届时人家的军队就有几十万,冲进冕州打烂了,粮食产地没了之后,再多军队一断粮崩溃也只在一瞬间。 如果说在两三年前,周宇还想着能一年赚个1千万,把贷款还掉就很不错的话。 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此了,他想要更大的次元空间发生器,哪怕新款的新货很贵,他也想买。 到时候更大的次元空间能让他的粮食转运能力进一步提升,每次穿越的收益再翻倍。 而且除了小麦之外大米也得进行一定的布局。否则遇到价格波动的时候,自己都没办法及时调整,去出售单价更高的商品。 安江道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建起了十余座土楼,经测试防御力确实不俗,开的窗户不大,可以容人在窗户口射击。 目前虽然天气寒冷,部分时间段会停下建设作业。主要是进行原材料的准备。但并不会完全停下。 而安江道的倭人数量目前也达到了4千人,他们之中不少女性已经嫁给了延寿教之中的单身汉。 大多数中等年纪,在当流民时丧偶的教徒会更不在意国籍问题。他们的旧观念里更看重留下后代。 娶一个本地同族女子竞争太激烈了,他们没有优势。当然有倭女可以选择,就赶紧退而求其次。 他们的岁数没办法让他们再多等些日子。 而其他被买来的男性倭人农民对延寿教的日子非常满意,他们在梦里都没想过居然会这辈子辗转来到兴汉上国过上了好日子。 每天两顿饭以他们的标准来说色香味俱全,虽然吃的还不是那么习惯,但能吃饱就是福了。 而且延寿教也根据他们爱吃大米的喜好,特意从南方购入的大米之中额外多分配到了他们的食堂里,让他们吃大米的机会比其他教徒要多不少。 他们也对此十分感激,甚至有的人吃着吃着就会哭起来,让一些延寿教的教徒摸不着头脑。 可能很难理解种大米的人一辈子吃不上几回大米的倭人农民对大米有什么样复杂的感情。 他们种出来的大米是只能贡献给贵族大名们的,他们是只能吃杂粮过日子的。大米在他们的心中是贵族的食物。 因此吃大米饭对他们来说是有情感上的加成,能吃到大米哭出来不是寥寥几个人的事,许多倭人都掉过眼泪。 延寿教干的活不比他们在倭国时候干的累,吃的还这么好,让他们对这里立刻有了很强的归属感。 而且一个个对延寿教有了更强的宗教狂热,比起普通的教徒,他们反而感到奇怪为什么兴汉国的人没有举行什么宗教仪式呢? 可能是觉得兴汉人和自己是不同的,人家是本土的,所以可以随便一点,但是他们作为外来人就不能随便了。 因此来到兴汉的倭人内部孕育出了一些自发的延寿教宗教仪式,每天颂念教主的功德,为教主祈福,盼望延寿教绵延万世。 除了干活吃饭之外,他们用集中举行宗教仪式的方式学习汉语,吸引了所有倭人的参与。 他们是真的很想融入本地,并且留下。这里太好,他们大部分人已经不想回去了。 第402章 倭人中的原土党 “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教主啊,我愿祝您的慈爱闪闪发光,您的威严撒播四方,您的光辉洒满大地,您的意志降临海疆!请保佑我和我的家人幸福安宁,保佑家所在的土地繁荣和平,保佑您建立的国度充满希望,保佑您恩泽的万物无上光明!” 被带到兴汉的倭人和外界的接触受限制很大,除了延寿教内部好一点,他们接触延寿教之外的世界,都会受到若有若无的歧视。 因此他们在终于能吃饱之后,加入宗教活动成了打发时间和学习汉语的一举多得的活动。 交际、学习汉语以融入本地社会、抒发内心里多种复杂的情绪,还有向延寿教的人“展现”他们温顺。一个宗教活动可以承担起他们的多种需求。 本来只是类宗教的延寿教宗教氛围一直以来都不浓厚,因为周宇不搞太多虚的,所以上行下效,下面也没人去组织。 反而有人想当传教士,不管他们是真心的狂热信徒,还是想从延寿教手里攫取权力的野心家,都一概被禁止。 周宇没有培训传教士的计划,更无法控制传教士的素质、水平,害怕他们在离开自己的视线后唱歪经,将延寿教一直以来良好的形象、名声给毁了。 说难听些,一旦哪个散出去的分部独走造反,是有可能把整个延寿教拖下水的。 既然控制不了,就严禁,也不培养。延寿教披个宗教的皮就够了,用信仰、精神来控制人,控制力更强但有可能被反噬。使用利益来控制人,风险更低。 某种意义上,这些倭人农民很勤劳。他们在被延寿教收编后,每天干完活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都觉得教主太仁慈了。 他们发现某些地方有力气活可以挣钱,就去干起了小工。挣到的钱凑了凑,找文人写了他们自己举行的宗教活动的祈祷词。 一开始是古文版的,文绉绉的他们看不懂。毕竟古文版的词大多数都不是常用词,对于学习汉语的帮助很小。 后来就顶着“文人”的鄙夷换了大白话版的,他们反而很喜欢,一个个背得不亦乐乎。 周宇在延寿教信徒的心中更像是一位心怀慈悲出世救苦救难的仙人。 可是这些倭人因为没有兴汉教徒的“指导”,他们内部自己琢磨着琢磨着,就把周宇这位教主给神化了,当成了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原因可能是他们的心中,延寿教是把他们从倭国的战火中解救出来的吧。 如果是将他们带到兴汉来做最苦工作的奴隶,他们当然不会这么想。可是教主不仅负责他们的吃住不说,还有白米饭吃。和在倭国时如泥土一般低贱的日子一比如同来了天堂。 起码他们再不用害怕走在路上无缘无故就被武士“试刀”给无缘无故砍死了。 人生从变成战俘被卖到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异国他乡忽然触底反弹,过上了这么好的生活,他们都产生了浓郁的宿命感。 这是他们宗教氛围浓厚得多的原因。 延寿教的人当然发现了这些倭人开始进行宗教集会,但因为是延寿教的集会,所以并没有做什么,放任他们自己做吧。 这就意外地产生了一个权力真空——延寿教的倭人宗教代表。 只要有权力存在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真空,很快这个宗教代表的地位就有个老倭人顶了上来。 这位其他的本领都一般,也上了岁数,却意外的有很强的语言天赋,学起汉语来比其他人快不说,还比较标准,几乎不带什么口音。 他本来也只是因为汉语说的好,所以经常带大家说祈祷词,纠正大家的发音什么的。 结果后面有新的倭人被买来,参加了宗教集会,自然就把这位带大家说祈祷词的老人家当成了人物。 于是这么认为的人多了,倭人宗教代表的身份就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甚至没有人可以站出来和他争一争。 这位倭国老人叫原土久。 他不是原土家的近支,算是一个远房亲戚一样的老头,现在落魄了,所以也被卖到了兴汉来。 就像刘备的汉室宗亲身份,血脉远得很,都落魄到卖草鞋了。一旦有了地位和实力之后,照样可以让皇帝叫他叔叔。 这位原土久,在当上了宗教代表或者说传教士之后,自然有原土家的老势力聚拢到他这个“原土家”的人身边,将他当成了精神领袖。 这不奇怪,人是群体动物,到哪里都会聚团的。有相互承认的共同身份很快就结成了帮、派、党。 “原土家”这一身份成了他们共同的标签。 显然东云诚根本想不到,他卖出去的原土家的战俘,居然在兴汉上国活的好好的,还莫名其妙结成了一个“原土党”。 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人能活着再回到东瀛。因为在买人之前,连东云就骗他说是要将这些人买去挖矿。 挖矿的死亡率高得让东云诚十分放心,觉得用不了三年,最强壮的男人都要被累成人干,死在矿洞里。 原土党现在没有任何的理念和力量,和东云诚认为的他们回不了东瀛的想法不同,他们是不想回东瀛受苦。在兴汉上国,有延寿教可以依靠,多美啊。 东云诚目前眼下最关注的事情,除了上木健一正在骚扰邻邦大名的土地,制造冲突以方便之后找到借口开战之外。 就是和兴汉国的贸易了。 他已经吃到了海贸的甜头。通过转卖延寿教海船运来的海盐,东云家现在已经将军费挣出来了。 因为延寿教的制盐技术是在周宇的不断督促下,以及民众们用越来越刁的嘴投票选择下,外观、风味、品质都有了发展。 可以说已经在目前的制备条件下尽可能做到了最好。 大规模制取海盐之后本身成本就低,延寿教不像那些私盐贩子躲躲藏藏地制私盐,直接就是开了许多海边盐场来制,几乎等于垄断。 可是就算有人眼红告到官府,官府也会把球踢到盐运使公公那儿去,然后被用银子喂过的盐运使公公睁着眼睛说瞎话,说那是官方盐场。 官府装看不见,盐运使为延寿教站台,延寿教的好盐还喂着全安右道民众的嘴,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控告延寿教制私盐卖私盐,这个人估计家里会先被正享受着低盐价的民众泼粪泄恨。 质优价廉的海盐卖到倭国,自然是把倭国一些地方的当地的苦盐市场冲击得乱七八糟,苦盐价格和上好的雪盐一个价格,鬼才去买苦盐吃。 第403章 正版禅师登陆倭国 被东云诚倾销“进口盐”的地方肯定有当地的盐商。但是他们也不是傻子,看得清楚就算在当地禁了“外地盐”,也架不住肯定有人会去走私“雪盐”。 所以他们反而投敌投的最快,从东云家手里拿到了“经销权”之后就在本地销售起了“兴汉上国进口盐”,直接抛弃了苦盐。 东云诚原本以为延寿教的盐来得有点多,不容易卖光不说。各地的大名都在设卡收过路费盘剥商人筹措军费,盐很难卖到远处去,本地及附近的吃盐市场不会很大。 结果事实证明只要价格够低,东西够好,自然会有强力的经销商过来采购,然后用他们的手段进行运输和销售。 到底赚没赚钱,这些大经销商的态度不会骗人。 东云诚很快就接到了有商人想要偷偷接触连东云连举人的消息。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想挖自己的墙角? 连举人现在在倭国干嘛?除了组织组织“贩卖人口”之外,就是监察他一手组织做起来的“腌咸鱼”产业。 要求十分严格,特别是卫生方面。连举人逼所有制作腌咸鱼的人必须自己尝,还要尝别人做的,必须都吃得下去才行。 自己吃得下去是底线,而吃得下别人制作的,那就是鼓励互相监督举报了。谁要是对于卫生不在乎,自己不怕脏,别人也会为了不吃脏的逼他做干净,否则就举报开除。 连举人在东云家现在是钱多事情少,这里的消费水平也低,日子过的还算悠哉,也不是待不下来。 东云诚怎么敢让外面的商人来接触连举人? 连举人要是被背后站着不知道哪位大名的商人给勾搭走了,万一今后咸鱼卖不出去不说,连进口盐都没了呀。 更别说连举人还是现在手下有快2百个武士的上木健一的恩主。到时候别的地方过的太舒服,连举人把上木健一都带走去别的大名那儿打工,那东云诚可是要吐血。 因此东云诚自然进行了一系列的预防措施。 可是越防着,那些触碰不到利益的人自然就越馋,对这份利益的想象就更夸大了。觉得东云家是不是和来自兴汉上国的贵人有更多隐藏的合作。 否则东云诚怎么会如此胆大,拼命扩军侵攻其他大名扩大领地。军费的来源先不说,那些竹甲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不是东云家的样式。 于是双方展开了一系列的“谍战”,一边是想尽办法给连举人递纸条想见见面,一边的东云家自然是极力想斩断伸向连举人的“黑手”。 就在这种围绕着东云家与兴汉大商人海贸利益的“争斗”中,守望禅师和无酉和尚到了。 他们没有预告就到达了东云家的港口,他们的忽然出现惊动了本地佛教势力。 倭国是一个被佛教入侵很深的国家。 倭国本土的主流宗教叫做神道教,是主体民族的宗教。 神道教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精灵崇拜为主,后来有了天皇之后当然还有天皇崇拜。 他们属于泛灵多神信仰,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为神只,也赋予最高统治者神性,号称有80万神、800万神等等。 这样的宗教太本土化了,走不出去也没有什么竞争力,因为他们的神太多太杂太弱。 佛教先是在兴汉进行过版本优化和改良,然后才作为入侵宗教在倭国传播,自然依靠着更先进的理念和版本,吊打倭国的本土宗教。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既然有更强的,自然倭国就有很多人投入了佛教的麾下开始念经。 当然,经历过在兴汉的改良后,这个版本的佛教身段软得多,在倭国很快就本土化了,直接多出了一堆倭国本土的佛教流派,然后开始竞争。 竞争的结果就是不断迭代,更新的更适应倭国本土环境特性的佛教版本就会脱颖而出,老旧版本的很快就会消亡和被吞噬。 可是这样一来,倭国的和尚们就像一张盗版唱片一样,唱片上虽然还写着“歌手释迦摩尼”,结果里面的歌都是乱七八糟的翻唱。 没人知道是翻唱的时候,大家可以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很好听。可是盗版光盘看似风光,当它真的遇到正版光盘,一样会抬不起头。 兴汉上国来的守望禅师这种带着“正版唱片”光环的上国禅师降临东瀛,倭国本土佛教团体自然轰动了。 不知道守望禅师“正不正版”的人,只要看他的派头就知道是高僧无疑。 人家有专门的大船座驾,有三尊纯金的无比精美的佛像,有上百徒弟伺候,身上穿的、带的、用的东西都是倭国和尚从未见过的奢华艺术品。 这样的包装看一眼就晕了,哪里会怀疑这是假的,只会觉得能摆的起这么大排场的禅师,他的寺庙一定大得像一座城。 而还是有零星的人听说过守望禅师,这自然是守望僧在兴汉国南方权贵之中打转两年所传出去的名气。 相互印证之下,守望禅师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兴汉国高僧中的高僧了。毕竟连兴汉上国的贵人们也追捧这位禅师嘛。 正版唱片的光辉让盗版光盘们既羡慕又害怕。 他们羡慕守望禅师的豪奢,在和尚们的眼中他简直就是海外天皇巨星。 又害怕这位禅师要是对“盗版唱片”里翻唱的曲子进行批判,那事情可就严重了。听众们可不会因为翻唱也挺好听就会坚持听翻唱的,而是直接相信原版,摒弃盗版。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因此他们听闻兴汉上国有一位高僧叫做守望禅师的来到东云家领地的消息,当然纷纷拜访,献上礼物,并且请求禅师去他们的寺庙里做客。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放诸四海皆为准。倭国各个流派的佛教团体都害怕被这位突然到来的高僧给批判一下,做“盗版认证”,那等于是给竞争对手递刀子。 不开玩笑的说。在倭国诸多佛教团体的竞争环境下,守望禅师对任何一个派别说一句重话,就能让他们这一派直接重伤。 因为其他派别绝不会放过这种捅刀子的机会,绝对会冲过来拼命捅,恨不得直接捅死一个算一个。 同时,他们则更希望守望禅师能给他们说点好话,就算片面的一两句好话也是好话嘛。 一句“唱得不错”的客气话,绝对能被他们宣传成“海外天皇巨星被他的歌声震惊,没想到小岛上也会有这样唱功的歌手。” 谁都想要一块“巨星认证”的招牌,守望禅师到访自家的寺庙,就等于双方合影留念了,到时候咔嚓留下证据,等高僧走了,接下来想怎么编故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于是,东云家领地内的佛教团体第一时间就滑跪上去,请海外高僧下榻在他们的山门里。 附近的各个教派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求见面。远处收到消息慢一点的倭国和尚,也是骑马的骑马,坐船的坐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 就连一些崇佛的大名,也是派使者送礼以及邀请高僧来自己的领地坐一坐。 一时间,守望禅师在倭国如同要开演唱会的海外巨星,惹人瞩目。 第404章 守望和尚在东瀛 守望禅师在倭国并不算开心,虽然许多人对他表达着崇拜,用最恭敬的态度对待他。而且因为会汉语的人不多,交际有障碍,交流的速度很慢,他其实不用太劳心劳力。 但倭国毕竟没办法和兴汉南方的权贵圈子比。别的不说就说吃的,这边的倭国和尚就非常“尊重”和尚吃素的饮食习惯,把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素菜都招待了出来。 而事实上他们那些改良过的倭国佛教流派的上层,可以私下喝酒吃肉娶老婆生孩子无所禁忌。 守望禅师能吃到的素食真的是美滋美味,既不好吃也不精美,真的是如同坐牢吃的牢饭。 可他每次还得称赞一番,绞尽脑汁想出几句好话来应付对方渴望夸奖的眼神。 吃的都如此了,那些人送上来的礼物在守望禅师眼里更是平平无奇,甚至差到他都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什么倭国“有名”和尚的作品或者遗物,出了倭国佛教圈子根本没人认,只会把它们当成是废纸、破碗的程度。 一两件也就算了,个个都玩“礼轻情意重”的这一套,外包装做的再精美也抵不住里面包着的东西,收下后都嫌占地方的程度。 所谓的名作、名茶碗什么的都是吹出来的。守望和尚知道他们没吃过没见过,有点东西就当成了宝贝的心态。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就连守望和尚他做客时用过的茶碗和饭碗,居然都很快就流到市场上去了,冠着“名器”的由头售卖。 反正这东西是不是真的,都得由倭国和尚保证是真的。 哪怕守望禅师是用自己的碗喝茶吃饭,人家也能凭空造出一件来,向买家保证这就是“上国天皇巨星”守望禅师在自家山门做客时候吃过、用过的碗。 守望和尚心里想着回兴汉去,但是这些天来他也在心里想清楚了,自己还是别考虑这件事,根本不可能。 且不说身边现在都是无酉的人,就说之前那5个他以为已经被自己笼络好的“徒弟”其实是延寿教的人,就让他十分丧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权贵之中混的那么好,就算是周教主也不敢随便动自己,毕竟自己的“朋友”多。 现在清醒了一点之后回头细细思考,若是没有那些还想生个儿子的老贵人们需要他的“神药”,没了他们的帮衬,自己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就连跟了自己那么久的5个徒弟都想得清楚自己真正的助力来自哪里,自己却连会法术的教主都觉得不过尔尔。身处于权力的旁边,就以为自己也拥有了权力。 真是太容易令人迷失了。 他反省自己为什么连会法术的教主都不当回事?想了想,或许是教主明明有那么厉害的法术,却没有去京城面见皇上当大官,让他觉得那些法术定然在真正的道教高人面前不过尔尔。 有了好东西,有了好本事,售与帝王家,是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他也陷入了这种思维定式之中。 只要不往皇帝身边凑,应该就不是天下一等一的本事。并且合理推测皇上身边肯定有更厉害的道士。 现在清醒过来,觉得教主这样的才是真道士。明明一身的本领却只在乎平民百姓的福祉,愿意入世救世而不是独善其身避世。 有真本事的人,才会不屑皇权的。 守望禅师原本还将无酉视为逆徒,现在随着心态的变化,看无酉时的心情虽然仍然复杂,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觉得在倭国,自己想要过得好一点,还是得依仗这个“逆徒”。 无酉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傅”还是很怀念过去两年在南方权贵圈子中备受追捧的日子。 只要对比一下过去落魄到和流民同行的守望禅师,和半个月前那个连教主都不甚放在眼里的守望僧,无酉就知道只是沾上权力的边缘,都能多改变一个人。 无酉和尚在心里笑他蠢已经笑够了,现在为了完成教主交代的在倭国的任务,他还是决定和守望禅师恢复恢复关系。 从吃喝上开始入手是最方便的。别说守望禅师了,整支来倭国的队伍里,没有人不对食物意见不小。 可守望禅师这块金字招牌不能倒,因此无酉便恢复了一些自己的“本性”,不那么装了,用比较江湖的态度和倭国的和尚交流。 倭国的和尚听说他过去是位江湖中的义士,在守望禅师的努力下才“放下屠刀”,成为了禅师最得意的弟子之后,也是觉得颇合他们的胃口。 因为倭国和尚自己就吃肉喝酒娶老婆,寺庙山门也是玩父死子继的那一套,势力范围里的信徒和佃农也没区别。 说他们是披着佛教皮的封建地主一点问题都没有。还在大小势力中当官,更是常有的事。 在两百年前倭国没有被将军统一的时候,这些和尚头子还占地方建“佛国”有自己的势力,有僧兵。就算后来在争霸中失败了,也依旧是“社会上层”。 阶级固化之下,和无酉打交道的这些和尚的祖宗,一个个全都是拿过刀砍过人的。 既然他们什么戒都犯过,自然也更喜欢同类。 无酉要求他们做一些食材、食物上的创新,反正就是看起来是素的,但其实要加一些微荤的东西进去。 比如鱼肉、猪油,只要和蔬菜弄到一起切成丁或者弄成粉末状,给守望禅师掺着吃,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样其余来自兴汉国的大家也都能享受到一点点荤腥了。 倭国的和尚们当然十分惶恐,因为生怕这种事被禅师发现了之后震怒,到时候操办这件事的人可能要被许多道貌岸然的和尚逼着自杀谢罪。 可无酉却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因为他“师傅”一辈子没尝过荤腥,他压根吃不出来那是什么肉! 到时候就说这是倭国特有的蘑菇,尝起来有点像肉而已,油也是倭国的菜油。禅师年纪大了,味觉和嗅觉都不灵敏,这样做一点风险都没有。 倭国的和尚们虽然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是越禁忌就越刺激,他们还真就顶着可能被发现的可能性照无酉所说的去做了。 弄出了偷偷带着荤腥的饭菜给禅师送去。 守望禅师哪里是无酉说的那样一辈子不闻肉味的正经和尚,他表面上会装一装,真的在流浪的路上,抓到的田鼠烤完都得他先尝第一口。 要不说人家是“天皇巨星”呢,明知道饭菜里有荤腥,还微微疑惑地问了问,听到是蘑菇就心安理得地全吃光了,然后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并没有为饭菜变美味了而进行赞赏。 倭国的和尚发现真的让上国的高僧偷偷破了戒,也是暗中兴奋,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只有无酉心里跟明镜似的,偷偷撇撇嘴,觉得真是有趣。 第405章 禅师的梦想 守望禅师一行人总算能吃得好点,不用忍受一坨米饭配点野菜就敢糊弄一餐的日子了。 反正鱼肉煮熟弄碎了加上切碎的蘑菇,大家就算吃到没弄干净的细鱼骨头也当不知道,直接咬碎咽了。生怕自己捅破了窗户纸,之后又得吃淡出鸟来的饭。 其实倭国人也不是看不出来大家的嫌弃,面对上国来的贵宾们的嫌弃,他们除了假装看不见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几乎没有解决的办法。穷就是原罪,如果富一点的话,谁会为这点东西丢脸面呢? 连礼物送的都是所谓人文价值高但本身几乎没价值的玩意儿。 穷就是痛点,守望禅师和无酉和尚同时敏感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于是炫富成了他们的日常,各种倭国人没见过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们开开眼,让他们一个个的喜欢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却只能咽唾沫根本不敢碰。 反而还得把安保做得非常好,连只鸟都没办法轻易飞进禅师的院子里,到时候被鸟叼走颗珍贵的珠子什么的,或者被小偷溜进去偷了点啥,大人物们一旦觉得丢脸,下面做安保工作的人都得切腹死几个。 其实要不是守望禅师他们在船上航行的时候就好好看过这一批宝贝脱了敏,只怕他们自己也会直流口水,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这些东西都是周宇在主时间订购的工艺品,设计繁复精美。用现在的人工想要打造出来,得大师级别的穷十年的精力看看能不能做到一个。 可是在机器的手里轻轻松松就能做出来一批不重样的。 现在他们倒是能一个个欣赏倭国人们在“鉴赏”时候的各种失态表现。 反正以他们的见识,这种东西就算将军那儿也是没有的。一旦流落一件到东瀛,那必然就是国宝级别的东西。 可能不好意思宣称国宝,但私底下当成国宝,价格比肩国宝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炫富是有作用的,倭国和尚里当然有聪明人,立刻就把自己也是和尚的儿子、侄子推出来,说要跟随禅师见见世面。 如果能收为徒弟就更好了。反正把他们当仆人用,任打任骂都行。 反正他们儿子、侄子多,塞一个出去就当是投资了,万一将来发达了也能拉个关系沾点光。 这位禅师的佛学造诣因为语言的关系大家还不清楚,但只看这富的流油的样子,造诣肯定是上佳的。 他们也是当和尚的能不知道吗,造诣越高越能忽悠人,而只有能忽悠人的本事,才能攒下这么多宝物。 就算能用儿子、侄子换个禅师手里的宝贝,对他们来说也是赚的。 人比宝物更宝贵?别扯了,这里就人命最廉价。 见到有人主动递梯子,无酉当然就顺势登上了梯子。 做海贸当然得有借口,而且还得是足够有说服力的借口,否则倭国现在还是在将军闭关锁国政策的影响下,势力强的大名偷偷做海贸幕府管不到管不了,可是一些臭和尚也想染指海贸?信不信屎都给你打出来。 无酉和守望禅师他们商量的借口就是:禅师要在兴汉修建一座巨大的寺庙,但是虽有财力,但是兴汉国内的各项材料、人工都贵,如果按照过去的标准来修,可能耗费的钱财太大了,很难在有生之年修好。 守望禅师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想要在有生之年看到梦想中的大寺庙建成,或者说大致建成,自然要做好规划。免得有限的财力花到无限的预算之中去,最后梦中情庙修不起来,那可是要死不瞑目的。 倭国和尚们表示虽然能理解,但是倭国比兴汉穷得多,来倭国的寺庙这里化缘是不是有点弄错了呢,大家可没钱捐给禅师完成梦想啊。 以倭国和尚们的见识,只能想到这里了。 无酉当然说不是来和尚找和尚化缘的,而是想看看东瀛这里的寺庙有没有什么可以借鉴之处,比如更便宜的材料,更方便更省工的建筑方法等等。 倭国的和尚们一下子就放心了,当然很愿意请禅师去自己的庙里看看,如果能给禅师点什么启发的话当然最好。 可是守望禅师哪里会本末倒置真的去演一圈,只是说自己已经在本地拜访了几座山门,发现形制都差不多,所以目前没有什么兴趣了,除非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名门古刹,还能让他起兴趣。 言下之意就是穷酸的庙别来沾边蹭热度,一下子就刷掉了一大帮穷和尚,让许多倭国和尚挺失望的。 但一个唱红脸自然有一个人唱白脸。 无酉表示虽然你们的寺庙比不上兴汉的寺庙,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比如材料应该比兴汉便宜不少,石头、巨木都用得不少嘛,工程量看起来也不小,居然这么穷的地方也能建起来,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倭国和尚们听到自己也是有可取之处的,立刻分享了他们的“经验”: 信徒就是芝麻,越攥越出油,使劲压榨就行了呀! 听他们压榨信徒的手段,无酉觉得比延寿教在首情城的榨油工厂用畜力榨的大豆油榨的还狠。 石头、巨木、人力几乎都是免费的,反正都来自于信徒。不提供的,不愿意的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就是这么直接,把信徒们拿捏的死死的。 信徒们这辈子这么惨了,都想着下辈子轮回当个大名家的孩子,或者至少也得是个武士家庭吧,哪里敢冒着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风险? 于是就被各种盘剥,剥削到最后一口气还觉得很幸福——自己为佛门这么出力,都累死了,和尚们一定会诵经帮自己好好超度,转世下辈子过得幸福吧。 无酉很快就表示,既然如此,我们运一些上好的石材、巨木回去把,花钱跟你们买。 钱肯定不算多,但既然你们也是从信徒那儿白拿来的,那就是轻松挣钱,所以也别嫌少,毕竟也算这是在为禅师的梦想出力。 再说海运也是禅师找船来运,你们只要把材料送到港口就行了。 倭国和尚们当然要扭捏一下,稍微商量商量价钱,但其实人人都动心了。 这可是有名有利的好事,不仅能挣钱,还能说成是支持高僧的梦想。将来十几年后禅师的大寺庙建成了,里面有咱们东瀛的石头、木材,那得是多有面子的事。 毕竟听起来这种等级的寺庙未来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是名景,能跟这样的名景搭上关系,那可是能吃几辈子甚至几十辈子的事情。 无酉和守望禅师为什么要从这儿找突破口呢?当然是因为倭国将军的闭关锁国政策,让正常的海贸没办法进行。 而用宗教做掩护,运送建材,倭国的和尚乐意,也会帮忙游说,到时候肯定能开个口子,同意输送建材去参与“宗教盛事”。 延寿教现在正在冕州周围大搞建设,石材、巨木都是建筑土楼的好材料,花点钱运一运看似效率不高,其实不会亏本。 而且只要将来这个口子开了之后,一点点往里面掺别的货物开始正常的商品贸易,那就简单多了。 “禅师的梦想”就是在倭国拒绝海贸的政策上打开突破口的一件工具。 第406章 军工产业(上) 倭国山多树多,石头和木材不值钱,只要有工具、有人力就可以开采,但过去几乎没有多少市场,很难卖钱。 能修大型建筑的势力都是玩免费白拿的那一套,只要不是需要从远方特意运过来的名贵木材,都不值钱。 守望禅师这边立下了购买价格和最低购买量,自然有人会去计算各种开采、运输开支,以及将材料运到目的地的风险之后能不能赚到利润。 一算就发现这真的是一个过得去的生意。 因为运的是石头、木材,不能吃不能喝也没地方卖,等同于路上被偷被抢的风险就降低了,就连运输的人都懒得监守自盗。 开采、砍伐的成本因为人力成本低下,而可以将成本压缩到很低。运输的话,远一点的地方根本不会参与到这个生意中来,都是方便运输的地区才会考虑接这笔生意,所以不用担心运输成本。 倭国人山多溪流多,用水流来运输木材,用水运来运输石材的本事并不差,要是什么都不会,他们也不至于在战国时代修起来密密麻麻的各种石质小城堡。 上国的守望禅师要在兴汉国修一座天下第一的大庙宇,来到东瀛寻找天下间最好石材、木材的经过夸大的消息,就在倭国四处传播。 别说倭国的底层民众了,就连倭国的上流人士上层公卿都听说了。对于能参加这种宗教盛事中去,无不感觉是一件好事。 别说有钱挣了,就算没钱挣,也会有人愿意献上一些石材、木材,只求能沾上一些因果。 好在守望禅师还是有付钱的。一开始就都说好了,而且炫富过之后大家都知道人家的经济实力深不可测,还是别怀疑禅师的支付能力了。 而且总有人动作快,把本来就存在仓库里的石材、木材都送到港口试水。 检查质量差不多没问题,守望禅师立刻就把钱付了。根本没有等到幕府那边决定是否可以开个口子让守望禅师从倭国买建材,就直接先付了钱,一点都不怕万一幕府不让,这些东西运不走。 然后这些送货来的人看到结款这么爽快还在高兴的时候,发现过去死要钱什么都要收税的大名们居然免了这一次的税,让他们难以置信中有了种意外的惊喜。 原本交税都有利润,这下子利润更大了。 上国的守望禅师到达东瀛的消息传到将军的耳朵里时,此时倭国正陷入此起彼伏的起义和大名野心重燃的战火中,将军的地位、声望都受到了不小的削弱。 因此他知道禁止、拒绝这件事只会让自己的名望受到更大的打击,拒绝这件事只会得不偿失。 于是将军顺水推舟同意了来自兴汉上国的高僧守望禅师可以从本国采购石材、木材。 但仍然颁布了禁令——所有运输过程都是由守望禅师自己负责,不得有一个倭国人通过这个贸易而踏入兴汉国。 态度是这个态度,至于下面的人会不会执行,以及执行到哪一步就得看将军的位子还在不在,威望还剩多少了。 若是将军势弱,他说的话,要求的禁令也全是放屁。 显然,守望禅师和无酉和尚是肯定同意这个条件的。他们不运人走,运人那是连东云那边的事。 他们只负责建立贸易路线。 目前此事显然进行的很顺利。将军邀请守望禅师见一面,守望禅师当然也答应了。只不过找借口说此时倭国的陆路上充满了危险,得等一阵子。 当然就是找借口拖延而已。 一直拖到了第一艘将倭国石材、木材运回去的船又回来,送来一批延寿教作坊里出产的商品之后,披着采购修庙建材皮的延寿教与倭国的海贸开始了。 此时倭国和兴汉的正式贸易其实叫做朝贡贸易,就是以朝贡的名义给兴汉朝廷上贡物品,等兴汉朝廷赐下对等甚至更多一些的“赏赐”,然后这些东西能带回去的带回去卖,带不回去的在兴汉卖钱,这样赚钱。 因为兴汉朝廷的慷慨,出现了很多伪造国书用小国的名义来进行朝贡,欺骗赚取赏赐的事件,朝贡贸易被限定了频率和规格。 但那是在京师朝廷上才有封控,底下的人听说这是运来朝贡的东西就放行了,最多报到本省的官吏一级。 频率、规格都很松,自然就会变成披着朝贡皮的正常贸易。 而更夸张的是,倭国西面最大岛屿的最大大名,岛津家,竟然是假冒天皇的名义给兴汉朝贡,私下赚取大量金钱。 而兴汉朝廷的朝堂上竟然无一人知道东瀛倭国是将军掌权。 肯定曾经有朝廷官员知道倭国相关讯息的,但是拥有这种知识的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朝堂之后,就再没有人知道倭国的消息,连谁掌权都不知道。 理所当然地觉得天皇肯定是统治者,将军就算权大点也最多是个权臣罢了。殊不知倭国就是这么奇葩,真正的统治者像个真正的皇帝一样统治了两百年,却不去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和“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的兴汉,根本不是一种类型。 朝贡贸易都是岛津家来把持,其他地区的人根本分润不了一点。 就算是兴汉敢来倭国贸易的海商,也是把所有货物下到岛津家港口那儿,不敢去别的港口试水。 一个是会被岛津家惩戒,到时候他们的战船天天在海上追着你的船跑,不干掉你不罢休。 另一个就是别家有港口的大名并不是都聪明、有眼光的,有些蠢到只想占一次便宜。只要你敢把船开到他的港口里,他就敢把你船和货都扣下来,还要你交赎金赎人。 因此兴汉南方的海贸商人们,也只能在岛津家指定的港口卸货。别家拥有港口的大名,没办法用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做贸易,当然只能眼馋。 现在守望禅师忽然在非岛津家的地方偷偷开了个海贸的口子,立刻就有人敏感地嗅到了金钱的味道,像是蜜蜂闻到了蜜一样围了过来。 海贸,那可太挣钱了。 而且兴汉国那边的货已经过来了,大家过来一看都惊叹是好货。 除了丝绸、瓷器、铜器、药材这些备受倭国上层贵族欢迎的贸易物之外,这次多了铁制武器和盔甲。 愈演愈烈,且没有减轻迹象的战乱背景下,倭国的商人们对于这些铁制武器和盔甲垂涎欲滴。 他们只要想到将这些铁制武器防具交易给野心被点燃的大名们能挣多少钱,就高兴得像苍蝇一样直搓手。 而且这批货可以不用给现钱,以货换货也是可以的,这让没有多少现钱的倭国商人更加动心,一个个恨不得组织一批货物送到港口来,抢在别人面前把来自兴汉上国的少量武器防具都买走。 第407章 军工产业(中) 售往倭国的武器、防具都是延寿教铁匠铺的下等货。 听起来下等货似乎很差,但要知道延寿教口中的上等货是装备教兵的。上等货全是周宇从24世纪定制的,没有刻意用特殊的工艺或者材料制作,只是在工艺细节上精细“亿点点”而已。 延寿教铁匠铺目前几乎没有打出过几件上等货,有也是因为要尝试一下能够达到的最高水平,不计成本低效率打造出来的,一点性价比都没有。 延寿教铁匠铺的合格品叫中等货,只能交给护教者和民兵使用,即使是中等货也不许外流销售。 护教者和民兵都是延寿教教兵的后备役,一旦教兵有损失,他们是要补充进教兵编制里保证满编的。所以不能用太差的装备。 下等货则是介于合格品和不合格品之间的标准。按铁匠铺的评判标准来说它们其实算是合格品。 只不过现在延寿教的中等货装备护教者、民兵已经够了,虽然合格但是不够好的就成了下等品,堆积在那儿。 本来是等着某一天上等品和中等品不足了,下等品才会顶上去。 现在有了销售渠道,要往倭国买“武器护甲”,自然就是卖堆积在仓库中的下等品了。 延寿教的铁匠铺是非常早就建起来的机构。 当延寿教还在曲阳县的时候就开始建设铁匠铺,毕竟就算是周宇从主时间线带过来的钢制锄头、镰刀甚至是钢犁,都会损坏需要维修。 兵器更是如此,只要打仗就必然会磨损,就算不打仗,日常佩戴中总会有磨损。靠士兵的自觉只能对武器进行日常维护,磨损和修复都得铁匠铺来做。 因此延寿教刚成立的时候就有一大堆的金属用具需要维护,铁匠铺成立得早自然理所当然。 一开始铁匠铺也只是铁匠铺而已。不过周宇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类型的,看到已经成立的东西做的不好或者没有进步、发展、扩大就不舒服,就难受。 所以吸收工匠,培养铁匠,建立技术进步奖励机制。用源源不断的订单和高标准来刺激铁匠们改善自己的技术,提升质量和效率。 几年下来,随着延寿教在冕州越来越大,铁器的使用越来越多,铁器的日常维护越来越频繁,铁匠铺虽然还叫铁匠铺,但是内部分类得更细了。 新手该去哪里,入门的徒弟级该去哪里,大师傅、大匠该带着自己的团队干什么,都分得更细也更明确了。 如果是老式的铁匠铺,大师傅的话语权是非常大的,因为失去了他们等于技术断档,没了。大师傅还会带走徒弟,让你整个铁匠铺一下子被抽空技术层,不仅没了技术还没了产量。 可是延寿教的上等货来源一直是秘密,被延寿教收编的铁匠大师傅们也做不出来那么好的东西,自然没有了不可或缺的傲气。乖乖地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爽可以退休不干,但不许带着技术离开曲阳县。 没有人离开,生活在曲阳县,为延寿教打造兵器的他们比一般人更清楚延寿教势力多么庞大。 那么多钢质兵器和钢质盔甲,比官兵的还好,他们想象自己敢撂挑子不干活,或者跑路去别处的话,一定会面临延寿教的追杀。 在他们的想象中,以延寿教的财力开出的暗杀赏格必然是他们不可能有命活着的高。 因此在铁匠铺内部分为民用、军工两类,待遇也分出高下之后,大师傅们都乖乖地入了军工部门,拿着高薪过着活动范围受限制,有人“保护”的日子。 不用担心经营问题之后,延寿教大力投资研究、提升工艺,也让他们找到了乐趣。 他们在周宇的“技术支援”点拨之下发现了冶炼、锻造中的各种新方法,尽情地实验各种更方便更省力,材质更硬更轻的锻造方法。 在外界根本不清楚的情况下尽情推动着延寿教铁匠铺军工技术的大跨步发展。 换做民间的或者官方的铁匠铺、冶炼所,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大批上等货、中等货的,只有刚好达到合格标准的下等货,叫它合格品。 合格都算是有良心,更多的是以次充好,表面光鲜但是不耐用的货色。 因为采购机制就是多少数量的合格武器、铠甲,只要能通过合格验证,那剩下的只要交足数量就完事。 而通过合格验证的方式又不一定是要产品做到合格,搞定把关的官吏就行了。反正战场上的使用者都是大头兵,他们的使用感受是没有反馈渠道的,给不了差评。 那么打造出更好的产品那是给自己找事做么?又不会多给钱。 延寿教的军工在技术进步中,从打造出合格品都有困难,一步步解决到合格品率达到9成。 然后就不断克服困难向中等品攀升,在中等品率达到8成之后并没有停下技术提升的脚步,开始钻研工艺流程,缩短打造时间、引入流水作业、更多使用机械节省人力。 为此中等品率下降到了只有6成,但是军工品的产量却因此翻了一倍。 产量达到了仓库储量充足,可以将教兵、护教者、民兵手中的待维修武器、盔甲先替换掉,再运回来进行维修的程度。 即使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技术水平,延寿教的军工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在周宇的指示下开发、组装新式武器。 军工之中大家都玩起了滑轮,从盾弩里的偏转滑轮长弩开始,到寻宝船上的船弩,再到还未拿出去装备的滑轮弓,不断有新武器被研发出来。 一些已经可以量产了,一些还在探索量产的方式,最近更是接到了新的研发任务。 延寿教正在冕州的周围地区大建土楼,自然也要有搭配土楼方形窗户或者说射箭孔的东西。 因为是防御性的远程武器,所以可以做得重一点也没事。而重量上限提升之后,设计中的杀伤力就有了巨大的提升空间。 初步的设想叫做“标枪弩”。这个灵感还是来自于之前求活军用来应对延寿教骑兵的方法。 步兵大量装备标枪,虽然射程上远远不如弓箭,但是也让骑兵不敢轻易靠近了,否则被标枪插到后骑士大概率要掉下马去。 标枪弩的弹药不再是铁质弩箭,而是体积更大更重但也更廉价的木质标枪。 因为木质标枪的长度宽度和重量都无法标准化,所以标枪弩没办法做到精确射击,它只能射个大概方向,然后凭借数量来杀敌。 是的,标枪弩有三个弹槽,可以同时放置三支标枪,然后同时被弩射击出去。目前的设计里射程不算远,最远也就百米。但是凭借木质标枪自身的重量,杀伤力已经颇为惊人。 普通的铁质铠甲50米内有机会被直接穿甲捅破,普通的盾牌更是一击就能破盾。 金属弩箭虽然也能做到,但是弹药成本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目前已经有建议在三个弹槽的中间弹药使用加了铁尖头的标枪,达到更大的杀伤力,能大幅提升直接射死穿铠甲士兵的概率。 第408章 军工产业(下) 延寿教军工制作标枪弩目前还只是在实验验证阶段,在平衡标枪弩的数值,以做出最适合土楼的射击环境。 大部分标枪弩都不需要太长的射击距离,因为弹药是木标枪,精确度低,太远的射击距离等于浪费弹药。 所以大家验证一下多长、多粗、多重的木标枪杀伤力就足够,定下标准后留下合适粗细的弹药槽。届时标枪如果规格不合适,大家自己拿刀子削到合适就行了,非常方便易制作。 而且还能避免被围困的时候弹药断绝的问题。只要有刀子进行加工,家具都能拆了削成标枪,源源不断提供射击火力。 比起金属弩箭,木质标枪弹药的成本更低、更易获得,装备在土楼这种高防御力的民用设施上非常合适。 到时候铁匠铺可以提供简单的铁质尖头,让土楼里的人自己加工插到标枪头上,提升杀伤力。 木质标枪没办法奈何大盾、重甲的士兵,但是把铁尖头插进木标枪的顶上之后就能轻松破甲杀伤。 而这些标枪射出之后,因为对手没有相对应的装备,还无法回收利用。 因为适合土楼的诸多优点,周宇同意了标枪弩的小规模量产后直接装到建成的土楼里,届时还要进行演习。 演习之后发现问题,再根据需求来看,究竟是改变标枪弩的样式来适配土楼,还是改变土楼的小部分建筑规格来适配标枪弩。 军工研究出新东西固然重要,但其实延寿教的军工生产之中,最重要的还是保证当前延寿教制式装备的产量,保证装备储量达标。 在这个前提下才考虑提升质量到中等货,最后将下等货逐渐替换掉,该留着备用就留着备用。 现在多了条倭国的销路,有地方出售了。 延寿教教兵的制式装备分为武器和防具,防具分为6个部分。 鞋子、手套、下半身甲裙、上半身甲胄、头盔和披风。 轻甲兵没有手套、下半身甲裙和披风,只有鞋子、上半身甲胄和皮帽子。 重甲兵戴皮手套,头盔是金属制的,有披风遮盖甲胄避免阳光把铁片晒的太热。 全甲兵非常稀少,目前只有重骑兵才穿戴。手套上都有铁,头盔是全包式的,没有披风因为直接在甲胄外面织了一层布,取而代之的是肩甲,连喉咙都保护的严严实实。 反正夏天这么穿等着中暑吧。但冬天的时候,全甲不仅防御力高还保暖。 贵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装备起来十分繁琐,还必须得有支援部队随时在旁。 全甲骑兵除了破阵之外,其他的作用低,性价比很差。 延寿教教兵中的刀盾兵、枪兵、枪盾骑都是重甲兵,弓箭手、弩手、弓骑都是轻甲兵。 护教者、民兵之中的队长级别穿重甲,其余的都是轻甲,而且尽量穿皮甲,几乎不提供铁甲、钢甲,避免太扎眼了。 教兵的武器分为刀、剑、盾、反骑双手长枪、骑枪、步兵弓、骑弓以及新加入的盾弩。 刀盾兵、剑盾兵、反骑兵专用的双手长枪兵都是前排,每人都会带一把简单的木弓,5、6发铁箭头箭矢。 远距离的时候前排兵不进行火力覆盖。只有敌军冲锋到阵前一段距离,或者前排兵主动冲锋发现敌军原地不动的时候,才会拿出弓进行速射,射光箭矢之后直接弃弓作战。 前排兵将身上的弓当成一次性的来使用,平时不分配到个人,战前发放、战后统一收拾。 而弓箭手的步兵弓过去是金属弓,因为好弓要好木材和更好的制作工艺,当时的延寿教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势力起来之后,已经有一批弓箭手将弓换成了质量更好的木弓,只因为轻一些。但也有一部分弓箭手已经习惯使用金属弓,没有更换。 目前已经停下了更换木弓的进度,因为周宇依旧觉得制作木弓的效率太低,动物的筋来制作弓弦也受限很大。 于是今后将会换装成为偏转滑轮弓,直接一步到位。 弓箭手的弓都是分发到个人的,都有各自的主人。他们除了带一把刃长60厘米的短剑防身之外,还在身上携带2个箭袋,总箭矢数量达到了50-60发。 弓箭手的水平各有不同,临战时可以投射的弹药数量也有所不同。弓箭手的体力有限,因此在测试后将50发设为合格线,更老练的弓箭手可以达到60发的良好线。 弓箭手中的新人如果临时要上战场,因为他们没有经验,不懂得分配体力,因此底线可以临时降到40发。 如今教兵弓箭手们也有良性竞争,大家都已经不把合格线放在眼里,而是将一场战斗中射击70发视为努力目标,想要摸到优秀弓箭手的边。 今后随着更省力的滑轮弓在教兵中普及,这个70发的优秀标准肯定要再往高处提升。 到时候估计连箭袋都要改革一下,往三箭袋发展了。 弓骑兵目前只要40发就算合格,也是双箭袋配置,以及配一把刃长超过1米的马刀。 按照周宇的设计,对比此时的其他军队,不论是兴汉官兵还是胡人军队,延寿教的远程投放能力绝对是惊人,且超出其他一截。 这还没算上未正式成军的盾弩兵。 以盾弩兵的杀伤力,绝对能作为战场上的核心支点,围绕他们打造全新的战术。哪怕是互相进行远程投射,盾弩兵也能用那个大盾和对面换战损换到怀疑人生。 反骑双手长枪兵拿着超过3米的长枪,不仅可以作为对付骑兵的利器,还能在敌军步兵冲锋,而延寿教的其他前排兵拿弓射击时先用长枪阻敌靠近。 战阵之中一寸长一寸强,三米长枪夹杂在刀盾兵中一比划,敌人就没办法同时一拥而上,稀稀拉拉从长枪的缝隙中穿行过来,也不过和刀盾兵一对一比划而已。 枪盾骑兵的长枪在两米左右,有两支长枪,一支是冲锋时用的,如果扎到敌人身体之后,大概率这支冲锋长枪会遗失。 因为如果不放手的话,人反而可能会被带下马。除了有经验的枪盾骑兵敢玩捅到人之后再拔枪的戏码,大多数枪盾骑兵都是选择弃枪换其他武器的。 枪盾骑兵另带一把有侧刃的枪,更短但是除了刺击之外还可以挥斩。策马经过步兵的时候枪刃一偏就能划伤或者砍死一个,用于冲进步兵阵中的后续杀伤。 当然马刀是不可或缺的,枪盾骑兵的马刀比步兵的刀更长也更锋利,但也相对脆一些,更易折断。 这支马刀不是拿来停马肉搏的,而是骑兵在马上面对面奔驰而过时互砍用的,大家都只有一刀的机会,一刀就破对方甲的就是胜者。 延寿教的箭矢目前只是正常的轻箭、重箭、破甲箭。麻药箭过了这么久没用已经全失效了,到时候如果有需要使用,得周宇从主时间线再带一批过来。 这些就是目前延寿教的军工产业情况。 而此时,一场迄今为止最大的军事挑战正在悄然接近延寿教。 第409章 来自前线的坏消息 原本兴汉国朝堂上的君臣对于今年的摊派收不上来还是略微克制的。 因为时间已经到达了1月份,天寒地冻进入了冬天,胡人肯定是跑不动马了,所以都判断北方的战事又会停下来,大家又平安度过了一年。 在这种情况下,摊派暂时收不上来,似乎也没有那么急了。 只是当大家都这么想,并且都跟着松懈下来之后,事情又会真的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这几年都是如此,一到冬天北原就停下作战呢? 本来事情和往年并没有不同,北原皇帝也像之前几年那样,虽然继续着战争,但也要顾忌冬天出兵的巨大风险,如果没有成果,那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可是北原连年侵攻并且顿兵于堡垒群之下后,总有年轻的凭借军功升上来的将领不满于北原高层“求稳”的打法。 北原高层寄希望于不断在兴汉国的北面堡垒群制造军事冲突,逼迫兴汉国耗费巨大的财力来维持这个堡垒群,然后将兴汉国一点点拖垮。 这个战略是正确的,虽然见效慢一点,但是就目前来看,兴汉国的确因此而耗尽了“脂肪”,现在连肌肉都在被消化成营养,来供给这些吞噬身体营养的肿瘤一般的堡垒群。 只要再坚持一两或者三四年,兴汉的内部混乱更多,到时候虚弱的巨人自然而然就会倒下。 北原皇帝和高层原本也焦躁过,觉得战事拖得太长了,北原的内部也有不满,只不过被压下去罢了。 旱灾、大河决堤、延寿教的出现、南方民乱,这些消息不断让北原高层们坚定了信念,这才将消耗政策坚持了下来。 可是年轻将领并不满意,他们比起原有的军队高层更渴望战功、升迁和财富。他们愤恨于一年又一年的蹉跎,不断出征却没有获得回报。 北原为什么能用比兴汉更小的国土更少的人口却当进攻方?除了骑兵优势之外,就是他们征战时都是征发部落青壮自带武器、干粮一起出征。 到了军队里才由北原军方负责粮食,听从指挥。但是抢到的东西可以归自己,算是军费了。 用这种方式来出征,北原的军费开支比兴汉朝廷要低得多得多。 可这种体制的坏处就是,一旦打成相持战,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抢的时候,北原高层可以等,他们的下层军队却积压了许多不满。 不断自带干粮出征,战马、人命的牺牲换不来收入,一直都是亏的,大家还能有什么热情? 所以这个冬天终于有北原的年轻将领一起要求进行一次冬日军事行动,打兴汉的堡垒群一个措手不及来破局。 北原的高层本来是想像过去那样软硬兼施把这股势头压下去,但是很快发现军事行动背后的矛盾比他们想象中要激烈得多。 军事行动只是一个要求利益分配的借口。 军事贵族们认为他们出征时候的负担太重了,几乎都是自负盈亏,已经连续几年没有收益了。 要求北原皇帝负担一些军费的要求隐藏在军事行动的请求之下,如果北原皇帝不想进行冬日军事行动,就必须多给他们分配一些利益,像兴汉国那样也给点军费。 事情发生了自然得解决。北原皇帝的解决方法就是:想要我掏军费是不可能的,我兀里烈虽然称帝了,但是十三部胡人自治的权力也很大,你们想要我掏军费,那就像兴汉国那样多交税。你们交完了税,我就掏得起军费了。 所以,愿意进行冬日军事冒险的自己去吧,你们去展露一下你们的本事,要是能把兴汉国的堡垒群打下来,到时候入了中原让你们先抢三天。 原本这番说辞是挤兑一下下面要求更多利益的军事贵族,兀里烈皇帝认为他们没有那个本事和胆量。就算去了也是灰溜溜的失败回来。 比起一些士兵的损失,北原皇帝觉得如果能让这些军事贵族更听话,这些损失是值得的。 结果北原的年轻将领们还真的不服气,进行了冬日军事冒险。 年轻人有冲劲,战术也更灵活多变,敢于冒险赌博,这就有了至少一半胜算。 然后这个概率就又加上了兴汉这边粮草物资不足,导致堡垒群死气沉沉,大多数人猫冬不乐意吹冷风,认为北原人冬天不可能发起进攻的心理漏洞。 兴汉国的堡垒群冬日派的岗哨很少,这为北原的军事冒险提供了巨大的方便。 他们的军事冒险成功了,一次性拿下了整整8座堡垒。 要不是因为前面太顺利导致后面他们自大了,行事没有那么周密,变得轻敌急躁,他们可能拿下更多的堡垒。 失败了一次之后,原本猫冬的兴汉堡垒群顿时全醒了过来。 堡垒被偷袭了8座的消息传到兴汉朝廷中时恰巧是过年。皇帝当场摔了杯子,连年都不想过了。 面对北方堡垒群的告急,皇帝再气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催促各省上交摊派,一边想办法怎么应对北原这一次突然的寒冬军事突袭。 只是一次突袭,还是有后续呢? 是要派兵去防守呢,还是派兵去攻打那8座堡垒把它们拿回来呢? 兵从哪儿来,粮从哪儿来,钱从哪儿来,一大堆问题急的皇帝头都大了。 因为不能眼睁睁看着这8座堡垒就那么丢了呀。 过去北原也曾经尝试用攻城的方式拿下过兴汉的堡垒,一副我能打得下你的堡垒的样子。但是到了冬天之后只能烧掉堡垒撤退,因为大军离开之后,堡垒里的孤军根本守不住。 可是8座就不一样了,北原可以在堡垒里驻扎起大军。如果兴汉要夺回来,反而成了北原内依赖堡垒防守,外有骑兵偷袭,让你根本没办法攻城。 消息传到北原都城,北原皇帝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些家伙真的办到了。 这当然是大好的消息! 他和兴汉的堡垒群对峙用来消耗兴汉的战争潜力是没错,可那是无奈中想出的办法,不代表他不想用军事实力直接打下来。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年轻军事贵族立了功,今后更难指挥得动的事情了。 兀里烈立刻征发部队和粮草,来了个冬日出征,一定要把8个堡垒都守住。 他相信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这8个落入北原手里的堡垒,一定能发挥出不俗的作用。 说不定兴汉国的堡垒群很快就要无以为继,全线撤退了呢。 可是等兀里烈信心满满地派兵去了8个堡垒中驻扎之后,却收到了一个令他脸黑的消息。 这些年轻的军事贵族军事冒险上瘾了,竟然再次进行了军事冒险。这一次居然连请求都没有请求,直接发兵了,只是给皇帝送了信告知一下。 他们的胆子大到换了兴汉国军队的服装,打起他们的旗帜直接孤军深入,准备穿插到兴汉国的后方进行骚扰。 骚扰? 兀里烈冷笑,他还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德性。 穷疯了去劫掠才是真的! 第410章 禁军丧 冬天的行军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很艰难的,各方面都要保障好,否则人马冻死冻伤只是半天的事。 北原的年轻将领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只是明白归明白,他们比北原的高层更懂得底层的想法。 过去大家还更惜命,马冻死了也觉得心疼。可随着几年征战没有收益之后,底层胡人们已经不关心马的命甚至自己的命了。 他们已经穷到卖马驹了,如果连马驹都养不起,哪里有未来。所以马被冻死算什么,就算自己也被冻死了、战死了也无所谓。 等到春天也不会变的更好,那干嘛不用自己的马和自己的命来搏一搏呢。 在他们的想象中,只要能冲到兴汉国内部,软弱的兴汉人一定会吓得乱窜,像传闻中那样跪着瑟瑟发抖,只能任由你抢劫,根本不敢反抗。 如果可以的话,还能把他们抓回去当奴隶,就算死在半路也没事,也能削弱兴汉的人口。 因此他们被煽动了,靠着憧憬和希望,踏上了冬日的征途。 因为生火麻烦,他们喝冰水吃干粮,就算有人倒下死去、有马倒下还未死去,也只是分了他的行囊,以及割开马的喉咙喝掉它们还温热的鲜血。 上万人参加这场“远征”的足足有2万胡人。 当然,他们不算正规军,只有5千胡人算是老兵,其余的胡人更像是北原全民皆兵体制下的民兵预备役。 他们有刀、有弓、有马,已经能算是轻骑兵了,对付起没有马的兴汉人,他们相信自己能打能跑。到时候抢了之后就跑,如果兴汉调动了大军来剿,他们也可以凭借移动速度优势再跑回北原。 北原拿下8座堡垒的时间在1月末2月初,当他们组织、发兵到穿过堡垒群深入兴汉领地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2月20日。 他们的第一战在中京道发生,也就是京城所在的兴州外围。 因为胡人远道而来困乏疲惫,所以两万胡骑只是攻下烧掠了几座村子就没有了力气。 但他们的到来已经引起京师震动! 胡人来了,那不是意味着北方的堡垒群已经破了?所有人都这么想,一时间谣言四起,消息乱飞。 不论是兴汉的高层还是底层民众都惊慌失措。 先是富人急急忙忙地将细软、财产一收拾,赶紧就往能去的地方跑。反正不管不顾,先跑了再说,田地什么的又不会长腿溜走,等之后看看风向再回来也行。 富人、权贵都是一样的想法,许多权贵的家人亲属也赶紧先溜了再说。他们早就提前打造了一些后手,在南方买好了房子,过去住下就行。 但是他们“果断”的行动,却让其他的底层民众更加慌乱。 底层民众的逻辑是富人、权贵的消息更灵通,他们肯定收到什么很差的消息所以才那么果断的就开始逃命。 那么传闻里北方的堡垒群被胡人偷袭、全部投降了北原的消息,就很可能是真的了。 这种认知之下,保全性命的心理占了上风,许多底层民众也在恐慌中跟着上路逃命。 而他们是盲目的,各种准备都没做好,不论是吃喝还是安全方面都准备的太匆忙了。 很快逃难的路上就发生了抢劫、杀人之类的事件,引发了更多的混乱。 其实他们还是太盲目了,因为这支2万胡人“军队”也根本没有进攻京师的勇气。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凭这点人去打兴汉国的首都,那不是送菜上门么? 所以他们只是在京城外围打了个转,给京城引发了巨大的震撼之后就溜了。 他们知道西面更穷,因此往中京道的东面移动。离开了首都兴州之后,进入中京道的金州。 金州下设“浮云高,接青碧,飞九霄”九个县,浮天县、云天县、高天县、接天县、青天县、碧天县、飞天县、九天县、霄天县。 在它的东面就是安江道,南面是宣庆道,都是冕州的隔壁省。 胡人有马来得太快跑得也快,京城的禁军刚刚集结出发去追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溜了。 皇帝陛下仍旧在震怒并且准备处置为何胡人一支军队冲到京师附近,消息竟然没有提前用快马提前传递进京时,消息传来。 禁军追击胡人入了金州,结果5万大军惨败于2万胡骑之手,死伤狼藉。 一时间原本还比较冷静的一些官员都有些慌了。 他们之前认定这必然是胡人的偏师,就算他们拿下了8座堡垒,也不能无视剩下的堡垒和要塞直接大举进攻。 结果5万禁军被这2万胡骑击败,还败得一泻千里,这支胡骑难道是北原皇帝挑选的精锐不成? 京城舆论大哗,有骂将领无能的,有骂士兵废物的,还有知道禁军内情根本懒得骂直接卷铺盖往别处跑的。 所谓的5万禁军,空饷占去2万,剩下的禁军士兵多数已经成了城市居民,做小买卖的货郎、做苦力拉车的、当店小二的不一而足。 这些人一个月都不见得操练一次,手里分到的军备更是北方拒敌的主力军挑剩下来的残次品。 拿着破烂装备,别说杀过人,连操练都没正经操练过几次的滑头城市居民,在各种谣言和传闻下人心惶惶地上阵。 如果是真的5万对2万可能胡骑还不怎么敢打,但实际上只有3万人对2万人,那些从冰雪里咬牙坚持到这儿的胡骑都是精神坚韧的强者,他们的战斗意志可强的多。 于是见到胡人“害怕逃窜”,而盲目追击的禁军很快就被胡骑找到一个宽阔的战场,然后回马枪杀了禁军措手不及。 禁军们手里的武器连马都没杀死几匹,更别说是马上的胡骑了。哪怕一些胡骑只是普通的牧民,在此时也一个个宛如战神一般能追着几十名禁军跑。 普通的城市小市民们崩溃了,他们根本没有战斗意志,轻微的损失就让他们士气归零,只想逃得比别人快一些。 胡骑骑马狂追乱杀,哪怕投降的也照样杀掉。他们此时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收拢俘虏。 “5万”禁军一朝丧尽,震动京城之时,也让北原带队的年轻军事贵族们狂喜。他们原本还是担心兴汉京城的军队很强呢,没想到居然如此虚弱。 一时间竟然有狂妄的人想要回头去攻打兴汉京城,觉得能一鼓而下。 但清醒的人还是有的,他们再蠢也明白就算军队不行,真的进了京城,区区2万胡人,在十倍以上城市居民的反击下他们反而要吃大亏。 于是他们按照预定计划一路不停歇,不停下脚步一直抢掠。 除了想抢到更多更好的财富之外,也是在完成扰乱兴汉国后方的既定战略。 能抢到许多财富只能算是小胜,只有把兴汉国最终击败才是天大的胜利。这一点胡骑的指挥官们还是分得清的。 而在金州的东边,就是安江道了。 第411章 大规模军事调动 北原和兴汉军队拉锯的地方在京城所在的兴州北面昭义军地盘里。 这块地盘封给了昭义节度使,昭义军在本地控制一切生产、军事、民生。在战事爆发后,更是全民皆兵,坚壁清野,大量的物资被送入昭义军,让其在边境建立起堡垒防线。 昭义军原本并非边境,只是更北的省份已经被北原攻下,失去了原本的大河天险作为边境。 北原兵锋离兴汉京城只隔着一个昭义军藩镇。因此兴汉将昭义军视为最重要的屏障,不惜代价也要把北原挡在堡垒群的外面。 北原的兵力做不到一边包围堡垒一边派兵冲入兴汉的京城所在中京道,所以曾经派骑兵做过骚扰,但是结果证明了那只是浪费勇士的生命。 作为骚扰骑兵他们是不可能攻下兴汉京城的,再勇敢的骑兵也会消亡在兴汉无尽的人力之中。到处都是敌人的阻击和包围,睡觉都没时间睡觉。 正因为几年的战事让昭义军地盘坚壁清野,百里不闻鸡鸣,人口极为稀疏。再加上补给不足,昭义军冬日巡逻的规模和频率都大幅下降。 北原几年间在冬季时都很安分,让昭义军上下懈怠,就算巡逻也只是敷衍一下草草了事。 几个条件叠加之下,这才让两万胡骑穿上兴汉官兵衣物冒充兴汉军队,一路从昭义军的领地成功路过没有引发警报,忽然出现在了京城北面的上京畿开始烧杀抢掠。 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兴州人几乎以为北面败了,这支部队是北原前锋,北原大军即将来临,纷纷向南窜逃避难。 这是皇帝派人紧急查出来的胡骑冲入京城周边事件起因经过。 虽然有不少是猜测的,但是八九不离十,因为排除了昭义节度使投敌,故意放北原骑兵过来这种不靠谱的臆测之外,就只有这些理由才说得通。 但凡敢闭着眼睛说昭义军严密巡逻了,但这2万胡人仍然用高超的隐匿行军能力窜入兴州,调查的人都会被暴怒的皇帝直接斩首。 然后就是胡骑并没有对京城周围开刀,而是窜入东面的金州,并且在2月23日于金州云天县将号称5万实际只有3万的禁军击败,以骑兵追击步兵溃兵,斩首万余。 然后分兵在金州云天县、青天县、九天县、高天县、碧天县、霄天县6县劫掠,等到2月26日重新组织的真正5万禁军进入金州后,劫掠的胡骑才在侦骑的通知之下向东集合,2月28日冲入安江道武州。 因为这个时代消息传播速度的缓慢,在2月28日时,周宇才接到了北原骑兵冲过了昭义军防线,出现在兴州京城周边,在上京畿烧杀抢掠的消息。 因为冕州和京城所在的兴州中间隔着2个州,所以周宇并没有一下子就过分紧张。 他当然也考虑到这是否标志着北原在北面大胜,突破了兴汉堡垒群?但联系到现在的季节,周宇认为北原在这种气候下发大军的话,恶劣天气造成的损耗比正常战斗中的损耗都要大了,得不偿失。 所以大概率是一支骚扰的孤军,估计是骚扰吓唬一下就得回去,不用太过于担心。 结果后续的消息越来越坏,禁军3万被轻松击败,而且败的很惨。让许多人一下子看穿了此时京师的禁军有多么孱弱。 胡骑在金州劫掠后,在3月份的第一天就冲入安江道的武州开始烧杀劫掠。 而这一次追击胡骑的5万禁军指挥官吸取了上一任已经被下狱的将领的教训,根本不敢派手下的两条腿去追四条腿,免得追乱了之后再来一场大败。 那样的话京师的兵力就真的空了,他的脑袋也要被盛怒中的皇帝拿掉,全家抄斩都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这5万禁军如同目送一般看着胡骑绝尘而去,依旧小心翼翼地慢慢行军。 等到胡骑在武州都抢了三天了,他们才离开金州进入了安江道武州。 3月3日,胡骑在武州抢掠的第三天周宇才接到了胡骑竟然已经进入安江道的消息。 延寿教在安江道的布置完全集中在靠海的黄州和南州,特别经营了长水县、际水县、千舟县、里舟县到曲阳县的战马贸易通道,以及万舟县的造船产业。 就算是黄州和南州,延寿教也将几乎所有的人力、物力都集中在靠海的这一侧。因为周宇觉得先让港口能辐射到的区域人口先增长起来,先繁荣起来才是正确的做法。 河运、海运比起陆路运输要省钱省力太多。 但这却导致了安江道西面的武州遭袭击之后消息无法第一时间被延寿教发现,也就无法通过延寿教的当地负责人通过“香炉”联系自己。 等到5万禁军进入武州,胡骑要继续移动的时候,周宇才接到了消息。 可以判断的出来,这些北原骑兵是有可能向东进入安江道的黄州和南州的。也有可能向南进入宣庆道的欣州。 欣州在冕州的西面隔壁。 周宇之前通过解决翻天鹞对两县的入侵,成功将赐庆县与绵庆县控制下来,现在正在打造环冕州的保护区。 如今冕州的西面和北面都可能遭到胡骑入侵,周宇立刻警觉起来。 延寿教如今的确控制着两支民兵忠阳军和忠庆军,一共6千人,原本还算有一定的战斗力,但是延寿教的教兵扩军4个营,兵力暴涨4800人,此时两支民兵作为预备役,受过较长时间训练的早就被抽调光了。 如今说是6千人,实际上缺额都没补齐至6千人,而且刚受过简单的训练,战技什么的比延寿教的老护教者还差。 因此这两支民兵军最多在当地做做防守,是万万不可以主动出击的。 延寿教4个营的新教兵刚刚解决完求活军见了血,从新兵转变为正式教兵,算是让延寿教的正式教兵达到了10个步兵营,一共人。 延寿教如今一共有4个正式的骑兵营, 500骑为一营,一共2千人。 一个骑兵营包括2支骑射大队,2支枪盾骑兵大队,20名冲阵重骑兵。 于是延寿教的正式兵力加上民兵合计刚好2万人,与胡骑的数量相当。 看似兵力对等,但其实延寿教的教众和护教者极多,都是战争潜力,如果把他们发动起来,是极强的战力。 但又不是10万北原军队来攻,周宇怎么可能冒着受到兴汉朝廷忌惮的可能来做全教动员这种事。 就连1万2教兵,2千骑兵但凡敢一起出动都扎眼得不行。 并且防守的艰难就在此处了,目前延寿教有两个方向需要防守,安江道的黄州、南州和宣庆道欣州都要派兵保护。 延寿教满打满算2万的兵力,立刻捉襟见肘,并且总不能冕州一个兵都不留? 考虑过后,周宇将2个民兵军安排在赐庆县和九阳县,万一这支胡骑真的乱窜,起码这两支民兵可以防守一下拖延时间。 曲阳县的延寿教大营里紧急动员冕州的护教者防守一下,一些未编入作战编制的新手骑兵在曲阳县待命,随时机动支援。 抽调4个步兵营进入欣州防守,周宇相信自己的4800步兵只要防守,是不惧胡骑冲阵的。 很显然长途跋涉而来的胡骑里不可能有重骑兵。 但是除了一些侦骑之外不给他们派骑兵,自然得给他们一些特殊的战斗编制。 1个大队120人的新鲜盾弩兵加入了这支部队,加强他们阵地战的实力。 延寿教剩下的6个步兵营7200人与4个骑兵营2千人全部进入安江道防守黄州、南州,因为胡骑就在安江道,大概率会继续冲进黄州和南州。 已经沦陷的武州已经没有办法救了,凭延寿教的兵力根本无力发起主动进攻。 周宇完成部署之后立刻执行调动,延寿教的组织能力第一次被全效率动员了起来。 作战目标:胡骑不入冕。 第412章 大军扑空 延寿教没有全力动员,所以军粮和装备的储量并没有捉襟见肘。 之前没有想过会打大仗,所以并没有制备干粮作为军粮,也没有刻意储存装备。 好在现有的军队并不需要装备,而且延寿教冲刺18万的教徒数量下,军队的干粮制备速度也是非常快速。 并且因为是“境内”防守作战,并不需要准备大量干粮,少部分应急用就可以。 延寿教到处都有补给点,建立起补给点之后,只要提前通知抵达的军队数量,补给点就可以准备食材制作热食给教兵,不用教兵费力气自己动手。 延寿教这一次是要跟胡骑比快的,所以没有动用大量马车来装粮草物资及扎营材料,只有一些马车在行军中运输盔甲,避免行军过程过于耗费体力。 这是第一次应对胡骑,不能不谨慎,因此周宇也跟着朝安江道出发。他随身携带了足够的粮草和用于弥补消耗的箭矢。 同时往空中释放了三架无人机对胡骑进行搜索。 有不断派出侦查的侦骑以及空中的眼睛在,就算延寿教的教兵不穿盔甲行军,也不会发生行军中被胡骑埋伏偷袭的事件。 延寿教的教兵动员了起来,他们原本以为是跟过去一样的一场真实演练而已。毕竟过去的演练也是有拿北原军队入侵当题目的。 结果在上路之后,他们很快发现了不同,因为教主也跟着大家一起上路了。并且整整4个营的骑兵也一起动了起来。 过去就算延寿教的步兵营行军,因为大多将盔甲武器等放到马车上载着行军,大家穿着布衣,就算有人悄悄关注延寿教的军事实力,远远地看,除了能看得出人很多且有纪律之外,别的特殊之处并看不出来。 而骑兵营几乎都是分散行动,时间、路线、人数都故意安排得非常散乱,然后汇集到安江道那种人口稀疏的地方训练。 安江道的几个县被延寿教控制之后,经过精心安排,已经有几片田地上的村子被延寿教掏空了人口,让他们加入延寿教之后迁移去别的村庄。 人工制造出了无人区,那些地方只有几块特意种下牧草的平地,专门留给延寿教的骑兵放牧及训练用。 所以,骑兵集体出动不避着人,根本不可能是普通事件。 就算延寿教的骑兵已经分批,按不同方向出发了,但规模太大,已经挡不住默默观察的有心人的观察。 这些人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延寿教的实力定然不俗,可是再厉害也有个限度。哪怕几万无甲步兵都不会让他们惊讶,毕竟延寿教的教徒数量放在那儿,无甲步兵就算有几万,也只是比大股流民强一点。 可这么多马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有一两千匹呢? 如果延寿教的骑兵是骑着民间的那种个头矮小的驮马、驴子赶路就算了,可他们的马匹竟然匹匹矫健,都是必然会被官府搜刮走的那种战马。 以延寿教的势力,搞到一些战马级别的好马他们也能理解,几百匹都不是个事。可是平时虽然有观察到延寿教的骑兵进出,却怎么也想不到一次性会冒出这么多的战马来。 战马来源?还用猜么,要么是从兴汉军中流散到延寿教手里,要么就是从北原走私来的。 亦或两者都有。 这一次延寿教为了救援冕州周围州县的军事调动刷新了许多人对延寿教实力的印象。 原本以为已经很强了,结果发现比想象中更强。 6个营的教兵快速向得舟县进发,给他们配备的侦骑快速前探,进入了南州首府盼舟县寻找胡骑的踪迹。 可是盼舟县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这也正常,毕竟双方隔着一条大河,此时河水正在化冻,非常安全,骑兵是没办法随便经过的。 周宇在3月5日调兵往北继续搜索,来到了大河旁之后,派无人机侦查是否有埋伏,觉得没问题后让步兵渡河,一脚踏入了黄州天水县。 因为骑兵渡河有点麻烦,所以骑兵并没有渡河,只是在南州暂时等待。 6个步兵营进入黄州之后,很快发现这里竟然没有胡骑的劫掠迹象,看起来胡骑并没有从武州冲进黄州。 难道还在武州? 事实上胡骑哪里会把自己放到南州这个被河流和海洋东南两面夹击的地方去?到那个状况下骑兵的机动力就要打折扣,威力就会大不如前的。 因此胡骑的指挥官只是看到禁军进入了武州之后,假装往黄州扑去,却是虚晃一枪。 他们等禁军继续追击之后从黄州立刻掉头,2万骑兵吓唬了一下5万禁军,让他们停下了追击的脚步,紧张地以为胡骑要对他们动手。 结果胡骑竟然当场分兵了。一半人绕过了禁军往京城方向扑去,另一半人牵制这5万禁军。 禁军是为了保护京师而存在的,京师之重至关紧要。就算禁军的指挥官可以把这些胡骑在这里歼灭6成,剩下的胡骑冲进京师乱砍乱杀,他照样功不抵过,会被夺官流放。 因此禁军只能转身又去追击冲往京师的胡骑,并且火急火燎的,仿佛慢一点就会有大罪落下来似的。 可以说是追击时其徐如林,撤退时其疾如风了。 可是胡骑哪里会如此简单,他们其实是在遛这支禁军。 如果让这支禁军进入了黄州,西面是禁军,东南被河海阻挡,胡骑唯一能撤退的地方就是往北。 一旦往北,一个已经打得千里无人烟、没有可以劫掠和居住的地方,胡骑们可是会非常不满的。 因此他们根本不想进入黄州和南州,而是一支胡骑冲向京城,把禁军遛得筋疲力尽之后忽然南下进入了宣庆道的宣州劫掠。 另一支原本用来牵制禁军的胡骑,发现禁军居然只丢下了1万人来盯着自己,3月6日干脆发动了突袭,将其杀得大败。 这支禁军的表现比上一支禁军要好一些,但是他们的士气仍旧依赖人多势众,一旦发现双方势均力敌,人家还是骑兵之后,士气就大打折扣了。 对胡骑的畏惧加上士气不济也就罢了,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对抗胡骑的装备。 之前5万人的时候还有一些弓,现在只剩1万人根本没几把弓。胡骑的骑射手不断抵前用骑弓射击,而他们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断被抛射箭矢消耗,损失巨大,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士气降到谷底之后,胡骑一个冲锋就让这支禁军崩溃逃命。 再次大胜之后,这支胡骑也没有在武州继续劫掠,而是南下冲进了宣庆道的欣州。 祝庆县和赐庆县首当其冲! 而北上支援的周宇以及延寿教大军,已然扑空。只有4个步兵营的教兵将迎来考验。 他们只是胡骑人数的一半。 好在他们有1个大队120人的盾弩兵。 第413章 遛 胡骑分成了两股,一股1万骑,由北原年轻将领图谷昊率领,遛着4万紧紧追赶的禁军进了中京道,使禁军的步兵追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毕竟中京道是兴汉首都,又挤出了兵力来围堵图谷昊这支胡骑。图谷昊带着胡骑在兴州的东京畿露了个脸,吓唬一下了京师民众,然后就又小绕了一下,南下窜入了宣庆道的宣州。 此时禁军已经被遛得不打仗就有点丢盔弃甲的生活不能自理模样。 他们的拉胯是长期形成的,慢慢聚集在一起行军还能让他们摆个样子,真的急行军,快的和慢的拉开10里地都不成问题。 要不是图谷昊知道就算击败了这股禁军也没用,他早回头把这些玩意儿给击溃一次了。 胡骑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时间差。兴汉不是没有骑兵的,但是在北方的堡垒群和两个节度使手里。 要是兴汉皇帝八百里加急要求他们把骑兵派回来,这些胡骑被兴汉的骑兵撵上的话,很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他们在把兴汉禁军的体力消耗一空之后,来到宣州开始烧杀抢掠制造破坏,也是吸引注意力,掩护另一支胡骑的动作。 另一支1万骑的胡骑由北原年轻将领单于义率领,回身击溃1万禁军之后就直接往宣庆道的欣州进发。 在他们的谋划中,在欣州进行破坏之后,再劫掠欢州,再找机会将两支胡骑汇合,看看怎么处理追兵,再考虑到底是继续进攻还是撤退。 如果兴汉内部的抵抗微弱,就继续冲进安右道进行破坏,然后给他们的逃命窗口也差不多该关上了,找到机会能溜就溜吧。 他们相信只要自己在兴汉内部做出足够大的事情来,就算损失一大半骑兵也是值得的,反正只是些牧民。 但要是能凭借这次骚扰行动吸引兴汉国的军事注意力,让北原将北方堡垒群拿下的话,即使他们全军覆没也是一场胜利。 他们知道兀里烈皇帝即使恼恨他们私自出动,也一定不会只看着大家牺牲但什么都不做的。 只可惜,单于义的这支1万人胡骑计划的很美。 当他们从武州冲进欣州之后立刻发现了一些不同,这里的人民抵抗的意志比武州要强烈。 祝庆县是欣州的首府,有高城墙的祝庆城在,骑兵根本没办法攻击,只能在城外找村子杀人抢劫。 祝庆城里的知州刘文墨心急如焚、心惊胆战,赶快传令给延寿教的人,希望自己之前建立起来的忠庆军民兵能发挥点作用,好歹抵挡一下敌人。 虽然他建立忠庆军只是效仿九阳县的忠阳军民兵,把兵权和养兵的开销都丢给延寿教,然后白拿一笔政绩,平时根本看都懒得看忠庆军一眼。 但这不是比翻天鹞可怕得多的胡人来了么,手里有什么就拿什么牌打吧,3千个农民就算散开了跑,胡人也得抓半天呢。 可是当刘文墨知州知道忠庆军的民兵已经跑到赐庆县防守去了之后气得砸了个心爱的杯子。 “怎可如此!那是我欣州的民兵,怎么能只护延寿教的地盘!” 旁边的心腹手下尴尬地提醒道:“赐庆县也是咱们欣州的县啊……” 刘文墨一听也挺尴尬的,因为他刚才在言语中不小心暴露了他已经不把赐庆县当成自己治下的县,当成了延寿教地盘的心理。 可也不怪他,毕竟赐庆县和绵庆县如今的延寿教教徒多如牛毛。 即使有不是延寿教教徒的平民,也因为更靠近这两年繁荣起来的冕州,对冕州和延寿教都十分向往。 好的坏的都跟冕州比,已经不会觉得祝庆县这个欣州首府是最好的地方了。如今穷人要找事做,首选都是冕州,九成九不会有其他选择。 搞得祝庆城里的达官贵人、富人们对下人都和气了不少,都是怕下人说不干就不干,心野了自己跑去冕州做工挣钱去了。 到时候重新雇一个不容易,雇过来月钱更贵不说,一样也要和气点,不然准保也要跑掉。 如今赐庆县和绵庆县内部许多事务都得和延寿教商量商量才能推行,要不是延寿教一直比较配合,从不恃强凌弱,从不觉得占不到便宜等于吃亏,反而大大方方的话大家的关系早就更僵了。 即使延寿教颇为配合,刘文墨也是在心里把赐庆县和绵庆县两县当成了延寿教铁桶一般的地盘。这才会说出那句话。 刘文墨其实并不需要那么着急。 当单于义这支胡骑冲入祝庆县的时候,延寿教驻守在赐庆县的4个步兵营配置的侦骑很快就探知了情况,迅速回报赐庆县的旅指挥。 旅指挥立刻用香炉联系教主,请求指示。 主动出击用劣势兵力迎击胡骑,还是坚守赐庆县和绵庆县,等待胡骑过来进攻? 周宇听到消息之后先是有些生自己的气,他太自信了,想当然地认为胡骑既然都到安江道武州了,肯定会继续往安江道黄州或南州进军。 所以用更快的消息传递提前做出反应之后,反而被胡骑的灵动晃了一下,导致主力现在全在安江道里,要行军去欣州要两三天的时间。 周宇经历了一次颇为纠结的思考之后,决定让自己的4个营步兵迎击。他相信胡骑的马也不可能一刻不停地奔驰吧,他们也得休息。 只要不冒进不崩溃,劣势兵力的步兵依靠阵型打成对峙僵持是不成问题的。 但其实周宇更深层的思考是,自己给教兵灌输了不少守护民众的理念,如今真的碰到胡人劫掠,却按兵不动,属实是有点自打嘴巴。 “聪明”一些的教徒,今后可能就不会全心全意相信延寿教了。 反正因为骑兵不好过河,所以2千骑兵还在安江道的南州,直接往赐庆县方向奔驰,然后支援祝庆县也不是不行。 但周宇刚准备下命令的一刹那停了下来,他想到自己的骑兵,难道就要这样暴露在天下人面前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骑兵换装,把姚二庄找来,该他出场了。” 管他们信不信呢,能遮掩就遮掩,说不定大家心里有数但是都默契不捅破,这也能多给延寿教一些攒兵力的时间。 然后他对蜘蛛说:“引擎冷却了,我们回去一趟吧。还在黄州的6个营步兵往武州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包抄那些胡骑的后路。别让他们又绕一圈窜回安江道了。” 蜘蛛耸耸肩说:“虽然我的引擎刚刚冷却,但也没必要卡的这么急,打完这一仗再回去也行。” 周宇摇摇头:“倒不是因为引擎刚冷却,主要是我要回去找一些帮手。” 这些日子周宇的存款已经超过了2千万银通,可以找一些雇佣兵过来帮忙。否则以5千不到的步兵来对抗可能有2万的胡骑,太吃力了。 就算不落下风,损失也不会小,周宇心疼。该花钱就花钱办吧,少损失点人手也好。 而且麻药箭,也该补充一下了…… 第414章 他们怎么有甲 单于义率领的一万胡骑在宣庆道的欣州一开始并没有受到抵抗,祝庆县的官员、权贵、富户都只能躲在祝庆城里避难,根本没有兵力反击。 因此很快就分散到几个县之中烧杀劫掠,许多人朝着赐庆县和绵庆县的方向狂奔。他们知道那里有延寿教,在那里至少有延寿教能庇护他们。 虽然他们的心里还不是十分有信心延寿教是否真的能提供保护。 毕竟过去延寿教把翻天鹞暴打一顿,这才给许多人留下了延寿教“武德充沛”的印象。可这一次可不是流寇,而是正经的胡骑啊! 胡骑的战斗力已经在不知道多少手的消息传递后,越往南胡骑的实力被夸大的越厉害。在兴汉国南方胡骑已经是高头大马一天能吃一只小羊羔的膘肥体壮大汉形象了。 欣州这里的民众虽然没有那么离谱的想象,但是胡人天天吃肉,人人会骑马射箭,能在马上跑几天,吃饭睡觉都在马上进行的印象还是有的。 不吃肉的怎么跟天天吃肉的打呢?延寿教也没办法天天吃肉啊,能打得过吃肉吃到饱的胡人吗? 在3月6日,单于义得到了侦骑的报告:赐庆县有军队聚集后向这里而来。 单于义感到很意外:“你说的是军队聚集?这里有军队吗?” 侦骑很肯定地说:“那些兴汉人旗帜鲜明,行军齐整,行军中还派出不少侦骑追逐我们。比之前我们在兴汉国京师遇到的军队做的更好。” “旗帜上可有字号?” “有一个兴汉的字,但不识得。” 单于义问道:“他们侦骑的马如何?” “颇为矫健,看起来有点像咱们北原的战马。” “嗯,那些士兵大概数量多少,是否披甲?” “因为对方侦骑凶猛,所以看不太清楚,估计在6千左右,但并未披甲。” 单于义心里一松,没披甲就不怕了:“确定他们是往祝庆县这里来?好,那收拢人马,我们去会会他们。” 单于义的侦骑洒出,开始通知胡骑往祝庆县赶。毕竟是6千训练有素的士兵,随便带2千人就想把人家击溃未免太自大了,还是凑一凑兵力比较好。 但是这一支胡骑并不是真正的军队,里面掺杂了四分之三的牧民,这些牧民一开始对军中军官的指挥是非常遵守的,毕竟他们真的按照承诺把他们带到了兴汉国内劫掠,而且还打赢了仗。 于是他们毫不意外地膨胀了、自大了。 他们倒不是真的觉得兴汉国不堪一击,而是在见识了兴汉国的步兵之后,觉得自己有马,随时能跑能打,所以不用太着急去集合。 有些人抢得兴起,哪里愿意放弃自己的战利品,只想着拖一拖再说。在心里想着,说不定拖一拖,其他人已经把兴汉拼凑出来的军队打跑了呢。 到时候白去一趟,等自己再回来抢的话,人和财物都跑了怎么办。 因此等到延寿教的4个营都进入单于义视线中的时候,他也没有集齐原本的1万人马,此时他手边只有6千人。 单于义本来可以继续避锋芒,等到自己手里的兵最多的时候再打这一仗。 但是他年轻,在见识过虚弱不堪的兴汉禁军之后,其实内心里已经将兴汉的军队看轻了,觉得他们不在城上防守根本不会打仗。 单于义基于某种青年人的——6千对6千,也不算我以多打少欺负你们——的思考方式,决定开打。 就算之前在作战中受轻伤的胡骑都不带,单于义觉得自己可以像拿下之前1万禁军那样拿下这支“军队”。 3月6日下午,单于义亲眼见到了敌军。 他的敌人果然旗帜鲜明,行军时仍然阵型齐整,不像之前的禁军步兵,一支队伍行军起来能前后脱节5里10里,不得不停下来整理才能继续前进,否则一大堆士兵因为迷路而导致减员都不是没有可能。 双方侦骑展开了对拼。 此时延寿教的侦骑就拼不过胡骑了,毕竟双方数量上差距太大了,胡骑随时都能把更多的骑兵投入进去变成己方侦骑的支援。 随着延寿教侦骑的后撤,他们4个营军队周围的行军细节就逐渐暴露。 单于义亲自上去侦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额秀特!这支兴汉军队是披甲的!旗帜也不对。” 临阵之时才发现对方的实力和自己想象的有巨大差距,比想象中厉害,对指挥官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看单于义就知道了,咬牙切齿骂粗话。 他之前真心以为这支军队只是较为训练有素,步兵行军时候齐整一点。但是装备差的话却代表着他们对骑兵的威胁很低。 就算再训练有素,骑兵不断机动,用弓箭把对方射成刺猬,总有士气崩溃的时候。 可是现在一看,这支军队在护甲外面披了一层披风,远远看上去像是没穿甲似的,但实际上是有甲的。 “昨天向我报告的侦骑在哪里?我要把他处死!” 单于义的暴怒下,很快那个侦骑被找了过来,押到单于义的面前跪下。 “你有什么话说?你说对面是一支无甲的军队!” “将军,他们刚换上的铁甲,我们之前看到他们行军时确实没有穿上护甲!” 单于义听完之后感到十分奇怪,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步兵。 但这就是延寿教侦骑的作用了,遇到胡人侦骑的时候敢上去缠斗驱赶对方,让对方更难发现延寿教兵力和装备的秘密。 等到延寿教的侦骑发现大股胡骑之后,就立刻让步兵从随军马车上取甲开始着甲,做好战斗准备了。 等单于义亲自骑马来观看敌情的时候,延寿教士兵们已经着甲完毕,连头盔都戴了起来,从无甲兵忽然变成了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战前才穿上铠甲?行军的时候不穿铠甲?真是奇怪。” 单于义不了解延寿教教兵居然敢这么做,是因为过去军队的铠甲没那么好穿。有的铠甲设计差的话,还得别人帮忙才能穿好,想要自己穿都得很熟练,穿完都累出一身汗了。 而延寿教教兵的铠甲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穿脱方便,而且铠甲的重量还不会全压在双肩上。铠甲的重量会尽量均匀地分布到更多的身体肌肉来承担,让士兵穿上铠甲行动时不会集中劳损部分肌肉,容易累。 况且为了给自己的士兵最好的铠甲,他们穿的都是来自24世纪的上等货。 单于义捏紧了缰绳,不断思考眼下要打还是要稳一手。 最终他还是觉得未打先撤太窝囊了。 之前2万胡骑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但是分成两股之后,两个领头年轻将领的无形竞争立刻就在两人心中燃起。 单于义不想到时候图谷昊听说自己不敢打而是撤退之后取笑自己。他说服自己,骑兵打步兵而已,就算打不过还不能撤退逃跑吗? 如果打赢了,这些人身上的铠甲得是多么珍贵的战利品啊,比在乡间抢到的金银要珍贵的多。 单于义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额秀特!打,打,打,准备开战!” 第415章 飞矢互碰 当单于义下了命令之后,这支6千人的胡骑就动了起来,他们抽出了弓箭骑在马上,怪叫着向延寿教步兵的周围开始机动,寻找机会朝对方的阵中射箭。 这种作战他们这些天“练习”了好多次,已经挺熟悉了。经过战场上的锻炼,可以说是连马上射箭的技巧都上涨了,熟练了不少。 只是他们的装备并没有得到更新,还是之前的弓,箭也没有多少是铁箭头的,许多人的箭还是回收再用的箭,不论是飞行稳定度还是杀伤力都有所下降。 就算箭的数量都不是非常够,因为他们沉迷于烧杀抢掠,连制作木箭矢的心思都少了。 此时每个牧民的箭矢平均保有量只有30支左右,有些箭头都钝了也懒得解决。因为之前他们听说了,这是一支无甲的军队,所以木箭只要不被盾牌挡下来,也能轻松射伤、射死人。 延寿教的教兵们裹在铠甲外面的披风让远远看着的他们没有发现这一点,只觉得这是3月,寒冷的冬天让他们穿得厚一点,很正常。 单于义也没有向他的胡骑传递这个消息,因为他觉得不重要,如果传递对方是有甲的之后,说不定还会削减己方的作战勇气呢,毕竟大多数只是些牧民。 他只是派人去继续催促那些慢悠悠还没有全部赶来该死的、懒惰的牧民们,希望他们可以在这场必然会持续不短时间的战斗之中赶来,增加胜算。 教兵这边则丝毫没有小看这支胡骑,士兵们只觉得对方的骑兵密密麻麻,还十分有勇气,喊叫着就冲了上来。 “准备,准备变阵!” “盾弩兵在哪里,掩护盾弩兵列阵,快!” “弓箭手压制,弓箭手压制!” 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胡骑,就算是教兵也不免出现了混乱,许多命令被传达下来,一些人的脑袋有些懵。 好在胡骑有弓箭,他们也有弓箭。 胡骑呼啸而过射箭的速度超乎大家的想象,弓箭手刚要射箭压制呢,对面就远远放了轮箭过来,然后抵近再射。 延寿教的前排兵们没有掏弓,而是纷纷举起了盾,没有盾的长枪兵躲到了有盾士兵的身后低下了头,尽量减少受箭面积。 所有延寿教的士兵都受过避箭训练,在箭雨中不许反击,只能凭借本能和运气来抵挡钝箭头箭矢的射击,寻找最佳的避箭方法。 刀盾兵有盾牌,知道四十五度角对空,可以抵挡大多数箭矢的抛射。而双手枪兵则是躲在盾后竖起长枪在空中左右稍微挥舞挥舞,有概率把箭矢从空中打下来。 弓箭手们是不避箭的,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阵中间,有观察手为他们指明抛射的方向,他们只要瞄准和朝大致的方向找到角度齐射就行了。 胡骑们刚刚接近延寿教的阵型时,终于发现了不对,他们的阵型和装备好像都挺不一般。觉得这支军队果然训练有素,难道是哪里的精锐官军? 可是大家依旧照射不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射完就跑怕什么。 延寿教的阵型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教兵们不可能挡下所有的箭,但是上千支箭落下来,结果受伤的都没几个。 他们一看,咦,只不过是木箭而已,箭头都是木的? 此时一些教兵的心中甚至产生了种荒谬的想法:这不会是一场逼真的演习吧?不然怎么用木箭对付我们?这是怕伤着我们呢? 其实箭雨里是有铁箭头的,但那是数量不多的真正主力的装备。真正主力是不会一开始就派出来的,单于义当然让牧民先上去试探试探这支军队的斤两。 木箭射铁甲简直就是搞笑了,不是近距离用弓弦的势能加成进行爆射,而是靠不断减速飞行后被重力从空中拉下的木箭自身的重量来撞击,铁甲上连凹痕都不会有啊。 铁箭头都不一定能射穿上等货的钢甲,何况是木箭头,箭头一撞到盾牌、铁甲就碎了,掉到地上就知道不用回收了,只能当柴火烧掉。 牧民们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没有那么细致的观察,他们只是射了两三轮之后发现敌阵里没有很多人发出中箭的惨叫声,感到有些奇怪。 然后延寿教弓箭手的反击就来了。 之前他们稍微有点混乱,没想到胡骑突然就冲了,没有第一时间把要射击的区域指定出来,大家没有立刻齐射。 “两轮射!” 他们终于摆好了姿势,整齐地射出了一轮箭,然后熟练地上弦,再次沿原来的方向和角度射出了手里的箭矢。 箭矢从延寿教的阵型中间飞了出来,虽然是无瞄准的齐射,但是教兵平日里有关弓箭的训练做了太多,弓箭成了大家的娱乐工具。 因此延寿教能成为弓箭手的门槛反而挺高的,不是那种能拉弓放箭就能当弓箭手的等级。 大家的手很稳,对距离、角度的判断很快,因此两轮射大家都不用喊两遍命令,一遍命令就能让大家往预定目标迅速射出两轮。 闪着寒芒的箭矢和空中的木箭交叉飞过,凶猛地扑向了胡骑。空中有些箭矢还和木箭在空中相撞,铁箭虽然被撞得偏离方向,但更轻的木箭却是立刻就被撞飞了。 这样的铁箭落到奔驰射击的胡骑之中,虽然空了很多,但是依旧将无甲的胡骑轻松撕咬下了十几骑。 十几骑是人或者马被射中而导致落马的胡骑,剩下在马上被射死、射伤的胡骑也有一些,胡骑阵中的惨叫声立刻响了起来。 但这不是结束,胡骑不会停下奔驰,朝延寿教的阵型中投射箭矢,延寿教的阵中弓箭手也不会靠着更远的射程来骑射覆盖胡骑奔驰的区域,给他们造成杀伤。 更多的弓箭手准备好了,上千把弓朝胡骑射击,越来越多的无甲牧民落马。 许多牧民中了一箭之后虽然不是要害,但铁箭和木箭造成的杀伤不可同日而语,仍旧立刻失去了战斗力,匆匆骑马逃离了战场想办法给自己止血保住性命去了。 于是在单于义的眼中,这些牧民被步兵阵中飞出来的箭矢射下了不少人,每一轮射击都有成批的牧民落马死亡。 他皱起了眉头,对身边的副手说:“你看到了没有,没有一个牧民在中箭之后还继续作战的。” 这时,一匹侦骑冲了过来,将几支战场上捡到的铁箭交到了单于义手中。 副手看了一眼就喊道:“是铁箭!” 单于义看到铁箭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不是只有铁箭头的,而是全铁箭。” 延寿教也不是都用全铁箭,他们也有铁箭头的木箭。但那是追求射程时候才用的更轻的箭。 遇到这种射程近的马弓,他们作为步弓使用者,不需要太远射程情况下,用杀伤力更大的全铁箭当然没问题。 哪怕用100支全铁箭射死一个骑兵也是赚大了吧,更何况此时胡骑的密度并不稀疏,100支箭能射死射伤两三个骑兵了。 牧民们不可能不知道厉害,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骑射欺负步兵战法,在对手更狠的弓箭下只能是上门送菜。 因此他们立刻扩大了机动范围,不再太过于靠近延寿教的阵型,避免被齐射覆盖一次性带走太多胡骑。 面对变得稀疏的胡骑,延寿教的弓箭手们的齐射效率立刻下降了许多,太多的箭矢白白落到地上。 但牧民们安全了些,他们的箭矢却更加无力,有些箭连延寿教的前排都射不到就远远落下了。 发现敌人的攻击频率降低之后,延寿教的阵中教兵们相互看了看,别说阵亡了,周围受伤的都没见到一个。 “别看了,趁现在给盾弩兵列阵争取时间,快!” 第416章 盾弩兵之威 欣州4个营带着120人的盾弩兵出战,但是他们并不能算前排兵,如果单独靠他们对敌,敌人只要速度够快,或者坚决顶盾往上冲,120把弩的短时间投射量是压不住冲锋的。 再怎么快,此时弩的射速都不可能比弓快。除非研究出自动上弹,才有机会追上一点弓箭的射速。 胡骑还是有可能发动冲锋的,因此盾弩兵被分成了4部分,侧面3个小队,正反两个方向2个小队。 他们背着沉重的一体盾弩,趁着胡骑离远了一些的时候进入到了前排兵的阵列之中,从背后有些吃力地卸下了盾弩。 一体盾弩插到地上之后立刻砸出一个凹陷来,地上的坑说明着它的重量的确不小。 盾弩兵背着盾弩移动,除了用宽大的背包带让双肩承受重量之外,特制的腰带也让盾弩兵的腰胯部分分担了一部分重量。 盾弩兵还可以在背负盾弩的时候,用手抓住左右两支原本用于落地时用来支撑盾牌的支撑脚,用手臂的力量缓解一下肩部的劳累。 当然,因为盾弩一共30公斤重,加上弹药超过40公斤,除非是战斗状态的转移,否则大部分时间盾弩兵还是将盾弩放到马车上移动节省体力的。 刚才在发现大股胡骑之后,盾弩兵就在大家披甲时全部背上了盾弩移动。只是他们除了特制钢盔之外其实是穿的皮甲,目前数量也少,不宜一开始就出现在前排。 因此一直等到了情势稳定,他们才跑到前排,背对敌人方向从背上卸下盾弩,然后将它稍微调整好,将长弩从盾内凹槽取出,卡进盾牌上部的射击装置,准备射击。 此时,四方形的盾牌落地稍微向盾弩兵操作的方向倾斜,腿部有两个支架立在地上,提供盾牌的支撑。 盾牌的稳定性经过测试,即使盾牌受到一个人正面全力冲撞,冲击力也不容易将盾牌正面扑倒。 测试中只有掌握了起跳冲击,将冲击力集中在盾牌上部的士兵,才有机会将盾牌正面冲倒。 但跳太高或者冲击力不足,反而会让冲撞的士兵摔的十分狼狈。反而是聪明的士兵不进行冲撞,将盾牌反过来拉倒更省力。 当然,这是战场上能给他们这种盾牌后没有士兵的情况才能办得到的。 盾牌连接长弩的射击装置是一个球形的金属头,它并没有将盾弩固定的死死的,反而在盾弩“合体”之后允许盾弩兵架在这颗球形金属头上,左右上下各种角度瞄准,射击非常方便。 盾弩兵装好长弩后,从盾牌后拿起一壶弩箭挂到腰带上方便他们取弹药,然后将长弩的后部顶到胸口,戴着手套的双手放到弦上使劲一拉。 弩机上弦,盾弩兵对还挡在盾牌前方的刀盾兵喊道:“准备好了!” 最前排的刀盾兵在战友从后面的指示下开始后退,给盾弩释放出射界。 越来越多的盾弩兵准备好了,原本挡在他们前面为他们的作战准备争取时间的前排兵,也退到了和他们平行的站位。 盾弩兵的射界立刻空旷清晰了起来。 他们这时候才将弩箭放到上弦的长弩上,立起的盾牌支撑起长弩的前半部分,让它在盾牌的上方露出了闪着寒芒的弩矢。 盾弩兵双手握持着长弩移动着身体进行瞄准,找到目标之后扣下扳机,啪的一声,偏转滑轮滚动,给弩箭加速,让它以高速射出,追着胡骑的身影,击中了他们的身躯。 胡骑之前当然发现了延寿教教兵们在变阵,但是他们只能看到变阵后,后面只是一大块盾牌而已,并没有怎么警惕。 结果长弩射出的弩矢将他们一下子串死了几十人。 长弩动能强,平射时几乎不用怎么考虑下坠,只要瞄对方的头部稍微打一点提前量,大概率就能射中对方的身体。 胡骑哪里见过这个,他们为了自己的马上射击稳定性没有飞速奔驰,又没看到敌人的弓箭手冒出来瞄准射击,根本没有危机感。 一下子,他们就中招了,弩箭的噼啪发射声中,一个又一个的胡骑落马死亡。 盾弩兵们并没有慢吞吞的,他们被教导平时训练时关注战果,但是在战场上连续射击时不要关注战果,短时间内弹药的投射数量比精准度要重要。 除非是远距离狙击,才需要关注一下命中率再调整。眼下这种骑兵就在几十米外奔驰的场景,哪里需要慢慢狙击。 因此他们快速地双手拉弦后上弩矢,不停地连续射击。 弩虽然比弓更硬上弦更累,但将长弩架在胸口和盾之间,用胸口顶着双手拉弦其实并不算累。 反而是装弩矢的速度拖慢了他们的射击速度,戴着手套操作毕竟不如赤手操作那么方便。 但为了保护快速射击时不断拉弦手指不被划伤,周宇觉得上弹慢一点就慢一点吧。要改进加速射击速度,与其让士兵手指承担受伤风险,还不如研究自动上弹技术呢,更安全更快。 连续拉弦射击,盾弩兵们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但是他们的汗水代表着不断飞出去的弩矢,则是实打实地制造了大量杀伤。 弩矢的命中率在五成左右,而他们拉弦装弩矢后找目标瞄准射击这一套,熟练顺利的话只要5秒钟,如果一时不好找目标,这个过程也只需要10秒。 短短1分钟,胡骑就大量落马,单于义惊慌地发现这1分钟的损失已经接近了之前这支军队弓箭手给胡骑带来的损失。 他忍不住指挥了起来:“都跑远一点,跑远一点~” 他的副手仔细观察:“他们是躲在大盾牌后面用弩射击,肯定是弩!别的看不清了。” 不用单于义指挥,弩矢的恐怖杀伤力就让牧民们丧胆,他们往离开敌阵的方向开始移动,而且将自己伏低降低受弹面积。 他们在刚才短短时间内,看到身边的骑兵被呼啸而过的弩矢穿透身体,惨叫都发不出来就一声不吭死掉了,连拉弓的手都软了,生怕自己被一箭穿身。 不仅仅是人,当胡骑开始逃离长弩的射程过程中,长弩更远的射程让它们追着胡骑的屁股咬,总会不小心射到马匹。 如果是箭矢射中马匹,马匹可能带着箭矢继续跑,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弩矢不一样,全铁的弩矢又快又重,穿进战马身体里之后立刻让它疼得停了下来,因为跑步带来的疼痛感太强烈了。 这让中弩箭的战马不少都摔倒了,长弩真正做到了一箭就能放翻一匹马。 毕竟在盾弩兵进行实验的时候,100米内金属弩矢可以直接击碎普通木盾,200米内穿透普通木盾,战马没有跑出200米之外的话,弩矢很有可能直接穿透它的肌肉,连骨头都给你射断的。 而这,甚至还不是盾弩兵的完全体。 原本周宇对这个兵种的设计是“盾弩长枪兵”,它应该有抗骑兵功能。但是当时觉得和北原的关系很稳定,对抗骑兵的需求没有那么高。 于是就把携带长枪的功能暂时去除掉,省出来的重量给盾弩兵配置了皮甲增强防御力。 现在北原的骑兵说来就来,未来盾弩长枪兵变身完全体之后,才是真正的骑兵噩梦。远射近刺一起打,一个盾弩兵最少都能换掉三五个骑兵。 而且得是正规军队里的骑兵。 像眼前这种牧民级别的弓骑兵,估计可以射到弩矢用光才知道可以杀死多少敌人。 第417章 祝庆县之战(上) 胡骑的损失不小,骑手损失已经超过了500人,被箭矢射到受伤逃离战场的也有两百多人。 原本怪叫的胡骑也不怪叫了,全都埋着头往远处跑,尽管如此还有被长弩狙击到落马的胡骑。 要不是教兵的旅指挥不想暴露盾弩兵的极限射程,让盾弩兵停止射击的话,他们其实还有机会射下几个骑兵的。 前排持盾的刀盾兵和双手枪兵们此刻已经没有在防箭了,敌人都被射跑了。 他们发出了欢呼声,既是对自己击退了胡骑的兴奋,也是一种对敌人的嘲讽。 胡骑之中是有掺杂正规军的,此时在这里的数量只有2千。他们有穿皮甲,将自己的铁质箭头夹杂在牧民的木箭中抛射到教兵的步兵阵里。 这些铁箭头空了不少,射中的大部分也都砸在了盾牌上,让盾牌上长出了“杆子”,只有寥寥几十支箭射中了人。 可是他们的铁箭头对付普通的皮甲还行,对付铁甲就要差一截了,更何况延寿教的教兵身上穿的都是钢铠甲。 铁箭头在教兵们的铠甲、头盔上制造了孔洞、划痕,只有两个人被射进了肉里,但也只是被箭头刺入一点点的,小小的皮肉伤而已。 按照伤势来划分,这属于如果箭头干净点没有锈渍残留,伤口不用治都能自己好的轻微伤。 原本对胡骑能力的担心一扫而空,教兵们的信心刹那间就起来了。 “上去牵马!” 有被射死的胡人,因为摔下去之后脚还在马镫里,导致马匹无法跟着马群跑开,只能被困在原地,成为此时战场上的“战利品”。 其实教兵的旅指挥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些战利品,延寿教的马匹虽然缺但还不至于要这么着急的收缴战利品。 他更多的是想试探一下这支胡骑的指挥官脾气如何。如果脾气爆的指挥官,恐怕见不得这一幕,可能会有动作。 而根本不动作的话,就可能是一个冷静、谨慎的指挥官了。 单于义此刻正用马鞭抽打着几个侦骑。 “你们做的什么侦查!他们披甲也查不出来,还有那么多弓箭,还有弩,你们什么都查不到!” 跪在地上的侦骑丝毫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挨鞭子。 他们虽然觉得委屈,但其实也明白,事情的确没有做到位。这也是因为这些天轻松干翻了兴汉国的禁军让他们忍不住膨胀了。 一国的禁军都是那个鸟样,难道兴汉国还有其他更强的军队不成? 因此他们将延寿教当成了本地军队看待,认为没披甲很合理。而连甲都没有,武器能强到哪儿去? 军队里有侦骑可能是武将的私人家丁护卫,强一点很正常。士兵看起来比较训练有素,应该是这个省的大官有本领,能让他们练一练。 种种轻视让他们忽视了这支军队的诸多细节,没有认真评估延寿教的教兵到底有多强。 到了现在木已成舟,都损失了这么多人马,他们不背锅,难道要怪指挥官太鲁莽吗? 单于义抽累了,骂道:“这支兵马是兴汉国哪个将军的?有谁知道?快去抓几个人过来问清楚!” 等到单于义看到战场上的马匹被敌人牵走了时候,他也没能下定决心派兵上去射箭把那些士兵射死。 有胡骑自发在远处射了箭,但是都落空了。 近距离在战场上看到死去胡人的模样之后,教兵们才发现这些人装备简陋,身体瘦小,穿着的衣物似乎是刚抢来的,和身上其他的装扮格格不入。 他们不是抢来的衣物又脏又差,手上指甲很长不少都裂开了,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脸上、嘴唇有死皮,张开的嘴巴里少了一些牙齿,剩下的牙齿是黄色的,参差不齐。 他们的马上还载着他们抢来的东西,乱七八糟有的还带着血迹。 对比一下延寿教教兵们身上精良整齐的装备,雄壮的身躯,健康的肤色,这些胡骑真的称不上军人。 单于义没有解除骑兵对这支步兵的“包围”,他必须先搞清楚这支军队的来历,才会做出是否要拼一把的判断。 突然出现这样一支军队,如果打不过跑掉,他们想要在兴汉国内部继续搅动风云就难得多了,会被一直盯着追击。 胡骑也不是铁打的,人马都需要休息。万一被追得太紧没时间收集饲料,马肚子饿跑不动,那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胡骑在击败禁军以及劫掠的过程中,都会抓到愿意投降的人。大部分的投降他们是根本不接受的,语言不通,还要带着俘虏行军?那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但俘虏多了之后,总有被胡骑的滥杀所吓破胆的“人才”,全心全意当了带路党,替胡骑辨认州县,免得他们跑错了路浪费体力。 单于义这里抓到的人才是一个商人叫曲利,这次在送货做生意的路上刚好遇到了胡骑,手下人全被杀光了。 他虽然吓破了胆,但因为过去做过北原的生意,会一些胡语而侥幸活了下来。 曲利被带到单于义面前,单于义让他辨认这支军队的旗帜,看看是不是认识。 单于义恶狠狠地说:“认一认,要是不认识,你就没什么用了。” 曲利是非常害怕的,生怕面色极差的单于义因为他辨认不出来而杀了自己。但是刚看两眼就一下子认出了延寿教的寿字旗。 他眼睛一亮,赶紧喊道:“大将军,大将军我知道。” 单于义精神一震:“这是兴汉国哪个将军的军队?” 曲利愣了下赶紧说:“这是延寿教的军队,他们是隔壁安右道的。” 单于义一思索:“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延寿教和北原进行茶马贸易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消息总会零零散散地扩散出去,单于义平时也会听到些只言片语,延寿教这个名字给他留下了印象,但仍然不是很清楚。 他问曲利:“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来历?因为他们是安右道最厉害的官兵吗?” 曲利小心翼翼地说:“禀告大将军,这延寿教是安右道的一个民间教派。但是……但是实力非常强大,过去打败过一股实力很强的,叫翻天鹞的流寇骑兵。这支军队打着寿字旗,就是延寿教的兵了。” 单于义眉头一竖:“什么!你说这是一支宗教军队?” 曲利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点头。 单于义琢磨着,宗教军队竟然有这种装备这种实力,看来这个势力是有野心的啊,说不定和兴汉朝廷并不是一条心。 只可惜现在双方已经开打,见了血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就算他不想再招惹这支宗教军队,手下的心情,军队的士气也得考虑一下。 他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进攻我们?这里又不是安右道。” 曲利回答:“这延寿教四处扩充地盘,这里是安右道的西面,是他们老巢的周围,算是他们的地盘,所以驻扎了军队吧。” “他们的军队多吗?” “大将军,我不是延寿教的人,对于延寿教的兵有多少确实不知,不敢随便说。还请大将军饶命。” 单于义肚子里的火刚要发作,但是想到这个人还是有用的,就给了他一鞭让他离开,自己思考起应该怎么对付这支宗教军队来。 他们一直列着阵,装备精良,还有弓箭和弩,正面根本冲不垮啊。 单于义对手下喊道:“下令,把他们先围着,先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的其他骑兵呢?让他们给我赶快过来!太晚过来的话,我会杀人!” 第418章 祝庆县之战(中) 单于义并不知道延寿教其实和他们北原暗中有战马走私贸易,他们这一次更不是接受北原皇帝的命令来兴汉腹地捣乱的。 若他们是得到北原的军令而冲进兴汉国,北原的上层肯定会叮嘱他们避开安右道,避开延寿教。 否则胡骑和延寿教的兵杀得两败俱伤,在北原高层的眼里等于是他们派兵帮兴汉解决心腹大患做好事,简直蠢到不能再蠢。 可事情没有如果,单于义虽然没有冲进安江道,却依旧来到了宣庆道,在欣州触碰了延寿教的神经,双方已经刀箭相向。 单于义此时还不清楚,他今天不论打赢还是打输这一仗,在北原高层的心中都得不到什么好印象。 胡骑停下了进攻,只是远远地包围着延寿教的教兵。 延寿教的教兵面对这种被围的情况并不慌,因为他们是在境内作战,双方相持下去肯定是延寿教的援兵更多。 胡骑和他们对峙就对峙,有本事就一直这么对峙下去,看看谁撑不住。 教兵们见敌人没有冲上来,就该休息的休息,该补充箭矢的补充箭矢。物资马车被军阵围在中间,形成了又一个阵列。 如果遇到骑兵冲阵,防御力差的兵种可以进入物资马车的保护之中,凭借马车来保护自己。若是大规模的骑兵冲阵,就连前排兵都可以缩进马车阵里躲一躲。 延寿教的从容引发了一些胡骑的不满。 他们原本见识到了延寿教弓箭和弩的厉害,但看到对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肚子里一肚子火。 这些人竟然敢在那儿站着喝水,拔一下盾牌上的箭矢,还有人甚至跑出阵去牵马,在之前弓箭手齐射范围内的地上寻找搜集金属箭,根本不畏惧自己。 就有人上头了,骑马去袭击跑出阵的步兵。 可是这种举动对那些没有很强远程投射能力的步兵可能有效,对延寿教这种连前排步兵都能射箭的步兵来说只能是送菜。 少量的胡骑想要凭借本事上来偷鸡,想着能不能偷死一两个敌人,好彰显他们的高超马上本领。 可是就凭他们的弓箭,箭矢不直接插进无防护的头盔部分,根本没办法破甲。特别是远程抛射,先不说低下的命中率,箭矢砸到教兵的铠甲上,除了吓人一跳疼一下之外,根本没有实质伤害。 胡骑远远地射箭根本没有起到作用,但见到没有受到反击,就忍不住越来越多的胡骑上来一起射,马匹也一点点越靠越近。 等见到延寿教阵中没有弓箭反击他们之后,甚至还有人降下了马速,不再在奔驰的战马上射箭,希望停下来射得准一些。 然后,瞄了他们很久的盾弩兵终于忍不住扣下了扳机。 抛射射程达到上千米,平射之下200米都能破盾的金属弩箭飞出了超过200米仍然威力不俗。 如果是移动的骑兵还不好命中,用盾牌当稳定器的长弩比起其他纯手持的弓弩射击时的稳定程度要高得多。 弩箭穿透了胆敢放缓马速把自己变成靶子的胡骑。 长弩发射的噼啪声中,胡骑又迎来了一波阵亡,剩下敢靠近射箭的胡骑看到有人脑袋都被直接射爆,立刻缩了卵蛋,埋头就夹马往回跑,不敢多看两眼身后。 死亡让胡骑们终于再次冷静,这一次他们总算都看明白了,那种弩箭不是他们的肉体能够挡住的。 移动得快一些当然能让那种躲在盾牌后面发射的弩箭命中率不那么高,可是谁愿意去赌自己的命? 这一次阵亡的胡骑因为靠的比较远,有胡骑跑去引导失去主人的马,不让这些马又成了兴汉人的战利品。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看到了马匹拖动的,被弩箭射死的尸体。 金属弩箭在射中他们之后,强大的动能让它们无情地穿透了人类的身躯,给他们的身体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有没有被弩箭穿透的部位是颅骨。 坚硬的颅骨总算挡下了弩箭的全箭穿透,但是前面露一半箭尾,后脑勺露一半箭头,也说不上没被穿透有什么好的。 因为为了把这整支都是金属的弩箭呈现给单于义看,他们把这个胡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带到了单于义的面前。 其他弩箭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不敢到人家射程里仔细去搜。 单于义看着翻白眼的死人头颅,也很想对这些蠢货翻几个大大的白眼。他懒得对着一颗脑袋观察弩箭,让他们把头颅劈开,把弩箭拿出来。 然后他拿着带着脑浆的金属弩矢陷入思考。 这个延寿教的兵力不知道有多少,但这财力的确不俗。全铁的弩矢,昂贵的同时毫无疑问杀伤力惊人,就算是穿着铁甲也一样要被一弩射死。 这让他对啃下这支部队又产生了更大的摇摆不定。 一个想法是必须将这支军队扼杀在摇篮里,这么好的装备,肯定是这延寿教的主力,如果能把这支军队歼灭在这里,他们的装备都是一大笔横财。 别的不说,他们身上的铠甲只要缴获之后穿到胡骑们的身上,胡骑立刻就能变身为精锐。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护甲高打仗伤得多死的少,没护甲死的多伤的少。护甲高的打仗,打着打着只要不死,多打几仗就是精锐了,今后更难死。 没护甲就算你天赋异禀,在战场上不小心被箭射到,被刀子刮到,一不留神就残疾了,连老兵都当不了,何谈精锐。 这样的想法让单于义决定赌一赌。他渴望拥有自己的精锐,这样可以让他在北原的地位直线上升。 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一些牧民的生命算什么? 时间慢慢推移,延寿教的教兵与他们对峙之后,发现胡骑不主动进攻了,便把军阵前移,想要碰一碰对方,看看彼此的反应。 但是单于义根本没有现在就进攻的想法,胡骑们也慑于盾弩兵的威力,没有上去骚扰射箭的念头,见军阵过来便后退。 单于义本来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一找破绽然后冲一冲。但是延寿教的阵型很好。毕竟是职业士兵,经过许多次训练,移动中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如此精锐的士兵给单于义的心中又蒙了一层阴影。 好在单于义的催促是有效的,之前那些拖拖拉拉的胡骑终于陆陆续续赶来,数量也不断上升至8千多人。 新来的骑兵对于大家围而不打的状况感到奇怪,虽然听说这支步兵很强,但是没有亲身体验过,仍然有些不信。 于是就有人向单于义提建议,认为这么围下去浪费时间,没办法让对方露出破绽。大家不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想要让对方露出破绽,当然要攻其必救。这支军队必有老巢,就去进攻他们的老巢,让他们着急之后,自然会露出破绽。到时候趁机发起进攻,才能击溃他们。 单于义其实已经派人去联系图谷昊了,让他从宣州赶过来一起对付这支军队。 比起抢一些财物,能抢到弓弩、盔甲这种军资显然更重要。之前禁军的武器防具就让他们非常失望,都是些什么破烂。 他不觉得就算这支军队露出破绽己方就能轻松击溃,训练有素的士兵没那么容易崩溃的。 但既然己方兵力优势,那派小股部队攻击对方老巢的建议也是种给对方施加压力的方法。 于是单于义派出1千胡骑,让他们向教兵来的方向赐庆县冲去,看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第419章 祝庆县之战(下) 教兵的旅指挥看到胡骑派了军队大张旗鼓往赐庆县奔驰而去,看了下敌军数量不禁失笑。 如果派3千骑兵他可能还会担心,毕竟赐庆县那边只有一支忠庆军民兵以及被发动起来的护教者,合计4千左右。 他们的训练不足士气普通,真的要对付3千胡骑还真有可能被击溃。 但是才1千胡骑的话,就别想着碰一碰4千守军了。别说延寿教紧急情况下还会组织起教徒带领赐庆县村民反抗,就说刚刚修起来的土楼就够这些骑兵头疼的了。 1千胡骑的离开并没有改变祝庆县的态势,但吸引了胡骑主力之后,教兵至少为许多祝庆县的民众提供了逃跑的时间。 有的人逃跑了,有的人组织起来抵抗,有的人钻进了祝庆城里希望城不会被攻破。 有人传来了消息,说延寿教的人在和胡人的军队对峙,让祝庆城里的许多人都生出了一丝希望。 有人干脆出城朝战场相反的方向逃命。 此时天色已晚,太阳将要落下,这些逃命的人愣愣地看着远方扬起的烟尘。 有胡骑发现了他们,朝他们奔驰而来。逃难人群发出惊叫声四散而逃,却被胡骑追上,从后面用刀砍死。 砍死后立刻就搜索他们的包裹,将想要的东西抢走后骑马离开,只留下尸体。 宣州图谷昊的胡骑到了! 图谷昊的这支胡骑将4万禁军主力带走后,给单于义一个击溃剩下1万禁军的机会,他们跑向金州假装要回去进攻京城。 却只是在东京畿外面晃荡了一下,立刻就又回头往南边宣庆道的宣州机动。 虽然禁军这些步兵被他们溜得体力不支,但还是分出了部队继续跟踪。最少最少也得保证这支敌军的动向被朝廷知晓。 也正因为如此,图谷昊胡骑虽然跑得比禁军步兵快,但是在宣州的劫掠却没有多少时间,大家由于身后有追兵在,所以连劫掠都是匆匆忙忙的。 也正因为如此,图谷昊在发现3万禁军追上来之后,带着1万胡骑朝两支胡骑约定的宣庆道欣州进发。 结果往东而来的路途中就接到了单于义的信使,告诉了他这里有一支步兵装备精良,如果能拿下的话他们这支深入敌后的部队将有机会大量披甲。 因此图谷昊更是停止了准备半路劫掠顺便休息一晚上的计划,直接冲进了祝庆县。 1万胡骑越过了祝庆城的城下,让祝庆城上的士兵紧张不已。 原本还觉得延寿教的士兵来援能给祝庆城带来安全的刘文墨知州更是大喊“完了”,觉得延寿教的兵这次要遭重。 漫山遍野的骑兵奔驰而过,让过去只见识过翻天鹞几百骑兵就觉得势不可挡的祝庆县人无不丧胆。 大家都觉得被胡骑围住的延寿教士兵,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不说是步兵打骑兵,就说数量也多出了那么多,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但是祝庆城的城上士兵刚刚看到胡骑奔驰而去的可怕场景之后就发现,这些胡骑竟然在远处可以见到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和什么军队对峙。 是延寿教的教兵! 在天色渐暗之前教兵的旅指挥就让教兵们维持阵型朝祝庆县进行。今夜他们必须在祝庆县外扎营。 就算祝庆县不让他们进城,背靠城墙不用受四面围攻,到时候把马车阵一摆,骑兵想要进攻他们的难度和攻城区别不大。 单于义当然想阻止这支延寿教的军队离开了。 他对这支军队没有回头去救援自家老巢感到意外,但觉得也算正常。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至少会知道眼下什么最重要。 很显然,手里的军事力量是不可能因为别的东西轻易丢掉的。为了老巢把兵力丧尽老巢显然也保不住。 于是他发起了几次尝试性的试探,派出骑兵不停在延寿教的四周制造紧张。 但是虽然移动中延寿教的盾弩没办法射击,可是延寿教的弓箭手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来到了前排和胡骑对射。 为此他们付出了几十人受伤以及3人死亡的代价,但是步兵弓对骑弓的射程优势仍然让胡骑付出了更多的代价,阵亡超过了300人。 胡骑对于这种交换是不可接受的,他们看到这些弓箭手射的都是铁箭之后愈发没有信心对射了,越来越磨蹭,看到延寿教的弓箭手举起弓就先把身体伏到马上躲避,根本不敢开弓对射。 单于义的胡骑又有之前去劫掠不愿归来的骑兵终于加入队伍,依旧保持着对延寿教部队的数量优势,但是士气已经早就不如之前高了。 他们甚至没有办法阻止延寿教前往祝庆城,因为延寿教的最前方派了盾弩兵,让人一起抬着盾弩前进,只要胡骑敢挡在正面2百米,他们就立刻放下盾弩开始射击。 这一招太狠了,胡骑吃了几次亏之后都不敢在延寿教前进的方向晃悠,只能任他们前进。 他们现在只敢在延寿教殿后的士兵身上倾泻弓箭,但延寿教在马车上站了弓箭手,让他们不用走动也能射箭,以此来保护后排,依旧让胡骑无计可施。 就在单于义觉得自己已经想尽办法都拦不住这支军队的时候,信使来报,图谷昊的1万胡骑来了! 大量的胡骑奔驰进包围圈里,胡骑数量变得密密麻麻,胡骑的兵力瞬间变成了教兵的接近4倍。 这是周宇也没有预计到的情况。如果提前知道是2万胡骑,他也不会让这4个营的教兵冲进祝庆县。 就算必须要进祝庆县,也会把民兵、护教者们都带上,至少兵力差距不会这么大。 穿着铠甲行军对教兵们的体力是一种消耗,弓箭手们开弓驱逐胡骑也消耗了体力,此时忽然敌军大量增兵,黯淡下的天色中不知有多少骑兵。 新到达的胡骑发出的怪叫声响彻大地,为这个场景带来了隐隐血腥的味道。 教兵们流着汗,咬紧了牙关。他们想起了自己之前接受过的训练里为什么有负重拉练行军,显然就是为了这种情况而准备的。 体力和精力不断消耗,还有敌军的尝试进攻与压迫,让他们的神经都绷紧了。 教兵旅指挥面色严峻地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了。如今不论是停下来还是继续步行,教兵们只会承受更大的压力,被更多的敌军所慢慢消耗。 人多的一方必然是体力更充沛的一方,他们可以轮流休息。 必须见血,必须立刻接战。他们不想接战我们就推进到祝庆城下防守! 想到这里,旅指挥下令:“祝庆城就在不远处!全体都有,跑步前进,往祝庆城进发,在最后的天光消失之前,我们要到达祝庆城下!” 祝庆城离他们只有1公里了。 “吼!吼!吼!” 延寿教的教兵们收到跑步前进的命令之后知道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发出三声怒吼,开始调整脚步,开始了小跑前进。 他们每天都进行保持阵型的小跑训练,因此此时跑起来仍旧能保持阵型。 图谷昊终于来到了单于义的身边,笑道:“我赶到的及时么,刚好可以吃掉他们。” 单于义刚要提醒这支步兵其实不好惹,就听到了延寿教步兵的三声震天怒吼,然后就是整齐的跑步声响起,让他不由得愣住了。 图谷昊第一时间接过了指挥权:“他们要往那个城冲,不能让他们冲过去,上去把他们留下!” 单于义大惊失色:“先等一下,他们不一般!” 图谷昊根本不听,自从分兵开始,他们之间其实已经有了隐隐的竞争。图谷昊此时直接指挥道:“战机稍纵即逝,等他们到了城墙下面,我们就吃不掉他们了!” 单于义手下的胡骑们还在犹豫,可图谷昊这些刚来的胡骑哪里见识过延寿教教兵的厉害,天色黯淡,他们连这支步兵是披甲的都没看清。 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就开始对这支“想要逃命”的步兵发起了进攻,他们像过去那样准备抵近射击,用大量的箭矢将这支步兵射崩溃。 这边,延寿教的教兵旅指挥没想到一跑起来居然真的逼他们主动进攻了,不由得大喜。 “好,来得好!除了盾手,全都掏弓箭,射5轮!” 战机稍纵即逝,敌人犯傻的机会不会太多,能占便宜就先占便宜。 第420章 举起长枪 黯淡的天色中,胡骑怪叫着冲向了延寿教的军阵。 他们虽然长途奔驰已经有些累,但是仍旧密密麻麻地涌上,将距离拉近到了二十几米,在奔驰的战马上开弓,准备绕着这个步兵军阵转圈不断射箭,把他们统统射死。 可是见过胡骑那些木箭的延寿教步兵们,此时却根本不惧了。他们的木箭对延寿教铠甲的杀伤太低,而此时他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弓箭,也朝着密密麻麻的胡骑开弓射箭。 双方忽然就展开了弓箭互射。最震惊的是胡骑,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怎么也想不到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弓箭手。 步兵们站的更紧密,他们射击的密度也更高,从他们面前奔驰而过的胡骑成片倒下,人和马的惨叫嘶叫声响成一片。 步兵们根本不用怎么瞄准,往大致的方向放箭就行,总能落到人或者马的身上。 胡骑们一拥而上反而让教兵们弓箭的命中率暴涨。 弓箭手们如此,盾弩兵的效率就更可怕了。 他们自从有人帮助抬盾之后,现在更是直接只用专注于拉弦瞄准射击,有战友在他们拉弦之后帮他们装弩矢了。 这让他们刚一拉弦,下一秒就有弩矢被放上,立刻就能射击。密集的胡骑让他们根本不用怎么瞄准,频率提升到了疯狂的3秒一发。 锋利而强劲的弩矢在胡骑们的身上穿出大洞,就算射到了战马也是一样穿出洞来,穿透之后还有一定几率伤到后面的人。 盾弩兵如同屠夫,不停地拉弦射击,区区120人却因为穿透伤害效应,一支弩矢可能造成二次伤害,造成的杀伤效率竟然接近100%。 可新来的胡骑们可没有更大的视角看到他们的损失情况,昏暗的光线下,他们还以为自己射出的箭矢在敌人阵型中造成了无数惨叫声呢。 而事实上他们听到的惨叫声,绝大多数都是他们的人发出来的。 不仅是他们反应迟钝了,就连单于义和图谷昊的反应也迟钝了。一个是他们看不清太远地方的损失情况,一个是根本没有这支步兵的远程投射爆发力竟然如此高的觉悟。 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原本还一腔热血冲上去的胡骑此刻已经狼狈奔逃。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的状况,但身边骑兵不断倒下的情形他们当然看得见。原本还以为只是敌人的绝地反扑,无非是对方也有弓箭手射过来了而已,大家只要努力压制住他们,把他们的弓箭手都射死就行了。 可是才一晃神大家就发现损失太大了,四处都是无主的马,逃命的胡骑甚至会相互撞到一起,大家都想赶紧离开对方的射程。 刀盾兵们依旧举着盾,他们拦下了大量胡骑射出的箭矢。他们连身上备的箭都交给旁边的人射出去了,他们虽然用盾拦下了箭,但是身上感受到的撞击让他们知道,对方弓箭射击的密度有多大。 只是可惜,胡骑造成的杀伤依旧十分有限,他们之中虽然夹杂着铁箭头,可是延寿教的前排士兵人人重甲,只要不射到脸部就都是只伤不死。 就算射到脸部,只要不是铁箭头,也只是重伤,并不会立刻阵亡。 胡骑鲁莽的围射,短短不到5分钟就给自己带来了2千人的死伤,简直尸横遍野。 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和马的尸体,以及无主的战马,胡骑可能真的无法相信居然是这种结果。 图谷昊失声大叫:“怎么会这样!” 单于义脸色红的都要发紫二楼:“我让你等一下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图谷昊根本没有管他的指责,反而也冲单于义大吼:“你派人告诉我这是当地的宗教军队!这样的只是宗教军队?!这比兴汉的主力精锐军团都不差!” 单于义一时也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因为这支军队之前明明没有这么多的弓箭手啊!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弓箭手呢,难道他们还特意留了一手? 就在胡骑的两个指挥官相互无言以对的时候,忽然又听延寿教教兵方向传来三声怒吼。 “吼!吼!吼!” 接着整齐的跑步声响起,他们竟然又开始朝祝庆城前进了。 单于义觉得牙都要咬断的时候,这边教兵旅指挥的想法则是前排士兵的箭矢已尽,他们已经无法复刻刚才那么强的远程爆发力了。 不能看一时的胜负,他们依旧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体力上也不乐观,还是得到达祝庆城下,才能安全。 单于义还没想出办法,旁边已经红了眼的图谷昊面对这个情况就立刻开口: “单于义,你这个蠢货!他们有那么多弓箭手,一定没有多少真正的步兵,只要冲进去就可以把弓箭手全部杀死!而你却在这里和他们比射箭,你这个蠢东西!” 单于义怒道:“你不会真认为冲的下这支步兵的阵列吧?” 图谷昊冷哼一声:“怎么冲不下。三面一起冲,对方才这么点兵力,前排的长枪兵才那么一点点,只要不断冲锋,只要冲进去我们就赢了!” “你没想过损失吗?” “损失已经这么大了,如果还不把他们消灭,我们还敢继续在这里劫掠吗?那些牧民今后看到这支军队都会心惊胆颤不敢与他们作战。就得趁现在!决不能让他们进入城里!” 单于义知道他说的没错。虽然是图谷昊的指挥问题导致了刚才的巨大损失,但是损失都已经这么大了,还不拿好处那就是凭空损失。此时不拼,他们干脆直接灰溜溜回北原算了,否则真的会在兴汉国这里全军覆没。 单于义说:“好,三面冲击,留出一面给他们逃,他们既然想去祝庆城,就放那个方向,让他们放弃自己的战友逃命。等他们争相逃命之后我们就追杀!” 图谷昊也振作起来:“好兄弟,现在是关键的时刻,把最好的骑兵用出来,不能害怕损失!” “我明白。”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间,教兵们已经跑出去了上百米,离祝庆城更近了。 胡骑开始机动,放开了前往祝庆城的道路,开始在另外三个方向集结,虎视眈眈。 正因为如此,祝庆城上的人终于能看见教兵们的影子,赶紧在祝庆城上点燃了火把为他们指路,忧心忡忡地看着被密密麻麻胡骑大军包围的延寿教军队。 仿佛就像是一只就要落入虎口的兔子一般弱小。 教兵旅指挥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立刻进行了安排。 “盾弩兵去三个方向,长枪兵保护盾弩兵,马车形成阵列,弓箭手进入马车阵里,他们就要冲了!” 延寿教的教兵们此时也有些混乱,但是他们实战操练过马车阵,知道怎么凭借马车的防护能力来以少打多,逼迫对手无法投入太多兵力进行冲锋肉搏,为己方取得优势。 弓箭手们快速移动到了马车之中,许多人站到了马车上,甩动着因为连续开弓已经酸痛的胳膊,动着手指。 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临了。 在旅指挥的命令下,盾弩兵此刻有了长枪兵的保护,忽然就变身成了完全体“盾弩长枪兵”。 他们刚刚在三个方向布置好,就响起了胡骑冲锋的吼叫以及密集的马蹄声。 “来了!全体准备,举枪!” 第421章 落下帷幕 此时他们离祝庆城只有1里地而已,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城墙上来看这场战斗。他们看得见延寿教的步兵们正在朝祝庆城前进,也看得见密密麻麻,阴影中如同怪兽一般涌动的胡骑发起了冲锋。 “完了。”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的心里只有完了这两个字。两万胡骑的狂暴冲锋,岂是区区几千步兵可以承受得住的。 但是在延寿教教兵的眼里,情况却并非如此。 “保持阵型,举枪!举枪!” 刀盾兵们后退一步,双手长枪兵迈步到最前列,他们将3米长枪立在地面,朝向敌人来的方向斜架,等着他们的马主动撞到长枪上。 弓箭手们站到了马车上,奋力地拉弓,朝敌人来的方向用尽所有力气射击。 盾弩兵的身前放着大盾,身边是长枪兵的保护,不停拉弦扣扳机,即使手已经在打颤,仍然将最后的力气榨出来。 谁都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了,如果第一波最强的冲锋可以挡下来,他们就有机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图谷昊和单于义下了血本,将他们带出来的北原正规军骑兵放在了最前面进行冲锋。 他们不相信牧民们有那股血勇顶着巨大伤亡冲到对方面前再冲破敌阵。 只是北原正规军骑兵也只是多了些皮甲和头盔罢了,能挡一挡普通的箭矢,却挡不住延寿教的全金属箭。 更不要说弩矢了,长弩面前众生平等,就算穿着全副重甲,在200米内也要被弩矢透体而入一命呜呼。 胡骑的冲锋声势浩大,但教兵在他们冲锋之前就进行了一轮收缩,用更高的密度使对方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冲锋的胡骑不断倒下,爆发的伤亡阻滞了其他骑兵的后续冲锋,使得第一波冲到教兵阵前的胡骑密度稀疏。 他们毫不意外地撞上了长枪,战马被长枪刺中,斜架在地上的长枪将战马的冲击力全都传导到了地面。 战马发出悲鸣声高高翘起马蹄,它身上的骑士想要稳住,但是失去冲击力之后,他只能和他受伤的马一起成为了步兵阵前阻挡冲锋的障碍物。 在两个指挥官的催促下,胡骑冲得很坚决,死的很迅速,效果却并不好,他们几乎没能冲动延寿教的前排兵。 当双手枪兵们把长枪斜架时,除非角度足够好,战马的冲击力足够猛把长枪撞断,否则就是在和大地角力。 而双手枪兵们的长枪可是钢制的,想用战马撞断它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在冲击延寿教的前排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大量的战马被长枪钉在了原地,停了下来,导致后面的战马没办法继续冲上来。 反而是他们冲锋过程中射出的箭矢倒是给延寿教的士兵带来的死伤。这些胡骑用的是铁箭头,可不是牧民们的木箭头。 一片混乱中,胡骑继续冲击,无脑地向前施加压力。教兵们已经很努力抵抗了,但是接连不断的冲击,即使前面的胡骑阵亡了也不能阻止后续的骑兵涌上来。 最终教兵的前排兵还是陷入了和骑兵肉搏的境地,双手枪兵已经无法原地架枪,只能对战马上的敌人进行捅刺。 “冲进阵去,杀了他们!” 骑兵们知道他们的兵力是优势,所以破阵之后的混战必然是他们占优,因此强行往阵中挤,希望突破这一层前排的刀盾、长枪,去后排砍弓箭手。 他们的数量优势让他们中的一部分骑兵挤进了教兵的阵中,但是情况和他们想象中的差距很大。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面对一堆无甲兵大开杀戒,结果看到的却是一辆辆马车形成的“墙”,他们冲进来之后,还要面对马车上站着的弓箭手。 天色太暗了,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以至于现在只能在马上同时被几个弓箭手瞄准,然后惊叫着被射死。 就算与延寿教前排兵肉搏的骑兵们也丝毫讨不到好处,延寿教士兵的护甲太坚韧。 就说长枪兵,长枪兵的上半身甲是最厚的,因为要面对骑兵从上到下的劈砍,他们的臂甲到手套都是金属的,肩膀上有护肩保护脖子,钢头盔还有护耳。 胡骑的马刀就算找到机会来砍长枪兵的脑袋,对方只要一低头,这刀只能砍在头盔上乒乓作响,除了吵人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而延寿教的刀盾兵一边举着盾一边砍他们的腿,长枪兵更是刺不到人就刺马,丝毫不留情。 胡骑除了能用马撞一撞给延寿教的教兵带来一些伤害,更多时候都是陷入毫无希望的肉搏。 他们迅速受伤、落马、死亡,却根本没办法回身逃跑,因为昏暗的光线中,后面的骑兵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着什么,仍然不停地冲过来,加入到这场鲜血淋漓的肉搏战中。 单于义和图谷昊是分开指挥的,他本来就不是很有信心,因此很快就发现冲击虽然有效,也冲进了对方的步兵阵中,但是并没有在对方的阵中引发混乱。 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但是冲进对方阵中的骑兵很快就消失无踪了却是真的。 图谷昊却更鲁莽一些,他呼喊着让大家继续冲。 他的想法更加直接,知道此时已经没有了后退的选项,只能一冲到底,直到一方承受不住压力。 他相信自己一方的数量这么多,怎么可能打不赢呢,耗也耗死对面了。 而且围三阙一,对手一旦承受了大量伤亡之后,肯定会有人逃命的。只要有人逃跑,必然就会引发崩溃。 现在的牺牲,是为了之后的收割做准备。 结果仅仅鏖战了一刻钟之后,胡骑们发现不对了。 他们的鲜血洒满了步兵阵的内外,数以千计的战马失去了主人,它们不停地逃出这个血腥地狱的牢笼,往外面奔跑。 它们成了胡骑到底付出多少牺牲的参照。后续的胡骑们原本发热的鲜血冷却了下来,他们看着一匹匹没有主人的战马,已经失去了冲刺的勇气。 原本等待这支步兵会逃命的图谷昊死死盯着他们,却沉默了。对方没有一个逃命的,反而是己方的士兵开始驻足不前。 单于义骑马向图谷昊奔来:“图谷昊,我们不能再打了。这肯定是敌人的陷阱!” 原本图谷昊就已经不想打了,可是单于义这么说,他反而喊道:“不!他们损失肯定也很大,我们现在只能继续冲,把他们全部冲死!不然这么多人的阵亡,就没有意义了!” “你没看到我们到底死了多少,我们得再死多少人?这是一个欺骗我们进攻的陷阱!他们根本没有崩溃的迹象,他们是一支宗教军队,是很狂热的教徒,他们会死战到底的!” 图谷昊原本想反驳,但是只听延寿教的教兵发出了怒吼声。 “吼!吼!吼!” 然后整齐的跑步声再次响起,交战刚刚停下,他们竟然连打扫、收拾都不做,直接就开始移动了。 这一次图谷昊没有再说话,单于义也没有再开口,剩下的胡骑们默默地看着这支军队自顾自地向祝庆城移动而去。 可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骑马上去射几箭。 这一股窒息的沉默中,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响彻着。 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胡骑们在黑暗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祝庆城城头燃起的篝火光亮。 以及祝庆城城头人们忽然发出的震天欢呼声。 教兵的马车上已经没有站着弓箭手了,而是躺着几百名受伤的士兵。他们有一半是被战马撞到后受伤的,有的人被踩踏,有的人被撞的太厉害晕厥过去。 只有少部分人是在交战中被箭矢、马刀所伤。 大家已经非常非常疲惫,旅指挥知道不能在原地等待对方再次发动进攻,双方的数量差距依旧非常大。 得趁着对方因为巨大的伤亡而被震慑住的时候尽快移动到祝庆城下。 只要安顿下来,拿马车拉起围墙,胡人骑兵就对趁夜攻击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想法了。 祝庆县之战是延寿教与北原军队第一次的碰撞,至此落下帷幕。 第422章 召集帮手 祝庆县之战,延寿教出动4个步兵营及120名盾弩兵,加上侦骑一共5千人。 北原一共左右胡骑参战,在之前的弓箭互射和最后的冲击中,遭遇弓弩的累积杀伤一共受伤500人,阵亡2500人。 特别是图谷昊刚刚带兵赶来的时候,直接就派兵上前骑射,遭遇了延寿教前排兵持弓速射,遭遇短时间大量投射物的饱和打击,损失巨大。 盾弩兵的杀伤力在防守时展露无遗,超强的不论人马皆能一箭杀死的杀伤力,加上稳定的瞄准和快速拉弩弦速射,成了战场上杀伤效率最可怕的武器。 在之后的肉搏战中,北原的骑兵冲进延寿教的阵型中,被长枪兵和刀盾兵绞杀无数,阵亡了2000人,受伤300人。 而延寿教最后只付出了51人阵亡,216人受伤的损失。 大多数阵亡和受伤都发生在前几轮骑兵冲阵时被骑兵撞倒踩踏,等到胡骑因为障碍物太多冲不动之后,骑在马上的胡骑就反过来成了步兵的猎物。 胡骑的箭矢对重甲教兵的杀伤效果很差,只有3个阵亡来自箭矢,其余的都只造成了受伤。 延寿教将己方的尸体和伤兵都装到马车上一起运走,因此北原一方根本不知道双方的死伤交换比是如此巨大。 就算是图谷昊和单于义,都认为延寿教的伤亡也最少在1500人左右。 当然,就算有人告诉他们延寿教只阵亡了51人,他们也不会信的。在后面加个零他们都觉得是虚报。 但胡骑打到最后把自己的士气打没了,不愿意再冲却是真的。他们被一大堆无人的战马吓破了胆。 毕竟他们大部分人只是牧民,不是职业士兵,遇到硬茬子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在知道没机会赢的机会时冲上去送死。 延寿教教兵在祝庆城上的欢呼声中成功抵达了城外。 城门果然没开,刘文墨不敢开,只能派一个使者用吊篮吊下去向旅指挥致歉,说可以提供饮食,但是城内已经人满为患,大军就请不要进城了。 旅指挥虽然本来就没有想过可以进城,但是祝庆城里的人连邀请都不邀请,他心里还是不痛快。毕竟延寿教是主动过来帮忙救援的,结果你祝庆县就这么对待我们? 不过他也明白,刘文墨这个知州就是这样了,对于延寿教把他欣州的两个县划去当了势力范围有所不满,自然不会对延寿教有太多的好脸色。 就算是来帮忙的,他能提供些吃喝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远处的胡骑也点起了火把,他们还需要打扫打扫战场。明明看起来是胜利了,结果每个人都显得很低落,士气不振。 4500多具尸体让他们一下子从之前的胜利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是强大的骑兵,对付兴汉国的禁军都是随意乱杀,那纵横兴汉国腹地,抢个爽之后再撤回北原岂不是轻轻松松。 这一次重大的损失像是一个大耳光将他们打醒,让他们搞清楚了原来自己其实只不过是牧民,不是重甲骑兵。 真的遇到坚韧的重甲步兵,就算人数优势,强行冲阵也只不过是给人送菜罢了。 图谷昊和单于义已经不准备继续追着这支步兵打了,他们相信这一定是延寿教中最强大最精锐的部队,甚至比官军还要精锐。 硬碰他们太愚蠢了,之前想要人家身上铠甲当战利品的计划还是太鲁莽了,属于被利益蒙了眼睛。 现在他们清醒了,知道必须收手,利用骑兵的机动力继续到其他地方作战。再做一两次破坏行动之后就可以考虑往北原方向撤退了。 单于义:“我派了1千骑去了东面叫赐庆县的地方,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赐庆县劫掠。到时候留下1千骑盯着这支部队看他们的动向。” 图谷昊同意了。 他们两个到此时依旧认为自己是骑兵,能打能跑,特别是多出这么多无主的战马之后,他们虽然需要费更多人手力气照顾多余的战马,但是机动力也提升了。 却殊不知延寿教的骑兵正在连夜向赐庆县赶来。 而延寿教的教主周宇,更是回了一趟主时间线,花了一笔钱。 周宇3月5日穿越后找到了蓝狮子。 蓝狮子就是上次周宇接到救援任务,帮忙带水过去,救了时间穿梭者高巍那个干渴的要塞里10万皇家军团的营救队队长。 周宇在那一次挣到了150万银通,还玩了好几天的马上骑射,所以印象深刻。 蓝狮子见到了周宇之后高兴地打招呼道:“超级天才你好。” 周宇白了他一眼:“低调一点。” 蓝狮子笑哈哈地说:“你没办法低调,风舞告诉我你请他去玩20万银通的私人主题,啧啧,真是奢侈,我太羡慕了。反正我猜你至少已经赚超过3千万银通了,年轻的富豪你好。” 周宇嘴上说:“哪里有那么多。”实际上他账户里的存款在刚刚卖出一笔小麦后,已经接近2450万。 蓝狮子问道:“身为救援队的一员,你主动来找我,我就清楚肯定有生意要开张了。” 见蓝狮子已经猜到了,周宇就说道:“我需要一些人帮忙。” 蓝狮子很专业地问道:“要几个人,需要多大的次元空间?” 周宇想了想:“次元空间倒不重要,我需要的是一些战斗力强的,最好是人体防护高的,需要他们作为箭头厮杀。” 蓝狮子有些惊讶:“靠着从这里带人手过去打仗,性价比很低的。” “我的军队数量太少,领地又遇到了大股敌人入侵。我需要一些‘猛将’来分散敌人的攻击力,减少部队兵员的损失。这一次有点大意,判断错了敌人进攻的方向,等大部队救援有点来不及。” 蓝狮子搓了搓手:“既然你不太需要次元空间,那不用聘请时间穿梭者,直接聘请护卫就可以。但我要提前告诉你的是,拥有高级人体防护的护卫每日酬劳并不会比普通的时间穿梭者低,而且因为你要让他们去进行作战任务,所以需要为他们额外购买一份保险,因此支出不小。” 周宇点点头:“我没有问题,可以给我20个人吗?”只说酬劳不比普通时间穿梭者低,就意味着周宇的存款最起码可以承担20个人。 蓝狮子张大了嘴巴:“20个护卫?你需要面对多少军队?10万?高级护卫的日酬劳是1万银通起,还是不作战状态下的。参与作战的话他们的价格是每日2万银通,打起来可是一天就要付40万!” 周宇忍不住说:“嗯……挺便宜的。” 蓝狮子骂了句脏话,周宇摊了摊手:“之前高巍拿出1千万聘请我们10个人也没见你这么惊讶。” “高巍是一位皇帝!”蓝狮子一脸的你没事吧表情:“你知道他经营那条支线多少年了?他当然拿得出1千万。除了发给你们钱,人家还给你们买了1千万的保险。你才经营多久,现在一天40万都觉得便宜,我难道不应该惊讶一下表示尊敬吗?” 周宇心说这么一想自己的确赚的有点狠,收益率高还是爽。 “20个高级护卫,都是人体防护12级以上的。日薪1万银通起,当日有作战任务2万银通。此次任务每30天需为每人支付10万银通保险,如果出意外他们将会得到100万银通的保险赔偿,不足30天按照30天算,同意吗?” 虽然多出了200万的保险,但周宇觉得可以接受,加上给他们发的薪水也无非是两趟卖小麦的钱罢了。 但周宇还是提了要求:“需要有骑术的,精通骑射技巧的护卫最好。” 蓝狮子点点头:“没有问题。不过既然有要求,那就需要一点点时间,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凑齐20人。” 周宇有些着急:“最好是明天就出发,如果人数不够也没事,有10个以上我就能接受。” 蓝狮子露出了微笑:“没问题,如果人数不够,我来顶替。” 第423章 这是花钱请我们赶路? 因为时间太紧,既要有12级人体防护,还得有骑射能力的高级护卫,到了第二天结束最终也只找到了9人。 蓝狮子建议周宇再等一天,周宇觉得军情紧急,有多少人就签多少人吧。 蓝狮子说让自己凑一下,凑到10个人。周宇见识过他的骑射能力,便同意了。 10个人每天如果不作战的话日薪就要支付10万,如果作战的话一天20万。保险每人10万再花100万。 周宇在同意书上确认之后支付了100万保险费用和100万定金,和10个人签订了护卫协议。 因为担心自己的军队和胡骑碰撞损失太大,他催促着让这10人很快到能量区集合,准备时间穿梭。 由蓝狮子带队,10个1.8-1.9米之间的壮汉来到了周宇和蜘蛛视线之中。 蓝狮子看了眼蜘蛛,问道:“这是你自己聘请的护卫吧?” 周宇点点头:“合作快4年了。” 蓝狮子刚要给周宇介绍其他护卫,但周宇打断了他:“时间比较紧,有什么话咱们到那边之后再说。”他看到他们的服装太“新”了,和兴汉传统差得太远,就拿出了10套衣物和延寿教的制式铠甲交给他们。 “先换上吧,我们到那边之后可能要立刻骑马赶路。” 这9个护卫面面相觑,蓝狮子则挑了挑眉毛:“你在说什么?让我们穿着这个穿梭,到那边之后说不定衣服上能掉下来几块铁。” 周宇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可不是自己,他们连时间穿梭者都不是。 蓝狮子笑道:“如果损耗低就不会来做护卫了,你穿梭10次说不定都比他们穿1次的损耗低。” 蓝狮子不是在开玩笑,护卫的损耗率通常高于20%,穿梭一次身上衣服就破破烂烂了,如果不穿特制的衣服来遮掩,穿梭一次就能变露肉装。 周宇这才注意到蜘蛛的穿梭损耗应该是低于15%的,比这些护卫都要低。 但蓝狮子说自己穿梭10次比他们穿梭1次的损耗低,想来并不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在上一次合作里,蓝狮子对周宇声称的4%损耗就已经不信了,这一次这么说,说明他根本没有忘了自己损耗率比声称的更低这件事。 不过周宇已经无所谓了,自己有私人空间的事情对方都知道,目前来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过去之后再换吧,我们出发。” 被雇佣的护卫见到眼前的雇主是这么年轻的时间穿梭者,忍不住边走边问道:“这一次是你被困在哪里需要我们帮忙杀出去么?” 周宇一边走一边摇头:“不是。” “那是要干掉竞争对手?如果是的话,我需要事先声明,我为了性格稳定是不会对未成年儿童出手的,我之后要正常退休回归生活的。” 周宇没好气地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没有灭别人满门的爱好。” “那就是正常打仗了,兵力差距多大?我们得做到什么程度?难道要我们每个人杀100个?” 护卫们都笑了起来,只要把时间拉长到10天,100个也不过是每天10个敌人而已,轻松加愉快。 蜘蛛在旁听着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不杀人的坚持,让她和这些护卫们格格不入,只能沉默。 周宇见他们问题不断,干脆透露道:“应该要打3场左右,估计不多于5场,我希望大家每场可以牵制敌人不少于20倍的骑兵,能把牵制的都干掉是最好的。如果做得好,我可以考虑提高薪金。” 周宇的保证让护卫们更有动力了,蓝狮子本来是不必参加这种连救援都算不上的时间穿梭挣一点点钱的。但他很好奇周宇这个年轻的时间穿梭者到底在时间支线做到了什么程度。 时间穿梭开始,有了上次的经验,周宇做好了准备。 果然,等到时间穿梭结束,他们出现在20米高的天空。周宇立刻拿出了无人机抓在手里启动,让它抗衡着重力缓缓落下。 而其他护卫包括蜘蛛,都直接落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站起来了,高等级的人体防护让他们从7层楼高掉下来也毫发无伤。 蓝狮子看着周宇手里的无人机,建议道:“你还是找时间去提高一下你的人体防护了。” 周宇觉得确实如此,自己这个7级人体防护和人家12级差的老远。确实可以找机会换个新的。 这一次从24世纪找人帮忙作战,除了担心自己的教兵抵抗胡骑损失太大之外,周宇还想验证一下自己私人空间的成长是否和共同穿梭的人数有关。 之前周宇每次进行时间穿梭,他的私人空间就会成长1立方分米的体积,来回一趟就是2立方分米。 可是他发现如果是自己和蜘蛛一起穿梭,那么这份成长就会变为2立方分米体积,来回一趟成长4立方分米。 而上次参加救援,他的私人空间成长异常增多,一直让他挺在意的。所以这一次多带了10个人穿梭,他想验证一下空间成长的规律。 果然,多了10个人之后,这一次多成长了10立方分米,平均每个人1立方分米。不过和之前那一次的异常成长还是没办法相比。 那一次是1次穿梭就增加100立方分米。难道是因为上次是有次元空间的时间穿梭者的关系? 周宇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将来验证一下。 “教主!” “教主回来了!” 护卫们落到的地方是曲阳县里的延寿教大营,很快教主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营。 蓝狮子和9个护卫看着这个地方,听着周宇被人称为教主,都有些明悟认为周宇这位时间穿梭者是走宗教道路控制人心。 但周宇可没时间和他们慢慢介绍、解释,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房子里,让他们开始更换衣服铠甲。 等他们换好了服装走出来之后,更是派了人给他们整理一下胡须、头发,让他们的形象更接近兴汉的形象,免得怪怪的。 他们很快也统一了对周宇的称呼,连蓝狮子也一样,称呼周宇为:“教主。” 这是大家的共识,就算你是自己时间支线里的皇帝,到了别人的时间支线里帮忙,该叫主人就得叫别人主人,这是维护别人在自己时间支线里形象的必要举措。 “上马吧,立刻出发。”周宇招呼着他们:“每人两匹马,日夜兼程,明天应该就能赶到战场了。” 就算蓝狮子也没预料到他们过来要先骑马赶一天的路,吃惊道:“你的敌人怎么会那么远?我之前还以为刚来就要拔刀子开打呢。” 护卫们也是不理解,找他们来打仗不先到战场附近再穿回去找人,却要他们赶路一天是什么操作? 1万日薪就是请他们来骑马骑一天的吗?钱是这么花的? 周宇只能简单解释了一下:“这里是我的大本营,我找错敌人的进军路线了。现在他们在另一个方向,所以,别废话了,上马吧。”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即使他们宁愿和20个人厮杀也不愿意骑马赶路一整天,此时也不得不上马了。 除了这10人,周宇带上了20名骑兵。 蜘蛛看着他们骑马向欣州赐庆县方向奔驰而去,默默叹了口气,骑马向安江道而去。 周宇给他的任务是引领安江道黄州向南州进发的延寿教6营步兵,让他们直接进入赐庆县。 2万胡骑,至少也得留下1万匹马吧。 第424章 标枪弩发威 此时,在单于义命令下提前赶往赐庆县,去寻找延寿教“老巢”的1千胡骑,此时发现了奇奇怪怪的建筑。 他们是要劫掠的,当然会想着找更大的房子抢。而赐庆县建起的土楼,又新又大,十分显眼,让他们立刻忍不住想跑过去,冲进这么大的楼里抢一波。 这么大的圆形建筑,一定是兴汉本地地主的宅子吧! 只是当他们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示警的锣声就响了起来,哐哐哐地敲响之后,不论是延寿教的人还是村民们,都立刻发现了胡骑,赶紧撤离。 胡骑奔驰而来的速度很快,离得远的村民们来不及逃回自己的家中,纷纷往土楼跑去寻求庇护。 之前延寿教在建土楼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过,不论遇到兵还是贼,都可以到土楼里躲一躲,延寿教会庇护大家。 因此他们早就有过心理准备,胡骑一来,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只有土楼能保住他们。 胡骑当然看到了村民躲避的地方,他们朝土楼围来,寻找进去的方法。在他们眼里,这种大宅子里面肯定藏着许多金银粮食。 可是当他们用怪叫恐吓着别人不断靠近的时候,土楼的窗户——或者说射击孔里悄悄出现了一把弩。 是尚未大量生产的标枪弩。 标枪弩制作出来之后分发到了各地的土楼进行实验,也是给各个土楼的人见识见识这种防御武器,一个土楼才分到一架标枪弩。 此时偷偷伸出窗口一小截的标枪弩里装了三支标枪,中间的标枪装了铁尖头,旁边的两支只是木质的削尖标枪。 更重的弹药让它的射程较近,可是从高处往下射时,带着重力加速的效果让更重的弹药依靠标枪自身重量就能提供杀伤力。 此时,这支标枪弩偷偷地瞄准了根本没有抬头观察窗口的胡骑,扣下了扳机。 标枪弩因为不用带着行军,更像是固定的发射装置,所以为了经久耐用而用了铁制,十分沉重,平时放在隔绝水汽的木箱里防锈。 崭新的它重达40斤,狰狞的铁臂张开,让它伸不出射击孔,也没有掉出去的风险。比长弩更巨大的两个偏转滑轮像海碗那么大,在连续使劲上弦中吸饱了势能。 三个长长的1.5米滑槽装上了3支约1米长的木质标枪,三支标枪为了可以被固定在滑槽上,在标枪尖头的部位有三个活动的凸起隔断拦住了尖头,让它不会因为斜向下瞄准而轻易脱离滑槽。 当长长的扳机被延寿教的护教者用力扣下的时候,连着扳机的三个凸起也随扳机扣下,松开了三支标枪的“枷锁”,让它们在偏转滑轮吸饱了弹性势能的爆发加速中,沿着滑槽瞄准的方向飞行了出去。 三个滑槽看似平行,实际左右滑槽其实设置了微微的5度角,让它们在射出去之后随着飞行距离的增加,散开了一个角度。 像是人类手掌中间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越张越开。 当三支标枪在空中一起飞速落下时,他们的攻击范围就不再是点,而是一条线了。 在空中张开爪子的它们刚好撞进了目标的身体里,左边和中间的标枪分别命中了马的脖子和胡骑的身体。 别看只是木质标枪,在标枪弩的动能下,1米长接近2公斤的标枪直接穿透了马脖子,让它被射得一歪就倒下了。 马上的胡人更是被带铁尖头的标枪射中,整个人直接被标枪穿在身上后从马上带飞摔到了地上,蜷缩在地上口喷鲜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死了。 突然遭到袭击让胡骑紧张了起来,他们赶紧观察这座土楼的窗口。 有胡骑赶紧去查看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他们的人马。 “标枪?!窗户里有人丢标枪,都小心!” 没有人想得到标枪是从一把弩里射出来的,只以为是有人从窗户里丢了出来,刚好插死了一个人和一匹马。 然而他们还在预防标枪的时候,发现标枪弩建功的教徒们们信心大振,他们持弓突然出现在窗户旁,朝土楼外面的胡骑发动射击。 他们平日里以射箭为乐,但是都是射靶子,别说射活物了,连射活动靶的机会都不多,何况是对着会移动的骑兵射箭。 他们的命中率不稳,胡骑们更是懂得伏低身体躲避,让箭矢空了很多。 但是忽然出现的弓箭手还是吓了胡骑们一跳,他们有人被射中受伤,发出了惨叫声,拍马就跑。 更远处的胡骑觉得自己比较安全,立刻持弓朝土楼的窗户——也是射击孔,进行反击。 可是土楼窗户当初的设计就是为了方便己方射击和防备外部射击的,胡骑们的射击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准度射进窗户里。 他们高看了自己的骑弓,一直都是在平地作战的他们也没有多少往楼上射击的经验。 当硬度不足的骑弓射出的箭矢在往高处飞的时候很快就力竭下落了,只能在土楼的外面砸一些小小的坑,连挂在墙上都是奢望。 胡骑们的射击只有一支箭矢运气好飞进了窗户里,可是延寿教的弓箭手们在射击完毕之后就躲到了窗户旁边,即使是拿最好弓的神射手也别想在这种情况射中他们。 胡骑并不知道,土楼的窗户设计是像一个四方形的碗那样,碗底口很小,从外面朝窗户内射箭的角度严重受限。 可是在窗户里面则有碗口那么大的空间来瞄准施展,找准目标朝外面射箭时出现在窗口的时间可能只有2-3秒,射完就躲开,留给外面弓箭手狙击的时间空隙很短,简直不要太安全。 可这甚至不是窗口射击孔的完全体,因为到时候可能历战的土楼将装上钢铁窗户,而且设计成可以拉上的。 如果外部有弩和弓箭手对窗户瞄准的话,土楼的钢铁窗户在拉上之后只会留下中间一行三个成人拳头大射击孔,让外面的弓箭手和弩手对这么小的射击空隙感到绝望。 到时候如果有必要,还可以给标枪弩配上盾牌,只留下瞄准观察的细孔,到时候是真的只有它打别人,没有别人打它的份。 可是还没达到土楼的完全体呢,此时的胡骑们就已经感到十分棘手了。他们在和土楼窗户里的弓箭手射了几轮之后,相互之间射得很热闹,可是双方的命中率都很低。 躲进土楼里的弓箭手们毕竟只是教徒,射箭是爱好,手里的弓箭也不是非常好的弓,他们面对的还是奔驰的胡骑,露头射击都不敢多瞄两下,自然命中率低。 可尽管如此,他们已经射伤了好几个胡骑,反而是胡骑们看似奔驰着射的热闹,实际上没有一支箭真的射进窗户里,全都砸在了窗户外面,碰落了一些石粉。 胡骑已经觉得这东西不好对付了,刚要撤退时,标枪弩装填完毕,两个人一起使劲把它抬起来,快速瞄准之后扣下了扳机。 啪地又是三支标枪飞了出去。 原本奔驰的胡骑还以为自己很安全,但是标枪弩的动能完全不是普通箭矢能比的。 三支标枪飞向一个胡骑时他注意到了,当他看到的时候很想躲避,可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躲,不是一支,而是三支标枪! 往前,往后还是往左往右?在死亡前的一瞬间,他的脑袋已经空白一片。 其中一支标枪射中了他,将他直接从马上射落,然后将他斜斜钉在了地上。 他的双眼看着天空,慢慢地失去了光亮。 第425章 拖延 标枪,又见标枪。 仍旧没有人看到标枪是怎么被投掷出来的,但是他们看到了结果,地上不止一支标枪让他们相信这肯定不是人投掷出来的。 在呼喊声中,胡骑们不再考虑拿下土楼,开始撤离这个区域。他们觉得这地主大宅不简单,肯定很难拿下。 可是等他们四处寻找之后,发现这片区域到处都是这样的土楼大宅。 只可惜他们之中没有人懂兴汉语,就算抓到了落单的村民也无法沟通,只好杀掉,最终也没弄清楚这些土楼是延寿教人建起来的。 他们还以为这是本地的建筑风俗呢,毕竟建了这么多。 结果每一座土楼都不好惹,都有弓箭和标枪射出来,让他们即使小心也出现了一些伤亡。 很快胡骑们就知道了别理土楼的道理,见到土楼就绕路走,生怕被土楼里射出来的东西制造杀伤。 他们开始往村民的家里冲,寻找他们家里的财物。但是村民家里的财物能有多少?地主的宅邸里也有护卫,一时半刻也攻不下来,他们身为骑兵也没有攻宅邸的想法。 然后,他们发现了没有修好的土楼。 一座修了一半的土楼里聚集了村民们避难。一些胡骑立刻聚集起来,想要拿下这些村民。 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延寿教的人在其中组织村民开始抵抗。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武器,但是拿东西挡胡骑的箭矢,然后躲在掩体后面威胁胡骑,让他们不敢轻易冲上来的勇气还是有的。 一时间让这些胡骑有些恼怒,开始点燃村庄烧村,想要逼他们出去。可是村民们虽然焦急,却被延寿教的人劝住了。 告诉他们,命比家重要,现在就算出去救火,家就算保住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而如果命还在,只要加入延寿教,仍然吃穿不愁。 如果过去有些人可以把家产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但是现在有了延寿教,有些人虽然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烧,却远远没到绝望的地步。 甚至当场有人破罐子破摔地说不要家了,现在房子都没了,穷光蛋一个,田地租给延寿教,自己立刻加入延寿教! 1千胡骑在赐庆县散开活动,比起在其他地方进行的烧杀抢掠不同,赐庆县因为有土楼和延寿教的组织,胡骑很少杀到人。 等他们冲进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有锣声提前让村民们逃命了。 绝大部分村民都提前收到通知知道胡人来了,等锣声一响都赶紧冲进土楼里避难。 胡骑即使冲进村子里抢掠和烧房子,却很难杀到人。反而如果敢在土楼周围晃悠,反而还要吃几发箭矢、标枪。 胡骑的活动惊动了正在赐庆县待命的民兵军忠庆军。 3千忠庆军几乎都是新兵,除了给它留下了一些军官骨架之外,忠庆军的士兵都被教兵扩军招募走了。 如今忠庆军的新兵只会一些跑操,明白基础的军令,会基本的队列而已。除了睡觉规律了,吃的好了提高了身体素质,正在慢慢熟悉军营生活以外,他们连武器操练都没怎么进行呢 可是到了眼下这个情况,3千忠庆军依旧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因为它有组织,能听军令。 果然,当忠庆军船上民兵装备出动来到胡骑面前时,他们立刻紧张了起来,也不敢烧房子了,而是直接往别的地方撤退,把忠庆军当成了一支正规军。 他们穿着皮甲拿着金属武器,行军的时候队列整齐,旗帜鲜明,实在没办法让胡骑敢像过去欺负步兵那样随意欺负他们。 他们并不是过来作战的,击溃这支军队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箭矢、马匹的体力和时间,对这支胡骑来说都是宝贵的,他们就算杀掉这里的一半人,把时间、箭矢、体力都耗尽之后,他们就失去威慑力了。 他们干脆机动,想要像过去遛禁军那样遛一遛这支步兵,把他们的体力遛光再说。 他们一个村一个村搜了过去,把能搜到的人都杀了,看到的房子能烧的就烧,有东西就抢,抢不走的也干脆全部破坏。 但是后面有追兵的情况下,他们也懒得花费太多力气去做破坏的事情,就连放火烧房子也没有那么简单,不少时候火势根本大不起来,就算烧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连烧几座房子。 他们匆匆放火匆匆离开之后,后脚就有人从土楼里冲回来救火,其实村子真正受到的损失不算很大。 损失最大的反而是被战马踩踏过的冬播的小麦苗。 但作物的生命力并没有那么弱,只要有农民后续的照顾,它们大多数都能活下来。 这一千胡骑在赐庆县绕圈骚扰,除了帮延寿教验证土楼的防御力的确可靠之外,就是给村民们普及了延寿教的土楼确实够牢靠。 胡骑在烧杀抢掠的过程中也碰到了一些铁板。有些地方还没有建土楼,可是延寿教教徒的密度高,组织起来之后拒马一放,胡骑们见到黑压压的人群举起盾牌,箭矢都懒得射了。 他们直接绕行,因为放箭完全就是浪费箭矢。 等到3月8日中午,更多的胡骑从祝庆县冲进了赐庆县。 这是图谷昊和单于义的军队。这支胡骑经历了祝庆县“惨胜”之后士气低落,他们的损失很大,3月7日打扫战场,清理尸体,安顿伤兵以及分配战马,安抚人心等等,事情做了一整天。 特别是他们想要侦查一下延寿教的教兵是否会不顾伤亡前往救援他们的“老巢”。如果他们犯这种错误,胡骑定然要一次性把之前的损失全都弥补回来。 可是教兵在3月7日直接就背靠祝庆城休整了一天,把伤员放进城里治疗,补充装备、弹药,只派出了侦骑看看胡骑们在干什么。 因此,剩余的胡骑直到3月8日才往祝庆县前进。他们不敢再拖,禁军步兵虽然行军非常“谨慎”,可还是会每天行军的,他们不能待在一个地方太久。 胡骑进入赐庆县后,就按照之前侦骑的指引,躲开了土楼,去找3千民兵的麻烦。 3千忠庆军提前得知了胡骑到来的消息,迅速往他们的军营里面撤退。 图谷昊单于义想要给延寿教的士兵一个重创,所以追击这3千民兵,但是仍然没追到。 延寿教的士兵别的不说,行军速度和耐力都是最先经受训练,必须过关的。 图谷昊和单于义还没决定是否要拿下这个军营,他们有些害怕这又是什么陷阱。于是胡骑在周围劫掠,希望将这支3千人的部队从军营里勾引出来。 这让他们在赐庆县停留的时间一直来到了3月9日中午。 此时,一支2千人的骑兵经历了从安江道南州前往武州找寻胡骑踪迹未果,掉头从北面冲进赐庆县的曲折道路。 这支骑兵打着的旗帜赫然写着—— 翻天鹞! 第426章 翻天鹞再登场 翻天鹞,一个消失了很长时间的名字。 自从安江道不再大旱,延寿教的人进驻安江道,将南方各省暴动被俘难民转移到安江道安置之后,安江道的人就不再听闻过翻天鹞的名字了。 绝大多数人都没再关注翻天鹞,只有一些和它有仇的人还时刻在意着有没有它的消息。 有人觉得它没有消失,而是逃去了北方投了北原。有人觉得它就是灭亡了,说不定就是起了内讧之后因为内部火拼而消失了。 可是一支2千人的,穿着铁甲骑着好马的骑兵,打着“翻天鹞”的旗帜突然出现在安江道,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这支骑兵除了打着翻天鹞的旗号,还有一个姚大帅之外,与之前的翻天鹞真的是大大不同。 马又壮又快。 北原进口的战马比起翻天鹞当初以逃兵为底子组起来的马匹要强得多,之前正版翻天鹞的马,只不过是牧民级别的马。 甲又好又硬。 周宇让2千骑兵出击的时候穿上了备用甲,没有穿带着延寿教标志的标准骑兵甲。这些备用甲就是周宇之前为了掩饰延寿教骑兵太多,做的备用措施。 延寿教骑兵的备用甲明明是铁甲,却用了周宇提供的漆在铁甲上涂抹,既防锈又让外观看起来像是披甲的颜色。 所以当这批“翻天鹞”骑兵出现时,明明是铁甲,但是看到他们的人只以为他们穿着皮甲。更符合他们“寇”的身份。 虽然要认真观察、分析的话,肯定会发现这2千骑兵太过于精锐,不像贼寇的许多细节,但周宇本来也就是给许多就算看明白但是不想捅破的聪明人一个装糊涂的机会。 只要他们就算看出来这其实就是延寿教的骑兵假扮的,但是愿意想一个理由来闭嘴隐瞒,就够了。 此时2千延寿教的骑兵奔驰进入了赐庆县的土地。 他们并没有疯狂赶路,作为骑兵他们非常了解自己的战斗力一大半来自坐骑的体力。如果坐骑体力不济,就算骑的是好马,也要被劣马欺负的。 所以他们并没有疯狂驰援,只是把每天行军的路程控制的比较好,让坐骑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 这反而让他们恰好碰到了胡骑大部队抵达赐庆县的时刻。 侦骑发现了彼此之后,“翻天鹞”迅速后撤,然后骑兵旅指挥官联系了周宇,请示教主现在应该怎么做。 此时图谷昊和单于义其实也遇到了烦恼,他们发现自己麾下的士兵,主要是那些牧民纪律差的老毛病又犯了。 之前那1千胡骑都说了土楼不好碰,他们也听从了那些胡骑的判断,让大家不要去打那看起来就防御力很强的土楼主意。 可耐不住总有牧民觉得自己马快,根本不用害怕这种躲在龟壳里防守的房子,为了贪图方便就直接从土楼旁边跑马经过了。 给了人家机会,当然就会被教做人。 土楼里射出的箭矢和标枪,总会带走牧民的性命。直到见了血没了命,才会有人吃一堑长一智,不再从土楼的旁边经过。 可是大家散开劫掠,一部分人知道了,总有一些人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放在心上,觉得大家一起跑过去而已有什么危险。 赐庆县建的土楼还不算很多,密度也不高,但是零零散散建起来胡骑们奔向哪里都能碰到几座,一个不留神就要折损几条命。 抢不到什么东西,烧也烧了,甚至都烧累了。大家宁愿留点力气去弄点吃的,好好喂喂马,削一点箭矢。 自从祝庆县的那场“惨胜”之后,大家就再也没有刚冲到兴汉国内部时,连败禁军的趾高气昂。 几千具尸体让他们开始考虑怎么回去,在这个陌生的土地上,他们不再觉得这里是可以任他们肆虐的乐土。 图谷昊和单于义听说侦骑发现一支陌生骑兵时立刻警觉了起来,都觉得会不会是兴汉国从前线调回来的骑兵。 虽然据侦骑说应该只有2千骑,但是看起来颇为精锐,不是牧民那种等级的。 图谷昊:“这支骑兵不解决不行。” 单于义:“很可能是哪个节度使手里派过来阻击我们的骑兵。不解决他们的话,我们要一直小心他们的偷袭,而且队伍也会一直陷入紧张,无法休息。” 兴汉国的骑兵本来就少,几年的仗打下来,北原一直非常强势地控制不让马匹流失,有几次跑不掉都要先杀马,这让兴汉国的骑兵愈发珍惜,打起仗来都不敢硬碰硬,只敢以多欺少,生怕死多了之后战场的主动权更少了。 两人对于兴汉朝廷召唤骑兵来对付他们是有心理预期的,但这样一来前线那儿北原的优势就更大了,说不定能聚集大军把堡垒群全拔掉。 毕竟如果前线兴汉国连骑兵都没有的话,怎么突击北原的围城部队? 他们点起胡骑,派出大量侦骑,准备把这2千骑兵盯死,然后对这支2千人的兴汉骑兵执行围剿。 与此同时,周宇收到了通讯,他此时已经带着10个帮手和20个骑兵也到达了赐庆县,立刻指示他们找地方汇合。 2千“翻天鹞”此时已经被胡骑的大量侦骑锁定,除非分散逃脱,否则胡骑会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 周宇和2千“翻天鹞”碰面的时刻也被胡骑的侦骑看到了。 但周宇也没想到,自己的露面让这2千骑兵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好在周宇过去对翻天鹞的骑兵纪律管理上过心,让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喊教主,免得暴露一些东西。 这才让他们只是欢呼,没有喊出教主,否则那些伪装都白做了。 骑兵旅指挥和4个营长4个副营长都奔驰过来迎接后,下马拜见周宇。 周宇朝他们点了点头:“不用多礼,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败那些胡骑。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请来帮忙的10位猛将,他们各个身手不凡。狮子,这是我的骑兵营长和旅长。” 一开始周宇带着蓝狮子他们降落到自己的曲阳县大营中,他们虽然惊讶于这个营地规模不小,却因为营地里的军队都派了出去,所以没有太吃惊。 一路上更是都在赶路,周宇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透露自己目前势力规模的想法。因此直到现在,蓝狮子他们才比较直观地看到了周宇的势力的确不小。 蓝狮子压下心中的惊讶,对周宇口中的指挥官们拱手:“接下来几天合作愉快。” 延寿教的骑兵高层们心中有些惊讶,因为副教主周知书很罕见的不在教主的身边。反而是这些被教主称为猛将的人嘛…… 一个个确实高大,可是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嘛,不像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模样,都没有多少被晒黑的痕迹,脸上手上也看不到什么老茧、刀疤。 平平无奇。 第427章 清理胡人侦骑 周宇不知道自己的骑兵高层军官们还偷偷看不起自己“高薪聘请”的护卫呢。 毕竟都是武人,对于武力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特别是听到他们崇敬的教主称赞对方,自然心里有别苗头的劲。 周宇听完军官们的汇报后,说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不是那些胡人侦骑?” “是的,我们现在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就算派人驱散,他们也会跑开之后像蚊子又飞回来,围着我们转。” 周宇扭头看了眼蓝狮子和9个护卫:“那好,到你们的时间了。” 护卫们都露出了笑容,他们挣的就是这个钱。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出手就能让日薪翻倍变成2万,他们比周宇想象的还期待上战场。 “你们把那些胡人的侦察骑兵杀死。你们两个人一组去就行了,人太多他们会跑,人少了他们反而会主动过来找你们。” 有护卫倒不怕作战,只是提出了疑问:“作战方面没问题,只是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待会儿要怎么回来?有联系方式吗?” 蓝狮子看了周宇一眼,周宇面色自如地摇摇头:“在这里没有便捷的联系方式,但是我会派人远远跟着你们,你们不会走丢的。不论是补充食水还是箭矢,都可以找跟着你们的人。” 见护卫们包括蓝狮子都同意了之后,周宇给出了一个赏格。 “为了激励你们,你们每射死一个胡骑,如果能完好缴获他们的马,每匹马我奖励你们500。” 用钱换战马,周宇觉得用这种方式激励他们的同时,还能让他们射的准一点,免得都去射马了,糟蹋好东西。 “这些是饲料果冻,我弄到的。给你们的战马吃一吃,耐力更好。” 饲料果冻是周宇在上次和蓝狮子一起去帮助高巍皇帝的时候,被同行的魏安国推荐的。作为一个爱好骑射的时间穿梭者,饲料果冻是他常备的东西。 果然,把饲料果冻给护卫们时,他们并不惊讶,显然都不是第一次用过饲料果冻了。只不过这东西不是刚需,他们大多数时间不需要喂战马这个,多备一匹马换着骑效果好得多。 当然,等10个人分成5队骑马冲出去的时候,都动力十足。只要干掉10个敌人就能多赚5千,干掉20个就是1万银通,等于再赚一天的钱了。 除了蓝狮子,他执行任务前私下问周宇:“你的无人机呢。” 周宇知道这里只有蓝狮子清楚自己有私人空间可以带无人机过来这件事:“怎么了?” “借我用一用啊。定位一下哪里的胡人骑兵多,好让我杀的效率高一点。” 周宇没办法,只好把其中一个无人机的控制隐形眼镜给了他。 送走了高兴自己“作弊成功”的蓝狮子之后,周宇来到自己的骑兵指挥官中间。 “我带来了一批麻药箭,你们好好使用,大家把第二个箭囊里装上一半麻药箭,尽量拿来射马,如果这次能留下来一万匹马,对我们来说就是巨大的胜利。” 麻药箭延寿教比较早的一批骑兵们并不陌生,但是打过翻天鹞之后就没有再用过了。此时又分发了下来,作为“翻天鹞”来使用麻药箭,确实有趣。 不过,一万匹马的诱惑确实足够大。如果真的能留下一万匹马,大家到时候绝对可以过上至少一人双马,或者一人三马的日子。 到时候只要人能扛,后勤跟得上,机动力多一半不成问题。 周宇再把饲料果冻发了下去:“给大家的马喂一颗吧,这些天跑的路不少,肯定积累了不少疲劳。接下来还有大战,这东西可以让大家的马精神好一点。” 如果没有必要,周宇现在已经比较少在大家的面前展露他的“袖里乾坤”法术了,看到的人太多,把他当神仙的人太多,短时间对统治有利,但长远来看没有益处。 他在房间里放下了麻药箭和饲料果冻之后,让他们认领分发下去。 这一次回去,他花费了1百万银通来采购这些东西,备货量足够大,就算步兵中的弓箭手一起用,麻药箭也足够用。 没办法,订货太少人家还不愿替他定制麻药箭呢。 “教主,他们只有2人一组,真的没有问题吗?” 之前因为周宇的威望,以及“猛将”们自信满满的姿态,让延寿教骑兵指挥官们并不敢质疑。 直到现在,才总算有人提出了担心——是岁数比较年轻,话藏不住的钟棋。 周宇对钟棋笑笑:“你担心的话,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钟棋听教主都这么说了,就上马准备和周宇一起去观察一下远处似乎已经开始的骑兵战。 有人比较老成,赶紧劝道:“教主,您千金之体,怎么能……副教主也不在。” 周宇上马之后摆摆手说:“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次带兵了,我只是和钟棋上去看看,不会上去交战的。” 周宇说的是心里话。他的人体防护毕竟才7级,在身边没人保护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冒险的。 当周宇和钟棋两骑向交战的地方奔驰而去,想要观察一下时,一些发生的侦骑追逐战,已经快速分出了胜负。 周宇让蓝狮子帮忙聘请来的护卫不是普通护卫,而是日薪1万元的高级护卫。护卫市场上本来就不多,1天也才凑齐了10个符合要求的。 像蜘蛛这种不敢杀人的,领着机构给的工资,分配给新手穿梭者的护卫,是根本不能拿来一起对比的。 这些高级护卫有不少都是被分配给时间穿梭者,在各种冲突中杀出来的,各种本领都很全面,杀人本事更是不俗。 可是本事越强,也会把身价抬得太高了,不愿意领死工资之后,反而不好“找工作”。就只能在待业的时候做一做“雇佣兵”,挣一点快钱。 这样的护卫没有人体防护都能用精湛的杀敌技艺把胡骑摁着摩擦,何况身上还带了12级人体防护,胡骑们怎么挡? 刚刚碰到的时候,胡人侦骑还假装后撤,实际上这是他们的默契,知道要先示弱勾引,然后等自己的战友们包抄到位的时候,再凭借更多的骑兵数量来解决这两个胆大的骑兵。 可是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当双方都以为自己是猎人的时候,就看谁的本领强了。 在奔驰的战马上,胡人侦骑和对方开始了互射,然后才第一箭,胡骑就知道不对劲了。 对方的弓又硬又准,射击的时候几乎是平射,可是箭矢飞行的速度足够快,一样立刻射到了人。 双方同时在马上开弓同时瞄准对方放箭,可是当护卫的箭射死了胡骑的时候,胡人的箭还在空中滑行呢,护卫都懒得看一眼。 有12级人体防护在,这么弱的箭,直接射到身上都划不破他的皮。 才一箭就让胡骑知道了对方不好惹,可是来都来了,哪里那么容易走? 两人接连开弓,原本围过来的6个胡骑在箭矢的嗖嗖声中,6轮箭从马上落下去4人。 另外两个侦骑吓尿了,趴在马上不敢再抬头,匆匆想逃。 可是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马术此时都没用了,护卫胯下的马比他们的马更神骏,还刚吃完饲料果冻,马匹身体里的疲劳暂时一扫而空,奔跑起来如同在飞。 它几下就轻松追上了胡骑的马。 胡骑的马经历了从北原到这里的长距离行军,这些日子吃的一般,掉膘不说还累,还没跑多远呢,就感觉身上的主人从马上掉了下去。 没人骑乘鞭策,它们很快就停了下来,回头踢踏踢踏走到了摔在土地上流出鲜血,已经不动不喘气的主人身边。 它嗅了嗅他,打了几个响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然后就自顾自地在地上寻找起了一切能吃的东西,比起失去主人,它此时更在乎自己空空的肚子。 不多时,它的缰绳就被延寿教的骑兵牵到了手里,乖乖地被牵走。 从今往后进入了延寿教的马厩里,当上了有编制的战马,有大豆、苜蓿、玉米甚至鸡蛋吃了。 第428章 猛将护卫 周宇在远处看着自己的骑兵跟随着护卫们不断收集失去主人的战马,身旁的钟棋被这些“猛将”高超的马战技巧所震惊。 问他道:“怎么样?” 钟棋感叹:“教主请来助阵,且大加赞赏的人着实不同凡响。他们皆是精熟骑战的马上斗将。” 钟棋这么说,显然仍然有些不服气的。认为他们只是善于马上厮斗,但是没有指挥能力,称不上猛将,只能称斗将。 周宇觉得他有这种不服输的心气,还是很好的。 用来对付敌军侦骑——这就是周宇为什么要花钱在主时间线聘请护卫的原因。 10个都不够,他之前还想要20个呢。因为护卫们对抗数量优势胡人侦骑的能力是延寿教骑兵们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如果是延寿教的侦骑和胡人侦骑对抗,侦骑派得多了他们就逃,人派少了胡人肯定会凭借人数优势开始绞杀。 而侦骑战中如果打输,那就等于4个骑兵营一直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时刻充斥着危险。 哪怕双方人数相等,战力也接近,这种侦骑之间的绞杀战也会打很久。双方的箭在空中乱飞,射光了一壶箭却射不死一个人的事情不要太常见。 况且敌军2万骑兵,自己才2千骑兵,周宇怎么可能浪费那个时间和坐骑体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周宇倒是能不暴露2千骑兵,用步兵肯定是能把这些胡骑从延寿教的地盘赶走的。 可是2万匹马送到嘴边都不吃一口,根本不是周宇的作风。 因此,直接聘请10个护卫就能牵动胡人最少10倍的侦骑和他们作战,还不用怕己方有损失。 胡骑一直失去侦骑,如果不改变就等于一点点地失血,还慢慢变瞎。如果恼羞成怒派大量骑兵去追护卫们,更是能用这10个护卫来消耗对方战马的体力。 周宇现在最希望这支胡骑能被自己一直拖在这边,拖到他们的战马体力告急之后,再派步兵和他们打一场,把战马多留一些下来。 再派自己的骑兵追击追击,尽可能在这里多歼灭他们。 而等他们逃走后,不论他们去哪里,是否被消灭,他们的马就不会是延寿教的了。 才过了一阵子,原本在2千延寿教骑兵周围的胡人侦骑就被这10个护卫所吸引,想要围上去绞杀这些“兴汉侦骑”,结果却纷纷被反杀。 逃的逃,死的死,周围的“眼睛”一下子少了许多。 虽然仍然有胡人侦骑在窥视,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周宇一时兴起,对钟棋说道:“走,咱们也去活动活动。” 钟棋犹豫了一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教主身份贵重,万一被胡骑伤了可怎么好。但是胸中豪气充斥,立刻将这种想法摒弃。 “是!愿与教主一同破敌!” 周宇和钟棋的马都是指挥官级别的好马,虽然没有达到顶级战马的程度,但也是战马中千里挑一的一流战马了。 比起胡人侦骑那种连非战马一起算上也才百里挑一的战马,双方的速度、耐力、冲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当周宇和钟棋开始追击还敢在延寿教骑兵周围窥视的胡人侦骑时,对方可能是看到周宇他们马快,立刻预感到不好惹,转身就走。 可依旧被周宇他们追上。 周宇手一张,左手凭空出现一把滑轮弓,右手凭空一抓,又出现一支箭矢,张弓搭箭,开始朝胡骑瞄准。 胡骑趴在马上回头看到有人已经瞄准了自己,已经没有机会起身反击了,便使出藏蹬本领,将自己缩到战马的另一侧,让自己目标变小。如果有箭矢飞来,大概率也只会插进马身,他还不会中箭。 周宇不想射马,转了个角度想射他,结果对方又是一个藏腹,直接把自己藏到了马腹之中。 周宇忍不住笑了,这也是个人才啊。干脆换了支箭,直接张弓射到马屁股上。 马屁股上被射了一支绿色的箭,因为箭轻所以射的不是很深,随着战马跑了一段就掉落了。 然后这匹马就越跑越慢,周宇轻松追到了对方,看着对方又往另一边躲去,不禁感慨的确是马背上长大的。 不过他的拖延让状况的确发生了变化。 发现他被追逐而且凭借本领没有被射死后,胡人侦骑围了过来。他们可能觉得周宇没有立刻杀死他,应该是本领不足,他不是之前那几个猛人那种的马上好手。 见到他们过来,周宇喊了声:“来的好。” 直接放弃了这匹从跑步变为走路,已经有点摇摇欲坠的马,和钟棋冲向了新的胡人侦骑。 这一次,有人敢和他对射了。 周宇用滑轮弓拉满弓以后,手指简直不用什么力气就能维持住拉满弓的架势。这是因为偏转滑轮帮他省了力,人体防护再次帮他省了力。 双重省力叠加之下,他就像拉开的不是硬弓弦,而是一根橡皮筋一般。 能够轻松稳住不抖,在马上的射击命中率立刻提升几倍。 手指一松,偏转滑轮带着蓄满的势能,将箭矢推出。箭矢直直冲向迎面冲来的对手,狠狠穿进他的心脏,让他仰面倒下,被自己的马拖行了一段之后脚从蹬中掉出来,这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他射出的箭直接射飞了,根本没沾到周宇的边。 狭路相逢勇者胜,周宇毫不畏惧死死瞄准他的模样,给了他太多的心理压力,让他在射还是躲之间犹豫了。 等到双方都相互放箭的时候,他选择了赌一把,可是维持满弓状态的手还是抖了。他一箭被射死,自己的箭却歪的不成样子。 钟棋和周宇不一样,他还是很小心的,和他的对手一样都是尽量将马当成自己的掩体躲避,能伏低就伏低。 这样让他们的射击角度和被射击角度都很小,双方都射不到对手。 等到周宇又射死一名胡人侦骑之后,过来想救人的胡人侦骑才知道这两个也不是好惹的,开始撤离。至于战友?自求多福吧。 可即使撤离也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马太慢了,就算拼命抽打,已经连续作战这么些天的战马此时已经疲劳,没办法全速奔驰。 他们又被周宇从后面追上,这次对方没有藏蹬藏腹,而是拿出了弓箭反击,然后被一箭射死在马上。死之前还死死抓住了自己的马,直到他的马被延寿教骑兵牵走时,尸体才被丢下了马。 周宇射死了三个胡人侦骑,钟棋也在和他的对手斗了一阵之后,终于利用对手一次冒险起身射击,快速拉弓凭感觉一击将对方射下了马。 然后周宇指着之前那个战马被射了麻药箭的胡骑,让钟棋过去干掉他。 那个胡人见自己战马不知为何倒下了,见到自己的救援也失败了,折了好几个人,没有办法只能用双脚开始逃跑,希望能逃出生天。 钟棋为了在教主面前炫技,收起弓,抄起了马枪,追到步行奔跑的对手身后,在马上近距离投掷,一枪钉在对手的身体上,结束了他的性命。 就在周宇过了骑射的瘾收工回去时,护卫们对胡人侦骑的绞杀还在继续。他们越追越远,总有不信邪的胡人侦骑加入到对他们的围剿之中。 但是以少胜多是他们的本领,因为他们根本无惧互射,一旦胡骑觉得赌一下自己先开弓把敌人射死提前放箭的话,他们就有时间把射击距离拉得更近,一箭带走对方。 胡骑的箭当然有射到他们身上,毕竟他们直挺挺地在马背上射击,根本不伏低,不射他们难道射马吗? 可是他们的箭矢在护卫们的身体上撞了一下就掉下去,根本射不进盔甲里。就算是射中了没有防护的地方,也只不过是疼一下,连伤口都没有。 12级的人体防护,让他们故意暴露出自己大范围躯体为诱饵,引诱敌人射击露出破绽反杀的猎物猎人转换陷阱,屡屡得手。 很快,图谷昊和单于义接到了己方侦骑正在被消灭的消息。 第429章 猎人,猎物 “几个?死了几个?!” 图谷昊紧皱眉头叫出了声。 胡人侦骑低头说道:“最少,最少死了50人了……” 单于义倒是比较淡定,说:“这么激烈。我们都死了50人,他们死了多少人?60?50?” 侦骑小声地说:“可能死了一两个吧,因为有人说射中了他们,他们连身上的箭都没拔,猜应该是会重伤而死……” 图谷昊大喊了一声:“什么!” 单于义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派了多少人?我不是说对方大规模出动就要通知我们的吗?” 图谷昊烦躁地说:“不管了,我看赶紧把人聚起来,围过去剿了他们算了。” 单于义却不同意:“不能这么鲁莽,我们的人和马都需要休息。要是拿好几千骑兵去追对方,只能浪费马的力气。要是他们有更多的援兵,我们就遭了。” 图谷昊却说:“我们马多,怕什么?换着骑,总能追上。”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都同意先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干掉他们50人之多。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己方十几骑聚集起来去追对手区区两骑的场景。 原本是那两骑追着胡人侦骑,等十几个胡骑聚集起来朝他们涌去之后,他们就收敛起来,转身逃命。 十几个胡骑士气大振,开始拍马加速追击,根本没有听到之前被追击的那个侦骑在喊他们停下来。 单于义让人把那个之前被追击的侦骑叫过来,他要问他事情。 可是刚等到那个侦骑过来,他们就发现不用问了,这位胡人侦骑经历过的一切都正在他们视线中上演。 追上去的胡骑大家自己因为马速不同,心态不同而拉开了距离。有的追得近了点,有的还在远处。 结果追得近的忽然就被对方在马上回首射箭射下了马。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只是被偷袭,还从后面一边追击一边骑射,结果没两下就落马4人,再一眨眼又落马达到6人。 到了此时,他们还按照惯性追了下去,结果对方两骑回身朝着跑得慢的8个胡骑直接就冲了上来,开始绕圈射箭。 胡骑们有些慌,但是仍然下意识地跟着反击。可是双方再次交手互射两轮之后,落马已经达到8人。 他们的箭看似也有掠过对方身侧,却一点都没吓到对手,反而一直吊着胡骑,让他们觉得自己有机会干掉这两人。 结果只是做梦而已,他们在落马10人之后就有人受不了这种单方面被射杀的压力转身逃跑了,可是很快就被追上又射杀了两人。 图谷昊和单于义看着这两员兴汉的马上猛将箭箭夺人命,就算是他们也觉得手有点麻。不禁思考如果是自己遇到这两人,到底能从对方手里过几招? 还是图谷昊果断,他咬着牙说:“必须把这两人留下来,不许放跑了他们。” 单于义深有同感,觉得这样的马上猛人出现在兴汉军中本来就十分意外,至少也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如果现在不把他们借机消灭,就等于随时要担心他们对侦骑的追杀。 到时候派出去多少侦骑都不放心,因为就看刚才马战的模样,他们对普通胡骑的战斗简直就是一面倒。 “射马,都给我射马,把他们留下来!” 图谷昊呼喊着,带了上百亲卫就往两个护卫扑去。 两个护卫立刻放弃追击,转身回撤。图谷昊下了决心要追到底,直接紧追不舍,哪怕隔的比较远也从后面放箭,想要射中对方的战马,然后把这两人留下来。 此时,其他方向的护卫二人组已经把视线中的侦骑清理得差不多了,正在往回撤。 然后他们发现蓝狮子忽然招呼他们一起行动,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都往他的方向靠了过去。 蓝狮子从无人机视角中发现了敌军出动了上百士兵去围剿2个护卫,立刻招呼人一起上。 周宇这边也从无人机视角发现了敌军出阵的模样,也立刻让钟棋带上一支骑兵大队120人跟自己出阵。 图谷昊这边正在狂追时,发现对方零零散散来了几骑,似乎是侦骑,没有多放在心上。 他在心里认为对方的马上猛将应该很稀有,眼前两个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用他特别指挥,他这百骑之中自己就有人脱离了队伍,去追杀那些“敌人援兵”了。 蓝狮子看胡骑居然敢朝自己来,知道他们是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干掉了他们那么多侦骑。 他们都熟练地开始往旁边撤退开始拉扯,等到这些胡骑骑马来到他们身后开始朝他们射击时,猎手猎物的身份立刻反转。 蓝狮子扭头一箭就射中了一个胡骑使其落马。然后回头开始直起身体开弓,果然引得胡骑纷纷朝他身上开弓,结果蓝狮子只要躲掉射向头部的箭,身上中箭根本懒得管。 胡骑的箭矢就算能穿透他的甲,动能也不够穿进被12级人体防护保护的身体。 胡骑看到他身上中箭还很兴奋呢,以为要拿下了。结果就在这种兴奋中又被射中了三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逃跑。 图谷昊很快发现不对劲了,不是只有他们在追的这两个敌骑厉害,那些来援的敌骑也极为厉害。 不知不觉间他原本带出来的百骑竟然就只剩70骑了。 图谷昊扫了眼就发现不仅多了30匹无人战马,对手还无惧自己这么多骑兵冲了过来。 图谷昊大怒:“全都给我射马,把他们都给我射下来!” 话虽如此,80骑战马哪里知道往哪里射,各自挑了能看到的目标就射,命中率惨不忍睹。 他们的箭如果不直射,就算运气好射到马匹身上,也会被马甲挡掉,就算没有挡掉,也只是轻伤,伤口并不致命。 反之,他们集中起来的目标太大了,蓝狮子他们解决完敢追击他们的人之后,开始朝这群骑兵的方向盲射放箭。 他们的弦够硬,还有力气开满弓,箭矢还是全金属的,足够的重量让它们飞出去足够远的距离后还不会失速落下,箭矢落到骑兵群里,总能射中人或者马。 耳边不停传来中箭的惨叫声和马的嘶叫声,以及惊慌的声音,图谷昊开始觉得不对了。 “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图谷昊想不明白,他就算在北原见过许多马上好手,也没有这么轻松就能一打多啊。 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这么多,都有十个了吧? 此时他进退两难,明明是人数比较多的一方,却被人家几个骑兵在外围开弓不停射箭,不断造成死伤。 不过很快,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些猛将们的箭射光了。 虽然护卫们带了两壶箭,但是他们看不上射死的胡骑身上的箭,打得兴起之后根本没注意有多少箭,现在纷纷射空。 “他们的箭没了,给我上!给我追上去杀了他们,快快快!” 图谷昊大喜,派人在后面快速追逐。胡骑们见到居然有这种转机,纷纷怪叫起来,不再害怕,纷纷纵马狂奔,誓要不让他们逃走。 结果,刚刚追了一段后,远处忽然出现了上百骑兵的身影。图谷昊一惊,敌人的援兵到了。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旗帜,虽然他不认识翻天鹞三个字,但是现在已经认识了旗帜上的那只大鸟。他还以为这是哪一家节度使手下将领的标志呢。 “我们撤!” 图谷昊刚刚下决心不追了,喊出话的时候。却只见他们追逐的那几个兴汉马上好手,竟然不知死活回头了。 这是什么情况?是要用命把我们留在这里吗? 他疑惑间却没发现,自己的人马中有的人听到了自己说撤,放慢了马速就要掉头。而一些胡骑却死死盯着眼前的敌人回头,毫不犹豫地杀了上去。 他们的援军还远,杀掉这几个好手之后再撤也来得及! 第430章 前奏 只是一个恍惚间,一半胡骑将马慢了下来,有一半却继续往前冲去,想要用绵延不断的箭雨射死这几个杀死自己许多战友、族人的兴汉人。 原本也慢下来的图谷昊踟蹰了一下,知道现在不可能把冲出去的人劝住了,只能喊道:“杀了他们再走,上!” 于是原本慢下来的胡骑这才继续加速跟上。 可是护卫们这次的回头只是一种勾引,他们在看到前方有自己的援军到达时,就故意回头,给胡骑有射到自己的机会,吊住他们。 果然那些胡骑追上来纷纷放箭。护卫们也不是真的往对方骑阵中冲,而是绕了个360度又开始了“逃跑”,只不过一耽搁间双方距离只剩下了十米左右,让胡骑们眼里只剩下了这个目标,朝他们的背上不停放箭。 尽管护卫们尽量摇摆走位了,也依然中了不少箭,就算是马屁股都中了箭。 眼看敌人的背后长出了好几支箭,让胡骑觉得这下子肯定要杀死他们了。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对方并没有如他们记忆中的敌人那样,慢慢软倒在马上死去。反而没事人一般地继续摇摆走位,尽量降低自己被射中的概率。 不得不说,护卫们的勾引很成功,直到延寿教的骑兵只剩百米的时候这些胡骑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弃了,开始扭头就跑。 可是他们回头望地时候,却发现这几个马上猛将又又又回头了,竟然又反过来追逐他们。 看到这一幕的胡骑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难以置信这些人是不知道疼痛的吗?身上都插了那么多箭了。 那些箭当然只是插到了甲里,根本没有伤到他们。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抽出了马枪,开始向后撤的胡骑冲刺。 他们的马枪不是只有一个枪头仅有穿刺功能的马枪,而是枪头带刃的马枪,能刺能砍。当他们持枪反过来追逐胡骑时,立刻让胡骑不爽了,他们继续向他们射箭。 可是马快在马战中就是有优势,此时他们让胯下骏马放开速度奔跑之后,很快就追上了胡骑,身上挂着好几支箭矢,还是从后面一枪刺死了一个。 如此凶悍的马上猛将,反而让胡骑们想用自己手里的弓箭直接射中要害杀死对手,拿下杀死强敌的大功。 让他们没有意识要朝战马射击,反而让护卫有机会纵马逼近,挥舞起长枪,刺挑砍,一个个胡骑不断被杀死。 锋利的枪刃比起箭矢更加一击致命。箭矢如果没射中要害的话还可能苟延残喘,但是枪刃一捅一个深深的血洞,几乎没救。 当胡骑犹如被老虎进了狼群乱杀的时候,周宇带着120人骑兵大队不停加速,朝胡骑所在的位置奔驰而去,加入猎杀。 图谷昊流着汗,用更好的马匹在最前面逃命。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出击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上百骑对10骑的啊。 那些人不是人吧,还是有什么怪异的功夫在身上?都中了那么多箭,还是能舞枪乱砍乱杀。 若是钢筋铁骨不死之身,那还怎么打? 但图谷昊听到惨叫声离自己一步步更近,只能掏出了一支特殊的箭,搭到弓上朝天上射去。 这是一支响箭。胡人都是用骨头做响箭的好手,他们用这种方式相互联络。北原十三胡中,很多时候大家远远分辨彼此的方式就是射响箭。 因为各个部落种族骨响箭制作方式各遵旧传统,因为制作方式的不同,所以响箭的声音有微小的不同。外人听起来根本分辨不出来不同,可是各个部落的胡人都能听出差别。 过去北原未统一的时候,十三胡的胡人都以响箭声音的不同来分辨敌我。现在北原统一了,骨响箭不同的声音也成了不同的信号。 图谷昊射出的响箭声音是求救信号。 果然,很快就有胡骑集结起来往这边奔驰支援。 几百骑的胡骑浩浩荡荡确实很有压迫感,但是根本没有吓到周宇,他从无人机视角里看到,这已经是这一片所有的胡骑了。 而且无人机很快帮他统计了胡骑的数量,看起来多,其实也才300骑而已。 “必胜!” 喂过了饲料果冻的延寿教战马奔跑起来仿佛不知疲倦。开始在大队长的指挥下开始朝300骑胡骑而去,接近后开始互射。 他们并不是以120骑对付300骑,这300骑之中分出了约百骑去营救图谷昊,以及他们那些已经被吓破胆,把护卫们当成不死之身,当成鬼怪一样害怕,只懂逃跑的胡骑。 这百骑尚不知道护卫的可怕之处,还和他们面对面对冲,想要在和他们对冲中用近战冷兵器杀死。 可是他们哪里能知道,这些护卫都是凭借人体防护,在各个时代、各种战场上宰过成百上千人的人屠。 他们对自己人体防护的弱点,对敌人的攻击力度能不能让自己受伤都有一个基本判断。 因此他们已经练成了只防守敌人有威胁的大力攻击以及脆弱要害的习惯,对那些力道明显不足以破防,或者攻击自己有护甲保护部位的攻击,根本不看。 这让胡骑和他们对冲的时候,常常看到对方敢于和自己“换命”,只顾着砍人,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能砍中自己。 有的胡骑在护卫们砍其他人的时候偷斩他们一下,很多时候他们都以为得手了,毕竟砍中了。 可是对方愣是没事,连叫都不叫一声,仿佛他们的身体没有痛觉一般。 因此双方对冲而过时,护卫们犹如被水流冲刷的礁石,看似要被胡骑的水流淹没,但是看下去才发现,原来反而是水流被撞得粉碎,礁石却巍然不动。 胡骑被护卫们娴熟的作战技艺一刀一个,还有人叫了出声: “500!500!500!” 赚钱嘛,不寒碜。一刀就是500银通,他们赚得可兴奋了。 图谷昊原本还对援军带着一丝希望,但是等他回头看到自己的骑兵竟然被人家砍瓜切菜一样斩杀,时不时都有脑袋胳膊飞起来,惨叫声响成一片时,心里已经凉成了冰。 他已经几乎要认为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人了,哪里有人如此勇猛的? 看向另一边,他看到了另外一群援军正在和敌人对射,这边看起来还像样一些,对射嘛,以多射少,难道还能输不成? 当然,如果他从头看到尾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 延寿教的120骑为什么敢于向300骑胡骑发起互射,这是因为他们拿出了箭体更轻的麻药箭。 麻药箭都是来自24世纪的定制,箭体看似是不结实的普通木料,但其实是更轻的特殊木料,因为有其他生产需求,所以原材料很便宜,就拿来做了箭体。 轻箭的杀伤力是很低的,在真空中用同样的力气丢出一块石头和一块纸团,纸团当然能丢得更远,但是因为太轻了,有什么杀伤力? 可麻药箭需要的就是远射程,它的杀伤力来自于箭头的麻药。 因此当延寿教的骑兵掏出麻药箭的时候,他们就在比过去射程更远的地方朝胡骑放箭了。 当胡骑好不容易追到足够的射程时,延寿教的骑兵已经射了整整3轮。麻药箭太远射击让命中率下降,杀伤力也不强,连不幸中箭的胡骑都会把箭拔下来丢下继续作战。 可是很快他们就头晕目眩,渐渐慢了下来然后落后于大部队,默默地被麻倒。 刚中箭的马匹也根本没有什么反应,也是跑了一会儿之后才慢了下来,用力喘气,然后跌跌撞撞,最后停住不动,摇摇晃晃之后终于倒地。 可是这些情景,前面鏖战的胡骑根本看不到,他们只是用力地在极限射程内拼命放箭,殊不知他们因为对手放箭而误判了射程,不少箭其实根本落不到延寿教的骑兵群中。 而这,成了这场大战的前奏。 第431章 走还是打 200多胡骑还以为自己数量优势呢,殊不知他们在延寿教提前放的3轮箭中就遭遇了二十几骑的折损。 等到距离拉近之后,延寿教骑兵们的射击已经适应了麻药箭的重量,他们开始不拉满弓就把麻药箭射出去,依旧能射中人。 更省力更从容的同时,虽然有人被胡骑的箭射中,但是在皮甲的防护下他们仅仅是受了伤。 反观胡骑在麻药箭的箭雨中,一边惊异于对手的高射击频率,一边不得不被动提高了射击频率,让他们的命中率反而更差了。 因为麻药箭的特性,他们没有听到中箭惨叫,看到中箭落马的场景,以至于专心互射的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人数正在持续降低,反而是对面的敌人似乎没有怎么减员。 就在这边还在相互射箭时,那边护卫们已经把上百胡骑杀的胆寒,他们也和图谷昊一样认为这些东西不是人了。 这些已经战到上半身前后插着十几支箭的猛将,仍然在狂呼鏖战。 他们终于知道把射箭的目标对准了战马,让他们的战马挂彩,这才阻止了这些猛将的追击,让他们能狼狈逃窜。 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图谷昊神情稍定,看到自己的人马虽然一样狼狈,但总算把那些非人猛将的战马射伤,让他们无法追击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虽然这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不知道是不是在身上塞了几层护甲,让箭矢无法射死他们,但是可以射死他们的战马,让他们不能再发挥作用。 想到办法之后,图谷昊恢复了一些自信,却远远观察到有人跑到了那几个猛将的身边去,将他们聚了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图谷昊看到的人是周宇,他跑到了自己聘请来的护卫身边,看他们牵着受伤的战马,每个人身上都插了十几支箭,十分满意。 在他看来这笔生意做得太值了,这些12级人体防护的护卫,真的是能远能近,以一敌多专治不服。 经过他们这一番乱杀,之后胡骑的侦骑已经没办法在延寿教骑兵的周围窥视了。 今天之后胡人的侦骑看到延寿教的侦骑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是这样的“猛将”。 周宇鼓励道:“你们做的真不错,但是今天的战斗还没结束,敌人的大部分正在过来,待会儿还有一场要打。我承诺的一匹马500银通承诺绝对有效,你们尽管挣钱,能挣多少都是你们的本事。” 护卫们哈哈笑了起来,他们见过比这还惨烈的场面,之前这些情况都排不上号。 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了箭矢给他们补充,还牵来了缴获的马匹给他们。 护卫们扯下身上插满的箭矢丢到地上,干脆再换了一副新的铠甲。他们的铠甲上多了许多洞不说,还被刀砍枪捅过,只不过只是甲破了,他们的身躯愣是最多只有一点点划伤,更多的反而是撞击出来的淤青。 人体防护让他们受到骑枪冲刺,在穿透钢甲的同时却无法让他们真正受重伤,更别说死亡了。 他们对这种程度的受伤已经在心理上免疫了,根本不当回事,穿上了新的钢甲之后,反而多装了一壶箭。 “要是箭多一点,也不至于要和他们肉搏。” “多装一点,说是还有一场要打。” “今晚不知道几点能歇,这次2万块还真不好挣。不过一条命500银通的价格的确不错。” 周宇听着他们把打仗、杀人当成上班工作一样的模样,对蓝狮子说道:“你动用无人机,去绞杀对方的侦骑,我给你指出地点。” 蓝狮子却仍旧在仔细观察着周宇拿出来的铠甲,看看有没有损耗造成的坑洼。他对于周宇的穿梭损耗究竟有多低依旧十分好奇。从目前来看,他估计是搞不清楚了。 蓝狮子没有在铠甲上发现周宇损耗的奥秘,把它穿到身上,说:“无人机里,胡人骑兵好像数量不少啊。” 周宇微笑着点点头:“不用担心,我的士兵也快到了。” 当他来到这里集合,发现这股胡骑对他们这2千骑兵有想法以后,就将计就计,通知了祝庆县的4个营回防赐庆县。 而延寿教的6个营也得到不用节省体力的命令,已经轻装加速,埋头往赐庆县而来,明天必能抵达。 因此明天延寿教的教兵将全员抵达,周宇现在就是要让这支胡骑陷入因为损失而肉痛,却因为兵力优势而有歼灭自己的信心中。 吊着他们,只要吊到明天,2千骑兵纠缠上去不让走,步兵出现后包围掩杀,那就能留下一大批战马了。 如周宇想的那样,图谷昊带着残兵回去之后,对自己的失败只字不提,而是形容了一下敌人的马上猛将穿着重甲,刀箭都没用的状况。 然后说自己已经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图谷昊大口喝着水,然后说道:“他们骑兵不多,都是靠精锐来打仗。我看之前出战的这些肯定都是精心培养的主将家丁,所以才能和我们打的有来有回。只要射那些人的马,把他们从马上射下来,就算他们有重甲也要摔死!” 结果单于义冷峻地说:“不是什么主将家丁。我找人辨认了一下,这支骑兵不是官兵,他们的旗帜是一股流寇,叫翻天鹞。” 图谷昊皱眉:“怎么可能,一股流寇不可能有这种实力的。翻天鹞……这个名字怎么我听来有点耳熟?” 单于义撇了撇嘴:“哼,我们过去安插了一些人到翻天鹞里,也给了不少马,想让那些流寇扰乱兴汉国。但是翻天鹞被打败后就消失了,后面再也没怎么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图谷昊:“所以?这是一支打着翻天鹞旗号,掩盖自己身份的骑兵?” 单于义点点头:“我怀疑这支骑兵是延寿教的。认出来翻天鹞的人说,这附近只有延寿教有这种实力。我猜这延寿教是因为我们侵入了他们的地盘,所以只能和我们拼命。他们有这种军力,肯定是不安分的。” 图谷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骂道:“你不会想要撤军吧?他们手里杀了我们多少人了!” 单于义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如果不在祝庆县打那一仗,没有折损快6千骑,他们还有撤退的可能。现在面对区区2千骑兵都不敢打,那他们还在这干嘛,赶紧往北撤吧。 否则连劫掠的时候都要担心别人家的骑兵在一旁突然冲过来。 单于义咬着牙说:“最后留一天,一定要把他们的骑兵打散,不然我们走不掉。好在,既然不是节度使的骑兵,那这些应该就是他们全部的骑兵了,后续他们也不会有骑兵增援。” 图谷昊又喝了几口水:“可恶,他们到底哪儿来这么多马。难道是从兴汉朝廷的军队里面流出来的?如此腐败,怪不得兴汉的骑兵那样虚弱无力。” 他们压根不知道延寿教的马大多数就是来自他们北原的战马走私。 此时,原本还在互射的胡骑终于崩溃了。他们逐渐发现自己减员严重,对手甚至不满因为太远放箭命中率太低而开始拉近距离了,他们忽然就失去了互射的信心,开始逃跑。 原本互射的局面,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方追着另一方放箭。 单于义气得飞身上马:“我去救一下。让他们别抢了,打不赢这一仗抢多少都没用。都过来和他们打一场,最少也得把他们赶远一点。” 他们对麾下牧民的控制力已经不如最初,牧民们对抢掠的热情依旧高涨。可能他们在经历了那一场“惨胜”之后也开始明白,自己在兴汉国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432章 一触即发 这一支胡骑里大多不是北原的正规军,四分之三是牧民,北原的正式骑兵只有5千人左右。 牧民们在最开始击败禁军的作战里,因为对兴汉国的军队还抱有畏惧,因此作战时听令而行,且十分勇猛。 可是后面开始劫掠抢劫之后,人性的贪婪就使牧民内部因为谁抢多了谁抢少了这些事有了小摩擦。 然后他们发现太听军令的就会吃亏少抢一些,因为不听军令的也没有怎么受到惩罚,只是骂了骂,却比听军令的多了劫掠的时间。 于是渐渐的听军令的牧民就越来越散漫,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收到图谷昊和单于义的军令就立刻行动。 开始慢慢吞吞,学会了找借口,撒谎来应对军令。实际上全是逃避了军令去劫掠。 图谷昊和单于义是年轻将领,他们懂得指挥打仗,但对于军队的纪律、士气把控终究是没有经验,他们考虑更多的是牧民们愿意跟随他们深入敌境就是为了劫掠,害怕惩处他们之后导致士气下降。 因此没有及时严厉处理牧民的纪律问题,让他们的行为逐渐变得愈发过分。 牧民们已经私下偷偷抱怨了,听军令的就得先上战场死得多,不听军令的慢上战场死的少。大家表面上不敢开口,但事实上心里都已经那么想,并且都悄悄改变了自己的做派。 如今,就算想消灭这2千敌骑,图谷昊和单于义都没办法立刻集合所有的骑兵,一起冲上去作战。 抢掠已经成了牧民们眼下最主要也是首要的目的,他们觉得自己在兴汉国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都忙着抢“最后一笔”。 让他们遵守军令待命出击,和亏了一样。 可是赐庆县有延寿教修的不少土楼,许多人躲进了土楼里,就算不是土楼的地方,也聚集了大量民众设下拒马建立抵抗营地。在延寿教的人的指挥下,依托建筑物进行抵抗。 没有组织骑兵下马发起步行进攻的话,是不可能攻得下的。 而以胡骑的配置,是基本不可能为了没多少资源的破营地就下马打地面攻坚消耗战的,因此他们能抢掠的地方就很有限了。 为此他们不得不偷偷往更远的地方跑,去找还没劫掠过的村庄。 这让图谷昊和单于义很头痛。牧民们将兴汉国当成了自己可以肆意来去的地区,固然从一开始提升了他们的信心士气,可是也造成了纪律的滑坡,很难说到底是福是祸。 在单于义这里,此时连调动兵力都这么困难,显然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祸事。 他带着上千胡骑出动救援败退的胡骑,延寿教的骑兵大队立刻后撤,把打扫战场的活送给了他们。 胡骑的确有他们自己独特的本领,例如爱打扫战场,把能用的都拾了,就连尸体身上的东西也不放过。 另外就是他们的侦骑的确够多,就算被护卫们杀了许多,护卫们更是换了新马之后依旧继续找胡人的侦骑绞杀,也还有零零散散的胡人侦骑往延寿教骑兵所在的区域不断侦查。 只是延寿教在赐庆县就如同在境内作战,躲藏、休息的地方有很多,后勤补给很轻松,更有无人机在,2千骑想要躲开敌军侦骑搜索方向隐蔽起来根本不难。 反观胡骑,图谷昊和单于义也只能占据了一个地主的大宅当指挥所,不断派侦骑确定自己的手下到底分散到了哪里去劫掠,还要操心军械、粮草问题,更有部队接下来的作战问题。 两个人经验不足,手里刚建立起的班底十分稚嫩,帮的忙和犯的错一样多,这让他们对许多繁琐的事情头痛欲裂。 兵力调动不齐不说,连敌人的位置现在都模模糊糊只知道个大概。如果要想办法围剿这支2千骑兵,不提前布置包围网,用骑兵追击骑兵哪里能追得到? 牧民们跑了很多去劫掠,甚至跑出了赐庆县,跑进了绵庆县。如果说他们确实做了不少破坏还能解释这样的行动,可是他们反而只是迫不及待地劫掠,连烧房子都懒得烧了,还出现了阵亡和损失。 图谷昊派了不少人去把所有的胡骑叫回来,可是直到夜里才让他们全都回到赐庆县,集中住宿在几个村子里。 侦骑战一直持续到了夜晚,直到大家看不清路之后,双方侦骑之间的战斗才告一段落。 护卫们的战绩没有之前那么亮眼了,毕竟胡人侦骑看到他们就扭头逃命。他们战马的体力有限,没办法每一次都冲刺追击。 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一夜,时间来到3月10日。 周宇远程联系旅指挥,遥控着两支步兵的行军速度。昨晚他们分别扎营在了赐庆县的西面和东北面,算是进入了周宇预定战场的边缘。 清晨,胡骑们起床之后做饭、打水、喂马。 他们从延寿教田地里找到了井,从里面打水,还称赞这些井修的真好,打的深,打上来直接就能喝。 但是他们让自己的马在田地里啃麦苗,躲在土楼里的民众们看到之后,对他们无不恨得咬牙切齿。 对种地的农民来说,粮食和命可以挂上等号。粮食不够,哪怕孩子生出来都要掐死,因为养不起。 虽然这两年日子好过了一些,可是谁也不乐意自己田里冬播的麦苗这样被马儿啃食。再过三四个月,到夏天就能收获的! 好在,他们昨天没有闲着,在土楼里制作了简单的拒马,在晚上偷偷把拒马放到了两座土楼之间。 这样一来两座土楼之间就会出现一道马匹无法通过的“拒马墙”,但是在靠近土楼二十米的范围内是没有拒马的,因为这是土楼的射程范围。 为什么不用拒马填满两座土楼之间呢?因为那样做反而毫无意义。 胡人又不是傻子,如果他们发现两座土楼之间出现了拒马,逼他们无法通行,肯定会上手进行破坏,那样他们辛苦做的拒马就毫无用处了。 但是如果只在两座土楼之间的一段距离摆上拒马,胡骑发现还有大片空隙,至少二十米的宽度可以通过,他们很可能就直接擦边通过了,不会有去破坏拒马的意识。 毕竟这么宽的距离在他们看来,骑马的话咻地一下就过去了。他们这几天就要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再回来,实在懒得白费力气去破坏没有阻拦住他们的拒马。 胡人们还嘲笑兴汉人拒马做得不够,结果只能摆上一点点就不敢继续摆了。 清晨,从拒马边缘通过的胡骑也确实没有受到攻击,这让他们更放心了。 可事实上,土楼的拒马制作并没有停下来。大家被困在土楼里,因为有粮有水,大家吃喝都是不愁的。 但是对胡人的痛恨却是无法消解,只能用制作拒马来发泄。大家制作地热火朝天,直接把土楼建设时残留的材料都利用了起来,就连家具都拆了不少。 赐庆县这一次遭受胡骑的荼毒,反而让赐庆县的人更加紧密地靠拢在延寿教周围。 若他们是一盘散沙,此时早就被胡骑屠戮干净,哪里能躲在土楼里享受安全的日子? 他们还知道,延寿教已经派兵对付胡骑了,他们只要安心守在土楼里等待几天,自然就能真正安全。 官府指望不上,但是大家都知道,你可以指望延寿教。 等太阳慢慢升上来,胡骑终于开始聚集。随着他们的离开,四处都有房子开始燃烧。 他们点燃了昨晚栖身的村中民房,火焰燃烧之下许多地方都冒起了黑烟,仿佛烽烟在处处燃起,预示着战争的临近。 随着到处都是冲天的黑烟,胡骑奔驰的声音也开始在四处响起。他们朝着昨天侦骑发现的“翻天鹞”骑兵聚集处而去。 不管是真的翻天鹞还是延寿教的骑兵,他们都要在今天一举歼灭这区区2千骑。 而周宇的无人机已经提前发现了这一切,他通知了10个步兵营开始朝赐庆县进军。他们昨晚待在赐庆县周围休息,现在将向预设的战场行军,对胡骑进行合围。 在他们到达战场之前,周宇将用2千骑兵和6千民兵拖住胡骑。 大战,一触即发。 第433章 赐庆县之战(一) 在开战之前,图谷昊和单于义统计了一下,自己现在只有不到1万4千胡骑了,而且这是包含伤员的数字。 胡骑们昨天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与众不同的绿色箭矢,也就是麻药箭。 但由于麻药箭的箭头被设计成一次性的,箭头部分虽然锋利有一定的破甲能力,但是整个箭头却十分脆弱。 简单来说麻药箭的箭头就是铁尖纸身,麻药箭在射出后,尖锐的前半部分箭头钻进甲里或者身体里不会坏,但是箭头的身体却受不了冲击全骨折,毁了。 因此不论麻药箭射中哪里都会被损坏,哪怕射出后从空中落到地上也会被摔坏,无法被敌人捡拾后二次使用。 因此胡骑对麻药箭的研究仅仅是认为这是一种毒箭,但是上面毒药的毒性不大,因此马中箭被毒倒之后过一阵子就醒了过来,养一阵子就好了。 不过中箭的人就麻烦了,毕竟麻药箭里的装药量是可以放倒一匹马的装药量。这么大剂量的麻药打进人体里药力过强不说,还要从马上摔下来,无一例外全都死亡。 因此他们都以为是毒箭,根本没想到是麻药。 尽管发现了毒箭,但是经过图谷昊和单于义商讨后,他们认为如果正常中箭也会死,如果把毒箭的事宣扬出去,反而会让手下作战时产生畏惧。 因此还是把消息封锁,不许知情的人宣扬毒箭的事。 手中实际作战人数只有1万2千出头的两位胡骑年轻将领,虽然感觉到了一丝阴影,但因为骑兵的数量,仍然对即将到来的骑兵围剿战充满信心。 延寿教的步兵虽然勇猛,但是只要自己不主动去进攻他们,他们连骑兵的马屁股都看不到,根本不用在意。 就算来10万禁军,只要是步兵,他们也根本不会害怕,反正多少人都只能在骑兵屁股后面跑。 敌军的2千骑兵在他们眼中比5万禁军都更危险。 因此,为了对付昨天那“不死”的马上猛将,他们已经商量出了办法。那就是侦骑能射马就射马,不能射马就逃跑。 反正胡人侦骑人多,那几个马上猛将人少,躲着他们打就行了。 届时他们的马被放翻,一旦落到地上步行。哪怕穿着箭矢和刀枪都破不了的奇怪重甲,派几十名骑兵轮流用马撞击撞,总不可能撞不死。 今天一点点开始,然后变成追逐战的侦骑绞杀战就贯彻了这种做法。胡人的侦骑远远遇到蓝狮子和9个护卫就后撤,他们已经不把侦查当成第一位,开始尝试保命。 他们一边被驱赶着,另一边用更多的侦骑去尝试侦查延寿教的2千骑兵到底在哪里。 但是延寿教又不是没有普通侦骑。当他们被派出来和胡人侦骑进行侦骑战的时候,这些胡人侦骑依旧被吓得乱窜,看到敌骑就往后撤退。 因为他们根本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才是昨天那群打不死的马上猛将,没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试一试。 只能大家一起玩着你追我就逃,不射人就射马的游戏。 结果侦骑战一直打到了中午,胡人派出不少侦骑愣是没能查到2千骑兵的确切位置,让图谷昊和单于义差点气晕了。 可是却没办法,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是他们自己也没办法几百米外分清到底哪些是普通侦骑,哪些是昨天那些箭射不死刀砍不死的怪物。 时间流逝,他们觉得等侦查到对手的骑兵说不定天都要黑了,只好直接上马,亲自带上兵马开始搜索。 但这里可是延寿教统治下的赐庆县,要给他们布一些疑阵实在不要太简单。 胡人们发现的每一点骑兵行动轨迹都有真有假。 假的往真的布置,真的故意破坏线索,主打一个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 单于义继续带兵四处搜索,可图谷昊却带着自己手下的6千胡骑来到了之前发现的忠庆军民兵营地。 忠庆军民兵营地在赐庆城附近,他们守在营地里如临大敌,帜旗林立,一副兵力不俗的模样。 赐庆城上也站满了守城兵,惊恐地看着6千胡骑包围了忠庆军的民兵营地。 忠庆军营地里原本只有3千人,但是昨天经过周宇的协调后,从九阳县派来了忠阳军3千民兵。 一个营地里看似只有3千人待命,实际上已经偷偷藏了3千人没有出现。 如果胡骑真的发动地面进攻想要把忠庆军消灭,这3千人就会涌出,给胡骑一个大大的“惊喜”。 原本周宇是想让忠阳军留在九阳县防备胡骑进入冕州的。但后面一想,3千步兵留在九阳县又能对来去如风的胡骑起什么限制呢,干脆加入到赐庆县的大战中来。 希望能毕其功于一役,还能让他们亲身体验大战,见见血,将来变老兵就轻松了。 图谷昊来到这里其实并没有进攻营地的想法,毕竟那种损失他们根本受不起。他只是在心里将这个营地当成了延寿教的大营看待,想要过来围一围试试,看看对方会不会“关心则乱”,不再和他们捉迷藏了。 但他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因为他都知道自己不会让胡骑下马攻击营地了,敌人的指挥官难道会傻到认为他会进攻,然后派人来救吗? 结果…… 隆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图谷昊愣了愣,看到一支骑兵接近之后,坐在马上不可思议地笑了:“这……他们还真的来救大营?” 这也太蠢了吧! 胡骑使劲搜索想要找出踪迹的2千骑兵,居然就因为他们围了大营,突然出现在了别人的优势兵力之下。 图谷昊兴奋不已大笑对左右道:“哈哈哈哈,这个大营里肯定有重要人物,肯定是他们教中高层,说不定是他们的什么教主在里面呢,所以不容有失。让原本躲起来的骑兵都不得不出来营救了,好!好!好!好啊!” 大笑后图谷昊一声令下,6千胡骑呼喊着展开阵型,不再围着营地,而是向2千骑兵扑去。 在图谷昊的眼中,双方3倍的兵力差距,2千骑兵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根本不用等另外6千友军来,直接干掉算了,免得对方吓跑了。 6千胡骑像一片乌云一样压了上去,延寿教的骑兵们虽然紧张,却并不慌张,因为他们的教主正在与他们一同并肩作战。 周宇看着敌军发起冲击,不屑地笑了笑,然后才喊道:“麻药箭,三轮射!” 周宇哪里是来救大营的,他是看到胡骑竟然因为找不到他们而分兵才主动过来的。 1万2的胡骑他根本不想碰,6千玩弓箭的胡骑他还是没什么怕的。 趁着敌军分开,他要先给对方制造一些杀伤,降低一下对方的数量。 约1千弓骑兵的麻药箭三轮射,让之前没有见识过麻药箭射程的胡骑们纷纷发出了惊呼声。 他们哪里想得到敌军在那么远的距离就把箭射了出去,还能飞这么远。 不过既然能射这么远,这箭看起来很轻的样子,杀伤力应该不强吧。 但是等箭落到人身上,落到马身上之后,有见识过绿色箭矢的胡骑立刻忘记了封口禁令,瞪大了眼睛,失声大喊道:“毒箭!毒箭!” 他们一喊,很多胡骑也被吓到了,奔驰机动准备冲锋的过程立刻被打断,一起喊了起来:“毒箭,毒箭!” 被毒箭这种话吓到的一些胡骑忍不住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害怕冲得太靠前会被毒箭射中。 他们虽然不知道毒箭的威力,但是能让战友惊叫出声,肯定非同寻常。 这让许多人跟着喊起了“毒箭、毒箭”然后放慢了马速,对着天空猛看,生怕飞过来一支毒箭把自己射中。 图谷昊脸色变得很差,可是又没有办法。他也想不到虽然让知情人闭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毒箭的人还是这么多。 麻药箭强就强在能一箭就把马匹给麻倒。 过去的马上交战中,大家箭矢横飞,战马身上插了好几支普通的箭,回去治好伤之后仍然能跑能跳。 战马的耐力、生命力比人强几倍,不是区区骑弓射出的箭能轻易杀死的。 可麻药箭就算射不中人也没事,射中了马照样能让一个胡骑失去坐骑,等于失去了战斗力。而战场上,战马的体型让它的目标可比人体大得多。 不少麻药箭都射到了胡骑战马的身上,在它们身上种上了一根绿色的“草”。 3轮麻药箭射击完毕之后,周宇根本不恋战,直接带兵迅速后撤,准备开始脱离胡骑的追击。 随着他们的离开,原地竟然还留下了80名全身重甲,一字排开的骑兵。 是冲阵重骑兵! 4个骑兵营,每个骑兵营配置20名冲阵重骑兵。选用最高大负重最强的战马,选用最强壮负重能力最强的骑兵,战马和骑兵都是周宇从24世纪订做的超强重甲。 弩在百米外都不能破甲! 他们不仅人的头盔是全覆盖的,连战马的脸上都有甲,战马的身躯到马腿都有甲的保护。 他们本来是用来像坦克一样冲击摆好的步兵阵列,搅乱对方阵型的。但是这时候却忽然被周宇摆了出来,一副要以80骑面对6千胡骑的架势。 别说普通胡骑了,就算图谷昊都被眼前静立的80名从头到脚都被铁甲裹起来的重甲骑兵所吓到。 图谷昊忍不住喊道:“这是兴汉皇帝的卫队到了吗?” 当然不是什么皇帝卫队…… 而是比皇帝卫队更强大的延寿教教兵最强重骑兵,一个骑兵营只配备20骑的冲阵骑兵! 他们的铁蹄原本用来踏破用无数长枪密集列阵的步兵阵,现在面对密密麻麻70倍于他们的敌人,依旧开始启动,慢慢加速。 他们的速度一开始很慢,最好最强壮马匹在沉重的铠甲之下也无法快速奔驰,似乎都能听到它们因为背负重量而发出的沉重呼吸声。 但是,当胡骑无数的箭矢倾泻到他们身上时,听起来叮叮当当的如同狂风暴雨,却没有一支箭能射进他们的护甲。 无数的箭矢粉碎了,落在地上,如同80骑冲阵重骑兵的威压一般,给了胡骑们带来了沉甸甸的心理压力。 第434章 赐庆县之战(二) 冲击型骑兵最好不要让他们冲起来,因为等他们冲起来之后连他们自己都停不下来。沉重的重量让他们的惯性极大,想要刹是刹不住的,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东西只能被撞飞。 如果撞不飞,那就是同归于尽。 为什么周宇敢于让这80名冲阵骑兵上阵呢?因为他们某种意义上也是没见过血的新兵。 他们练过弓骑兵,练过枪盾骑兵,但是成为冲阵骑兵之后作为冲阵骑兵杀人,却仍旧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让他们面对如此之多的胡骑,似乎异常残忍。但周宇经过精确的计算,已经算出来胡骑的弓和箭,就算近距离射击也奈何不了他订做的整套冲阵骑兵重甲。 既然如此,让他们冲一次,浪费一下胡骑的箭矢储备,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给剩下的骑兵创造移动空间,是看似很危险,但其实风险不大的尝试。 图谷昊可不知道周宇怎么打算,但是他作为北原的年轻将领,也是见过北原的重骑兵的。 他有种感觉——好像北原的重骑兵不如眼前这80名骑兵。 这让他感觉很荒谬,毕竟一个国家的力量,和一个教派的力量,怎么想也是国家更强吧,凭什么一个教派的骑兵比一个骑兵强国的最强骑兵身上的甲还要厚,遮盖面积还要大呢? 他有些不信,边喊着:“放箭!”边自己也拿起了弓,对那80名骑兵发射箭矢。 胡骑们这些天打扫战场,还是捡到了一些延寿教射出去的箭矢的,就算是从战友脑袋里拔出来的,也很喜欢。 全铁的箭,对牧民们来说,太奢侈了,以至于都舍不得用。 但是现在,面对这样的钢铁巨兽,他们纷纷掏出了战场上捡到的铁箭,朝这些钢铁巨兽射去,希望凭借自己手里最好的箭,可以杀死钢铁巨兽。 射箭没有那么简单。当他们用起比过去更重许多的箭时,他们对射程的把握就忽然变得不好。 虽然他们更努力地拉弓,可是射出去的全铁箭,仍然落在离目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根本没射准。 一时间,虽然80名冲阵骑兵周围箭如雨下,但是就像真正的下雨一样,真正淋到人的雨水只有那么一点点,到处几乎都是射空的箭纷纷落到了地上。 移动起来的冲阵骑兵顶着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断前进,落到他们身上的箭矢还是不少,可是除了发出一些怪异的呼啸声和撞击声以外,没有造成一丁点伤害。 胡骑们没有发觉周宇消耗他们箭矢的险恶用心,只想着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来“大败”这些敢用80骑冲6千骑的重甲骑兵。 直到他们沮丧地发现,自己的箭在他们的身上根本连个坑都没敲出来之后,大家至少已经射了三轮了。 可他们还是不敢靠近射击,因为太多胡骑的箭矢在飞舞,谁敢靠近,那就等着被误伤致死吧。 图谷昊咬了咬牙:“绕过他们,不要理他们。等他们累了停下来再杀死他们。” 既然这龟壳这么硬,那就消耗他们的体力再吃掉他们吧。这是胡骑们在放牧、狩猎中理解到的方法方式。 可是战场上,图谷昊的命令怎么传递给每个人?大家都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作战。 胡骑们和冲阵骑兵们渐渐接近了,只能绕开他们。因为正面冲撞,没有傻子会认为自己有本领和对方碰一碰。 他们胯下的战马就算敢撞过去,只怕在碰到冲阵骑兵的同时,就被撞飞出去,骨肉皆碎。 大家都很聪明想要避开这80名一字排开的冲阵骑兵,丝毫不敢在他们之间穿过去。 骑兵们手里握着的偃月刀闪着寒光,一看就不好惹。谁敢从他们之间穿过去,只怕偃月刀一横,且不说人会不会被斩到,但是马肯定会被斩掉脑袋。 这让胡骑们不得不扩大躲避的范围。 一时间整个场面如同一个大锤子分开了海浪一般,胡骑的海浪都躲着他们移动。 可是,忽然间有人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胡骑都逃了,有一些勇敢的胡骑虽然慢了下来,但是仍然勇敢地向重骑兵们冲过去。 勇士! 一时间避开无法撼动的冲阵骑兵锋芒的胡骑们不禁都在回头望,对这些敢于硬撼如此恐怖重骑兵的勇士感到敬佩。 可是图谷昊却清楚,自己的手下里可不会有这样的壮士,他们“勇敢”的很蹊跷。 当然了,这些敢于直面冲阵骑兵的胡骑哪里是勇敢,他们之间的相同点都是,他们的战马上,都插了一根绿色的箭…… 他们的战马被麻药箭射中已经有一小会儿了,麻药已经被马匹的血液循环转移到了全身上下,它们已经越来越晕,越来越麻。 他们的主人想要操控它们,但是它们已经不受控了,晕乎乎的只能凭借惯性往前跑,连前面到底是深渊还是地狱都不知道。 他们的主人惊恐地拼命抽打着他们曾经听话的马。有的人看出来是麻药箭的问题,早就把它拔掉了,但是并不妨碍已经注入马身的麻药箭发挥着作用。 随着80名几乎毫发无伤的冲阵重骑兵发现了自己前进路途上居然有猎物的存在,将偃月刀拿到手上,摆好姿势之后,有胡人实在受不了这种面对死亡的压迫感,疯狂地从马上跳下来,不管不顾地掉头就跑。 有的人趴在马上,期盼自己运气好不会被杀死。 而跳下马的胡人,也有人一个翻滚,趴到两匹冲阵重骑兵战马的前进路线之间,想看看运气是否站在自己这边,他可以大难不死不被战马踩死,逃过一劫。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 趴在马上的人被延寿教冲阵重骑兵娴熟的刀法轻松砍死。他们每天的训练里都有马战,对于怎么利用一把长柄偃月刀在奔驰的战马上砍人,已经有了不错的熟练度。 想要趴在已经不怎么跑的战马上躲避攻击,实在是小看延寿教精心培养出来的冲阵骑兵了。 那些跳下战马在地上扭头就跑的胡人也没有逃掉。冲阵骑兵将偃月刀侧放到离地很近的位置,随着战马追上胡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前,稍微调整一下角度。 他们手上的刀柄轻轻一震,偃月刀刀刃划过人体,一个胡人的性命就消逝了。 就算往地上趴都没用,因为这些骑兵早就在平常训练里训练出了怎么握,握多长的柄可以刚好操控偃月刀刀尖几乎贴地而行。 跑着跑着忽然趴在地上是个好办法,但是对这些冲阵骑兵们来说仍然不够。 就算他们死死趴在地上,偃月刀的刀尖也会在他们的背上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划痕,让他们被砍碎的脊椎都露出来。 那些提前趴在地上,想在两个冲阵骑兵的战马之间侥幸求活的胡人,反而是生存概率更高的。 他们虽然也被偃月刀的“贴地斩”砍去了小命,但确实有人因为两个冲阵骑兵之间距离太远,大家都没选择他当目标,让他真的侥幸活了下来。 可有人侥幸活下来,就有人不小心躺到了两个隔的近的冲阵骑兵中间,在生命最后时刻惊恐地惨叫着被战马踏中,踩成了肉泥。 甚至有战马的马蹄踏中了头颅,头颅像西瓜一样被轻松踩爆,1.5吨的重量被一只铁蹄强加到颅骨上,什么颅骨也承受不了啊。 延寿教骑兵三轮射击的麻药箭命中率还不错,毕竟6千胡骑数量着实不少。3千支箭射到了超过200人马。 80名冲阵骑兵一字型冲锋的时候,每个人用偃月刀和马蹄平均干掉了两个胡人。 他们的正前方,没有人挡得住这种无敌的锋锐。 胡骑们见到“勇士”们纷纷倒下死去,心里也有一种悲凉的感觉。他们开始往这80名骑兵背后追去,开始靠近后对着他们背后放箭,想看看能不能近距离用弓箭破甲。 他们不信有无敌的骑兵,他们不信用全金属的重箭近距离射击还没办法破甲,那实在太夸张了。 胡骑比起冲阵骑兵当然要快一些,他们在后面用弓箭射得他们的铠甲乒乒乓乓响,就连马屁股都射了,可是他们的弓箭连马甲都射不穿。 原本胡骑们还觉得,这些重骑兵肯定要转头回来继续冲锋的。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继续往前跑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几百名追击的胡骑们感到疑惑,为什么这些骑兵不回头,难道是…… 他们看到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忠庆军民兵大营。 近了,近了,忠庆军民兵大营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 胡骑们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用回头再冲一遍,因为他们可以回营啊! 这个发现让胡骑们很是气愤,他们原本还以为这些重骑兵是他们这些轻骑兵的猎物呢。 对方手里又没有弓箭,只要能把他们的马遛累了,让他们自己摔下马,这身重甲就是他们的累赘,都不用弓箭射,届时用绳索把他们套住拖死都行。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必胜的,可是现在……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重骑兵直接冲进了步兵大营的大门里,却根本不敢跟随。 第435章 赐庆县之战(三) 胡骑们哪里敢冲进几千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步兵大营,进去送马肉吗? 不仅不敢冲,他们还被一阵突然射出来的箭矢射倒了几十人。 忠庆军的弓箭手在大营里进行了齐射,他们进行抛射,不怎么害怕自己的箭矢会误伤到自己人。 确实如此,紧紧跟随冲阵骑兵的胡骑还好,靠后一些的胡骑中箭的不少。 他们立刻识趣地扭头离开,可是在离开的过程里,又被大营里追踪而出的弓箭放倒了一些人。 胡骑们都知道,他们这一次追击等于血亏。 他们只看到了死在冲阵骑兵手里的人员,加上被大营弓箭袭击的人员损失加起来有2百多人。 他们觉得不少,可实际上,他们都没注意到,他们倾泻到这些重甲身上的箭矢数量也非常多。 追击重骑兵的这些胡骑,此时手里的箭矢已经用去了一半。 那些绕过冲阵骑兵继续追逐延寿教骑兵大队的胡骑,则再次遭遇了三轮麻药箭的射击。 之前80名重骑兵吸引了他们太多注意力,等到他们重新开始追击延寿教骑兵时,已经被拉开了距离。 又三轮麻药箭过去,已经有胡骑立刻将插到马匹身上或者人身上的绿色箭矢赶紧拔除。 就刚才短短时间,绿色毒箭的说法已经开始在胡骑之中流传。 有不小心中箭的人,赶紧拔掉箭矢,将嘴伸到伤口上拼命吸血后吐掉。但是刚吸两口嘴都麻了,整个人就掉下马失去了知觉。 中箭之人的落马惨状让旁观了一切的其他胡骑对这“毒箭”的效果感到震惊,对天上飞来的绿色箭矢不由得充满了恐惧。 生怕自己被它射中,就算不射中被擦到划破皮肤,说不定都会死。有的人甚至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要是被射中肢体,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整个肢体砍掉保命。 但凡慢一点,就死定了。 不由得,不少胡骑都慢了下来,不像之前追击的那么积极。他们觉得这些毒箭应该不会很多吧,就算是用毒草制作出来,把箭放到毒汁里面浸泡,也不可能一下子做出几万支箭吧? 箭上的毒汁如果干了的话,效果就会变差,直到不剩多少毒性。这一点他们还是知道的,因为他们不少人也懂得制作毒箭,只不过他们制作的毒箭毒性没有这么毒,发作的这么快。 这才是让他们惊恐的原因。在他们看来,发作得越快,自然证明毒性越烈,自然是破个皮都有可能把人毒得半死的猛毒烈毒。 当胡骑被麻药箭吓到之后,他们不知不觉拉开了距离,前面追击延寿教骑兵的胡骑也有,后面想慢一点摸摸鱼,想着别和自己小命过不去的胡骑也有。 图谷昊身处阵中,还感觉不到这种变化,但周宇从无人机视角很快就看到了。 他指挥部队,控制着距离,继续拉着猛追他们的胡骑移动。 过了一会儿之后,原本人数6千的胡骑竟然被撕裂一般分成了三个部分。 一部分去追击冲阵重骑兵没回来,一部分自由散漫跑得慢,还去战场上摸战友的尸体,把他们的马给牵走了。 他们想跑得慢一点,免得被那种毒药箭射中,然后和趴了不少人到地上的尸体一样,一下子就死了。 最终只有图谷昊带领的3千胡骑在紧紧追击。 图谷昊虽然觉得自己能打赢这股已经被自己抓住尾巴的骑兵,但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肯定是一场鏖战。 因此他早就派人去找单于义了,让他别在不知道哪里找人呢,目标在这里! 图谷昊没有想过自己能凭手里的兵力一次性就把对面这支打着“翻天鹞”旗号的骑兵吃掉。 对方层出不穷的怪异,已经让他觉得很不对了。 但他最糟的想象也不过是自己这些兵都没打过这2千骑兵,大家两败俱伤,最终靠单于义的兵过来“吃掉”他们。 却完全没想到,对面的骑兵竟然忽然从逃跑的姿态,从两面展开,开始转身回头,然后朝自己的队伍奔驰而来。 图谷昊大吼一声:“哈,他们被我们射怕了,受不了了,我们继续,给我射!” 他们是追击的一方,边追击边放箭是很方便的,所以图谷昊以为对方终于被他们射得受不了,要回头决战了。 可事实上,延寿教的骑兵运气不好被他们的箭矢射到,几乎都是只伤不死。 因为大家都着甲,最差的就是弓骑兵的皮甲。他们最多的木箭,铁箭头箭矢数量并不多,在作战中已经消耗了不少。 此时他们大多是木箭头射中着甲的骑兵,只能让延寿教士兵受伤流血,实在无法致命。 延寿教骑兵听从周宇的命令展开后反击,是周宇从无人机视角上看到,其实紧紧追击自己的胡骑只有3千骑。 这是一个周宇根本不害怕的数量,2千精心培养的骑兵,配备了各种装备的骑兵,连3千有一半还是牧民的骑兵都不敢碰,那干脆歇菜吧。 这一次的回身攻击大大出乎胡骑的预料,他们还以为对手是要回身互射呢,结果并非如此,上千骑兵挺盾冲了上来。 枪盾骑兵,爆发! 一直不承担游击,缠斗工作的枪盾骑兵看似在这种弓骑战中碌碌无为,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自己发挥的机会。 他们的马匹休息地最足,此时充满了精力,刚才的奔驰已经热好了身,当主人开始催促时,它们展现了自己蕴藏了许久的爆发力。 3千胡骑被这种忽然回头冲锋的阵势吓了一大跳。 快,太快了! 之前追得多紧,射的多舒服,此时胡骑们就有多慌。 他们是弓骑啊,遇到持盾的枪骑兵,一枪就被人家戳死了。 他们开始回头撤退,想要拉开距离。一边做着这件事,一边朝这些冲锋而来的骑兵不断开弓,恨不得将他们统统射死在半路。 可是枪盾骑兵挺盾持枪不说,他们的战马身上也披着比弓骑兵更厚一些的马甲,保护了战马的脸、脖、胸,为的就是迎着不论是箭矢还是长枪进行冲锋! 箭矢落到盾上、身上,都不是问题,狂暴冲锋就行了,冲到他们之中就行了! 原本是最前面的胡骑,现在忽然变成了落在最后面的胡骑,当他们发现枪盾骑兵的速度是如此快速之时,连射箭都不敢了,埋头策马狂奔,不想变成第一个被马枪捅死的枪骑兵祭品。 跑不过对手不要紧,能跑过队友的话,也是能活命的。 可是,快,太快了! 胡骑们跑了这么多天,战马的疲劳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就算放它们到田地里吃麦苗也只是让它们的饲料变稍微好了一点,却没让它们把膘长回来。 它们完全跑不过被精饲料饲养的延寿教战马,双方的速度差距甚至是一倍。 枪盾骑兵们也无法一直保持这种冲锋速度,但是够了,当他们的长枪够到敌人的后背时,这一段暴力冲刺就足够了。 原本以为己方战士更多的胡骑,此刻忽然发现根本没有其他队友可以依靠,只能凭借自己的本领在对方的枪尖上跳舞。 他们没机会去思考为什么自己这么多骑兵,却被对方1千骑兵追着捅,只能凭借本能做出各种躲避动作,希望可以从枪盾骑兵的冲刺中侥幸活下来。 但是枪盾骑兵们的冲锋是残忍的,他们能捅到人就捅人,捅不到人就捅马,绝不会让自己的枪空刺。 他们在训练时都学习过到底什么是枪盾骑兵的战斗风格,那就是快!狂暴! 不管是速度快,还是冲刺的时间就那么短,都叫快。 因此他们必须考虑,自己和自己的战马在一场作战中能冲刺多少次。 一次?两次都还可以。三次,四次?已经累了,已经冲不动了。 反观弓骑兵,他们可以一直慢慢对射,射到箭囊里没有箭为止。耐力永远不是枪盾骑兵第一考虑的内容。 所以,在有限的冲刺次数里,短时间内最高的杀伤力就是他们所追求的所有。 他们不用思考,他们毁灭冲锋路径上的一切! 人也捅,马也刺,前面阻挡冲锋的都是敌人。 他们不会对马匹留情,周宇也没有让他们对马匹留情的指示。 因此,就算胡骑用高超的马术来用自己的战马当盾保护自己不受枪盾骑兵的攻击,也阻止不了他们直接刺向他们的马。 有的马受伤了还能跑,有的马被刺中脖子等要害直接跑几步就倒下了。 后续跟上的弓骑兵们用箭矢了结了这些马匹被放倒的胡骑。 枪盾骑兵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冲锋是如此之狂暴,让图谷昊都差点被一个枪盾骑兵的枪给刺到。 还好他的马也很快,枪尖只是划到了他战马的尾巴。但这依旧让他吓出一身冷汗,然后愤怒地转头射了对手一箭。 这一箭精准的射中了这个枪盾骑兵的面部,总算将这位已经一路捅死了至少三个胡骑的勇士杀死。 但图谷昊又射了两箭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箭术不俗,弓和箭都是好弓好箭,却仍然只是穿透了枪盾骑兵的护甲,并没有射到面部等要害。 被他射中的枪盾骑兵受伤后放慢了冲锋,让延寿教骑兵发生了又一个战斗力的减员,但也仅此而已了。 比起图谷昊率领的胡骑被枪盾骑兵狂暴冲锋所纷纷落马死亡的胡骑,他的努力微不足道。 狂暴的冲锋下,双方的伤亡比已经被拉到了1比100的惊人地步。 第436章 赐庆县之战(四) 3千胡骑被1千枪盾骑兵追着杀,死前的喊叫声鬼哭狼嚎一般。 倒下的胡骑太多了。枪盾骑兵持盾挺枪的忽然突击,让后撤胡骑们不停被追上刺死。 就算拼命用箭矢射击,拼命让自己能跑的比队友快,依旧完全无法阻止枪盾骑兵的短时间高速突击,他们只能用一条条生命来诠释什么是办不到。 在养精蓄锐的枪盾骑兵狂暴冲击下,原本被拉开距离的其他胡骑也被自己的队友们倒卷而回。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无奈地和大家一起往回跑。 他们看不到前面的胡骑因为这一波冲刺而大量折损,上千胡骑在这一波枪盾骑兵的冲锋中被杀死。 有一半是直接被枪盾骑兵刺死的,有一半是他们的战马被刺中减速,然后被后续跟上的延寿教弓骑兵射死。 虽然胡骑们不知道确切的伤亡数字,但是像草原上的猎豹一样飞速冲上来撕咬猎物,让猎物发出大面积死亡惨叫的气势不会骗人。 他们惊慌地逃命着,就算做出持弓射箭的反抗,很多时候也是匆匆射出一箭,然后看着自己的箭矢根本无法伤到对方或者让对方的马慢下来,对方的马枪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只敢做出躲避动作,不敢再射箭反抗。 胡骑毕竟比较多,他们尽量往旁边散开,但也无法像他们计划中那样绕到枪盾骑兵的后面去射击他们。 延寿教的1千弓骑兵紧紧跟随着冲刺的枪盾骑兵,将他们“遗漏”过来的胡骑统统清理干净。 虽然枪盾骑兵们残忍地刺不到人就刺马,在这第一次最强劲的冲锋中做到杀伤力最大化,也仍然有胡骑从枪盾骑兵们的一些冲锋缝隙中遗漏过来,然后被延寿教的弓骑兵追上从后面射死。 图谷昊和他亲兵的打扮和普通牧民不同,因为装备更好,他的身上还披着胡骑中少见的铁甲,比较显眼。 因此枪盾骑兵也紧紧追着他不放。这让图谷昊和他的亲兵们不得不也抽打着马匹,加快速度逃窜。 他们也没有信心和这些穿着铁甲的冲击骑兵肉搏。在这种全部人都一起奔逃的情况下,回头迎击的绝对是真正的勇士。 只可惜这样的勇士不多,而且都死在了枪盾骑兵狂暴的冲锋之下,无一幸免。 骑兵之间的战斗,谁的马更快会连续放大他的优势,现在枪盾骑兵们就是在后面追着射追着戳。 在他们的战马因为高速冲锋而疲惫,再也难以追上前面的战马之前,他们是不会停下来休息的。 因此胡骑只能四散而逃,按照天空中无人机的统计,周宇看到敌人原本6千的人数骤降到只剩4千人了。 而且许多牧民直接就跑远了,根本不敢接近,生怕自己被盯上。 如此狂暴的冲锋让他们心惊肉跳,只觉得根本打不赢。 人家的马那么快,人家的甲那么厚。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之前这2千骑兵只存在于他们“听说”之中,在交手之前胡骑们连对方的装备到底如何都没有太多概念。 还以为对方只是披着皮甲呢。 现在一交手才发现,人家的确实有一部分穿的是皮甲。但是这些持盾拿枪的,身上的铁甲其实涂了层漆,只是看起来像皮甲而已,人家是真真正正的金属甲。 眼睛不好也可以听声音,箭矢射上去叮叮当当的,怎么可能是皮甲! 一只大鸟的旗帜?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骑兵?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好马,而且看起来像是精良的胡马,他们怎么得到这么多胡马的? 不少胡骑的心中不由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之前因为兵力优势而产生的必胜心理,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们虽然仍然处于兵力优势,可是却被一半的敌人追着杀,完全失去了阵型、指挥,陷入了各自为战。 不如说各自逃窜的境地。 周宇看到枪盾骑兵战马的速度已经开始下降,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能用敌骑两倍的速度冲刺之后,开始指挥收缩。 他不想等到自己的骑兵跑散,失去阵型,然后反而被对方围困、追击,还得浪费战马的体力去营救。 趁着阵型还在,赶紧重新整理队形进行收缩,接着休息一下更要紧。 阵型还没有因为追击而大乱的延寿教骑兵因为特殊的基层组织,12个骑兵为一小队,他们就算在作战中也是紧紧抱团的,绝不会抛弃队友独自追击或者撤退。 从进延寿教的教兵开始,同队骑兵就同吃同住,同进同退如同一人。 这样让原本需要指挥1920人的4个骑兵营(不计80名冲阵骑兵情况下),变成了只要指挥160个小队。 一个骑兵指挥官对区区160个单位是甚至可以做到微操的。 骑兵小队长和副队长们从不过度专注于作战,他们都会时刻关注命令然后带领队伍执行作战任务。 因此延寿教的枪盾骑兵很快就在小队长们的组织下开始收缩。 顶上去的是弓骑兵,他们继续搅乱失去了组织的胡骑。胡骑在遭受冲击蒙受巨大损失的情况下本来就散乱到整片战场上,很难继续组织起来。 现在延寿教的弓骑兵又上来和他们对射。 有组织打无组织,和赶着鸭子没有什么区别。 图谷昊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他竭力开始收拢士兵,另外继续派出更多侦骑去寻找单于义。 他恼怒于自己的失败,不由得在心中怨恨单于义怎么这么久没过来支援自己。甚至有了阴暗的想法。 难道他是故意不救援,让自己再次战败,好争夺最高指挥权? 可事实上图谷昊并不知道,他派出去联系单于义的侦骑被周宇聘请的10位高薪护卫全部截杀了。 他们在侦骑战中是无敌的,弓又硬,射的又准,还能无视对方的箭。 侦骑们倒是想射他们的马,可是当面对敌人瞄准自己身体的弓时,谁又能做到违背本能去互射,而只射别人的马呢? 图谷昊并不知道他派出去的侦骑全都被截击了。 蓝狮子操控着一架无人机,专门盯着胡骑的侦骑移动方向,然后引导护卫去追击,没有漏掉一个。 因此,单于义虽然带兵往这边移动了,可是并没有因为得到消息而一路不停,给了周宇控制骑兵重创图谷昊的机会。 图谷昊这边重新组织骑兵的工作并不简单。胡骑之中牧民太多的恶果显现无疑,他们的组织度太低了,宁愿聚到安全的地方看看战场状况,也不第一时间就聚集到主将的旗帜之下。 还得图谷昊派带来的正规骑兵去催促他们,才会归入图谷昊的控制。 别说还有延寿教的弓骑兵在搅乱战场,图谷昊只能盯着那支可怕的枪盾骑兵的动向,尽力收拢更多的兵力。 枪盾骑兵们很快聚集了起来,然后周宇命令他们下马,让战马休息。 同时,让他们喂刚刚冲刺完,有些疲惫的战马们饲料果冻。 饲料果冻并不值钱,周宇也有不少。因为它不是化工产品而是天然材料加工而成,所以从次元空间里拿出来并不会太快崩解腐坏。 战马们可爱吃饲料果冻了,但周宇不敢多喂,毕竟战马如果嘴巴挑了的话,今后还真不好伺候。 最适合作战的战马必须有耐粗饲料的能力,只能吃精饲料,那骑兵的机动力就会受到后勤很大制约。 这一次算是防御作战,在自家的地头打仗,战马吃的很好自然比对方长途跋涉而来的马匹更强。 未来若是出击,延寿教的战马也得经历四处啃草填饱肚子的日子。“维护”要求太高,对作战工具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一战非常关键,周宇需要战马们通过饲料果冻来快速恢复体力消除疲劳,命令枪盾骑兵们在战场上就喂起了他们。 远远观察着枪盾骑兵的胡骑们都看出来了这支骑兵居然在下马喂马,不由得一阵胆寒。 这个举动说明他们想休息只会再冲一次。 战场上散落的人、马尸体,以及无人的战马,都在为这支骑兵冲锋威力做着强有力的注解。 他们再冲一次,自己难道能挡住吗? 图谷昊也不例外,他没能聚拢绝大部分胡骑就急匆匆地带人扑了上来,他不能让1千弓骑兵在战场上肆虐。 他的心底其实很想走,但还是那句话,仗打成了这样,他承受不起完全失败的后果。 最起码最起码,他也得把敌人逼走,然后得到打扫战场的机会。 失去了打扫战场的机会,自己的骑兵们只怕连箭矢都不够用。而没有了足够的箭矢,胡骑连之前的禁军估计都没机会打赢。 没有骑射来不断降低敌人的士气,没多少甲的胡骑难道靠冲阵肉搏来打步兵?那不是北原骑兵的战法。 延寿教的弓骑兵们开始有序后撤,但是仍然不断地和对手交换着箭矢储备。不说射死了几个人,起码他们让胡骑也不得不拉弓对射。 图谷昊有想过带兵直接冲一下那些敢在战场上下马的枪盾骑兵,但是一想起之前自己被他们狂暴猛追的过程,他就觉得。 等单于义的6千人来吧,现在手上的这些被冲怕了的胡骑,估计是不敢对这些枪盾骑兵多看几眼。 第437章 赐庆县之战(五) 发生在赐庆县的这场仗仍然没有结束。 胡骑的数量依旧众多,他们因为误判了延寿教骑兵的战斗力,遭受了一次反冲锋,损失巨大,此时胡骑人数已经仅剩3600人。 在80名冲阵骑兵拉扯了胡骑的阵型之后,枪盾骑兵的猛烈冲击带走了将近1300胡骑,而弓骑兵的麻药箭射击更是不论射中人还是马,都会让胡骑失去战斗力。 战马被麻翻的胡骑原本还有机会跳到其他失去主人的战马上逃脱,但是枪盾骑兵的冲击之下,延寿教在一段时间内控制了战场,取得了进攻主动权。导致这些胡骑也没有逃出延寿教弓骑的手掌心。 麻药箭和清剿战场让延寿教弓骑的战绩直线上升,也让图谷昊好不容易重新控制了3千胡骑之后,失去了主动发起进攻的信心。 惨重的损失让他走也走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让胡骑抢一抢暂时不重要的战场主动权,继续收拢被打散的胡骑。 殊不知他们正浪费着战马的体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枪盾骑兵和他们的坐骑正在进行休息,恢复状态。 弓骑兵们更是分批后撤,来到了周宇的身边,补充箭矢。 周宇亲自领军有一个好处,再厉害的将领都没办法办到的,那就是实时战场后勤。 只要提前在次元空间里放好物资,周宇所在的地方就是补给点。 胡骑的弓骑们用完了箭矢只能靠打扫战场补充一些,在这场尚未结束的战斗中,他们现在还没找到打扫战场的机会。而他们的箭矢此时已经消耗了超过一半。 胡骑每个人的箭矢已经不超过15支。 延寿教的弓骑兵们的箭矢消耗量也不低,大家都先射麻药箭,给每个人准备的半壶麻药箭早就射光了。 而在互射中,他们铁头箭、全铁箭也是毫不吝啬地射击,此时都只剩下半壶箭而已。 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大量箭矢、麻药箭,让他们自己补充。 补充箭矢,喂战马吃饲料果冻之后的延寿教弓骑兵,一个个都重新焕发了活力,冲向战场,继续和胡骑纠缠。 当周宇发现单于义带领6千胡骑终于接近了之后,知道,最后的“狩猎”开始了。 周宇用香炉联系步兵旅指挥:“你带领4个步兵营,开始行动,从西面进入战场!” “是!” “6个教兵步兵营,继续移动,从北面进入战场!” “是!” 当单于义带领的胡骑终于抵达战场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准备好的陷阱。 延寿教的10个营的教兵正在快速行军,在单于义进入战场后也紧跟着进入了战场。 在无人机的侦查下,胡人的侦骑损失严重,已经是个高度近视的半瞎子。可他们仍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视力。 被步兵从屁股后面摸了上来都不知道。 其实图谷昊和单于义都不清楚,胡人侦骑的侦查任务在赐庆县越来越难做了。 且不说有蓝狮子他们10人不停地对侦骑进行截杀,就说他们想要通过土楼的“射程范围”都要很小心,还要看点运气。 因为在土楼之间已经摆上了长长的拒马。 侦骑虽然可以选择下马去搬开,可是敢做就有人敢射箭警告他们。不下马搬拒马也是可以的,但就得在土楼的远程攻击范围之内通过。 那么,就拿命赌一赌标枪弩的精度和威力吧。 不是所有的侦骑都愿意碰运气,赌自己是个幸运儿不会中箭。因此他们不得不绕远路进行机动。 可是,就是在他们不愿意冒险的方向,就是从祝庆县过来的4个步兵营。他们错失了目标。 赐庆县北面的6个步兵营更是处于胡人们的心理盲区,他们不觉得北面会有什么兵过来。 “上马,上马!” 看到一片黑压压的胡骑奔驰而来,枪盾骑兵们终于结束了休息,纷纷上马。 周宇开始聚拢延寿教的弓骑兵,他需要像刚才打图谷昊那样,打单于义一个措手不及。 图谷昊一时没注意到,单于义更是不清楚之前枪盾骑兵的狂暴冲击到底制造了多少伤亡。 单于义刚刚抵达战场时,看到敌方因为畏惧新来的“援军”而开始收缩,心情还不算糟。 看到战场上那么多无主的战马时,还为图谷昊抓住了对手,和这2千骑兵好好打了一场。 单于义还挺满意的呢,只要解决了这2千骑兵,他们等于把兴汉国骑兵的腿打断了一条,原本兴汉就不多的骑兵,这一次又要被他们狠狠杀戮。 只是奇怪的是,对手的骑兵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少呢? 而且人数劣势那么多,怎么还主动冲过来了?他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6千骑兵,旁边还有图谷昊的骑兵在盯着吗? 单于义还在疑惑时,图谷昊想到了什么,刹那间瞳孔地震。 “不!快跑!不,不,不,快跑,别上去~” 可是他的呼喊声离得太远,根本传不到刚来的胡骑耳朵里。 就算他的呼喊声能传得足够远,胡骑们因为兴奋而怪叫的声音也会压下他无助的呻吟。 以多欺少的机会! 单于义的胡骑们原本因为搜索不到对手而不高兴呢,现在对手这么点骑兵就敢冲上来送死,他们自然十分开心。 在胡骑们没有注意的地方,大营里的6千民兵留下了1千人守着,5千民兵跑步出了大营开始列阵。 4个营的步兵越过了土楼群,开始向战场继续进发。 在他们向战场奔赴之后,土楼里冲出来许多民众,他们将制作好的新拒马放到土楼之间,让胡骑的安全通过距离继续缩小。 他们还用绳子将拒马之间绑了起来,让胡骑想要拆除、搬动拒马变得更困难。 6个营的步兵更是静悄悄出现在了远处,露出一丝不起眼的踪迹。 战场上,周宇带着弓骑兵在前面边跑边放箭。他们这时候不留力气和箭矢,把所有的箭矢朝胡骑的阵中抛洒。 当单于义的胡骑觉得还没到射程时,天上的绿色箭矢就纷纷落下,射在了人和马的身上。 有人认出来了这种绿色的箭矢,和图谷昊那边的胡骑一样,根本不懂得闭嘴,立刻大喊了起来:“毒箭,是毒箭!” 绿色的箭雨绵延不绝,让不少听到毒箭说法的胡骑开始慢了下来,开始往旁边转进,想要执行胡骑最拿手的战术——绕圈对射。 可是这一次,延寿教的弓骑兵们却一反常态,直接朝胡骑“打开的阵型”之中钻去。 胡骑纷纷举起了弓,他们虽然不能理解对方是不是傻了。钻进弓骑的圈子里,这是主动找射? 可是,延寿教的弓骑毫不畏惧地执行了这个命令,因为他们的教主就在最前面,带领着他们冲锋。 胡骑的箭终于射了过来,有弓骑兵们中箭受伤了,有人落马死去,但是弓骑兵们无畏地开弓反击,直到—— “枪盾骑冲锋!冲锋!” 弓骑兵们用自己的身躯掩护了身后的枪盾骑兵,胡骑根本没有注意到紧紧跟随在弓骑兵身后的枪盾骑兵。 然后,他们进入了胡骑的阵中,越来越近了。 他们听到了命令! 冲!冲!冲! 给他们配备爆发力最强的战马,之前战斗中的休息、喂水、喂食,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再来临! 枪盾骑,冲锋! 他们在胡骑们愕然的目光中,狂暴加速,像是从匣子里突然射出的弩箭一样,向单于义的6千骑兵冲去,飞快地凿进了他们的阵中。 胡骑们原本正在按照他们千锤百炼的狩猎本能,正要将延寿教骑兵们围起来用弓箭射个痛快,毫无防备之下忽然就被持枪骑兵突脸了。 枪盾骑兵们顶着盾,他们的盾牌上不断响起箭矢砸盾的哆哆声,身上的盔甲也再次像被高处落下的大雨滴拍打一样,乒乓直响。 这是胡骑们在枪盾骑兵短短十秒钟加速间能做的最后事情了,剩下的时间,他们开始疯狂逃窜。 刺人、刺马! 他们想要将眼前一切能看到的东西都刺穿,因为他们的爆发力是如此的猛,也让他们战马的耐久力也有限。 最短的时间内,大片的马嘶人嚎成片响起,像是死神的镰刀划了一圈过去,被砍中的胡骑只有不断落马,不断流血一条路。 有的胡骑想要和队友一样回头躲避,但是他们被插中麻药箭的战马却逐渐跑不动了。稍微比其他人迟缓一点,枪盾骑兵手中的马枪就会刺过来终结他们的性命。 6千胡骑,看起来如此之多,可是在不到1千枪盾骑兵的突脸之下,却乱如散沙。 他们就算是想用弓箭来射,射击的角度几乎都没有了。到处都是逃窜的胡骑,而进入胡骑阵中的枪盾骑兵们,反而用这些胡骑当了免疫弓箭的盾牌。 强行射击的胡骑,射中自己人的次数比射中枪盾骑兵的次数还多。 远远看着的图谷昊张大了嘴巴已经没有了言语。看到单于义和他之前一样疯狂逃命,莫名的还有点“惺惺相惜”。 第438章 赐庆县之战(六) 胡骑们被枪盾骑兵近身,就和弓箭手被近战步兵近身了一样,射不死人家不说,自己还逃不掉,随便一枪就被戳死了。 如果他们是精锐,就算被枪骑兵近身,只要应对得当,还是有机会和对手换命的。只是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只是会骑射的牧民而已。 他们士气不高,纪律性差,被枪盾骑兵追逐的时候只会拍马逃命,将逃得比队友快,将保命当成了自己的首要任务。 这让他们几乎没有有效的反抗,在枪盾骑兵的快速冲击下,几乎都是在接受单方面的屠杀。 失去了组织性,他们变成了一个个孤单的个体,不再是一支军队,而是回到了普通牧民的身份,组织度濒临崩溃。 就算是率部队前来的单于义,也无法将胡骑们的抵抗组织起来,让他们阻挡枪盾骑兵的冲锋。 因为就连单于义自己,也在枪盾骑兵的追击下开始逃命。 可他们的噩梦还没有完。 蓝狮子和9个护卫之前一直在截杀胡人的侦骑,但是等到单于义的6千大军往战场行进之后,他们就避开了。 他们不可能去挡6千胡骑,硬要去挡他们的马会被射成蜂窝。因此他们躲避离开。 等发现已经没有胡人侦骑需要他们去处理之后,他们也从6千胡骑的背后冲了上来。 因为他们的目标小,所以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但是他们的目标虽小,能力却远远高出普通骑兵,以一敌十都算谦虚的。以一敌百才是他们的正常水平。 他们也从后面切入了胡人后撤的阵型外面,开始朝他们射击,不断有胡骑被他们射落马。 而胡骑的混乱和无序让他们对这区区10人也无可奈何,进行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反击,但也仅此而已。 等他们发现这10个人似乎是之前那几个杀不死的马上猛将,非人类存在时,更是纷纷埋头躲避,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生怕被对方一箭射过来。 他们这两天已经私下交流过了,知道面对这种对手,已经填上去几百条人命都没杀死人家一个人,还是别招惹为妙。别把自己当成能杀死对手的那个幸运儿。 不管对方用了什么办法,到底穿了几层的甲才做到浑身插了十几支箭还行动自如,胡骑们都不愿意去干掉一个,探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性命在才有好日子的盼头。 别说是胡骑了,单于义见到这敢抄好几千胡骑后路的10个门上猛将时,也是没有丝毫想招惹他们的欲望,直接带着人朝图谷昊跑去。 图谷昊当然带兵接应了,但是刚才还聚拢了3千胡骑的图谷昊,在发现延寿教的步兵大营里居然跑出来5千黑压压的步兵之后,也是紧张了一下,救得有些犹豫。 因此单于义奔跑过来之后朝他喷口水,图谷昊就指着远处列阵的5千民兵说道:“你看看这里,不觉得不对劲了么。” 单于义和图谷昊毕竟是胡人之中比较突出的年轻将领,战场上的嗅觉还是有的。他们发现这种反常的现象以后,立刻在心中调整了双方的强弱和优势。 “不对,不对,不对!”单于义看着离开大营列阵的民兵大喊不对:“如果他们没有其他部队,是不可能出来列阵的。” 就算枪盾骑兵的冲锋很狂暴也很突然,造成了大量杀伤,但是他们现在在战场上的胡骑数量仍然超过8千人,而对手的骑兵数量却不到2千。 在这种情况下让步兵出来列阵,不要认为对方是愚蠢才这么做。显然对方的指挥官并不愚蠢。 图谷昊有些动摇,小声地问单于义:“我们还能打赢吗?对方的骑兵太强劲了,我们要解决他们的话,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了。” 单于义被枪盾骑兵的狂暴冲锋也打醒了,被抽了一巴掌似的。 之前他可没有见识过这支敌骑里居然有这么可怕的近战冲锋骑兵,被狠狠咬了一口之后,一时间对双方实力的判定都有些不确定。 “那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的人和战马,还能退吗?” 他们两位指挥官,如果不打赢这一场,不打扫战场将战马都聚集到手里来。到时候该带走的带走,该宰杀的宰杀,不把哪怕一匹战马留给兴汉人,而是这一趟入侵兴汉国内部,反而成了“送战马”给兴汉国的话。 他们还是别回北原了,在这里自我了断都更好一点。因为如果来兴汉是来送战马的,那他们两个敢完好地回去,就等着被北原皇帝兀里烈抽筋扒皮吧。 图谷昊低下了头:“是啊,我们没有退路了,现在就算死到只剩5千人,也得把这场仗赢下来。” 单于义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怎么打?先打哪边?” 图谷昊叹了口气:“还是先侦查吧,你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我派出去的侦骑回来的没几个。派了几波人,好不容易才把你找来。” 单于义一听之下头皮发麻:“你说什么?我没有遇见你派的侦骑。” 图谷昊也是浑身一震:“你没有遇见我派的侦骑?那你怎么过来的?” “我是自己找过来的,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侦骑……” 他们两人四目相对目瞪口呆。然后同时感觉到了不对,因为有胡骑在喊着什么。 “步兵!那边有步兵!” “那边也有!那边也有,很多!” 一共10个步兵营的延寿教教兵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 在这个时刻,枪盾骑兵还在用最后的力气狂奔着,想要杀死眼前能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延寿教的弓骑兵们也在气喘吁吁地将枪盾骑兵漏下的杂鱼们通通射死,他们甚至没有空去关心自己的援军到了。 被他们追逐着的,散乱的胡骑也没空关心。 只有逃脱了危险的胡骑,才终于发现,不知哪里来的步兵,正在从三个方向包围过来。 一个是北面的7200步兵,一个是东面的5千民兵,一个是西南面的4个营但不满4800人的步兵。 他们忽然就在这个战场上形成了一股想要包围的态势。 要说几股人之间肯定是有缝隙的,而且缝隙还不小。但是如果胡骑真的选择从这些缝隙离开,周宇只会开心。 就算骑兵速度够快,当他们想要从这些缝隙逃窜的时候,步兵们也有时间进行夹击,把相对应的缝隙关上。 前面先跑的当然可以逃掉,但是后面慢一些的,绝对会被截停下来。随着被截停和后续的步兵包围过来,这些骑兵将一个都逃不掉。 胡骑们还没有到慌不择路的地步,他们不由自主地观察了一下。还好,他们的正西面空空荡荡的,除了有10个马上猛将在游弋之外,没有什么大片的步兵出现。 这让胡骑们放下了心。 反正不是骑兵来包围自己,步兵就算来10万,只要有逃命缺口打开了,胡骑就根本不害怕跑不掉。 图谷昊的单于义显然对于西面的空隙也不太放心,立刻派侦骑去探查,生怕那边埋伏着什么。 他们比普通牧民看得更多。 北、东、西南方向都有士兵在包围过来,但是南面的民兵大营也不能忽略。它是一个建筑物,可以拦住胡骑的前进路线。 而且里面还有士兵。 图谷昊还没忘记,有80骑的冲阵骑兵之前进入了大营,现在还没出击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到了需要找一个突破点的时候了。 单于义指着战场上散落的战马说道:“我们不能给他们留下这么多马。一边进攻他们的骑兵,一边杀马!” 图谷昊欲言又止,他觉得事已至此,何必费那力气去杀马呢?留点力气全力一击,反败为胜之后把握战场主动权,到时候要杀马还是把马带走不是很简单么? 而如果输了,此时杀的马和大家丢掉的上万匹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跟没办法用这个当功绩来抵消他们的失败。 但图谷昊已经失败了几次,他没有想好要做什么,便放弃了指挥,单于义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于杀马的命令,牧民们果然对这个命令有所不满。他们倒不是害怕杀马,他们的生长环境下,一匹马不是什么宝贵的财富,该杀了喝血吃肉就杀了。 他们对于杀马的不满是因为这种行为仿佛在承认,他们的指挥官不看好这场仗,觉得他们要输了。 年轻的单于义对于牧民们的心理把握不足,导致了这个失误。这让他强行逼迫牧民们去杀马,却让他们在强权下不得不去做,却做的拖拖拉拉的,效率很低。 单于义没空管他们,他们带上了剩下的胡骑正在对延寿教的骑兵发起反攻。 因为枪盾骑兵累了,高爆发力让他们的战马体力快速流失,之前攒的体力让它们的速度可以达到胡骑的两倍。 现在战马们全都浑身是汗,汗出如浆,气喘不停,这让枪盾骑兵们不得不停止了追逐。 单于义和图谷昊纠集了6千人,向枪盾骑兵的方向冲去。准备先解决这些已经累了,跑不动的非远程骑兵。 第439章 赐庆县之战(七) 周宇其实有些惊讶胡骑的动向居然是继续发动进攻。 其实在他的计划里,当自己的1万7千步兵出现在战场上时,胡骑大概率是要跑的吧。 而且跑的方向大概率是西面,因为那边周宇特意空出了一条看似可以撤退的线给他们。 如果不逃走,也应该是往民兵那边冲才对,毕竟只有5千人,而且训练、装备都可以看得出来比正规军差一截的。 如果胡骑可以倾尽全力冲击两个民兵军的阵型,他们是肯定能够冲下来的。 这是周宇不想见到的,但是相比他们胡骑冲击教兵的阵型制造杀伤,周宇宁愿用民兵军的牺牲来换取胜利。 他们虽然是教兵的预备役,但毕竟不是已经投入大量资源精心训练培养的正式教兵。 预备役的大量伤亡不会伤筋动骨,正式教兵的过多阵亡对教兵的士气、战斗热情都有损害。 结果周宇没想到,胡骑既没有选择没有包围的地方撤退,也没有选择相对较弱的民兵发起进攻。反而快速集中了手里能集中的力量,还是朝骑兵来。 周宇不可能让枪盾骑兵继续作战,他们已经冲地没有力气了,今天已经进行了两次狂暴冲击,每个人平均3条人或马的命在手。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他们需要休息。 周宇让他们撤退,让弓骑兵过来掩护他们。 枪盾骑兵向北方的6个步兵营方向退却,寻找他们的庇护。 占有数量优势的胡骑派出2千骑和延寿教的弓骑兵对射纠缠,其余的胡骑朝枪盾骑兵们涌去朝他们放箭。 但是他们追到了一些战马受伤,速度变慢的枪盾骑兵,将他们的马射死了。 原本以为这些落马的枪盾骑兵会很快就死去。但是意外的是,他们统一做了侧卧进倒毙战马身边,用战马的尸体保护住后背和后脑的操作。 然后蜷缩起来,将自己的盾护在脸前,马枪立起,哪匹战马敢过来,就要被这支马枪所威胁。 胡骑们当然朝这些不能动的“目标”放箭。 但是他们射的再准,也只是给枪盾骑兵添了一些非要害的伤,很难射中他们的头脸、腹部等部位,只能在四肢上扎一些箭,没有那么快死去。 这是枪盾骑兵训练的一部分。他们因为没有配备远程攻击手段,当落马的时候是很无助的。因为重甲的关系跑都不好跑。 因此落马之后如何在弓骑兵和对方的近战骑兵的手中坚持得更久,等到队友营救活下来,成了一门课。 每个枪盾骑兵都训练了落马之后的自保技术动作,也就是背靠马尸蜷缩起来,尽量挡掉对方对自己要害部位的攻击。 哪怕是两只腿都插满了箭也要保护住自己的胸腹别中箭,内脏受伤可比四肢受伤严重多了。 这门课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效果,这些枪盾骑兵本来就一身重甲,还有盾来遮挡面部,很难被箭矢直接杀死。 等到战马比他们先倒下之后,他们又蜷缩到马尸旁边坚持了很久,倒是意外地拖住了不少胡骑。 为了胜利牺牲是难免的,枪盾骑兵们陆陆续续落马、倒下,周宇看在眼里心痛不已,但也相信自己的计划必然是正确的,这些牺牲是为了取得最大战果所能接受的。 培养骑兵的确不容易,但如果能拿下万匹战马,一下子同时培养的骑兵就足以轻松弥补这一次的损失了。 单于义失策了,他对于兴汉步兵的想象都源自禁军,以及之前在祝庆县列阵而行,在上万胡骑包围下仍然坚定向祝庆城行进而去的4个步兵营。 他们的行军速度都是缓慢的,而且为了保证阵型都是步行和小跑,速度并不快。 可是北面来的7200人此时却跑了起来。 他们是延寿教资格最老的6个营,之前周宇控制军队数量的时候,一直维持着这6个营。 因为当初错认为胡骑会进入安江道,所以在安江道有大战,这才将6个老营都派往了安江道,结果错失了大战。 结果到了眼下,延寿教里训练最久,最精锐的7200人,向第一次见面的胡骑展示了他们作为职业士兵长期拉练训练下的不俗行军能力。 祝庆县的4个步兵营只能小跑前行来维持阵型,但是这6个老营,却能快跑中自行整队,维持基本的阵型。 到达地点之后停下,30秒之内就能将基本维持的阵型再次整理好。 单于义原本以为自己率领大量胡骑进攻,肯定能在他们和步兵汇合之前吃下大半枪盾骑兵,最少也得杀个5、6百人以上吧。 结果枪盾骑兵的落马后自保能力让他感到意外不说,步兵的行军速度也是和溃逃时候的速度有的一比。 这导致枪盾骑兵和步兵的汇合时间点比单于义预计的缩短了不少。 胡骑只追下了上百枪盾骑兵,就不得不面对他们进入了奔跑而来的步兵保护之中的态势。 胡骑朝奔跑而来的步兵放箭,想试试他们的斤两,看看会不会趁他们立足不稳,简简单单就将他们击溃了。 但是跑在最前面的刀盾兵立刻竖起了盾牌不说,后面跟随的弓箭手们更是有边跑边开弓的本领。 他们持弓跑着给箭上弦,在拉弓找角度的时候停下来,手一松就不管射到哪儿了,继续跑起来开始把箭上弦,然后停下射箭。 他们熟练的射术下,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也飞向了敢在他们阵前晃悠的胡骑。 他们没有机会得到麻药箭的补给,因此他们趁着距离不远,还比较有力气的时候,拉弓射出了全金属箭。 全金属箭更重射程更近,因此在抛射状态下的杀伤力依旧不俗,只要敌骑中箭不论是人还是马都要受大伤,立刻失去战斗力。 这样的箭雨之下,胡骑人仰马翻,立刻有不少胡骑害怕了,不敢跑到阵前放肆,开始溜得远一些才继续放箭。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7200名步兵停下来整队之后才是延寿教最精锐最老6个步兵营的完全体。 他们原本在奔跑时还一团一团的,等到了停下整队的时候,就将队列拉成了长长的横阵。 刀盾兵和双手枪兵在前,弓箭手在后。 他们整队和建立阵型的速度让单于义都觉得匪夷所思,心中胆怯。 有这种纪律?这难道是哪一位节度使的亲军吗? 单于义这么想着,可是他们在战场上见过的兴汉国各种部队还少吗?没有一支是这种水平的。 兴汉国不至于把这么强的步兵藏在兴汉内部不拿出来吧。 单于义也只是因为惊异而胡思乱想罢了,他其实知道这是延寿教的教兵。他这两天了解了更多延寿教的消息,了解到了这个县旁边的九阳县是延寿教的大据点,他们如果想往那里侵入的话,不仅要面对延寿教的教兵,还要面对延寿教几十万的教徒。 因此单于义对于东进,将自己陷入到信徒中间去毫无想法。对于延寿教如此强大的武力,也开始浮想联翩。 建立这么强大的军队,或许延寿教并不是忠于兴汉国的吧? 兴汉国不会同意一个民间教派拥有这么多这么强大的军队,而延寿教难道会因为朝廷的猜忌,而自愿将这些军队解散? 不,不可能。拥有力量就是拥有权力,而没有人会轻易放下手中的权力,特别是这种权力凌驾于万人、数十万人、数百万人之上时,更无法放下。 因为就算是你自愿、主动放下的,新获得权力的人也会因为你曾经触碰过他现在握着的权柄,而猜忌你对你下手来让自己安心,没有道理可言。 所以,和这样的军队作战,真的有胜算吗? 如果撤退的话,将战场上的马匹留给这延寿教,其实是壮大了兴汉国内部叛乱者的隐藏力量,并不是送给兴汉国了。 这其中的差别如果分析清楚了,其实撤退也不是一个不能做出的选择。 胡骑在6个步兵营的长阵面前停下了脚步,他们的骑弓对于步兵弓没有任何优势,开始越退越远。 单于义咬着下唇,几乎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他越看对方的战技,越觉得他们似乎比自己在祝庆县碰到的那支步兵更强大更坚韧。 那支步兵用胡骑硬冲都冲不下,何况是这支人数更多的步兵呢? 单于义带兵扭头后撤。 图谷昊此时正在带兵监督着从西南面逼近的4个营步兵,对5千民兵军也进行一下骚扰,不允许他们太快靠近。 单于义冲了过来,图谷昊知道他失败了,却只是问:“战果如何?” 单于义皱着眉头说:“杀了几百人吧,没有用。这里呢?” 图谷昊说:“是从祝庆县过来的,就是那一支步兵。” 单于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两支坚韧的步兵围了过来,不可能用胡骑冲得下来。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撤吧,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等他们围上来就晚了。” 第440章 拒马陷阱 “撤退?”图谷昊没有第一时间反对,而是说:“战场上的战马还没杀光,现在就撤?单于义,你好好想想,我们回去还能活着吗!?” 单于义忽然说:“你知道延寿教的骑兵为什么打着翻天鹞的旗号吗?” 图谷昊一愣,单于义解释道:“因为他们和兴汉国的朝廷不是一条心。他们打着流寇的旗号是不敢暴露自己有这么多骑兵的事情。他们害怕暴露自己有强大军事实力的事情,会被兴汉朝廷惩罚。而且我们现在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士兵,实际上我听说他们还有数十万的教徒!” 图谷昊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单于义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就算丢了这么多战马,如果是被这个延寿教缴获的,其实不算把战马给了兴汉国,对吗?” “对,如果这些战马助长了他们的实力,让他们起兵造反,我们就算回去也不至于真的因罪而死!要真是由于他们的帮助我们打败了兴汉大军,说不定我们还能将功折罪呢。” 图谷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的巨大损失让他的心理压力很大,立场也偏向撤退,不断在战场上吃亏让他对延寿教的战斗力有了阴影。 见他不说话,单于义低声对图谷昊说:“看看周围人的表情吧。” 图谷昊下意识地看过去大家的表情:大家的脸上浮现着畏惧、不安,但更多的是迷茫。 他明白了,别看胡骑还有这么多,实际上大量的战损已经让他们士气严重动摇。如果不是对手骑兵数量少,大家还心里有底可以逃脱步兵的追击的话,此时早就发生逃亡事件了。 但是图谷昊仍然不主动表态,而是对单于义说:“你说怎么做吧,我听你的。” 单于义在心里不屑地笑了笑,知道图谷昊不想承担发令撤退的责任和后果,想把撤退这个“锅”扣到单于义的头上。 没事皆大欢喜,有事就等着被他卖吧。 单于义不屑他这种小心思,不想和他争论,既然他愿意交出指挥权,那单于义也愿意为下令撤退负责。 他越分析越觉得延寿教肯定不会乖乖地把缴获的战马送给兴汉朝廷。对于一个有造反实力的教派,把战马送给朝廷,那叫资敌、找死! 所以,现在带兵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单于义指着西面说:“那边没有敌兵,往那边撤。延寿教所有的军队应该都在这儿了。让那些牧民别杀马了,我们立刻撤退!” 当“转进”的命令下达之后,对战场上实力变化而产生不安的胡骑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那些原本接到命令后,磨磨蹭蹭到战场上找无主战马杀的胡骑,立刻就抛下手里的活去集合。 周宇发现了这个情况。 从无人机的视角来看,原本在战场上散落的胡骑都开始集合,而他们的指挥官往西面派出了一波侦骑去查探那边是否有军队在等着他们。 很明显了,他们想要从西面撤退。 周宇立刻联络所有部队开始往战场上的胡骑压上去。 北面、东面、南面,步兵们排成了一字型阵列开始收缩战场,将胡骑的活动空间进行压缩。 就是在故意将他们往西面赶。 可胡骑哪里有更多选择,他们只有这一条明显的撤退路线。 而且图谷昊不再开口指挥之后,这支胡骑里只剩下了单于义一个声音。当他下定决心开始撤退时,大部分胡骑们甚至不等侦骑侦查归来,就开始朝西面涌去。 随着他们朝西面撤退的态势变得明显,延寿教的教兵们从一字型阵列立刻转变成了长蛇阵,依旧朝西面跑步前进,卡住位置,不允许胡骑再往北或者往南绕。 这种做法当然是毫无威胁的,因为人的腿怎么和马的四条腿比,胡骑根本不怕自己会被追上。 可如果只是如此,胡骑的撤退岂不是轻轻松松? 当然不是。 之前当胡骑从西面过来时,他们碰到了不少土楼,但是都安全地从土楼附近经过而进入了战场。 可是等到延寿教4个步兵营从祝庆县的方向由西向东经过土楼进入战场之后,土楼附近就变了模样。 拒马,拒马,大量一字排开的拒马。 而且拒马还不止一层,现在拒马成了两层不说,绑得紧紧的。当然,靠近土楼射程的范围内,还是给出了空间,大方地给胡骑们通过。 但那是之前。现在这个空间从20米缩短到了仅仅10米出头不说,在闯这个可通过的空间时还不能加速,因为正前方还有拒马,想要骑马通过,就得玩好拐弯。 战马是可以通过的,只要减速拐弯就行。 而战马一旦减速,土楼上的标枪弩和箭矢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过去,肯定会开始“点名”。 这属于是一种心理战。 如果把土楼之间全用拒马拦住,胡骑肯定会下马拆除拒马,哪怕再难拆,他们为了逃命也会顶着伤亡拆。 等到拒马被拆掉,胡骑就可以从这个口子里轻松逃离。可如果给他们一个可以逃离的空间,那么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理智和耐心去拆拒马。 看似缺口不小,但其实从缺口离开的效率很差,一旦胡骑减速被土楼里的人射死,这通道就会慢慢堵住,再挤也挤不出去几个人。 现在,胡人的侦骑来到了土楼旁边,他们发现了拒马。 他们看到了每两座土楼中间都有大量拒马,可是在土楼周围却没有拒马可以通过,这让他们很快想到了原因。 这肯定是为了土楼里的弩手、弓箭手射击而设下的陷阱。 胡人侦骑有的人下马开始看看该怎么拆除这些拒马。而有的人比较莽撞,直接就往缺口跑。 有意思的是,他们竟然直接就通过了缺口,土楼里也没有人对他们射箭,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盯着一般。 胡人侦骑抽刀想要砍拒马上的绳子,结果土楼那儿立刻就有人射了箭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延寿教怎么可能不盯着这些拒马,他们不仅盯着而且还很在意。他们不允许胡人破坏拒马。 虽然箭矢没有射到他们,但是胡人侦骑直接怕了,想要回去报告单于义。 可是单于义很急,没等他们跑到他的面前,胡人的人马就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接到侦骑的报告,单于义面色严峻,跑到了土楼附近观察。 突然增加了这么多的拒马,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就能搞出来的。 如果说之前土楼间的拒马还可以解释为土楼里的人自发地制作来应对胡骑,那现在只留下一点给胡骑离开的空隙时,就不能视为自发了。 单于义让几个人去通过那些土楼之间的空隙,这是在测试,就算阵亡了,比起大队人马的安全来说,也不算什么。 在胡骑们焦急的注视下,这几个胡骑轻松通过了那些拒马和土楼之间留出来的空隙,土楼上没有人射箭。 紧张的胡骑在拒马的另一侧朝他们挥手之后,就去更远的地方侦查了。 但是在拒马这边的胡骑看来,他们安全通过之后竟然直接跑了? 于是有人蠢蠢欲动,也想着赶紧通过这个地方。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现在形势不妙。 要是土楼里突然冒出来一堆步兵把缺口堵上了该怎么办?那他们岂不是跑不掉了? 这边单于义并没有发现自己手下的异动。他正在找人,安排他们去破坏拒马。 他知道破坏了土楼中间的拒马之后再走肯定更安全更轻松。 但是不讲纪律的牧民们开始了,他们之中胆大的人直接低着头冲过了空隙,安全到达了拒马的另一边。 顿时越来越多的胡骑都开始效仿。 两个、四个、八个,看到这么多人都安全通过了空隙,而且敌人也没有从土楼里发射箭矢进行阻止时,更多的人开始效仿。 单于义大怒让他们回来,可是窜出去飞速通过的胡骑越变越多,让大部分是牧民的胡骑根本忍不住,纷纷跟着开始从空隙离开。 单于义派出破坏拒马的人开始工作,他们先是用刀去砍拒马上绑紧的绳索。然后从马上拿出绳子套在拒马上,准备用马的力气将拒马拉开。 如果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并不难。 可是延寿教的弓箭和标枪弩发威了,朝破坏拒马的人开始射击。 土楼里的标枪弩为了射得远一点,只装了一支标枪在中间。顿时射程和威力都增加了,可以射到中间拒马的位置。 破坏拒马的人被一标枪射死! 正在抢着通过拒马的胡骑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发现人家不是在射自己之后,纷纷感激自己的运气,赶紧通过了拒马。 土楼里的弓弩只射破坏拒马的胡骑,不射直接通过的人,这让胡骑们不再考虑破坏拒马,而是争先恐后朝着空隙涌去,奋力逃离。 这让原本有不小空间的空隙,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此时就算是单于义派出去的人也不愿意破坏拒马,等着拉开拒马让大部队更安全通过了。他们不想看着别人安全逃命,自己却要冒着死亡的风险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就算拉开了拒马,又能得到几个人的感激、称赞?大家本来就能跑。 他们想着就算把拒马拉开,也多不出来多少空隙,还要冒着被射死的风险,都停下了手,躲远了看着单于义,等着他下令不弄了。 单于义气得脸发红,觉得这些人没救了! 他们都看不明白吗?不想想敌人为什么宁愿射更远地方的人,也不愿意射更近地方通过的人呢? 这就是个陷阱! 第441章 血肉地狱 此时,周宇让只剩8百骑的枪盾骑兵们休息,营救他们落马、受伤但可能还有一口气的同伴。 自己带着弓骑兵们吊在胡骑的背后,挤压胡骑们的驰骋空间,让他们只能往西面跑,让那边的胡骑数量越来越多,密度越来越大。 没有人组织反击,胡骑们的士气也很低,他们的头脑里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念头。 此时整个胡骑看似还有8千数量,实际上他们如同一个3天没有睡的巨人,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醉酒一样跌跌撞撞。 如果是精锐,此时还有可能在将领的命令下返身作战。可他们不是,他们只是脑海中充满了失败念头的半职业士兵,只有跑得比旁边的人快,比别人跑得更远就安全了的想法。 单于义开始流汗,他发现虽然土楼里没有人射击,但是拥挤的胡骑果然把空隙堵住了,空隙后面的拒马放置的足够宽,看似可以轻松通过,可那是对于单人单骑而言。 每个土楼旁都有两条有10米多的空隙,是很宽。可这就像是漏斗一样,漏斗的口也是很宽的,但出口狭窄。胡骑们进入这条空隙后想要继续前进,就要面对后面立着一些拒马,原本10米多的空隙变成了3个2米空隙的情况。 当十几匹胡骑同时涌入的时候,很快就堵住了。通过的速度变得很慢,让人无比烦躁。 胡骑们更没有谦让、排队的说法,各个争先,一时间马嘶人吼,胡人的粗话都喧嚣起来,让他们甚至忘了这是在土楼的下面。 土楼的安静让他们以为懦弱的兴汉人不敢招惹他们,想着送他们离开就行,因此他们渐渐褪去了警惕。 虽然慢,但还是在通过,因此不少胡骑为了争抢位置,驱动自己的战马紧紧接在后面,想要最先离开。 面对后面不断压来的延寿教弓骑兵的压力,以及远处步兵正在接近的焦躁。一些抢不到先离开位置的胡骑,终于丢掉了最后的一点纪律。 他们离开了自己的阵列,开始朝其他更远处的土楼奔去,寻找离开的空隙。 很快就有人有样学样,跟着冲到更远的土楼那里,想要撤离。 顿时,无人机视角里,原本庞大的胡骑军团,此时不断有黑压压的骑兵“逃离”这个群体,仿佛分崩离析的一般。 他们倒不是真的要逃,他们觉得自己只要离开这条被土楼加拒马隔绝的“墙”到对面去,就安全了,大家还是一体的战友。 他们不是逃,只是不想待在最后面殿后,等着敌人冲上来罢了。 虽然场面不好看,但他们撤离的速度的确加快了。 但是,周宇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撤离吗? 只见延寿教的弓骑兵忽然从两面打开,露出了他们一直默默遮盖住的一支部队。 80名冲阵骑兵! 他们在民兵军的大营里休息了这么久,等到胡骑开始撤离之后,他们也冲出了大营,跟在延寿教的弓骑兵身后,向胡骑不断接近着。 胡骑被土楼加拒马截停了下来之后,他们终于追了上来,来到了胡骑的背后。 他们没有停下,只是不停地向前奔跑。 他们列成了一条线,80人向8000胡骑冲去,毫无畏惧! 这样英勇的景象,让弓骑兵们热血沸腾,发出了震天的吼声为他们助威。 胡骑们也看到了这个景象,毫不犹豫地朝他们放箭。 但单于义带来的胡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怪物,不代表被冲过一次的图谷昊的胡骑不知道。 他们直接扭头就跑,对于这种在几千支箭矢齐射中都能毫发无伤,一骑不死的超重甲骑兵,他们看都懒得多看几眼。 逃命吧,打不赢了! 可是冲阵骑兵无畏的冲锋和弓骑兵们震天的助威声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忽然之间,土楼三楼四楼的窗户里忽然冒出了躲藏多时的人,开始朝堵在空隙的人群倾泻箭矢。 虽然此时每座土楼只有一架标枪弩,但此时一架标枪弩射出的三支标枪,可以一次射中三个胡人,就算有射空的标枪,也有其他一穿二的标枪把这个平均值拉回来。 哀嚎声四起,让原本挤在那儿等通过的胡骑集体害怕地耸了下肩膀。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土楼里都是躲进去避难的平民,对他们有很大的敌意。 可是他们充满了侥幸,想着自己先过去了再说,才不管后面的人呢。毕竟前面不少胡骑都过去了。 可是此时,土楼里的箭矢和标枪乱射出来,被挤住无法腾挪的胡人们,有的人趁着别人倒下,硬生生挤出了缝隙,朝远处奔跑,生怕被留在这个即将变成地狱的地方。 此时,每个土楼的窗户里都有至少两个人来张弓搭箭,轮流朝窗户外放箭。标枪弩更是有三个人操作,上弹速度飞快。 才射了两三轮,作为陷阱的空隙里已经是地狱了,到处都是死尸。包括被标枪射成重伤的战马也倒在了那里,出气多进气少。 被单方面屠杀的胡骑们没有朝土楼那么小的窗户里射击的勇气,只敢骑马四处乱窜,希望箭矢躲着自己走,自己的运气足够好。 前面的胡骑尚且如此,后面的胡骑此时终于没有了躲避的地方。他们之前就被延寿教的弓骑兵压缩了腾挪的空间,现在前进不得时,他们只能被冲阵骑兵冲进了阵里。 血肉横飞,重甲的冲阵骑兵冲进阵里开起了无双,手中的偃月刀抡了起来,不论人还是马一起砍,没有人挡得住他们。 最外围的胡骑开始朝更远处逃跑,他们的士气在这一刻见了底,再也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丧家之犬。 没用了,步兵们已经截住了他们南下和北上的路,正在沿着土楼和拒马阵的那条线包围了过来。 单于义手脚冰凉,但图谷昊此时更果断:“被留在这边只能等死,我们把拒马拉开,快!” 他们的亲兵带头去砍拒马上的绳子,然后将它们搬开。 土楼里的火力向他们射去,射死了一些人。但是火力转移之后,空隙处又有胡骑赌命冲了过去。 土楼上的火力又分散到了这些胡骑的头上。 于是,两层拒马被破坏后拉开了,单于义和图谷昊带着他们的亲兵赶紧冲了过去。 他们的果断是正确的,因为后面想要跟着通过的胡骑遭遇了土楼上火力的集火,等到这个缺口死了人和马,通过的空间又变挤了。 指挥官都跑了,胡骑们当然没有人停下来抵抗,只能各自找着脱困的方法。 有人纠集了同伴,也开始破坏拒马然后逃离,证明了这是一个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拉开拒马之后,那个地方就成了土楼上火力射击的目标,想要毫发无伤冲过去都得看运气好不好,但至少一半人能够毫发无伤逃离。 冲过去的单于义和图谷昊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属下,他们做了组织引导的工作,把逃过来认为自己安全了,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胡骑又集合了起来。 然后他们带人开始有组织地破坏拒马,以期望让更多的胡骑冲出来。 可就在这段时间内,10个延寿教的步兵营已经运动到位,发出了巨大的战吼声,开始朝仍然没有脱困的胡骑冲去。 南北夹击,让剩余胡骑可以跑动的空地越来越小。 他们的内部有80名冲阵骑兵已经冲穿了,外面被步兵挤压空间,只能往西和东逃命。 西面的逃离需要赌命,东面是延寿教的弓骑兵持弓对他们发射箭矢,还有10个门上猛将正在朝他们冲来。 有胡骑慌不择路,竟然冲进了步兵阵里,立刻就被刺死。 随着空间越来越少,胡骑们沮丧地发现他们连箭矢都射光了,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把刀可以和对方穿着铁甲的步兵肉搏。 投降开始发生,但延寿教这一次没有提前交代过降者不杀,而是看士兵们是否愿意怜悯对方。 有的教兵将投降的胡骑拖下马绑了起来,而有些教兵不知道是对于北原的厌恶还是对于这些胡人作恶的愤怒,看到对方投降也是一枪一刀过去杀了了事。 绝望的胡骑们最后拿命去冲拒马阵的缺口。可是那里已经是尸山血海一般,太多人和马的尸体堆叠在那里,他们的马匹甚至无处下脚。 这逼得胡人甚至下马跑了过去。 有人赌赢了,他们最终回到了另一边幸存者们“安全的怀抱”,被人拖到了马上,两人共一马先骑着。 弃马而逃的人越来越多,马通不过缺口那里尸体的地狱,但人还是能通过的。 可,失去了马的胡人,还有资格叫胡骑吗? 第442章 大战落幕与战后结算 10个步兵营的教兵终于包围了过去,将最后的胡骑都围了起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再向缺口冲去。 在另一面的胡骑们愣愣地看着最后的胡骑消失在潮水一般的步兵中,听着震天的欢呼声响起,每个人的心里都被揪住了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都在思考,他们是兴汉国的士兵吗?是的话,北原是凭什么和兴汉国打这么久的啊? 精良的装备,出色的战术,不知疲倦的奔跑,还有不怕牺牲,敢于以少冲多的勇气。 他们真的是兴汉国的军队吗? 只有单于义和图谷昊等寥寥一些人知道,这些人根本算不上是兴汉国的士兵。他们更有可能是兴汉国内的反抗力量。 这个教的军事实力如此强大,过去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说明他们隐藏的很好。而为什么这么秘密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难道不是为了今后建立自己的政权吗? 想一想,一个教派,几十万教徒,在此地建立一个教国也是很有可能的。 教兵们在拿下了这边最后的胡骑之后,并没有欢呼多久。土楼里的人涌了出来,开始清理拒马旁边的尸体。 延寿教的步兵也把拒马搬得更开,开始朝土楼的西面移动,向还停留在原地的胡骑行进。 单于义面色麻木地下了离开的命令。 图谷昊问道:“我们得去村子里找我们的伤兵,把他们也带走。” 单于义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他们也没办法和我们一起上路,只会死在半路。我们败了,回北原吧。” 原本剩8千人的胡骑,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3千人。人困马乏,不少人带伤,还有人两人共乘一骑,还缺乏箭矢。 继续在兴汉国待下去别说打仗了,就算是逃跑也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因为胡骑们的战斗欲望被打没了,巨大的损失让他们士气见底,没人愿意继续作战,把性命丢在这里。 胡骑在单于义的命令下转身朝西前进,延寿教的士兵没有追逐上去,只是派了些侦骑在后面查探他们的动向。 既是侦查,也是一种警告。 告诉胡骑,我们并没有把你们送走就不管了,我们还是盯着你们的。如果你们不跑远一点,小心我们的兵再追过来。 胡骑的离开标志着延寿教在这场赐庆县之战中取得了大胜! 从一开始被胡骑的突然回头导致延寿教主力在安江道扑空以外,延寿教及时支援祝庆县的4个步兵营打出了勇气和风采。 赐庆县的土楼更是发挥了“环冕州防御圈”应有的防御力。 这还是土楼数量不算太多且还没满装备,土楼防御效果只有一半的状况下。 真的等到延寿教的土楼里装备上更多的标枪弩,届时土楼的火力将让它成为难落的小堡垒。 到时候拒马一放,任何想通过土楼“堡垒阵”的军队都得好好掂量一下,是不是愿意用性命将一个个土楼啃下来。 就算是用冲车撞,这些土楼也能保证坚持到延寿教的援军过来。想要像袭击其他地方一样派骑兵突然袭击冕州,很难办到。 这一次延寿教的土楼庇护了许多教众,许多非教徒村民也跑进了土楼里躲避胡骑。 流落在外没有进土楼的人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胡骑发现并杀死。 清点损失还需要时间,但是比起其他被胡骑入侵的地方,人员方面的损失必然是更少的。 麦田被战马踩踏,麦苗被啃食,大家的房屋被烧毁,财物被抢走,这些损失都在周宇觉得没关系的范围内。 只要人口还在,延寿教庇护了足够多的人之后,愿意加入延寿教的人数越来越多,那就一点都不亏。 那些死物都没有再生产的能力,而只要有人就能将损失的一切都再生产出来。 战斗结束时黑烟依旧在四处冒起,被胡骑烧掉的民居仍然在喷吐着它们最后的一丝生气,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周宇明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这么多房子烧掉,他在赐庆县建立土楼群就有更正当的理由了。 治疗伤员、打扫战场成了延寿教眼下最紧急的事情。 延寿教发动了许多村民,开始在战场上搜集遗留的战利品。 教兵们第一时间把所有的战友尸体,以及活着的战马收拢起来。 弓骑兵们去追四处乱跑到很远的无主战马了,同时,他们已经从周宇的口中得知了胡骑之前安置伤员和之前人员牺牲后导致过多战马的村落位置。 他们跑去控制住了伤员,又缴获了一批胡马。 战场上,一些民众一边自发地将死亡的战马拿起来处理,一边看到胡人俘虏就冲上去揍。 这些人烧毁了他们的家园,在他们看来死不足惜,抓他们干嘛,全杀了最好。 趁着还新鲜,民众们想要把马肉割去熏制,然后不论是吃还是卖,都起码能见到一些回头的财产,否则他们被烧了家园,几乎是身无分文。 延寿教当然不会放任他们饿死,但这些战场上的马尸确实随意埋掉实在太可惜了,全送给民众们处理,总比留在原地腐烂招来苍蝇生一堆蛆的好。 接下来两天,赐庆县周围的县市场上突然出现一批来历不明的便宜熏肉,让各县人民好好打了次牙祭。赐庆县的人更是人生第一次有吃肉吃到撑的感觉。 而延寿教统计了牺牲的数字,从4个步兵营向祝庆县进军时的牺牲,到最后的作战里,延寿教的步兵一共阵亡318人。 阵亡的大部分来自那一场胡骑在即将入夜时的冲锋,人力最终没能抵挡得住骑兵的冲撞力。 延寿教的骑兵阵亡了242人,枪盾骑兵在冲锋中的死亡占了四分之一,在后撤逃离6千胡骑追击的阵亡占了一半,另外四分之一数量才是弓骑兵在对射中的损失。 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受伤但未死的多如牛毛,并不急着统计。因为不少教兵觉得身上只是小伤,又不是会残疾,因此都不愿意报伤。 只有那些缺胳膊、少腿、断指、瞎眼的伤势,才会被报成伤。当然在周宇的眼里,这样的伤势其实和阵亡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要退出教兵的。 好消息是80名冲阵骑兵毫发未伤。胡骑的箭矢太差劲,根本没有穿透护甲的能力,在周宇从主时间线“进口”的护甲面前纷纷折断。 要不是他们最后的冲锋被一些无法逃离的胡骑挡住了,虽然砍死了不少胡骑,但是也被迫停下了冲锋的脚步。 冲阵骑兵就像蒸汽火车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加速很慢,当他们冲不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威胁,因为他们追不上人。 不过也没有人愿意挡在他们面前就是,他们的护甲是无敌的,直直杀穿了胡骑。战果确实不少,除了战马有些累之外,其他的损失没有。 冲阵骑兵的零战损让周宇十分满意,他已经在考虑那些马驹该用一些特殊手段来培养培养了。 主时间线的高科技产品无法进入时间支线就是因为损耗的存在。 随着时间穿梭,在次元空间中的物品会随机凭空消失掉自身的一部分。高精密的物品承受不了这种破坏,极大概率会导致失效。 24世纪的人造物品如人造药物等,则会因为它并非自然存在的物品,突然没头没尾地出现在时间支线之中,分子链高速崩坏而失效。 损耗天赋低的穿梭者将它们从次元空间里拿出来,还能稍微坚持一小段时间,药效降低虽然在所难免,但只要用得够及时够快,就能发挥一定作用。 周宇凭借着万分之四的超低损耗,将麻药箭从24世纪带过来,一段时间内能用。但是稍微上一个月,所有的麻药箭中的麻药会逐渐失效。 饲料果冻同理,因为是放在次元空间里穿梭的,一样不经放。 周宇想要给马驹们用一些“高科技”药物,通过进食让它们发育地更“超常”。 原本正常发育只能达到合格战马水平的马驹,将会在高科技药物之下发育成可以负担冲阵骑兵那种高载重的战马。 驮着3百公斤的人和铁冲锋,可不是普通战马能做到的。 而这种“高科技”药物必然是24世纪的人造产物,如果通过次元空间运输,过一阵子就失效了。可马驹培育可是个以年为跨度的工程,不可能把药物运送过来,然后用不了两次就白白浪费掉。 可谁让我们的超级天才拥有私人空间呢? 正在继续成长的私人空间让周宇有了把培育战马的高科技药物带过来的条件。时间穿梭中无损耗的私人空间,可以让24世纪的精密机器和人造药物等,即使到达时间支线也不会加速衰变,拥有正常的保质期。 要不是空间目前只成长到了358立方分米,周宇连麻药箭、饲料果冻都愿意用私人空间带过来。 赐庆县的大战刚刚落下帷幕,周宇迫不及待地等着这一次战斗最最重要的战利品统计——战马。 胡骑之中,牧民们胯下的战马平均水准不算精良。但其实算得上良莠不齐,有些牧民自用的马其实亦是不俗,都是从小优选陪伴长大的。 感情深厚犹如宠物朋友,平日里照顾的也好,所以比普通散养的马要壮硕。 这些战马战利品,包括轻伤可恢复的战马,一共达到了匹。 胡骑的战马四成死于冲阵骑兵和枪盾骑兵的击杀,弩箭、标枪、弓矢造成的杀伤也是四成左右,剩余一成死于步兵之手,另一成来自胡人指挥官杀马的命令。 胡骑跑掉了2千多骑,在祝庆县和赐庆县死亡以及受伤无法恢复的残疾战马超过了7千骑。 第443章 掘坟泄愤的后果 别看延寿教的步兵只一共阵亡了318人,骑兵也只一共阵亡了242人。和胡骑的损失相比,战损相当低。 但实际上伤的人数是阵亡人数的几倍,由于甲好,大多数都可以养伤后恢复过来再加入教兵队列。 因为作战时导致残疾或者伤势无法恢复的教兵,估计也会接近2百人。 这已经是战胜方的待遇了。换做失败的胡人一方,他们所有的伤兵都被延寿教抓住,战场上未死的伤兵也跑不掉,重伤的更没有机会活命。 毕竟大战之后,所有的医疗资源都要先留给自己人。在医疗资源不够的情况下,即使是延寿教也不会对战俘提供人道主义救助。 事实上,对2千多名被俘的胡人来说,他们目睹了许多投降的同伴依旧被杀死,其实是很恐慌的。对于自己没有被杀死,而且还有人给他们提供食物,他们都已经觉得十分幸运。 原本他们脑海中最悲惨的想象是既要干活还没有吃喝,这些人会让他们饿得没力气不能逃跑。 但是这些人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建立了12人一组的互相监视机制。所有人都要跟紧自己的小组,如果这12人小组有人逃脱,而其他人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没有报告,所有人都将按照逃脱同谋受到一致的惩罚。 除非他们阻止和报告有人逃脱,才能免受惩罚。 而这2千多胡人只要乖乖的当俘虏,延寿教虽然不会给他们充足的食物,但是也不会让他们太饿,每天也会有简陋的两餐。 反正坐着不动不怎么消耗体力,简陋的两餐足以维持他们的生命。 这边延寿教正在处理战后事宜,单于义带着2千多最后的胡骑,不得不停下来劫掠获得食物等等。 如果不停下来,他们连箭矢都没几支,遇到其他军队只能逃命,一直逃肯定会出大问题。 可是他们窜入的是祝庆县,他们劫掠过的地方。 而且,这也是他们和延寿教4个步兵营血战过的地方。 等他们窜入祝庆县后,十分惊讶地发现,禁军已经追来了,浩浩荡荡的几万人。可是他们竟然没有进军,而是在…… 在挖掘尸体! 是的,禁军在挖掘胡骑们与延寿教步兵战斗后,遭受大量损失,没有足够的燃料火葬,只能挖坑集体埋葬起来的尸体。 胡骑们看到这一幕十分吃惊,但觉得这是禁军在掘墓泄愤。毕竟他们之前打败过禁军,而且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掘坟泄愤这种事,不是不能理解。 但只有禁军的人才知道,他们现在做的并不是掘坟泄愤,而是打着掘坟泄愤的旗号,在“挖掘功劳”。 不管是谁杀的胡骑,只要胡骑的人头到手,就是赏钱,就是功劳! 腐烂也怎么腐烂嘛,才几天而已。处理好之后运到京师,还是能看得清确实是胡人的脸。 只要能通得过查验,那就是功勋,是赏钱,是官位啊~ 禁军一路追胡骑追到了祝庆县,其实不敢追很紧。步兵追骑兵,两条腿追四条腿,也没有人会觉得可以追上。 等他们强行进入到了祝庆城后,要祝庆城供应3万大军的饮食,因为他们是祝庆县的“大救星”,如果没有他们在后面追着,胡骑哪里会逃之夭夭,肯定在祝庆县抢个十天半个月的嘛。 祝庆县哪里肯被这样敲诈,直说两万胡骑已经被民间教派延寿教打跑了,现在去赐庆县了。 禁军将领一听两万胡骑居然和什么延寿教的步兵在赐庆县打了一场,当然很感兴趣,问了一些当时的情况。 当然,当他们已经在心里面笃定两万胡骑被打跑一说只是在胡扯,自然就把延寿教几千步兵冲出胡骑的包围逃到祝庆城下,脑补成了被胡骑击败后追杀到了祝庆城外。 至于为什么没有赶尽杀绝,当然是因为当时天色已暗,胡骑懒得在城下这种骑兵不好冲击的环境作战,所以放过了他们。 但尽管失败,禁军将领仍对延寿教这些教兵的士气颇为赞赏。毕竟在他看来,只是输了却没有溃败投降全军覆没,在民间武力里,已经算是不俗。 信了教,确实有时候也能不怕死。这一点禁军将领还有点小羡慕,如果自己手下的兵能不怕死,该有多好,简直战无不胜了。 然后他们就打听到了胡骑也有不少损失,将尸体一起挖了大坑埋在了祝庆县的某处。 禁军将领原本还没想到,反而是手下人眼睛亮亮地提醒:“大人,胡人竟然没有火葬!”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才过去没两天嘛……” 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挖!必须挖! 原本他们觉得能挖出上百具胡人尸体就了不得了,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把那延寿教战死教徒的尸首也一起挖出来,砍了脑袋当胡人首级报功。 结果一挖不得了,这尸体数量怎么这么多? 尸体数量足有2500具。 这让禁军们感到糊涂,因为看起来都是胡人的样子。而胡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战死这么多? 他们一时想不明白,有人猜是胡人内部火拼了,自相残杀死了这么多。也有人猜是胡人水土不服生病了,病死了这么多人。 但不管什么猜测,禁军军官们的眼睛都放了光。管他们怎么死的,现在这些全是大家的功劳,都是禁军杀的! 这是挖坟吗?这是挖宝啊! 挖,赶紧挖,全都挖出来砍首级。这种大功要是丢了,那是下半辈子睡觉前都要给自己一巴掌才能睡得着的悔恨。 于是禁军就在祝庆县人目瞪口呆中开始拼命挖坟,把尸体抬出来割首级。 为了这件事不泄密,他们甚至驱赶了人群,让禁军的士兵去挖,生怕被人知道了这件“不算光彩”的事。 可是祝庆县的人又不傻,很快这件事就传了出去,偷偷四处传播。 禁军不去追胡骑,停在这里挖坟,就为了那些被延寿教杀死的胡人首级这件事,成了祝庆县人私下里无人不唾骂的话题。 因为首级需要制作、保存,所以禁军在这里停留的比较久,正好让回头的胡骑撞上了。 突然发现有几千胡骑跑过来,禁军吓了一跳。 他们哪里有几个侦骑能派,就算派了也只是跑不出几里地就不敢往前多走几步的怂货。 但也正常,胆子大敢侦查的侦骑都已经被胡人的大量侦骑绞杀光了,现在剩下的侦骑马又差骑术还一般,肯做一些防守型侦查就已经不得了了,让他们去做进攻型侦查,在他们眼里等于让他们去死。 禁军看到几千胡骑,心里不可能意识到他们只剩这些兵力,只会觉得他们的主力还在后面,立刻心慌了起来。 禁军赶紧想要集合,但是挖对方坟必将迎来胡骑疯狂报复的恐惧让他们十分慌张,禁军们显得格外混乱。 单于义原本根本不敢冲的,毕竟自己是丧家之犬,而对方看起来人数可不少。 但是看到对方的混乱,胡人年轻将领脑海中那根胜利的弦忽然就响了起来。 这些不是延寿教的兵,这些是垃圾的禁军,能赢!就算我们数量少,也能赢! 单于义喊了起来:“我们冲,冲死他们!” 图谷昊想要阻止:“我们没有箭了!” “能赢!能赢!我们直接用马冲!” 单于义已经嗅到了空气中胜利的味道,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知道自己能赢。 胡骑此时的确有一种悲壮的情绪,他们在赐庆县惨败,情绪很低落。在看到有人挖之前他们埋下战友的坟时,一时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单于义冲出去了,他的亲兵也跟着冲出去了,他们也被某种壮烈的情绪裹挟着,一起冲了出去。 他们几乎没有几支箭,原本的弓骑兵牧民们抽出了马刀,呼喊着发起了肉搏冲锋。 其实,如果他们还用箭来远远地射,禁军反而不会崩。 可是当他们2千骑直接发起冲锋之后,那股涌动的力量立刻让禁军们颤栗了。 他们并没有集合完毕,也没有把阵型列好,一切都还很混乱,军官在哪里,有什么命令都不清楚。 有人拼命往后缩,不想被当做肉盾和战马相撞。退不回去就挤,甚至动手。 在战马冲击禁军之前,他们先大乱,士兵开始往后逃跑,冲撞了原本还想要抵抗的人的阵列,让禁军失去了反击能力。 一群刚刚经历惨败的丧家之犬,仅仅一次冲锋,就击败了原本一直追在他们身后的3万禁军。 只因为他们觉得,敢用这么少骑兵发起冲锋的胡骑,必然是有底气的,他们的大军肯定就在后面就要冲过来了。 突然遭袭,不敢抵抗,争相逃跑之下,禁军惨败。 第444章 禁军的骚操作 遭遇了一场大败的禁军虽然溃败四散而逃,但其实损失不算极大,也就死了千把号人。 这还是因为胡骑们手里的刀枪不够利,而且他们在马上互砍比较在行,反而拿刀砍步兵不算熟练。 他们虽然将禁军一下子就击溃了,好好追杀了一阵,却不敢再追下去。 因为单于义知道自己只剩这些兵,冒不得风险。要是继续追杀下去,把战马体力耗光,到时候突然延寿教的骑兵又追过来,岂不是要全军覆没在这儿。 于是他们占了些便宜之后打马便走,又往宣庆道的宣州跑去,准备在那儿休整一下,接着找机会撤回北原。 其实在胡骑冲锋的时候,3万禁军并没有集结在一起,正面面对胡骑的人数不超过5千,因为觉得对方身后不知道有多少骑兵要冲过来,这才胆怯逃跑,被2千多胡骑一下子就冲垮了。 等到溃兵倒卷冲垮其他禁军之后,当然就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了。 这本应该是一场大败的,但是禁军将军在统计损失之后反而松了口气,安慰手下道: “还好胡人大军不在此,只有些小损失。至少我们和胡人打了一仗,那些胡人首级,起码也有了来历可说。” 朝廷的官员哪怕是将军,也是懂得什么叫丧事喜办的。看似是损失了一千多人,但没有这些战损,那么多胡人首级岂不可疑? “大人,那这些胡人去宣州又是何意?” “只怕胡人又是与我们玩虚虚实实的把戏。那股胡人就不去理会了,我们在这儿坚守几天,探查看看他们又有什么花招。切莫轻动,免得被他们半路埋伏了。” “是!大人英明。” 延寿教的侦骑当然看到了胡人冲垮禁军的一幕,将这件事派人回报周宇知道。 周宇立刻着手处理这件事。 厮杀过的战场短时间内很难掩盖厮杀的痕迹,血迹就不是几天能褪去的。那么多人见到了延寿教和胡人作战,民间不可能全都封口。 因此,延寿教肯定是和胡骑作战了的,但是胡骑虽然被打败,却依旧逃了。 延寿教缴获了上万匹战马,此时正想着应该如何把它们转移至其他地方,干脆让手下的教兵打起胡骑的旗帜,伪装做胡人,骑上胡马朝安江道方向而去。 胡马进了安江道,自然有地方偷偷安置。届时就说胡骑过安江道往北回北原了,相信只要一路上“人证物证”够多,朝廷和官军都不会怀疑胡人的去向。 安排好这些,周宇只能保佑之前逃离的胡骑不会被朝廷兵马抓住,吐露了延寿教击败胡骑,让胡骑全军覆没的消息。 但是毕竟这件事实太离谱,周宇相信只要自己应对得当,就算有胡人的口供,官方估计大概率还是会相信胡骑大部分人马是跑了的。 一个民间教派击败胡骑不说,还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这种事实就算呈到皇帝面前,也要被骂一通荒唐。 周宇这边抓紧时间拼命收拾战场,让人把痕迹清理干净一些,把胡马尽量都让人伪装成胡骑,往安江道送。 一路上还要去各县的城下晃一晃,让他们看到胡骑的影子。 为了暂时维持这片区域的保密,周宇让蓝狮子他们10人出击,去截击禁军的侦骑。 结果蓝狮子他们做得太好,把禁军的侦骑清理得足够干净。一直等到延寿教把俘虏、伤员都秘密送回曲阳县,拒马都拆掉劈成柴火了之后,禁军还是没来。 一直等到3月15日,赐庆县民间把能救的麦苗都救了,都开始拆烧毁的房屋拆掉,开始投入延寿教怀抱了。3万禁军才收到了胡人确实已经从赐庆县撤离往北去了的消息,进入了赐庆县。 仅仅一县之隔,他们愣是能待3天不动弹。 进入赐庆县后,他们开始接收到一堆稀奇古怪、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消息。 有人说胡骑和延寿教的教派武装打了一场,没占到什么好处就跑了;也有人说是忠庆军和忠阳军两支欣州和冕州的民兵出了力,射杀了胡骑的一个将领,所以胡骑强行攻打民兵军的营地,这才阵亡了不少胡人;还有人说是形制怪异的土楼发挥了作用,胡骑想要抢土楼里的财物,所以派人攻击土楼,反被土楼里的弓箭射杀了不少。 当然,最离谱的传闻是延寿教的教派武装凭自己就把胡骑都剿了,一个都没放跑。 禁军将领直接把这种传闻无视了,当做是延寿教信众的愚民式无脑谣言。估计是和胡骑打过一场,但胡骑打胜之后离开了,他们就厚脸皮宣布自己胜利,还欺骗民众。 禁军当然追着胡骑的踪迹而去,他们的职责就是找到胡骑,从兴汉国内尽可能地驱逐他们。 打败他们?暂时没有那么长远胆大的目标。 但是,他们派人留了下来,准备和延寿教接触,商量战死胡人的尸骸在哪里。 周宇没有出面,而是在背后遥控赐庆县的官员和禁军打交道,说延寿教损失太大,战死无数,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现在撤回曲阳县休整了。 所以找他们商量得去曲阳县。但如果是胡人尸骸的话,倒是不用找延寿教,因为尸骸都“控制”在赐庆县手里。 原本禁军对于延寿教这个民间教派的武力还很好奇,现在一听战死无数、人人带伤,觉得一定是依靠蒙骗信众不怕死,去和胡人作战的。 正是有了他们当肉盾,赐庆县加上九阳县的两支民兵才能打退胡人。说是打退,说不定是他们杀累了。 既然最重要的“胡人首级”在赐庆县官方手里,禁军当然就把延寿教当成失去价值的工具抛到了脑后,不再提想和他们接触一下了。 而是和赐庆县官方商量起分赃。 禁军说自己到时候上报功劳的时候,会说在赐庆县和胡骑打了一仗,大胜。在这一仗中,赐庆县也立了功劳,分得多少首级。 威胁赐庆县如果不配合,这些首级的来源就肯定有问题,禁军会提出质疑,怀疑他们杀良冒功。 禁军打仗稀烂,抢功、威胁、合纵连横却是很熟练。 很快,祝庆县、赐庆县延寿教与胡骑的两场大战,很快就在禁军的威逼利诱之下,成了3万禁军和胡骑的两场大战。 欣州官方,主要是祝庆县和赐庆县的官方带领“义民”进行了支援,立下功劳。 因此祝庆县和赐庆县各分500首级,禁军独享2千多胡人首级的功劳。 如果仗真的是禁军打的,他们能给两县分100首级都算大方,可是为了分赃堵住他们的嘴,他们只能分出了1000首级给他们。 至于民间传闻?那都是假消息,什么延寿教打败了胡骑,都是教派自己的宣传,用来骗无知愚民的。 胡骑那么强大,先后击败过两次禁军,哪里是区区民间教派能碰瓷的? 民间传闻就算传到朝廷之中又如何,根本没资格作为证据。 反而在禁军的努力下,欣州知州刘文墨和赐庆县知县李正清都同意了他们的分赃要求。 到时候他们会在奏疏汇报上与禁军的说辞保持一致,共同欺瞒朝廷,好把他们“驱除鞑虏”的功劳确定下来。 这边分着赃,那边禁军追着胡骑的“踪迹”越追越开心,因为胡骑真的朝北离开了,一次都没有再“南顾”。 一路上都有官府使者向禁军指引胡骑离开的路线,上万战马的蹄印做不得假。 直到禁军追到安江道黄州之后,因为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们来的太慢,大量战马留下的踪迹已经非常淡了。 但因为一路上都有官府的人给禁军指引胡骑的去向踪迹,所以禁军都十分相信胡骑已经“北返”。 虽然已经看不到多少蹄印,但毕竟对方马快,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好些天,要去找踪迹已经比较难。 所以禁军就随便找了几个似是而非的蹄印,认定胡骑确实从长水县北入延河道,返回北原了。 至此就够了,禁军不可能再往延河道走。那里打仗打到荒无人烟,连后勤都没办法保障,去等着被胡人在草原上包围歼灭吗? 事情至此皆大欢喜,这3万禁军被胡人杀了千人,一路上生病、掉队(逃兵)又损耗了百多人,却把2万胡骑解决了。 驱逐掉就算是解决了,朝廷诸公能放下心口的大石头,禁军高层也能松了一口气。 之前连输两阵太难看,大家压力都很大,现在总算“将功补过”。 只要有胡人首级,管它们是哪里来的,都是大功一件。就算朝廷官员里有人知道了这些首级是挖坟挖来的,也大概率不敢说出真相。 当官要和光同尘嘛,乱说话乱树敌是要遭人记恨的,官路会不畅。 禁军却不知道,他们以为的聪明操作,其实是延寿教在背后使力气的结果。 刘文墨知州、李正清知县正是应延寿教的要求,才把首级让给了禁军,配合他们欺瞒朝廷。 否则李正清哪里来1千胡人尸首给禁军?还不是周宇指示的,分出了1千多胡人尸首,当做在赐庆县阵亡的胡人。 其余的尸首就不拿出来了,统统烧掉,数量太大太过惹眼。 周宇原本还想靠翻天鹞的招牌遮掩一番呢,没想禁军帮了这么大的忙。 禁军方要功劳,延寿教却压根不想惹人瞩目,这样处理真真是皆大欢喜。 第445章 胡骑北归 有了胡人首级虽然好,但是禁军也很注重“细节”。 他们不仅要首级,还要胡人的兵器、战马。否则只有首级,其他战利品一个都没有,的确说不过去。 但是胡人首级普通人要了没用换不来钱,胡人留下的兵器、战马却是财产。虽然胡人打赢了,带走能带走的兵器、战马,但至少也会有没有带走的吧。 所以他们干脆委托祝庆县和赐庆县的地头蛇“求购”胡人的兵器和战马,价钱开的还不低。 于是一直关注禁军动作的延寿教的人,也委托了中间人,把一些零零散散的胡人兵器和较差的战马,包括受伤、瘸了的战马,一起卖给了禁军。 数量不算多,卖的人都说是偷袭了零散的胡骑,抢下来的。禁军也不挑,只要验过的确是胡人的制式就要,胡马虽然大多带伤甚至瘸了,但是有就已经很好了。 在禁军的人想来,完好的胡马肯定是会被胡人带走的,能剩下一些歪瓜裂枣已经不错,反正作为战利品,伤点、瘸点也正常。 但尽管延寿教尽可能低调了,但是土楼这个东西还是太显眼。凡是看到的禁军都要啧啧惊叹,相信冕州附近建了很多这东西肯定也会被人所知。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东西盖起来麻烦,住得也不舒服,除了安全都是缺点。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对于延寿教有警惕心,有敌意的人,难免会想到这些土楼其实不仅能防贼寇、胡人,也能防朝廷大军! 等到延寿教被朝廷忌惮的时候,就算没有翻脸,土楼的存在也会成为某种“欲行不轨”的证据。 而除了土楼之外,禁军一路进入安江道,也看到了许多延寿教努力的痕迹。 路上的休息站就不说了,禁军一开始还为他们是朝廷的驿站呢。结果居然是民间教派为行人做的“善事”。 尽管休息站里的人都临时卸下了甲,用上了较差的刀枪。可是精神气上的不同还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安江道经过延寿教改造的建筑、田地,也让禁军们十分好奇。他们原本以为安江道这个受过大旱的地方定然是民不聊生的,十里不闻鸡鸣声都不出奇。 结果看起来过的还行嘛,比他们想象中要好多了。 一些人都怀疑是不是安江道的大旱没有那么严重,否则很难解释这边居然还居住不少人,种出了这么多田地。 要不是周宇指示“胡骑北返”这一路要烧掉一些老旧的房子,做出胡骑一路作恶的模样。可能禁军都要疑心胡骑是不是躲在哪里,其实没有往北返回北原了。 虽然有惊,但是无险。 禁军中也有人心中带着一些疑问,譬如延寿教是如何与区区一些民兵就能抵抗胡骑的。只是简单用信教不怕死来解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他们的训练水平高低、装备水平好坏、人数规模多寡,都应该好好调查一下不是么? 但是清醒的人没有话语权,有话语权的人此时眼里则全是打败胡骑,将胡骑驱赶出境的功劳。 还给禁军之前那两场败仗雪了耻,官位总算有机会保住了。 为了把功劳落到实处,他们的脑子里全是那些胡人首级,哪里有空余去调查什么民间教派。 祝庆县和赐庆县的官员都那么说了,还有什么好想的,难道那些文官会帮着一个民间教派欺骗禁军,欺瞒朝廷吗? 禁军将军这么想按常理自然毫无问题,只是延寿教乃是一朵特殊的奇葩。 延寿教可不是趴在各地民众身上吸血,索求信徒供奉的那种教派。那种教派和官府衙门之间必然是有利益冲突的。 可能那种教派可以让官府投鼠忌器,可以贿赂官员,却无法和他们做到一条心,无法大家利益一致。 那些人做官除了捞钱,谁没有在官场上更进一步的想法呢? 别的教派做不到,延寿教却做得到。延寿教能做到和民众、官府、官员的利益全都一致,因此帮着延寿教欺瞒一下禁军根本不算事。 又不是作假抢功劳,反而是大胜之后的低调,因此连嫉恨延寿教的人都不会去捅破窗户纸。 以前打败翻天鹞还可以说对方是流寇,现在打败的可是正宗的胡人骑兵。知道真相的人谁敢不敬畏三分? 延寿教在各地的大笔撒钱投资,让民众脱离贫困且慢慢变得富裕,让官府征税容易了,让官员辖下事务轻松且有政绩。而延寿教只是要一点教徒一点田地而已,并没有触犯到民众、官府和官员的利益,延寿教的存在显着提升了大家的利益。 而延寿教唯一触犯到的其实是地主的利益,没饭吃的穷人变少到几乎消失,他们过去可以尽情压榨的群体被延寿教统统吸收走,让他们陷入了被动。 以前佃户太好拿捏了,你不种我的地,有的是人种。现在安右道哪个地主敢随意说这种话?佃户们转头就投了延寿教,然后哪个地主敢和延寿教掰掰腕子? 普通教派也就是罢了,延寿教手里可是握着刀。 没有地主敢朝延寿教呲牙,安右道又不是南方,没有官宦世家兼超级大地主可以在各方面打压延寿教。 因此直到禁军高高兴兴地回京城去,延寿教依旧成功将胡骑被消灭的消息死死捂住了,愣是让赐庆县以外的外地人,都更相信胡骑已经回北原去了的消息。 私底下延寿教灭了胡骑的消息虽然也有传播,但绝大多数人都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当真。 只有赐庆县的人和冕州人,都更相信他们的延寿教干了大事,连胡人的骑兵都能打败。 因为大量的战利品和胡人俘虏被运送到曲阳县,再隐蔽低调也难免有人看到。 单于义率领着剩下的胡骑不算艰难地绕过了京城禁军的围堵,然后沿着他们之前穿越堡垒阵而过来的昭义军节度使领地,回归北原。 离他们冒着风雪进入兴汉国内部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北方堡垒群的态势对兴汉国依旧不妙。 而且补给仍然没有怎么跟上,这导致北方兴汉国军队根本无法出击,让单于义剩下的2千胡骑成功回到了他们占据的兴汉国堡垒之中。 “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拿下!” 单于义和图谷昊丝毫不敢反抗,乖乖地跪下被缚。 因为他们面对的正是北原皇帝兀里烈。 兀里烈的身材算不上虎背熊腰,但依旧是一个拥有强大气场的汉子。过去他还没当上皇帝之前,就算外表邋遢一点,凭借出众的气质,当仁不让的气势,也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当上了皇帝之后,气质里更是有了更重的权威。作为一名马上天子,对方亲口下令,就算是让他们互相捆,单于义和图谷昊也丝毫不敢反抗的。 因为拿下兴汉国的堡垒对北原是一件有着不小突破的大事,因此兀里烈哪怕在仍然寒冷的冬春交际之间,也亲自赶到了前线督战。 生怕丢掉了好不容易夺下来的堡垒。 他对于单于义和图谷昊两个年轻将领本来是喜欢的,因为他们行险拿下了整整8座堡垒,证明了他们的冒险是正确的,是胆大心细而不是鲁莽。 可惜的是,他们胆子太大了,直接带2万兵就冲进了兴汉国的腹地。 作为皇帝,不会太过于心疼2万兵力,反而更忧心那些战马,以及他们失败之后,原本因为夺下堡垒而打击了兴汉军队的士气,会又回升回来。 在兀里烈看来,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兴汉国的士兵,在野战的时候士气不高,轻松就能击垮,可是在堡垒里防守的时候士气一般很难下降为崩溃,十分坚韧。 因此防守堡垒的兴汉国士兵的士气高低,在兀里烈看来很重要。 原本他还盼望着这两个年轻将领能再次创造奇迹,给他带来更好的消息。 但等了十几天,兴汉国前线的兵也没有往回撤的迹象,说明了2万胡骑并没有震动兴汉国的军事部署,让他们不得不调兵回去。 相反,他们带走了2万军队,现在只剩下了2千军队回来,定然是被兴汉皇帝的军队打得大败。 兀里烈看着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两人,长长吐了一口气,挥退了闲杂人等。然后开口道: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了,你们把怎么被打败的,详细地告诉我,一点细节都不许漏掉。将来我们肯定会碰到这样强大的对手。” 在兀里烈看来,将2万胡骑打得只剩2千人,这种本事只有兴汉国神秘的皇室军队了。 单于义和图谷昊则相互看了眼。他们没想到陛下居然知道兴汉国延寿教这个强大的对手吗?果然不愧是陛下啊。 第446章 兀里烈的处置 单于义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向兀里烈皇帝讲述他们的经历。 讲到他们大破兴汉国的禁军之时,兀里烈皱起了眉头,心想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兴汉国的禁军那么差吗?禁军不是兴汉皇帝拱卫京师的军队吗?怎么轻轻松松就被一群牧民为主的骑兵打败了? 难道兴汉国其实所有的力量都在北方,内部虚弱不堪? 兀里烈觉得应该不是,毕竟胡骑最后还是输了的,他们只是碰到了缺乏训练的预备兵之类的部队,套了禁军的名号吧。 因此兀里烈没有发作,决定继续听一听。 然后就听得有些傻眼,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为了把战败的责任推卸出去,所以把敌人描述的那么强大。 “他们有非常强大的弩,藏在盾牌后面,射出来的是全铁的弩箭,一次性能穿透两个人,连马也一样能轻松射穿!” “他们穿着全铁的铠甲,样式相同,作战的时候阵型齐整,士气高昂,作战勇敢,我们即使用骑手执行冲锋,也没能冲下来。” 兀里烈点了两下头:“毕竟是精锐部队,装备优秀、不会轻易溃退是基本要求。但他们毕竟是步兵,难道你们射不过对方的那种弩?” “不,陛下,他们那种藏在盾牌后面的弩并不多,但是有很多弓箭手,还会射毒箭,连战马中箭都会受不了而倒下。我们的骑弓跟他们比起来,射程和伤害都差远了,对射很吃亏。” 兀里烈哼了一声:“如果兴汉人有那么多厉害的毒箭,怎么不拿到前线来用,却藏在家里用?你觉得我能相信你们的说辞?” 图谷昊赶紧作证:“陛下,小臣觉得应该是这种毒药不耐放,要在某地赶制之后立刻使用的吧。等运到这里来,毒药都失效了。” “有一点道理。可是你们打不过不会跑一跑,让他们在马屁股后面追逐,消耗体力?” “陛下,他们有骑兵的,我们至少看到了2千极为精锐的骑兵。” 兀里烈立刻坐直了身体:“哦?是哪个节度使派过去的?河中节度使还是昭义节度使?” 单于义一愣:“陛下,我刚才说的是延寿教的兵。陛下您应该听说过延寿教吧?” 刚才他还以为陛下知道他们是被延寿教打败了呢,如果他不解释清楚那么多战马是被延寿教拿去了的话,岂不是小命难保? “陛下,延寿教是兴汉国安右道的一个教派……” 兀里烈手一挥打断他:“我当然知道延寿教。可是这件事怎么和延寿教扯上了关系?对了,你说延寿教的骑兵极为精锐?” 单于义点头道:“回禀陛下,延寿教不仅步兵极为精锐,骑兵也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然后他就向兀里烈介绍了延寿教的冲阵骑兵、弓骑兵、枪盾骑兵。在叙说枪盾骑兵的时候真的是眼睛都红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情实感还是演技。 或许两者都有吧,毕竟胡骑被枪盾骑兵的两次狂暴冲锋杀得屁滚尿流,丢了不知道多少人马,前后加起来怕不是有4千人之多。 兀里烈一边听一边在头脑中疯狂转动脑子,他已经听出来了,延寿教骑兵的战马来源就是北原和他们做的茶马走私贸易…… 之前为了让延寿教造反,他们可是支持了他们不少战马。只不过听单于义的叙说,他们收到的战马素质似乎有点点高啊。 超重甲的骑兵,还有爆发力强的重甲冲锋枪骑兵,都得有优秀的战马才行,他们从北原怎么拿到这么好的战马? 身为皇帝,兀里烈立刻就能想象得到,应该是那延寿教的教主使了什么手段,让北原贸易过去的战马质量上佳。 他刚想生气找人查一下是怎么回事。但是缓缓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因为此时再查,甚至处理相关人等,再与延寿教决裂,那么前面做的那么多工作都白费了。 身为正在征战天下的皇帝,他深知利益至上,所以压下怒火之后问道:“你刚才说是败给了他们的骑兵。可你也说他们只有2千骑兵,怎么回事?!” 单于义只好吐露最后一战的实情,如实报告兀里烈,他们胡骑在赐庆县遇到了形状怪异的土楼,这些土楼对骑兵非常不友好。 去攻打它们简直就是浪费性命,一个个如同堡垒,窗口中还会射箭,弓骑们都懒得朝他们射箭,那简直是浪费箭矢。 外表还是土石的,连火攻都很难,所以当他们忽然被步兵三面围堵的时候,又被土楼加拒马阴了一把,最后箭矢射光了,也没有了机动的空间。 导致出现骑兵被步兵包围的惨剧。 单于义有些低落地说:“陛下,当时有数千士兵被围,应有一些被俘,不知此时还剩多少人生还。” 兀里烈眼睛一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和延寿教翻脸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土楼,他也知道,甚至比这些深入兴汉国内部的胡骑更早知道。 当时他听到下面报告,延寿教在安江道开始建土楼。立刻就有人敏感地发现这种建筑大概率就是为了对付骑兵,骑兵受制于土楼超强防御力的比例,比步兵更大。 因此对延寿教明明从茶马走私贸易中获得了战马这种战略物资,却如此防备北原,兀里烈感到不满,决定给延寿教一些惩戒。 因此在冬天之前北原就单方面停下了茶马贸易,但也因为是临近冬天的关系,本来贸易就要停止,所以延寿教方好像还没有发现贸易突然暂停。 现在嘛…… 延寿教怕是已经拿下了上万匹战马,他们还那么在意茶马贸易吗? 这么多战马给他们,他们怕是连骑兵都不够分。 兀里烈伸出了一根指头:“我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确定只败在了延寿教手里?战场上剩下的战马也全被他们当成战利品收走了?” “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我们在离开之后还碰到了一支3万人左右的禁军,和他们打了一场。” 兀里烈皱起眉头:“什么?丢了多少骑兵?” “呃……我们打赢了,几乎没损失。人是有几个损失,但是战马都带走了。” 兀里烈松了口气同时,对自己的胡骑能用2千打赢3万禁军,可是却能在2万优势下打延寿教数量劣势的兵力惨败感到暗暗吃惊。 那岂不是说延寿教现在的实力已经起码可以打败10万禁军? 不能这么算,毕竟骑兵打步兵,只要溃败一开始骑兵追杀步兵的优势太大了,可是步兵打步兵,就算把对方打败了,逃跑的一方可以丢盔弃甲跑,追的一方难道能把盔甲都脱了追? 可兀里烈皇帝又想想现在延寿教多出了上万胡马…… 他站了起来,对跪在下面的两个人说道:“单于义,你擅自领军出击大败而归,功不抵过,即刻起下狱。” 单于义眼神黯淡下来,将额头抵在地上不愿抬头。 兀里烈继续说:“图谷昊,你削职为十夫长,配合调查兴汉国禁军的弱点,以及延寿教的战法。即刻就去!” 图谷昊心中暗暗松了下来,自己不下狱就已经很好了,削职为十夫长不算什么,拿下8座堡垒的功劳不会褪色,今后再升回来简单的事。 他偷偷看了眼单于义,心中对自己在最后时刻将指挥权交给单于义,让他担起指挥一事感到暗暗得意。 图谷昊和单于义刚想一起退下时,兀里烈却忽然说道:“单于义你留下,我与你说几句话。” 图谷昊同情地看了眼单于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单于义原本以为皇帝陛下要安慰他,告诉他毕竟是败了得有人负责,而这个人就是自己之类的事。 但没想到兀里烈一开口却是:“单于义,听说你过去有个亲妹妹被拐走了?” 单于义惊异地回答道:“是,小时候我的确有个亲妹妹,后来被拐失踪了。” “也姓单于?叫什么?” “叫单于冰雪。”单于义不知道皇帝陛下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答道。 兀里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说道:“单于冰雪……你的妹妹现在在延寿教那儿。” 单于义眼睛圆瞪:“什么!她……她被拐卖到兴汉去了?” “你先不要激动。”兀里烈说:“你的妹妹被人贩子卖给了……总之,一年前她被当做礼物送给了延寿教的教主。眼下化名于冰雪在延寿教里做事。” “这……” 单于义对自己的妹妹感情不算深,毕竟小时候就被拐走了,早就在心里接受失去了这个妹妹的事实。可是世事难料,峰回路转,自己的妹妹竟然在打败了自己的人那里“做事”? 他忽然发现不对:“陛下,是谁……把她当成礼物送给延寿教的教主?” 兀里烈瞥了他一眼:“北原朝廷。” 单于义顿时醍醐灌顶。 为什么延寿教会有那么多马来建立骑兵的原因一下子说得通了。原来他们是北原朝廷培养的一个后手啊! 他立刻说道:“陛下竟然如此深谋远虑,我北原不日定能将兴汉国击败!我妹妹能为朝廷效力,是她一辈子的荣幸!” 听他这么说,兀里烈却摇了摇头。 “不,延寿教的事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我们暂时控制不了他们,那延寿教教主周宇亦是人杰,能击败你们2万骑兵就说明了此人能力不俗。我要助延寿教起事反叛兴汉皇帝,因为此事需要保密,所以你们不知道,不知者无罪。但你们既然冲到了延寿教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也只能出手。” 单于义心领神会道:“还请陛下下令,罪臣应该怎么做?” 兀里烈满意地点了下头:“你还算聪明。” 第447章 俘虏安置 兀里烈对单于义说: “既然我们已经为战败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不能反而让兴汉国占了便宜。若是延寿教因为害怕与我们交战而失去外援,不敢反叛兴汉国,那我们之前的付出才是真正的一场空。因此我要你亲自登门负荆请罪,不仅要让他们相信之前的是一场误会,还要打消他们的顾虑,告诉他们要是兴汉国敢动延寿教一根汗毛,我北原绝不会坐视不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单于义使劲点点头,之前因为夺职下狱而沮丧无比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回来。他知道,自己只要办好了这件事,立下的功劳就足以弥补自己之前犯的错了。 延寿教的军事实力过去从来没有丝毫的消息,而兴汉国国内估计更是没几个人清楚,否则兴汉朝廷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一支实力强大的民间武装存在。 说不定,因为自己这次的鲁莽出击,恰好窜到了延寿教势力范围内,才逼出了他们一直刻意隐藏的,真正压箱底的实力。 毕竟他也知道,胡骑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尽到最大程度的破坏,人都杀了房子都烧了,连田地里的青苗也要让马啃吃了。 为了降低兴汉国的战争潜力,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却没想到反而差点帮了兴汉国的大忙,如果胡骑赢了的话,那等于帮他们铲除了一个可能起兵反叛的大患。 想到这里,单于义不禁深深反省。自己这一次如果即使赢了延寿教,回到北原在兀里烈皇帝心中也根本没有功劳,因为他反而是帮了兴汉国。 所以,能去见到延寿教的教主,是一件将功补过的好事。毕竟看起来,一个拥有这么强实力的民间势力,总不可能不想造反吧。 而多一个北原这样强力的外援,对方怕不是要感恩戴德。 单于义眼睛一转,忍不住问道:“陛下,不知我的妹妹单于冰雪可是那教主的女人?” 兀里烈点了点头:“那定然是的,否则那周宇不会给你妹妹一个干事的职位。据说她的地位并非全都来自于她的男人,她自身在延寿教的女人中亦颇有威望。” 单于义知道了,自己能得到这一个负荆请罪的机会,和自己的妹妹关系不小。要不是他这个已经没见面十几年的妹妹,或许还得不到这个机会。 “我定会将此事办好。若是办不好,也无颜回见陛下。” 兀里烈单手挥了挥说道:“办好了也不用回来。你就在那边待下去,不是还被对方俘虏了那么多人,你把他们好好安置好。” “这……陛下,罪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若是延寿教教主同意,你就带人为他们打仗。”兀里烈眼神变得深邃:“他们若是答应,说明有反兴汉皇帝之心。他们的马够了,骑兵肯定不够。若是他们不答应,则说明延寿教已与我们生出嫌隙,我们就不能再支持他们了。茶马贸易也要停!” 兀里烈想到延寿教在除了安江道之外的地方也建设了土楼,心里就暗暗着急。 这一次的作战证明了土楼对骑兵的克制。骑兵面对土楼这样像是堡垒、箭塔一样的建筑,已经无法来去如风,肆意烧杀了。 如果等他们将土楼建遍整个领地,北原骑兵对他们的威胁就大大下降,那到时候除了笑脸合作,连威胁延寿教都做不到,岂不被动? “罪臣定为陛下效死,为北原效死!” 兀里烈处理完属下的功过,做下了怎么处理和延寿教关系的处置,开始慰问战败归来的将士。 这些胡骑见到兀里烈皇帝之后,既兴奋又惶恐,毕竟他们是败军。 但兀里烈却态度温和,与面见单于义和图谷昊两人时判若两人。不仅脸上没有怒意,反而温和地安慰了千里迢迢归来的胡骑。 皇帝陛下没有就胜负说事只是安慰大家辛苦,就已经让残余的胡骑们感动得不得了,人人目中含泪。 他们确实不容易,过去劫掠,结果前面还好,后面败了之后只剩2千人,风声鹤唳的,一路上不敢再怎么劫掠,大多数时间都是休整,制作箭矢,然后赶路。 最后通过交战地区回到被北原占据的堡垒里时,更是心惊肉跳惊险重重,还要害怕因为失败而受到惩处,心里压力一直都很大。 现在皇帝陛下亲自安慰大家,大家心里的压力释放出来,顿时对兀里烈陛下没有给大家治罪无比感激。 与此同时,他们那些已经变成俘虏的同伴,此时也得到了不会被杀的承诺,都松了口气。 周宇本来也为这些胡人到底要怎么处理感到头痛。因为他们犯下了累累罪行,死不足惜。 但周宇宁愿他们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俘虏了他们之后再判刑斩首。 现在再判他们死刑时,周宇得考虑那些俘虏敌人的教兵,留了这些人一命的人们怎么想,怎么看。 他是说一不二的延寿教教主没错,就算判处这些俘虏全都杀了埋掉,也不会有人反对。 但周宇担心这会开一个不好的头,今后延寿教的教兵会变成一支嗜杀的军队,误解了周宇的用意后,今后直接在战场上就不留俘虏了。 那今后他们面对可以吸收为自己人的敌军时怎么办?当敌军知道当不了俘虏干脆不投降死战不退时怎么办? 一支太嗜杀的军队几乎全是坏处没有什么优点。 所以,周宇还是暂时给他们找了一个擅长的活:照顾战马。 一万多匹战马需要的人手太多了,就算盖马厩都需要许多许多人手。他们的“牢房”也要他们自己盖。 每天将他们的体力耗光,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之后再看到底是送去挖铁矿还是挖金矿。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们,也太浪费了,总得给他们找个“劳动赎罪”的地方。 延寿教的大军得胜之后,周宇带蓝狮子和其他9个护卫稍微参观了一下他的大本营曲阳县。 他们对这种古代风景没多少感触。因为他们比周宇去过的时间支线要多,见过不少不同的古代文化风貌。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还很新鲜,甚至还会想品尝一下古代美人的滋味。但是现在已经倦了,只想着主时间线的老婆、女朋友,毕竟论外表,古代美人和现代美人在审美方面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他们对饮食、风景都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要不是为了赚钱,都懒得穿梭时间过来待着。毕竟他们并不拥有这个时间支线,这里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他们连进来的钥匙都没有。 他们对于曲阳县的繁华没什么感受,但是对于曲阳人不错的精神面貌感到惊奇。 毕竟他们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古代人,大多穷困,落魄潦倒的印象为数不少。就算不落魄潦倒,在面容上也不会有充满希望的模样。 而曲阳县这里的人却不同,普通人的脸上没有多少困苦带来的卑微压抑,或者是小心谄媚,取而代之的,他们脸上焕发着一种拥有生机的光芒。 这是他们在其他时间支线很少见到的,因此印象深刻。 只可惜他们对周宇采用的类宗教低保模式建立的延寿教兴趣缺缺,毕竟一听这位时间穿梭者建立了一个宗教,他们先入为主下意识地就认为他做了装神弄鬼的事。 这种套路他们见得多了,懒得去了解。因此他们根本不知道,延寿教所在地区的人民,为什么会脸上带着拥有生机的光芒。 因为他们看到了生活中许多的机会,许多的希望,他们不用天天忧心于明天应该怎么生存。 就算他们真的失业了,失去了一切,还有延寿教为他们兜底。虽然一开始无法拥有自己的财产,但是有吃有住,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有了延寿教这一个兜底的退路,大家就有了底气。而且延寿教的武力也给了大家满满的安全感。 寿字币为什么能愈发流行,大家已经开始习惯使用寿字币?延寿教的武力功不可没。 当大家都相信官府不敢随便拿捏延寿教的时候,当大家相信延寿教在某些时候比官府更公平,说话更好使的时候,他们的信用,寿字币的信用就牢不可破。 第448章 私人空间培育 3月18日,蓝狮子一行10人和周宇一起进行时间穿梭回到主时间线,完成了对他们的雇佣。 期间只进行了3天的作战任务,其余8天没有作战任务,所以雇佣费用一共为每人14万银通,周宇为此付出了共140万银通。 加上杀1个胡骑500银通的赏格,通过无人机记录,周宇分别支付给他们赏金,一共支付了440个“人头赏”,一共22万银通。 这162万银通花的还算值。如果没有他们和胡骑进行侦骑战,将对方的侦骑消灭了许多,延寿教的骑兵数量绝对是捉襟见肘。 后面切断两支胡骑之间的联系,也是依靠他们出力,起到了巨大的战术作用。让周宇有时间先解决一边。 之后他们加入战场,更是牵制了敌人不少精力,要处理他们的想法分散了胡骑指挥官的注意力,让他们没办法集中全部力量在与延寿教争夺战场主动权的战斗中。 别看他们只有区区10个人,但是起到的战术作用却超过了100个骑兵。他们平均每人拿下44个人头就足以说明聘请他们有多值。 如果要用延寿教的弓骑兵去换440个胡骑的人头,按少了算也要上百弓骑的性命,如果人数劣势,阵亡2百甚至3百弓骑都不是不可能。 延寿教骑兵目前还经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162万的支出对于此时的周宇来说已经不算很大一笔钱了,随着他回到主时间出售小麦,扣掉付款之后,他的存款数额仍在上升,达到了2500万银通。 蓝狮子看着9个护卫高兴地离开之后,对周宇说道:“比我想象的轻松。” 周宇笑笑:“确实,和高巍皇帝那次没得比。” “高巍那是投入了十几年才有那规模,你的兵看起来也不差。”蓝狮子顿了一下说:“特别是装备,比高巍那儿十几年功夫弄出来的还好。” 周宇直说:“怎么,还在猜我的损耗到底有多少呢?反正你要问就是4%,官方数据。” 蓝狮子哈哈一笑:“你知道高巍一开始是怎么做的吗?他从主时间线带护甲片过去,然后让人手动拼装,装得起来就用,装不起来的就丢弃。主打一个靠大量携带碰运气,然后最开始靠卖护甲挣钱。” “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挣钱吗?” “出货量小,还要开个铁匠铺遮掩,装作自己是锻造大师。能挣到钱,因为他搭军方的线,结交将领,用便宜的铁甲打开销路,拿到了许多订单。然后就是挖人,垄断技术,做大之后用军方的势力帮忙买地当起了地主。他很有耐心,一开始根本没有往种地上走,因为佃租收得低,博得了一个善人的名号,被其他地主嫉恨,这才收拢军队退役老兵当底子,建立了自己的武装。” 周宇:“那他做得挺顺利的。” 蓝狮子看了他一眼:“跟你完全没法比。你才几年就有这样庞大的军队,他150%收益的难度,和你差不多时间还没几个兵。他后面能逐渐壮大到开始想争天下当皇帝,是找到机会当了将领,靠着大量的金钱、装备和粮食,把一些小军头收成了自己手下,在天下大乱中一点点打出来而已。势力成了之后,统一天下其实没有那么难,让将领派兵出去打,根本不用自己上。” 周宇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让我学他走军队的路子,笼络一些将领之后造反?” “机构最喜欢时间支线和原来的发展轨迹岔开得越远越好。这条时间支线很明显是胡人强势崛起,统一天下的结局。只要想想如果没有你的延寿教,他们这一次会在这里制造出多少杀伤就知道。兴汉国的战争潜力肯定会大幅下降的,他们的3万禁军面对2千骑兵的冲锋都能溃逃。胡骑能做到,你只要派1千枪盾骑兵甚至也能做到,在我看来你太保守了。你就算现在就举旗,兴汉国的士兵也挡不住你,说不定还会有很多反对皇帝的势力加入你。” 周宇皱皱眉头:“我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吧,我不想只是简单地统治民众,我想建立起一些更好的秩序。而不摧毁旧秩序只是接纳旧秩序当然轻松,但我觉得那还不够‘偏离历史’,我想更‘偏’一些。” 蓝狮子笑着点点头:“你的野心不小,机构肯定会很喜欢你。只要你能把这一条时间支线做得足够与众不同,机构到时候肯定愿意为你提供专业版的次元空间发生器,2代专业版都能和4代稳定版性能持平。不是特殊人才他们是不会提供专业版的,有钱都买不到。” 周宇对于提升自己的空间携带能力还是很感兴趣的,他的损耗足够低,天赋增幅也高,提升次元空间发生器的等级,比别人提升的效益更高。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专业版的。” “只有特殊人才才有资格知道,不需要所有时间穿梭者都了解。大家只会感到不公平。” “所以我算是特殊人才?” 蓝狮子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你可是有私人空间的。虽然你没有告诉机构,但我觉得这个秘密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周宇问他:“怎么买到专业版的次元空间发生器?” “拿银通买不到。只有参加机构组织的任务才有积分,积极参加才能得到更多的积分来兑换。”蓝狮子说:“如果你想参加,就得告诉机构你有私人空间,否则他们不会认定你是特殊人才。” “好吧,我考虑一下。” 蓝狮子点点头:“有需要的话告诉我。对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更换一个护卫。以你现在建立的势力,可以找一个更强的护卫了。现在这个机构配的护卫,配不上你的地位了。她连人都不敢杀,怎么保护你?” 周宇摇了摇头:“我已经给她加薪了,每个月5万银通。她在延寿教里一直都是副教主,是不可替代的。但是,可以考虑多增加几个护卫,不过有没有功能特殊一点的护卫?我不要只会战斗的。” “比如什么样的?” 周宇想了想最后还是说:“算了,他们估计没有在我的时间支线里待很久的想法。让他们负责太重要的工作,一旦他们想离职我可就麻烦了。” 和蓝狮子告别后,周宇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空间。再次证实了他每一次和别人一起进行时间穿梭,私人空间就会有所成长。 之前和拥有次元空间发生器的时间穿梭者们成长更大,和没有次元空间的护卫们一起穿梭,成长较小,幅度和蜘蛛一样。 现在他的私人空间已经达到370立方分米。 私人空间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无人机已经多次证明了在战争中有多重要。如果不是蓝狮子有无人机,他们10个人拦截胡人侦骑的效率根本不可能那么高,甚至能做到全部截杀的完美作战。 如果能继续加速增大私人空间,等于周宇可以运输更大更多的24世纪高科技物品到他的时间支线,实现跨越式发展。 或许,多和时间穿梭者们一起进行时间穿梭,可以让周宇实现私人空间容量的暴增。 第二天3月19日,周宇本来想要穿梭回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去找了机构。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用积分兑换次元空间发生器专业版的事宜。” “对不起周宇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次元空间发生器有专业版,以及什么积分?” “好吧。”周宇转身离开。 看起来这次元空间发生器专业版的事还挺保密的,机构的普通工作人员都不清楚。 等他来到能量区,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将他拦了下来。 “周宇,请稍等。”对方是跑过来的:“我是高级职员倪康成,在机构里负责特殊人才接洽事宜。” 看着圆脸戴着眼镜的倪康成,周宇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还挺迅速,立刻就接到了消息找过来了。 倪康成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工作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错过了您这样的特殊人才。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做到拥有私人空间还这么长时间没有暴露的呢?要知道,有私人空间这样的特殊能力,所受的培养和重视和普通人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周宇摊摊手:“你就当我比较蠢吧。” 因为4%的损耗被当成天才培养,毕业就欠学校1千万银通,周宇真的不想那么“受重视”。如果他有私人空间的事情早早暴露,怕不是他身上的学费贷款就不是1千万了而是1个亿? 倪康成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事情已经如此,再去追究过去也不能改变什么。他查过,周宇不仅已经把贷款都还完了,并且预计有几千万的存款,现在就算追究、谴责他的隐瞒,也没办法拿捏他。 “您刚才去询问了专业版次元空间发生器的事情,是想加入我们的时间支线培养任务?只有参与我们的任务,才能获得兑换专业版的积分。” 周宇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是参与任务的人多么?不会只派我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吧?” “您这样的私人空间天赋拥有者比较稀少,我也不知道具体数字,只能告诉您目前为止只有两位数,而且是小的两位数。届时主要以你们为主,无损耗转移高科技产品到我们选择的时间支线进行培养,当然,也会有其他的普通时间穿梭者配合。” “哦?大概多少人一起穿梭?” “因为是机构的培养实验,所以每次参与运送的穿梭者20人到100人不等吧。” 周宇挑了挑眉,私人空间的高速扩大,就落在它身上了。 “人越多我越有兴趣,我喜欢团队合作。我们谈谈任务周期和怎么获取积分。” 倪康成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荣幸之至。” 第449章 各种事宜 倪康成:“您愿意加入真的是太好了,您私人空间的容积是多少?” 周宇:“300。” 倪康成皱起了眉头:“300立方厘米吗?嗯……这个容积确实有限,能带的东西很少。” “是300立方分米。” 倪康成精神一振:“您没有跟我开玩笑?300立方分米已经很大了。” “很大吗?” “当然,我之前接触的特殊人才,私人空间只有几十立方分米,你是他的几倍。能再具体一点吗?300多少?可以的话最好做一个容积测试。” 周宇心想我的私人空间还能成长,怎么可能把容积测试之后数据固定下来。 “你就按300立方分米来计算吧。” “这么刚好300立方分米?” “多一点点但不多,就按300立方分米计算。” “好的,已经很好了。您什么时候可以加入任务?穿梭周期是怎么样的,我这边好安排一下。” 周宇和倪康成加了联系方式,告诉他自己的穿梭周期大概是11天。第一次希望和更多的人一起穿梭,大家进行团队任务。 周宇算是在机构正式将自己拥有私人空间的“秘密”透露了。他觉得蓝狮子说得对,他都已经在这些护卫面前展示过无人机了,还想保住这个秘密的话,确实是异想天开。 过去他不想暴露秘密,是觉得暴露了也对自己没有好处,但也没有非常有意地进行隐瞒,最起码蜘蛛是挺早就知道他有私人空间的。 因此,现在暴露私人空间对自己有益,那他也并不介意让自己的“天才”之名更响亮一些。 穿梭回时间支线后,周宇开始处理延寿教事务。 战胜了胡骑之后,延寿教的教兵也是真刀真枪地打了一场大战,周宇需要把教兵们的伤员、抚恤都安排好。 这关系到延寿教接下来的扩军,能不能让更多人有热情踊跃加入延寿教。 这一次的防御作战,让周宇感受到了兵力的不足。 过去延寿教大力发展经济,不愿意浪费太多宝贵的人力在教兵身上,军队太吃钱了,而且是纯投入没有产出。 但是胡骑都侵入兴汉国腹地了,说明北面的形势很不妙。再不抓紧扩军,今后面临几万大军,延寿教的教兵就算再精锐,也没办法四处救火。 土楼不仅要继续建,还要多建。目前来看,不论是胡骑还是其他军队,都不好应对土楼这样的堡垒、箭塔集合体。 只要建起来密集的土楼防线,延寿教教兵的救援调动就不用像这次这么急。 另外,周宇开始着手培养一支教兵中的骑马步兵。他们不用骑马作战,只要用此次缴获战马中的劣马来进行机动,就可以达到高速转移,下马变回步兵后仍然有体力作战的骑马步兵。 延寿教目前缴获的1万匹战马中,有一半是合格的战马,但另一半是牧民们骑的普通马匹。 或许牧民们觉得它们已经算是战马了,但延寿教的标准里,无法背负带甲骑兵作战的马是不算战马的。 之前从北原走私进口的战马中,也有无法负重持续作战的战马,后来都变成了训练马。 倒不是说马种不行,而是在北原的那种环境下,只能吃些草的马儿在发育期不会发育的太好,长大后体型较为矮小,负重能力较差。 牧民们可以从它们中挑出背负着他们这些无甲骑兵进行骑射的马匹,却不适合连弓骑兵都穿皮甲的延寿教骑兵。 那些走私而来的马驹,在延寿教吃上了优良的草料和其他高营养的如豆粕饲料后,发育的很好,可以预见长大后几乎都有成为合格战马的潜质。 而与胡骑交手血战后,周宇现在已经在考虑失去这条战马“进口”路线的替代方案。 建立育马场势在必行。 但目前延寿教的控制区域里,并没有什么地方给他建立育马场。马儿需要奔跑,随便修几个马厩不叫育马。 周宇属意高丽耽罗岛。 耽罗岛位于半岛西南部,是一个火山岛,有着肥沃的土壤和温和的气候,非常适合养马。 而且在上一个王朝时此岛就成为了养马地。如今虽然已经不复过去的那种景象,连兴汉国这么缺马的状况下,也没人考虑过去这个岛上“进口”马匹。 但是耽罗岛的气候没变过,它依旧非常适合养马,要不是它是一个岛,早就被各大国争抢。 毕竟过去曾经成为牧马岛,耽罗岛上如今仍然有为数不详的野马在活动。驯化野马,养育马驹,都是可以考虑的。 就是此地并不是无主之地,或许得用一些商业手段来进行利益捆绑,才好进行建设。 除了战马这个重中之重之外,赐庆县遭受的损失和祝庆县差不多大,但延寿教竟然没有多少损失,反而因为这次的“兵灾”,延寿教在这两县的势力迅速膨胀。 祝庆县遭到胡骑的劫掠,民间死伤惨重。然后禁军随后到达,根本不可能抚恤难民,反而要祝庆城里的刘文墨出钱出力,以“拯救者”的地位再次压榨钱粮,让祝庆县人亦痛恨他们。 与之相比,延寿教派兵救援祝庆县,没有拿祝庆县一分一毫,完全是出于仁义而来。 即使刘文墨知道延寿教野心,不满于忠庆军民兵放在祝庆县,也无话可说。毕竟延寿教的教兵肯定比民兵强得多,人家也来救援了,真刀真枪地和胡骑打了一场。 有了禁军和延寿教的对比,祝庆县民间对延寿教的认同感再次暴涨,纷纷加入延寿教。 赐庆县更不用说。他们被胡骑把房子都烧了,许多人身无分文,而且还是依托延寿教建的土楼才得以活命。 他们在土楼里亲手参与了拒马制作,甚至亲手加入了延寿教对抗胡骑的战斗,在土楼里的一切吃喝更是没有人找他们收钱。 房子被烧,田苗被毁,他们在恨胡人的同时,也对延寿教充满了感激。 就算有些人因为仍有财产、田产舍不得放弃,暂时无法加入延寿教,但仍然和那些失去了一切,直接投入延寿教怀抱的人一样,把延寿教当成了救星。 当人生落到谷底时可以托自己一把的救星。 因此,随着延寿教事迹的口口相传,欣州乃至宣庆道,渐渐地有谁敢说延寿教坏话,都会有人骂,激进一点甚至会露拳头打架。 延寿教在当地人心目中,已经是一个充满了美好的教派,谁敢亵渎这种苦难中默默向往的美好,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周宇也趁着这场大胜所带来的影响力,将势力全面向宣庆道的欣州进行渗透。 之前欣州人就不停地奔向赐庆县和绵庆县,因为同一州中,这两县被延寿教大力投资之后,他们的生活就与其他县渐渐拉开了差距。 只要有活可以干,有钱可以赚,底层人民的勤劳你不用怀疑。 赐庆县和绵庆县背靠冕州,有许多冕州消化不掉的需求会逸散到周围州县,让赐庆县和绵庆县吃到延寿教制造的“需求”。 延寿教的扩军让冕州的劳动力减少了一些,需求变大了一些,这其中的变化自然也会逸散到赐庆县和绵庆县。 他们的订单多了,挣的钱多了,自然就让欣州的其他县人民有些羡慕赐庆县和绵庆县人。 没有活干的欣州人自然会奔向赐庆县和绵庆县找活干挣钱,这让他们与延寿教产生了接触,在往返家乡之后,也会向许多人宣传延寿教的好。 这让欣州本来就有了延寿教传播的基础。现在延寿教趁着击败胡骑的影响力,开始向欣州渗透时,自然事半功倍。 除了延寿教的村铺以外,延寿教的说书人、职业舞团团体一起进入欣州开始巡演,向欣州的底层民众普及延寿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教,教义是什么。 以及到底应该怎么加入延寿教,加入延寿教能够获得什么,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大家如果都能接受,就请加入延寿教吧。 听了说书,看了舞团表演之后,许多饿着肚子的底层民众,二话不说就入了延寿教。只要干活就有一天两餐,不比苦熬着受地主、胥吏欺负强? 有些只剩几亩薄地的,也懒得种地了,永远靠不了那几亩地发财,只能不饿死,连媳妇都娶不起。 还不如把田地捐给延寿教,然后入延寿教吃饭,比刨食的苦日子好不知道多少! 第450章 纸 禁军的报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顺利。 人头是真的,损失也是真的,就是损失上千人就歼灭了好几千胡人?你这不是报功,是打前线将士们的脸啊! 前线将士们守城都没有这么高的战损比,你们野战能打出这么高的战果? 而且马呢?胡人都是骑兵,马呢? 禁军将领硬着头皮说只捉到了一点马,大部分马被杀了,马肉吃掉了。 反正人头在这里,胡骑也从延河道撤回北原了,都是禁军的功劳,不能质疑不许质疑! 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倒是有,确实也都是胡人的制式,搭配上那么多胡人的首级,似乎能证明他们真的把胡骑杀了一部分。 可就算祝庆县和赐庆县也配合证明了禁军的军功,顺便帮他们自己报功,朝廷里的文官们依旧不信,各种质疑满天飞。 还有人嘲讽禁军之前在中京道被胡骑遛狗一样四处溜,两场惨败,结果出京师去了宣庆道就能两场连胜。那还是别拱卫京师了,直接上前线去,战绩更漂亮。 不过,如同禁军将领所预料的那样。质疑声绵延不绝没错,但是在眼下的大势中,兴汉朝廷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那就算这场胜利稍微蹊跷些,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它就能变成实打实的胜利。 北方陷落8座堡垒,来一场禁军击败胡骑,拿下3千多首级,驱逐出境的胜利,有何不可? 皇帝陛下和朝廷大佬们都心照不宣,公开为这场胜利站台,将胡人首级和战利品拿出去展览,为这场胜利提供注脚,提振民心士气。 但是私底下,自然会派人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可是禁军这边也不是傻子,当然会选择把水搅浑。他们在祝庆县、赐庆县这里留下了一些后手,编造了形形色色的传闻进行传播。 既有说禁军确实打败了胡骑的,也有说胡骑内讧自相残杀被禁军捡了便宜的,也有说胡骑不识路,跑进沼泽里马被困住出不来所以败了的。 形形色色的传闻之中,禁军挖坟掘尸取首级一说当然也会被人打听出来,但是水混了之后,各种离谱的谣言乱飞,这个真相也就成了谣言之一。 有了这么多“选项”,那大家当然就依照屁股坐哪边来做选择题。对禁军恶意满满的当然挑最低劣的去相信,想要维护禁军的,就挑对禁军有利的内容去相信。 浑水之下,鱼摸没摸着不知道,但反正禁军是蒙混过关了。朝廷大事那么多,禁军弄了3千多胡人首级的事也就慢慢淡去了。 该升的升,该赏的赏,可兴汉朝廷居然连北原胡骑最终跑了多少人都没弄清楚。 一直以为有万余胡骑从延河道跑了。问延河道的人是不是看见过这么一股胡骑穿过了领地跑了。 延河道也不知道啊,问下面巡逻的,巡逻的不敢说没有,因为禁军说了有万余胡骑从这儿跑了。如果说没有,那是要和禁军打嘴仗的,到时候万一真的有,一顶巡查不严的帽子就要扣下来。 于是只能说有,具体数量不清楚,毕竟胡骑速度快,咻一下就过去了。 延河道这么一报告,算是帮忙把谎给圆上了,上上下下都以为胡骑从延河道跑了。也就没什么人探究延寿教到底干过什么。 兴汉朝廷某些方面的确是挺草台班子的,让周宇警惕了一阵之后发现什么事都没有。 这段时间里,周宇扩大了民兵的规模,欣州和冕州的两支民兵军规模都增加到5千人。 作为后备役开始训练,为教兵的扩军做准备。 安江道也建立了一支民兵军叫忠南军,规模直接拉到5千人,但周宇的计划中他们不需要立刻满员,在保证劳动力优先进行劳动的前提下进行补充。 扩大民兵规模的同时,延寿教对外大力招收劳力,并且对安右道地主,特别是冕州地主手下的佃户进行了“策反”,让他们加入延寿教。 为了获取更多的教徒来增加兵源,延寿教主动开放了普通教众可以保有私人财产的条例。 因为不少民众就是舍不得自己手中的仨瓜俩枣,生怕进了延寿教什么财产都没有了,只能干活吃饭。 现在开放了私人财产,除了田地必须上缴给延寿教集体耕种之外,其余的零散财产可以卖给延寿教,延寿教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价钱。 教徒还可以凭借身份证在延寿教建立在驻村点的储蓄点中进行储蓄,毕竟共同生活的环境下,金钱这种东西还是有些敏感。 为了简化流程和避免麻烦,储蓄点按照规模将有50到100贯的各种单据。储蓄时钱入单据出,存钱最低100文,少于100文的还是教徒们自己保管吧。 教徒拿到单据前,储蓄点将会把他们的身份证沾上红泥,盖在单据上。储蓄点自己记录谁谁几月几号储蓄多少钱。 到时候对账时,储蓄点的全部储蓄金额和剩下未使用的单据金额加起来,刚好达到储蓄点规模级别的50或100贯,就证明账对上了。 教徒取款时上交单据取款,而这张使用过的单据将保留在储蓄点,一起纳入审计。等未来上级银行审计后,用空白的单据替换掉使用过的单据。 教徒如果单据丢失了还想要取款,就会麻烦一点。需要和储蓄点的人一起去上级银行,拿出储蓄点的记录进行审核,审核通过才能允许取款。上级银行补给储蓄点一张空白单据,保证储蓄点账面不出问题。 在周宇看来这个制度比较简陋,但是对延寿教的人来说觉得已经非常先进,觉得很够用了。 这个储蓄制度初期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单据伪造和人员审核的问题,但因为延寿教针对教徒的储蓄金额不会很大来判断,伪造单据的成本实在太高,违法后能获得的利益太低。 就算某个教徒有几百文或一贯钱的储蓄,伪造者凭借伪造单据能取出的金额实在不高,承担的风险却很大,因此这样看还是比较安全的。 刚好造纸试验作坊那边出了成果,这些单据正好可以用犯官岛上的造纸作坊出的纸张来制作。 犯官岛上的大部分犯官们对于造纸一开始不怎么感兴趣,觉得那是低贱的工匠的活。但是对造纸感兴趣的犯官加入造纸之后,因为周宇偷偷的技术支持,当然就有各种不同纸张作为成果。 有了成果就不一样,有些人循着味就来了。他们对于做事不感兴趣,对于在成果上共同“署名”这种事却很热衷。 人人都恨不得把某种纸冠上自己的名字。如果这种纸推广开来,他们的名字能被世人所知,对于热衷名声的官员们来说简直太好了。 原本比较冷清的造纸作坊,随着这些犯官们的聚集,开始变得熙熙攘攘,就算一些完全不感兴趣的,也难免要应对邀请过去在新造出来的纸上写一些字,评判一下纸的好坏。 当然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都是赞不绝口了。 有了这些人当“品牌代言人”,造纸作坊里一下子多出了几种定型制作的纸。 有写字用的,画画用的,包装用的,以及手纸。 其中手纸的争议其实最大,有些人甚是喜欢吸水性强的手纸,因为明面上说用来擦手,但是私底下谁不知道这是擦屁股用的? 享受的东西,自然有喜欢享受的人甚是钟意。 但自然也有人对纸的“神圣性”十分看重,觉得纸是传递文明的载具,现在居然拿来作为包装物不说,还拿去擦屁股,简直成何体统!有辱斯文啊。 但是他们的意见自然是迂腐的,纸只是工具而已。过去没有纸的时候拿石板、竹简记事,把石头和竹子拿去加工成武器杀人,是否更有辱斯文呢? 但为了平息他们的意见,手纸象征性地改名成了柔筹,意思是柔软的厕筹。 说来也有趣,只要名字里没有了纸,那些人也就满意了,在心理上不再把纸巾当成纸,心安理得地用起了柔筹。 在周宇的经商理念指导下,造纸作坊里的纸制作出来后,送给了每位犯官一些,让他们送给自己的亲友。 他们当然热衷于向亲友推荐“他们造出来”的纸,展示一下自己在被流放的时间里并没有无所事事,而是做了这种有利于名教的事。 这让有些人甚至收到了几份不同犯官寄来的纸,让他们啼笑皆非的同时,也好奇起了这种纸的来历。 延寿教肯做这种造纸的生意,打下纸价和其他造纸商人竞争,当然是文人们喜闻乐见的。 定下了造纸工艺之后,延寿教在安右道的造纸作坊也筹建了起来。同时开办的还有石墨铅笔作坊。 今后石墨铅笔书写将会在延寿教的成人教育中占据更大的比重。他们不用参与科举,可以不用学习毛笔书法,铅笔显然会是更普及更方便的书写工具。 并且,劳动人民的手指大多粗大,根本就不是抓毛笔的料。但是用石墨铅笔像画画一样写大字,记录数字,反而更合适。 随着周宇处理赐庆县之战战后各种琐事的时间慢慢流逝。 3月28日,一支北原的茶马贸易商队带着贸易的战马抵达了长水县。 这让因为和胡骑打过,觉得北原可能不会再贸易的延寿教众人小吃一惊。 这支队伍中,单于义以寻找妹妹的名义,要求前往曲阳县,面见于冰雪。 第451章 单于兄妹 北原继续茶马贸易,不再把之前决定惩戒延寿教建设土楼,对北原骑兵造成威胁的事情当回事。 因为不再给延寿教战马已经没有意义了,延寿教的战马战利品都足够他们建立一支上万人的骑兵。 在战马上卡延寿教脖子已经没有意义,还不如继续贸易,让延寿教壮大,和兴汉朝廷对立。否则都对不起“送”了那么多战马给延寿教。 单于义借着和延寿教的茶马贸易一起过来,才明白了一切。 他之前战败的时候还在思考,延寿教哪里来的那么多战马。现在看着贸易队里一匹匹出色的战马、马驹,在天气还比较寒冷的时候就往延寿教控制的安江道送,心里只有叹息。 他有时候在梦中都能回想起那天枪盾骑兵狂暴的冲锋,那种神挡杀神的气势。 现在想起来,那些枪盾骑兵胯下爆发力强劲的战马,怕不都来自于北原。 可他要骂这是在资敌,又骂不出口。 他也不是蠢的,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自然知道兀里烈皇帝的谋划就是支持延寿教,壮大延寿教,让延寿教成为兴汉国的心腹之患,让他们内乱。 知道了兀里烈皇帝的心意之后,单于义自然会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和延寿教打交道。 直接向延寿教的教主请罪效果不会好,他自然准备先去找一下自己的妹妹“单于冰雪”。 在4月1日,单于义来到了曲阳县,请求见一下于冰雪。 但于冰雪出去演出了,单于义只能等待。 但曲阳县又不是只有他的妹妹于冰雪,他见到了北原人闾丘齐。 闾丘齐一开始还挺奇怪,怎么从北原来了个人找他,等见到面聊了一下之后,才慌忙向他下跪,因为他以为对方是兀里烈皇帝派来的“使者”。 单于义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没有对方想象的那么重要或者尊贵,但这并不妨碍他披着兀里烈皇帝的虎皮,享受了闾丘齐的招待。 同时向闾丘齐打听延寿教的现状。 但是单于义并不知道,虽然闾丘齐是北原人,也得到了北原的职位,但是长期在延寿教领地里,平时也有接触周宇,也受到了延寿教的一些影响。 对于北原怎么看待延寿教,想要把延寿教当做和兴汉国互搏的工具,他心知肚明。 现在他的利益和地位其实已经完全和延寿教捆绑到一起了,一旦延寿教失败,延寿教不在了,他一个闾丘齐又凭什么能被北原朝廷高看一眼呢? 因此闾丘齐当着单于义的面,觉得不重要的能说的就说,觉得不能说的就闭嘴,单于义问的深了就装傻说自己不清楚。 单于义却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的心里,北原派驻在延寿教这里负责茶马贸易的人肯定是可以信任的,根本不知道闾丘齐偷偷隐瞒了一些信息。 闾丘齐根本不愿意延寿教和兴汉国去拼命。在他的立场,最好的情况就是北原和兴汉国决出胜负之后,延寿教再投入胜利者北原的怀抱,因为实力的关系保持一定的独立性。 这样闾丘齐他才能从中获取最大的价值,至于这种复杂的关系在几十年后是否会起战火,他就管不着了。 单于义直到4月3日才见到了自己的妹妹单于冰雪。 他已经从闾丘齐的口中获知了单于冰雪已经改名为于冰雪,是延寿教文娱司的重要干事。 这让他对延寿教感觉很复杂,因为女人当什么文娱司的官,在他看来抛头露面的,足以证明自己的妹妹不受教主看重。 如果是教主的女人,受其看重,那位周宇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的。 闾丘齐得知这位是单于冰雪的亲哥哥之后也是挺惊讶的,但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已经看得出来,于冰雪已经完全投入到了延寿教内的女性工作中去。这位十几年失散的哥哥,恐怕很难用淡薄的亲情让她乖乖地变成单于义接近教主的工具。 因此他直接将单于义带到了于冰雪的面前,让单于义经受了一次感官冲击。 单于义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如此美貌。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单于冰雪和他的父母完全不像,她的脸上没有他们家族的一点痕迹。 于冰雪有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深深的眼窝。她的眼睛像是星星一般闪耀,皮肤健康地如牛奶一样。 她甚至不用做什么表情就能让任何男人眼前一亮,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可是,她还是太漂亮了。自己家真的能出一个这么美的女儿吗?太不可思议了。 可单于义不可能在这种时刻来验证血统,反而带着激动的语气说道:“我是单于义,你的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妹妹?” 于冰雪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微微愣了愣,想说自己并不是他的妹妹。 因为单于冰雪这个名字不是她的本名,虽然她不记得自己的本名了,但也知道这不是她的名字,是别人给她取的名字。 她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的命运是成为一名权势者的女人,努力获得对方的宠爱,以换取对方对北原的好感或帮助。 要成为这样的人,除了美貌之外,还不能蠢笨。而她,一直都是最顶尖和最出色的那个,不论是外貌、乐器、舞蹈、语言、修养,连同聪明她都有。 因此她没有否认,而是顺势摆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问道:“哥哥?我离开家的时候太小,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就是你的哥哥啊!单于义,你叫单于冰雪,你就是我的妹妹。我托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于冰雪捂住了嘴,美丽的眼睛里仿佛有水要流出来:“你从北原一直找过来吗?” 单于义使劲点头:“妹妹!” 于冰雪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哥哥!” 接下来自然是兄妹相见的亲情戏了。这两位一个知道自己家根本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另一位知道自己单于冰雪这个名字根本不是自己的原名,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方的妹妹。 但是一个为了拉关系,一个为了探究对方来的目的,双方都将对方当成了“亲人”,甚至比真正的亲人都要感情充沛。 就连单于义这个征战沙场手里不知几条人命的北原将领,也让脸上的表情悲戚了好一会儿。 但他的演技和于冰雪这个从小就清楚未来是当一名权势者女人的演技,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单于义以为自己轻易地让这个被拐卖后送去培养为“奴”的北原女人相信了自己是她的哥哥,把他当成了亲人。 实际上于冰雪只是爆发了一下演技而已。看她从单于冰雪改名为于冰雪,就知道她已经从曾经“礼物”的身份中坚决地挣脱了,现在她在延寿教拥有地位和事业,怎么可能因为可笑的虚假的“亲情”而被别人控制。 如果她天真地抱有幻想,未来肯定会被所谓的“亲人”送给某个北原权贵,变回一个“精美的礼物”。 因此于冰雪在爆发完演技之后,立刻问起了“家里”的情况,让单于义不得不将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还要被问“父母健康否”,对于冰雪“不能在近前奉养,女儿不孝”的说法还要加以安慰。 一套亲情连招之下,反而是单于义招架不住,因为都问到他家里有几个妻妾,有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了。 可于冰雪就是不问他为什么过来,就当他是来找自己,寻亲的。 单于义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寻亲而亲自跑过来。如果这位真的是他的妹妹,他也是派人过来接她回去就不错了。 他忍不住主动暴露了目的,先重重叹了一口气:“唉~” 于冰雪立刻擦了擦眼睛,眨眨眼:“哥哥为何叹气?是否家中用度不够?我这里有一些攒下的钱财,哥哥尽管拿去~” 单于义连连摇手:“不不不,怎能要妹妹的私房钱。哥哥暂不缺钱用的。就是……” 看着单于义故作为难的模样,于冰雪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哥哥我想问你,你与周教主的关系是?” 于冰雪羞涩一笑,轻轻扭了下肩:“哥哥怎么问这个。” “恕哥哥问的深了,妹妹可曾入了周教主的床榻?因为哥哥之前做了错事,此番是要过来向教主恕罪的,若是妹妹在周教主枕边能吹风,那是大大帮到了哥哥。妹妹不会不愿意吧?” 于冰雪心下了然,原来是这种事。她眼睛一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和周宇确实是“那种”关系。 单于义觉得安心不少,有这样一个便宜妹妹,如此美貌,想必那周教主肯定是忍不住对她下手了的。 有了“妹妹”的枕边风,相信这一趟能轻松许多。 第452章 赚积分和新想法 单于义见自己的“妹妹”认了自己,自然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做错了事,本来是带兵进攻兴汉国,却不小心跑到了隔壁欣州,惹到了他们延寿教,和他们打了一场。” 于冰雪本来对国家民族的差别比较淡漠,到了延寿教这里之后,受到了平等对待,迷上了人格独立的滋味,更是不把自己当成北原人来看待。 因此之前听到一些风声,说延寿教的教兵在欣州和胡人打仗时,她都没在意自己是个胡人,反而为延寿教担心,为周教主担心,生怕带兵的他受了伤。 现在一听,哟,之前带兵和教兵打的人,竟然就是你啊。 于冰雪装作懵懂的样子:“我倒是没有听到什么传闻,怕不是延寿教打输了,所以掩盖了消息?毕竟北原的骑兵那么厉害。” 单于义一听尴尬地笑了笑:“互有胜负吧,延寿教的兵也是很厉害的。这一次就是过来向教主请罪的,毕竟北原和延寿教双方私下多有合作,要不是因为我无知误入延寿教的势力范围,也不至于起冲突,有了真么多死伤。所以,可否帮我试探试探教主口风,再帮我引荐到周教主面前?” 于冰雪心想周宇根本没碰过自己,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哪里有像他所说的吹枕头风的机会。 但是,这件事情说不定是自己的机会。于冰雪另有打算。 “教主这些天还没回来,你在曲阳县里待几天吧。但还是别多去街上了,不懂汉语,免得别人把你当探子抓了。” 单于义一听教主不在,其实还是有一点急的。毕竟不知多少胡人俘虏被延寿教抓了,好歹都是跟随过他的手下。依兀里烈皇帝的意思,他最好可以继续统领这些俘虏,到时候为延寿教对抗兴汉国出力。 这事情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好的。因此他决定趁这短短的时间学一些汉语,就算学不出什么名堂来,也能展现出某种“诚意”。 而此时的周宇并不在时间支线,他其实已经在3月30日的时候回到了主时间线,然后倪康成就联系了周宇,告诉他已经准备好了特殊任务。 “这是需要你带过去的科技产品。”倪康成交给了周宇一样东西,体积刚好在300立方分米。 “这东西是什么?” 倪康成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拿过去组装用的,估计是生产线的一部分。” “好吧。” 周宇大概明白了机构从主时间线向实验用的时间支线运高科技产物,估计就是想弄一条跨域式发展的时间线来。估计是想看看强干预下的时间支线,能发展成什么样子。 因为穿越损耗,过去没办法带高科技产品去时间支线。随着发现的拥有私人空间的特殊时间穿梭人才增多,可以无损耗带货的人多了,他们才有了带高科技产品过去组装的计划。 时间穿梭前,周宇问了倪康成这一次一共有多少人一起穿。 “包括你在内,3个人有私人空间带高科技组装物,其余的78人用次元空间携带原材料。” 除了自己之外一共80人,周宇觉得自己这一次可以试试看,自己的私人空间成长是不是和一起进行穿梭的人数,以及他们是不是拥有次元空间发生器紧密关联。 一次性穿梭这么多人,根据同时穿梭的人数越多,穿梭时误差越大的原理,他们这一次的大规模穿梭,其实风险很大。 但是机构不可能考虑不到这方面,他们让大家进入了一个球状建筑中,大家背靠着弧形墙壁分散坐好。然后开始了座位的微调整。 整个调整过程就持续了十几分钟,然后才有人下令,开始穿梭。 周宇和另外两个拥有私人空间的特殊人才被安排在了球体的中央,显然他们受到了特殊对待。 其中一位邱航是这个实验时间支线的主人,他因为有私人空间而被机构收编了,开了条时间支线给机构做实验。 另一位田广君和周宇一样,都是有私人空间但临时过来赚积分的。 田广君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和邱航说了几句话,带着点讨好。邱航不知道什么原因冷着一张脸,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作为时间支线的主人,连和周宇打招呼都懒得打。 周宇猜测他的时间支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面色这么差。 时间穿梭开始,周宇出现在5米高的空中,轻松落下后发现除了他们三个特殊人才之外,其他人竟然是从更高的地方落下的。 那个用于时间穿梭的球状建筑,显然科技含量比他们平时在能量区穿梭的设备要高不少,这精准度显然就不一般。 即使精准度有保证,他们落地的地方仍然修建了和回归区一样的降落区域,有大量的软垫子保证他们不会受伤。 穿梭之后,周宇观察自己的私人空间,发现自己的私人空间从370暴涨到1351立方分米,增长了981立方分米之多! 虽然周宇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仍然觉得夸张。 他之前的私人空间就已经不算小,还在慢慢地一点点成长,都能无损耗带一些小型的高科技产品了。 现在和一大群时间穿梭者一起穿梭了一次,私人空间竟然直接翻了几倍。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他计算了一下,可能是两位拥有私人空间的时间穿梭者,给周宇私人空间的成长帮助特别大。 周宇忍不住观察邱航和田广君,他们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波动,很显然他们并没有这种成长。 没有继续想,周宇被带着将带的东西从私人空间里拿出来,交给了这里的工作人员。 对方显然不是这个时间支线的人,而是被机构派驻到这里的。 他们处在一个建筑群的内部,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所以也根本不清楚身在哪儿,是什么朝代,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这个时间支线的建筑里已经通上了电,饮食也不差,住的地方条件也不错。除了不能接触外界探知实验的信息以外,就跟度假一样。 待了些日子,周宇也清楚了这里不少东西都是用24世纪的科技制造的,显然这里已经有了物品打印机。 只要从24世纪源源不断运过来特殊材料原料,就能将东西打印出来。 但是这些特殊材料原料都遭遇过穿越损耗,它们的寿命肯定比正常状态下少不少。 因此,这些物品要是能用几年才腐朽,都算它们原本的耐久性强。周宇相信这里的人,肯定会研究解决特殊材料本地化的问题。 在等待穿梭引擎冷却的10天里,周宇和一些时间穿梭者们交上了朋友,这里如果不吃吃喝喝聊聊天,实在是太无聊。 他们既不能出去,也不能知道这里究竟在进行什么实验,实验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这几天倒是让周宇有了思考的时间。 他的私人空间一下子扩大了这么多,他思考应该怎么在自己的时间支线里,给延寿教的发展提升一些高科技动力。 目前来看困扰延寿教的还是建筑能力、物流能力,修路修建筑需要大量的劳力,路上的运输也占用了不少劳力和畜力。 如果可以的话,周宇恨不得有混凝土的公路和高载重的卡车,这样他在曲阳县建个厂,可以把成品沿着公路网送往冕州及冕州周围,很方便。 可没有平整的道路和高载重的车辆时,用马车在路上运送商品多多少少是有点困难了。 无法集中建厂就没有集聚效应,没办法提升效率,大量时间会被花费在运送原材料和运送制作好的商品上。 但是修路更费劳动力,过去延寿教可没有那么多的劳动力可供驱使。 因此,目前劳动力不足是延寿教最大的问题所在。而田地束缚了延寿教最多的劳动力。 现在周宇想通了,延寿教如果想要更快速地发展,就必须把更多的农民从田地里解放出来,而从田地上抽出劳动力,就得保证田地的产量不受影响。 田地在播种后,照顾作物最重要的就是三项:浇水、施肥、驱虫。 不论这三项那一项出问题,作物的产量都会跌落一截。如果像部落时期的那种刀耕火种,播种之后不去管,一颗种子只能收获个位数的果实,低到发指。 因此,作物日常生长中,农民的劳动力都花费在了这三项里。换做现代,有自动化工具来进行浇水,施肥撒药也可以通过空中的无人机来进行。 播种和收获时候使用农业机械胜利就更不用说了,大大节省了农民的劳动力投入。但是,这些东西的投入也实在不小。 周宇在思考后,决定从施肥和驱虫这两个方向,用24世纪的科技产品来减轻延寿教农民的负担。 10天过去之后,消失了10天的邱航终于出现了,仍然是一张冷脸,带着30人一起穿梭回了主时间线。 因为这30人的时间穿梭引擎冷却时间是10天,还有人的时间穿梭引擎冷却时间更长,需要等更久的时间才能返回。 而这一趟,周宇的私人空间又成长了481立方分米,达到了1832立方分米,比起之前小小的私人空间,这种进步完全属于坐火箭了。 周宇觉得自己要是经常参加这种时间穿梭,到时候有一天他私人空间的容积甚至能超过他次元空间的容积。 大容量私人空间加成下的时间穿梭?无损耗带高科技物品,这个天赋太强了! 因为提供了300平方分米的无损耗运载容积,周宇得到了300积分。 如果是和他现在的次元空间发生器第4代稳定版容积持平的次元空间发生器第2代专业版,兑换积分只要400分。 而周宇属意的第4代专业版,也只要1600积分而已。 这让周宇在穿回主时间线后对倪康成说:“下次给我600立方分米,这是我的极限。” 他觉得600立方分米已经很夸张了,但至少还在机构的想象范围内。因为他在和时间穿梭者们聊天时了解到,那位被机构看重的邱航,拥800立方分米的私人空间。所以才会让他成为实验时间支线的主人。 如果说自己有1立方米的容积,那估计要惊动整个穿越机构。 而尽管如此,倪康成也很傻眼:“我之前以为你其实有300出头不可能超过350,结果你居然藏了这么多!不会还藏了点吧?” “没有了,真的只有600出头一点,你就按600立方分米来帮我安排吧。我喜欢人多一点,到时候多安排点人一起穿梭,热闹些,到那边之后有人一起聊天一起玩。” 虽然无聊了点,但是赚积分加上增长私人空间,周宇是不可能放弃这种机会的。 倪康成对于周宇喜欢热闹的癖好没有什么意见。周宇如今展现了他其实有600立方分米的私人空间,他的重要性进一步提高,他巴不得周宇愿意多参与到实验时间支线的建设中来。 周宇在4月11日穿回了自己的时间支线。而此时,单于义等得心都焦了。 第453章 我是于冰雪不是单于冰雪 周宇在离开24世纪之前购买了驱虫声波仪,分成两部分。精密的部分装在私人空间,无损耗携带。太阳能部分直接放在次元空间里携带,万分之四的损耗下,大部分应该是能用的,不能用的再带回24世纪销毁就是。 他兴冲冲地想要实验一下驱虫声波仪的效果。 驱虫声波仪其实名字里带驱虫,但其实驱虫的效果一般,因为啃食作物的昆虫虽然不喜欢那种声波,但也只会在吃饱了之后被驱离。 当它们饿了或者习惯了之后,照样会顶着声波祸害作物。 驱虫声波仪驱离效果不怎么样,它最大的效果其实是压制昆虫繁殖。声波会让它们烦躁,烦躁的状态下昆虫更喜欢打架而不是繁殖。 只要驱虫声波仪在太阳能板的加成下24小时工作,农田里的昆虫数量会慢慢地随着老害虫死去新害虫减少,而被压低到一个非常低的密度。 如果驱虫声波仪放置的多一点,密度大一些,长时间使用下田地中害虫的密度会降到很低。 虽然不可能做到完全杀虫,但是比起药物杀虫,它显然更安全。只不过驱虫声波仪需要长期使用,不能停下,最好连田地里的作物收割完毕都依旧开着。 一旦停下之后害虫必然会卷土重来,之前的努力会打折扣。 而驱虫声波仪在田地里,时间久了之后也需要维护。如果损坏了,还需要进一步的继续投入。 好在24世纪这样的工业品单价并不高,以周宇的收入来说只是小意思。 只要能让虫害降低,作物增产,这些付出最终都能在出售作物的时候统统赚回来的。 很快,头上顶着一块太阳能板的驱虫声波仪就安装好了,它被送到了地头,吩咐将它暂时放在田地的旁边,等作物收割之后,再把它放到每块田地的中央,半亩地1支“驱虫伞”。 周宇解释不了这东西,干脆就让大家去相信封建迷信吧。 “驱虫伞?这东西真的能把田里的虫子赶跑?” “这可是教主说的,教主亲自吩咐要把这东西插到田里呢。” “哎呀,既然是教主说的,那肯定有用。还望这驱虫伞能保佑咱们的作物别被虫子吃了。” “我看呀,拜一拜准没错!” 有周宇的吩咐和指点,每亩地2支驱虫声波仪很快就插好了。它们不能比作物还矮,否则晒不到阳光,太阳能板电力不够没办法24小时运作。 所以教众们想了办法,用石头垫,加上木枝捆起来等等,发挥聪明才智。 还有人过来问教主驱虫伞会不会怕风雨,如果有雨水的时候要不要盖上? “有雨的时候盖上,沾了水之后尽量擦干,让它多晒太阳,最好上面也不要落灰尘鸟粪之类的脏东西。” 教主都这么吩咐,下面的人当然都很严肃地照做。赶紧给这驱虫伞做了盖子,到了下雨和晚上就把盖子盖上,白天再掀开晒太阳。 到时候还要带布擦一擦,保证干净。虔诚地如同这是某种图腾。 不过农民对于可以让田地增产的东西都很虔诚,特别这是他们信任的教主分下来的。 没人觉得多了一个东西要照顾,还有点繁琐。反而更多人因为没有分到这驱虫伞而失望,恨不得自己是最先拿到驱虫伞的人,用到自己照顾的田地里。 单于义好不容易等到周教主回来,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去见自己的“妹妹”单于冰雪,请他帮忙安排见一下教主。 当然,更重要的是,让单于冰雪先在周宇的面前吹吹风,试探一下。单于义也害怕万一这位教主对胡骑之前的进攻很不爽,到时候把自己一刀砍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关系自己的小命,单于义还是足够小心。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于冰雪见到了周宇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他卖了个通透。 周宇听说于冰雪来见自己还有些意外,他是知道于冰雪对自己念念不忘的。但是他的根基又不在这个时间线,所以对拥有一堆女人不是很感兴趣。 就算是宠物,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到时候他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却因为一些情感羁绊而困在这条时间线,就太…… 如果学一些人那样视时间支线的人为虚拟的人物一般,他又做不到。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周宇还是见了于冰雪。 “教主,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好。” “我们新排的舞教主应该还没看吧?什么时候能过去一趟,我跳给你看。” “最近事务繁忙,有空一定过去。” “最近是打仗了对吗?” “是。今天来见我,有什么事,是舞蹈队里的事吗?” “不是的,我要来向你禀报,从北原来了一个叫单于义的人,自称是我的亲哥哥,说要找您请罪。因为他是之前和咱们延寿教打仗的胡骑指挥官。” 周宇惊奇地哦了一声:“那他是你的亲哥哥吗?” “不是的。”于冰雪淡淡地说:“单于冰雪是别人给我起的名字,可能那位单于冰雪已经不在了吧,只有她的名字随着我活了下来。我现在叫于冰雪,于冰雪才是我。从名字到血脉,他都不是我的哥哥。” 周宇微微一笑:“你不是北原人吗?他是北原的将领,当他的妹妹至少地位不低,不用教别人跳舞。” 于冰雪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周宇的身边,盯着他看:“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只想跟着你。” “为什么?” “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一些理由,可能过去别人只把我当女人,而只有你把女人当人吧。” 周宇笑笑:“你偏颇了。你遇见的人太少,其实有很多人和我一样的。” “我可不愿意再遇见别人,如果你让我回北原,我就跳到河里,看看能不能漂进你的梦里。” 看着她越靠越近,周宇忍不住搂住了她:“说的这么吓人。” 被搂住的于冰雪喜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赶紧抱住了周宇。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过去她虽然把成为教主的女人当成最大的目标,但除了任务之外,也有种自己明明比他的正妻方佳丽漂亮,却一直被推开的不甘。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慢慢地对周宇情根深种。因为既然他不因为自己的美貌而轻易地接纳自己,那么他就不会未来自己年老色衰之后随意抛弃自己。 自己凭色娱人,色衰自然就会被弃。而自己靠着能力在延寿教里有了一席之地,虽然只是文娱司的干事,但是兢兢业业周宇自然看在眼里。 此时更是用单于义这个“哥哥”当成了证明自己真心的台阶,总算迈出最后一步走到了周宇的身边,她怎能不激动。 周宇的确是被感动了。 女追男隔层纱自有其道理。 于冰雪长久以来的坚持他都看在眼里,知道了她明明是“奴”出身,但是品性比起普通女人却更佳。 就连方佳丽都暗示过如果他纳了于冰雪,她并不会吃醋。因为连方佳丽都觉得于冰雪并不是那种“妖艳贱货”,与其纳其他人,还不如纳于冰雪当妾更合适。 一个出身低微的北原女人,威胁不到她的正妻之位。 这才有了今天周宇没有忍住,被于冰雪的真心所打动,选择了接受她的一幕。 她把北原将领妹妹的身份都抛弃了,那等于同时抛弃了祖国、民族和家庭,这种真心,周宇就算不想在时间支线有太多情,也无法拒绝。 于冰雪搂着周宇的腰,忽然笑道:“那个单于义问我是不是入过你的床榻,我直接就点了头。还好他看不出来我仍是处子,否则都要露馅了。” 周宇听出来她的意思,哈哈大笑。 “好好好,今晚就帮你圆谎。然后再找个时间给你补个婚礼。” 于冰雪听完把脸埋进了周宇的怀里,双手把他的衣服抓得紧紧的。 第454章 安排单于义 单于义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老底都被他的“妹妹”给卖了。 毕竟在他看来,单于冰雪既是他的“妹妹”,从小被拐的她能回归一个家庭该有多高兴啊。同时她还是北原人,在兴汉没有什么根基,肯定心向北原的。 但常理是常理,延寿教和于冰雪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一夜过去之后,单于义听说教主有请自己赴宴,心中大定。显然自己的“妹妹”给教主吹了枕边风,否则哪里会请自己赴宴。上门的怕不是官差。 毕竟延寿教没起兵反叛前再怎么说也是兴汉国的一员,要是把自己捆了送给兴汉国朝廷,也是大功一件。 而既然请自己赴宴,那最少最少也不会翻脸,自己的安全应该是有保障了。 赴宴时单于义送了一份自己打猎得来的珍贵狐皮,惠而不费,总算见到了周宇。 单于义见到周宇的时候微微吃惊,因为他虽然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教主年纪不大,但是真正见面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简直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 因为周宇年纪轻,而且饮食、睡眠规律,养尊处优,几乎没有劳累,也没有经历风霜,所以哪怕是北原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比周宇还要老。 周宇看到单于义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才三十几岁,但看起来确实超过四十。 北原将领年轻领兵出征,在前线亲自带兵厮杀,风里来雨里去,难免长相就“老成”了点。 这么一比,感觉都能当于冰雪的爹了。 单于义不会多少汉语,但这些天还是努力学了些吉祥话,说出来仍然有一点怪味,周宇没怎么听懂,但大概知道是说什么意思。 旁边的于冰雪一翻译,他也就接受了他的吉祥话,点头让他坐下了。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周宇只能从于冰雪这里得到她翻译后的意思。因此双方的交流都只能理解个大概。 单于义为自己因无知而惹怒了教主的军队感到羞愧,被兀里烈陛下斥责之后,决定过来请罪。 周宇已经从于冰雪那里得知了单于义大概的底线。如果不是从于冰雪那里提前知道一些,他还会思考到底北原让他来干嘛。 归还俘虏?归还战马?勒索钱财? 因此周宇既不会主动提起,更不会把延寿教已经落袋的战利品送还,只为了和对方“结好”。 北原他目前确实惹不起,可那也得等他们解决掉兴汉国的军队,才有可能碰得到自己。 所以周宇表示,自己可以同意这不是北原有意派兵进攻延寿教领地,只是一场误会,过程中产生的受伤、死亡属于意外,无损于双方关系。 单于义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因为和延寿教保持友好关系,至少不能是敌对关系,是北原国兀里烈皇帝的战略,无论谁违反这个战略,兀里烈皇帝都会好好地收拾谁。 单于义之前私自出兵,又无意中可能坏了这等大事,可以说周宇如果不同意双方还维持之前的关系,他的性命就堪忧了。 现在,总算没有让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他忍不住感激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见到单于冰雪坐在教主的身边,一脸幸福,显露出了比昨天更浓的女人味。 单于义不禁暗想这个妹妹虽然很可能不是自己的亲妹,但既然同名同姓,又在周教主身边受到宠爱,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也未尝不可。 他立刻表示自己过来匆忙,虽然找到了妹妹,但却没有带妹妹的嫁妆过来,之后就让北原国内家人寄一份嫁妆过来。 但一点没提让单于冰雪回去见家人之类的话。 周宇见他和自己攀关系,也觉得无所谓。 对周宇来说,北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只要贸易里没有兵器、军械、粮食等军用战略物资,能从他们那儿源源不断换来战马,就是个好的贸易对象。 他毕竟不是这里的人,没有强烈的民族倾向,没有周遭环境制造的仇恨和歧视。 如果他要当皇帝,也是所有能见到的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统治下的子民。不会特意将某个种族拔高为统治民族。 从24世纪来的他借鉴过无数历史,知道任何拥有不平等优待特权的民族,未来都会遭到反噬,无一例外。 所以就算单于义有些心机,想通过继续加强于冰雪和自己的联系,凭借北原和延寿教和平的重要性,经过他和于冰雪的亲属纽带,达到提升单于义自己在双方中的地位。 周宇也允许他这么做。因为单于义以为稳固的亲属纽带,实际上是周宇握着的,如果需要放手,他随时可以放手。到时候并不妨碍他和北原开战。 因此,单于义要送嫁妆,周宇还要补彩礼,一副几十天前的流血厮杀和牺牲都已经如过眼云烟般消散的样子。 然后,单于义多喝了几杯酒,借着酒意问周宇那些北原的俘虏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毕竟他们曾经是单于义带的人,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借酒劲问话是技巧,如果引得对方不悦,可以用喝多了胡言乱语来搪塞挽回。 结果周宇直接问他:“你想赎走他们?” 单于义立刻知道自己要是敢要求延寿教无条件放人,那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虽然他心里有些不忿,北原好歹是天下唯二的大国,一个延寿教俘虏了北原士兵竟然还不愿意放人。真是不识好歹。 可一想人家是真刀真枪打赢之后再俘虏的,而且兵力还劣势,就忍不住丧气。 北原再强,也威胁不到人家。不继续突破兴汉国剩下的堡垒防线,他们哪里能打到这里来。 而且就算哪一天北原真的突破了堡垒防线,肯定也是要在兴汉国的中京道大打出手,磨兴汉国京师的城墙。不知哪一年才能真正威胁到延寿教。 所以人家有恃无恐,就算你北原再厉害,能派十万骑兵到冕州来么?不能的话,要人家无条件放人就是与敲诈勒索无异了。 单于义只敢缩着头说:“兀里烈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照顾好他们,希望他们不要过得太苦。他们都是马上好手,可以为延寿教做一些放牧之类的事情。” 周宇表示他们现在的确在放牧延寿教的战马,上万匹。当然,他没说战马是哪儿来的,因为猜也猜得出来,就是他单于义“送货上门”的。 单于义请求周宇能让他见一见这一些俘虏,也就是过去的手下。 周宇对他提出这种要求有所预料。北原不可能对被俘虏的胡骑视而不见,至少也要保证他们不被虐待,最好当然是延寿教可以好吃好喝之后放他们回去,皆大欢喜。 但周宇并不想把他们放回去。不论是从战利品的角度还是从放回去他们能恢复北原实力,放他们走都是最差的选择。 延寿教需要劳力,有他们在哪怕只做放牧,也能给延寿教节省下上千劳动力。 周宇想了下说:“你要留在这里的话,我可以让你统领你过去的手下,但我将给你一个任务。” 等于冰雪为周宇翻译之后,单于义立刻从座位上离开,向周宇单膝跪地致意:“感谢教主,我在接下来的日子将为你效力。” 效力但不是效忠。他是北原放在延寿教的棋子,只要他手上有人有兵,未来有必要的话,他将以身入局直接下场挑起兴汉国和延寿教的战争。 但单于义想得到的,周宇也隐隐有预感,所以他给单于义的任务直接让单于义离开了延寿教的范围。 “在这里的东面海上有一座岛,岛上过去有牧马场,现在虽然衰败消失了,但仍然有野马。我准备拿下那座岛屿,你带人去将岛上的野马驯化,然后放牧。我会给你们提供武器、食物和马饲料。我会掏钱购买你们驯化的马匹,健康的马驹价格不低,你们花钱可以跟我买很多东西。” 单于义愣住了:“什么?去岛上。那岛是孤岛吗,难道要我去孤岛上?” 周宇笑笑:“不是孤岛,是高丽的岛屿。岛上是有高丽人的,你们不会孤独。前期我会帮你们修港口,我也会派人防守港口,到时候你可以把马匹拿到港口里交易。你一年挣几万贯还是十几万贯,就看你的本领了。” 单于义很想说我是堂堂北原的将领,不可能去干这种事。这种事叫几个普通的军官去都做不差。 但周宇的态度强硬:“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找其他人带领这支俘虏的。我会让他们在岛上的日子过得比在北原的老家还舒服。” 单于义可不信他的鬼话。但让其他人带领这支俘虏戳中了单于义的死穴。 他虽然以北原将领自居,可实际上已经被革职,他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平民。没有这些胡骑俘虏,他真的没有人可以指挥得动了。 因此单于义不出意外地低头了:“我说话算数,我愿意为教主效力。” 周宇也挺满意的。北原的年轻将领带着北原的胡骑到耽罗岛上打一打高丽人,把耽罗岛变成战马牧场,就叫有效利用手中各种资源。 最关键的是,北原没有什么海上力量,他们想私自出岛只能通过高丽人的船。但是单于义又不敢这么做,因为他就算把所有俘虏都营救回北原,得罪延寿教的下场只会让他在兀里烈的眼中格外愚蠢而无能。 第455章 寿字币的流行 单于义虽然不得不接受周宇的安排,但还是失望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妹妹”没有替他说好话。 当然,这个妹妹也刚认没多久,彼此的亲情并不深厚,他也不能仰仗单于冰雪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让周教主直接改主意。 单于义只好称赞着延寿教的军事实力,然后想要探听一些诸如盾牌后面的弩,土楼里怎么能丢出标枪,还有那些毒箭是怎么回事的问题。 他是想借着酒意趁机问一问,万一周教主觉得不重要就回答了呢。 可是根本轮不到周宇回答,因为聪明的于冰雪直接就把这些问题卡在了翻译这边。她表示自己不会翻译那些东西,让单于义只能作罢。 但还好,周宇还是给了他一颗甜枣。那就是于冰雪的“彩礼”。 为了让单于义给自己做事时卖力些,周宇给了他1千贯,当做于冰雪的“彩礼”。 单于义果然振奋了不少,很快就花了一些钱购买了吃喝去看望被俘虏的胡骑。 当那些俘虏看到单于义之后自然十分激动,他们以为自己见到单于义就代表可以回北原了。 单于义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感受到自己仍然是一名受到爱戴的北原将领。 他将吃喝分发给胡骑俘虏之后,大家的确都很高兴。可是尴尬的很快就来了。 有胡骑边吃边笑着问:“单于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北原啊?” 单于义虽然微微有些尴尬,但仍然用一种振奋的语气说:“我们作为北原人,要为对抗兴汉国而出力。现在这里的人很可能要反抗兴汉皇帝残暴的统治,所以我们要帮助他们。” 胡人们都愣住了:“我们都被打败,被他们俘虏了,还要帮助他们么?” “我们要当马奴给他们养马?” “还是要给他们收集马粪肥田?” “我们不能回家吗?” “将军,你不会也是被抓来的吧。” 面对诸多质疑,单于义拿去当将军时的威严,勉强把他们的声浪压下去。 “你们在说什么!我因为放不下你们,所以从北原过来,就是为了想把你们带回去。可是他们不可能轻易放人的,所以我们要为他们做一些事。但不论做什么事,我都会为你们争取更好的待遇,不论是更好的吃喝还是更好的住宿,还是取下手上的绳索脚下的链子,我都会为你们争取的!” 单于义以为自己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能引发胡人们的共鸣,结果却只是让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人说道: “将军,实话实说,我们这些天吃的不是很习惯,但确实没有饿我们肚子。” “是啊将军,我们也挺意外的,还以为一天只能吃一顿呢,没想到一天能吃两顿。” “住的嘛……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住帐篷,这里住的也过得去,有些地方比在老家时还好些。” “还有地方洗澡,我已经爱上洗澡了,经常洗身上就不怎么痒了。” “单于将军,我们没有被拴着,当然有人看守,但除了一开始被绑以后,到现在除了晚上会锁门,其他时候都没有绑着我们。” “是啊是啊,也没有随便鞭打我。我在家里的时候,没事都要被头人抽几鞭呢。” 单于义听完他们的话,发现自己想当然了。 他以为刚才他们的热情是因为自己拿吃食过来,因为他在心里早就下意识地认为作为俘虏,他们肯定吃喝得很差。 自己拿吃的来看望他们,他们肯定感激涕零。 结果他们只是因为能回北原,结束俘虏生涯而高兴。等到听说回不去之后,对自己的热情立刻淡了下去,而且对俘虏了他们的延寿教,似乎并没有多少仇恨。 可是,真的有人对俘虏这么好么? 单于义心想,可能是周宇忌惮北原这样的强国,不敢虐待俘虏,所以对他们格外好吧。 想通了之后,他立刻转变了态度,不敢再拿自己来“营救”他们来踩一下延寿教,直接说起了任务。 对于去什么海岛上当牧民,他们虽然不是很情愿,也有很多顾虑。比如岛上生活习不习惯,能不能打得过高丽人等等,但是只要能恢复自由,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单于义发现他在这个俘虏群体里,随着“救星”那层光环无情地褪去,他们对单于义根本没有剩下什么尊重了。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加倍努力了。否则连自己过去的手下都没办法指挥,别说兀里烈皇帝和周宇教主,他都要看不起自己。 延寿教的船只愈发多了。倭国的木材随着守望禅师和无酉和尚在那边的活动,开始向万舟县运输。 寿字币在倭国的一些港口开始流行,甚至反向向兴汉国南方输入。 延寿教支付给倭人寿字币,倭人都非常爱用。因为寿字币制作精美面额清晰,因此大家都喜欢,这使得寿字币的币值稳定。 他们甚至不愿意拿寿字币支付给其他人,只有实在手里没钱的时候才不得不拿出寿字币花,其余时候都是用其他货币,包括兴汉国的官方铜钱和倭国的官方铜钱。 只因为它们的制作比起寿字币来说差了明显的一截。寿字币作为良币,被倭人纷纷收藏,舍不得出手。 甚至反过来,他们在和兴汉国南方的海商贸易时,要求对方支付寿字币。哪怕这些海商向他们科普寿字币根本不是兴汉国的官方货币,倭人们也不在乎。 不管是兴汉国的铜币还是寿字币,都是外来货币,都比他们的官方铜币好,他们都愿意拿来用。 这让兴汉国南方的海商为了自己的商品更有竞争力,也开始接受寿字币,甚至为了贸易而去刻意囤积寿字币。 反正只要能用其他品种的钱从倭国换来金银,凭借着两国的金银价不同,他们就都能凭借倒卖金银赚一大笔。 寿字币逐渐流行,可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能察觉到这其中的威力。一个可以在国际贸易上被所有人承认的信用货币是有多难得,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可以直接印钱发财。 看似寿字币里也有比较足的金银贵金属,根本赚不到钱。但是1枚2文,1枚5文,1枚10文这样流通量大的铜币,才是真正的铸币利润来源。 同样重量的铜,铸10枚1文铜币,变成铸出3枚10文铜币,利润立刻翻3番。 兴汉国很想铸10文面额铜币,甚至100文面额的铜币。但是被人抵制,因为这种钱大家不认,认为不保值,认为到了自己手上会砸在手里,根本不值100文。 谁都清楚,面额越大的铜币,仿造的人越多,手段越巧,越难分辨是假币。当假币泛滥后,这款货币自然会失去信用。 延寿教能做到发行1枚10文,1枚20文的铜币,就是在制作质量上吊打任意一款货币。只要能让人觉得它根本无法被仿冒。 或者说仿冒的成本高于它的面额,大家就会信任它,哪怕它不是官方发行的货币,也会依旧追捧。 无他,就是因为方便。 大家有了可以信任的中大面额铜币之后,已经回不去过去买点小东西都得拿着一叠铜钱一枚一枚摆的日子了。 因为市场远远没有饱和,就算周宇继续投放更多寿字币,市场上的寿字币也不会轻易饱和导致剧烈通货膨胀。 只要维持稳定的寿字币投入速度,寿字币会越来越强势,直到大家手里的“良币”累积过多不得不拿出来使用时,市场上的其他“劣币”就会很快失去人们的信任,大家不想要除了寿字币之外的货币了。 到那时,寿字币就会凭借精美的制作而成为最强势的货币,只要没有其他势力能解决用低成本制作高质量货币的问题,他们就不可能在亏损状态下铸币,只能放弃。 到时候,铸币权被侵犯的兴汉国肯定会凭借暴力来争抢铸币权,宣布非官方货币非法,强行推行他们铸的劣质货币。 但是不用怕,这种斗争最终都是实力说话。如果到那个时候延寿教实力弱小只能任凭对方摆布,自然无话可说。 可如果那个时候延寿教已经锋芒毕露,倒是可以看看兴汉国有没有那个魄力开战了。 是无能狂怒只能偷偷接受市面上货币并非官铸的事实呢?还是他禁他们的你用你们的,雷声大雨点小,根本不敢动延寿教一下呢? 至少现在,寿字币在南方还只是商人们在和延寿教贸易后,在商人们之间方便转手的信誉货币。 精美、面额大、难以仿冒,这三个优点让寿字币成为了南方商人的心头好。如今你用寿字币交易,人家连面色都会好看不少。 延寿教直接铸币就是赚取利润的日子已经悄然开始了。 第456章 宝物拍卖破百万 寿字币推广过程中的波折,比起寿字币逐渐流行之后的利益不值一提。 当寿字币在民众中获得承认后,延寿教铸币就是挣钱,根本不用靠着周宇从24世纪拿来的金银支撑整个延寿教的开销。 更别说现在还有鸟渡岛提炼后的金银不停地输入,有了练手的东西,还有周宇给的技术,延寿教铁匠铺的贵金属精炼水平正在不断提升。 手里有了钱,四处砸钱买买买,南方的商人自然像被花蜜吸引的蜜蜂一样,疯狂地向延寿教的领地进发。 当别的地方商业凋敝,面临朝廷的强势摊派,底层民众都宁愿自给自足,不敢消费买东西的时候,安右道延寿教就成了黑夜里的一道光。 以前为什么南北海运贸易不发达,无非就是北方较为贫穷,南方的货物运到北方去不好卖。就算能卖,也是小规模的,陆上运输反而更方便,船运风险大效益低,没办法在港口把货物就全卖掉的话,简直就是等着亏损。 现在外部环境发生了变化,延寿教既买又卖,南方的商人们自然包船使劲往延寿教的港口开。 他们就像是批发商,把货物直接卖给延寿教代销,省时省力不说,利润虽然没有自己销售高,但是没有亏损的风险。 更不用说延寿教还派船巡逻打击海盗,进一步降低了安全风险,大家也不用攒够了几条船才敢一起行动,贸易灵活性大大增加。 这样的商业活动,自然将延寿教的名气带进了南方。延寿教的货物不说,寿字币和延寿教的故事,在南方也成了新鲜事。 随着北方战事压力的增大,就算朝廷中的文官大佬也开始有点顶不住了。 他们原本很讨厌皇帝派太监当钦差去下面亲自督促税收,因为他们觉得大头都被太监捞了。 可现在借着之前的民乱钳制住了陛下想派钦差的手之后,他们又发现自己没办法解决税款收不满,摊派收不上来的问题。 他们当然会用考绩来威胁下面的观察使、知州,都是文官谁还不知道谁啊。捏着考绩,看你敢不尽心尽力? 可今时不同往日,下面的人各个叫苦,就算考绩差了,也无非是大家一起差。谁不知道谁啊,难道自己这个省很差,其他省就能有多好? 安右道除外……他们因为有延寿教,所以不能拿来类比。 文官大佬们就算私下写信给各地官员,用个人交情来要求下面的人将摊派收齐,并且暗示就算收不齐至少也得收一半上来。至于明年的税更是不用说了,国家的军费用度开支太大,税不涨就不错了,还收不齐,实在太难看。 之前皇帝亲自操心国库不足时,这些朝中文官只会恼皇权太大,觉得皇帝哪里有他们懂得多,四处伸手干嘛。颇有种不愿意合作的态度。 等真的把皇权压下去了,他们自己上手了,才发现怎么大家没有上下一条心呢?刚在朝政权力上压下皇帝的文官集团,却发现入不敷出。 为了避免被帝党嘲讽,在权力交锋中再次处于弱势,文官集团不得不饮鸩止渴,继续压榨抵触情绪已经颇为严重的民间。 之前的民乱余波仍在,各种兼并愈演愈烈,无数破产的自耕农看不见希望。 而此时为了前线交战,又不得不继续征粮征税。底层人民已经过得很苦了,却还要缴纳摊派。 之前因为民乱剧烈而不得不选择先缓解矛盾的各地官员,也纷纷想起了法子。他们公私两面都承担着压力,必须把摊派、税收的事弄好。 否则别说晋升,不被革职都是轻的。 他们能想什么办法?几百年都是官员和地主勾结,官员们没有足够的势力,而且为了名声,也只能联合地主一起欺压平民。 官府在这个过程中分到的部分可以在地主手上变现,主要是逼债抵押来的田地。这样,官府才算是从农民手中收到了摊派。 而有延寿教所在的安右道、安江道有点不一样,安江道是因为大旱,需要修生养息所以不用交税和摊派。 安右道则就是必须交齐了!不论是税还是摊派! 因为既然之前因为交得多交得快,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彭秋东简在帝心了,那现在就得继续做表率,让安右道的摊派、税收,再一次领先全国各省才行。 否则之前在皇帝心里有多高,落下的时候就有多狠。 观察使彭秋东知道这摊派是逃不掉了,只能找周宇商量。 周宇对于摊派这种东西是厌恶的。其实只要兴汉朝廷上下各级的腐败少一点,以兴汉的土地和人口,不论是后勤还是兵员,都可以轻松领先北原,对他们实行碾压打击。 可是朝廷官员本身就是大地主,他们自己就在拼命兼并土地,然后各种逃税避税,可以说他们就是国家人力资源减少、税收减少的一大原因。 大量的自耕农变成了他们的佃户,土地被他们兼并,还不缴税,整个国家的税收和人力资源一起下降。 看似兴汉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实际上也只是底子厚在撑着,以至于打仗军费都不够,还要在税收之外用摊派强行弄钱。 逼得越来越多的缴税人口破产,成为社会不稳定的因素。 不得不依赖摊派才能维持国家对外作战、系统运转,已经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可周宇仍然看不到朝廷作为的迹象。 周宇一边有摊派落到头上,一边又收到了报告,得知在京城举行的第三第四次宝物拍卖会又拍出了超1百万贯的总额。 一边是穷苦农民连几文钱都要掰两半花,一边是京城富豪权贵们,为了一些宝物争相竞价,豪掷万金! 自从第一次宝物拍卖成功举行之后,买家对各种宝物的评价当然都有后续。因为周宇的宝物都是从24世纪带过来的工艺品,设计和制作工艺方面吊打这个时代的匠人,就算艺术价值在某些人眼里“稍显俗气”,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宝物差。 因此延寿教出售的宝物立刻就有了质量保障。加上说书人们用故事“打广告”,更是为这些宝物赋予了硬价值之上的软价值。 这些宝物自身质量如此过硬,每一个翻车的,每个买家经过各色人等的“鉴定”,都认为自己的宝物升值了,更是合不拢嘴。 因此,延寿教第二次宝物拍卖更多人参加,有更大的资金入场。 拍卖会上,有炫富的,有斗气的,还有就是单纯被气氛所感染,为了露脸硬着头皮喊价的。 一路把宝物的价格推得很高,直到惊人的102万贯。 说实话,要不是有厂公黄中磊罩着,就凭一个北镇抚使范兴,是根本顶不住这么大的交易量不被人盯上。 毕竟参加宝物拍卖的人里有大量的皇亲国戚、富豪权贵,他们要是拍到手了,冷静下来之后耍赖,那可有够头疼的。 黄中磊作为皇帝的鹰犬,手里握着不少人的黑料,让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轻易得罪他,这才让拍卖会顺利举行顺利结束。 厂公黄中磊分到了20万4千贯,范兴分到了10万2千贯。 他们对于有这样大的入账都无比满意。范兴甚至因为分到手的金额太大都有些害怕了,觉得这些钱拿着烫手,万一有人嫉妒从中作梗,自己就完蛋了。 于是他送了一半给黄中磊,请求升官,算是买官钱。 黄中磊对于范兴帮他找来这么大的一个入账也是高兴,遂投桃报李,答应他运作一段时间,会让他递补进步。 可黄中磊也不敢所有钱都抓到手上,他也往上送。找了个由头给陛下的小金库塞了10万贯,让兴汉皇帝日日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 对于手下这么识相,兴汉皇帝自然也就对一大堆针对黄中磊的奏折视而不见留中不发了。 他哪里不知道要保护自己的鹰犬呢?可是如果鹰犬不够聪明,天天被人诋毁,也难免心烦。 而聪明的鹰犬,自然能让主人舒心,耳朵听不见那些诋毁。 而为了和周宇打好关系长期合作,黄中磊还告诉了周宇一些他原本接触不到的消息。 那就是禁军那边已经查到了自己那些挖出来的胡人尸体是延寿教杀的,虽然最终还是被胡骑打跑了,但是能有这种战绩已经十分惊人。 所以他们对延寿教展开了调查,不知道是想从延寿教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除此之外,黄中磊还花钱从延寿教这边订武器和铠甲。显然他也知道了延寿教能在和胡骑的对抗中不落下风,和手下穿着重甲武器犀利有紧密关联。 延寿教的铠甲和武器,比朝廷发的肯定更好。黄中磊上次拿了14万贯,这次更是一次性拿20万贯,也想这种拍卖多搞几次,增加双方的接触是一个好办法。 周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当然同意了交易,给厂卫订做了一批质量过得去但是帅气的铠甲和武器,钱也照收。 对于什么禁军的调查,就是平常心对待了。他根本看不上禁军步兵,延寿教的教兵和禁军对阵,除非对方龟缩到城市里,否则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毕竟随着周宇加强军事实力的指导思想,延寿教制作的盾弩已经越来越多了。 第457章 自发的传教 延寿教虽然是一个教派,但在周宇的理念下,没有所谓的传教士,所以在延寿教的地盘之外一直都没有延寿教无序发展。 就算有人打着延寿教的旗号想要骗钱,可是延寿教入教就能立刻一天两餐免费饭的事情早就传遍各处,这些骗子如果不付出,根本骗不到人。 延寿教一直都被周宇控制在自己实际控制的地区传播。如果延寿教不进入一个地方,就绝不会盲目地派人去发展教徒。 在周宇看来,延寿教必须知行合一,给教徒承诺什么就要做到什么,而不是先把牛吹出去,然后描绘一个人间天国先骗着再说。 那样固然信众膨胀的速度也很快,但是见不到信延寿教的好处,大家信的浅,信众、教徒无序发展最终会有一个较低的上限。还不如稳扎稳打,把一个地方连肉带骨头吞掉,而不是只是胡乱舔两口。 但是,事情并不会完全以周宇的意志为转移。 周宇仍旧小看了宗教,小看了延寿教的力量。 特别是在底层民众遭遇越来越多苦难,一无所有的人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自然有人会抓住一切可以救命的稻草。 宗教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许多人愿意阉割了去当太监活命一样,更多的人愿意剃掉头发去出家,一辈子吃素也比饿死强。 过去是没得选,但现在不是有延寿教嘛。 有关延寿教的传说四处流传,过去民众们只是听一听,觉得太过于离奇。哪里有入教就能养自己一辈子的教派,那大家还不都加入教派然后躺着等放饭吃?等到教派没钱没粮了之后怎么办,不还是要散掉。 不靠谱,不靠谱。 可延寿教一年又一年地坚持下来,践行了教义,没有让一个教徒饿死,一直给教徒最少1日1餐,如果劳动的话两餐。一些更重要职位的更是一日三餐。 不仅做到了承诺不说,更是越来越多的人有月钱用,让许多人如听天书。 穷光蛋身上没有一文钱,去延寿教里干点活就有吃有住,这都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人家还能做工挣钱,有本事的教里还给发钱! 正因为太离谱,以至于不少人相信是真的,因为骗子都不敢编这么大。 延寿教没有昙花一现,没有很快就在大家的新闻话题中逐渐淡去,反而一直坚挺着。 民众们听到了越来越多有关延寿教的消息,有人拿到了延寿教的寿字币,直接拿着不舍得花,而是放着每天拜一拜。 仿佛上面凝聚了无限的希望。 有人因为实在无路可去,最终投靠了延寿教。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回家乡,所以有点像是杳无音信的样子。 但当来往延寿教地区的商贸发达之后,总有人会在街上认出了过去消失的熟人,发现他们不是杳无音信,而是在延寿教里过的很好。 随着商人回去,这样的消息自然会再次轰动当地的底层民众,被他们口口相传。 有人真的去安右道入了延寿教,现在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都舍不得回来了。 那个去安右道入了延寿教的,说是在路上碰见时满面红光,脸上都挂上肉了。衣服上连块补丁都没有,是新衣服咧,差点认不出来。 各种传闻发酵,加上对现状的不满,自然有暂时无法离开家乡的人拿延寿教当做避风港。 慢慢自发形成了热衷延寿教故事,爱研究延寿教新闻的小团体。大家虽然没有传教士带,但是怀揣着对延寿教向往的心,依旧会聚在一起高兴地讨论一下要是加入了延寿教,是不是除了杂粮饭以外,一个月还能吃上一次肉。 睡的是木板床而不是地上铺的稻草,每天干完活是不是还能听说书故事。 大家怀揣着对延寿教美好的想象,期待着自己某一天也能有机会入延寿教,体会到成为延寿教教徒的幸福。 本来这种事只是底层人民对于残酷现实的一种逃避,对延寿教进行自发膜拜和讨论,是他们给自己上的一剂麻醉,让他们每天能有那么片刻能逃离痛苦。 可是总有人觉得不安,当地的地主在得到汇报之后,将其视为延寿教在本地传教,在引诱他们的农奴、佃户去投延寿教,脱离自己的掌控,逃离自己对他们的剥削。 镇压、打击、禁锢、惩戒接踵而来。 他们夺走了底层人民逃避痛苦的麻醉,还要把它们踩烂,告诉所有人谁敢信延寿教就是乱贼,要送去官府大牢里关十天! 赵力就是一个底层的穷鬼,作为一个南方的农民,他是最热衷延寿教事物的,什么都想打听,什么都愿意信。 要不是父母年老还在,大家都说他肯定连佃的田都不要了,直接跑去投延寿教。 听到这种话赵力还挺得意,因为他觉得,一起信延寿教的人里,他是最信的那个。将来要是能进延寿教,他肯定也是第一个最先进延寿教享福的那个! 于是,他就被抓了。 可能很难以置信,但他被抓就是因为他太信延寿教了,让他像是一个延寿教的秘密传教士。 地主可不会惯着他,对于延寿教这种“危险的”教,敢传教直接抓起来! 村里有人帮赵力求情,他的父母也去磕头求情,但是地主决定杀一儆百,就是要赵力死。 甚至还把那些平日里跟着赵力一起讨论延寿教的人,都进行了催债。如果交不出钱,那就滚蛋! 地主认为这种“雷霆手段”可以根除掉延寿教这种毒瘤的蔓延。 可是,很多东西,越禁止越诱人。 当地主如此强势地镇压“延寿教”时,村民们反而私下偷偷讨论起了延寿教,就连过去不知道延寿教,对延寿教不感兴趣的人都加入了讨论。 越是禁忌越刺激,而且地主的这种“过激”行动,反而成了帮延寿教证明传闻的有力注脚。 原本不信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教派的人,也不由得将信将疑起来,难道真的有这么好的教。不然抓赵力干嘛,赵力除了信这个教,就没干别的事了呀。 跟赵力一起讨论延寿教的人,一起受到地主的迫害让事情发酵,就算他们怎么求情都没用。大家义愤填膺。 而赵力的老父母见自己的儿子可能会被逼死,也一起一头撞死在了地主家门口,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地主可以放过赵力。 他们所求的,其实只是让地主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而松手放赵力一马而已。 但是地主的脑回路却是:我逼死了他的父母,他肯定会找我报仇,还不如一起整死,也不用害怕报复了。 地主不仅没有放赵力,反而以他们撞坏了自己家大门为由,要把他们的地收走。同时还不准备下葬,而是把他们丢去喂野狗。 原本就被高压压地快爆炸的民众们,忽然就爆发了!就好像导火索一截又一截烧到头了那样。 不把他们当人看! 不让他们提最想加入的延寿教! 不给活路连佃出去的田说收就收走! 愤怒的村民在那几个被地主逼债收回田地的家庭带领下打进了对方宅中,愤怒的农民当场将这个地主杀了。 如果没有共同的利益,如果没有共同的信念,这一次的“民乱”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随随便便就会消亡的。 但是“延寿教”成为了凝聚所有人精神的纽带。 他们并不是在绝望中挣扎,而是有了共同的目的地——他们要一起去安右道投延寿教! 他们杀了本村的地主,大家都犯了案,官府包括地主的家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退路。 如果不想死,他们就得想办法。 因为对“造反”罪名的恐惧,他们遵被官府抓走关在大牢里的赵力为首领,开始自救。 联络附近的穷人、乞丐,给他们一些从地主家里弄到的食物,向他们传播延寿教,告诉他们大家要一起去衙门救了首领,然后一起走路去安右道投延寿教。 本来就是每天饿肚子等死的穷人、乞丐们迅速靠拢这个群体,他们的斗争意志比村民更强。 只不过过去他们没有组织,没人领导,也没有共同的目标。 因此当他们得知大家准备一起去投延寿教,那个只要干活就有吃有住的教派时,勒紧裤腰带就跟着走了。 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多缜密,计划粗糙各种混乱频发。可就是如此,他们愣是轻轻松松进了城,还劫了大牢,再把赵力放了出来。 那些衙门的兵丁,见到一大群人冲过来,逃的逃降的降,竟然没有一个人抵抗。就连知县知道了发生民乱之后,都是第一时间先溜再说,根本没想过带人平乱。 恰巧,赵力即使在牢里,也不忘向大牢里的“狱友”讲述延寿教的事,关了几天他就讲了几天。 原本根本没人信,还有人嘲笑他,可是闲着无聊听听也无妨。 这么一听,让许多人牢里的夜晚反而辗转难眠睡不着了。如果世上有这样的好教派,这样的好去处,他们要是能从大牢里出去,就算走断了腿,也要走到那里去,见见延寿教,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然后,牢里的他们忽然就被人全放了出来,赵力更是稀里糊涂地成了这帮人的头领。 这支因为延寿教三个字,而因各种意外聚在一起的队伍忽然壮大,只在一瞬间。 第458章 万里归途 忽然有一支打着延寿教名义的队伍起事,本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延寿教军队,能泛起什么波浪呢? 但世间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那么离奇。 赵力只是一个被推举的头领,他这辈子干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被抓进大牢里,大家推举他更多的是害怕“造反”的头头没有好下场,就推举了大牢里的赵力当头领。 赵力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刚开始,赵力是推辞的,他一个小人物,哪里敢做这种事。可是在听说他的父母被地主害死,还被丢去喂狗之后,他的想法就变了。 过去他还觉得延寿教只是遥远地方美好的想象,是他很难触碰到的美好所在。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顾虑,他决定践行延寿教的教义,去真正地拥抱延寿教。 原本只是个被推举出来的头领的他,因为有一同在大牢里放出来的人支持,正式确立了一起出发去延寿教每天免费吃一日两餐,绝不让一个教徒饿死的规矩。 不管什么年代,免费都是很吸引人了,更何况是这个人吃人的年代。 赵力从大牢里出去之后,不用他吩咐,就有“手下”在城里洗劫了官仓,还抢了武器。 但是没有抢穷人,也没有趁机会做一些别的犯罪,因为紧张所以抢完就跑了。 赵力硬是要回村把他父母的尸骸安葬好,于是大家只能跟着他回村,手下人又洗劫了地主家。 在赵力安葬父母的时间里,事情已经发酵。旁边村子接触过延寿教的人听到这竟然是延寿教做下了这等大事,纷纷跑过来打探消息。 听说赵力这里,加入之后就能跟着一日吃两餐,不少人干脆咬着牙,跟着加入了进来。 因为他们听说也不是要造反,而是大家集合一起去安右道入延寿教。 如果他们是要集合起来打官府造反,那胆小的人肯定不敢提着脑袋和他们干。可是只是一起上路去安右道,大家的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 不知为何,还有传言说延寿教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进的。领头的赵力头领能让大家一定能入延寿教。不然人家才不愿意让外面的人进去吃一辈子呢。 可赵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本事,反而是下面的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导致信的人越来越多,等到他们出发了之后,还有人从后面追上来,要一起加入他们。 当地官府原本还想找点人把这些作乱的刁民给打散。可是没想到对方人数增长的有点快,他们人数不如对方,就虚了,决定等一等。 结果不知不觉他们聚集起了上千人,带上吃的就低着脑袋上路,往安右道开始了千里跋涉。 当地官府一想,这人跑了就跑了呗,让别家衙门头痛去。干脆就目送他们离开,那位被打死的地主,被洗劫的官仓这些罪,都敌不过官府不想出力这一条。 以他们手里的粮,果然没几天就吃光了。赵力没计划不懂算术,但决定坚决践行延寿教的教义,一天两顿饭一定要吃饱,不能糊弄。 原本事情很可能在他们断粮之后就会结束。赵力的威望不可能支持他们在一天免费两顿饭的神话破灭之后还有组织力向心力。 可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打起了自己制作的寿字旗经过州县,竟然有和延寿教做过生意的商人过来派手下打探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哪里。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延寿教安右道等之外的地方看到延寿教的势力。 然后就得知他们是带人一起去安右道投延寿教的。 商人听手下汇报误会这是延寿教组织的,就送来了粮,想要和延寿教的人拉一拉关系。 居然有人支持粮秣让赵力他们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们虽然向安右道进发,内心深处却还是不安的。现在忽然发现竟然有人愿意支持他们,心情顿时大不一样。 一下子原本有些散沙的团体也出现了凝聚力,他们经过的地方,凡是知道延寿教的底层民众也有人跑过来加入他们。 一天免费两顿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们的人数很快就膨胀到了1500,再膨胀到2千人。 有了这个规模之后,刚刚被民乱闹得头昏脑涨的各地衙门和地主,听说是延寿教亲自派人收教徒去安右道,更是不敢惹。 这下子,不仅有想要讨好延寿教的商人给他们送来粮食,留个名字卖个好。沿路的地主和官府也纷纷拿出了粮食,送一些粮资助他们。 意思就是收了他们的粮赶紧走吧,别在我们这儿待着了,你们在的话我们睡不着。 正所谓是历史的大潮会一步步把你推着走。 赵力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结果听说延寿教收人,直接加入就能吃一天两餐消息的人,像潮水一样涌来。 他们的人数短短时间内就飙升到了3千,然后再是4千。 他们的粮食存量几乎每一天都在告急,却每一天都有惊无险地支撑了过去。 他们就那么向安右道的方向前进,人数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引人注目。 各地官府当然是担心的,对于这支越来越大的队伍进入自己的领地里,万一出了乱子,就是大事。 大多数官员处置的思维方式就是花点小钱送走,让别家头痛去。就算州一级的下令阻止,县一级的也是装聋作哑先把人送走,然后阻止他们的事让别人做,反正他们才不做。 但也不是没有自信爆棚、头铁的官员,这些人却连基本的强弱关系都看不懂,以为官府高高在上,收拾一下这些打着延寿教旗帜的人岂不是轻轻松松。 派人过去恐吓一番,可能对面就全散了。 可是不用等他们,早就有脑子有坑的地主跳出来这么做了。他们的佃户、农奴受不了欺压直接跑去投了赵力,在一方土霸主的地主眼里属于胆大包天。 他们才不怕什么农民,带上百人就敢上去威胁让赵力他们把人交出来,如果敢反抗,就要发动几个村几千人过来收拾他们。 可是赵力这群人对官府还有敬畏之心,对地主却根本不怵。他们就是杀地主起事的,当杀过地主之后,那层滤镜,那层天然害怕就消失了,反而跃跃欲试。 这些脑子有问题的地主就像是上去送经验的小怪,帮这支队伍在这些简单战斗中把各项素质练了起来。 最起码,胜利鼓舞了士气,让大家更加认同了这支队伍。而赵力宣称这是延寿教的力量,大家只要信教,就什么都不怕! 等到官府真的派人来时,提升了不少信心的赵力坚持了底线,告诉他们自己就是要往安右道去,谁也阻止不了。 什么威胁、收买,都无法动摇赵力对延寿教的向往。他把队伍里越来越多的人当成了教友而不是属下,他认为自己有使命将大家带到安右道去加入真正的延寿教,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赵力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比大家更早接触到延寿教,懂延寿教更多的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坐稳了头领的位置,寥寥几个野心家根本没办法动摇他的地位。 有不知道厉害的官员要派兵动手,可是到下命令之后,反而有很多人过来劝他们不要对延寿教出手。 延寿教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人家是真的打过流寇,打过胡人。现在你欺负他们这里的教徒简单,可是肯定会得罪安右道那儿的延寿教。 而且这群人也不少,都是穷鬼泥腿子,派兵的开支根本见不到回头钱,连兵丁都懒得动。你让他们放开抢都从这些人身上抢不到东西。 山贼土匪们也是这么想的,足够穷帮这支队伍挡了不知道几次灾。 打着延寿教的寿字旗,他们的人数一路变成了5千,再到8千。 因为他们走得慢,已经有人从挺远的地方来投这支队伍了,赵力的名字也逐渐传扬开来。 越来越壮大的队伍证明了延寿教在民间的影响力。过去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也惊觉原来延寿教默默地在底层人之中,有了这么大的名气。居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只为了一天两顿饭而弃家“逃亡”。 过去底层人是沉默的,他们发不出声音,也没有自己的声音。他们每天埋头于为了生活而奔波之中,哪里有空发出自己的声音呢。 也只有当他们聚集到了一起,聚集在了延寿教的寿字旗下,才让人不得不正视到他们原来有这么多,这么强的力量。 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和延寿教做过生意的人,带着粮食过来拜访赵力,想要结交他,顺便刺探一下他和延寿教教主是什么关系,他是否在延寿教有足够高的地位。 但赵力并没有能力应付这些人的结交,他过去只是一个底层的农民。他因为害怕和这些人打交道而拒绝了应酬,待在了自己的舒适区拒绝迈出一步。 这反而让一些人对他刮目相看,将他视为了足够纯粹的传教者而不是一个投机者,反而加大了资助的力度。 可是,随着队伍愈发庞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走路,连收集干净的水和燃料来做饭都成了一件麻烦事。 有人跟赵力建议要不然就别再收人了,要不然就得分两支队伍走。就算有粮,一支队伍一起行动时,连取水和找柴火都很难。 如果不做出取舍,这场万里“归”途就要结束了。 赵力犹豫不决间,一个意想不到的势力来到了他的面前—— 稻丰源。 第459章 粮商的援助 稻丰源,一个和中原粮仓齐名的大粮商。 主要扎根南方的稻丰源只能说是南方粮商里最突出的,算不上无敌,毕竟整个南方那么大,大粮商也不少。 稻丰源过去跟延寿教没有交集,他们的收粮区和经营都在南方,北方是中原粮仓的地盘,他们进不去。 也就是中原粮仓被延寿教给赶出安右道,连安江道也丢了之后,稻丰源才正视起了延寿教,对它开始有所了解。 毕竟能让中原粮仓这个北方粮商吃瘪却没办法的势力,他们也很感兴趣。 但之前也没有下太大的功夫了解,毕竟收集情报需要人手和开支,可是收集太详细的情报用不上,等情报过时之后全是浪费。 南方民乱,不少商人开始走海路往延寿教的地盘卖东西,而且挣到了钱。稻丰源也尝试着给延寿教运去农产品,发现还真能卖掉之后,才下决心多了解一些延寿教,多收集一些情报的。 南方的农产品延寿教直接全买走消化掉,让稻丰源意识到延寿教自身几十万教徒的消费能力,可以轻易消化掉大量的货物。 稻丰源和中原粮仓一样,模式都是从农民手里收粮,然后自己开店卖,这样方便操纵粮价,总体收益更高。他们不做收益低的批发生意。 可是除了粮食之外的其他农产品,稻丰源也能收到,却不好自己开店卖。一个是漫长的陆上运输和腐烂损耗会把利润全都吃掉,一个是市场各地太小销售起来很吃力,不留神就是亏损。 想要做农产品的大宗销售,最好有一个胃口很大的市场,把东西一收,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运到,一下子全卖光了,利润到手生意结束。 他们过去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市场,现在意外地发现延寿教竟然是这样的市场! 他有海运,核心区域靠海有港口,有钱还愿意大批量购入,因为农产品是直接供给几十万信徒吃的,延寿教根本不用进行二次销售! 这简直就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农产品市场,让稻丰源对于和延寿教合作起了心思。 可是对于商人来说,上赶的买卖不是买卖,求上门求人家大批量购买自己的农产品,人家肯定是要压价的。 没有关系,没有情谊,延寿教又不是只有稻丰源能做生意。如果只是纯粹的商业关系,别家粮商又不是不懂模仿,一压价就能把生意抢走。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和延寿教签署稳定的购买订单。否则稻丰源甚至不敢开始这个生意,生怕被其他粮商发现了。 可是他们也急啊,其他南方粮商又不是傻的,说不定也发现了延寿教这个农产品倾销市场呢。 然后,稻丰源就发现了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打着延寿教的旗号从陆路前往安右道。 稻丰源如获至宝,很快就来到了赵力的面前,告诉赵力这支队伍缺的粮他们一路安排。 赵力很意外,因为之前的人都是给一笔粮意思意思就结束了,而这家居然要一路安排到他们到达安右道。 他当然要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稻丰源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和延寿教打好关系,落个人情,就糊弄了过去。 但是稻丰源的实力很快显现了出来。他们在各地都有粮店,干脆就把粮仓里比较陈旧的粮食拿出来“赞助”给这支队伍。 这让赵力松了口气。 之前他不想把队伍拆成两支就是害怕到时候自己顾不上的另一支队伍会断炊。毕竟那些支援他们粮食的人,都是直接送到赵力这个“头领”这里来的。 于是,为了让大家取水、捡拾柴火更方便,他们分成了两支队伍沿着不同的路往安右道走。 稻丰源依旧派人给他们支持,最后为了宣传,还在他们队伍的旁边搞起了粮车,直接打着稻丰源的旗号一起行动。 事实证明,稻丰源的旗号是管用的,起码让不少官员打消了对这支可能作乱队伍出手的想法。 但可能是太管用了,分成两支队伍之后,想要跟着去延寿教的各地穷苦人愈发多了。 他们之中甚至有些人都没怎么听说过延寿教,只是想跟着进去混几顿饭吃吃,然后到了队伍里,被旁边的人洗脑之后,干脆也豁出去,跟着一路去安右道了。 人数暴增,两支队伍变成1万2,再到1万6。 稻丰源都吃惊于延寿教的号召力,可是越是如此,他们越觉得延寿教的潜力深不可测呀。 延寿教将来的教徒说不定不是几十万,几年后上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这么一点投入,若是能领先别人一步,未来一直当延寿教的南方农产品大供应商,那才是源源不绝的财源。 所以队伍越大,稻丰源的支持反而越坚决。支持到后面就算压力很大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调粮食过来提前准备,可是越来越大的沉没成本让他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一直供着。 整支队伍都2万人了,这时候停了资助的话,前面投入的那么多粮食岂不是纯纯的亏损掉? 然后,就出现了其他粮商…… 其他粮商也不是傻子和瞎子,他们看到稻丰源这么大力支持一支举着寿字旗的队伍,作为竞争者,当然要思考一下其中的缘由。 只要往利益方面想,很轻松就能推断出稻丰源大概的意图。 于是他们也跟着忽然意识到,延寿教农产品消费的潜力巨大啊! 他们地方离得远,可是船运量大,就算有些损耗,也比陆上运输的消耗小得多。 延寿教还有钱,到岸直接整船卖给他们就完事了。好家伙,稻丰源这是要开辟新商路了! 以前卖到北方去只能卖耐储存的货,毕竟路途遥不说,将货散到店里再等顾客上门也十分麻烦。更不用说培养消费习惯了,当地居民不认识你这是什么东西,人家根本不会花钱买。 延寿教厉害就在这个地方,既是大买家也是消费者,不用等培养终端消费者的习惯,人家直接做成饭菜送到你嘴里吃,吃一吃就习惯了。 因此如果和延寿教做生意,能储存半个月的货都能用海运试试看。 这种好事能让稻丰源独占了去?我可去你的吧。 各家粮商开始想办法。稻丰源占了先机,可是这队伍也不是不能继续细分啊。 于是两支队伍因为太过臃肿变成了四支队伍。然后那新分出去的两支队伍,立刻就有两家粮商“承包”了! 稻丰源不乐意啊,我这都筹划多久了,分出去的两支队伍里,有多少人是吃我们稻丰源的粮一路走到这儿的,你说承包就承包? 可是没办法,其他粮商为了把稻丰源的先发优势抢回来,当然下了更多的本钱。 你只供应他们粮食,我们还送点菜,比你待遇好。 稻丰源倒是也想送点菜然后依旧全部承包呢,可是他也知道,对手还没下什么本钱呢,你要送点菜,人家敢再抹点盐。 真要咬着牙硬争,这加码可是没有上限的。 于是稻丰源只能看紧了两支队伍,死死看住了赵力所在的那支队伍不被人“染指”,也跟着送点菜,和竞争对手扯平了。 还别说,少了一半人之后,他们压力也小了不少。 可是他们这边为了竞争给队伍的待遇加码,却在队伍里产生了轰动。 虽然队伍里的人在每天相互传播延寿教的各种“事迹”,但是目前除了一天两餐饭之外,大家其实没有见到太多其他的内容。 他们心中的两餐饭也是白饭,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延寿教的两餐饭是包括菜的。因为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没人敢想。 可是延寿教的名望如此之大,连粮商都来给他们提供粮食,还给他们送了菜吃,这让他们对延寿教有了更新的认识。 很多不敢相信的东西他们开始相信了,很多觉得离谱的传闻,开始尝试去理解了。 过去他们这些底层人民,不论是卖粮还是买粮,在粮商那边见到的嘴脸全是盘剥。大斗进小斗出都是常事,卖粮的时候还要在筐上踹好几脚,好让粮食密一点,逼你把粮食在筐里堆得高高的才收他们的粮。 农民们卖粮的时候粮贱,买粮的时候粮价贵到天上去,从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是无尽的盘剥。 可当他们聚集在一起,举起延寿教的旗帜之后,这些粮商竟然争抢着围上来给他们免费送粮食吃,还搭上了菜。 他们图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大家想不明白。 可他们能明白,这只与延寿教有关,这些粮商不敢得罪延寿教,甚至有求于延寿教,这才赶着来讨好他们这些泥腿子。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们对延寿教的憧憬更强烈了。 该是多大的实力,多大的名望,才能让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粮商都做出这种讨好的事。 就算路途还很远,可是他们已经下定决心,就算爬也要爬到安右道看一眼,看看那边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第460章 迎接(上) 当周宇得知有一支不知几万人的队伍正在朝安右道而来的时候吃了一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派人了解之后发现,虽然叫一支队伍,其实已经裂变成了8支,每支队伍都有5千人左右。 领头的人叫赵力,而他们是从南方过来的,一开始人数不多,直到一路上有人加入来者不拒,这才膨胀到几万人的规模。 周宇当然好奇这些人有粮吗,不然走这么远的路,走得到安右道吗。 结果南方粮商出了力,每一家都至少“承包”了其中一支队伍的开销。 因为同行都在出钱出力的时候,就算不感冒不乐意,他们也得跟上表示表示。落不着好也不能落着埋怨。 万一延寿教的人心眼小,觉得大家都帮忙了你不帮忙,记上你一笔呢,岂不是倒霉? 因此就算之前和延寿教闹过龃龉的中原粮仓也捏着鼻子派人去“认领”了一支队伍,照顾着吃喝。 反正大家都做了,那就不怕别人讲,连官府都不会一次性得罪这么多粮商。法不责众嘛。 反而是想和大家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得多掂量掂量。 周宇一时间也搞不明白,这是南方势力往自己这里“处理人口”来着吗?想着反正这些穷鬼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干脆全赶走,去安右道吃白饭去? 可是他十分欢迎啊! 因为延寿教需要的劳动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要扩军,这突然有几万人自己走着就来了,他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 人多了吃饭困难?不存在的,延寿教的土豆、玉米、红薯种植规模之前就扩大了。周宇只要每次带回来初代种子,分发下去和三代以后的种子混种,这三种高产作物提高的粮食产量就能轻易弥补几万人的粮食开支。 现在是教徒越多,消费越旺盛,商业活动就越发达,外界输入的商品就越多。 而延寿教要做的就简单了,不停铸钱,不停花钱而已。 安右道等地的各种居民手工业已经爆发开来,加上外来的商品,已经可以满足本地的需求。所以已经到了产业升级以及外销的时候。 延寿教自己的工坊正在做产业升级,大家相对富裕了之后,衣食住各方面都有更高要求,当然就有升级产业细分市场的需求。 衣食住行各方面的产业进行升级之后,延寿教的商品自然会满足新创造的中等收入阶层的需求。同时也可以让前来做生意的商人有货物可以购买。 但一切最核心的要点仍然是市场要足够大,消费要足够旺盛,可以消化更多的商品。 突然来几万人还需要照顾他们吃喝,在其他地方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可是对于周宇来说,这些人却是难得的劳动力,需要好好珍惜。 周宇想了想,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就不能就这么等着他们上门。 于是,周宇紧急调动了几万双草鞋,以及蜂窝煤炉和铁锅,放到马车上,带人保护着马车队往他们的方向过去“迎接”。 别的不重要,他们的身体健康最重要。 周宇不是不想把面巾、碗筷之类的用具也给他们配上,因为可以想象他们一路走过来该有多脏,用的东西也肯定很脏。 但是如果真的给他们配得太好,人心难测,肯定有人会假意加入,然后领了东西之后偷偷溜走。 一双草鞋不值钱却能让他们赶路时能舒服些。蜂窝煤炉和铁锅不是给个人的,拿去给他们烧水做饭,大家多喝一些干净的水吃一些干净的饭,总能少病倒几个,多救几条性命。 而有这么多人不断加入赵力的队伍,让他们从几千到几万,甚至不得不分出新的队伍来分担压力,正说明了延寿教的影响力比周宇想象中传播的要广啊。 以前没有这种景象的。难道是其他地区的底层生活比想象中更凄惨?让他们甚至愿意抛弃家乡的一切,抓住一个机会,就来陌生的安右道吗。 周宇觉得应该重视这个预兆。如果南方再次爆发民乱,兴汉国就要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为了军费不得不派发更多的摊派,催逼更多的税收。 而摊派和加税都是国政毒药,一口喝下去只能暂时止渴,后遗症却是恶性循环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去。 周宇不愿意兴汉现在就倒下,延寿教如今仍然是上升期,需要时间积累。不论是劳动力还是军力,或者是粮食储备装备水平,都需要时间。 只要拖到延寿教的上升进入瓶颈期时,那时候兴汉国不论倒不倒下,延寿教都能把兴汉国的领地、人口作为养分吃到肚子里并消化。 现在延寿教还消化不了多少。如果兴汉国立刻倒下,此时的延寿教就算吃撑了也拿不到多少好处,实在可惜。 周宇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既然南方沿海港口有那么多商船往延寿教的港口过来,那么在当地“招工”,然后让他们搭乘商船到安右道来“培训”,是不是也是增长人口的一条路呢? 说干就干,周宇通知在南方布局蔗糖产业的王晓轩一起顺便操持此事。 周宇会从安右道派人手过去帮他的忙。 当赵力的队伍收到延寿教送来的草鞋时,赵力惊喜万分,心里的弦也为之一松。 因为当队伍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他心里的不安和压力也越来越重。 太多人问他真的可以到延寿教里过好日子吗?他所有的回答都是会。可是回答得多了,他心里也一直发颤。 他热衷听延寿教的故事,津津乐道延寿教的教义,大家都把他当成“延寿教精通”,可是他从来没有切身接触过延寿教。 当背负着几万人的共同希望时,他难免会想万一呢,万一延寿教不愿意收下所有人呢?到时候他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人。 这些人是因为相信自己,相信延寿教哪怕千里迢迢都跟了过来啊。 现在好了,延寿教送来了东西,表达了他们欢迎的态度。 延寿教的人也见不得这些人混乱的组织,开始依据延寿教的规矩开始12人一组,选出临时的队长,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谁走得慢,走得快的要帮衬一点。 有了延寿教的人,这些对延寿教充满了好奇的“新鲜劳动力”们开始逐步走上正轨,开始按照延寿教的“规矩”行事。 对他们来说,问清楚了延寿教真的只要种地干活就有吃有住,一天最少两顿饭管一辈子,就满足了,非常愿意配合。 恨不得把每一项规矩都刻到骨头里记得死死的。他们想不到太远,想不到老去、后代,他们太穷困了,能有饭吃,有地方遮风避雨,能活下来已经是他们目前最大的追求。 这支队伍的出现让许多暗中观察着延寿教的人也感到吃惊。 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延寿教所在的安右道或者说冕州那里,细心观察着这个教派的发展态势,到底有没有危害。 延寿教展现出来的军事实力在有心人的眼中是强大的,毕竟胡骑是真的北原胡骑,延寿教对抗他们不被打溃就足见实力。 再偷偷查一下延寿教的勇士陵园,原本有239个牌位,最近又增加了560牌位,显然就是和胡骑作战中阵亡的教兵。 在不少人眼里,5百多步兵阵亡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估计是正兵才有资格入这勇士陵园,那些民兵、辅兵的损失就不算了。 既然步兵的损失都这么低,那么胡骑受到的损失就大不到哪儿去,所以胡骑大部队从延河道撤回北原的事大概率是真的。 因此,在他们眼中,延寿教的军事实力是有,但没有到离谱的程度。根本不可能像几条传闻所说的胡骑几乎被延寿教全歼那么离谱。 延寿教的军事实力大概就是在那个范围了,但是煽动能力真强啊。 但谁让人家有钱有粮呢?随便换个什么教,花钱费粮一天两顿养着,谁做不到像延寿教聚集这么多教徒呢? 甚至有的人感到不屑,觉得自己要是如此之富,凭自己的手段,早就发展地超过延寿教规模了。 不就是花钱买粮嘛,谁不会似的。 如果让周宇听到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只怕要笑地直摇头。人少的时候当然随便都能买到足够的粮,等到手下人多时,嗷嗷待哺的人上万上十万之后,在原地靠别人运粮,就算翻个十倍价照样买不到足够的粮。 因为商人不会疯狂运粮过来倾销自己把粮价打下来,而是会控制着让你半饥半饱,逼你一直高价买粮。 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有金山银山都能被无数张嘴一点点吃光。 不过也好,延寿教的这种制度在别人眼中缺点太突出了,一旦粮尽饿死了人,延寿教的教义不攻自破,那凝聚力立刻打个大折扣,轻轻松松分崩离析。 这让延寿教的威胁在一些人眼中仍然不算高。聚众起义的可能性还是有,但观延寿教行事,没有宣扬效忠教主,没有宣扬兴汉皇帝无道之类的言论。 延寿教所在的地方百姓和教徒都生活的比较平和,大家都觉得生活有盼头,这种状态让他们跟着周宇揭竿起义? 难,实在难。所以他们觉得延寿教目前还是可以放心的。 只可惜他们没有发现周宇和北原打了一仗的同时,还和人家走私着战马呢。更没发现还有北原的“俘虏兵”在单于义的带领下正在乘船朝高丽耽罗岛出发。 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必须用弓箭和刀枪在耽罗岛上打开一片天地,驯化野马建立牧马场,然后把马匹交给延寿教的人,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 上了岛之后,他们更是连逃走的念头都不会有。北原人绝大多数都不识水性,更不用说没有船了。 单于义带着2千北原俘虏分批乘坐船只登岛。 先遣队最为精锐,也随船带上了马匹。他们从港口登案进入了耽罗岛。 耽罗岛作为高丽的岛屿,是不可能让外国船只随意进入港口的。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被压榨得极狠的高丽人。 延寿教在然单于义他们登岛之前就做了提前的工作。 耽罗岛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岛上的高丽人也过着苦日子。港口平时除了渔船之外几乎看不见商船,能有几艘补给的船只过来都让人望眼欲穿。 延寿教的商船靠上耽罗岛的港口后,港口里的高丽人当然要求他们离开。补给食物和水的价格还开的很高,显然想要狠狠敲诈一笔。 但延寿教的商船假借本来要去倭国贸易,结果走错了方向的理由,想办法贿赂了这里的主官,想和他们贸易。 高丽人的主官对这种事当然很敏感,推脱上级不可能允许,不想同意。 但什么底线,在大额贿赂面前都是可以大步后退的。大块的金子摆到对方的面前,什么底线都破了,也不说上级了,直接就要求从贸易利润里分成。 延寿教本来就不是为了贸易过来,而是为了耽罗岛这个可以牧马的岛屿,当然同意了。 高丽的主官上了套,自然声称这是要去倭国贸易的兴汉商船,会在港口里休息,大家可以卖点吃喝燃料什么的给他们赚钱,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里的商贸本来就不发达,几乎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现在突然来了“横财”,高丽人们当然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兴汉国的富商到底想要什么。 结果这“富商”挺慷慨的,什么都愿意收一点,价钱也不怎么压价,让不少高丽人高兴极了,觉得占了便宜。 这样慷慨的商人,又来了一次之后,大家自然都很喜欢,还盼望着兴汉的船只再来,多来几次,这样他们就能多卖一点东西了。 岛上的小农经济就是自产自销,平时大家需要的几乎都是自己做,不是自己做也是相互以物易物,很少有货币往来。 没有一般等价物流通,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去制作超出自己需求的东西,浪费时间、力气,原材料也要钱啊。 现在不一样了,外来的商人收购他们每家每户都能做的、采集的货物,铜钱进入了流通,一下子刺激了生产。 自然都盼着兴汉的商船能抵达,然后再收购他们的东西。 然后第三次,下船的除了商人,竟然还有带着马的武人。 气氛变得不对劲起来。 第461章 迎接(下) 高丽人发现兴汉人的船上下来了武人,当然颇为紧张。 但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商船来愿意收他们的东西,给他们钱,高丽人的心里先入为主就带着希望。 第一批胡人们上了岸,一个个虚弱的不行,因为他们晕船晕得挺厉害。人体确实也奇怪,在马背上那么颠簸也没见他们晕马,却会晕也颠簸的船。 耽罗岛上的高丽人对他们有些担心,但是单于义是个比较有本事的。他第一批带的胡人都是长相上比较不凶的,也比较聪明,知道这一趟不是一开始就拿刀乱杀,脸上带点笑,降低别人的戒心。 然后就是带着通译,买一些当地人的东西,雇他们做事拉好关系了。装作是来岛上游山玩水,其实是探查野马的分布。 结果让他们有些失望。 耽罗岛上的确有野马,有适宜养马的气候,更有牧草可以给马吃。都是优点。 但是当地人也不是傻的,也学着挤马奶,吃马肉。好马都被这里的居民收集了,然后占了一部分牧马场给马吃草。 他们的马也卖给高丽半岛,但是能买得起马的人都有权有势,经过船运之后价格就太高,运费吃掉了利润,他们拿到手里的钱不多。 因此虽然耽罗岛产马,但是规模比想象中小不少,野马群规模也小,更没看到什么好马。 耽罗岛人也热情地问他们要不要马,一匹马也不贵。但是考虑到船运的费用,加上这马匹的质量实在一般,单于义他们的眼光又高,哪里会花钱买马。 这个情况很快就报告到了周宇这儿。 而此时,周宇刚刚收到一个外交消息。北原一直在兴汉这边打不开局面,所以有意分散了一些力量去别的方向,最重要的突破就在高丽。 对兴汉国一直很忠实的高丽人向来是看不起北原这种“胡人蛮夷”的,但是北原的军事威胁很有压力,高丽内部党争又极为剧烈,导致高丽朝廷内部终于出现了一次大的分裂。 此时高丽内乱已经被点燃,半岛上已经起了烽烟。一边是主张和北原结为父子之国的北高丽党,一边是坚持亲近兴汉国抵抗北原蛮夷的大儒党。 但是对外的分别是这样,实际上他们就是为了国家权力而狗咬狗的新党和旧党。如果把他们当成北原和兴汉利益的代言人在争就是太肤浅了。 等他们争出了个高下之后,到底是倒向哪边,照样看北原和兴汉的实力以及对他们施加的影响力。 在这种高丽内乱的背景下,周宇觉得凭延寿教的实力,可以实际控制耽罗岛。 整个耽罗岛人口也就几万人,直接强制传播延寿教,将他们全部强行变成教徒,不服从者打散分化,慢慢逼他们服从。 延寿教又不是没有整治刺头的一整套办法。 于是,周宇下令抽调延寿教内得力的人手,会高丽话的优先。先抽调10个大队送上岛,强行占了港口,再送人上去。 延寿教内对周宇突然如此激进,而且是要占领他国国土感到吃惊。有人纷纷来劝教主行事缓一些。 但周宇从赵力带着一千人,一路上变成几万人往安右道赶看出来,兴汉国就像是一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炸掉。 所以,别在乎什么行事激进了,将来说不定延寿教就要被逼着举旗。 周宇在延寿教自然是说一不二,大家劝不来也就遵照执行。毕竟迄今为止就算是周宇亲自带兵和兵力优势的胡骑正面碰了一次也赢了,大家对于周宇还是有很强的信心。 单于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暗喜,更是大力支持。 他觉得延寿教行事张狂正好证明了周教主野心不小,连高丽国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高丽国都不放在眼里,未来兴汉国也可以不放在眼里嘛。 在单于义的想象中,等延寿教把耽罗岛占了,高丽国肯定要一边收复失地,一边向兴汉朝廷发问。 到时候兴汉朝廷和延寿教就有了龃龉,说不定就出手想要镇压延寿教,逼反周宇了。 延寿教一起事,不论是和兴汉国对峙还是大肆进攻,北原国都是获利的一方。 北原的人和他早就观察过,延寿教根本不可能被兴汉朝廷轻易镇压。延寿教的民间威望极高,几十万教众并不是一盘散沙的浅信徒,而是有很强组织度的教徒。 兴汉朝廷但凡有迅速镇压延寿教的影响力和本事,也不至于在和北原的作战中一直防守,处于下风。 很快,耽罗岛最大的耽罗港外忽然来了5艘军舰。原本港口的高丽人紧张起来想要阻止军舰入港,但是他们那些小船根本不是船弩的对手,几番射击之下小船之上被船弩钉在船上的死者足有几十人,剩余的人纷纷跳海逃生。 延寿教的军舰靠港后每艘船冲出来1支120人的大队教兵,和高丽人交战之后,将他们轻松击败,600人占领了港口。 接下来的几天,教兵人数增加到了1200人,击退了几次高丽人的进攻。 等到后续的1200人用来传播延寿教和建立组织的护教者教众登陆后,他们开始主动出击。 耽罗岛人当然对于忽然而来的进攻十分慌张,他们之前发起的所有反攻都是失败。 岛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军队,就算是军队也武备废弛,比普通民众强不了多少,遇到之后一番箭雨就能让他们溃逃。 被箭射死的还没有自相踩踏而死的多。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抵抗很微弱,还被俘虏了不少人。 耽罗岛人原本以为要被抢掠了,十分惊恐,下跪求饶。结果这些兴汉人先是宣布他们都自动成为了延寿教教徒,作为教徒他们在耽罗岛的房子、田地都归耽罗岛的教徒共有,田地里所有的出产平分。 每个耽罗岛人教徒只要遵从教中的劳动安排,就可以得到一日两餐的食物。除了私人积蓄和随身财物之外,他们将暂时没有房屋、田产这样的私人财产。 这样如同“抢劫”一样的规定,让耽罗岛人当然非常不满。但是他们已经是俘虏了,又没有力量反抗,只能将恨隐藏在心底,选择默默接受。 结果很快延寿教的组织优势就显示出来,这些成为了教徒的耽罗岛人震惊地发现,他们被安排到的劳动只有过去他们自己劳动的一半那么多,而他们的饮食水平却忽然跃起一个大大的台阶。 不用自己想办法,每天自然就有厨师做好了饭,给他们两顿饱的。每个人都议论纷纷,觉得吃这么好是不是刚开始让大家开心开心,不可能一直这么好吧? 还有人说,现在劳作少不代表将来的活就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的人,给他们吃这么好,还让他们少干活呢? 说不定要他们拿起锄头给他们卖命呢。 结果当延寿教找这些耽罗岛人教徒了解了一些他们的“困惑”之后,宣布他们欠地主、商人的债就不用还了。 如果有人逼债,就让他们来找延寿教,延寿教会帮欠债的耽罗岛人和对方商量只还本金,绝不会支付高额利息,也不会支付利滚利。 就宣布了这一条,瞬间延寿教在耽罗岛上就获得了至少一半“俘虏”的支持,让他们从认为自己被兴汉人抢劫,变成了坚定的延寿教支持者。 越穷的地方,各种恶债越多。越没有反抗能力,越是没有知识,就越是背更多的债。 因为债主会欺负他们不懂,直接安上各种高利,乱算利息,他们永远也还不完的。 为什么不逼债呢,因为债主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留着他们慢慢压榨就能压榨一辈子。直接逼死对方,这笔“长期利润”不是没了么。 因此,别看耽罗岛人过着普通的生活,但他们连自己背了多少债都不知道,只是债多了不愁而已,反正一条烂命,大不了和你拼命一命换一命。用这种办法让债主不敢太过分。 现在延寿教给他们出头,直接从根子上断掉债务。 那被延寿教“抢”走的田产、房屋算个屁,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田产和房屋都卖掉也还不清债务。如果能依靠这些人把债清了,没有了不断累积的债务,自己根本不亏。 等到2千胡骑也上了耽罗岛之后,占领耽罗岛的进程也快了起来。 根本不用运多少马,本地的马匹虽然差,但是他们面对的对手也差啊,被骑着不熟悉马匹的胡骑打了个稀巴烂。 打了十几场之后,耽罗岛上的高丽人也都清楚了,这些兴汉人除了打仗的时候杀人,其他时候不劫掠不杀人,所以真的被逼着上战场,要么逃要么投降,都不会丢性命。 延寿教的战舰在耽罗岛周围巡逻,用船弩干掉了几艘从半岛过来的高丽人战舰之后,半岛那边派了举着白旗的船只过来,派了使者想要询问到底是何方势力。 高丽半岛现在内战打出狗脑子,根本没有精力管耽罗岛。海军都打不过人家又快又狠的战船了,陆军怎么登陆? 除了问耽罗岛的状况想办法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使者被扣在了耽罗岛上拖时间。延寿教则继续在耽罗岛上进行传教。 大量的物资通过延寿教愈发发达的海运力量被送到耽罗岛上。半岛的高丽使者看着港口修整扩建,大量的耽罗岛人乖乖地被驱使着做事,心中十分担忧。 他觉得这会不会是兴汉国朝廷做的事,因为他想象不到如果是海盗还是别的什么势力,怎么会在这里修港口呢?修港口这个动作的预兆就是想要占领啊。 但是使者没有太关注这些耽罗岛的底层民众,在他的思考中,底层民众如同蝼蚁,谁是统治者,谁有武力就会软弱地降服于谁。 如果占领者的屠刀锋利,他们哪里敢反抗。 却根本不知道,之前耽罗岛人还只是做着事,没有什么积极性,有时候还有点消极怠工。毕竟延寿教没有随时准备鞭子抽他们。 但越是底层的民众,越知道将心比心,他们每天干完不算重的活之后都能吃到饱饭,几天下来态度就不同了。 而且延寿教还进行了教义宣扬,对主动靠近延寿教,主动了解延寿教,有积极性的人进行一些小奖励,确实笼络了不少人,把他们慢慢变成延寿教在耽罗岛上的基本盘。 只要有了基本盘,延寿教的传播就越快。因为延寿教的教义是底层民众无法抵抗的,越是穷苦的民众对延寿教的教义越是支持。 高丽被困在耽罗岛的使者会说汉语和胡语,因此他在偶然间听到胡语的时候也十分吃惊,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兴汉人还是胡人,让他十分困惑。 这让他根本察觉不到耽罗岛人从高丽人变成兴汉延寿教教徒的变化。 耽罗岛上的耽罗岛民众虽然有数万,但是被人组织起来打了十几场都是惨败之后,已经没有人愿意反抗了。就算有人组织也懒得加入,他们发现“敌人”反正并不劫掠和乱杀。 一时间不少耽罗人竟然干脆恢复了之前的生活。之前因为害怕而跑去藏起来的人也回村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就连妇女孩子都出了门,该干嘛干嘛,被抓就当运气不好吧,总不能不过日子。 这种不抵抗让延寿教的“统治”带来了方便。 但是人总要有对比才能知道延寿教的好,因此延寿教目前的关键还是在培养“基本盘”,让更多耽罗岛上的人认同他们,成为延寿教的教徒,以他们自身为榜样开始传教。 行动开始后十几天,延寿教已经开始往耽罗岛上送起了衣物、旗帜等物资。他们需要将加入延寿教的耽罗人教徒和普通的耽罗人拉出生活水平的差距。 人都是往高处走的,只要包装得好,总有人会向往,并且主动投靠延寿教。 这一点,安江道的倭人就做的很好。“原土党”作为延寿教的倭人宗教党派,就吸收了许多刚来安江道的倭人纷纷加入,生怕离开了群体,被人孤立。 这种情况虽然有倭人民族性的原因,但更多的也因为“原土党”挣到的钱,有不少拿来制作装饰物,每个原土党的延寿教倭人教徒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一看就和刚被“买”到安江道的倭人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自然会赢得倭人的向往,纷纷寻求加入“原土党”。 耽罗岛上的耽罗人教徒也可以如此处理,只要他们精神焕发,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其他普通耽罗人面前,自然会有人求着加入延寿教。 到时候还是延寿教占领耽罗岛吗? 怕不是耽罗岛迎接延寿教吧。 第462章 万众抵达 经过漫长的旅行,已经发展到5万人的投奔队伍终于来到了安右道最靠南的乾州。 乾州知州向重光提前就知道了这一消息。虽然知道这么多人是过来投奔延寿教的,但依旧比较紧张。 毕竟多达5万人的规模,足以让人战战兢兢,一个处理不好,安排不好就会酿起大乱。 进了乾州就是他的事了。一旦出事他作为知州可是要负主要责任。 私下里向重光抱怨过延寿教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干嘛从南方弄那么多信徒过来,明明安右道里他们的信徒已经够多了。 不止如此,安右道周围的人也不停跑到安右道来投奔延寿教。要不是延寿教势大,而且的确给教徒安排吃住,外地人多了但是治安却并没有变差,向知州早就阻止了。 就算这件事,他也向彭秋东大人去信暗暗抱怨延寿教吃饱了撑着,但如他所料,彭秋东对延寿教进行了支持。 于是向重光只能抱怨这一路上的官府怎么睁只眼闭只眼地就把人放过来了,这是在摔包袱吗?领地里的人口下降了,怎么都不管一下? 向重光不知道的是,他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在安右道待地太安逸了,治安好经济好,就算南边民乱冲进乾州,也有延寿教打跑。 他做官倒是简单,却哪里知道南方的官员哪一个不怕自己麾下的穷泥腿子没饭吃又揭竿而起。 与其要面对民乱,如果能把不安定因素赶走他们都巴不得赶紧赶走。现在这些人自己要跑,他们哪里会拦。 5万人进入了乾州声势浩大,道路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走过,许多人吓得躲了起来,还有人想躲进土楼里的。 但延寿教这些日子也不是干看着,而是做了不少事先的工作的。当这些“准教徒”到达时,就开始对他们进行分流。 分流的准则是体弱的、年老的尽量分到延寿教开发地比较成熟的地区。 房子、水井、工具、村铺等等都较为完备的地区,这些体弱、年老的都安排上,让他们可以更快适应延寿教的生活,把身体养好一点。 好在并没有真正体弱和年老的,那些人根本没办法一路走到安右道。能一路走到安右道,身体都至少有一定的底子。 而那些较为强壮的、年轻的,则朝安江道送。那里需要更多的劳力,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做,到时候如果要加入教兵,也能提前加入安江道的民兵成为预备。 因此,乾州成了一个重新组成小队,然后奔赴各地的别离之所。 大家之前在旅途中结下了友谊,终于到达此处之后却要分开,都要互道保重好运。延寿教目前看来是会收下大家了,但是不知道延寿教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好呢? 大家都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忐忑的,生怕延寿教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好。只期盼能有之前说的一半好他们来这一趟就不亏。 延寿教不缺钱不缺粮,周宇就算为了延寿教的声望考虑,也要打好这一波广告,当然让下面的人在后勤方面一定要做好,将饭食临时调整到一天三餐。 而且到了延寿教控制的地区,每个人都分到了竹壶,被吩咐必须饮用干净的饮水,学会使用厕所不许随地大小便。 延寿教的卫生需要从头开始抓,既然想入延寿教,就不能给他们还和以前一样的错觉。 这种事当然不会所有人都支持,有些人穷、懒、脏习惯了,坏习惯一堆,流鼻涕、随地吐痰,脏手指剔牙,虱子抓了就丢嘴里吃的,多如牛毛。 可延寿教不会惯着他们,这本身就是一种入教前的服从性测试。服从性差的会被安排到特殊的小队里去带,慢慢磨,时间够长大多都能磨好性子。 重新分好小队之后,大多数人都前往了给他们安排的地区。 安江道去了2万人,安右道四个州安排了3万多人。他们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延寿教的教徒队列,但是只要经过考验,他们就会得到一张身份证,成为正式教徒。 但,他们可以提前享受到延寿教太多的好处、便利。这里规矩虽然多,但是在延寿教的福利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面对新生活,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之前带领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的“领导层”们。 以赵力为首的这支队伍的“领导层”当然不可能像普通教徒那样安排。他们按道理说是有功的,起码他们的心里认为这次远行是一场“壮举”。 他们不敢提,但是很想得到一些特殊待遇的。不能把他们当成普通教徒随意安排掉。 赵力反倒是最轻松的那个。 当他把所有人安全地送到安右道,看着大家被延寿教收下之后,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般轻松。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只是运气的原因,才莫名其妙当上了这支队伍所谓的头领。 他这些天也琢磨过来味了,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个为首的人肯定要负责。而且他们是杀过地主,劫过大狱,抢过官仓的“贼”,赵力这个名字恐怕已经被官府记住了。 事到如今再伸冤已经没有意义,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延寿教的庇护下好好过日子。他不像其他人对延寿教内的地位还有什么想法,他只愿自己不再被官府抓进大牢就行。 因此,当其他人考虑着怎么向教主求个延寿教内的官做做的时候,赵力反而发现了虽然他们这支大部队到达了乾州,但其实他们这支队伍的后面还有人追赶过来。 他们得知消息的时间太晚,没能追上大队。还有的人是要么腿脚不行,要么生病无奈掉了队,都还没到达。 赵力立刻请示了延寿教的人,希望自己能带人回去接应一下这些人。 周宇没有立刻见赵力这些人,因为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对他们。这次他们确实给延寿教带来了大量教众,但这不是周宇主动要求的,反倒像是被“塞”到手里似的。 如果延寿教实力差一点,例如粮食都不够吃的话,他们忽然来这么一下,真的要给延寿教撑爆掉。 等到养人的粮食都不够,让大家不满,延寿教的实力反而不涨反降的。 周宇此时正在见各大粮商的人。对他来说,赵力这群人哪里有什么非常的能力。他们这次能带这么多人过来,一路上的后勤没断不都是靠着延寿教的面子,让粮商主动支援来的么。 但赵力的行动传到周宇耳朵里,让他觉得这个人倒是不错,比他想象的要更纯粹。 第463章 见赵力 赵力心系没有赶上的掉队的人,在周宇这儿留下了好印象。因此他很快安排面见赵力以及之前跟随他的一行人。 这十几个人之前都是每支队伍的头头,刚刚率队到达安右道时希望能在延寿教里当个官职。 可是被周宇晾了一些天之后,现在身边的人已经分散到安右道各处,他们过去的一些小权力随之烟消云散,之前心里的底气也随之消散,不再有他们是帮了延寿教的想法。 这让他们第一次见到周宇之后,都老老实实的,毕恭毕敬地跪下参拜。 周宇抬手:“不用行此大礼,入了教之后,都是教友。” 话虽然这么说,但如果他们真的见到自己之后直愣愣的毫不在意,周宇也会心里不爽。 “此前我与那些粮商见了面,怠慢了你们。但这千里路途你们能一路平安地走下来,几乎全靠了他们支援粮食,不能不感谢。” 听到这句话,赵力他们纷纷低头称是,因为这是实话,他们无法反驳。 没有粮的话,一路他们总不能靠抢掠过来。那样就算到了安右道,延寿教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这些贼寇而得罪官府,反而是要撇清关系并“清理门户”的。 但周宇与南方的粮商一次性全搭上了线,其实他比这些粮商还要高兴。 这些粮商把延寿教当成大主顾,而且身边这么多竞争对手,当然态度都很好,希望和延寿教建立起粮食以及其他农产品的长期订单。 周宇当然很重视这件事,延寿教的粮食储备越多越好。他有预感,当几万活不下去的穷人集体加入延寿教,延寿教依旧给他们足衣足食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肯定会有活不下去的穷人模仿榜样,也跑过来加入延寿教。 因此他和所有粮商都签署了长期订单,让大家直接派船海运过来,延寿教有许多港口。至于钱不是问题,现在周宇可不缺钱,更何况这些粮商也愿意接收寿字币。 不过他们比较稳妥,希望货款最多只能有一半是寿字币,而且不能是大额寿字币,最大额度是面值1贯的寿字金币。另一半最好是金银。 现在面值1贯的寿字金币非常坚挺,因为用的金子分量足而且精美,难以仿冒,一眼就能辩真假。 更不会像一些其他金币银币那样被人偷偷刮去金粉,因为只要稍微看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完整与否。 不过,如果有人拿着残缺的金币银币无法交易,可以到延寿教的银行里按重量等比例换钱,算是做了兜底。这是个所有使用寿字币的人都无比支持的“善政”。 稻丰源比较特别,他们投入的最早,总金额也最大,所以周宇和他们的正常粮食订单虽然和其他家粮商比起来没什么不同,但是其他农产品的订单却丰富了不少。 周宇特批可以给稻丰源从延寿教进口玉米的特许。 稻丰源的人觉得玉米外观好看,滋味美妙,而且还容易运输。整个玉米从人和畜可以分享不同的部分,利用到极致,是一种难得的好作物。 稻丰源当然要问周宇可否给一些种子让稻丰源种一种。 周宇哪里肯给他们好种子,说这不是本大陆的作物,是遥远地方送来的作物,如果不懂得种植方法,种到最后只会根系腐烂死去。 所以他们要自己试一试就去种无妨,至于种不出来死了可别怪别人。稻丰源当然要试一试,从周宇这里获得玉米种子四处试试。 倒不是土豆和红薯不出口给他们,而是这两样东西太容易发芽,发芽之后还食用的话就会中毒。所以周宇干脆就不给他们了,反正没有他提供1代种子间种的话,最终也是根系腐烂的下场。 赵力也说:“禀报教主,这一路上粮商给的粮食最多,但各地官府和商人,都有仰慕延寿教的人出粮出力。” 周宇点点头对他说:“你手中有名单的话呈上来给我。我会记下,今后对他们进行一些感谢。” 赵力感激地说:“谢教主。若不是他们一开始资助我们,粮商稻丰源到之前我们就不得不抢粮过日子了。” 周宇说道:“你们的行事太鲁莽了。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赵力原本还想等别人开口,结果这些人死一般的沉默,他只好张口说道:“我们不该一路上再收这么多人的。而且一路上有些人直接说要入教,吃了几天饭之后人就又走了。” 赵力耿耿于怀的就是他发善心让那些愿意加入延寿教的人一起上路,给他们一天两顿饭吃,但总有人过来骗了几餐然后就跑了。 他们根本就是本地的人,听说了之后就过来蹭饭。 好在他们不是在当地停留,而是一直前进,没有太多人为了多吃几顿饭跑上百里地那么远。只有刚好顺路要去哪里的人,才会跑到队伍里一起吃白饭,然后再半路溜走。 周宇摇摇头:“你们如果要入延寿教,如果要来安右道,人越多越不可控,还不如请人报到我这里来,让我派人去接你们,也省了你们越聚越多,还打着延寿教的名号。官府中人已经多次询问我这么做是何意了。” 这么大的人员聚集,当然有人过来问周宇这是不是他指使的行动,还建议他不能这么做,万一出了乱了,延寿教是要被朝廷惩戒的。 来自兴汉朝廷的威胁周宇已经有所感觉了。随着延寿教势力的不断扩大,和兴汉本地地主、官员、权贵的权力争夺必然加深。延寿教最终会触碰到他们不可能放手的利益,然后双方矛盾不可调和,再最终演变为延寿教和兴汉朝廷的矛盾不可调和。 目前看起来还好是因为延寿教一直在撒钱而不是争利益。官员、权贵和地主,都在他们的利益被触碰之后,可以从其他地方弥补回来差不多甚至更大的利益。 因此他们才放任延寿教继续发展,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远见,只能看得见眼前的利益,对于延寿教未来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们都有共同的心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这个个高的,就是兴汉朝廷。 听到周宇说延寿教因为他们被朝廷问责,赵力等十几人再次跪下,向周宇请罪。他们已经逐渐感觉到,他们这一次的远行能最终成功真的是侥幸。 若不是延寿教能力强,面子大,说不定就被他们鲁莽地给坑惨了。 就这样还想要求功劳?不被责罚就不错了。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大家都颇为沮丧。 第464章 特命传教 “但是。” 周宇说了个但是,因为他会考虑这些人的出发点。既然他们的出发点不是坏的,整件事情也没有最终真的由好变坏,那就没有理由惩罚人家。 “你们的名字现在都记在我的心里,而且功劳簿上也给你们留了名。你们最低也能在延寿教当个小队长,若是有本事守规矩会做事的,就能继续往上升。” 赵力等十几人听到周宇的话,都有点喜出望外之感,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周宇:“我无法给你们承诺什么荣华富贵,延寿教从不欺压教众,没有让教众无故上缴过一文钱。因此你们也得从头好好学延寿教的规矩,从教众做起,只要学好了规矩,最低也会安排一个小队长给你们做,会给你们发月钱。赵力功劳特殊,为人善良,更是远在你家乡就热爱延寿教,因此我承诺你学好规矩之后,最低也能当一名大队长,统领120人。” 赵力一听,激动之余还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没有统领这么多人的本事,有些担心。 周宇赏给他们每人两套衣服、鞋子,以及一顶竹帽一个水壶。 看似这样的赏赐很一般,但是如果追究一下价值,其实会发现他们要是拿钱去买,不仅买不到,就算买到差不多的,也要2贯钱。 没人两双鞋子是延寿教产的中高级货,舒适耐用不磨脚。这年头所有的鞋子几乎都磨脚,大家磨着磨着就习惯了,都是脚去就鞋,而不是鞋去就脚。 是延寿教接下来主打的出口贸易货物,目前产量不高。想要在延寿教之外买到是很难的,更别说要花多少钱了。 两件衣服也是如此,结实耐用而且外观不差,穿上之后没人会把你当成普通城市居民,都会觉得你肯定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而竹帽更是精心制作,质量比起普通竹帽好了不少,涂漆加固,防水防晒。 水壶内部是瓷的,外面用竹子做了一层缓冲,只要不是很用力砸,或者从高处掉落,都很安全。可以拿来日常喝水用。 它能装的水比葫芦多,也更干净,外形更不用说更好看,上面还有延寿教的标记,是不对外出售的。 普通的延寿教教众目前也没拿到这种竹瓷水壶,能拿一个在手上,已经可以体现他们的不普通了。 这些东西未来会慢慢推广、装备到延寿教的中层之中。等到未来有更好的物品提供给中层之后,才会在所有延寿教教众里普及。 “赵力,我要交给你一件事情去做。” 听到教主这么说,赵力虽然紧张,但还是赶紧低头受命:“是,我一定尽力办好。” “我延寿教一直以来都不设专门的传教者,因为我不希望延寿教变成说的比做的好的教派。延寿教自强不息,做好自己的事情,有人看到我们是真正地为穷苦百姓而存在,自然会加入。而赵力你这一路上想必也看到各处穷苦人家生活景象了吧?” 赵力使劲点头:“大家实在太穷了,我们也是可怜那些来投奔的人,才肯带他们上路一起走的。他们连一天一顿饭都没有,更别说吃饱。” 周宇说:“你现在已有不小的名气,我特命你去南方各省,若是愿意加入延寿教的穷苦人民,你接他们过来。相当于我们延寿教的传教人了,为我教传播教义。但是切记,传教即可,对方请求加入延寿教再接,不必强求。” 赵力听到不是让他做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传教,心里一松。过去他就爱说延寿教的事,这段时间更是一路锻炼出来了,不怕与人说延寿教的种种教义。 只是传教,他相信自己至少可以胜任。 周宇将他们这些人大致安排好之后就去继续忙更紧要的事情了。 虽然他承诺了要给于冰雪一个婚礼,但是还不到时候。此时纳一个胡女为妾,也多少有些敏感。 于冰雪虽然漂亮,但她的胡女外貌还是比较明显的。 因此,周宇目前最关注的是耽罗岛那边和高丽国的外交应该怎么处理。 周宇觉得那边的外交状况是不可能有完美解决方案的,就算用利益来进行捆绑,一个国家主权的面子也必须考虑进去。丢失国土和国民,不是一点利益可以掩盖过去的。 所以只有拖,用谈判的名义来拖,拖得越久越好。 以延寿教对底层民众的吸纳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体会到当延寿教教徒的好处,他们自然会将现在的生活和过去的生活进行对比,然后天然拥护延寿教。 到时候就算高丽国派兵,耽罗岛人也会愿意被延寿教组织起来,把他们打回去。 得地失人人地皆失,“人”才是关键。 所以,周宇派出了谈判代表——总算从倭国的腌咸鱼事业中脱身的:连东云。 连东云原本还以为自己在倭国的事情结束了之后就可以在兴汉待着呢。结果还没几天就要被派到高丽去,让他叫苦都叫不出来。 当然,教主都下命令了,他敢反抗么?而且心里未免没有一丝激动。 出使这种事吧,在他的心中是很“神圣”的。虽然他代表不了兴汉国,但是这些日子了解下来,对延寿教的势力也有了一个小认识,知道延寿教比起兴汉周边的小国实力丝毫不差。 四舍五入,他也算是一国的使者了嘛。 因此,连东云愿意做这种出使的事,和被扣在耽罗岛的高丽使者会会面,说一下延寿教的请求。 周宇的意思是延寿教作为一个兴汉大海商,向高丽国请求租借耽罗岛进行贸易。租借的租金和岛上居民要交的税折价一下到底多少,然后按月支付给高丽国。 周宇估计高丽国是不可能同意出租耽罗岛的,但是这里面不是没有空子可以钻。因为高丽北高丽党和大儒党打出狗脑子,双方都很缺钱,说不定弱势的一方为了钱就愿意出卖国家利益,先拿到钱和政敌争赢了再说。 所以周宇给连东云的命令就是慢慢谈,可以拖,可以给高丽使者贿赂贿赂,让他“出点力”。 当连东云见到对方之后说了延寿教的“租借”需求。这被扣了好些天的使者果然怒了,说租借国土绝不可能!而且不是兴汉国,而是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一个海商就敢提这种要求,真的是胆大包天,他一定要去兴汉朝廷控诉。 连东云根本不怕对方抬兴汉朝廷出来,反而很有耐心地和对方磨。他原本的急性子在日本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对方就算口水溅到他脸上,他都能抹掉口水继续喝茶,觉得根本不是事。 谈了三天,高丽国的使者被连东云把脾气也磨没了,转了口风说可以考虑,再收了延寿教100贯钱答应帮忙提一提,立刻就被释放,然后兴冲冲回高丽去了。 反正租不租的他又决定不了,留给大人物们商量去吧。自己已经在“敌营”走一遭了,还得了100贯实惠,足够了。 第465章 耽罗和倭国 在这个生活节奏缓慢的时代,半岛上的高丽人根本不知道耽罗岛上不算剧烈的表面下,正在进行着多么剧烈的变化。 耽罗人过去在岛上生活,岛上资源比较贫瘠,日子过的很差。接触到和听到的东西也都很有限,对于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命运是如此,都觉得很正常。 毕竟当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烂泥地的时候,自己赤脚站在干土地上就已经满足了。 于是当延寿教强行侵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告诉他们有一种好得多的活法时,他们就像被暴晒了一整个夏天的干柴那样燃烧了起来。 俗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延寿教作为兴汉传来的“宗教”,他们对兴汉上国的敬畏之情,也让他们更轻易地接受了延寿教。 他们发现原来世间有这种不一样的活法,原来每天两餐可以吃的这么好,原来可以不用计较公平不公平,大家一起卖力气去干,而不是因为害怕被懒惰的人占了便宜而不愿意维修一下公共的设施。 很多时候,自私会让所有人一起过得不舒服。大量可以用于建设的劳力都没有被使用,而是在相互提防被别人占便宜中,只懂得经营自己的小家庭,把小家庭之外的一切都视为可能的敌人。 就算有人去做了有益于大家的公共事务,很多人也不懂得感激,反而会觉得对方蠢,自己聪明,因为对方吃亏了,自己占便宜了。 不懂得大家一起努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才是最大的占便宜。 个人省的一点点时间、劳力,和所有人一起出力创造出来的设施、财富来比,根本不值一提。 正因为看不穿,所以需要一个清醒的、有力的组织来引导。让大家发现,原来过去觉得巨大的工程,原来在所有人一起出力的情况下,也能这么轻松地被建好。 早修好早享受,原本明明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却因为扯皮而几十年都建不起来、修不起来的东西,延寿教来了之后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因为不需要扯皮,只需要下命令。 只要是长着眼睛的耽罗人都能看得到明显的变化。他们之中当然也有想偷懒占便宜的“聪明人”,但是刑罚加上宗教从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作用,足以让想偷懒占便宜的人好好掂量掂量。 耽罗岛这里有本事跑的人都乘船跑去了高丽半岛,他们以为只要跑到高丽半岛等到军队来解决耽罗岛上的贼人之后,他们就又能回来了。 但是,这些耽罗岛的“上层”人士逃离耽罗岛,反而让延寿教的行动受到有组织的反抗越来越少。 2千胡骑已经控制了耽罗岛上的马场和野马群,过去也做牧马的耽罗人继续做牧马的活。 延寿教也通过船运开始往耽罗岛上运输之前的战利品马匹,分担一下安江道那边养马的压力。 现在将马匹运上岛,今后就是岛上的优秀战马被运回延寿教提供给骑兵使用了。 这是周宇为了避免将来被北原卡战马脖子而下的一步大棋。他相信高丽是没有办法突破拥有船弩的寻宝船的封锁来登陆耽罗岛的。 人数少了对付不了延寿教在岛上的骑兵,人数多了后勤一断死的很快。 耽罗岛周宇愿意拖,不代表他只能拖。真要打一场他根本不虚,加了船弩的寻宝船真要动手,把高丽人的船只打沉一批,他们和耽罗岛就等同于断开连接了。 倭国此时国内已经暗暗开始了新的战国争霸,战火四起。不得不说延寿教以及守望禅师的行动是起了一定催化作用的。 东云家获得了几块地盘势力膨胀成大大名,其他的大名当然会去了解凭什么他这么敢。 很快东云家从兴汉国的商人那儿获得武器、铠甲的事就瞒不住了。 如果是依靠倭国国内自己制造,东云家得不知道投入多少积累多久才能攒出一批武士,哪里能比所有人都早地就开始展露他的野心? 既然东云诚只是海贸弄了点武器和铠甲就能迅速崛起,那大家还死守着将军的禁令不做海贸吗?怕不是到时候自己反而要被敢做海贸的大名吞了吧。 可是大多数大名根本认识不了几个海商,就算真的联系到声称可以帮忙采购武器、铠甲的海商,也几乎都是骗子。 就算不是骗子的那几个,也买不到大量的货物,死贵不说到时候一看货还是旧的,抛光一下就敢卖的比新的还贵。 因此守望禅师麾下的大徒弟无酉和尚不知不觉间成了“香饽饽”。因为他们的和尚身份可以无阻碍地在各家大名领地之间游荡,各家大名碍于他们兴汉上国禅师的身份,也不敢阻拦他们来去。 这让他们谈生意、带货都很方便,各个大名们也都很喜欢他们,因为他们过来购买材料去建庙宇,等于大名们可以难得不受将军禁令约束,大大方方地进行出口赚钱。 有了这一笔收入,他们买武器和铠甲的经济状况就宽裕了不少。 而且当他们发现守望禅师的大徒弟无酉和尚也可以提供武器铠甲之后,更是对“以物易物”的模式深感兴趣。 本来大名们要等自家手底下的人去伐木,验收材料并且装船之后才可以收到货款。再用这些货款来订武器和铠甲,等武器和铠甲在兴汉国买好并且运送过来,一来一去最少要一两个月。 对于急于加入争霸或者陷入危机的大名们来说有点太慢了。 所以无酉和尚便和大名们进行了贸易模式创新。双方定了个一定金额的订单,你这边给我准备多少建材,我那边立刻发同等金额的武器、铠甲,等你这边材料装船的时候,货也已经到了直接给你武器、铠甲交付。 这中间如果有差价,到时候再补差价。比起拿到钱再等大名们订货,快了不知多少。他们当然更乐意使用这种方式交易。 对周宇来说,从倭国进口原材料,而出口武器、铠甲这样的“工业品”,其实已经算是在用工业剪刀差剪羊毛了。 一船的武器、铠甲,能至少在倭国换20船的建材。这还是刺激他们多买的“促销价”。 等到他们形成路径依赖买武器、铠甲买上瘾之后,他们最终也会和东云诚一样卖俘虏,为延寿教提供劳力和女子。 如果是过去的老船这样只是买廉价的建材做远洋贸易当然根本不赚钱,但寻宝船来回一趟的时长直接减半,效率提升巨大。这才让延寿教的环冕州土楼建设有足够的建材可以使用,没有工程停滞迹象。 随着海外贸易规模和运输需求的迅速扩大,周宇已经准备设计更大的专门用于建材运输的大海船了。 第466章 货柜船 延寿教全新的运输大海船周宇本来准备牺牲一些海上速度来增强运输能力。 但是在主时间线进行设计的时候,周宇发现可以直接上集装箱船。 也可以说是货柜船。它的设计理念是直接让货物放在集装箱里装卸,放置在甲板上时可以堆叠起来,而不用放进船舱,让港口装卸货物的速度加快。 而且卸下来的货物直接就用集装箱送到目的地,在出发地和目的地之间的运输过程中,货物不会受到雨水、海水的腐蚀导致损失,因为有集装箱当外壳货物的直接破损也很少。 而且周宇考虑到,到时候延寿教需要在海上运输马匹,将货物放在甲板上运输,和马匹放在甲板上运输都比放进船舱里更方便。 而且周宇觉得,自己来推行集装箱标准化之后,可以有一系列的配套来继续优化集装箱运输。 譬如从马车的规格开始改变,设定标准。 在这个时代,商业贸易活动依旧太慢,受于种种限制,商人们运送货物的范围很难扩大。 周宇不能等着让他们慢慢发展,他要当先行者做为榜样,让别人来跟随他,学习他怎么做。 延寿教的标准,今后将会传播给和延寿教接触的所有商人,等到形成了大趋势,所有人就不得不一起加入到这种更先进更方便的标准里。 到时候,延寿教如果出击进攻的话,后勤范围就会变大,即使是步兵,可以抵达的极限也会更大。 同时,货柜船可以造得宽大一些,在海上吃水不用非常深,在周宇支援的强力桅杆之下,高桅杆带来更大的风力,可以让它们的海上速度比起寻宝船也不会差太远。 真的到了有风的时候,它仍然可以跑的和海盗快船一样快。 等到货柜船发展起来,兴汉国的南方沿海将被延寿教的商船全部覆盖。等到有了足够的利益,延寿教继续壮大海上力量,还能辐射更远的地方,获取更稀缺的南亚、东南亚资源。 这也是一种利益捆绑。 如果未来兴汉国真的对延寿教动手,有了利益捆绑,兴汉国南方的势力也会对攻击延寿教不感兴趣,态度暧昧。 周宇将设计图发给万舟县的造船厂之后,技术工人们觉得并不算难制造,毕竟没有许多层船舱的船,无非就是做宽大一些罢了,技术难点不算大。 只是到时候这样的船进港口的时候肯定会比较麻烦,因为它需要侧对港口来装卸物资,到时候就需要小船来协助,帮它调整位置。 不过这都是小意思了,只要它装卸的速度快,货物的损失小,什么投入都能在高效率中一点点慢慢挣回来。 延寿教将周宇的造船命令下发之后,万舟县船厂的船工们不停地开始干了起来,开始新建制造货柜船的船坞,还开始新建专供货柜船的码头,开始围绕全新的货柜船标准来打造一系列的设备。 包括固定在码头上的吊车,到时候装卸货物时可以更安全。 现在万舟县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联合造船厂中,过去个人或者家庭造船的船工,在对比了收入和生活差距之后,也不再坚持只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是加入到了延寿教的联合造船厂。 周宇在造船上巨大的投入让船厂的订单非常多,根本做不完。因此他们自然都加大力度来吸收人手,这让造船工的收入很高,越来越多人开始因为造船业变得富裕起来。 这些人过去在社会中和农民一样都处于底层,挣的都是辛苦钱,毕竟能赚钱的只有船厂老板。因此他们对延寿教心怀感激,对于能够有这样的好工作而奋发努力,丝毫不敢懈怠。 安江道大旱刚刚过去没两年,两年前是什么光景大家都没忘呢,现在作为船工收入比小富户都不差,他们巴不得这种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对延寿教十分拥护。 对于教主的话,教主的指示,他们丝毫不敢打折扣。 万舟县联合造船厂的红火是周宇砸钱创造出来的,延寿教凭空多了船只的需求,造船厂的订单拿到手软,自然对周边的造船人才和水手产生了虹吸效应。 过去不想让家里的年轻小伙子去当船工当水手的底层民众和城市居民,现在也改变了看法,觉得在延寿教这里干和去别的地方干不一样,在万舟县当船工当水手,那都是能挣大钱的。 别说万舟县了,南方沿海的船工都跑过来讨碗饭吃。 不为什么,就因为南方造船业也疲软。延寿教把南方船厂的造船木材都高价买走了,他们拿什么造船?船主反正卖木材就能挣钱,至于底下的工人没有工可以开只能喝西北风,他们也管不着。 所以南方的造船人才也往万舟县跑,等到发现这里的工作多、挣得多,也没有不适应、受歧视之后,当然会呼朋唤友一起过来。 这里已经产生了造船相关产业的集聚效应、虹吸效应。 就算和延寿教进行贸易的南方商人想订条船,都宁愿在万舟县这里排队也不愿意去南方的造船厂了。这里各个都是老师傅,天天造船不停,学徒的经验都很多,哪里是已经人才凋零的其他造船厂能比的? 即使如此,这也只是延寿教控制下领地的一角景象而已。 此时冕州已经开始修大路了,作为延寿教控制最深入的地区,也是延寿教投资最大的地方,从曲阳县开始,繁华扩散到了整个冕州。 大量的人力被吸引到曲阳县、到冕州来,因为这里有太多工作可以做,只要有想法,有行动力,不太蠢笨,就不可能挣不到钱。 延寿教给所有教徒、教众发下来的月钱,有四分之三在冕州发放。这么多钱消费出去,哪里带不动经济。 而所有月钱中的接近一半被发放到曲阳县的教徒、教众、教兵,曲阳县当然更是暴富一般四处都在消费。 只要有钱,无数人当然会涌过来挣钱,哪怕背井离乡也义无反顾。 曲阳县的知县牛敏学,现在如果让他去哪个偏僻的地方升上去当知州,恐怕他都不乐意去。 繁华的曲阳县这一两年如同烈火烹油一般蒸蒸日上。延寿教默默地做着平抑物价和打击犯罪,以及收纳底层最穷苦民众的工作。 现在的冕州,官府的存在感已经比延寿教的存在感更低了。大家生活日常中天天和延寿教打交道密不可分,连出现了纠纷、犯法之事,都会先找延寿教帮忙解决,因为觉得延寿教做事更公平。 而不会找衙门,除非衙门上门收税,否则谁还想得起衙门在哪儿。 不过衙门这几天开始有存在感了,因为他们开始催税了。 第467章 摊派?我缴铁钱行不行啊 南方的官员受不了朝廷里文官大佬们的催促,只能饮鸩止渴开始催着缴纳摊派。 安右道附近多了个被胡骑入侵烧杀抢掠损失巨大的借口。但也只是用这些借口多拖延了一小段时间而已,现在国库缺钱缺粮已经成了大问题。 被胡骑烧杀抢掠过的借口已经没办法让朝廷里的文官们心软了,一个个照催不误。 特别是安右道,之前彭秋东表现得足够好,现在就得延续之前的表现,反而最多的朝中高官给他来信,要他想明白自己的屁股坐在哪里。 过去陛下让公公过来催缴你就尽心尽力出彩,现在朝廷高官们掌权催缴,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这是想干嘛? 真当只要陛下保你,你就能升迁了吗?没有想过入了朝堂之后官场寸步难行么。 一封封重量级官场大佬的来信使得彭秋东终于也顶不住了,只能着手在安右道开始分发朝廷摊派任务。 此时时间卡在夏收之前不前不后的,再一个多月就能收夏粮,如果到那个时候再缴摊派大家手里会松快得多。 朝廷也不是想不到这一点,可是他们就是等不了了,必须现在就缴摊派。 周宇在彭秋东的诉苦之下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延寿教可以缴。” 彭秋东大喜:“只要教主答应,那我安右道全省交齐摊派无忧矣!” “但是。”周宇说:“观察使大人你也知道,我延寿教刚刚接收了一批几万人的教徒,粮食也是不济。所以摊派中的粮只能缴纳一半,用钱补上。” 彭秋东牙疼一般地皱起了眉头:“教主,你粮草确实艰难我也清楚,但是毕竟夏收快到了,不能让大家勒紧裤腰带坚持坚持?” 周宇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却摇摇头:“我延寿教的教义是不让任何一个教徒饿死。现在若是连生活如此安定时都要饿肚子,那将来若是战乱绵绵,不让教徒饿死的教义岂不是要成空?” 彭秋东:“这些小民,少吃一顿饿不会如何。你延寿教数十万教众,大家每天少吃一口,前线的官兵就能多一顿饭。” 周宇不屑这种道德绑架的说法,但没有当面怼他为什么那些高门大户可以不纳税不纳粮,他们手底下几十万顷的田地若是肯纳一点粮,前线的官兵岂不是要吃到撑爆肚子? 他只是说:“不仅延寿教粮不够,钱的话我也只愿意给寿字币。” 周宇的话让彭秋东面色大变:“这……教主你认真的?这可是要交到国库之中的钱啊,到时候他们一看这钱如此之怪,岂不是要查下来?我觉得寿字币留在咱们安右道用一用就罢了,毕竟你几十万教众愿意认这种钱,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京里的大人们可不认呐。” 但周宇这可不是在较劲,他是认真思考过的决定。 “彭大人不用担心,我会全给他们1文的铁钱。” 周宇的次元空间现在有144立方米的容积,如果在主时间线订购1文铁钱,一次性就能运过来21到22万贯的铁钱,1贯1千枚。 如果朝廷愿意接受延寿教的不锈寿字铁钱,那他等于有了一个无限刷钱的巨大优势。 1文铁钱作为百姓心中的“劣币”,如果延寿教强行拿出来四处推广绝对会受到抵制。但如果朝廷收到了这些钱,拿出去花,恶名就让官府担了。 但延寿教做事不会有后遗症,因为这不锈寿字铁钱并不是坑人的,它真真切切可以流通。 劣币会驱逐良币,而不锈寿字铁钱作为劣币,反而会在流通性上碾压铜钱。因为大家都希望先把手里的“劣币”花出去,把“良币”留在手里。当大家都这么想的时候,反而是“劣币”在市场上非常活跃。 延寿教的寿字铁钱只要能到官府的手里,官府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它花出去,导致它到时候反而会在市场上十分活跃。 等到大家不得不接受1文铁钱之后就会发现它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坑人。将来肯定会有骗人的铁钱也趁着这股风出来骗一波,但那只会是帮大家认准了“寿字币”,而不再信任其他铁钱。 现在的兴汉国钱荒是真的,大多数的钱都流通到地主、富户、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手里,底层平民手里碰到钱的机会越来越少。 如果能让大量1文铁钱流入市场流通起来,反而能活跃市场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 彭秋东哪里能知道周宇深远的谋划,他只觉得周教主这是不满朝廷摊派,准备给朝廷上上眼药,别一别苗头。 他的心里觉得这么做是很不妥的。你延寿教虽然势力不小,但朝廷毕竟是朝廷,想要给你找麻烦,能想出几百条不重样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又不是交税,是朝廷额外下发的摊派任务,真的要抗拒不交,担责任的是彭秋东这个观察使无能,而不是延寿教犯了法。 延寿教不交税你还能治他,摊派这东西吧,下面的好不容易搜刮到一些东西交上去,上面的人最好捏着鼻子接了,挑三拣四的信不信心凉了今后再没有人帮你催摊派。 彭秋东劝了几下,没有劝动周宇,周宇铁了心要只给一半的粮,然后剩下的钱用1文铁钱上缴。如果不要的话就还给延寿教呗。 彭秋东只能说“再议”,然后垮着脸回去和自己的智囊商议该怎么办。结果他的智囊却比彭秋东乐观。 “大人,现在朝廷上的相公们要你为人先。你就算交了铁钱上去,只要够数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钱,他们就算知道这猫腻也会当不知道。” 彭秋东疑惑:“为什么说他们会当不知道?” “大人想,相公们是要和谁争权啊?如今宝座上的那位可是虎视眈眈呢,就等着相公们犯错。相公们能犯错吗?当然不能了。所以只要交上去的钱是钱,明知道是铁钱他们也会当不知道,要是大人您催缴的数目够多,动作够快,他们还要表彰于您呢。” 彭秋东一听豁然开朗。 对啊!宰相们知道那是铁钱,他们会跟高高在上的陛下说吗?陛下难道还要亲手过一遍钱?到时候就算真的出了事皇上震怒,无非也是推个小官出来当替罪羊,说这位小官把整个朝廷的人都蒙蔽了,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更大的概率是根本不会露馅。因为彭秋东是知道延寿教的1文铁钱的,又不是第一天用了。 安右道现在1文的寿字铁钱随处可见,居民们都习惯了,因为确实不生锈。就算少见地出现一丁点锈渍,大家也照用不误,根本不像过去对待其他铁钱那样警惕,可见已经得了人心。 这样的不锈铁钱,彭秋东也觉得如周教主说的那样,可以作为1文钱里有益的补充嘛。又不是不让大家用铜钱,而是铜钱太少了,眼下民间仍有钱荒。 彭秋东原本还帮着劝周宇多拿点粮食呢,现在一想哪里管那么多,就算没有一粒粮食,只要粮食折算的钱够数,上面的人爱要不要。 我办完事了,剩下的又不是我着急。 “好好好,我这就答应教主,让周教主速速带动大家一起把摊派缴了。哈哈,说不定又要轮我彭秋东当这个第一了。” 第468章 摊派是延寿教发展的助力 时间来到5月6日,周宇从主时间线穿越回来,带来了860吨重的寿字铁钱,数量高达2亿枚。 24世纪的超级加工效率,不锈的金属原材料十分廉价机构直接免费,次元空间只看容积不看重量,这三者叠加让周宇一次性带来了数不清的基础1文货币。 周宇根本不敢直接把这么多的铁钱在众人面前拿出来。就算他已经人前显圣过多次,但这个世界毕竟没有录像机和电视可以播放,许多人就算当时被周宇的法术所震惊,但是时间一久,也难免会在心里出现一丝疑惑。 他们会想,如果教主的法术极为强大,那直接都能自己当皇帝了,在这里“救苦救难”做什么呢? 有人把教主法术的强大和“救苦救难”联系起来,觉得只有延寿教做了好事,教主才能维持强大的法术。 有人则是把它当成一种高明的戏法,表面上附和着对教主法术的赞叹,实际上心里有自己的见解,半信半疑。 但周宇不可能真的一下子拿出好几百吨的东西,那就过了。到时候别人只会觉得你无所不能,到时候总有你办不到的事情,譬如治疗绝症、死而复生之类的,你的拒绝反而会被人记恨认为你是不愿意施救,而不是办不到。 因此,周宇将几百吨的寿字铁钱放到一艘寻宝船上,让人把一个又一个装满了铁钱的箱子从船舱里运出来,再送到延寿教的仓库里,最后再转一部分给了安右道的衙门,当做延寿教上缴的摊派。 延寿教产业多、人多、田地多,最后在安右道上缴的摊派,粮食加铁钱总价超过了10万贯,赐庆县、绵庆县那边也缴了点,但和安右道缴的数字不可同日而语。 彭秋东不敢和周宇继续讨价还价,但是他的手段在对付安右道内的富人们时,却是十分好用。 倒不是说彭秋东手里掌握着什么强大的力量可以威胁到安右道的权贵,而是安右道因为延寿教的经营而经济发达,这些富人们无论投资什么都挣钱,所以对安右道的官府自然无法强势得起来。 因为官府掌握着许可、契约的权力,你想在这里投资挣钱,官府可能不会不允,但卡你一段时间恶心你还是做得到的。而等到官府不卡你了,市场也被其他得到许可的竞争对手瓜分完了。 对他们来说自己不挣钱别人挣了钱,那不等于亏大钱?这样一来安右道的权贵们对彭秋东当然是能捧则捧,轻易不会和他对着干,免得被穿了小鞋还说不出话来。 正因如此,彭秋东举着“延寿教都交齐了”的大旗四处震慑权贵们,让他们赶紧把摊派交上的时候,他们也只能配合。 但他们可就没有什么缴纳1文铁钱的好事了,最低限度得是铜钱,太旧太差的铜钱也不要,面额一当十、一当百的寿字铜币也不许拿出来,最好是拿贵金属。纯度太差还要折色。 粮食亦然,都给我交足了别想逃。 安右道的权贵们都不敢做抗摊派的出头鸟,看到没人敢带头反抗之后,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开始想办法。 他们开始压榨自己田地下的佃户,让他们出粮。而佃户们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粮,都在等着夏粮下来呢。 有些人甚至已经断粮了,都靠着平时做工得来的钱去延寿教的粮店里买粮吃维持着用度,现在哪里有东西可以缴? 可是就算他们被迫要欠地主的钱,用钱来代替粮食,地主们现在也说不行。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掀起了投资热,许多人将钱投入到工坊里,因为整个安右道的消费旺盛,工坊的出产只要质量不太差,都能卖得出去。 而他们并没有京师官宦世家和南方大族那种底蕴积累,投资这东西已经把他们压箱底的钱都要拿出来了,哪里能再赊给自己的佃户,帮他们给摊派? 于是出现了许多佃户不得不破产,然后对着前地主甩脸色,转身就加入延寿教的情况。 而一些地主因为钱不够,还得把田地抵押给延寿教借钱交摊派。 朝廷的摊派在安右道一通折腾下来,反而帮延寿教进一步加深了对安右道的控制,安右道人口中的教徒比例持续上升。 现在许多人家如果不是长期拜佛的,已经有不少人直接拜安右道了,寺庙去的都少了。 而安右道的地主们在周围热烈的挣钱氛围下,把钱都攒起来搞起了投资,投入了各种产业,而不是围着田地打转。这导致他们布施寺庙的钱和次数都降低了。 这让安右道境内的寺庙日子很难过,毕竟比起过去收入断崖式下跌啊。他们只能对着忠实的信徒下手,从他们手里榨取最后一块铜板。 而再忠实的信徒也经不住这样的压榨,总有人觉醒然后转身投入延寿教的怀抱,并且带动更多人离开索取无度的信仰,向真正向着穷人的教派奉献他们的忠诚。 这让安右道的寺庙和安右道的地主一样,都已经向延寿教抵押田产来借钱了。 而有些更清醒的和尚,知道安右道是容不下第二个教派的,现在他们就算乖乖地不挣扎,也会越来越虚弱,等到最后只剩几个死忠信徒,过于狂热的他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说不定会给他们招来祸事。 例如去袭击延寿教的教徒,然后还以为这是在为了信仰而奉献呢。 为了避免未来越来越虚弱的局面,干脆把田产卖掉,派几个和尚守着山门苦修就行。大部分僧侣还是跑吧,去别的地方不比在安右道被延寿教压得死死的好? 而现在安右道里毫无疑问延寿教是最有钱的,和尚们倒是想把庙产卖给其他人不卖给延寿教,可是地主们也不是傻子愿意出高价,自然都宁愿出个普通的价钱,有的还想趁机联手把价压到骨折价。 反而是延寿教出的价钱最公道,虽然交易给的是寿字币,但和尚们也认了,价高者得嘛,谁会跟钱置气呢。 朝廷任务压下来,彭秋东借着延寿教的配合尽力收齐了摊派,志得意满。整个安右道当然受到了打击,但是安右道兜底的能力太强了,所有破产的、无处可去的、没有生产资料的底层民众统统涌进延寿教种,反而让延寿教壮大了。 所有可能的社会不稳,治安不靖,一切可能的动荡都被延寿教吸收了,掀不起波澜。 延寿教周围的地区,那些因为朝廷摊派而被层层压迫碾到破产的底层民众,也不会傻傻地去投靠亲戚给自己的亲戚带去压力了,直接埋头就往安右道冲。 安右道周围的穷人里,谁不知道走投无路去投延寿教啊。这已经逐渐成了一个常识,就算真的有人不懂,也会有人帮他们想到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对穷人们是一条真正的光明大道。 比起将儿女卖身、投靠亲属、给人当奴,都要靠谱得多得多。 安右道第一个交齐了摊派的消息很快就在京里掀起了风浪,朝廷上的文官们纷纷称赞彭秋东果然是忠心任事之能臣,一时间风光无限。 就算是兴汉皇帝陛下也对彭秋东好感大增。一次还说是偶然办好了,这一次更是在胡骑入侵到安右道周围骚扰的状况下仍然能收齐摊派,而且未闻不忍闻之事,安右道民间稳定,可见在彭秋东的治理下安右道藏富于民了啊。 绝大多数人却不知道,朝廷上几位宰执之臣们的喜色背后根本就是被彭秋东恶心到了却不敢说,还得替他掩盖。 他居然敢送上来几万贯的铁钱?铁钱啊!这种钱怎么花得出去嘛! 第469章 军资订单,包邮! 如果安右道送来的铁钱少,朝廷大佬们根本不用担心,总有地方能花出去的,只要丢给一些有想法想巴结他们的商人,他们自然能把这些铁钱当成铜钱硬塞到更底层的人手里。 到时候铁钱锈了烂了,也赖不到他们亏损。 送上来的时候彭秋东的人说这些铁钱是不会锈的铁钱,在安右道已经风靡两年了,大家都用这种钱也没听说过这钱锈了不能用了。 这种话朝廷高官们听过之后在心里笑笑就算了。可能这种铁钱比较特殊,但是他们觉得不锈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只是在外面涂了层什么或者材质特殊点,让它锈得慢一点罢了。 完全不锈那还叫铁么?在安右道才风靡两年,等到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之后,铜钱还在,铁钱只怕会锈成一滩废铁。 钱少的话好处理,可是安右道送来了超过10万贯的铁钱,超过1亿枚的1文铁钱。这么多,怎么处理? 总不能把它们当成库存压到国库里,等着不知道哪一天锈光吧? “这些铁钱印制倒是精美,摔砸都试过,并不脆反而颇有韧性,确实不是劣等钱币。也难怪我找来有来往安右道的人查问过,安右道的确人人都用,人人敢用。只可惜这里是京城,这又是铁钱。” “如之奈何?” “诸位相公,我有一计,不甚出奇,但或可用。” “莫要担心,有办法尽管说来。” “是。我想,既然安右道人愿意收此铁钱,不如我们再拿这些铁钱去安右道购些军资,他们总不能不收吧?” “这……军中物资自有各国营大坊供给,贸然绕过他们来做这种差事,怕不是会引起争议?” “那就不绕开他们。把这些铁钱交给他们,向他们订货便是。” “他们岂能愿意?” “他们自可以用这些铁钱去安右道购买军资,这样一来,军资还是由他们供给,只要无人深究,此事并无不妥。” “好吧,试一试,给他们点赚头,让他们一起出力。唉,这么多铁钱若是能换回一半铜钱我就谢天谢地了。” “此事的根还在安右道彭秋东身上,若是他将来一直用铁钱上缴摊派,甚至缴税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问过多人,皆说安右道因为那延寿教的本事,现在人人安居乐业,商旅如织,愈发繁华,想必税能收不少,不至于穷到缴税只能用铁钱。这次看他挺身而出做了缴纳摊派的榜样,我暂且忍了,下不为例。” 这边朝堂上的相公们私下有了计较,把铁钱往各个国营作坊手里塞,让他们想办法把这些钱处理掉,给他们指路最好去安右道延寿教,把这些铁钱花出去。 花钱买东西难道都不会?还要教么。 一开始,各位作坊的负责人们当然是拒绝的,这种“劣钱”拿到手里,到时候真的是甩都甩不脱。铁钱不值钱,就算能花出去也肯定不能按面额计算,坑得很。 到时候花了1万铁钱只能办5千文的事,别人还以为你贪污了,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但是,朝廷默许了他们从中渔利,但是希望能保住一半的钱。10万贯的铁钱,最少最少要办成5万贯的事。 这是底线,但是你不能卡着底线玩。 有了利益空间,大家自然就不那么抗拒了,对于这些铁钱怎么来的自然也产生了兴趣。 很快就知道这些上面有寿字的1文铁钱竟然是安右道当地一个叫延寿教的教派铸的。这个延寿教的名字许多人都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此时面对着10万贯之多的1文铁钱,也能从铁钱的数量上看出这个教派的规模必然不小,实力不俗。 既然实力不俗,安右道的人也认这种铁钱,那就没有那么难办了。 军队物资多种多样,需要的数量也大,有许多东西是民间可以提供的。就算不能提供也可以做成半成品,收上来之后再经过国营大作坊的加工,就成了军资。 从服装、鞋子到盾牌、箭杆,各种武器铠甲不用说,一些最基础的麻绳、木板之类,都能够算到军资里去。 军中服装、鞋子需要有特别的制式,要求也不低,他们暂时不知道安右道的手工水平如何,能做成什么样。 但麻绳、木板这些总可以买得到吧? 过去这些东西当然都是在临近军营或者仓库的地方收购,运输距离短嘛。可现在要把钱花出去成了关键,就没人在乎从安右道起运那点运输成本了。 可是朝廷方面和国营大作坊两边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把1文寿字币铁钱的价值看低了,实际上1文铁钱在延寿教银行所在的区域内完全是硬通货。 什么铁钱,只要是寿字币老百姓就认,因为延寿教的银行已经建立了优秀的信誉。有延寿教巨大的财力作为支撑,没有人组织挤兑的情况下,寿字币和铜币的兑换一直都很顺利。 这让各个国营作坊来安右道采购的人在见识到延寿教的银行之后眼睛都绿了,觉得这就是天赐的机会啊,直接登门拜访延寿教的银行。 条件甩出来,我们愿意给火耗,你们给我们铜钱、银子、金子都可以,这些你们铸的铁钱,给我们八成就行。 其实他们的底线可以更低,哪怕被压到七成也不是不行,六成就是底线了,毕竟朝廷那边的底线是五成,他们得有赚头。 铁钱直接换成铜钱或者贵金属,这一个转手什么都不用做就挣翻了。 这件事当然被报到周宇的耳朵里,周宇思索之后下令:严守延寿教银行的规矩,哪怕他们把10万贯的1文铁钱都拿过来兑,也照样不收火耗。 但是希望双方可以合作,他们从延寿教这里订军资,派人验货之后由延寿教帮忙封装发货。 延寿教的大气让国营大作坊的来人都惊了,他们可没有听说过不要火耗的钱庄,闻所未闻啊! 而且是铁钱换金银呢! 虽说这些铁钱是这个教派自己铸的不能不认,但人家可不这么看。朝廷里发出去的工资是纸钞,面额贬值十倍甚至百倍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朝廷尚且如此,民间一个教派就算不认他们也觉得实属正常。反而是认下来他们铸的铁钱价值1文让人觉得实在有良心,让他们都生出佩服了。 订货而已,就算价格稍微贵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要能分润这其中的差价,到时候有数量足够的军资给朝廷的相公们看看,这件事大家吃得嘴巴流油同时还能落下个办事得力的印象呢。 怪谁?只能怪朝廷上高高在上的宰执们把延寿教看的太低,把铁钱看得太贱,根本没有估计到延寿教真的能认下铁钱面额的可能性。 可周宇的视线根本不是那些蝇营狗苟的人能比的。 只要这一次和这些国营大作坊的采购人搭上线,把他们喂饱了,今后他们说不定直接就“早不如买”,直接到延寿教这里进货了。 一开始延寿教可以拿下些衣服、鞋子、箭杆之类的货,合作深入之后武器、铠甲也不是不行嘛。 说难听点,从延寿教这里采购,比起蛀虫遍布的大作坊自己制造,除了价格高一点点而且需要更多运费之外,质量方面绝对高出几个档次。 为了不给别人用“运费”为理由堵从延寿教订货的借口,周宇才决定包邮! 只要你订货,我们包邮给你送到京城,或者直送昭义军、河中军边境。 周宇又不是为了在这种订单里挣钱,他是为了发展安右道的手工业、轻工业,只要有京城的订单刺激,安右道的繁荣度只会步步高升。 第470章 彭秋东:啊? 当彭秋东听说京城的人过来给延寿教下订单,就是为了处理掉那么多寿字铁钱时,也是觉得啼笑皆非。 至于送到手里的信上让他“下不为例”的话,彭秋东冷笑一声就过去了。 这些朝廷宰执们,真的是不接地气,对民间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彭秋东现在觉得自己这两年学到了新的治政手法,安右道的持续繁荣和众人追捧让他颇有点自得意满。最近还又娶了一房侧室,纳了一个小妾,侧室还是名门庶出闺秀,小妾也是个小官的漂亮女儿。 过去这样的名门闺秀可轮不到当他的侧室,还不是因为他如今炙手可热,大家觉得他有进中枢成为中坚的机会,才有人对他下注。 因此对于只会在旧政上缝缝补补,缝补得很差不说,还只会拼命争权夺势的朝廷中枢高官,现在已经没有过去那种敬畏的滤镜了。 不过尔尔! 他们也得求着我彭秋东办事,而我就算给他们铁钱,他们也无可奈何,拿我没办法。来信更是让自己“下不为例”,真真软弱。 彭秋东哪里会下不为例,反而他已经在考虑下一次再弄一堆寿字币当摊派送上去了——铁钱下不为例,可你没说其他寿字币不能用啊。 观察周宇带领下延寿教的行事,彭秋东学到了不少过去根本没有机会学习的治政经验。 例如延寿教是怎么通过金钱手段来调节整个市场的制造和购买的。只可惜官府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如果没有官方的制造作坊作为调节工具,整个市场会有很多人根本不走正道,而是囤积居奇,人为制造稀缺来抬高物价,谋取暴利。 可是这些人又不知道如果民间没有钱,他们不囤积居奇民间最终也会买不起。而民间若是不富,被逼的卖儿女卖田地卖祖屋,饭都吃不上了又有谁来干活劳作?难道靠那些囤积居奇的人来劳作? 彭秋东还观察到,安右道过去的地主和其他地方的地主并没有什么两样,对田产的追求永无止境,恨不得整个村整个县的田产都是自己的,然后让佃户耕种,自己躺着收利千秋万代。 但是延寿教的手段狠狠给了他们几巴掌。地主们确实可以不断将自耕农逼破产来兼并田地,可过去到处都是破产的农民给他们当佃户,现在破产的穷人全都往延寿教里涌,去耕作延寿教自己的田地了,没几个人给他们当佃户。 你兼并啊,使劲兼并啊。没人耕种田地荒芜,到交税的时候衙门可不惯着你,你抛荒的田地照样要交税。 多少年都没有听说过佃户会紧缺,穷人不是遍地都是吗?一时间地主们不知道怎么应对,但至少他们看清楚了眼下的困境——在没有穷鬼佃租他们田地的情况下,他们买越多的田地亏得越多。 于是不少思想懂得变通的地主开始回笼资金,进入到制造业、商业中去。他们卖掉了手里闲置的田地,反正现在没有佃户,留着田地就是纯亏损,不如趁着价格还算好卖了算了。 今后有了钱想当地主,去南方找个便宜的地方买田地当地主不是轻易? 延寿教作为一个吞田地的怪物,不仅开垦还愿意花钱买地。但是将价格控制的很好,绝不会因为安右道变得繁荣而人为把地价推得太高,而统一价格收田的政策下,也稳定了安右道的地价。 反而用釜底抽薪的方式将更多的劳动力吸收到延寿教内,然后“市场上”的劳动力价格就“疯涨”,逼迫安右道的地主不得不对剩下的佃户好一点,但凡待遇太差,他们的佃户真的敢甩脸破罐子破摔,不说一定要加入延寿教,就算去安右道越来越多的作坊里做工,挣的很不少。 但凡还停留在对佃户予取予求的旧思维的地主,都被自己的佃户打了不止一次脸。有退路的人就算是穷人胆气也壮,不含糊。 逼得安右道的地主出让荒田给延寿教收拢资金,去投资其他更挣钱的产业,开作坊经商,然后反过来开始抢其他地主手里的劳动力。 彭秋东发现这么一来,安右道的地主都自己卷起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铁板一块,反而斗得厉害,谁要是还死死抓着没有佃户的几顷田,反而要被那些开作坊经商的人笑话。 而这些人还不是最顶尖的,最顶尖的那批都是在玩延寿教各种工坊的股份,投资之后就等着分红。延寿教还为他们保底,可以以他们买股份时候的价格回购股份。 为什么说顶尖的这批才能这么玩呢?因为入股延寿教最火热最赚钱工坊的股份延寿教根本不要钱,你送钱上去延寿教理都不理,你还能比延寿教有钱么?人家凭什么为了钱买股份? 人家要的是田地,只有用田地换,延寿教才愿意换。这种玩法当然不是小地主能玩的起的,只能流着口水直馋。 因为工坊会壮大,越壮大越挣钱,分红也会跟着越多。股份也就会跟着越值钱,所以有了低买高卖的空间,这些顶尖“玩家”们把股份高处一转手挣到的钱就是某些地主的全部资产。 彭秋东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去其他地方施政,是不是能复制周宇这种对付当地地主的手段。不仅挖他们的佃户,逼他们卖地,让他们自己就斗起来的同时,还对延寿教感恩戴德的。 可是延寿教既有钱又有人,教内还能严格执行周宇一个人的命令,整个延寿教内部高度团结,命令统一,看不见内耗的痕迹。延寿教能够如此,自己身为观察使,领导下的衙门能比他们做得好么? 难,实在太难。 先不说钱和人,就说让整个衙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都太难做到。 彭秋东后来逐渐不纠结了——自己将来要是去其他省或者进中枢,有什么事请周宇教主,请延寿教帮忙不是很好吗?在地方有一个强力奥援,自己在京中也能好过得多。 不论是钱、物、人力、功劳,延寿教都能提供,简直就是个完美的盟友。 就是实力壮大的速度有点令人心惊胆颤…… 彭秋东一直不愿意去深入思考万一延寿教作乱,周宇自立的这种可能性。因为只要往那边稍微发散一下思维,他就非常抗拒地停止思考。 可能他的潜意识知道,如果周宇真的要起兵造反,他或者兴汉朝廷是根本无法阻止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说,身为安右道主官还要被朝廷问罪。 或许只有当兴汉国打赢了外仗,民心、士气高涨,国家安定下来缓两年缓过气,彭秋东才敢在头脑中触碰延寿教造反的可能性。 太早考虑这种事,除了让自己感到无力,睡不着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彭秋东只能乐观地想,这周宇和冕州的方家结亲,方家女婿更都是冕州的大小官员。娶了方氏为妻,周宇也算是表明了某种态度嘛。 然后一个消息就传了过来。 “周宇要纳妾?纳妾就纳妾吧,是哪家闺秀啊?” 作为刚刚纳了名门庶出闺秀做侧室的“人生赢家”,彭秋东觉得周教主纳个妾根本不算个事,被看上的妾背后的家族才是真赢了,他们抱上了大粗腿啊。 “是延寿教文娱司干事于冰雪。” “哈哈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教主着实不同凡响……等等,于冰雪不会是,不会是那个……” “如观察使大人所想的那样,这位于冰雪原名单于冰雪,是一个北原胡人。” 彭秋东瞪大了眼睛:“啊?!” 第471章 方佳丽有孕 周宇要纳一个胡人为妾这件事,表面上没有什么波澜,大家都说只是纳个妾,哪里人不重要,实际上私底下讨论甚广。 因为周宇带领着延寿教和胡骑打过,所以有人说他不可能和胡人有关系,不然当初就不会打的那么凶,都杀了那么多胡人了,早已经结下了仇。只是单纯看上一个美丽女子纳了妾,女子恰好是胡人,仅此而已。 更有人补充这位女子早就在延寿教当了文娱司干事,抛头露脸一两年了,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教了许多女子学习舞蹈,大家看的延寿教舞蹈不少就是她编排的。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将这件事往阴谋论上靠。他们的出发点无非是世上美貌女子多的是,普通人还说纳不到美貌的妾,可是以周教主的地位,但凡开口要纳个妾,信不信四面八方能送上百个漂亮处子给他挑选? 可教主却选了个胡人,不得不令人深思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譬如教主其实想和北原胡人修好,纳个胡人为妾来释放一个信号? 众说纷纭之中还是:这胡女单于冰雪早就爱上教主,胡女放得开一直苦苦追求,这才在最近让周教主动了心纳了她——这个故事最多人信服。 毕竟于冰雪留在延寿教当文娱司干事有一段时间了,认识她的人不少,清楚她对教主感情的人也不是没有,都认可这个说法。 彭秋东在初闻消息的震惊之后先是阴谋论了一下,然后就采信了这种说法,觉得周宇不过是纳了个长期相处的胡女为妾而已。 是为了和胡人修好什么的消息都是牵强附会。 当时胡骑有多少、怎么败的,可能一开始还瞒的挺好,等禁军撤了之后消息就流传得越广,彭秋东也清楚了延寿教和胡人之间有了“血债”,哪里是纳个胡人女子就能清偿清的。 至于延寿教为什么有那么多骑兵,彭秋东对军事不专业,也不敢问麾下的军官,怕他们去调查被延寿教的人发现,还生怕自己过问这种事传到周宇的耳朵里,大家的关系里出现裂痕。 所以他猜延寿教就是用“钞能力”去买马,然后过去剿过翻天鹞的骑兵缴获的战马。根本没有从延寿教和北原有联系上靠。 至于延寿教的骑兵出战时打着翻天鹞的旗帜在明眼人眼里那就是明晃晃地遮掩了。因为且不说翻天鹞还有这么强的势力,就说他们和延寿教的步兵配合默契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谁也没有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谁让这支强大的骑兵是来保护安右道的呢?他们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在安右道遮天蔽日般的巨人——延寿教。 和胡骑一战确实打得值,从根上断了周宇和北原有“勾结”的可能性,没有人会朝这方面想了。 周宇纳妾的仪式不算隆重,甚至有些低调,但是就算没有亲自上门,仍然有许多人派人送上礼物祝贺。 大家都期盼着周教主能早点生个娃娃,这样延寿教也算是有“后”了。不然这么大一个基业,难免有人眼红,想着怎么篡夺。 现在延寿教里,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二把手可以替代教主的位置,甚至连谁算二把手都有的争。 有人说是后勤司的竹季远,也有人说是常年跟在周宇身边的周知书,可他们两个都有不可弥补的缺点。 竹季远岁数比周宇大许多,没人觉得他能一直撑到周宇死亡后撑起延寿教。周知书则是作为护卫跟在周宇背后,有一个副教主的职位,但没有独当一面过,没人对他抱有信心。 现在周宇终于纳了妾,有人就暗戳戳地思索是不是教主和正妻方佳丽关系一般,所以这么久还生不出孩子来。将来要是生出个庶长子出来,岂不是几十年后又有的争了? 但方佳丽在周宇的纳妾仪式上出现了,笑吟吟的不像是个妒妇,和于冰雪姐姐妹妹相称,似乎没有半点目前她没有后代的担心。 其实这是因为周宇答应于冰雪要纳她之后,就不再注意和方佳丽行房的避孕,给她一个孩子是应当的。 果然过了几天就传出方佳丽已有身孕的消息,让方松坡和方逸羽都极为高兴。 他们之前在得知好女婿、好姐夫要纳妾的消息时都愁容满面,生怕如果方佳丽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正妻地位不稳。 现在的延寿教不是当初的延寿教能比,现在的周教主更不是当初的周教主能比。方松坡和方逸羽此时连去质问周宇为什么要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纳妾都不敢。 身处冕州,他们对延寿教势力之庞大有切身体会。凡是好东西、新鲜东西都能跟延寿教联系起来,冕州人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延寿教,生活中没有延寿教的日子了。 现在方佳丽有了身孕,他们大大松了口气。方佳丽肚子里生出来的不论男女,在方家的帮助下,肯定能让方家在延寿教势力范围内屹立不倒。 方逸羽现在仍然是民兵军的将领,但是已经完全放权给延寿教的人了,懒到连去当个图章的兴趣都没有。天天凭借自己的民兵军军官身份四处厮混。 好在他只是爱秦楼楚馆,流连于美人之间,没有欺男霸女狂饮滥赌,相比还是要好一点。 方逸羽作为方家唯一的儿子大家只是看在方家给他点面子,但作为周宇唯一的小舅子,那许多人都得对他恭恭敬敬地。 外面不知道,反正在安右道方逸羽凭借周宇小舅子的身份,过得如鱼得水,一辈子没这么痛快过。因此对于姐夫纳妾,他还是挺紧张的。 又不敢当面劝,毕竟他自己什么德性他也清楚,没有资格说劝的话。可也不敢支持啊,不怕老爹和方佳丽给他来个混合双打么? 现在姐姐怀孕了,他总算放下了一半心,另一半得等孩子出生之后看看有没有带把。 方松坡一辈子生了那么多女儿就生了一个方逸羽,因为太老才有儿子,家业都难继。要不是女儿厉害嫁的都不错,方佳丽还嫁的特别好,就方逸羽这种浪荡性子,方松坡恐怕早就被气进棺材里了。 周教主即将有后的消息,重要程度不大不小。往大了来说,人有了后代就有了弱点,更容易针对以及控制。否则周宇若是孤身一人,还有高强的法术谁也留不住他,到时候他要是一意孤行想造反,真的是谁也拦不住。 但是往小了说,若是周教主真的道术极强,如传闻所说寿命怕是能有几百年。那一个后代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要身体健壮,无非将来再多生几个而已。 有趣的是,安右道对这个消息的重视没有那么大,结果安江道的观察使,宣庆道的观察使,淮扬道的观察使,竟然都一起派人给周宇登门道贺,还送上了贺礼。 让周宇有些惊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安右道周围四个省,除了和乾州接壤的荆襄道之外,其他三个省的一把手都这么急忙过来示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安右道确实有把势力伸进宣庆道,赐庆县、绵庆县已经是延寿教的地盘这不用说。安江道里延寿教更是控制了黄州、南州,只有武州没有动。 但淮扬道延寿教伸手的程度不高,因为淮扬道相对富庶,极为穷苦的人家较少,加入延寿教的决心和可能性都较小。 前两位过来示好周宇可以理解,淮扬道的观察使大人这一次也突然来示好,不知是什么原因催动。 第472章 汤家的挑衅 周宇不知道淮扬道观察使为什么来,但是周宇却是知道安江道和宣庆道的观察使为什么找到他来示好。 之前周宇刻意地没有让延寿教入侵安江道首府武州和宣庆道首府宣州,故意让延寿教不出现在两位观察使的视线之内。 他们和延寿教也有这样的默契,收了些周宇给的礼物,而且延寿教确实在帮他们稳定地方,更是正常缴税,因此他们和周宇有默契,彼此之间不互相干扰。 现在不同了,朝廷摊派临头,他们看到延寿教帮安右道彭秋东做了那么多事,自然眼红。不想接触延寿教的心思就被和延寿教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也弄些好处的想法所代替。 宣庆道虽然用遭受胡骑蹂躏的理由拖了摊派,但这一次能拖得过去,下一次呢?未来这种事也还是要面对的,逃不掉。 安江道也是如此。虽然用大旱刚过需要休养生息来不缴摊派,但朝廷大佬已经明确说了,安江道的恢复远超他们预计,所以今年秋收就得正常缴税。明年的夏收也一样要缴,未来摊派估计也逃不掉。 因此现在不拉延寿教的关系,等事到临头再急急烧冷灶未免太不把延寿教当回事了。到时候周宇知道他们的难处故意开个高的条件,届时就算想翻脸都翻脸不了。 因此他们在经受了隔壁省彭秋东再一次在朝中露脸的消息之后,又听闻周教主妻子有孕,立刻就派人送礼打关系了,都等不到孩子生出来。 淮扬道的观察使和这两位不同,他们派人过来之后和周宇讨论的是商业方面的合作。 原来这位淮扬道的观察使汤国辅其实是因为私人原因而过来与延寿教接触的。他的家族是南方世家汤家,是一个真正的大族。 他是为了家族利益而来,希望周宇和他家在商业上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形成互补。同时希望周宇这边可以帮忙做一做倭国的海贸生意。 “就是希望教主能否卖几艘那种高速海船给咱们,价钱好商量。” 延寿教的高速寻宝船终归是不可能永远藏下去,这不还是被人找上门来了么。因为知道延寿教这种海船的厉害之处,他们还请出了淮扬道的观察使来探路,看看能不能用这位的面子,让延寿教卖几艘海船给他们。 他们也是事先做过调查的,在万舟县那边他们并不是不想挖人然后自己开造这种海船。但是听说整艘船最为重要的高桅杆是延寿教提供的,不知道哪里做哪里买,这才罢休。 寻宝船的精髓就在能承受巨大风力的高桅杆上,如果这东西没办法解决,他们就算把技术学去也是白费力气。 因此趁着机会借着合作为名,实际上为了图谋延寿教的寻宝船。 但周宇怎么可能把高速寻宝船让出去,虽然桅杆对方无法仿制,但只要有一艘不在自己手里,那就是对其他寻宝船的一种威胁,说不定会被海盗夺走更多寻宝船。 因此周宇当然拒绝了对方。但是没有封死口子,而是说如果只是为了远程海运,未必不能由延寿教帮他们运输,他们付运费就行。 总之就是船肯定要在延寿教手里的,但是这些船可以接受雇佣。 对方当然没那么容易放弃,而是提出了新的条件:“我们这边的村子可以允许延寿教进去传教的,绝不会禁止村人加入延寿教。海船的事还请教主通融通融,我家也不求多,两艘便好。” 周宇本来就不想四处开分基地,脱离自己控制的点太多,只会让当地的延寿教肆意生长,到时候和真正的延寿教说不定还会背道而驰。麻烦比好处还多。 而且对方这么主动,竟然不怕教派进入他们的领地之中让佃户都变成延寿教的人,就为了两艘船? 周宇感觉这其中肯定有诈,更不想答应了,再次婉拒。 对方确实觉得有些可惜,没有引诱成功。他们作为老牌地主,在当地扎根多年,区区延寿教想在他们那儿掀起风浪是不可能的。 反而他们想得很美,到时候佃户里的老弱病残都驱赶到延寿教里去养老,年轻的男女都不许跑。以他们几十上百年在当地的威望,这种事做起来轻轻松松。 真的有年轻人敢不听话往延寿教里钻,直接找人打死。打死几个大家心里自然就清楚了,谁能走谁不能走,否则就算你钻进延寿教的庇护里,也一样难逃没命。 但周宇没有中他们的圈套,到时候赔了两艘船不说,还得不到多少劳力,反而多出一堆累赘。 周宇不给淮扬道的观察使面子,确实让过来谈的人有些不习惯。他过去只要抬出汤家的名号,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往不利的。 结果这一次面对一个安右道本地的教派,给了这所谓教主面子,竟然还屡屡被拒绝,虽然当场没有什么,回去之后却是一直阴沉着脸,心情不愉快。 既然心情不愉快就当然要发泄,当即就私下联络安右道认识的官员,想让他们给延寿教找一点小小的麻烦,不大不小出口气。 结果令人意外的是,汤家的名号在这里竟然有时候好使有时候不好使。别的事都好说,只要别让他们去对付延寿教。 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跟见了鬼一样,要么就为难的像是家里老婆难产你还不让他走的模样。 每个人虽然都希望和汤家交好,但也都纷纷劝莫要对延寿教动手。安右道外面的人不知道延寿教的势力多庞大,因为就连安右道内的人都已经无法看到延寿教的整个规模到底有多大。 汤家的使者听完之后也是目瞪口呆。 延寿教的教徒充斥乡间,不是延寿教教徒的村民每日在村中也要通过延寿教的村铺进行买卖,平时没事听延寿教的说书,看延寿教舞蹈队的舞蹈巡演更是谁都不愿意错过的集体活动。 而各县的城中居民估计有近一半都在为延寿教以及延寿教相关的地方工作。 现在就连大家手里花的钱都是延寿教铸的寿字币,大家已经从不信任寿字币变成了爱用寿字币,因为质量好印刷精美十分防伪,而且面额丰富容易找钱。 “这岂不是一个小……小王国?” “却不敢这么说!延寿教教主极为仁厚,向来没有向信徒索取,而是持续不断接济穷困,从来没有造反之意啊。” 其实安右道官员谁的心里都没底延寿教到底有没有可能造反,因为延寿教实力到那儿了,大家心里自然绷了根弦。但话必须往好了说,真的玩阴谋论捕风捉影,真的掀起风浪反而逼反了教主,那他们这些还在安右道的人是死呢?还是死呢? 汤家使者虽说被延寿教的势力惊了一下,但这个教派又不是在汤家大本营盘踞,所以没有那么担心。 因此他思来想去,为了那寻宝船,还是想出了逼迫的办法。 等他回去之后,淮扬道里针对往北的陆上商路多了大路上设卡收税的一道关卡。只要是往安右道去的,都要被特意刁难。 就算是相熟的商人,也照样刮一层油下来。问就是观察使大人的命令,私下再嘀咕几句延寿教得罪了汤家。 反正就是让延寿教看着办,如果不合作,那我就堵你的商路。 周宇得到了陆上商人的诉苦之后也是大感意外,这些年延寿教战无不胜,各地的人和他打交道也足够小心,这突然从淮扬道冒出来一个汤家倒是让他始料未及。 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搞事?搞呗。本来不想针对你淮扬道而已,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473章 淮扬、荆襄、耽罗 淮扬道堵延寿教陆上商路一事比汤家想象的要严重。他们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觉得给延寿教添点堵,到时候大家就好商量了,他们买船又不是不给钱,这么不给汤家面子,不给观察使汤国辅面子,给你点颜色看看不是正常? 汤家觉得延寿教从南往北的陆上贸易都得从他们地头过,有恃无恐。却不知道延寿教很快就拿出了办法。 一个是淮扬道之外的省,能做沿海贸易的都往港口去。如果遇到延寿教的船甚至可以直接上门推销,如果延寿教愿意采购直接付账运走。 如果嫌赚得太少,或者是为了运货给零售商,那就自己从港口上船送到延寿教的港口。为了促进大家海运代替陆运的热情,延寿教给自己的船降了一点点运费,给商人留出了更多利润。 同时那些不得不从陆路走,要被淮扬道设卡盘剥而导致没有利润的商人只能被牺牲掉。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无可奈何。 周宇直接让人开发荆襄道的路上贸易,直接入安右道的乾州,不经过淮扬道。 延寿教的做法就是派人进入荆襄道在主路上设立休息站,进行日常巡逻和对路人帮助。治安如果变好,路上的商人也会变多。 但因为比较远离冕州,因此需要投入的资源肯定也更多。周宇不会让资源白白投入,直接让赵力一帮人去荆襄道的襄州传播延寿教。 至少延寿教做了什么得让襄州的民众知道,也鼓励他们到安右道发展。 随着夏天的临近,延寿教领地内的夏收也会即将开始,因此粮食根本不用担心,就算有10万人涌过来,已经种植了一定面积玉米、土豆、红薯的延寿教也能接住,绝不让一个人饿着。 延寿教内的不少人都在期待这一次的丰收。之前的试种只是相对比较小规模的,是给大家吃个定心丸,让大家不至于对新作物有所排斥。 然后就是推广种植,这一次夏收的成败绝对会影响到接下来三种高产作物在延寿教控制范围内的种植规模。 淮扬道的挑衅周宇暂时不接。费精力去接他们的挑衅,去主动解决问题反而只会让对方产生“成功”的幻觉。 现在南方的粮食都用船运了,主要的商业方向调整一下,对延寿教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而且以延寿教的富裕程度,就算有一点点损失也是掉几根毛的区别。 相反淮扬道的商人更加怨声载道,他们原本有临近安右道的优势,眼看着安右道因为延寿教的缘故而蒸蒸日上,不少人已经跟着在安右道投资了产业,主要的商业焦点也转移到了安右道来。 淮扬道的汤国辅观察使来这么一手,设卡收税阻碍商业流通真的是戳到了他们的胃,恶心的不行。 而且他们很快发现,汤家或者和汤家关系好的商队就能不缴税就通过税卡前往安右道交易。这种情况更令人愤怒。 淮扬道的商人觉得这是汤家为了独占贸易利益而进行“公器私用”。但是抗议无效。 其实汤国辅一开始还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只是为了配合家族给周宇施压。结果利益的真空随时都会有人填补。 既然一个陆上商路的垄断地位被人为地创造了出来,汤家人怎么可能会看着无动于衷。很快就说服了汤国辅,由汤国辅负责动用权力来设卡,人为制造的市场空缺自然会增加额外的贸易利润,由他们共同“分润”。 这让淮扬道的商人要么转海运,要么带着资金去别的地方做生意,反正是不伺候了。只有少数人能搭上汤家的关系,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混口汤喝,因为直接受汤家盘剥一层,比被税卡盘剥一层剥得轻。 汤国辅根本看不见这些变化,不知道淮扬道因为他这次的设税卡动作,暗地里出现了多少问题。 原本民间受盘剥就严重,不少人因为安右道比较近,要么过去出卖劳力挣钱,要么就做货郎生意,反正路上比较太平,运些淮扬道的特产过去,再买些安右道产的东西回来,也总能挣到些辛苦钱。 因为淮扬道是南方沿海省份前往安右道的陆上必经商路,也有不少淮扬道的人给之前络绎不绝的商旅提供保镖、住宿、食宿、娱乐等服务来挣钱。 忽然之间这商队就不来了,一下子不少人的饭碗都被砸掉,剩下的人为了肚皮能吃点儿只能降价。各种劳力、服务供不应求导致价格暴跌,反而行业里大多数人都吃不饱饭,只能想着改行。 可是改行哪里有那么简单,一时间偷盗、抢劫之事逐渐变多,货郎都变得稀少了起来。民间商业活力跟着下降,原本还能四处找找收入,稍微坚持一下的穷苦人也坚持不下去了。 使得不少人更是不得不背井离乡,跟着前人的脚步一头扎进安右道里,在延寿教门下求生活。 淮扬道的税卡除了一开始,后面并没有给官府带来多少收入,只是肥了独占商路的汤家人。反而给延寿教送去了一批在田地里刨不出食来的劳力。 只是汤家根本看不到这种变化,他们可能还挺得意。既占了商路,抬高价格售卖淮扬道特产,又让你延寿教的货物没有商队买,看看你能坚持多久才愿意服软,把那种大海船卖给汤家。 却不知道他们的作为又在帮延寿教壮大力量,还使得周宇做出了朝荆襄道投射影响力的决策。 荆襄道因为不靠海,所以周宇之前没什么兴趣在荆襄道下力气。现在就算让淮扬道的汤家恶心恶心,也得在荆襄道弄点动静出来,给淮扬道的人看看延寿教能做到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至于寻宝船汤家更是不用想,如今耽罗岛上耽罗人转化为延寿教教徒的工作正在如火如荼进行,需要的寻宝船只会不够,几年内都不会有一艘卖给别人。 汤家倒是有高薪聘请万舟县造船老师傅的举动,但是真正的老师傅有船厂股份,而且几乎都入了延寿教,所谓的高薪没能打动他们。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整个万舟县造船的体系支撑,就自己孤身一人去给别人造船的话,那就算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也没办法和万舟县竞争。 也是有师傅被汤家聘走的,但那位“老师傅”颇有点水货的感觉。大家事后说起来羡慕的不是对方能去南方领高薪,而是羡慕对方有招摇撞骗的本事,能靠着能说会道装大师傅骗外行。 换自己两下就露馅了,自己哪里敢随便拍胸脯说能造出比万舟县还好的船,那不是吹得牛在天上飞? 耽罗岛上的耽罗人被延寿教全部控制住之后过上了新奇的生活。因为生活水平提升的很明显,所以没人作乱,都很乖巧地听安排。 除了有时候聊几句等到大王的军队收复了耽罗岛之后还能不能有现在的生活之外,大家都努力地朝新生活看齐。 懒鬼、倔强、犯事的人被惩罚去干最脏最累的活,也算是让他们变乖的契机。软硬兼施之下,耽罗岛上的马匹随着海运逐渐增加,随船上岛的延寿教后备骑兵也越来越多进行训练,耽罗岛野马也开始被胡人捕捉并驯化。 整座岛屿都逐渐朝着延寿教专门养马的岛发展。 与此同时陷入内战的高丽王国却调不出力量来“收复”耽罗岛。派出了几艘船都被延寿教的战船驱赶回来,敢不回头的一律击沉。 因此他们只能像延寿教希望的那样,慢慢“谈”。 第474章 耽罗岛变化 “开饭咯~” 耽罗岛上的耽罗人听到一声他们听得最熟的汉语,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拿起手里的工具擦着汗,走到了田垄上放下工具,然后开始列队。 “吃饭啦,吃饭啦~” 这些耽罗人高兴地重复着他们最喜欢说的汉语,认真列队清点人数之后开始前往食堂。 他们这些天已经渐渐习惯了在食堂吃饭的日子,每一天都带着期待的心情,就算是劳动的时候都会聊几句,大家猜猜今天能在食堂里吃到什么。 延寿教大食堂里的饭菜比起这些耽罗人过去的饮食不知道丰富了多少。过去他们在家里主要是吃米饭,有大酱汤海带汤喝就不错了。 腌泡菜是为了保存食物而做,耽罗岛作为高丽最南的岛屿,较为温暖的气候和岛屿环境下,他们腌泡菜吃得少,海鲜类倒是吃得比较多,也制作一些鱼干等作为下饭菜。 但也仅此而已了,天天轮着吃又单调又腻,但凡有点野味肉食都要让人咽口水。有野果就算是酸的也愿意尝尝,总比嘴巴里没味道强。 然后延寿教一来,大食堂一立起来,耽罗人一下子就被震住了。毕竟有太多他们没见过的食材。 作为一个岛屿上的人民,对于大陆地上有多少食材是几乎没有概念的,只知道肯定有很多,但是要让他们说的话,除了鸟、鸡、猪、羊、牛、白菜之类常识里的东西,就没其他的见识,更别说吃过。 忽然间没吃过的食材哐哐往嘴里造,因为是分餐制,还不用怕吃得快被别人抢了自己的份,因此一个个细嚼慢咽的。还有耽罗人被吓得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一顿好饭了,不然怎么可能吃的这么好。 周宇很看重耽罗岛,它作为养马岛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而且未来如果真的和北原开片,教兵从耽罗岛乘船出发,登陆对北原发起攻击,然后再撤退回耽罗岛休整,要比从其他地方出发快得多也隐蔽得多。属于军事上也有特殊的战略价值。 所以延寿教从各个港口起运前往耽罗岛的物资里除了面粉、米黍主食之外,还附带了安江道、安右道有的,以及交易到安右道的一些南方食材,往耽罗岛运。 按道理来说这些食材其实在延寿教内部教徒可以直接消化掉的,但周宇认为如果要彻底让耽罗人和自己一条心,彻底成为忠诚的教徒,就得让他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才行。 一点点小恩小惠,多吃几口饱饭,喝的汤咸一点顶多让他们愿意服从延寿教,却很难让他们从心里去抛弃自己高丽人的身份。周宇要的是他们可以坚定地跟随延寿教,在延寿教教徒和高丽人身份选边站的时候,坚定地选择延寿教教徒。 所以周宇只是拉平了他们和延寿教教众的普通餐饮水平,就让耽罗人每天的食堂两餐都像是吃大餐一样,把“开饭咯”“吃饭啦”“真好吃”这样和吃有关的汉语学得飞快,说得最标准。 从没见识过这么丰富食材的耽罗人在第一次吃到咸香还泛油花的饭时,眼睛无不瞪的溜圆,简直难以置信。他们的心理预期是作为被抓被强迫劳动的俘虏,有杂粮吃都已经算对方慈悲了。 然后一餐又一餐的出现了面食、肉丁肉沫、煎炸物,以及各种说不上名字但都烹饪的十分好吃的蔬菜,让每个耽罗人教徒在吃到时,无不闭上眼睛感受大脑由于太幸福而产生的晕眩。 调味料的丰富也让耽罗人甚至私下讨论自己将来要是吃不到这种味道了该怎么办。如果今后又回到了高丽王国的统治下,回到了过去那种困苦的生活,那可是一生都要这些味道怀念到死。 不得不说,耽罗人也是勤劳的。他们吃了延寿教给的饱饭,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偷懒,生怕惹怒了延寿教的人,不让他们吃这么好的饭了。 聪明的人已经感觉到延寿教这种架势很像是要将耽罗岛占下来。他们有过犹豫,但是吃喝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一些人已经回不去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开了眼界,味蕾都打开了之后想让他们再过过去的穷日子简直和送回地狱受苦没有两样。 因此他们拼命学习汉语,主动靠近延寿教,成为耽罗人教徒里的积极分子。有他们的带动和鼓动下,不少耽罗人也跟着做出了选择,开始学习汉语。 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将来延寿教如果不在耽罗岛了,能把他们带去兴汉上国。 他们以为兴汉上国肯定无比富饶,人民过得比他们现在的日子还要好许多。现在有学习汉语的机会,将来就算高丽王国又打了回来,他们也想凭借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到兴汉上国过日子。 天天吃米饭、大酱汤、海带汤、海鱼、泡菜的日子,曾经是他们眼中富农才能过上的好日子。 现在一对比,在高丽王国当个富农还不如去兴汉上国当延寿教的教徒过得舒服呢。 延寿教的占豆油运输到耽罗岛弄出的煎炸炒做法,直接征服了所有耽罗人的味觉。就算几天才能吃上一次,但是不论哪一次都是要把骨头都一点点吃干净,手指舔干净的。 太美味了!油的味道太美味了。 而延寿教控制地区,特别是最繁荣的曲阳县,酒家里已经竞争到了都是猪油烹饪了,最次也是花生油。 没办法,普通居民都吃起了占豆油,酒家里不弄差异化根本竞争不过别人。 但就算是猪油和花生油价格贵点,因为供应得上,他们也有赚头。 周宇已经把产油率高的花生种子交给下面的人试种,今后占豆为田地积累肥力的作用说不定会交给肥料。为了避免食用油消费高涨,用出油率高的花生榨油来弥补缺口,效率要比只种占豆高得多。 而高丽王国的使者往返了三次,每一次都要在耽罗岛这里待满10天。名义上是观察耽罗岛上的高丽民众有没有受到迫害,但是走马观花看一看,看到没有虐待高丽民众的迹象之后,这使者就放心收了贿赂,再好吃好喝过上些日子,带上修改了一丝丝的条件回去继续“扯皮”了。 既然耽罗岛上并没有水深火热,就说明人家“租借”耽罗岛的诚意是有的,现在嘛就看双方的底线到底到哪里了。 可怜高丽王国里的高官权贵们根本不清楚耽罗岛正在迅速“延寿教化”,只会“大义凛然”地说决不能放弃国土,表态之后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是一个办法都拿不出来。 反正大眼瞪小眼就拖着呗,总有人会去解决了,谁都不解决的话自己干嘛去解决这种麻烦事。 北高丽党和大儒党都打出脑子来了,各种派人抹黑、暗杀,甚至还有绑架对方家人威胁的。就算有心想解决耽罗岛的问题也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岛上的单于义更是吃惊于延寿教的动员能力,竟然凭借自己的力量占了高丽国一个岛也没有受到攻击。更是让岛上的人服服帖帖。 要知道北原想要拿捏高丽王国都办不到,他们宁愿付出巨大的代价抵抗也不会轻易屈服于北原。 而北原确实也拿高丽这种山多的国家没有什么办法。 单于义在耽罗岛上待了一个月,对延寿教的评价又高了许多。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延寿教再这么发展下去,对北原来说,他们会不会比兴汉更难缠? 第475章 肥料制造机 7月4日,周宇从主时间穿回。 5月和6月间周宇参与了两次实验,用自己的私人空间为机构的实验带去无损高科技物资。 这也给他带来了爆炸性的私人空间增长,他的私人空间此时已经达到了3560立方分米。 一旦这种可以暴涨私人空间的穿梭继续进行,周宇将可以带更多的高科技产品来到他的时间支线。 他每次穿梭都没有浪费一点私人空间。为了不被机构查到他私人空间的具体容积精确数字,他宁愿花更大的代价从外面订货,虽然要贵一些,但是的确要保密得多。 周宇已经用私人空间带上了他最看重的一项高科技产物——肥料制造机。 其实肥料制造机只是一个统称,是24世纪初发展起来的全民在家种植新鲜蔬菜风潮时所诞生的一种小型机器。它只要通电另外加上一些催化物就可以很方便地将家庭厨余垃圾等自行转变为针对特定作物配比的肥料。 说实话它其实并不方便,但是当时的社会背景就是未受污染的土壤只剩那些了,种粮食都不够种,果蔬副食品的价格飙升到普通人消费不起。因此才产生了家庭自己种植果蔬的风潮,肥料制造机只是这股风潮中涌现的产品之一。 当时许多普通家庭都在家里开始种果蔬,但是想要长得快长得好自然需要肥料。肥料这种化合物在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是很便宜的,直接买了邮寄到家就行,普通家庭都没为肥料发愁过。 可为什么会出现肥料制造机呢?当然是因为农业巨头痛恨这种普通家庭自己种植果蔬的风潮,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利润的流失,发展到最后会导致农业巨头的亏损甚至破产。 因此他们使用了手段,让运输的肥料发生了几次泄露甚至发酵爆炸,用舆论倒逼物流公司上给运输肥料的单子强制加保险费,包装也提升了。而这些加码自然会反馈到运输价格上。 可是仍然够便宜,因此他们还不够,继续炮制几场肥料用多了导致家庭种植果蔬死亡的事件,用舆论倒逼肥料公司理赔。 肥料公司在吃亏之后对于零散的微小金额单子就不接了,觉得家庭购买肥料的利润低又麻烦,推出了必须购买足够重量的肥料才发货的规定。 就这样,在公司和消费者的博弈中,肥料制造机的市场被硬生生创造了出来,许多家庭觉得长期被肥料公司盘剥,为了单价便宜被逼一次性购买大量肥料既不好保存又很久用不完,还不如买肥料制造机算了。 小型不占地,可以处理厨余垃圾,长期来看肯定比从肥料公司买肥料强。 但这种家庭可用的肥料制造机体积规模仍然是之前周宇的私人空间所无法承受的。 现在周宇的私人空间扩大了,这种高科技机器总算能被周宇带到时间支线。 它们的肥料生成能力强吗?别看它体积小,但是有特制的催化剂作用下,肥料转换的效率真的很高。 周宇其实最需要的是它针对不同作物的肥料调配功能。各种作物需要的氮磷钾配比是不同的,不同土质所需要的氮磷钾配比也是不同的,怎样让它精确达到高度平衡,而不是滥用肥料,结果土壤里某种元素用不完不断累积,反而对作物的生长是有害的。 就像人体治病,下猛药当然能治病,但是猛药中残留的副作用就得你的身体在病好之后一点点调整恢复过来。而如果是高明的医生开的药,不用一大把一大把吃药,精确到克、毫克的摄入就足够治病了,病好了立刻停药,保证你的身体不用承担更多副作用。 生长作物的田地土壤和人体一样,猛下肥料确实作物能生长旺盛,但也可能会导致作物受不了,被肥料“烧”着了,反而蔫了死了。就算作物撑过去了,这片田地里残留的多余肥料,就会变成破坏土壤环境的东西,雨一下水乱流,这些元素汇集到江河湖海里,污染不小的。 所以肥料制造机只要检测过需要配肥的土壤和作物之后,把譬如豆粕当成原料投放进去,它立刻就能配比出适合某种作物的肥料,将它按量精确地放到一个盒子里,任其自然发酵。 因为有催化剂的存在,这些肥料发酵到合适的速度非常快。在这个过程中肥料制造机根本是不用参与的,因此它只是一个如同分配工作的人那样,具体工作都交给自然反应,交给微生物来分解有机物质来转化为养分。 而它可以不停地进行“分配工作”。 发酵好的肥料在每亩地均匀洒上,就能让作物茁壮成长,产量大增。 而大家平时吃完的鱼骨以及动物骨头,都可以磨成粉然后放进肥料制造机里,快速形成鱼粉肥、骨粉肥,和豆粕肥,变成田地间作物生长的高级营养剂。 几种肥只是过去的区分叫法,有肥料制造机在,只要往它里面随意添加鱼骨粉、动物骨头粉、豆粕等等原料,它自然能把它们调配好比例,最终成为平衡、精确、均匀的作物肥料。 不好起名字,直接就叫“综合肥”了。 肥料制造机的功能是强大的,但周宇在使用起它之前,还得建立起一个肥料生产的体系,同时要兼顾保密。 好在延寿教里需要保密的东西不少,周宇在几年时间内已经攒下了比较放心的保密人才。 都是对延寿教教义十分坚定,而且对周宇的忠诚也十分坚定的人。他们和普通教徒的区别是他们更频繁地见识过周宇的“法术”,将周宇视为仙人,因此对于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不会大惊小怪。 因此就算周宇就算发电,给肥料制造机通电,然后拼命制造肥料,他们也不会觉得世界观崩塌了什么的,只会觉得见识到了又一个“仙人手段”而已。 有了认为周宇是仙人的思想钢印,就算有人将他们抓走对他们上大刑,他们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就算真的有人受不了残酷的刑罚招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太离奇而被认为是胡编乱造胡言乱语呢。 毕竟周宇之前为了给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以及无人机充电,建起了“风车磨坊”。磨坊当然是利用风力来磨小麦粉的,可其实也不妨碍它其实可以偷偷发电。 风力发电所产生的电直接被储存到蓄电池里,留给周宇随时取用。 风力发电所需要的零部件以及蓄电池,都是周宇直接采购之后装在次元空间里带过来的。 它们用不到芯片之类的东西,都很耐造,根本算不上精密。就算周宇真的是4%的损耗,都有运气能把它们安装起来正常使用,虽然有小风险但也能用。 何况周宇是0.04%的损耗,这些零部件和蓄电池就算经历过次元空间在时间穿梭时的损耗,也根本不用害怕它们会出现短路、爆炸之类的事情。24世纪的工业水平,已经几乎完全杜绝了这些意外情况。 又有基础设施,又有人,周宇立刻就将肥料制造机当成了一件大事运作了起来。 肥料制造机也不负他所望,检测过土壤情况和作物品种,在把豆粕、骨粉等原材料加入之后,它很快就源源不断“吐”出来了配比好的“生肥料”。 这些生肥料将被运送到指定地点发酵,然后用比自然腐烂、发酵更快的速度彻底发酵变成“熟肥料”。 这些熟肥料每一斤都将让延寿教的亩产量有所增长,它们存在的本身就是粮食粮食粮食。 周宇闻着发酵的臭味笑了。他不仅没有感觉到不适,反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玉米、土豆、红薯都有了,肥料也正在走上正轨,等到肥料制造机越来越多,到时候延寿教施肥过的良种玉米每亩产量恐怕将会达到普通小麦亩产量的将近10倍! 到那时,就算再有十万人涌进安右道,延寿教也能轻松养活他们。 第476章 低价倾销 就在周宇忙于对延寿教的各种事情进行处理时,兴汉国北方的战事迎来了重大挑战。 延寿教忙着修土楼这种民间堡垒,并且努力将拒马变成备用物资,更多的标枪弩正在进入土楼之中加入防御时。 北方的兴汉国失去8座堡垒后,北原开始围绕着8座堡垒打造前线出兵基地。他们开始尝试能不能在其他的堡垒中打通一条通道,让他们的骑兵可以从这条被打通的堡垒通道中冲入兴汉国,制造杀伤打击士气。 兴汉当然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征发了更多的民夫劳役,督促他们将粮草送到前线,不得误期。 北原的攻势给兴汉朝廷带来了巨大压力。自从春去夏来,北原的骑兵开始变得活跃,他们从那8座堡垒中获得了后勤补给,持续作战能力迅速提升。 同时因为取得的进展,攻破了兴汉人的堡垒,让许多北原人十分振奋。 他们对于几年的战争也是深深感到疲惫和厌倦,一种厌战情绪在兴汉和北原民众中同时蔓延。 战事取得了新突破让这场拉锯战有了见分晓的曙光,北原的胡骑终于看得到清除兴汉堡垒群的希望,士气高昂。 相对的,兴汉目前后勤问题最为严重,大量往前线输送的物资,不少在半路就被山贼、土匪劫了。 而竟然有一些官员甚至乐见于这种情况,因为这其中可以操作周旋的范围极大。物资没了,他们又能拖一拖,拖到夏收就好了,这边那边腾挪一下,总能弥补过来。 反之,派兵去缴,且不说被劫走的东西根本不可能能还得回来,兵卒肯定会把最后一把米都抢光,不会留给当地。更不用说要开拔费了,打得过打不过另说,钱要先到位。 因此基于成本考虑,各地都出现了被抢却不剿的情况。使得山贼土匪开始一点点做大。要不是延寿教将许多底层民众养了起来,否则匪患会更为严重。 摊派收得十分艰难,后勤补给不给力,朝廷大佬们却也只能无能狂怒。撤职了几个官员以儆效尤之后,更多时候也只能帮下面的官员进行遮掩。 为了文官集团的集体利益,他们就算知道前线吃紧,也一起抱着侥幸心理玩一些瞒天过海、以次充好的把戏,反正前线要刀木刀也是刀,拿到了也能杀敌嘛。 只要这次能应付过去,将来情况好了大家一定好好弥补,目前嘛,先苦一苦大家了。至于大头兵的控诉,高高在上的他们是听不见的。 处于守势的兴汉堡垒群因为后勤的原因变得被动,就算敌人去围攻某一个城堡,他们都没有多余的物资出击牵制。 被围攻的堡垒虽然尽力抵抗,但是弹尽粮绝等不到援军之后他们怎么可能打赢。打退敌军对方很快就就会卷土重来,等到守城物资消耗完毕之后,堡垒就脆弱地像沙子上的城堡,浪一推就倒下。 等到新的堡垒被攻破之后,兴汉朝廷为了扭转战略劣势,不得不开始全国调集兵力,往北方输送。 朝堂里的人至少明白如果北原攻破了堡垒群,中京道就暴露在了北原的兵峰之下,他们的骑兵想攻击京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北原胡骑在京师周围烧杀抢掠杀人放火,那将是会让天下震动的大事。是会打击到兴汉民间民众士气的。 显然北原和兴汉在这方面有相同的思考逻辑。一方想着冲进兴汉国京师,既能激起北原胡骑的作战欲望,还能破坏兴汉方的士气;另一方想着决不能让京师遭到骚扰,否则事情会很严重。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被人打到城下来,那是多大的事情!是要掉无数人头的。 双方开始使出浑身力量,就算是后勤不济的兴汉一方,也咬着牙凑出兵力去救被围困的堡垒。 就算救不下来姿态也要摆出来,否则下一个被围的堡垒说不定就因为等不来援军降了。 北方战事骤然紧张了起来,双方伤亡都迅速变多。之前凭借堡垒打呆仗的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 胡骑当然喜欢野战,纷纷发力和兴汉步兵开始了交战。 但是步兵依托堡垒进退,并不是十分怕胡骑,仍有一战之力。不过北原方则是开始组织大军,想着一场战役定下优势,然后滚起雪球来。 兴汉朝廷拿着收上来的摊派疯狂投入到军事里,也不求军备的质量了,只要差不多能用就被装备到征发的新兵身上,然后训练几天就往北方派。 就算被杀死至少也能留下一部分,变成老兵嘛。 用寿字币买的装备被呈到了朝中官员的面前,他们感到十分意外。 这些刀枪、铠甲虽然看起来普通,但质量都过硬,一点都不花里胡哨实际耐久度很差,用一用就坏。延寿教的刀枪、铠甲重一点,对新兵并不友好,可这却是用料扎实的证明。 那些轻到能在手上耍出漂亮刀花、枪花的,反而绝大多数都是银样镴枪头,在战场上厮杀两下就会断的断折的折,简直害人。 在这种前线开始大战,征兵量剧增,军械紧张的时候,国营大作坊们又想自己造军资。 可是之前为了把10万贯的寿字币花出去,他们已经在延寿教那儿订了很多东西,导致开工不足不少人都跑去干别的行当。 现在忽然要人来干活,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人。就算人找到了,也没办法像过去那么低的价格雇人了,谁都知道你火急火燎,当然坐地起价。 这让这些国营大作坊在面对大量国防订单的同时不是高兴反而十分头痛。虽然很想把这些订单全都自己吃下来,但是以他们的产能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计算了一下提高产能所需要的时间和成本,国营大作坊直接找到延寿教下订单。 周宇对于这种订单是允许的,因为他从兴汉东厂和北原这边的双重消息渠道知道北面战事紧张,不希望兴汉国现在就在军事上发生巨大失败。 那对于延寿教的发展是不利的,延寿教仍在持续壮大,而兴汉和北原则在相互消耗中,延寿教和两个大国之间的差距是在缩小中的。 因此周宇让延寿教的铁匠铺配合,同时延寿教控制区内大量手工业者开始发力,承接了大部分的军资订单。 有延寿教在平抑粮价盐价,冕州甚至安右道的粮价盐价都已经稳定了至少两年,所以村民和居民都不会受到高价粮和高价盐盘剥,大家的产出能轻松吃饱饭。这让安右道人有余力做副产。 延寿教的巨大教徒数量让安右道及安右道周围无数民众依附于延寿教释放出来的订单赚钱,甚至形成了二道贩子甚至三道贩子的产业。 但相应的有二道贩子甚至三道贩子能趴在这个供应链条上挣钱,正是延寿教订单可以深入乡间发动最大人力的保证。 他们挣到了接订单和分订单的辛苦钱同时,闭塞的乡村妇女也有了挣钱的机会,她们虽然挣得比城内的居民少,毕竟有中间商挣了差价,但已经让她们家庭的生活变好,并且逐渐成为了半职业的手工业从业者。 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全貌,根本不知道延寿教的触角伸的有多深,就算是彭秋东对于安右道内延寿教到底触及到民间多深都没有概念。他根本不知道连逃荒跑到山中深处安家的人都在替延寿教采蘑菇弄山货。 庞大的劳动力偷偷掌握在延寿教手里,在朝廷下属国营大作坊找他们军购的时候发挥出了惊人的效率。 延寿教的组织力发挥出来,大量的订单和定金被派送,一时间连各种原料都贵了起来。 为了避免发生原材料短缺涨价,周宇还从延寿教仓库中调配各种原材料,平抑市场上的价格,然后以在这个时代无与伦比的速度完成了第一批订单。 采购方当然既高兴又吃惊,但都被延寿教用之前有库存以及教徒人多搪塞了过去。让对方以为延寿教只是发动了他们众多的教徒来完成这种订单。 这让他们羡慕的同时,也感到一股敬畏感。 他们把延寿教的教徒当成了被延寿教洗脑的信众,认为这些人既要种地,又要会手工,全是无偿干活,可见延寿教这“骗人”的本事实在厉害。能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地信周宇这个教主,把全部家产捐给教派然后教派只要管他们吃喝住,就得为教派无偿做事,简直离谱。 这种错误的刻板印象影响了他们。以至于周宇没有给他们算高价,没有从这次紧急交易中赚取利润的打算,只是回收了成本,也被他们认为原因应该是延寿教里全部财产全是教中高层的,所以成本很低。 这让他们觉得大家可以长期合作嘛,寿字币也可以接受嘛,自己开作坊辛辛苦苦招人干活还得养着他们,不开工也得给钱,否则人都跑光了。 还不如从延寿教这里进货的爽利,从中赚一手质量还好,太舒服了。 周宇原本只是想支援一下前线的兴汉军队,让他们可以撑得久一点。至少兵器方面周宇可以打包票从延寿教铁匠铺里出去的,都是合格品,绝不会在战场上坑人。 而这种低价此刻反而造成了倾销式的效果,让国营大作坊的人对于招人恢复产能又变得懈怠了起来。 之前还火急火燎求着之前离开的人回来,现在直接把之前承诺的高薪金当屁话了,反正爱干不干。你不干的话我还少收你一个,省了钱呢。 此举当然惹怒了很多人,因为有的人是辞了刚刚找到的活,被高薪又吸引回来挣钱的,现在被人随意反悔,真的是怒不可遏。 他们当然不理解本来不是说好了有大量朝廷派下来的活么,都做不完。现在突然又不急了怎么回事。 消息灵通的人轻松探听到了这些货是从安右道那儿过来的,听说安右道那儿接了活还做的又好又快,这才把大家的饭碗砸了。 一些人无奈只能去再找工作,但也有人直接组团往安右道去。既然这里没活干安右道有活干,他们就去安右道,不在这儿受这鸟气。 周宇无意中用低价倾销手段摧毁了兴汉军工一部分的潜在产能。他们现在虽然也在自己制造军资,但是规模已经不复往日,更没有扩大产能的动力了,今后只会在延寿教的高质量低价军资冲击之下一天天衰弱下去。 延寿教则莫名其妙多了一堆有经验的工匠、铁匠来投,周宇当然高兴地收下了他们。延寿教一边在鸟渡岛挖金银矿,一边自己铸钱发行寿字币,钱多得像海一样。周宇为了培养工人阶层,给这些工匠、铁匠等手艺人更高的月钱和地位,笼络了工人们的心,让他们越在延寿教里待,越离不开这里。 在这里他们能感受到他们不是贱籍,他们能感受到别人的尊重和重视。 京城虽大却容不下他们,远不如冕州给他们一个家的温暖感觉。 因此不多久这些人就纷纷加入了延寿教,还派人回去找之前的同伴,让他们一起到安右道来过好日子。 如今延寿教里身份证制作的速度都不如教徒增长的速度快。 令人意外的是延寿教为了绕开淮扬道的税卡而进入荆襄道,赵力他们也进入了荆襄道传教之后,被他们鼓动到安右道讨生活的荆襄道底层民众每天都在增长。 周宇原本以为就算赵力他们传教也起码需要时间嘛,结果每天都有千人级别的荆襄人涌入安右道乾州甚至宣庆道,往冕州赶。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接受的信息,都觉得要去冕州才是真正地加入延寿教。在冕州之外就加入的话,有点入了延寿教外围分势力,而不是真正延寿教的感觉。 他们到了冕州之后要是还有余力,就会往曲阳县跑,每个人都想去看看路边井拜一拜,甚至求路边井里的水喝,如同朝圣一般。 面对这种景象,周宇很快就探明白了原因——荆襄道内部也出了一个教派势力,叫延命教。 毫无疑问,仿冒品出现了。 第477章 延命教的终结 延命教。 延寿教的仿冒品终于出现了。 其实延寿教这种宗教模式是很难抄袭的,因为前期投入太大,要完成原始积累很难。没有本钱是玩不转的。 而且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很难有初期的信徒,要撑到凭借田地的收获来获取剩余价值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绝大多数宗教都是纯粹地让信徒奉献,就算做“善事”也是为了宣传宗教服务,更多时候都是无本买卖。 延寿教这种奇葩想要被人模仿,几乎不可能。 南方商队在安右道做生意,在南方洒播了许多延寿教相关的消息,让延寿教在各地有了名气,仿冒品做不起来。 也就是荆襄道,之前和安右道的“互动”较少,是一片空白的蓝海,这才出现了魔改延寿教的仿冒品——延命教。 延命教在荆襄道将教义改成了“不劳动者不得食,勤劳动者多得食”,听起来也有几分正义公平。 他们与延寿教比起来,是以宗教的形式成立了“工会”,为加入到宗教或者说“工会”里的“教徒”发声,讨公道。 然后延命教的成立者有一些底子,手里有一些生产资料。前期确实把“延命教”的信徒组织起来进行生产,给了他们一日两餐,勤劳的人更是能多得一些。 这某种程度上已经赶得上延寿教的开局了。而且他们比延寿教更“宗教”一些,宣传吃了教主给的“灵果”可以延命,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他们还有传教士进行宣传传教,因此这个延命教比起延寿教刚开始的发展都不差。 只是随着信众的变多,这延命教的生产资料就不足了,他们既然宣传“不劳动者不得食,勤劳动者多得食”,那连劳动都无法提供给信徒,信徒怎么得食呢?这种“得食”根本不稳定的话,这种制度和在工坊里做工有什么两样?没开工就不可能给工钱,你自己想办法去。 延命教的人也知道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他们凭借人数众多有一定势力,开始抢生产资料,抢岗位,逼迫别人必须用延命教的信徒当雇工。 有人不愿意不从的,他们就找对方麻烦。有些人当然屈从了,因为用谁都是用,用这延命教的信徒当雇工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们的工钱是直接被延命教收走而已。 延命教这么做确实解决了信徒打工的问题,也让延命教有了收入,可以可持续发展。但这显然是一种看似可行,实际上后患无穷的方式。 延寿教的生产资料几乎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是花钱买还是租赁,延寿教可以随意进行制度的规范和监督考核,最终确定奖励,使延寿教的教徒有足够的动力。 可延命教信徒打工的生产资料大部分都掌握在别人手里,那些人当然是要压榨你的。而且延命教信徒刚进入行业,一开始也没那么容易就上手,自然会犯错,犯错就会挨骂甚至挨打。 有的人忍了,有的人当然不会忍,因为他们有“靠山”啊。于是让延命教替自己出头。延命教为了壮大声势当然就帮忙了。 这种情况一发生,当然是三输局面。打工的仗着有靠山当然会惫懒一些,掌握生产资料的老板恨不得把他们都开了,却不敢得罪延命教,越想越不舒服。 而延命教也因为许多信徒有样学样,只能不停四处“立威”,冲突不断。 也就是延命教的教中高层有一些雄心,想仿效延寿教做大,所以没有怎么压榨信徒,吃喝方面都不含糊,也会发一些新衣服新鞋子,把大家收拾得精神干净,这才让入延命教的人越来越多。 你实力越强而且还是在上升期,那些被延命教教训过的人当然敢怒不敢言。 可是延命教越是在下层群体中获得支持,就越是得罪那些地主、老板,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的田地、作坊充斥了延命教的教徒。 延命教的教徒一旦在某个地方出现,很快就会开枝散叶把这个地方全占了,反而让雇佣他们的人被架空成孤家寡人。 矛盾尖锐起来之后,延命教的名声在地主、富人、老板中一天天变臭。他们对延命教的信徒严防死守,并且也开始了分化对方。 到了这个阶段,随着延命教愈发壮大,延命教自己的上层也出现了腐败和争权夺势的苗头,堕落的势头根本止不住。 教里的上层终于忍不住经受的越来越大的金银,开始将它们拿来用于享受。如果换做是延寿教,周宇会给教中高层福利,同时用个人的威望和能力限制他们从中渔利。 而且周宇作为最大的核心精神领袖,只要他不耽于享乐,许多人确实也不敢堕落。上梁不正下梁歪是真的,而上梁只要够正确实对下梁能起到作用。 延命教就不一样了,教主带头享乐,下面的人只会跟着伸手,一层层贪下来。挣来的钱没有去购买生产资料安排信徒生产,反而开始论资排辈,比拼起了教内地位,还有斗富的情况发生。 除此之外,延命教的传教士也因为特殊的身份有了名气和威望,他们成了另一股势力。逐渐也迷失了初衷,追求起了富贵,更是渐渐地不把延命教的高层放在眼里,认为自己也应该拥有权力。 双方也开始了权力争夺。 就这样,荆襄道的延命教在快速发展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陷入了瓶颈。不仅内部腐化、斗得厉害,还在外部树敌一大堆。 要不是他们的确给信徒安排了工作,许多信徒还是很单纯地相信他们,紧紧团结在延命教这块招牌下自保取暖,让延命教的声势不落的话,延命教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了。 要是没有外力的介入,延命教至少还能多蹦跶几年,毕竟他们的“工会”形式宗教确实有核心竞争力。给信徒安排工作给了他们饭吃就天然团结了一大批人。然后反过来利用这么大批的群体威慑“资方”,逼他们不敢翻脸。 然后延寿教因为与淮扬道汤国辅观察使闹翻,淮扬道设卡收税的关系进入了隔壁的荆襄道,还派赵力等人进入荆襄道。 延命教这个仿冒品立刻就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假的就是假的,模仿的不伦不类不说而且还自己堕落了,怎么是正版的对手。 延寿教都没有发力呢,只是赵力等人宣传了一下延寿教,立刻就有人帮他们宣传了起来。 谁啊,当然是和延命教有着矛盾的地主、老板们了。他们的“领地”已经被延命教的信徒“污染”了,双方矛盾颇为尖锐,平衡摇摇欲坠。 有对比才有好坏。他们多少都了解一些延寿教,知道相比之下延寿教的行事比延命教要温和得多。 但最最最重要的是,延寿教能带着大家发财,他们在安右道等各处干的都是带着所有人一起发财的事,而不是像延命教这种强行让自己的信徒霸占工作岗位,不允许竞争,搞得他们不愿学、态度差。因为干好干坏都是那些钱,还都被延命教收走了,他们只落了一些吃喝住穿。 延寿教要进荆襄道他们不抗拒,在他们眼里两害取其轻,延寿教此举就是来救他们的啊! 所以延寿教都没发力呢,这些人倒是帮延寿教宣传起来了,生怕这两个教不打起来似的。 有地头蛇的帮忙,赵力等人没怎么使劲呢,就有很多原本延命教的信徒跑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延寿教的传教士,来问他们问题。 对,延命教的信徒其实过的也一般。他们虽然被安排了工作,但是努力工作得不到额外的好处,惫懒的人和努力做事的人一个待遇,那他们就算想努力都不敢努力了。 别人都懒着,你一个人努力,是想背叛大家吗?等着被孤立吧。 总有人是想要有追求的,而不是为了有饭吃就像只咸鱼一样活着,失去了追求。 延寿教一来,地头蛇们帮忙宣传延寿教才是正统的教,早就在安右道那边有了“百万信徒”,这延命教只不过是抄袭了延寿教的一个冒牌货。 这种言论是很有攻击力的,而且传播地也很快,许多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延寿教先出现好几年延命教才出现在荆襄道,两者的名字都这么像,确实有点模仿对方的意思。 然后,延寿教的教义、规矩、故事等等就开始在荆襄道上传播。 延命教抵抗了,但抵抗的方式就是禁止下面信徒讨论延寿教。他们的高层本来就是抄袭延寿教的组织方式,根据自身情况进行了些许改良才创立的延命教。 传闻里的确是事实,因此他们没办法做出反驳,只能一味禁止。 有时候一本普通小说很难吸引人,可如果这本普通小说突然被禁了,那就会有一大堆人去找它想看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禁了。 同理,你不让讨论延寿教,延命教的教徒反而来了兴趣,表面上不讨论,私底下打听得热烈着呢。 延寿教的各种事迹逐渐充斥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对延寿教产生了向往。他们特别喜欢打听周宇教主的神奇事迹和高强法术。 这是延命教传教士的余毒。他们在宣传延命教的时候就编了教中高层会法术的话来骗信徒,现在这些延命教的信徒自然对法术这种事十分热衷。 这导致接受延寿教才是正版的延命教信徒开始脱教,成批成批向安右道进发,想去曲阳县看看延寿教当初起家的地方,在路边井“朝圣”的现象。 因为延命教的信徒当初就是两手空空就能加入延命教被他们安排了一日两餐,还安排了工作,所以他们对于“正版”延寿教吸收他们后能安排一日两餐根本不会质疑。 他们比普通人更快地接受了延寿教,脱离延命教之后就往安右道走去加入延寿教。既然有正版在,他们就不乐意待在盗版的教派中了。 反正这破工作,除了每天的吃喝之外,就剩下住宿和衣服鞋子了。手里想有几个活钱都得从日常的工作里“想办法”,还不如去延寿教呢,据说干得好就有月钱领。 平时有说书听、有时候还有舞蹈看,如果年纪合适还会安排你相亲呢!如果女方挑中了你,连彩礼都不用大家就结成夫妻,延寿教还能分单独的房子。 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希望。虽然他们对于延寿教能为教徒做这么多仍然持有怀疑态度,但他们愿意为了这种希望赌一把。 延命教就这样开始快速被掏空。毕竟就连地主、店主老板这样的地头蛇都在帮着瓦解延命教,他们恨不得自己的手下里再没有延命教的信徒,这些人都滚去安右道加入延寿教吧,过去那些伶俐、听话的普通员工都赶紧给我回来啊! 延命教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发现了这种每天流失数以千计信徒的“失血”情况。 可是不团结、不坚定的高层很快就分裂了,有的人舍不得这些“基业”想要想办法和延寿教媾和,看看能不能作为延寿教的外围势力在荆襄道“偏安”。反正是仿冒人家的嘛,现在入了正规军也不丢人。 有人想要坚决抵抗,他们觉得延命教也有坚定教徒的,失去了一些浅信徒而已,正好提纯了。而手握着这些狂热信徒,他们可以和延寿教对抗。毕竟荆襄道离冕州远,他们觉得延寿教不会有多大的力量过来和他们斗,流些血彼此之间就能“和谈”了。到时候井水不犯河水,也能保住一片“自留地”。 没用,延命教的教主直接终结了他们的想法,因为他直接开润了。 底下的人可以考虑得简单些,可是他觉得自己身为这个仿冒了人家的教主,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身为延命教的创始人,是研究过延寿教的,比其他人都知道延寿教的力量比浮在表面上被大家看到的要恐怖得多。 当外围势力想都别想,延寿教连传教士都不往外面派,哪里能容许什么外围势力存在呢? 对抗更不用讨论了,那是妥妥的螳臂当车,人家都没发力呢,信徒就纷纷往安右道跑,两教之间的吸引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跑吧,带着捞来的钱跑得远远地把。 延命教教主一消失,整个延命教自然大乱,各个山头自立开始胡乱行事,想要媾和想要抵抗的都有,跟着跑得没影的也有。 周宇还没发力呢,这荆襄道的延命教自己就分崩离析了。 第478章 荆襄道、淮扬道 荆襄道许多人都知道延命教势力庞大。 因为他们靠着照搬延寿教的一些机制,先给了信众好处而不是一味索取,所以底层人民迅速加入延命教,让他们发展迅速。 而且他们为了减少回本的时间,没有选择专心种地,更多的是让自己的信徒进入服务业、零售业、劳动力市场等,一个月就能拿到工钱。因为势力庞大导致店长、老板一方还不敢拖欠,回笼资金更快,支撑起了前期扩张。 加上延命教还派人传教,荆襄道的人当然都认为延命教风风火火是个实力强劲的大教,没多长时间好像就膨胀到了众人皆知,认识的人里就有人加入延命教的程度,仿佛到处都有他们的踪迹。 结果大家印象中势力庞大的延命教,在延寿教进入荆襄道之后,竟然毫无抵抗能力地分崩离析,教主消失,教中高层纷纷自立,都想要继承延命教的“遗产”,比起抵御外部“入侵”,他们内斗的更厉害。 颇有种攘外必先安内的架势。 荆襄道的普通人当然不知道延命教得罪了多少地主、店主、商人,正是他们在延寿教还没发力的情况下就发力了,心照不宣地一起推倒了延命教。 但仅凭他们是办不到的,因为延命教的忠实信徒这些人安排不了,就算能强行安排他们也依旧害怕这些已经“思想出问题”的刁民。 只有延寿教来了,他们才将这些人鼓动去安右道加入延寿教,既是削弱延命教的力量,又是能够眼不见为净。 许多信徒脱教跑去安右道朝拜延寿教这个“正版”并且加入他们,给延命教带来了重创。普通人却只以为这是延寿教厉害,轻轻一推的力气就能让延命教这么大的教派倒下。 顿时无不敬畏且好奇,就连之前看不上延命教的普通人,也不敢轻视延寿教,纷纷想听一些延寿教的传闻来了解。 周宇在知道了延命教这个“盗版教派”的来龙去脉之后,觉得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坐大的。要是他们底子厚一点资金足一点,只要撑得久,多掌握一些生产资料来安排信徒,而不是生产资料掌握在别人手上,最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分崩离析。 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来安排信徒,信徒向心力自然有所不足。教主威望不够,没办法团结或者说压制大多数高层也是他们失败的原因。 但是他们失败后的“尸体”成了壮大延寿教的养分。 对延命教失望的信徒们原本应该是混乱且迷茫的,但是延寿教成了他们新的寄托。大家都说延命教是仿冒延寿教建起来的,延寿教更强大,那肯定更好吧。 这才有了从荆襄道有每天上千人涌入安右道的情况发生,他们前往冕州,前往曲阳县想亲眼看一看延寿教。 他们看到了安全、和善的环境,以及富足的生活。 其实曲阳县的发展虽然快,仍然有些赶不上延寿教扩张的速度。就说房屋、土地等资源,价格都在不停上涨。 要不是延寿教不停在曲阳县吸收教徒,然后将他们往周边的地区派遣,只怕路上运输米粮、菜肉的车子络绎不绝都没办法供应人们的消耗。 也就是延寿教自己建了食堂有自己的运输体系,没有从外界的市场上购物。否则只要这么大数量的人参与到市场购买中来,连民生物资都要供不应求跟着涨价。 正是有了延寿教的调控,宁可不从和南方商队的批发生意中挣钱,也要压制着物价不许大涨,曲阳县甚至冕州才能呈现既富足又没有“居曲阳大不易”的景象。 就算是刚从荆襄道过来“朝拜”的前延命教信徒,也能在冕州和曲阳县迅速找到日结短工,挣到足够吃饭还有剩余的钱。 这让他们对曲阳县,对冕州,对安右道,对延寿教有了好感。他们虽然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那种社会上蓬勃的活力,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做不得假的,他们感受得到。 他们和那些千里迢迢赶来要么是应亲戚朋友邀请,要么就是听信了传言过来安右道找挣钱机会的人们一样,很快就爱上了这里。 延寿教高速地消化了这些曾经是延命教的信徒,而这些变成延寿教教徒的人,更是在过上了超过他们预期的好日子之后,请求让他们去找自己过去在延命教的“教友”一起过来。 延寿教同意了,他们在延寿教人员的一路安排下便踏上了回乡的路,鼓动了更多的人前往安右道加入延寿教。 有的人不愿意离开,希望在荆襄道加入延寿教。有的人跟随他们前往安右道,去过他们口中极好的日子。 荆襄道的官府、地主对此是麻木的。如果放在和平时期,这些劳动力地主们可舍不得放走。可是现如今,这些底层人在他们眼中完完全全是麻烦的化身,是已经中了延命教毒的传染源,只要他们接触到“老实本分”的人,就会把原本“老实本分”的人给带坏了,今后不愿意乖乖地被他们压榨,任凭他们摆布了。 官府也是如此,在经历过民乱以后,他们都清楚吃不上饭的穷人只要多起来,是可能乖乖等死的。而现在他们要的不是穷鬼劳动力,而是有财产的可以榨出摊派、税收的人群。 朝廷的考核最最重要。 所以,这些穷得叮当响的人愿意去安右道待着,自己怎么能阻拦呢,巴不得欢送他们离开。他们觉得只要这些人都走光了,连社会都安稳了。 延命教在荆襄道还有残存的势力,因此地主、老板们对于延寿教进入荆襄道开始发展暂时还没有什么抵触。 延寿教也开始在荆襄道购买一些田地。总有人想要离开荆襄道去投奔延寿教,但因为还有财产牵挂,所以无法成行。 延寿教愿意按照市价买下他们的田地和稍微不那么破的房子,就算有地主想要出售手里的田地也会优先考虑和延寿教做交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博弈。过去他们只能把田地出售给买得起的人,总有更大的地主有钱,愿意兼并更多的田地,大家只能把想要出售的田地卖给他们。 可谁又希望强大的越强大呢,大家要不是没有选择余地,也不至于要把田地卖给更大的地主。现在有了不挑田地,买卖公平的延寿教,为了制衡大地主,大家卖田自然都优先考虑延寿教。 而那些大地主,在佃户数量下降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肆意吞并田地扩张。这种社会状况下田地多并不算好事。 缴税可能他们可以少缴,但是田越来越多打点也必须越来越多,衙门里的那些官吏可不是吃素的。等到缴纳摊派的时候,官吏为了自己的考绩,可不管你明面上的田有多少,直接把隐田也计进来让你缴纳,不缴纳的话,今后大大小小的事就卡你。 就算你势力大能以势压人,一些小的方面恶心也恶心死你。 所以他们也放任延寿教在荆襄道买地。荆襄道的官府更是高兴,因为他们早就听说延寿教富得流油,在安右道那边从来不设隐田,都是正常缴税,哪个官员在这方面都挑不了人家的毛病。 所以他们热烈欢迎延寿教在荆襄道买田,他们买田可比那些大地主买田靠谱得多。被大地主买去的田,能有一半缴税都算万幸,更多时候都是玩手段把田隐下逃税。 延寿教开始在荆襄道各州各县开始安插人手管理这些田地,派了想进步的老延寿教教众过来,提拔他们为小队长副队长,带着一部分荆襄道过去的新教徒回到荆襄道管理田地。 同时在荆襄道招收新教徒,行事与在安右道的时候完全不同。 因为延命教的缘故,利用他们“培育”起的名气,延寿教在这边的发展反而阻力很低,不用去多解释延寿教是什么样的教,不用打破人们的认知,大家都对延寿教有一定的认知基础。 因此周宇有意对荆襄道这里的延寿教发展采用较为放任的方式,尝试看看延寿教在外的自主发展能力,会不会因为离也像延命教那样腐化堕落。 延命教剩下的力量正在蹦跶,他们想要接收延命教剩下的“遗产”,希望剩下的几万延命教教徒能够被他们所用。 这些自立山头的人根本没有什么野心,只想着能维持着现有的规模不变,然后能轻松捞钱就好了。 可是脱教的延命教教徒越来越多,越来越迅速。延命教力量衰弱分散之后,他们对地主、店长、老板的威慑力就迅速削弱,在他们那儿做事的延命教教徒要是懂得示弱还好,真的还像过去那么硬气,只会被开除。 延命教替教徒撑腰的效果越来越差,因为高层已经没有时间、精力、兴趣去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觉得对方硬气唬不住就放弃了。这种表现当然使得延命教教徒十分失望,脱教的人越来越多。 有比较激进的延命教教徒还和人起了冲突,而官府此时也出手了,开始偏帮对方,把延命教教徒逮了不少,更进一步打击了延命教最后的根基。 原本在荆襄道高达数万人的教派,一个月内教中信徒迅速流失,其中大部分被延寿教接纳,剩下几千人也分散成了几个山头还在内斗,根本没有和延寿教叫板的实力。 延寿教在荆襄道吸收延命教的“营养”迅速膨胀,一个月仅荆襄道的教众就有了3万人的规模。 他们除了从事农业之外,更多的就是从事建筑业和商业运输,以及成为护教者建立休息站进行巡逻维持治安。 荆襄道目前是纯亏损的状态,养人成本不小,而且回本遥遥无期。但周宇知道没有投入哪里有收获。只要安全的商道建立起来,荆襄道的地主、商人热衷于和安右道的延寿教做生意,就能在商业行为中获得利益同盟。 既能让延寿教获得荆襄道的特产、资源,丰富安右道的市场,也能让安右道的工业、手工业拥有销售市场,不会因为销售市场太单一而导致出点问题就产品滞销。 利益同盟更是能让将来万一兴汉朝廷想要动延寿教的时候多一些顾虑。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时候就算皇帝想要一意孤行,不愿意利益受损的人也会使用各种办法来拖兴汉朝廷的后腿。 为了这些无法诉诸于数据的效果,以及让淮扬道的汤国辅看看延寿教根本不会离了淮扬道就不行,周宇都要培养起荆襄道的市场来。让淮扬道的地主、商人仔细看看隔壁省的地主商人挣延寿教的钱挣的多欢,也就你们那观察使所在的汤家,为了一己私利设了税卡独吞利益。 延寿教就算没有在荆襄道投资布局,设立休息点巡逻队保证商路安全,淮扬道的商人都已经怨声载道了。 税卡真是令人深恶痛绝,除了能肥一些硕鼠之外,大多数人的利益都会因此受损。他们不得不转向海运或者从荆襄道走。 可是如此也只有中、大商人才做得到,小商人利润本来就微薄,根本掏不起这些成本,立刻成了税卡下的牺牲品。 商队数量暴跌之下,淮扬道里原本因为临近安右道而催生出来的一些商旅住宿等小产业迅速破产,而因为经过的商旅众多而丰富廉价的货物也随之消失,重新变回了过去货品简单且高价的样子。 原本触及希望,觉得生活正在变好的底层人群眼睛里都失去了光。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一段充满希望且有干劲的日子,或许他们还能够忍受如今的生活。 可是他们经历过了挣钱不算难、物价也比较低的日子,自然会讨论为什么又成了这副模样。 当有人对他们说,当然是因为南方商队不经过咱们这儿了,他们从我们这儿买不到什么东西,自然也不愿意往这边卖东西,大家挣钱都变难了的时候。当然有人会问,那为什么商队不来了呢,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们得到的回答自然是“还不是设了税卡,想要从咱们这儿去安右道就得多交许多钱。商队没赚头,就不来了。” 其实不是没赚头,官府也不至于傻到用税收把商人的利润都吃光还得赔钱的程度。但是比起海运和绕路的成本,在税卡那儿交的钱还是更高,商队宁愿换条路。毕竟谁知道你淮扬道哪一天就把税卡的费用突然提高了,到时候岂不是如同入了虎口,逃都逃不掉么。 一股怒意在淮扬道的一些民众之中滋生,忽然有一天,有一群人蒙面砸了税卡,打伤了税吏然后往安右道逃了。 淮扬道观察使汤国辅大怒,要求安右道找出这些人抓起来交予淮扬道处置。 第479章 冲突、交恶 淮扬道砸税卡事件一开始并不严重,面对汤国辅的要求,安右道观察使彭秋东根本不算重视,在他看来这只是什么淮扬道刁民干的事而已,和安右道有什么关系。 而且淮扬道立税卡在彭秋东眼里更是一步大大的臭棋。 这些日子他潜心研究延寿教的一些做法,也询问过周宇那样做的背后意义,所以对于商业流通,公平合理且频繁的买卖可以带动生产这种事已经有了心得。 彭秋东已经逐渐摒弃了过去“天下财富是有数的”思想。只把可耕种田地、森林、河流、矿产、金银这些东西当成财富实在太蠢。 他已经接受了周宇告诉他的财富是不断生产、发掘、建设、制作的理念。就算人人都说皇帝拥有全天下的财富,可是他真的实际占有全天下的财富吗?他让一条鱼自己从河里跳上岸送给他吃,你看鱼理他吗?让矿石里的金银自己蹦出来变成钱,矿里的铁自己蹦出来变成铠甲,可能吗? 一切的财富终究都是不断生产、发掘、建设、制作慢慢积累出来的,积累的越多财富才越多。没有生产、积累空谈无法占有的财富,那都是虚无。 只有劳动才能积累财富,除了劳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能做到。 钱只是交易工具,一种让社会分工可以变得更细更专业的东西,一种可以刺激别人更有效劳动的东西。 可是淮扬道的汤国辅竟然自己去设税卡断商路,让淮扬道整体的商业收入暴跌,只有汤家的商队发了财,彭秋东自然看不起他。 因此面对汤国辅要求安右道找这些“暴民”的要求,彭秋东并不热衷,甚至还想把这事拖黄了。 你淮扬道设税卡影响到了我安右道的商贸,不治治你,你是不知道谁才是朝廷眼中的红人! 汤国辅得不到安右道这边的帮助,自然没办法找得到那群刁民。因为比较无奈,本来就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 结果又发生了一起袭击税卡事件,连是模仿作案还是同一批人作案都搞不清楚。 这些人也是朝安右道跑去,让汤国辅气得牙痒痒。 这次可不能算了,汤国辅要求彭秋东出手,把这些人抓起来。不然他这税卡老是被袭击可怎么办。须知道汤家在这上面的利益很大,税卡若是一直遭到袭击,他也会很头疼。 彭秋东和汤国辅打起了嘴仗,说这件事又不是安右道的人干的,他没办法管。而如果想要找人,自己到安右道来找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彭秋东可不认为汤国辅真的会派人过来找人,这种事如同疆界一般敏感,衙门派人越界执法,那多少都有点忌讳。 可是汤国辅这边不知道听到什么消息,却真的派了人越界执法,寻找袭击税卡之人。 事情出在执行的人身上。 淮扬道的人被派到安右道,还真通过消息找到了之前袭击税卡的民众。他们过去是小货郎,愤恨税卡断了他们的“生路”。衣食无着想着干脆跑到安右道去讨生活,因为他们当货郎的时候到过安右道,对于安右道十分熟悉,知道就算打短工也能吃饱饭。 因为愤恨,且比较年轻,几个人一经鼓动就相互壮胆袭击了税卡。本来想着打完人就跑,结果没想到税卡那边竟然防卫薄弱,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打不过也就罢了,还被抢了钱。 这些人也没想到能抢到钱,到了安右道之后把这笔横财花了个干干净净。 有过大手大脚花钱的经历之后,人就很难回去了。他们倒也想过在安右道弄点歪门邪道,可是安右道的治安太好,他们作为外地人本来就比较显眼,不敢在安右道犯事。 实在没钱花又不愿意像过去想的那样做工挣钱,于是他们才掉头回去又抢了税卡一遍。这次得的钱比上次还少,却让他们触怒了汤家,让他们宁愿触碰忌讳也要跨界执法。 可是等淮扬道的人通过消息逮到这批人的时候,他们愣是带不走这些人。 因为这些人已经再次挥霍完了比上次更少的钱,走投无路加入了延寿教。 在安右道想要轻易带走延寿教的人,问问安右道人,他们只会觉得你在说笑。在安右道这种事说出来只会当成失了智,延寿教的种种战绩摆在那儿,胡骑都敢碰,谁敢捋延寿教的虎须? 可是淮扬道过来的人是汤家人,他们知道自家和延寿教不对付的事,就连税卡也是为了要给延寿教点压力悄悄才设立起来的。 现在遇到犯事的人居然是延寿教的教徒这种事,自然一下子把整件事情拔到了延寿教授意这些人摧毁税卡的高度。 他们没办法正面对抗,于是偷偷绑了两个人就往淮扬道跑,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到底是不是延寿教授意他们去袭击税卡的。 延寿教对教徒的管理是比较严格的,很快发现了有人消失。一开始还去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掉茅坑里、落水等等,等到都找不到之后,就他们没被抓的前同伙过来报告,会不会是被淮扬道的人绑走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几个人也不得不从实招来了,因为他们已经在延寿教里,再跑能跑到哪儿去?再跑说不定淮扬道的人照样能找到他们,届时没了延寿教的庇护,他们只会更惨。 周宇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无语,没想到延寿教大力吸收教徒,反而让犯了事的人轻松躲进了延寿教里。 可是也没办法,为了扩张势力,哪里有办法自己设卡,问东问西问天问地,然后把人挡在外面的道理? 可那两个人是不是罪犯另说,他们目前是延寿教的教徒。淮扬道的人过来就绑,是不是太不给延寿教面子了? 追,必须追! 可是汤家的人也知道在延寿教眼皮底子下做这种事很冒险,于是拼命赶路。并且不知是激发了什么潜能,竟然知道在路上碰到汤家的商队马车之后,将两人送上马车往荆襄道运送,绕路送回淮扬道。 延寿教已经很快了,他们在两省边界处进行搜查,凡是要出安右道去淮扬道的都要被他们搜查马车有没有藏匿人质。 可依旧没有截住人,没有考虑到他们会用商队做掩护从荆襄道绕路这种事。 汤国辅在得知自己的手下从延寿教手里绑了两个人之后心情复杂。完全没有一点高兴,只觉得头疼。 这什么愚蠢的手下,回来通报就好了嘛,自己这边给延寿教施压不好吗?干嘛要把人绑过来呢,这不是替自己招惹了延寿教么? 可是他的手下只知道延寿教和自家大人有龃龉,所以必须绑两个人来说清楚是不是他们干的事,哪里想得到就连堂堂观察使也头疼和延寿教起了冲突。 上刑问清楚两次袭击税卡确实都是他们做的之后,汤国辅稍微放下了心。既然是罪犯,那就好办了。 汤国辅先发制人,对彭秋东发出要求,让他把延寿教里袭击淮扬道税卡的罪犯逮捕转交淮扬道处置。 彭秋东原本懒得理的事情,一听涉及延寿教立刻重视了起来。还私下问周宇是不是他授意的。 周宇和彭秋东说这几个人是在淮扬道活不下去的货郎,深恨税卡,这才袭击了之后逃来安右道。但要说他们是罪犯也没错,毕竟他们为了钱财还第二次袭击了税卡。 现在麻烦的是,他们已经有了延寿教教徒的身份,如果轻易把他们送到汤国辅手里,他们可能会抓着这个身份做出许多事情来,十分麻烦。 周宇相信以汤家的贪婪,他们既然敢跟周宇提出要大海船,现在“抓住了把柄”,更是会敲诈勒索,绝不会因为周宇把人抓起来送到他们手里就会感恩戴德。 彭秋东问周宇准备怎么办。周宇让彭秋东试试跟汤国辅沟通:活罪难逃死罪可免,他们可以在安右道的大牢里服刑。总之就是不能去淮扬道。 汤国辅在收到彭秋东的回复之后毫不犹豫拒绝了。此时他怎么可能后退让步,直接以抢劫伤人罪而且是对官府进行的犯罪,罪加一等,对其中一人处绞刑。 其实就是随便认定了一个为首领,然后绞刑给延寿教看看。但汤家表面上强硬的同时,核心思想仍然是合作,想要延寿教给他们大海船。 他们私下找延寿教商量,如果合作的话这件事就过去了,就算税卡也可以撤掉,其余那些人他们就当不知道,不会再抓。 但也暗示道,如果延寿教不识相,那袭击税卡的人就不是普通人,而是“延寿教教徒”了。到时候瓜田李下的,裤裆里落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周宇强硬拒绝了汤家所谓的“示好”,连带着彭秋东一起表态不会接受威胁,汤家只有把人送回安右道由安右道来处置,接下来的事情才能继续谈,否则免谈。 同时,淮扬道不经审理直接就绞刑杀人,特别是知道此人还是延寿教教徒的情况下,藐视延寿教,那延寿教也要做出相应的回应。 你设税卡?我也在临淮扬道边境上设检查哨站呗。别人能过,汤家的人和汤家的商队都不许过。 对,我税都不收,直接不让你过! 淮扬道观察使汤国辅大怒,汤家的人也大怒。 他们的心里这些打砸抢劫税卡的人罪不可赦,才绞刑已经是便宜了他们,没有斩首已经算是仁慈,留了全尸呢! 可即使如此安右道和延寿教竟然根本不把汤家的“善意”当回事,还变本加厉专门针对汤家商队设立哨卡不让过?那他们独占淮扬道和安右道的商贸利润岂不是瞬间归零? 面子和里子双重受损,他们哪里坐得住。 有的人不相信安右道能这么做多久,他们觉得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下之策,估计只是延寿教的教主为了做做样子而搞出来的,估计一阵子就撤了。 可就算是一阵子他们也等不起。 他们也是做生意的老手了,知道市场的空隙你不填补必然有人会填补上,不会等你。要是他们等到安右道自己解除哨卡,那他们之前的市场、渠道都早黄掉了。 于是汤家软硬兼施,一边硬生生把另一个绑来的也处以绞刑,然后单方面宣布此案已完结。 简单的意思就是我绑了两个人,但是他们现在顶罪全死了,剩下的那些人我就不追究了,你们延寿教自己看好他们,我们就当不知道。 这样总行了吧?何必再纠结之前的事呢,赶快把哨卡撤了,大家一起往前看。 他们终究还是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觉得区区两条贱命,死了就死了,两条命就能把事情解决了,真的太划算。 可是周宇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即使有彭秋东苦苦劝说,周宇依旧下决心宣布因为淮扬道不审既判两名延寿教教徒绞刑,不遵国法,因此断绝与淮扬道观察使汤国辅所在汤家一切合作、贸易关系。同时举报观察使汤国辅草菅人命,损公肥私,公器私用等一系列罪名。 汤国辅得知此事之后哈哈大笑,对左右说:“他居然跟我说国法,只会令我发笑~” 但那是周宇只能打嘴炮的情况下,而周宇并不是纯打嘴炮,他在京城里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关系——东厂。 厂公黄中磊从周宇的宝物拍卖会那儿分了三十万贯不止,轻轻松松吃得嘴巴流油。现在周宇又送上5万贯,要他帮忙给观察使汤国辅下眼药,最好能把他整一整,黄中磊哪里有不肯的道理。 很快,兴汉皇帝的耳边就有人用说新鲜趣闻的方式把汤国辅在安右道和淮扬道两省边境做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暗暗黑了汤国辅一把。 兴汉皇帝听到汤国辅私设税卡的时候还觉得无所谓,毕竟摊派不好凑,为国多收点税,手段难看点就难看点吧,反正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随后黄中磊拿出了淮扬道上缴的摊派数目,直接扎得汤国辅一身血。 兴汉皇帝震怒。你私设税卡,结果上缴的摊派才这么点,简直就是损公肥私谋取私利,立刻着东厂调查! 其实汤国辅已经绞尽脑汁上缴摊派了,但是东厂要动点手脚把上缴摊派的数目漂没掉一些,下面的官员真的是叫天天不应的。 你说发出去的时候有1万石粮,可是到京城人吃马嚼加上风雨损失,我只看到了3千石,就说你服不服吧,不服都没用! 黄中磊就是在数据上动了手脚,直接在天子面前扎了汤国辅几刀,让东厂得了调查汤国辅的差事。 轻轻松松帮到了周宇不说,这趟下去不扒汤国辅一层皮都算他厂公没本事! 第480章 丰收和丰收 7月15日秋收开始的时候,周宇回到主时间线去参加了实验任务,将自己的私人空间容积涨到4.384立方米的同时,终于将积分提升到了2100分。 消费掉1600分购买了次元空间发生器第4专业版进行安装。相比稳定版的4代,专业版的4代次元空间发生器容量翻倍了,从80立方米涨到160立方米,经过周宇的天赋增幅之后达到288立方米,可以一次装载高达230吨的粮食。 还剩500积分等着今后再攒一攒去购买人体防护专业版。时间穿梭引擎他目前完全够用,250小时的冷却时间已经很短了,再买专业版也降不到哪儿去。 反而是人体防护目前算是小短板,需要加强一下,今后在战场上可以更加自如。目前积分不够,周宇属意的人体防护第5专业版需要800积分,相当于人体防护第12稳定版,比他现在的第7稳定版要高级不少。 届时看看要不要再攒一攒,直接上第6专业版,虽然贵一点但今后就不考虑再换了。 7月27日手术植入次元空间发生器第4专业版,休息了3天没问题后,7月30日周宇穿回了时间支线。 这一次的夏收和秋收,相比去年,延寿教的主粮小麦收获增长达到了40%左右,达到了19万5千吨。主要是安江道的田地增量开发带来的。 周宇很高兴,这么多的粮食,他现在增加了次元空间容量,就算每一趟都带满满的230吨小麦回去也不怕把粮食用光了。一年连续不断也就带走8千吨小麦。 而这些“凭空消失”的部分,则被玉米、土豆、红薯轻松弥补上了。 经过延寿教的试种,玉米亩产量从一开始不会种植到第二次扩大种植后大家更得心应手,这一次的亩产量达到了1200斤鲜玉米的产量。而进行脱粒后,脱粒干玉米的亩产量在400斤左右。 这已经是普通小麦3倍左右的产量。 种玉米的延寿教教众们虽然在第一次种植玉米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但是当时种植的规模较小,不少人只是知道这东西的产量高,却没有亲眼所见。这一次终于亲眼所见一亩地里能产出这么多玉米,大家兴奋地奔走相告。 虽然在玉米被苞叶包住的时候已经看起来沉甸甸的,硕果累累的模样呼之欲出,但大家仍旧不敢太过于乐观,生怕只是里面的杆粗,真正能吃的果实没那么多。毕竟没种过,大家没办法预估,都还是比较保守。 等到把玉米掰下来的时候每个人就已经喜上眉梢了,剥开之后更是喜气洋洋,称一下重量大家的脸上无不红扑扑的。 高兴,太高兴了,这再怎么往少了算,也肯定比小麦产量多多了呀。 鲜玉米不脱粒的时候每亩1200斤!而大家过去一亩大概只能出一石小麦,也就是120斤,这整整是10倍啊! 等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起动手把玉米晒干脱粒称重之后,整整每亩400斤的产量让在场所有人觉得如在梦中。 就算延寿教因为加强了肥料、灌溉、驱虫,现在延寿教小麦的亩产量随之上升,也不超过150斤每亩。 而大家才第一次种玉米,居然就有400斤的干玉米粒产量。 不说营养价值和出售价格,只说填饱肚子,一亩400斤的干玉米,用3亩地都能养活一家三口了! 真是神一般的作物! 可这只是玉米而已。土豆的亩产量在各处因为地质不同产量波动较大,可是一亩地就能挖出来2千斤左右的土豆,有些地方运气好产量更是突破了3千斤!而就算土壤贫瘠光照不佳的地方,也能产出每亩800斤土豆。 虽然它土里土气的,在地里长得歪七扭八都是土疙瘩比较难看,可这么高的产量都是实打实的,削了皮就能煮了吃,大家在食堂里都尝过。 有这样飞上天的产量,大家都不知道今后还会有饿肚子的日子吗? 完了吗?还没完呢,还有红薯呢。红薯产量更高,一亩地产出了3千到5千斤之间的红薯。称重的时候大家都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是什么产量,会不会是教主在地里施法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产量? 一波又一波的好消息四处流传,冕州延寿教的人如同过年一般,本地人高兴地四处叙说着刚听到的消息,将三种作物吹上了天。 因为种植范围限制在冕州,所以在冕州的外地人虽然有听闻延寿教这里种植了三种海外传来的新作物,但是因为同时听说这三种作物因为是海外作物,有些水土不服,如果没有种植技巧的话会根系腐烂死亡,所以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直到冕州秋收,大家四处流传玉米、土豆、红薯三种作物的高产量,外地人才知道产量竟然有这么高!第一时间都是怀疑是假消息。 很快,他们就在冕州吃到了新鲜的玉米、土豆、红薯。大家发挥起了各种方法,开始创造新吃法。 因为产量高所以这三种作物的出售价格比主粮更低,这让街头小贩格外喜欢它们,因为可以压低一些成本的同时,还能因为大家贪新鲜来吃它们的缘故把价格喊得稍微高一点。更高的价格更低的成本,他们的利润立刻高了起来。 这让冕州的大街上四处都是弄起摊子卖玉米、土豆、红薯的小贩。 煮玉米、烤玉米、炒玉米粒、玉米粒滚盐。 煮土豆、烤土豆、烘土豆片、盐土豆丝、土豆泥。 煮红薯、烤红薯、炸红薯、串红薯片、红薯蘸蜂蜜。 不搞点创新是没有竞争力的,一开始只有煮和烤的风味,那时候红薯的甜味压制全场,没人不会被香甜的味道吸引过去买几个烤红薯吃,整条大街你就逃不脱烤红薯甜腻的香味,逼得你整个嘴里都在流口水。 但因为做烤红薯的人太多了,后面就开始搞差异化竞争,连珍贵的蜂蜜都拿出来,让红薯加蜂蜜甜上加甜,让这个时代缺乏糖分摄入的人吃一口仿若升仙,成为最贵最受欢迎的小吃,极为受欢迎。 红薯主要是在街头小吃那儿大杀四方,另外两种作物却是占据了酒店、食堂、家庭厨房。玉米、土豆成了餐桌上的菜肴,厨师们纷纷学习烹饪技巧,知道如果它们的产量这么高,今后它们必然将成为餐桌上的一份子,到时候做不出花样来,别怪被顾客和同行笑话。 短短时间内,大家已经有了小小的共识。那就是玉米可以成为主粮,土豆和红薯没办法当主粮吃,吃多了胃里泛酸。但就算是玉米也最好和别的主粮掺着吃,不然挺费牙的。 已经有人尝试着把玉米磨成面了。就是剥玉米粒麻烦点,磨成面也比小麦粗,味道也没有面粉好,但禁不住人家产量高。这年头产量高就是硬道理。 那么土豆呢就是菜,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菜,因为产量比玉米还高,所以大家迫切地希望知道它除了当菜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用途。 土豆因为富含淀粉,其实是可以作为饲料的,但因为有一点毒性,不能直接大量喂给牲畜吃,最好通过发酵处理后再作为饲料。以及它其实可以酿酒,作为廉价酒的话,成本很低,可以供给下层人民的消费。 红薯目前大家都觉得只能当小吃,因为吃太多红薯已经有人出现肚子胀气不停放屁的情况,很显然不能当做主食。如果肚子饿也得与其他粮食一同进食。 因为它产量最高,自然也成了动物饲料的热门选择。在周宇的技术指导下,延寿教的教众已经开始试验着用红薯喂猪了。 红薯必须混喂,不能只喂红薯作为饲料,否则牲畜会出现消化困难、胀气、食欲减退。更不要喂生的,最好煮熟之后立刻就喂,掺杂其他饲料一起。更要注意它比较甜,动物爱吃的同时也更易腐烂,在保存过程中需要注意,贬值腐烂的部分一定要丢掉,不要觉得牲畜比较强壮就会没事,到时候牲畜死了反而得不偿失。 三种高产作物深刻地改变了冕州目前的民生情况,秋收后大家的话题紧紧围绕玉米、土豆、红薯不停地打转,不停地交流着有关它们的各种消息。希望知道怎么食用它们,怎么使用它们。 更是摩拳擦掌希望能拿到种子,学习怎么耕种他们。 所有种地的人都无法拒绝高产作物的诱惑,就算提前知道了种植不当会根系腐烂死亡,也要尝试一把。 毫无疑问,种子当然泄露出去了,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周宇不会去追究。他之前为什么要辛苦从种子公司里找种子,不就是为了不扩散这三种高产作物么。 扩散当然很简单,但是扩散高产作物只会削弱目前的社会矛盾,强化现有朝廷的力量。 而延寿教想要稳定想要发展,是需要从被当今社会状况下受到严重压迫,衣食无着的人群中吸收他们作为力量。 否则一个因为高产作物暂时解决社会基本矛盾,忽然从王朝末世突然变身盛世的兴汉帝国,可不会感激延寿教,很可能会先打赢了外仗,然后反手就把延寿教连根拔掉。 周宇可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玉米、土豆、红薯既然无法制止扩散,那当然就不用去管了。只要周宇牢牢把握住新种子,每亩地四个角种上4颗新种子,就能让第3代以后的种子根系不腐烂,而那些泄露的种子最多再种1代就要绝种。 只要验证了这些“新大陆”来的种子在本土水土不服之后,相信之后想弄种子去种,或者过来索取种子的情况就会少很多。 周宇最担心的被朝廷索取种子的情况,也会延后发生。只要再拖几年,延寿教的力量上来,此消彼长就可以不怕兴汉朝廷强行索要种子。 就在安右道、安江道获得丰收的时候,宣庆道那受过胡骑蹂躏的欣州努力恢复了一些,但更多的人还是依靠加入延寿教才能活命。 他们有太多的田地被胡骑践踏了,除了加入延寿教过一日两餐的日子之外,没有人可以救他们了。 宣庆道的欣州和欢州作为安右道的邻居,他们经常能听到安右道如今越来越好的情况,就连安右道的粮食产量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小麦亩产150斤的消息四处传播。 三种高产作物的消息更是旋风一般刮过。可能别的地方的人一开始会选择不相信,觉得是什么谣言,可是作为安右道的邻居,听说是延寿教做出来的事,他们天然就先相信了五分,对于加入延寿教后能不能种那几种高产作物十分热衷。 欣州和欢州人民都开始向延寿教积极靠拢,加入延寿教的人大增,整个宣庆道的“延寿教教徒浓度”持续上升。 因为高产作物的关系,延寿教市面上的粮价甚至进一步降低了,让安右道、安江道这两省的人民无不称颂延寿教教主的大能。 与之相比的是安右道南面的淮扬道。 淮扬道本来是比较富庶的,但是民乱的时候,谁都知道往富庶的地方跑,淮扬道也自然被折腾过。 之前求活军进攻乾州就是从淮扬道过的,已经肆虐过一阵才往北面继续前进。 要不是钟棋的骑兵先到削弱了求活军,把他们控制在乾州,然后后续教兵再进乾州歼灭他们,只怕求活军会把乾州祸害得够呛。 淮扬道被求活军折腾了一下,自身也有民变,生产当然遭到了破坏。 本来淮扬道可以通过发达的商贸来弥补一下,可是汤国辅设立税卡,让汤家人吃独食,独享和安右道的贸易,让淮扬道的日子又难过起来。 本来秋收之后是可以让大家喘口气的,但是淮扬道这几天催税甚急,逼得自耕农卖房卖田都不少见,甚至卖儿卖女还债来缴税的也有。 真的是胥吏齐出,四处催缴秋税,一个个手黑的很,誓要从这一次秋税中吃一块大肥肉的意思。 事出并非无因。朝堂上的消息也是四处漏风,陛下震怒派东厂要去查淮扬道汤家的消息比东厂还要快地到达了汤国辅面前。 汤国辅当然是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设个税卡怎么就被陛下盯上了呢?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摊派数额被黄中磊悄悄改了一下,这才惹得陛下震怒,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摊派缴的还算多。虽然没有缴齐,但是按往年来说缴个七成八成已经能过关了呀。 于是汤国辅慌慌张张地先撤掉了税卡,因为延寿教已经在边境上设了哨卡,他们汤家的商队过不去,税卡已经失去了意义。再设税卡到时候东厂的人还以为自己捞了多少呢,赶紧撤了干净。 同时疯狂催税,这一次他必要让淮扬道的秋税缴齐,他觉得只有缴齐秋税才能过这一关,否则天威难测,谁知道会不会就这么掉了官帽。 汤国辅一发狠,他的手下们当然如同饿狼猛虎一般冲进乡间,催税的同时给自己大捞特捞,他们都知道这种时刻捞的话,观察使大人为了让他们做事,是不会找他们算账的。 淮扬道的百姓当然倒了大霉,明明刚刚秋收,乡村之中却哭声不绝。 第481章 范大人到 刚刚秋收,淮扬道的农民们就破产了一堆。这一次的秋税虽然说只是汤国辅想要收齐,不是像之前只收个七八成的尝试。 但下面执行的人一起伸手,生生将税收的额度提升到了几倍之多。这已经超过了农人可以承担的极限。 因为除了粮他们还得交钱,而交钱就得再卖粮,而此时刚刚收获的时候卖粮,粮价被压得很低,卖粮要被粮商盘剥。原本卖一点就够的,被额外胡乱增加的税收逼得只能多卖,卖越多粮越贱。 粮商赚了个盆满钵满,可农人却把粮都要卖光了,种地之外不打零工做事的话根本没有活路。 结果破产的人太多了,连劳动力市场都饱和了,就算去求人家只要管饭就干活,也没有活可干。 淮扬道很快就出现了偷、抢,以及针对富人的绑票勒索,弄得地主、富商都得出门随身携带保镖护卫,否则被人袭击没地方说理去。 汤国辅为了东厂的人到来之后看都一个安宁繁华的淮扬道,将没地没家的穷人驱赶出淮州,逼他们滚蛋。 如果放在过去,一省观察使如此狠辣,难免会有人聚集起来和驱赶他们的官兵做上一场。 结果现在安右道就是隔壁省,大量底层破产农民收拾起包裹,带着家人就往安右道走。 这些日子,延寿教的消息他们听得太多了。且不说之前来往商队带过来的二手消息,就算是他们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也有去安右道做工甚至投了延寿教的,大家已经对延寿教有了认知轮廓。 一个传言两个传言他们不信,可是当耳边充斥着延寿教好,安右道富,教主法术高强的话时,他们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延寿教上。 一时间路上都是携家带口的人,他们统一的方向就是北面,往安右道的方向去,只要进了安右道就能入延寿教当教徒吃一日两餐了。 汤国辅听闻领地内有这种事之后脸色漆黑如墨。他不愿意自己淮扬道的民众投到安右道去,可是又没有办法。 他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他明白催税的后果有多严重,可是眼前这关要紧,得想办法过去了再说。不从民间催税,总不能自家贴钱来补税吧? 至于今后什么情况他暂且管不着,大不了辞了官不做归隐而去,反正别在任上被陛下恨上夺了官位就行。 “让他们都去安右道,我倒要看看那延寿教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养活这么多人!到时候养不活这么多人,怕不是要带着教徒举兵造反!” 汤国辅只能用这种狠话来安慰自己了,他恨不得给安右道再塞个几十万人,看看他们有地方吃饭有地方住么,到时候没有吃没有住,看你延寿教会不会崩溃掉。 他的心腹手下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人,听闻那延寿教从海外弄到三种怪异粮种,名为玉米、土豆、红薯,皆是仙种,极为高产。” 汤国辅眉头一皱:“定是那延寿教周宇装神弄鬼的,什么海外仙种,都是哄骗他那些愚夫愚妇的把戏。高产,能有多高产,一亩地能产两石麦否?” “这……听闻是1亩地不少于4百斤。我也只是听闻而已。” 其实他的心腹手下不敢说这只是玉米脱粒后的重量。毕竟土豆和红薯的亩产听起来太夸张了,一亩产量几千斤,更像是骗人的。 如果是真的,那大家都种土豆红薯,岂不是天下再也不会有饿殍了? 但尽管只说了玉米的产量,还是让汤国辅哈哈一笑:“你呀你呀,竟然也信这种鬼话。一亩地产粮4百斤的仙种如果是真的,直接呈送皇帝陛下,那周宇封侯都是轻易。” 说完汤国辅眼珠子一转:“咦,他们这东西的种子可以弄到一些?不如我们先送到宫中讨陛下欢心,若是假的就说是延寿教装神弄鬼哄骗皇上。” “是,小的这就去弄些种子来。” 汤国辅还在想办法阴一下延寿教的时候,东厂的人终于到了淮扬道。 汤国辅赶紧设下宴会,然后派手下去迎接,亲口叮嘱一定要好好招待,自己将在家门口等候迎接。 他不是不想自己去城门外甚至是城外几里迎接的,毕竟这一次事关官帽。可是他身为文官集团的一员,对东厂太谄媚也不行,是没办法在官场上混下去的。 所以他只能派最得力的手下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解释自己不能到场,但是设下了家宴迎接东厂特使。 汤国辅紧紧地抓着手下的手,死死盯着他:“定要将特使请来,听明白了吗?” 他很怕东厂的特使不给他面子,那样的话事情就很难办很难办了。 好在他在家中焦急转圈的时候,手下来报东厂特使同意了来汤国辅私宅赴宴,让汤国辅放下了一半的心。肯赴宴,就好说。 “快快准备好迎接特使,尔等随我到门口等候。” 汤国辅生怕迎接排场不够,还把淮扬道一些高级官员也请到了场。他知道东厂的人和宫里太监心眼都小,要是觉得排场不够,说不定会怀疑淮扬道的官员看不起他。那样得罪人的话就太冤枉了。 因此等东厂特使到达的时候,汤国辅私宅的门口竟然站了十几个淮扬道的高级官员。 汤国辅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他的手下冲过来报告:“大人,东厂特使在城中下马乘轿了,故而会慢一些。” 汤国辅笑眯眯的:“特使大人能遵循城中不纵马之规矩,乃是遵纪守法之举,我等也需共勉。多等一会儿也无妨,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身后的十几个官员有的人已经站的额头出汗了,此时也只能附和“是啊是啊”。 又等了一会儿轿子才到,这时候汤国辅的额头上都已经擦过两遍汗了,脸色也有些没之前那么好看。 但看到轿子来了之后,还是立刻振作了起来,露出了标准的交际笑脸,盯着轿子慢慢停下,就等着第一时间和特使对上视线。 轿子停下之后,汤国辅向前迎上几步,看着东厂的厂卫轻轻拉开轿子的遮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岁数并不老,就是个中年人。身穿飞鱼服,脖子上挂着整整三串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珠子,左右手放在腰带上,那腰带的中间以玉石镶嵌,美轮美奂显然不是凡品。 但这都盖不过他两手十指上各戴的三个戒指,整整6个戒指,金子为托,托上各色不同宝石,红、绿、青、紫四色之外,还有两个戒指上镶嵌的是透明宝石,阳光一照反射光芒甚是晃眼,亮闪闪地夺人眼球。 衣着更不用说,绫罗绸缎极为精细,脚下踩的鞋子明明垫了高,不知怎么做的竟然垫高之后仍走的很稳,鞋面上有金色丝线,十分华贵。 此人的出场让汤国辅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东厂之人敢用这种打扮,应该是厂公心腹吧,否则哪敢如此张扬?这是直接告诉你他收受了不知多少钱财贿赂才有了这身打扮。 站着的淮扬道官员们也是如此想的,可是心中鄙夷归鄙夷,没有一个人敢把表情露到脸上,就算有些绷不住也只能接着行礼低头掩饰。 汤国辅更是演技爆发,笑得眯起了眼睛:“特使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个特使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您便是汤大人了吧,我是东厂特使范兴,此次过来办差,叨扰了。劳烦诸位大人在此久候,鄙人真是愧不敢当。” 是的,这一次的东厂特使就是北镇抚使范兴。这个差事还是范兴向黄中磊求来的,因为这次的事情跟延寿教有关系,他手里就算有其他事也得放下来亲自来办。 范兴从延寿教的宝物拍卖中直接分润1成,厂公才2成,因此他对周宇十分感激,一直尽心尽力维持好宝物拍卖事宜。毕竟这既关系到自己的收益,还关系到上司的收益和延寿教这个大金主的收益。 他觉得自己只要这几年能一年操办两次宝物拍卖,分润的钱说不定能达到百万贯之多。 这种规模的财富是他最最放肆的梦里都不敢做的,因为他是真的懂这种等级的钱财已经可以摸到“富可敌国”这个词的边了。那些周边小国的国库绝对没百万贯。 因此只要能帮上延寿教,绑上周教主的事,他都积极主动奔走,只希望能多维持这种收益几年,等到厂公什么时候做不动让位了,他也跟着急流勇退。 这一次听说教主给厂公送了5万贯,请他帮忙整一下淮扬道的观察使,他立刻跳出来请求厂公把这件事交给他亲手来办。 黄中磊在范兴帮他拉来了延寿教这个大金主操办宝物拍卖会之后,对范兴一直都很顺眼,自然就点头让他来办了。毕竟范兴办延寿教的事铁定比其他东厂的人更积极,由他来办,周宇那边能过得去。 范兴随着在京中暴富之后,其实憋的非常狠。他恨不得向人炫耀自己如今的收入,但是不敢在京中太嚣张。这一次来淮扬道办差,他再也忍不住装逼的心情,把手上最好的衣物和寻来的宝物都带上了,此时在淮扬道官员的面前显露了出来。 听着范兴的话,看着范兴的打扮,汤国辅赶紧说:“哪里哪里,范大人快请,容我为你介绍一下我淮扬道的各位官员。” 本来一个东厂北镇抚使在这些文官们的面前是根本没有什么地位的,但怎奈人家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就是为了查淮扬道,他们的顶头上司汤国辅都战战兢兢,他们哪里敢摆架子。 来都来了,还能冷着脸么,一个个都微笑着打招呼,顺便恭维两句。 汤国辅在旁边听得都着急,觉得他们恭维的不到点子上。这位特使都穿得这么骚包了,你们视而不见一个字不提,那人家心里怎么想。 汤国辅只好自己开口恭维,对着范兴身上的装束一阵分析,瞎吹,然后等着范兴来纠正,之后再恭维对方“见识广博”。 范兴觉得好笑,他身上的一个戒指是从宝物拍卖会上买到的。周宇知道他喜欢这种戒指之后再送了他一个戒指,身上的衣服和这双鞋子也是周宇送的,范兴特别喜欢。 这两个戒指是钻石戒指,范兴当时在宝物拍卖会上一眼就看到了极为精致且美轮美奂,任何角度都能反射光芒的钻石戒指,忍不住掏了3千贯买了下来。 而这其实不是这个戒指的拍卖价格,以为肯定有人想要,但是范兴出价之后大家都让了他,这才让他以3千贯就拿了下来,否则的话肯定更贵,5千贯都有可能。 周宇再送他一个钻石戒指之后,这一对钻石戒指就成了范兴的珍藏。他甚至为了这两个戒指再做了4个颜色戒面的戒指搭配,平时只能在家里戴一戴。这一次终于忍不住戴了出来。 汤国辅明明和延寿教交恶,却在吹捧他这对来自于教主的戒指,让范兴觉得好笑。但他当然不会点出来,只是稍微点了一下价格。 “这一对戒指合计一万贯。” 引得原本对他暗暗不屑的官员都哦了出声,忍不住多看了这东西几眼。在知道一只戒指价值5千贯之多时,立刻觉得它们的确不凡起来。 汤国辅立刻说:“我实是喜欢,愿以1万贯价格买下其中之一,不知道范大人是否愿意割爱啊?” 汤国辅迫不及待地开始讨好范兴,这其实就是一种光明正大的贿赂。 可是范兴哪里看得上这几千贯的差价。如果是普通东厂官员,只怕已经笑嘻嘻答应下来了,转手就赚几千贯的好事不是随便都有的,这可是京城一栋大宅的价钱。 可范兴现在积蓄都有十几万贯不敢花,哪里愿意把这戒指让出去。而且他觉得这钻戒不止这个价,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一只就值1万贯了,1万贯让给汤国辅根本不赚。 所以他直接说:“此乃我心爱之物,恕不能割爱了。” 汤国辅本来就不是真的喜欢,反正有其他贿赂的机会,立刻笑哈哈地说:“既然是范大人心爱之物,定有纪念意义,那我也不敢夺人所好了。范大人,家中已备下薄宴,还请赏脸。” 范兴露出有些怪的笑容:“确实是我敬爱之人所赠,不好让给汤大人。汤大人客气了,请。” “快请~” 范兴边向汤国辅私宅中走去边想:这戒指正是来自我所敬爱的周教主,这趟也是周教主让我来整你的啊汤大人。 第482章 劫皇粮 汤国辅还以为自己在家里招待了东厂特使范兴,还找来这么多官员陪同,算是很给对方面子了,对方过来不论查什么一定会下手轻点儿吧。 毕竟大家没仇没怨,汤国辅也透露了愿意贿赂的意思,对方肯定要捞些钱,金额方面大家商量着来也挺好的。 在家宅私宴上汤国辅小心地打听了范兴这一趟过来的任务,范兴也是模模糊糊地说私设税卡有违国法,但之前摊派却缴纳不足,过来查查看是否有人中饱私囊。 汤国辅心里觉得倒霉,心想朝廷真是穷疯了。过去的规矩官员只要能完税,大家的默契就是上面不会追究下面怎么做,除非闹出大乱子来。 现在只是摊派没交齐就派东厂敲打,真是穷疯了,晦气也。 他只能厚着脸皮对范兴说:“此次秋收淮扬道百姓纳税踊跃,秋税定能纳齐,特使大人静待佳音便可。” 范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矜持地笑笑。 第二天东厂缇骑四出,到处调查淮扬道的各种事情,从淮州扩展到扬州洪州,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汤国辅一开始还是比较淡定的,觉得东厂下来办差总得弄些动静出来。若是毫无动静,到时候陛下那一关也过不去。 而且这范兴才带多少人来,淮扬道这么大,他们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然而汤国辅被范兴耍了一道,范兴根本没有带着所有的东厂番子进淮州首府秋庄县,一开始就藏了一批人手延迟抵达,然后直接办事。 这一次的行动是金主给了钱的,黄中磊和范兴直接动用翻10倍的人手,过来“彻查”淮扬道。 东厂是什么机构?就是你没有事也能给你查出事来的皇帝鹰犬。皇帝看某人不爽让东厂去查,难道是期望查出来此人清清白白,替人家正名么? 所以黄中磊和范兴稍微松一松缰绳,这些恶犬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到处“办案”,凡是汤家沾边的产业都要重点对待,看看有没有“以权谋私”的现象。更是有人举报汤家相关的事就立刻接手调查,就是突出一个针对。 淮扬道的官场本来就一屁股屎,汤家人更是跟着汤国辅就任后来到淮扬道凭借观察使的权势作威作福,随便查查就问题一大堆。 汤家原本还以为在淮扬道他们稳的很呢,可是这一次的催税恶心了太多人,就算是地主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佃户被逼破产只能离开。更何况就算是地主也不能躲过催缴,照样被官员、胥吏勒索钱财,否则就要加税。 因此暗中举报的人比汤国辅想象的多的多,就连商人也暗中投书细数汤家设税卡之后,对其他人课重税,汤家自己的商队不用缴纳税费,往返安右道畅通无阻之事。 至于胥吏如何在这一次的秋税收缴中做出多少天怒人怨之事,那更是数不胜数。不少底层民众把东厂番子当成朝廷派来为民做主的大善人,激动到说出愿意到衙门里被打一顿板子也要控诉的话来。 东厂番子们当然高兴,搜集了一堆人证、物证,正好拿来拿捏淮扬道的人。 汤家也很快发现了不妙,这东厂番子怎么这么多?淮扬道三州都有他们的人出没,完全不是小打小闹。 汤国辅当机立断知道不能拖,让汤家贴了点钱粮,将淮扬道这一次的秋收补到完税,也就是百分百缴纳朝廷定额的税。 迅速起运前往京城,而且还多备了一些粮食以备路上损耗。生怕因为路上的消耗导致到了京城之后不算“完税”,那他这些天就白做这么多了。 兴汉朝廷的惯例一向是只要你能缴8成其实就算是完税了,因为本来就是按额度的8成来定你一省应该缴纳的税额。那剩下两成是给“经济增长”留出来的,你缴纳的多一些等于告诉朝廷我治理有方,我这儿经济增长了,所以税交得多了。 这样朝廷一看就明白了,就会在考绩中给你个好评。 但这会导致朝廷在下一次的定税额中,把你这一次上缴的税额当成“8成”给你定个高税额。 因此超过8成来缴纳税额是一种给自己今后添负担的做法。各省主官正常情况下甚至都缴不到8成,7成都勉勉强强。而朝廷的税额一旦提上去就不会往下降,每一省的新观察使面对居高不下的税额,都是要对过去把税额提到这么高的观察使进行骂娘的。 因此汤国辅这一次将淮扬道榨干来“完税”是真的明年不过了。明年淮扬道面对提高的税额能缴得上5、6成都算底子厚。 汤国辅既一边赶紧完税讨陛下欢心,另一边也加紧对范兴进行讨好,直接给范兴送了2万贯。 不是他不想送多一些,实在是怕撑大了对方的胃口,后面不好收场,多少钱都喂不饱对方了。 太多前车之鉴和先例都说明了东厂的胃口是无限的,他们的贪婪不会因为你的退缩忍让而收敛,他们只会越来越贪婪。 范兴直接把这2万贯退回给了汤国辅。他如果有本事自己去贿赂他的手下们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想贿赂他还是想多了。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他分得清,这可是给周教主办事,收汤国辅的钱网开一面那他今后怎么面对教主? 范兴不收钱汤国辅一开始还以为送的少了,或者对方的推拒只是为了喊更高的价。结果范兴很快就对汤家的外围势力开始下手。 汤家外围的人员被东厂以残民虐民的借口逮捕。不少人暗中拍手叫好,这一次淮扬道为了全额税收做了很多烂事,大失民心。 汤国辅第一时间当然是去找范兴求情,并且把价码提高到了4万贯,只求他高抬贵手。可是范兴又拒绝了,让汤国辅急怒攻心,差点就和范兴吵起来。 没听说送钱给东厂的人会不要的。出现这种原因只有一种可能:是真的有人要让汤国辅下去,整他汤家。 汤国辅不知道是谁在朝中有这么大能量,顿时急了。他开始联络官员和地主,想要形成一股反东厂势力,团结在自己周围,进行各种对抗。 可很快他发现有点问题——本来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官员、吏员们,态度似乎都有些暧昧了,不是那么乐意。 汤国辅觉得不好,这东厂只冲着自己来,那些官员、吏员做的事情东厂悄悄放过了。因此官员、吏员们和东厂番子达成了默契,这件事止于汤国辅和汤家,其余的人不会受到波及。 当淮扬道观察使被东厂针对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想着赶紧从汤家的船上跳下来,免得这把火将他们一起焚了。 只不过现在这艘船只是四处着了点小火苗,大家不知道汤家灭火的本领如何,纷纷站到船舷随时准备跳船而已。 汤国辅想要拉上他们让他们出力一起去卖命灭火,不想引火烧身的人当然态度暧昧了,就算不得不做也出工不出力。 汤国辅只能接见了淮扬道的地主,想让他们一起闹出声势来,最好告到京城去控诉东厂的人在淮扬道倒行逆施。 可是还没等到他组织起愿意做这事的地主,一个巨大的噩耗传来——他们往京城运送的秋税秋粮被人劫啦! 汤国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站住,但还是紧张地问道:“什么!秋粮秋税被劫了多少,在哪里被劫的,还剩下多少?快说!” “在荆襄道被劫的,全……全没啦!” “没了?”汤国辅的双眼因为充血而通红:“怎么可能全没啦!那么多人怎么会守不住秋税秋粮,他们不知道失期要斩首吗?!” “大人,真的全没啦,当地民众聚集上来哄抢,全抢光啦。那些护送的人当然知道失期要斩首,所以…所以他们都逃了。” 汤国辅听完一个踉跄就要倒下,被手下死死扶住:“大人,大人您可不能倒下呀,呜呜呜……” 汤国辅只觉得耳朵旁嗡嗡作响,躺在下人的怀里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别,别让消息传出去。派咱们汤家的人去找,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找到!不惜一切代价,明白吗?不惜一切代价!” 身为观察使,他已经嗅到了这件事背后浓浓的人为指使痕迹。他痛恨自己没有加几倍的人手去护送秋税秋粮。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药吃,也无法时光倒流,他现在只想找到动手的人,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自己,到底他们是怎么做的,可以打败护送队伍把秋粮秋税都抢光。 汤国辅其实不知道,他就算多派几倍人手也不可能把这批秋税秋粮送到京城,因为过去他淮扬道送粮税是从安右道路过还会经过宣庆道然后抵达京城,但这一次和延寿教交恶之后,汤国辅拍板不从安右道过,让他们从荆襄道走然后再到达中京道,最后抵达京城。 然后就在荆襄道被劫了。送粮的护卫队偷偷配合了劫粮,他们在劫粮发生的时候几乎没有抵抗就“被打败了”,然后就迅速逃离了。 这些护卫队是职业接镖运送钱粮的,为了避免他们监守自盗,他们每次接镖都有抵押的。虽然抵押的金额只是酬劳的几倍,但对于镖队来说是不小一笔钱,因此会激励他们为了不失镖而拼命。丢了镖他们不仅要蒙受金钱上的损失,运镖的活更也别干了。 怎奈这支接镖的护卫队是延寿教的人。他们是之前周宇闲散落下的棋子,当初王晓轩被派到南方建立购粮和出货的商铺,因为需要自己运送货物和粮食所以干脆建立了镖队。 他们过去只接延寿教的活,后来因为南方和延寿教的陆上商路变得繁忙起来,他们也开始接延寿教之外的活,因为比较低调,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延寿教的人。 而这一次淮扬道的商队因为税卡而减少,延寿教更是将边境商路封锁,淮扬道原本那些镖队都跑了,没人愿意待在没生意做的地方。 这让秋粮秋税要运送到京城去的时候,淮扬道的人找不到几个镖队。延寿教的镖队没有离开,就只能雇佣他们做这件事了。 汤国辅的注意力只放在征收足税上,押镖的事都是手下在操办,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秋粮秋税路上安全的问题,根本没有发现过去合作的很好的老镖队都离开了淮扬道,用的是新镖队。 劫镖的人和护送的人打了个配合,剩下那些官府派来押镖的人立刻不敌,死的死逃的逃,淮扬道这一次完税的秋粮秋税就这么落入了他人之手。 抢来的东西太多太扎眼,钱“抢”走了但是粮几乎没“抢”多少,绝大多数都是被当地的百姓搬走了,算是又流入了民间。 延寿教护镖的人迅速如水滴汇入大海一般回到了安右道之后消失不见,那些劫镖的人带着抢来的钱也窜进了中京道然后消失不见。 只有淮扬道的秋税秋粮连马车都被劫走了,什么都不剩下。 汤家发动了巨大的精力来追查,结果发现整支护镖的镖队都消失了,他们不要酬劳了,抵押了5倍酬劳的钱也不要了,直接人间蒸发了一般。 但是这些钱比起整个淮扬道的秋粮秋税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因此有人认为就是这支镖队监守自盗了,一定要从这里追查。 但也有人在为这支镖队说话,认为他们没有挡住接镖的,失了这么重要的镖根本赔不起,就算把所有人的命都算上都赔不起。因此他们为了保全性命直接逃亡是很正常的反应,将来要是抓到了他们的尾巴,再问清楚也无妨。却不能现在就把他们当成罪魁祸首。 汤国辅让荆襄道观察使帮忙找一找线索,而且把荆襄道的秋粮秋税从“哄抢百姓”的手中再“收回来”,反正是能收回多少算多少了。 可是荆襄道哪里理你,现在谁都知道汤国辅现在难了,给他面子又有什么用?更别说整个淮扬道的秋粮秋税都被劫了,还是在荆襄道被劫的,荆襄道可不想背锅,直接说不知道这件事。 荆襄道民间有巨盗?没有啊,或许是淮扬道栽赃给我们荆襄道呢。 范兴更是在得到消息之后精神一振,立刻将消息传到京城厂公耳朵里,准备一举把汤国辅扳倒。 黄中磊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敏感地认为这事应该和周教主有关。但他才懒得去管事情的真相是如何的,他相信自己猜测的就是真相。 秋粮秋税没了真的是打到汤国辅的七寸上,他再能蹦跶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冤枉也弥补不了皇上的滔天怒火,他失职去官都是轻的,几乎没得救了。因此黄中磊立刻再到皇上面前给了汤国辅血淋淋的一刀: “陛下,淮扬道百年来解送粮税都是过安右道经宣庆道来京城,今年夏粮都是如此。可秋粮秋税却偏要从荆襄道走,一下就被劫了,不得不说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在皇帝陛下耳边吹两句阴谋论的风,果然兴汉皇帝气得直接砸了一个名贵的茶盏。 “查!黄中磊你给我一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狗胆这么大,竟然敢劫皇粮。抓到之后我定要将他五马分尸!” 兴汉皇帝紧紧盯着黄中磊:“哪怕是朝中大官,也必严惩!听明白了么。” 黄中磊低头应是,心中暗笑汤家这一次不知倾家荡产能不能躲得过灭家之祸呢? 第483章 帝前辩论 黄中磊这位厂公已经进行了站队,范兴更不必说,在淮扬道现在出行都至少得30个护卫,生怕被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汤家派人暗杀了。 范兴在淮扬道由于太针对汤家,汤家已经将底线后退到愿意送他5万贯再承诺要送10万贯给黄中磊,可范兴仍然不收。 汤家也有给其他厂卫送钱,可是这些厂卫收了钱只是针对汤家时下手轻了点,却没有违抗范兴的命令不下手。 这种情况下,汤家人有些丧气,想不到一个东厂北镇抚使就敢来拿捏自己汤家,连送钱都不要,可见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此事。 汤家给朝中的朋友求救,很想搞清楚自己得罪了哪位大佬,希望高抬贵手,如果要汤国辅让出淮扬道的观察使之位,只要谈妥条件也不是不行。 可是朝中官员只是帮汤国辅稍微稳定了一下局面,没有让他被墙倒众人推而已。这件事已经涉及到了劫皇粮,对兴汉国的皇权来说是非常严重的挑衅。 之前那些拦路抢劫的,抢地方押送往京城的粮税事情也大有人在。但从来没有直接抢光一文不剩的,简直是“开了先河”。 所以汤国辅如果短期内没办法把这件事情办妥,如果连到底是谁做的都查不清楚,那他的官场寿命也已经到头了。 届时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到汤国辅的对立面,他也会被文官集团所抛弃。 自从发现东厂恶犬凶狠无比,身后定然有人指使之后,汤国辅将汤家的力量都动员了起来反抗。 但是汤家外围的势力被范兴不停打击,汤家的店长、掌柜、地头等人,不断被东厂的人以查案的名义骚扰,有一点证据有一点人证就把他们先关起来再说。 因此汤家仿佛一只长满了触角的大章鱼被斩断了一大堆触角,虽然主体看似还在,但是已经无法“张牙舞爪”了,看起来十分笨拙,完全就是一副等着被人渔肉的样子。 但汤家势力毕竟没有仅限于淮扬道,这只大章鱼在其他地方还有触手。在这种时刻,他们汇集了全家的智囊来商量这一关怎么过。 有人提出最近汤家在淮扬道得罪的有实力的势力只有安右道的延寿教,这件事会不会是延寿教做的? 有人反驳延寿教只是一个民间教派,或许教徒众多,可是官场上应该不会有援手吧。而不是官场上的人出手,东厂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对汤家下手? 总不能是延寿教能指挥得动东厂?要知道东厂是皇帝鹰犬,谁能指挥得动东厂还有必要说么? 没人考虑过延寿教能指挥得动东厂,而这件事是皇帝陛下要针对汤家这种话更是没人敢诉之于口,免得下面的人抵抗都不敢抵抗,直接闹着分家,免得溅他们一身汤国辅的血。 商量来商量去,连这是东厂胃口太大,希望汤家拿出百万贯贿赂的说法都“讨论”出来了,大家还是没有找到苗头。 却总算有了个把水搅浑的思路——嫁祸于人。 大章鱼虽然没有了触须,但还有最后一招——喷墨。 他们选择把墨喷向隔壁省的延寿教,写奏章呈到皇帝面前,直接指出这件事是延寿教派人做的。 证据?不用太明显的证据。只说这附近只有延寿教有这个能力,他们是民间团体还有武力,之前还能打赢流寇,听说和胡骑也碰过不落下风。 这段时间他们又在荆襄道大肆活动收了许多信徒,在案发的荆襄道有足够的实力。 至于动机当然是他们穷。延寿教收了那么多信徒一日两餐养着,吃喝不够了怎么办?抢皇粮一波暴富不是么。 另外延寿教和汤国辅交恶,出于报复心理劫了淮扬道的皇粮也说得过去。 总之延寿教坐拥百万教徒,已经成了兴汉国东面毒瘤,如若不制怕是不日就要立旗造反。那周宇恐怕要占下安右道、安江道建立地上教国了。 延寿教还自己铸钱,可能早有反叛图谋。 汤国辅在奏章中字字泣血表达自己的忠诚,说早就看穿了延寿教是一个邪教,因此才与他们交恶,不愿与他们进行商贸壮大他们的实力,这才设了税卡。现如今淮扬道的秋粮秋税被劫,就是延寿教即将作乱的预兆! 汤国辅毕竟是个观察使,朝中也有朋友,这个奏折递上去之后确实到了兴汉皇帝的面前,也让他忍不住询问了有关延寿教的事。 汤国辅的朝中朋友开始发力,向陛下详细叙说了有关延寿教的事,当然都挑皇帝可能担心的部分来说。 “那延寿教教徒百万,信徒皆为延寿教白白做工,勤劳所得皆为教中高层所霸占,而他们只得每日两顿稀粥。夫妻子女、父母男女亦要分开居住,不知酿出多少人伦惨事。延寿教并私铸铁钱发行,强迫教徒使用。现在安右道铁钱泛滥,已无铜钱立锥之地。” 兴汉皇帝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若是如你所说,信延寿教的安右道百姓岂不是处于炼狱之中?可安右道不论是摊派还是粮税银钱,都是天下第一个缴齐的省份,不仅交得快,交得还多,并且这两年更没听说过爆发民乱,不是么。” 面对皇帝的质疑,刚才说了一堆片面事实的官员只能拿出万能答案:“想必那是安右道彭秋东大人本领厉害。”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对待此教?” “只要抓捕那延寿教教主周宇审问,一下子就真相大白了。而且延寿教聚拢民财无数,若是铲除延寿教,定能得钱亿万,可充盈国库。同时安右道百姓定会称颂陛下之英明。” 兴汉皇帝听到这种话却已经麻木了,他这些年听这些官员嘴里放屁已经听多了。只要自己按他们所说的做,就是百姓会称颂,会认为你是圣君。而不按他们说的做,百姓就会失望,甚至觉得你是暴君。 百姓在他们口中成了一种带符号的工具,他们可以随意代表百姓发言,任意代表百姓称颂或者失望。 “你们在想这一出的时候,是否认真想过,有万全把握?之前说对方教徒百万,现在就要在百万人中活捉对方教主了?若是行事不密失败了,该如何收场?整个安右道及周围糜烂么。” “陛下,那延寿教倒行逆施,安右道百姓恨他们入骨,只要朝廷派天兵持尚方宝剑见他,定能喝退他的左右,将其生擒!百姓们只会鼓手叫好。” 兴汉皇帝闭了下眼睛,使劲压下肚子里冒起来的火,告诉自己这些年来,不是已经习惯这些读书人的眼高手低了么,别气,别气。 他长叹道:“百姓啊……又是百姓啊。你倒是告诉朕,若是安右道倒行逆施至百姓恨他们入骨,为何他们又有百万教众?” “那是延寿教善于蛊惑人心,用小恩小惠欺骗平民,骗他们入了教之后就派人紧紧守着他们,同吃同住进行监视,使他们敢怒不敢言,更无法串联反抗延寿教之禁锢。百姓无辜,请陛下派钦差大臣持尚方宝剑,去救一救安右道黎民黔首。” “未料胜先料败,你还未说若是事败该如何?” “这……微臣想,那延寿教教主若是见尚方宝剑仍不束手就擒,就是反意已昭,派禁军进剿便是。若是束手就擒,延寿教失去教主定会分崩离析,更是简单。” “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到如此可笑之笑话。你毫无准备,只是在随意赌对方不敢造反而已。若是对方不敢反便能擒下对方兼说自己判断精准。若是因为逼迫而反,你又能说早料到对方会反。无论延寿教反不反你都是对的,此乃倒果为因,可笑至极。” “陛下,天下之人应皆为顺民,若只是逮捕便要造反,岂不说明其不是顺民么,一试便知。” 兴汉皇帝看着自己的官员说着政治正确的屁话,只觉得他们读“圣贤书”读傻了。将天下之人应皆为顺民当成理所当然,那若是要辨认反贼倒是简单,直接冲入平民家中将其逮了便是,对方敢反抗就不是顺民而是反贼。 倒果为因如此扭曲,他们还觉得理所当然。这等官员充斥朝堂,也难怪国事一天不如一天。 兴汉皇帝摆摆手:“你下去吧,朕再想想。” 此人收了汤家钱财,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张口放出大招:“陛下,那延寿教更有带甲数万,皆为死忠狂热教徒,只听那教主命令,不知有国不知有陛下,此时不铲除,后患无穷啊陛下~”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兴汉皇帝突然笑了:“淮扬道粮税没有被劫之前,这带甲数万的教徒在何处?现在短短几天就突然冒出来了?若是早就有你口中的数万甲兵,彭秋东身为安右道观察使为何一字未提?你倒是比他消息还灵通。” 跪在地上的人刚想说话,兴汉皇帝出声制止了他。 “传黄中磊来,让他来给你说说这延寿教。” 等黄中磊到了对皇帝叩拜之后,站起来笑眯眯地对已经站起来的官员说道。 “大人,这延寿教据我东厂探查,并没有宣称那教主是超脱世俗凌驾于凡人之上之人,遵国法勤纳税,延寿教所有耕种的田地都纳了税,亦从未听说过隐匿田产,更从未恃强不纳。因此安右道这两年粮税银钱足额缴纳,延寿教所纳在其中可占了不小的份额。大人觉得这样的教派比起那些佛教庙宇,如何?” 兴汉皇帝摸着胡须笑了,黄中磊说到了重点。 如果那教主遵守国法还将延寿教所有的田地纳税,自然就是大大的顺民,延寿教也就成了在兴汉朝秩序之下的组成部分。比起其他跳出世俗不纳税不说还只知道向教徒索取的宗教,皇帝心中当然更喜欢世俗的教派。 “但这并不能说他们没有反意!延寿教私铸铁钱,还蓄有甲兵,这就是有不轨之心的证据。” 面对官员的嘴硬,黄中磊对皇帝说道:“陛下,那延寿教立教之初,就是安江道大旱流民聚集在冕州时,为了救助流民所创立。所谓甲兵也是为了对抗安江道流寇翻天鹞南下,流民们所成立的自保民兵。那流寇翻天鹞极其凶残,即使被打跑之后,也多次入寇报复,陛下派去安右道的钦差曹公公就是不幸被那翻天鹞入寇报复时,斩首于路边。延寿教与翻天鹞打过数仗,虽未能歼灭其,但也保下了安右道未受流寇肆虐。这等教中民兵,明明是保家卫国之好兵,在一些人口中,怎么成了造反的证据?荒谬也。” “那,那私铸铁钱怎么说!” “那延寿教的确教徒众多,但哪有可能百万,其实只有十几万信众而已。只是延寿教教徒多是穷苦贫民,一开始为了养活他们开销巨大,就铸了不值钱的铁钱在教内流通供教徒内部使用,仅此而已。那延寿教也知道铁钱难以用到教派之外的民间,因此并无强制平民使用铁钱,让手持他们所铸铁钱之外人可找他们兑换铜钱,以安民心。铁钱数量众多,自然会从延寿教中流出一些到安右道民间流通,民众见可兑换铜钱,便也就慢慢习惯了用一些铁钱。因此并未听闻安右道有强制使用铁钱导致的骚乱,大人不必多虑。而且即使千万铁钱也不过值1万贯而已,不值一提。” 黄中磊的解释让皇帝很满意。皇帝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在回避一个拥有几万甲兵百万教徒的民间教派可能造自己反这种可能性的。因为他很清楚,兴汉朝廷如果此刻再开启一场国内战争,那必然会被北原趁虚而入,外战内战两面皆输。 因此他下意识地在回避、质疑延寿教可能造反的证据。黄中磊比朝堂上的官员更懂皇帝,保证了自己利益的同时顺应了皇帝这种心理,言语解释之间巧妙地将延寿教的威胁不断降低,自然让皇帝听起来十分舒心,觉得黄中磊说的太好了。 什么私铸铁钱其实只有1万贯而已;什么数万甲兵其实只是一群因为流寇而不得不自保的民兵;什么百万教徒,安右道才多少人,十几万信徒已经很多了,这些文官就爱夸大其词! “黄爱卿,那你觉得淮扬道钱粮被劫一事,会是延寿教所为吗?” 黄中磊立刻严肃道:“禀陛下,东厂在荆襄道事发地点查探,刚刚发现大量粮米乃是被民间所取,与其说是被贼人劫走,不如说大多入了荆襄道百姓之口。而钱的确是不见了,应是被贼人所劫。” 原本灰头土脸的文官眼睛一亮:“黄督公刚才说延寿教为了养活教徒开销巨大甚至要私铸铁钱来弥补开销。看来,这钱财定是被延寿教劫去了吧!” 黄中磊心中暗笑对方无知,延寿教到底有多富自己还不清楚吗?与其为了那么点钱来劫皇粮,还不如办一场宝物拍卖会挣得多。 “不,延寿教若是缺钱,再铸铁钱便是。据我所知,他们反而更缺粮。延寿教教徒众多,却供给每人一日两餐,因此再多的粮食也不嫌多。若是他们做的,怎会放任淮扬道的秋粮被荆襄道的民众哄抢去?因此本官猜测不是延寿教所为。” 兴汉皇帝点点头满意地说:“有理有据,黄爱卿真是朕的左膀右臂也。” 黄中磊谦虚一笑,深藏功与名。 第484章 观察使之变动 汤国辅在朝中最后的挣扎也没有泛起什么波浪,他重金请的朝中大臣帮手没成功,没有让整件劫皇粮案的注意力转移到延寿教上。 因为彭秋东也上奏折为延寿教辩解,作保这件事不可能是延寿教干的。延寿教在安右道遵纪守法,安分守己,绝不会造反。 因此,劫皇粮案实在查不出来,最终定性为护镖的镖队无能被盗贼打败,并引发荆襄道刁民哄抢,最终淮扬道的秋粮秋税就这么被抢了个干净。 划分责任荆襄道背了三成,因为治安不靖,平民百姓没有教化,还敢哄抢皇粮。护镖队背了三成责任,因为他们无能,居然不敢和盗贼死战战死而是跑了。如果将来抓到,定要投入大牢审讯。 汤国辅则担了四成责任,因为他和延寿教的矛盾导致这一次的秋粮秋税不经过安右道却去了荆襄道,不是过去的老路线,还没有请更多更好的镖队,才会导致此案发生。 为此,荆襄道需负担起三成损失,不论是追查那些逃掉的盗贼还是从哄抢皇粮的刁民手中把粮再收回来,都得办到。但是可以分三年补上。 汤国辅呢需要负担四成。东厂向朝廷汇报了关于他在淮扬道的诸多“不端”,淮扬道人也抛弃了汤国辅,不想他为了弥补损失在淮扬道再次横征暴敛,也通过联系御史上了许多证据,开始弹劾汤国辅。 大势已成,文官集团放弃了汤国辅,劝他体面一点自己辞官,别让大家难做。 汤国辅无奈上表辞官,兴汉皇帝没有挽留,直接允了。 其实汤国辅辞官是好事,因为如果他继续在任上,就得头疼这四成损失从哪里弥补。再从淮扬道里找的话,小民已经没粮没钱了,侥幸没破产的都元气大伤,欠一屁股债的人不知凡几。到时候他只能冲着地主、富人下手,而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汤国辅指挥手下对付小民可以,可对付这些人手下们先怂了,根本不敢。惹出事来你这个观察使拍拍屁股就走,其他人可是要留下来继续当官的。 墙倒众人推,加上汤国辅也对这笔找回损失的“责任”十分头疼,爽快地辞官。 他一辞官,原本被东厂抓起来控制的汤家外围势力也陆陆续续被放出来了。当然,都交了一笔钱来洗脱“罪名”。如果不交这个钱,就关着慢慢“审”吧。汤家为了名声不掉到地上,掏钱给东厂的人,总算把自己人给赎了出来。 在离开淮扬道之前,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已经没有过去那股精神气的汤国辅坚决邀请了东厂特使范兴赴宴。 范兴本来不想去的,怕是鸿门宴。但是汤国辅仿佛知道范兴的顾虑,特意告诉了地点是在一个露天的地方,意思就是埋伏不了杀手。 范兴觉得对方都这样坦诚了,不至于是为了下毒毒死自己吧?因此赴了宴,想看看汤国辅还有什么花招。 没想到这宴会近到只有他们两人对坐,饮食简单亦没有歌姬伴舞唱曲,他们的护卫都坐的远远的,属实有点无聊。 可来都来了,范兴也不好起身离开,只能看着这个刚刚辞官成为平民的前淮扬道观察使怎么一杯又一杯地饮酒,展现他的落寞。 直到汤国辅将醉,这才忽然对着范兴说了一席话: “范大人,这些天我觉都睡不着,一宿一宿地想到底是得罪了谁。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是,这件事已经成了我心中的魔障。” “哦?汤先生信佛,懂魔障。”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做的,我绝不会和任何人提这件事。我已经成了平民,只想解心中的疑惑,否则我怕是一辈子都要纠结于此事。范大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范兴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道:“我并未去荆襄道查案,并不知道来龙去脉。” 汤国辅用醉眼看着范兴,竟然笑了:“哈哈哈哈,范大人,您点个头就行,是不是延寿教?你收了延寿教的钱,来弄我,您点个头就行。我已经是个平民了,只想知道是不是。” 范兴根本懒得点头。虽然他心里也倾向于能在事情办完之后跑的这么干净的,必定和延寿教脱不了关系。但他也明白这种猜测毫无用处,周宇拿了多少万贯的钱请他们东厂帮忙弄汤国辅,范兴已经先入为主了,觉得九成是周宇干的。可是他吃饱了撑着跟汤国辅说干嘛。 汤国辅见范兴根本没有反应,连表情都没变,忍不住再说道:“您不做声,是默认了吗?” 范兴略带着一丝不耐烦地说:“汤先生,若是我说没有人要整你,你肯定不信,的确有人想要你不痛快。但对方势力庞大,我既不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什么的。” 汤国辅听到这却眼睛一亮,他虽然在心里已经笃定了有人要整自己,但从东厂口中得到确认,他仍旧精神了一些。 “那人,那人是看上了淮扬道观察使的位置?” 范兴还是那句话:“我亦不知。” 汤国辅眼中精光一闪:“这次的事谁得利最大,就是谁干的。谢范大人。” 范兴最终还是从汤国辅手中拿到了一份礼物,打破了自己没有收汤家一文钱的坚持,用这个举动算是和汤家和解了。 离开之时,范兴对于汤国辅的脑补只觉得好笑。他将淮扬道观察使的位置当成了最大的利益,却不知道要整他的人根本只是因为双方交恶了,看他不舒服而已。什么利益根本不在人家的考虑之内。 范兴挺高兴的,自己算是圆满完成了这件任务。汤国辅从一省观察使之尊辞官变成平民,想必周教主肯定能够满意吧。 范兴不知道的是,汤国辅辞官之前,朝中就已经暗流涌动了。淮扬道观察使的位置空出来,升上去就是正三品大员,各势力当然要争一争。 一时间,兴汉皇帝的面前,已经有文官进折子,或者面见皇帝进行推荐了。 汤国辅的“倒台”比较突然,所以根本没有人提前准备,因此文官集团台面下的利益交换有些来不及,大家只能各自使出手段,因此就没有了以前有什么缺,吏部端到皇帝面前的菜,只有一道主菜和几道配菜的情况发生。 以前一般是文官集团先在台面下先决定好了,然后端出一道烹饪精美的主菜,然后配上几道寡淡无味,最多稍微摆一下盘的配菜,然后问皇帝老爷您想吃哪道菜。除非皇帝因为膈应而故意选配菜,否则皇帝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这一次大家各使手段了,兴汉皇帝总算有了菜单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来点。 目前有三个人选最有希望,一个是扬州知州宋志远,毕竟是淮扬道里的,资历也够,提拔起来先过渡一下,如果做得好再转正嘛。 第二个是朝中大佬建议的起复一位老资格韩振海。对方过去因为皇帝年轻时直言怼了皇帝而遭到厌恶夺官后弃用,现在都这么些年过去了,皇帝陛下也成熟了,对方这些年因为没有做官在民间反而养望了。论过去的功绩和到达的高度,以及资格都是很合适的来收拾淮扬道这个烂摊子的人选。 唯一的问题就是皇帝陛下对韩振海的恶感消失了没有。 第三个是皇帝陛下属意的人选——彭秋东。彭秋东在安右道干的足够好,如果没有淮扬道这件事,他确实是想让他继续在安右道继续做的,毕竟有一个维持着繁荣的省,皇帝陛下脸上也能好看点。 但既然是能吏,就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啊。政治99的文官放在发展到顶的地方继续治政实在太浪费了。 像淮扬道这种上限够高,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发展不进反退的地方,才应该是彭秋东这样的能吏发挥能力的地方。皇帝陛下期待两三年之后,可以看到又一个“安右道”出现。 三个人选竞争中,彭秋东其实是最不想动的那个。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在安右道待下去,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嘛。把一方大员放在同一个地方太久,那就是培养一个地头蛇了,届时从上到下都会是他的人,尾大不掉。 如果一直在安右道赖着,说不定哪一天他调动一下直接去了离安右道远远的省,那时候延寿教够不到自己,那岂不是要失去助力? 因此,最不想动弹的彭秋东在皇帝询问他的意见时咬咬牙说了愿往,愿意去淮扬道接那烂摊子。 当然,在那之前他提前问了周宇的意见。 周宇只纠结了一下。他觉得就算换一个安右道的观察使,延寿教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安右道已经成了延寿教的大本营,真正的百万百姓衣食所系,真的搞延寿教就是和安右道所有的百姓过不去。 换一个观察使而已,不碍事。 于是彭秋东才敢答应皇上自己调动到淮扬道去当观察使,因为延寿教就在隔壁,自己可以请他们过来帮忙发展的。 彭秋东平调到淮扬道当观察使的事在朝中基本上没人敢有意见。 就说彭秋东这两年出的风头,和他简在帝心的受宠程度,谁去碰他啊,谁碰都是碎那儿。 另外就是,彭秋东走了,安右道不是空出来了么? 这丢了芝麻捡西瓜啊!原本只是个要去收拾烂摊子的淮扬道缺观察使,现在成了富得滋滋冒油的安右道缺观察使。 顿时,原本只是在台面下翻滚的波浪,忽然就像是沸腾了一样把台面掀开了,文官集团内部默契直接消失,大家争出了狗脑子。 从各种渠道来影响皇帝的决定,连后宫都被外戚请求吹了枕头风,不管是正着吹还是反着吹。总之总有人说某人的好话,也总有人讲某人的坏话,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谣言,兴汉皇帝的身边一直都有人趁着各种机会给他提意见。 一个此时天底下最肥的省的观察使位置,引起了朝堂上的争抢。 这个最肥的省不是说整个省的经济总量,而是上缴粮税的能力。南方有些省因为长期积累,比安右道更富,但是他们土地兼并严重,出的官员还多,庇护在官员名下不用缴税的田产高达数十万顷。 所以它们再富,缴的粮税也就那么点,运到京城还要耗费一笔。 安右道的富却是富在民,延寿教这个安右道最大的地主不是当官的,所有的田地都愿意缴税。而且这还是在他们之前新拓荒的田地免税三年的情况下做到的,现在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过去拓荒的田地也要缴粮税了。这岂不是彭秋东栽树,后人乘凉么? 安右道正常情况下只会比那些南方大省纳的粮税更多,因为延寿教虽然土地被兼并到延寿教内,却照常纳税,这一下子就比那些所谓富庶的省份强得多了。 不论是谁,就算是头猪坐到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上,只要别乱来就待着不动,安右道缴的粮税也能是天下前三的。 这种地方不是“风水宝地”,什么地方算风水宝地?近二十年内天上有掉下来过这种等级的肥肉么?大家都馋坏了。 围绕着安右道观察使人选的争夺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文官集团大佬们统一了意见,将一大堆不自量力的人摁了下去,继续推他们的主菜——韩振海。 说实话兴汉皇帝对韩振海还是有些膈应的,毕竟过去这位怼过年轻的皇帝,自己夺了他的官位,双方是有罅隙在的。 现在竟然要把这位捧上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皇帝是有些些不乐意的。 但是淮扬道扬州知州宋志远已经不考虑了,毕竟他的优势只是因为是淮扬道做官的知州,现在谈的是安右道,他没有了竞争力。 于是,韩振海最终还是在朝中大佬们的极力推荐下,勉强让皇帝开了口,准了他当安右道的新观察使。 这位被兴汉皇帝一撸撸到底成为平民,在民间养望10年的五十五岁老者一跃成为了安右道新的观察使。 第485章 韩振海的见闻(上) 一辆马车的车轮碾在路上,发出了嘎达嘎达的响声。马车里的乘客原本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发现嘎达嘎达的声音停了下来,车子也变得平稳起来,不由得睁开了双眼,掀开了原本盖得紧紧的车厢窗帘,看了外面一眼。 这位乘客是一位老者,他的名字叫做韩振海。作为安右道新观察使,他没有大张旗鼓地来到安右道上任,接受沿途官员的招待,反而悄悄摸摸地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坐着马车,像一个普通行人一样来完成这段旅途。 “小丁,此处道路怎会如此平整?” 刚才车轮碾过道路的响声消失,就是因为马车忽然来到了一条平整的路上。 小丁在旁边骑着马,听到声音立刻来到了韩振海的旁边:“大人。” “在这里叫老爷,别叫大人。” “是,老爷。”小丁立刻改了称呼:“小人前几日探查过,这种路在安右道并不少见,大家都叫它为煤渣路或煤屑路,十分平整,因此马车一上来这种路,车轮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韩振海命令道:“停车,我亲自下车看看。” 韩振海虽然是微服出行,但护卫可不可能少了,毕竟是三品观察使,一省主政之人。因此见他下车,旁边立刻站了几个壮汉,似乎是这位老爷家人的样子,实际上都是精锐的护卫。 韩振海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这种“排场”,被人扶下马车之后,亲自用鞋在地上踩了踩搓了搓,又看了看鞋底。 “竟然不算脏。不是说用煤渣铺成的么?” 小丁解释道:“小人也只是打听到一些皮毛,问的人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据说有这煤渣路也是因为安右道用煤之家不少,那些烧完之后的煤渣便拿来铺路,铺路容易修路也容易,最好的一点就是下雨时路上不泥泞。” 韩振海若有所思:“安右道煤矿极多?我印象里安右道从不以煤炭闻名。” “这里的矿山几乎都由延寿教把控,产出了许多煤并制成了蜂窝煤。现在在安右道小民家里蜂窝煤炉并不罕见,几乎已成了烧水做饭的必备之物。” “煤炉不罕见,那要供应的煤炭岂不是个巨大之数。不知多少矿工要死于矿井之下啊。” 想到这里,韩振海转身要回马车上继续往前,却看到后面的马车上也下来了人,正在马车边站着,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奇地踩着这么平整的地。 “慧奕,你也下来了?” 韩慧奕是韩振海的小女儿,虚岁十六,自小受宠根本不怕韩振海:“父亲,这路怎会如此平整?除了石子路,此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平整的碎石路。这碎石也怪怪的,是本地特有的碎石吗?” 韩振海和蔼一笑:“你却看岔了,这是烧过的煤渣所铺成。此处用煤之人甚多,烧过的煤灰无用,便拿来铺路了。” “倒是颇有趣味。咱们什么时候到啊,爹爹我都饿了。” “小丁,什么时候能进城?” “老爷,小姐,这里的煤渣路都是从城内延伸出来的。见到煤渣路就说明离城不远了。前面就是冕州的九阳城。离首情县还隔着一个丰阳县呢。” 韩振海看到自己这个小马车队的后面也跟过来了一支车队,知道不能拦在路上,就对小女儿说:“慧奕也听到了,就要进九阳城了,到时候我给你找好吃的。” 慧奕虽然已经十六,但因为受宠,更未出嫁,此时仍然带着天真烂漫,直接往韩振海的马车里钻:“我要跟爹爹坐一辆车。” 韩振海脸上无奈,实际却挺高兴的。自从下决心复官之后他的压力就很大,去淮扬道可不是去养老的,而是去收拾烂摊子的。结果一来二去反而是蒸蒸日上的安右道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他的压力并没有因此减少,因为前任做的好,他如果没有什么政绩,届时恐怕要被无数人耻笑。因此他不愿意高调出行,一路过来顺便想看一下安右道的民生,脑袋中考虑的事情很多也很累。 有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在,他总算能放松一点。 坐上马车之后,韩慧奕问道:“爹爹以前来过这九阳城吗?九阳城可有什么好吃的特产,我想尝尝。” 韩振海回忆道:“二十年前来过九阳城,但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应该是没有特产吧。小丁,你有听闻九阳城有什么特产吗?” 小丁在马车外答道:“九阳城用大豆制的豆浆如今甚是有名,城中居民每日早晨以能饮一碗九阳豆浆为一日之始。” “那倒是不错,我们进城歇脚,明日早晨也饮这九阳豆浆。” “老爷,不必明天早上饮豆浆,九阳城里的街上就有不少。” 韩振海不以为然:“我与慧奕岂能喝街头摊贩售卖之物?那都是仆役劳工吃的。你先去找家干净的旅社,等我们过去落脚。” “是!” 韩振海坐着马车,慢慢觉得车外嘈杂,忍不住掀帘看去。居然发现这条煤渣路的周围竟然有连绵不绝的摊子,有人见他掀帘子,更是朝他挥手招呼。 “客人客人,干净的玉米,烤得香喷喷,您闻一下。” “这位客人,买几个烤红薯吧,便宜着呢,一个这么大的烤红薯只要2文钱,铁钱我也收。” “这位老爷,煮熟的嫩豆腐,吃了容光焕发延年益寿,吸溜一口就入了肚,赶紧来一块吧。” 韩振海惊呆了:“我们什么时候进城了吗?” 韩慧奕虽然知道不能抛头露面,但是外面的热闹对她诱惑太大了,她忍不住用袖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也凑过去看。 没想到凑到窗边,她立刻闻到了一股极为好闻的香味,香腻腻的让她本来就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嘴里更是开始分泌唾液,整个身体都在告诉她——要吃要吃要吃。 “爹爹,他们说的红薯、玉米是什么呀?”韩慧奕忍不住咽着口水问韩振海。 韩振海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但为了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韩振海解释道:“可能是芋头什么的在本地的叫法吧。都是路边摊贩卖的东西,还是别入口了,谁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干净不干净。咱们待会儿就进店里吃。” “哦……” 韩慧奕其实觉得这么香的东西肯定不会难吃,而且也不会不干净。她刚才都看到有人在摊那儿买呢,买和卖的人衣服也穿的很好,没有补丁干干净净的。 但是爹爹都这么说了,她只能期待进城里之后的晚餐,她记住了玉米和红薯的名字,到时候要店家也上玉米和红薯。对了,还有九阳的豆浆。 韩慧奕偷偷咽口水,自己一定要吃到它们! 第486章 韩振海的见闻(中) 煤渣路是延寿教因地制宜造出来的路。 周宇为了延寿教的燃料效率而推广烧煤之后,安右道四处开发煤矿,有些转而投资煤矿的地主都已经懒得去兼并田产了,天天派人到山上打转,只希望能找到一片煤矿。 因为延寿教兜底购买,这些煤只要挖出去运出去就是钱,简直就是从山里面直接挖钱,这不比在田里面等大半年等作物成熟来得快吗? 有了赚快钱的方式,过去专心在地里刨食的旧思想就被逐渐摒弃,人都会眼红别人发财,也会跟着从众。这些地主终于把“珍藏”在家中地窖里的钱拿出来投资的时候,不论投资成功还是失败,他们总得雇佣人,他们的钱就流入了民间,让最底层的平民跟着喝到了一口汤。 有了延寿教的收购,有了延寿教教徒使用热效率更高的蜂窝煤来烧水做饭,烧过之后的煤渣就一天天变多了。因为它们干燥,很快就被民间发现了拿去填路上的坑坑洼洼非常有效,不会因为路上的水坑而烦恼了。 然后,因为煤渣数量的不断增长,延寿教开始用煤渣修补路面,最后更是在冕州开始修煤渣路,连接各县。 因为延寿教修路会下力气把煤渣路面压实压平,还天天派专人巡查修补,因过去因为不平和各种石头颠簸的路面消失了,马车可以在煤渣路上面跑得飞快,赢得所有人的好评。 煤渣路一直延伸进了九阳城,但韩振海他们的马车却没办法进城。 冕州如今变得十分繁荣,各地合计涌入了数十万的人群,因此城市里人口爆满,原本看起来还算大的城池此时已经不算大了,许多人已经在城外开始建设各种房屋来满足需求了。 因此,城内绝不可能让你骑马或者乘坐马车进入,免得马匹失控伤人以及马车堵车。 如果韩振海以安右道新观察使的身份到达,那不用说,冕州知州令泰清绝对为他净街,别说马车了,骑大象都可以。 但他现在要隐藏身份来“体察民情”,那就只能遵守规矩,让随从在城外照看马车,让自己一家人下车朝城内步行。 对此他是有些不满的:“女子不便抛头露面,这次委屈你们了,女眷都戴上面纱吧。” 队伍中的女眷都乖乖戴上了面纱,但是面纱下的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动,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韩振海为人较为古板,家中女眷外出必须戴面纱,也就是因为小女儿受宠,刚才停车在路边歇脚的一小会儿没有戴他没有呵斥,换做其他时候,他早就摆起威严说教了。 所以,韩家女眷哪里敢不戴面纱上街。尽管如此,她们也觉得十分新鲜,毕竟过去平时出门都是马车接送,大多数时候更是直接马车在两座宅子里面点对点运送,她们根本没有踏出街上一步的机会。最多在马车上偷偷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两眼,就这还得戴着面纱生怕被人看到。 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她们走在九阳城的大街上,感受着市井烟火气,竟然有些兴奋。 “娘,快看,这里的女子她们竟然随意抛头露面。” “啊,她们是下等人,要外出干活挣钱的,所以和我们不一样。而且她们多是已经嫁人的妇人,所以没那么多禁忌。” 其实不是的,但韩振海之妻总不能说是因为你爹爹特别古板,所以咱们才规矩那么严吧。 街上也有少女和女童,她们显然在大街上也颇为自在,比在几个护卫保护中的韩家女眷还自如些。 韩振海果然看着这一幕紧皱眉头,觉得九阳城里的风气有点差,妇女们抛头露面无所顾忌,定是因为疏忽了教化。 可这种事他不可能现在开口,他都五十五岁了,知道没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只有上任后花费经年累月的力气才能改变。 走了一段路,韩振海脸上的眉头逐渐松了下来,反倒有了些笑意。 不论怎么说,这街上行人如织却没有看到一个乞丐,就让韩振海对于此地的官员十分满意。心想自己果然是有运势在身。 不仅下野十年后重新复官,更是天降安右道这个天下如今一等一的好省。 虽然朝中朝堂高官和他交代过,既然他复了官就得听他们的话,多多收税充盈国库,别像之前彭秋东那样押铁钱当税款送上去,还得他们为这件事擦屁股。 韩振海为了得到复官的机会,当然答应了。原本以为不得不违背良心在安右道多征税,现在见到安右道民间居然小康,压力也小了不少。 这让他忍不住又发现了一些细节,如有人穿着鲜艳的短衣,本以为是什么街头卖艺的,没想到竟是在街上清扫垃圾之仆役,随身带着一个簸箕和扫把,满了就倒到街边角落的桶中,让街上时刻显得干净。 韩振海原本还以为是附近店家聘的人,但看着不像,而且行人们虽然知道有这样清洁垃圾之仆役,也没有直接就把脏东西往地上丢,反而是路过此人时将其丢进仆役的簸箕里。 仆役不仅没觉得不对,反而挺愿意的,还抬了抬簸箕让其丢进来。双方没有交谈,却有默契。 韩振海一想就知道了。此地九阳城,定是形成了整洁的风气,有专职仆役清洁大街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才有此等景象。路人知道不能乱丢,这仆役也乐意行人直接丢垃圾至他的簸箕中,省得丢到地上他还得去扫。 这样一看,九阳城的教化亦是不差嘛。 更不用说街边摊贩虽多,却没有人为了拉客抢客占位置挤占路中道路,各自守着一块靠街边的地方,最多动动嘴招呼几声,没有人拦客骚扰。 这让见过各地底层人物的韩振海感到惊讶,他过去游历的时候,被人跟随强买强卖都有过,更别说靠近你借着拉客的机会小偷小摸。行千里路之后他连褡裢都要挂在胸前。 而九阳城这里的街边摊贩没想到如此规矩,不知道是本地风气原本就这么好呢,还是教化之功? 很快,韩振海就远远看到了两个小吏扶着腰棍一前一后走了过来。韩振海原本以为要看到一片鸡飞狗跳,或者这些摊贩争相向这两个小吏赔笑脸的模样,结果这些人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这两个小吏吆喝了几声,确实立刻有摊贩紧张了起来,但他们的动作不是推着摊就跑,而是仔细看了看地上,开始调整自己的摊位。 韩振海这才发现,他们的摊位下面竟然用钉子钉了条不起眼的的线,这些摊子只能在这条线的后面摆着,不敢越线。那些越线的,已经被小吏呵斥了。 韩振海看着这两个小吏,一直等着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索贿举止,却一直等到他们远去,也没看到他们朝摊贩伸手,连他们卖的东西都没有碰一下。而且也没有发生韩振海记忆里,这些小摊贩给小吏送点自己卖的小东西的场景。 这让韩振海终于忍不住,背着手走到了一个路边摊旁边,店主竟是个妇人,面对着摊主的笑脸,韩振海竟然有些不自然。 “这……” “客人,这是红薯,烤的可好吃了,您尝一个吗。” 韩振海把眼睛移向红薯不想看她的脸,对他来说与一个女子在街边小摊讨价还价实在是有些失了身份,但既然微服体察民情,难道要略过街边摆摊妇女这个群体装没看见吗? 韩振海还不至于古板僵化到那种程度。 “红薯?难道是芋头在此处的叫法?” “却不是芋头,客人如果要买,我拿两个出来给您看看。” “是何价钱啊?” “一个烤红薯两文钱,不贵。” “按个不按斤两么,你莫要欺我是外来客人。” “那怎么敢呢。咱们摆摊可不敢短斤少两,大家伙都看着呢,我们可都是挑个大的红薯出来卖,个小的都留在家里自己吃呢,不然怎么敢卖两文钱。既然客人您是第一次品尝,我给您挑一个最大的,决计不能让您吃亏了。保管您吃了还想再吃,莫要错过了这一季,就得等下一季才有得吃。” 韩振海当然不会在乎两文钱,他在乎的是面子,不能被街边村妇被骗了,丢了脸那他可能几年后再想起来都会恼得晚上睡不着。 韩振海对一个护卫示意:“你先过来尝尝。” 作为观察使的护卫人高马大,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仍然有一股煞气,妇人果然被吓了一跳,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但仍然伸手从护卫手里拿了两文钱,穿着手套打开了炉子,从里面挑了个大的红薯出来。 那红薯表皮被烤得有些发黑,外表真的一言难尽,但是一股香甜味散发出来,总算让韩振海没有觉得上当了。 护卫皱眉道:“都烤成碳了,这怎么吃?” 妇人有些害怕,小声解释:“只要剥了皮就能吃,我哪敢骗您。我给您剥开,若是不喜欢,我把钱退给您。” 韩振海不愿意觉得像是欺负妇人一样,张口说道:“这味道我的确没有闻过,但既然她这么说应该并不难吃,你吃便是。” 那护卫也只是对表皮黑漆漆的有些不喜欢,他们在野外行动,吃过太多烤砸了的东西,黑漆漆的玩意儿入口都是发苦,无一例外。 好在妇人剥开表皮之后,一股热汽从里面冒了出来,夹杂着香味,露出了红色的红薯肉,让护卫立刻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冲这卖相只觉得这东西肯定不会差了。 就连韩慧奕也跑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着护卫把剥开皮且串了根筷子的红薯接过,送入口中一咬。 他被烫了一下,却没有喊痛,而是瞪大了眼睛,含糊地喊了句:“甜的?” 妇人见他喜欢红薯,也说道:“红薯当然是甜的。” 韩振海放了心,买这东西没翻车,看起来应是不错。问护卫道:“味道如何啊?” 护卫连连点头,竟然不愿意说话,使劲嚼着,又咬了口红薯。 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味道比得上甜更令人喜欢了,从老到少,就没有不喜欢甜味的。 韩振海看出来这东西很好吃,毕竟鼻子里这味道就说明了一切。 “爹爹,这是什么呀?” “就是之前你在外面路边听到的红薯。” “这就是红薯呀!爹爹您过去来过冕州,尝过吗?” 韩振海面对女儿的问题,直接抛给了女店主:“店家,过去我来过冕州,但这种果子我的确没尝过,是本地果子?” 女店主说道:“可不能叫果子,这不是树上长的。红薯是埋在地里长的,去年小种了一些比现在卖得还贵呢,今年种得多了才降到2文钱。两年前可没有这东西。” 韩振海精神一振:“哦?这竟然不是树生的果子,那倒是不用育林几年才能得果。这在地里长的东西还是甜味的,不知产量如何呀?” 他觉得产量肯定不小,否则就不是2文钱这么便宜了。 但女店主却不肯说了:“客官,我也不清楚产量,我也是从延寿教那儿收一些过来卖的,做点小本生意。” 韩振海直觉告诉他这个妇女肯定知道产量,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但也没有追问,而是看着自己的护卫一口气把红薯吃了个干净,哪怕手上沾上了黑色脏脏的,仍然意犹未尽的样子。 “真好吃,老爷,我们能买一些么?比起这味道,2文钱真的不贵。” 另一个已经在旁边看馋了的护卫也小心翼翼地说:“是啊老爷,说不定离了这里就再也吃不到了呢。” 韩振海哪里不知道他们是馋的。自己身为安右道观察使,冕州的红薯他还能吃不到? 不过这东西反馈这么好,他不可能阻止,大方地挥挥手:“你们买吧,别误了行程就行。” 护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谢了韩振海赶紧掏钱:“老板娘,给我来10个这个红薯!” 韩振海拉着眼睛盯着红薯已经要拉丝的韩慧奕离开:“乖女儿,咱们去店里吃,店里指定比这干净。” 他看到护卫吃得两手黑黑,嘴上都沾了点黑,实在不愿意尝试,更不可能让女儿在大街上掀开面纱吃东西。 韩慧奕眼睛一转:“爹爹,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玉米,那果子可好看了,晶莹剔透的,吃起来也肯定香。” 韩振海被女儿拉到另一个卖玉米的摊子前面,先注意到的却是打开蒸笼后的那一股水汽。 他仔细一看,蒸笼里的是玉米,水汽这么大说明底下有火在加热,可是也没见摊主添柴烧火啊。 哦,这便是之前谈到的煤炉吧。韩振海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闻到一点点煤炭味,点了点头。 “客人要几个?我给您挑。” 韩振海只好问了价,一个玉米跟他要3文钱,听起来似乎也不贵的样子。刚想买,另一边摊子的摊主竟然对这边开口了。 “六子,不许!否则明天你别在这儿卖。” 这叫六子的摊主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主要是我这儿的玉米个头大,所以才卖3文。要不然我给客人找小一点的,只收您两文。” 韩振海明白过来,自己不懂物价,被这小摊贩给悄悄提价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竟然有人仗义执言而不是联手蒙骗,这让他心里觉得舒服。 遂走到那个摊子前说:“那我就在你这儿买了。” 没想到这摊子的主人竟然拒绝了:“谢谢客人,六子那儿的玉米和我的玉米没差别都是从延寿教收的。您在他那儿两文就能买到熟的,我这儿的玉米还有点生,得再煮一会儿呢。” 韩振海知道这个摊子的主人其实只是不愿意被当成出声是为了抢生意才这么说话的。 “没想到市井之中也有这等人物,不错。” 这摊子的主人摸了摸衣服上的“寿”字,笑呵呵地说:“虽然我不是延寿教的正式教徒,却也是个信徒,知道微不足道的小恶也不能沾的。” 韩振海点点头走回了六子的小摊,花2文钱买了个玉米给护卫。 心中却再次泛起波澜——延寿教。 第487章 韩振海的见闻(下) 延寿教是在安右道主政绕不开的话题。 韩振海在被确定为安右道观察使之后,立刻找朝中官员好友问了一些有关安右道的资料。没办法,他之前短短时间内做的也是淮扬道的准备,对安右道的情况有着大片空白。 结果给他安右道消息的朝中官员无不重点提到了延寿教。延寿教在他们的口中有褒有贬,韩振海无法分辨,只能等着自己来观察观察。 但褒贬不一的双方唯一一致的是延寿教在安右道势力庞大,已经超越了一般地头蛇的范畴。之前大家帮着吹嘘彭秋东是没错,但彭秋东能连出风头,延寿教在他背后给了巨大的支持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可以说,没有延寿教出现,安右道根本不会有今日。早就在北方大旱流民、大河决堤难民、翻天鹞流寇、胡骑入侵等等事件中不停衰弱了。 换做任何一个省遇到这么多事,能维持住就已经很不错,哪里敢想象还有巨大的经济增长。可是安右道做到了,延寿教功不可没。 对于安右道和延寿教的共生关系,韩振海在深入了解前有自己的初步判断。那就是延寿教分配做得好,教中高层足够清廉,将取得的各种资源又用各种方式回馈到了教徒们的头上,硬生生创造出一个既有生产欲望又有消费能力的群体。 除此之外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安右道商贸如此发达。外地商人过来买卖,你安右道起码得有人买也有人卖才行,若是民间穷苦,商人的货卖不出去,那他们也不会涌入安右道做生意。 而安右道民间凭什么有钱,自然是食利阶层没有贪婪无比榨干民间财富,而是给民间留了汤汤水水。安右道最大的食利阶层本应该是延寿教,此教已经是安右道最大的地主,以目前安右道繁荣的结果来看,他们的确比韩振海见过的地主、商人等更有仁心。 就连一个小摊的摊主都因为身为延寿教信徒为荣,践行公平买卖,此处亦可见一斑,延寿教并非自己主政安右道的拦路虎。 韩振海想着,自己不能因为无法一揽大权而和延寿教起龃龉,对方势力已成,若是想要以观察使的身份逼其降服,只怕自己在安右道的下场只会是孤立无援。 只有放低身段,来软的了。 想着事情看着自己的护卫啃了一颗玉米,韩振海觉得这种食物肯定不适合自己,这吃相实在是有辱斯文。呲着牙乱啃,年轻人还好,老年人牙齿啃掉了怎么办? “味道如何?” 护卫笑着点头:“香甜好吃,2文钱真值。” 韩振海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自忖见多识广,为何从来没见过这等作物?可是安右道独有之物?” 他在京师都没见过,照道理说这样的食物,价格也不贵,不可能不流传到京师去的呀。 摊主六子解释道:“这是延寿教的高人们从海外仙土运回来的仙种,产量又高又好吃,就是难种,不懂办法乱种可是要烂根死掉的。也就这两年才有的吧,别的地方大概没有,应该就我们冕州有。” 韩振海眉头一挑,没想到安右道还藏着这种东西:“产量有多高?” 听到韩振海问,六子才发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尴尬笑了笑:“我也是从延寿教那儿收的,不清楚。客人还要再来几根玉米吗?煮着吃汁可多了,如果觉得难啃,我帮您切成小段,容易下嘴。” 韩振海看了眼对方那砧板上的破菜刀,笑着摇了摇头:“你问问他们吃不吃吧,我这牙就算了。” 韩振海的护卫又冲过来掏钱买玉米,而他则走到一旁,拉着有些挪不动腿的韩慧奕离开。 “爹爹,什么时候吃饭啊,女儿饿了~” 见到女儿撒娇,韩振海笑了笑:“这就找,立刻找。”心里却是在想,一定得找个人问清楚这红薯、玉米的产量,这些人遮遮掩掩的,这些作物的产量定然有说法。 小丁总算找到了他们,他订下了一个“民宿”,回报道:“老爷,九阳城里的客舍已经全满,不提前订根本排不到,只有民宿宅院可订。不仅贵不说,也很抢手,我就快了一步,差点就被别人抢走了。” “哦?有多贵?” “那个宅子一天一夜就要5贯钱,好在够大房间够多,容得下咱们这么多人。” 韩振海点了点头:“出门在外,这些花销在所难免,而且就这九阳城里的热闹,抬价总是难免。5贯就5贯吧。” 这些钱放在过去韩振海肯定会皱眉头觉得小丁办事毛躁,也不回来问自己就花出去这么多钱。现在他当上了安右道观察使,5贯已经是不用放在心上的小钱了。 “既然今晚住宿之处已经订下,那你们先把行李放过去吧,我们找地方吃午饭。” 一路走到饭店聚集的街,韩慧奕都想把面纱扯下来算了,走到现在她竟然没有看到除了她们一家之外女眷戴面纱的女子,九阳城里所有女子都大大方方地素着一张脸。可是她知道自己爹爹不可能允,她也有些害羞。 “客人,吃饭吧,几位啊?我们这儿有炒好的大盘菜,不仅有素菜还有肉菜呢,一勺满满的只要3文钱,米还是面一碗也只要1文钱。” 韩振海原本不想搭理拉客店小二的,这条街虽然没有了摆摊的摊贩,但是店门口的小二却是非常热情,总是跑到身边来鼓动唇舌拉客。 但对方描述的却让他起了兴趣:“哦?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 “老爷我跟您去。” 韩振海进店之后发现来这儿吃的人竟然不少,打菜的地方还真是像店小二描述的那样是做好的大盘菜,用铁盆子盛了放在热水里温着。菜里素菜居多,但是至少油汪汪的样子,仔细看有些菜里也有肉丁肉沫,但几乎都是瘦肉,见不到一块肥的。 韩振海指着一盆带肉丁肉沫的菜问道:“这是一勺3文钱?”再指另一盘素菜:“这也是一勺3文钱?” 打菜的人答道:“客人,毕竟是肉菜,用的是小勺。” 韩振海了然,但仍然摇了摇头:“在我看来这菜最多只值2文钱,贵了。” 一旁陪着的小丁也接口道:“就是,又不是单炒的。” “客人要知道这是在冕州,物价肯定贵点,而且这都是用了油的,您得算进去。” “哦?是猪油吗?” “当然是占豆油了,我们这种小店可用不起猪油。” “生意兴旺啊。” “承您吉言,我们也是学的延寿教食堂才开这么家店,薄利多销。当天都卖完,卖不完我们自己吃掉,绝不会剩到明天再卖。” “那倒是不错。” 韩振海当然不会在这里吃大盘菜,说几句之后了解了些东西,再看了眼陆续有人进来打餐的顾客,就出门去了。 “爹爹,今天我们要在这儿吃吗?” 韩振海:“当然不。只是觉得这儿有这种餐馆,倒是有趣。咱们去隔壁。” 韩振海也没有坐到最大酒楼里的打算,只是找了个有包房的酒楼进去,在二楼坐下。 “诸位老爷夫人小姐,看起来像是初次到咱们冕州吧,今天想吃些什么?要不然由我来给您推荐几道菜。” 韩振海点了点头:“别的菜先等等,我先问问这里可有玉米、红薯。” “哟,您也是行家。我们冕州特有的玉米、土豆、红薯,哪家店里敢没有,那不是要砸招牌嘛。您想吃什么口味的?” 韩振海心说土豆是什么,但不动声色地说:“产量都高啊,听说是红薯最高?” “对,红薯比土豆高,土豆比玉米高,但是玉米棒子也能喂牲畜,除了玉米粒,鲜玉米棒子人都能吃。客人这三样都点吗?” “不会都是烤的吧。” “客人说笑了,那是大街上的做法,我们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呢。您要是喜欢,我给您来个凉拌土豆丝,榨玉米汁,油炸红薯球如何?可比街上的好吃多了。” “还有别的做法吗?” “有,炸土豆条土豆片,蘸着红薯泥吃又脆又香甜,掰下来的熟玉米粒装在碗里,拿汤匙吃,入口满是汁水,当饭吃都行啊。” 韩慧奕口水都要兜不住了:“爹爹,都要,都要一份~” 韩振海呵呵一笑:“好,就依你。这些都来一份,上大份的。” 冕州的商业越发达,内部竞争卷的就越厉害。街边摊贩都想要做多一些加工把价格提高了,酒楼更是往更深层次对玉米、土豆、红薯进行加工,哪家店有了新品,很快就会被人抄去,没几天全城的酒楼就都会了。不用一个月冕州各地都会流传开做法,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绝对会有! 因此,玉米、土豆、红薯的新做法不断翻新,为了生意各家酒楼不断提升水平,很快就把薯条、薯片、红薯泥、红薯球之类的都搞了出来,更是把玉米当成了其他菜色的点缀,拿去替其他菜色做摆盘。 什么玉米粒蒸干饭连平民家庭都会做,酒楼里用筷子翻开鱼肚一看,里面除了鱼籽还有玉米,这种菜色更是不稀奇。 韩振海一家到此当然点了本地特色来品尝,结果上了一大桌子菜,吃不完都分给下人吃了。 小吃货韩慧奕吃的直摸肚子,嘴却停不下来,只觉得喉咙都要往外冒的时候才罢手。 “没想到这土豆也这么好吃,真是酥脆。刚才在街上我以为就红薯和玉米好吃呢。” 韩振海年纪大了,对饮食方面较为克制,但也吃了比过去更多的东西。称赞道:“冕州的烹饪方式竟然如此丰富,让我想起了南方省份。果然只要一处地方够富,自然享受方面就会很快跟上。唉。” 韩振海的妻子问道:“老爷为何叹息?” “叹息其他地方却没有此地富庶,国事艰难之际,别处都在吃糠咽菜,此处过得似乎比京城里也不差,滋味涌上心头,难免要叹口气。” 韩振海妻子不以为然地说:“这里已经是老爷治下的地方了,哪里还要去想别处。不过那彭秋东的确是个能吏,街上连个乞丐都看不见,不知道是赶走了还是冕州就没有乞丐。” 韩振海淡淡地说:“却不是彭秋东的本事,是延寿教的本事。” “一个教派而已,能有多少本事?” “我们明天往曲阳城去。” “啊?我们不是要去韦州首情城吗,你还想在冕州转一圈不成?” “那延寿教就在曲阳城,也是从那儿发迹的,我得过去亲眼看看。” “那……安全吗?若是那延寿教的人有歹心可怎么办,我听说那延寿教的教主和彭秋东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你把彭秋东给挤走了,他们心里不知道怎么恨你呢。” “娘子多虑了,我已经看清楚了,那彭秋东不过是因为延寿教而成事罢了。这延寿教是个难得的不贪婪的好教,我得多看看。今后啊,可能得和他们经常打交道了。” 韩慧奕说:“那可真是好,有这延寿教赈济,安右道穷人比别处少,大家日子过得也松快些。” 韩振海哈哈一笑:“慧奕也懂这些了,谁教你的?” “人家自己想的嘛~” “慧奕说的没错。这些年游历我看到富人穷奢极欲,穷人无立锥之地。明明只要给他们一点活路就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干活的,却总是没有什么仁义之人站出来,反而是一个个逼死了他们。可民若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没有了活头,自然有人会拿起刀枪反抗。就算没有刀枪,他们也有拳头,有牙齿,从地上捡石头也会反抗,反正都要饿死了。” 韩振海的妻子对女儿说道:“慧奕莫要多想,这是你父亲有感而发。若不是那些穷得快饿死的贼寇劫了淮扬道的皇粮,淮扬道的观察使也不会被负罪辞官,根本轮不到你爹爹一步登天拿到了现在的官位。” 韩慧奕也是有感触的。在爹爹当上观察使之位时,她只是个没什么人看见也无关紧要的小丫头,知县都敢过来为自己的小儿子求亲,把她当成了普通的官宦之女。 当韩振海一步登天,那知县送来重礼不说更是将之前提亲的事说鬼迷了心窍,今后不会多提半个字。因为他知道他的家世完全配不上韩家了,再提就是自取其辱。 而韩慧奕也立刻有了一身她自己从来没听过的“优点”,端庄、贤淑、识文断字、姿态柔美。反而是以前经常被夫人们挂在嘴边的天真浪漫、貌美如花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再提过,仿佛这两个形容对韩慧奕不好似的。 十六岁的韩慧奕自然也忽然受到了朝中官宦之家的青睐,一个个都找起了族中年纪差不多的俊彦,想要和新鲜出炉的观察使韩家结亲。 有一些就算是韩振海都不好拒绝,但是韩振海疼小女儿,不想政治联姻毁了女儿一生,用年纪不合适打发了。 有的是大了韩慧奕一轮的,有的是愿意休妻再迎娶韩慧奕的,韩振海都懒得理,完全是没合适的硬凑过来。 反正婚事又不能自己做主,因此韩慧奕只想着在安右道能快活几天是几天,不论吃喝还是玩乐。 因此她对能去多几个地方兴致高涨:“曲阳城?那肯定也很好玩。爹爹,要不然咱们把安右道的县都走一遍吧,那肯定有趣。” 韩振海哈哈大笑:“哪有不理政务游山玩水的观察使,那样陛下用不了几天就得把我再革职了。去看看曲阳城我们就得去首情城了。” 第488章 微服私访不下去了 第二天,韩振海从租下的宅子中起床,问了家人休息得如何之后,吃完早饭就往曲阳城赶。 他昨天又找机会探听了玉米、土豆、红薯的产量,但就连店家都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到底多少,让韩振海心里痒痒的,都想直接跑进衙门里找个官员问问看了。 但昨天也累了,加上这又不是急于一时的事,因此没有刨根究底,想着找机会找明白的人再问,产量高应该也高不到哪儿去吧。 韩振海并不知道,为什么本地人将这三种作物的产量保密,其实原因很直接就是利益。 就像做生意时对着顾客都想把商品成本喊高一点,让顾客觉得自己没有被商家赚走太多钱一样。和九阳城里不论摊贩还是酒楼,都不想把玉米、土豆、红薯的具体产量描述清楚,免得卖不上价是一个道理。 你三种作物产量是正常粮食的好几倍甚至十倍,却卖得比粮食还贵合适吗?顾客不会觉得被坑了吗? 如果真的产量人尽皆知,那外地人可就不肯用几文十几文钱来买这三种作物了,到时候摊贩那边一个能卖1文钱都够呛。 有关产量的数字本地人是瞒不住的,消息也在四处传播,但冕州本地人因为目前对三种高产作物的生产销售占据垄断地位,利益相同,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对外地人隐瞒作物产量的话术。 韩振海只接触摊贩和酒楼这些在玉米、土豆、红薯价格上利益瓜葛更深的群体,是根本不可能打听到具体产量,作物成本的。 他们大早上上了马车之后一路前往曲阳县,原本以为大概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到达曲阳城。结果这一路上竟然铺的全是煤渣路,马车在上面跑的非常舒服,又省力又不颠簸,速度还快,休息的时间也少,结果半天就到了曲阳县。 不仅韩振海,他的手下们也都很吃惊。就算是京城周边的直道照样有坑洼呀。以前朝廷有钱的时候还能找人修修补补,虽然用的都是最简单的方式修补,没什么耐久度,坏的也快。但只要勤修补,那路还是不错的。 可是安右道这地方不声不响弄出的煤渣路,竟然一路上几乎没有坑洼,又长又平整,让韩振海十分惊讶。 韩振海不懂什么叫后发优势。虽然京城那种地方过去的路好,但是想要重新铺更好的路,阻力肯定比没有好路的地方更大,会有许多人认为那是浪费民脂民膏到没用的地方去。 就说那些修马车轮子的就不答应,怕路太好让他们没了生意。 但在冕州,有延寿教牵头,根本不用扯皮,大家也乐意有一条好路,这才修出来新的煤渣路。而且因为用料扎实,施工认真,路还新坑洼当然少,让韩振海大吃一惊。 心想安右道的富庶果然不是随便来的,就说这种道路行商们可太喜欢了。原本需要一天的旅程半天多就到了,节省了多少力气多少支出。 韩振海的马车队一路上并不孤单,到处都是行走的马车,一会儿就能看到一辆或者一队马车迎面而来。 而且不仅有马车,行人也不少,甚至韩振海还看到了巡逻的人。但却不是官方的人,对方穿着带寿字的衣服,带着刀枪不说领头的人还穿着盔甲。 韩振海原本还有些警惕,但很快就发现这里的人对他们并不害怕,哪怕他们拿着刀枪。 韩振海的车队还被他们警告了——马匹或者驴骡都会边走边拉,他们都最好收拾到路边去,免得踩得一地都是。 但实际上有附近的农夫就在路边闲逛,看到有牲畜的粪便立刻就冲上来捡了。 韩振海一路上直接打开了马车的帘子,这一路上的景色和人文他看个没够。 接近曲阳城时,韩振海看到了延寿教的“总部”,一个占地巨大的用墙围了起来的建筑。人、车辆、马匹进出络绎不绝。 小丁:“老爷,那儿就是延寿教的地方了。” 韩振海眼神犀利地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在此处建了庙宇之类的祭祀场所?” 小丁解释道:“我让人查了,这延寿教的确没有公开祭祀过,那些信徒最多也就来喝一喝井水。因为过来喝水的人太多,每人只能分得一小碗。据说那口井是延寿教立教之地,没什么大名,只是叫路边井。可有人传喝井水能延寿,所以又给它取名为延寿井,成了安右道之外信徒必来的地方。” 韩振海点点头:“我们过去看看。” 喝个路边井的普通井水如今竟然需要排队,小丁本来想要花几文钱买个位置,但韩振海阻止了他,而是自己排了上去,然后和前面的人攀谈。 “兄台是哪里来的呀?” 排在韩振海前面的人回头打量了韩振海一下,拱了拱手:“不敢不敢,我是荆襄人。” 韩振海努力让自己和蔼一些,对这个衣着残破的人说道:“荆襄道到这里路途可远。兄台是过来投奔朋友么?” “不敢不敢,我是过来投延寿教的。” “哦?荆襄道那边没有延寿教么,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有的有的,就是大家都说荆襄道的延寿教是分部,肯定没有安右道的延寿教好。我一琢磨最少也得来冕州投奔啊,就一路跑到曲阳县来了。” 看着对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韩振海没有追问对方为什么要离家到这里来,不用想就是活不下去了呗。 “哈哈,那你倒是聪明。怎么样,入了延寿教没有?” “本来早就要入了,就是过来时遇到这里有地主在招佃户,这里可比荆襄道松快太多了,所以我犹豫了是不是在这儿当佃户。今天过来喝口延寿井的水,一口喝下去,不咳嗽就入延寿教,被水呛到咳嗽就在这儿当佃户试试。” 韩振海眼睛一转摸了摸胡须:“这里的地主为什么要招佃户?按理说曲阳县繁华,和你一样来这里的人也多,地主们不可能缺佃户才对啊。” “您有所不知,就是因为曲阳县能干的活够多,本地人随便都能挣到钱,根本看不上当佃户在地里刨食。我也问了,有人说进延寿教比当佃户舒服,所以曲阳县许多人宁愿去延寿教种田,也不愿意自己佃地主的田种地。” 这有些超出韩振海的认知了:“在这里当教徒比当佃户还舒服?而且你还说本地地主招佃的条件松快。哦,应该是没人当佃户,所以他们条件才会松快。” “对,就是这个理。只是我终归不是本地人,那个何一民老爷招佃的条件可低了,还送我馍馍吃。我心想这里的地主应该挺仁善的,干个两年说不定就能娶媳妇。不敢说本地媳妇,外地过来的媳妇或者托人在荆襄道那边说一门亲,也挺好。进延寿教要说媳妇难些,听说最快也得三年呢。” 韩振海惊讶道:“延寿教里也会帮说媳妇?” “您毕竟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在荆襄道的时候就听说了延寿教有办相亲会,女的在屏风后面跟你说话,若是谈得合适就能见面,若是还满意就能婚配。不用彩礼嫁妆,教里帮你办婚礼不说,还给一栋房子住另十亩地。” 韩振海不信:“这怕是谣传吧,若是入教之后并无此事你岂不是很失望?” “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过来之后我就问了本地的人,他们都说有,他们还见过呢,有人真的成了。就是得当三年以上的教徒才有这种机会,而且男多女少,要轮到自己还得有点运气,要是长得不好或者太老,就别想了。” 和此人聊了一会儿让韩振海对延寿教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他自忖如果是个底层人民,听到天下竟然有延寿教这样入教就能从穷苦瞬间跃入温饱的地方,怕也是无比向往。 轮到他们后,韩振海接过一个小木碗,喝了里面半碗水。水是从井里直接打上来的,喝到口中时还有些冰凉。但要论有什么特殊是没有的。 但是小木碗竟然是热的,原因是喝完的小木碗被放进了沸水里煮了一会儿之后才放到架子上晾干等着再使用。韩振海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但这样一弄,确实让他和别人共用一个碗的心理不适感消失了。 走到远一些的地方,看着这里不论是延寿教还是外地到来的人的精神状态,他都能感到一股不同的精神气,在这里看不见兴汉国遍地凋败、低落的气氛。如果说别的地方的底层人是在艰难地活着,这里的底层人却已经通过延寿教这个渠道,轻松实现了温饱。 入安右道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乞丐就说明了许多。 之前和韩振海说话的那个荆襄人,在一口喝下了延寿井的水之后没有被呛咳嗽,他说这是上天让他加入延寿教的预示,决定不去考虑当佃户了,去延寿教里种田也是一样的。 韩振海本来想要在曲阳城里待一晚上再说,结果发现有一支大车队出发上了路,从延寿教营地里开出来,有种绵延不绝的感觉。韩振海立刻让自己的队伍停下避让,自己在一旁观看。 “小丁,去问问这是干什么的。” “是,老爷。” 延寿教的这支车队不仅装满了货物,车旁还有人在步行,队列齐整不说连摆手的动作都很整齐。 军队? 韩振海皱起了眉头,静静数着大概有多少这样的“军队”出发了。直到整个大车队过去,韩振海才发现自己揪下了几根胡须都忘了疼。 “至少两千兵,其他的物资不计其数。” 韩振海原本对延寿教刚刚放下的一些忌惮又回来了。这时候小丁也回到了他面前,他打听到了情况。 “老爷,这支车队说是去淮扬道的,已经出发几支车队了,一天一支呢。” “淮扬道?去淮扬道做什么?” “老爷,那个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我说出口您可别生气。” 韩振海眉头一皱:“你说。” 小丁:“他们说是前安右道观察使彭大人要求的,让延寿教搬去淮扬道帮他,所以延寿教这几天在大搬家呢。” “嗯?!岂有此理!” 延寿教再有威胁,势力再大,也是安右道的教。韩振海可以不给延寿教好脸色,但你肉也得烂在安右道这口锅里。搬家是怎么回事! “都搬了几天了?这岂不是要搬空?不行。” 韩振海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要明察暗访看一看安右道的情况呢,居然就碰见这种事了。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安右道的东西掏走。 他现在才是安右道观察使! “彭秋东你给我等着!” 韩振海咬牙下令:“走,进曲阳城。” “是,老爷,我去先找好今夜下榻之处。” “不,我们直接去找此处知县。这里的知县叫什么来着?好像姓牛。” “是牛敏学。老爷您不微服私访啦?” “再隐瞒身份,安右道的家底不知道要被那彭秋东掏走多少,走,我要约见那个周宇。” 当牛敏学听说新的安右道观察使到访时,差点吓尿了。 因为太突然了,对方已经快到门口了才让他去迎接。这位大人都还没到首情城去赴任,更没有听说到九阳城去找令泰清,怎么就直接找到自己头上来了呢? 还是亲自过来,不会是过来把自己拿下吧? 牛敏学汗流浃背了,他使劲想着自己到底这几年做了什么事。他自认贪赃枉法是没有的,而且曲阳县因为他的“无为而治”现在十分繁荣,治政方面总不能治自己的罪吧。 尽管做了心理建设,牛敏学来到门口迎接韩振海,口呼参见观察使大人之后。面对韩振海的一句“牛敏学,你该当何罪!”仍然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大人,大人何罪之有啊!” 其实韩振海原本也不想这么喊一声的,但是见到牛敏学汗流浃背一副心虚的样子,作为安右道主官,他忍不住出口诈了一句。 “进去说。” 牛敏学腿都软了,走路都要顺拐,脑子里疯狂地思考自己到底哪里犯了“罪”,等到了衙门里面,牛敏学还是想不出来。 只能说:“大人初见敏学就言吾有罪,但下官这几年虽然不敢说兢兢业业,但不说苦劳至少是有功劳吧!这在曲阳县是众所周知的。若不是我对延寿教管得松些,安右道哪有今日这般盛景,延寿教能从曲阳县发迹惠及全省,我该当首功。延寿教是有一些出格的地方,但只要百姓们安定,一些小小出格的地方在我看来确实无伤大雅。前观察使彭大人也与教主关系莫逆,我一个小小知县,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韩振海听得眉头大皱,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不学无术啊。“不敢说兢兢业业”“没有苦劳至少有功劳”听起来怎么是颠倒的呢。 “你罪在身为安右道的官身为曲阳县的知县,为何眼睁睁看着延寿教搬家到淮扬道去而不阻止?” 牛敏学傻了:“延寿教搬家了?我不知道啊。” “你……”韩振海压下火气,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当上知县的:“现在,你把延寿教教主约来,说我在这边等他。你亲自去请,快去。” 第489章 周宇面见韩振海 曲阳城的知县牛敏学向来是一个不管事的,延寿教和他配合的很好。他尽管推行他“无为而治”实际懒到飞起的施政理念,延寿教则实际取代了曲阳城的行政职责。 不论是民、军,曲阳县都被延寿教渗透了个遍。而且作为延寿教的总部,这里的延寿教教徒“浓度”已经达到了极高的程度,几乎全部居民和村民都加入了延寿教。 就一些官员、地主以及其他宗教的死忠仍然在延寿教之外,其余就算是富户也会让家里人中的一部分加入延寿教。很正常,在这样的环境里,谁都会害怕成为异类,在曲阳县,不是延寿教的信徒,甚至家族里都没有延寿教教徒,那就是异类。 一些地主也拿出10石米捐了个延寿教教徒的身份。他们说实话有些迫于无奈,可是他们的佃户全是延寿教教徒、信徒的情况下,他们如果连延寿教信徒的身份都没有一个,只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每天都心中不安。 曲阳县的地主正在被迫向工坊主、商人转变,因为他们的佃户流失太多了,为了稳住佃户以及争抢外面来曲阳县的流动人口成为他们佃户,他们给出了越来越好的条件。 曲阳县地主们相互卷的结果就是他们经营田地的预期收入大幅下降,已经压榨不了佃户了,在曲阳县他们的田地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有一部分地主卖掉了田地给延寿教,拿着钱冲进了商场,不论是手工业还是餐饮,在延寿教支付延寿教教徒海量金钱的大势之下,高昂的消费让他们做什么都能轻松挣钱。曲阳县地主对田地的依赖目前绝对是全兴汉最低的。 都到了这种程度,不是没有守旧的地主想要挣扎一下,他们看不得自己的田地竟然没有佃户种,过去那种你不种有的是人种的快感已经不存在了。可是他们想要挣扎唯一的依赖就是牛敏学这个曲阳县知县。 而牛敏学是怎么做的呢?完全不管。牛敏学认为他的“无为而治”让曲阳县如此繁荣发达,现在这些人要影响他的施政理念,去伸手干预,是一种倒退。 因此,牛敏学成了和延寿教相互成就的好战友,每天过着“雅”的生活衣食无忧收收孝敬就快乐无比。没案件,没有任务的烦恼,身边都是吹捧他的好话,他做官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现在忽然换了个观察使,蹦到他面前问他该当何罪,牛敏学是非常慌的。他很怕失去曲阳县知县的位子。 说得难听点,他就算升迁当上知州,如果派到穷州去,那日子绝对比在曲阳县当知县的日子要差得多。 因此他亲自跑到周宇面前通知他新观察使到了的消息时,还认真叮嘱了周宇一定要好好和这位韩振海打好关系,尚不知道对方的脾气,但看起来不容乐观。 周宇本来也经常到处跑的,最近在曲阳县延寿教大营里的时间变长了。一个是秋收刚过,有许多发展的事务需要他拍板,特别是随着彭秋东进入淮扬道,延寿教一起进入淮扬道的事务繁杂,他待在延寿教大营里处理起来更方便。另一个就是有了方佳丽和于冰雪之后,他也喜欢待在这儿。 周宇想了下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位观察使既然来到曲阳县,就说明颇有诚意。我这就去见他。” 周宇不知道对方的脾性,但想必不至于在曲阳县直接就把自己抓了吧? 因此,周宇跟着牛敏学来到了衙门。 虽然韩振海暴露了身份,但是他依旧没有让手下人将排场摆出来正式宣告自己来到了曲阳县。届时多方猜测他的用意,甚至引来一群人拜访,其实不美。 当韩振海远远看到周宇的模样时,立刻睁大了眼睛。虽然他已经听说这位教主只有二十几岁,第一个孩子都还在妻子的肚子里没出生,但是真当他看到周宇的长相时,仍旧吃惊于他的外表。 周宇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在长大过程中经受了太多摧残,一直以来吃喝保养都很好,因此他比起这个时代二十几岁已经苍老成大叔的“青年人”,他的长相对标的是十八到二十岁之间的男人。 因此韩振海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相信此人就是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可是看他身边的牛敏学匆匆走在周宇前面,仿佛一个仆人似的模样,却还是不得不让自己相信,此人应该就是延寿教的教主没错了。 “人中龙凤。” 以这么轻的年纪将自己做到了这样大教派的教主,人中龙凤已经不能轻易形容他的成就。 “若是再过几年,以延寿教如今的底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韩振海故意背着双手站在远处,等着延寿教教主周宇过来行礼。 “参见观察使大人。不知观察使大人来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韩振海见周宇对自己只是拱手,头都没怎么低下去,肚子里明白这位教主应该不是一只看着年轻的老狐狸。如果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物,此时肯定是伏低做小,而不是将一个就要管到他头上的观察使当做普通人一样打招呼。 但是韩振海还真不敢乱摆脸色。就说延寿教搬家去淮扬道一事,就足以让他头疼了。 “你便是周宇?” “是,吾乃延寿教教主周宇。向韩振海韩大人您问好。” “嗯,进来说话。” 周宇带着蜘蛛一起进了曲阳县衙门,这里他来过许多回,已经很熟了。等到纷纷落座,主座上的韩振海开口道: “你可知今日为何我让牛大人将你唤来?” “不知,请大人明示。” “刚才我在城外时,见到延寿教大队人马车队正在前往淮扬道,可有此事?” “的确有此事。” “哦?那你说说为何弃安右道而走?莫非是因为老夫到任,惹你不满了?” “韩大人误会了,我延寿教目前已有教徒30万人,安右道、特别是冕州,乃我延寿教大本营,怎么可能轻易说走就走。在那淮扬道,我延寿教可没有田地可以耕种。” 韩振海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搬家就好。 “嗯,你与彭秋东彭大人定是有情谊的,此番动作应该也是为他上任淮扬道送去一些助力吧?” “正如韩大人所想,正是如此。” “但据说已经连续往淮扬道送物资送了几天,我不知延寿教如此豪富吗,竟然以一教之力去资助淮扬道。” “韩大人的意思是?” “到此为止吧。延寿教多顾一顾安右道,莫要自误,届时我自也会给你们行一些方便。” 周宇当然不会听韩振海嘴上的“方便”到底有多少含金量,但毕竟这位新来的观察使大人都开口了,他不给面子的话,今后大家相处起来很难的。 “那就谨遵大人之命,援淮扬道之事就到今日为止了。” 实际上哪里是援淮扬道,明明是延寿教要趁着淮扬道艰难,过去占淮扬道的田地。但事情确实没那么急,如果彭秋东在淮扬道碰了壁,自然会想起延寿教更多的好来。 周宇想到这里,继续开口道:“为了庆贺大人就任安右道观察使,我愿为大人送上大路一条。由大人划定建在哪里,施工交给延寿教就行。” 韩振海原本还以为周宇会像俗人一样送上金银,没想到竟然别出心裁。但却还真的搔中了他的痒处。 “哦?莫非是城外那种煤渣路?” “正是。大人来时肯定已经体验过了,觉得此事如何?” 韩振海摸了摸胡须:“既然你有这种心,我亦愿为这利国利民之事背书。好,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场上最高兴的人却是没有开口发言的牛敏学,他觉得教主和韩大人解开了误会,自己这下子也稳了。 第490章 烂摊子 之后韩振宇向周宇打听了他一个很关心的问题,总算搞清楚了玉米、土豆、红薯的产量。 周宇为他解惑:“玉米将上面可食用的部分取下,每亩地产玉米粒约400斤。” 韩振海精神一震:“哦?我之前在店里吃饭时也吃过玉米,上面那些玉米粒确实好吃,就是吃起来麻烦,若是用牙咬又费牙,若是用手剥又麻烦又累,确实不如打成玉米汁喝。但我现在听你说它能亩产400斤,那百姓吃玉米可就无所谓麻烦不麻烦了,能填饱肚子此事最大。” “那玉米啃完以后还有残留残渣,拿去喂牲畜也是一个好办法。” “土豆和红薯呢?每亩地可产500、600斤否?” 听到韩振海这么问,一旁的牛敏学忍不住笑了。 韩振海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牛敏学一惊,又汗流浃背了:“回大人,我只是知道土豆红薯产量远超大人所料,故而高兴,对,我是高兴的。” “哦?你倒是说说,这土豆红薯的产量,莫非能达到上千斤?” 周宇:“我来回答吧,这土豆亩产2千斤,若是地好一些亩产可达3千斤。” 韩振海一听并没有十分高兴,而是眉头紧皱:“周宇你莫是在说笑?亦或者你说的3千斤是毛重,连枝带叶的?” “只计土豆果实,摘下来称重,2千到3千斤之间,大多是2千斤的产量。有些人把土豆种在光照不佳土地贫瘠的地方,也有8百斤的产量。” 韩振海猛地站起来:“若真是如此,此乃神物也。”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转圈。 “此作物我知是你延寿教从海外觅得,十分珍贵。但为国为民着想,我劝你可将此作物献与朝廷,推广天下。救国救民就在此时啊!教主可有将玉米、土豆献给朝廷的想法?” 周宇摇头:“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它们毕竟来自海外,在咱们这儿种植有些水土不服,之前就发现了有些种着种着就烂根死掉。如果不好好观察其习性,探索耕种方法,贸然推广,届时万一颗粒无收,反而不是好事。” 韩振海深深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是我着急了,只想着将此等高产作物推广天下,为天下百姓谋一口饱饭,却忘了这等海外作物,确实不能盲目推广,需要好好斟酌。对了,还有红薯。产量比土豆如何?” “红薯一亩地可产3千到5千斤。” 听完后韩振海一愣,反而是屏风后面竟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虽然很快就将嘴捂住了,但声音还是十分清晰。 韩振海喊道:“是谁在那儿。” 屏风后面传来怯怯不好意思的声音:“爹爹,是女儿。” 韩振海喝道:“怎如此没有规矩,竟然在那儿偷听,还不快回去!” “是,爹爹。” 韩振海对着周宇致歉:“小女自幼顽劣,让大家见笑了,抱歉。” 周宇忙说:“小女孩习性活泼,好奇听几句话算不上错事,大人莫要责怪。” 韩振海:“没想到这红薯产量更大,令人咋舌。周教主,这红薯不仅甜,而且产量大,定是人人爱吃,不如直接推广红薯,种半亩地也好,就算颗粒无收也损失不大,但要是丰收了,那可是多了上千斤粮食。” “红薯的确好,但大人还是把红薯想的太好了。红薯产量虽高,但它极耗地力,若不施肥是没有这么高产量的。而且红薯吃多了易胀气,还容易发芽,发芽之后红薯便不能吃了。因为它甜分高,更易腐烂也更吸引虫子,不好好保存就会发黑腐烂,若是烂掉的拿去喂牲畜连牲畜都会被毒死。所以比起耐久放的玉米,会发芽的土豆和红薯虽然产量高,却并不适合作为主粮种植。” 听到这里韩振海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想的很清楚,但是这样几种高产作物掌握在延寿教的手里,他不用细想就有一种压力扑面而来。 所以他很想把它们上交朝廷,至少不能让延寿教独占这些作物。 所以韩振海故意道:“那这三种作物在冕州可有广泛种植?” “是的,我们已经将三种作物扩大种植,下一次春播将以合计种植万顷为目标。而民间相互交流种子种植的,怕是不计其数。” 韩振海眼睛一亮,延寿教没有严密控制种子外流,看来他们并没有独占三种作物的想法。不过想想那满大街的玉米、红薯,还有酒楼里土豆的好几种做法,就知道只要这些作物想要卖出去,就不可能禁得住。 “也罢,我自会到田间转悠看看,这些作物若确实极好,那天下就不会再有饥馑之苦了。教主你也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大人谬赞了。” 一直等到晚上牛敏学对韩振海的招待宴会完毕,双方都是宾主尽欢的。韩振海对着曲阳县到场的官员也是旁敲侧击了不少问题,都没有从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对延寿教的抱怨之意。 他原本还以为延寿教在曲阳县这么强势,肯定会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然后趁机在自己面前给延寿教上点眼药呢。 结果完全没有,仿佛延寿教已经和他们统一了利益似的。让韩振海在回到下榻地方的时候都仍然在思考着延寿教究竟有多少底蕴。 其实并不是没有利益冲突,利益冲突无处不在。最激烈的利益冲突本来应该是现有的大饼,你吃多一口别人就吃少一口,延寿教如果只对现有的利益出手侵占,那被侵占利益的人自然和延寿教不死不休。 可现在是延寿教拼命做更多的饼,而且没有独吞的意思,总有人能从这些新做出来的大饼上尝到甜头,自然对于延寿教也伸长脖子吃了他家的大饼一口不会有什么意见。只要会数数就知道他们的利益是变多了,是正的。 在巨大增量的刺激下,一切矛盾都会被掩盖。如果到了某一天安右道的发展到头了,增加不大了,那么原本的利益冲突才会重新冒出来,变得尖锐。 韩振海坐着想事情的时候,韩慧奕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放到他的手边:“爹爹,喝些茶解酒吧。” 韩振海对女儿笑了笑:“今天怎么跑到屏风后面偷听去了?” 韩慧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听人说那延寿教的教主长得甚是年轻,好奇才去看看的。” 韩振海不以为然:“他二十几岁且保养得好,长得年轻些没有什么奇怪。” 韩慧奕却说:“爹爹,你不知道外面传这个教主其实是用法术驻颜的,返老还童过。实际年纪怕不是有一百岁。” 韩振海哈哈大笑:“那我岂不是还得叫他兄长了么。女儿啊,这种荒谬之言你怎么也信?” “所以我就想亲眼看看啊。” “看过之后觉得是个百岁老妖怪么?” “以他的举止来看,不像是个老人的样子,应该是外面乱传的。” 韩振海看看身边没人,反而对女儿倾诉了一句:“爹爹原本以为安右道是个绝好的地方,但是现在接触了延寿教,觉得却没那么轻松了。” “为什么呀爹爹,此地百姓安居乐业,比其他地方强多了。” “唉,延寿教的势力过大了,却是不得不防啊。那彭秋东也是,为了自己的政绩放任延寿教肆意膨胀,现如今却要我来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韩慧奕不解道:“安右道怎么变成烂摊子了呀?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我们在大街上一个乞丐都没看到。” “慧奕啊,你是女儿身,不懂这些事正常。是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你先去睡吧,爹爹要再想一会儿事情。” 今晚,韩慧奕就算躺到床榻上,也一直想着这样好的一个地方怎么在爹爹的嘴里成了烂摊子呢? 百姓们不是安居乐业么。 第491章 韩振海新政 韩振海作为一名被夺了官位降为平民10年的人士,他比其他文官要更“接地气”。因为他的确在这10年里没有为了自己的官位奔走,而是在民间进行了一番考察,进行了一番思考,比起某些“何不食肉糜”的文官,他已经要好上许多。 这也是朝廷文官大佬们在考察了韩振海之后,一心推动他复位当观察使的动机之一。 文官大佬们对于底下的治政一方大员,目前已经以失望居多。除了彭秋东异军突起,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们觉得能省心的。不说粮税能不能交齐,现在是能交8成都算厉害,还一个个叫苦民乱导致生产下降,只能交个7成,等运到京城再运去前线,粮食能被耗掉只剩4成,不顺利的话只剩3成。 为什么说安右道能交满粮税,摊派也交齐那么令人侧目,因为安右道靠近北方,运输损耗低,交10的税等于南方省交12的税。而且人家还交得多,一对比南方省,实际能做到一省顶两省了。 传统的南方缴税大省都不给力,穷则思变,文官大佬们觉得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无条件信任他们传统“人才池”里的人物,同时也为了给那些“惫懒人物”几鞭子警醒他们,推韩振海复官,一下子直接当上了安右道观察使。 这个举动不知引得多少官员眼红不已,如今谁不知道安右道的富庶,都知道哪怕过去只是当个泥塑的木偶都比别的地方捞得多,是肥差中的肥差,无比流油的肥差。 这时候选韩振海的好处就来了,韩振海对权势有追求,对财富的追求倒是不多,权势所附带的财富就能够满足他。他不像其他官员那样把安右道的职位当成肥差,此时反而对延寿教的势力产生了担忧,视为了需要收拾的摊子。 作为一名忠于兴汉的官员,不防着延寿教是不行的,任其发展隐患太大了。 但韩振海毕竟只是个文官,即使是观察使,他手上也没有可用的人。安右道的官员们当然都是他的下属,但阳奉阴违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人教。安右道现在谁不明白铁打的延寿教流水的观察使。 彭秋东走了你韩振海来了,将来韩振海走了不知道谁来了,你们流水一般来来去去,我们这些本地的官员却是要一直和延寿教打交道下去。屁股明面上坐哪边,暗里坐哪边,谁会不清楚? 因此别看韩振海把自己的人手指使得团团转,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接触到安右道深层次的东西。特别是延寿教已经深入到冕州几乎最底层毛孔的情况下,这些刚来的人虽然打着观察使的名号,却根本没几个人信任他们。就算有些人想要暗中投靠观察使,目前也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包括韩振海自己,因为对安右道和延寿教了解不深刻,所以虽然觉得延寿教有一定威胁,却没有用最紧张的姿态来对待,反而在觉得敲打了也安抚了周宇一下之后,将精力转移到了其他方向。 身为一个新晋观察使,韩振海到达的消息已经传开,要不是他第二天立即启程前往首情城,只怕要被知道消息的官员们截在曲阳县不停“拜访”了。 他到达首情城之后,立刻陷入了无止境的应酬之中,一天认识的人能超过他过去几个月认识的。 然后他也在各种场合向安右道的各方人士透露他的基本态度。 第一个肯定是延续安右道之前良好的发展势头不被打断,各项已经开展的工程及政策不会轻易裁撤。 第二个就是会和延寿教打好关系,让延寿教为安右道的发展做出努力,绝不让外部势力——不论是盗贼还是胡骑来破坏安右道。 第三个就是除了鼓励农商之外,还要推广延寿教弄来的三种高产作物,让安右道自己没有饥馑之危之外,还能对外出口粮食,成为北方的粮仓。 第四个就是修路,按照延寿教煤渣路的那种标准来修,让各种马车在路上可以节省小一半的时间。主干道直接建四车道的大道,规范所有马车都靠右行驶,进入支道的地方如果繁忙将会有人指挥交通,支道为两车道的道路。 这是韩振海和周宇商量之后进行的道路规范。因为煤渣路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在大路两旁进行扩充,所以将来马车要是真的非常多,扩建为六车道的大道也不是不行。 韩振海还承诺安右道会拨款以及征发人力来修建煤渣路。这将作为他的第一个政绩的来源,毕竟周宇已经答应延寿教会承建一条路当做政绩送给韩振海。因此韩振海才对修路如此上心。 第五个就是对安右道境内的原有民兵进行拨款,将民兵的领导权收归观察使手中。 韩振海在来到首情城之后立刻推出的这五个政策各有针对。 第一个已经开展的工程和政策不会裁撤是交好安右道现有的官员体系,大家都有自己的政绩追求,他们最怕新观察使一上来就大刀阔斧朝令夕改,他们会很不知所措的。韩振海此举就是为了安他们的心。 第二个和延寿教打好关系的承诺当然是冲着稳住延寿教的方向去的,作为安右道第一势力,若是避而不谈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隐隐的不安。 第三个推广玉米、土豆、红薯作物,当然是为了试验这三种高产作物的产量究竟是不是像延寿教说的那样高,同时能不能在延寿教的掌控之外自己种植出来。如果可以的话,这三种作物就摆脱了延寿教的垄断,是一件大好事。 第四个修路政策是韩振海看到了冕州以及首情城里发达的贸易,一路上看到络绎不绝的商队所产生的想法。无商不富,既然安右道已经是连地主都热衷商贸的景象,他不可能逆势而行,反而要继续加强安右道的商贸优势。而且路上修路可以让运输到京城的运输速度加快,粮食损耗减少。 作为彭秋东的后来者,就算他不想,所有人也会把他们两个拿起来对比。韩振海是身不由己的,他必须尝试着做得比彭秋东好,最差也得做得差不多,否则作为安右道观察使,永远都会有个彭秋东的阴影站在他的身前。 第五个收民兵的兵权是韩振海在得知安右道有民兵军,却竟然掌握在延寿教手里之后应激做出的反应。他知道养兵这东西肯定是要耗费巨大钱粮的,对本省的财政是个巨大考验。 但就算把这些民兵抢下来之后只能天天喝稀饭,上阵打仗一触即溃,也比把兵放在延寿教手里天天吃饱饭,能打仗敢打仗的好。 这就是韩振海身为兴汉朝廷官员最直接的想法——武力,大不了大家都没有,不许存在我没有你却有的情况。 新观察使的五个政策流传出去之后,各方各有反应,但大致反馈都是好的。推广耕种高产作物,修路什么的,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政策。 唯有延寿教这边对于民兵指挥权将被收缴有些不满。不论是人员、营房、营地等等,都是延寿教一手建立起来的,耗费了不知多少金钱和精力。结果现在韩振海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拿走,实在过分。 可这就是这个时代官员的常态,只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做事是不会有什么顾忌的,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周宇知道新观察使刚刚上任,时间点比较敏感,此时和他对着干会导致对方应激反应,觉得是在冒犯他的权威,将事情引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所以周宇指示民兵军里凡是延寿教教徒的立刻离开民兵军,暂时转入护教者之中进行训练,等到训练过关之后再转入教兵。 民兵军里剩下的非延寿教教徒人员本来就少,直接全送给韩振海,包括装备和营地,都直接给了韩振海。 这么做的原因是民兵军的装备本来就差,周宇不是很看得上,而且拿走装备的举动太小家子气,还不如大气一点送给韩振海。营地更是没有长脚跑不掉,除了送给韩振海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第492章 延寿教入淮扬道 延寿教在安右道的民兵忠阳军原本扩军到了5千人,现在要把统兵权交给观察使,直接就撤走了4千多信徒,整支忠阳军只留下不到3百人。 为了避免韩振海不高兴,这些原本忠阳军的民兵进入到安江道南州以延寿教护教者的身份进行训练。 同时让安江道观察使曲宏骏同意成立安江道自己的民兵忠江军,名义上是护卫安江道安全,指挥民兵军官也是由安江道派遣。但其实是周宇的小舅子方逸羽在安江道捐了个官,然后套皮成功后成为了忠江军的指挥。 而忠江军自然是由延寿教全权负责衣食住行和月钱,哪怕是民兵今后也必须全部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这么绕一圈当然是吸取了忠阳军兵权被夺的教训,过去设立官方民兵组织的时候只是为了方便吸引非教徒民众加入,所以当时在所有权、指挥权上模糊一点也无所谓,认为延寿教掌握实际权力就行。 也就因为后来发现几支民兵可以成为教兵的预备役之后才提高待遇、增强训练、扫盲的同时还进行思想建设,这才让民兵的重要性提高了起来。 现在新建立的忠江军表面上看是安江道的民兵军,实际上却已经约定了这是一支雇佣兵性质的民兵。安江道不出一分钱可以获得忠江军的保护,忠江军有义务剿匪和抵抗外部如胡骑的攻击,代价就是这支军队的所有权和指挥权全是延寿教的,忠江军名下所有财产当然也是延寿教的。 安江道只能通过延寿教来指挥忠江军,就算要裁撤忠江军,也不许动任何忠江军名下的财产,只能把“忠江军”这三个字的官方招牌收回去。 忠江军的兵额被谈到了1万人,因为安江道更靠近边境,现在北面战事胶灼,安江道随时都可能被攻击,兵额多一些观察使曲宏骏多少能安心些。 虽然一开始肯定不可能招满1万人,但盘子大了,慢慢地总能装满。 淮扬道这边更不必说,彭秋东到了淮扬道之后为了取得周宇的支持,同意了淮扬道三个州,每个州各成立5千民兵的做法,建立合计1万5的民兵卫扬军。 宣庆道之前的民兵义庆军也从原本3千涨到了5千人,周宇却还不满意,正在交涉希望涨到1万人。宣庆道因为受过胡骑的屠戮,对于禁军能保护自己已经不抱太多期望,对于1万人的名额没有太多意见。还在谈主要是一些私下的交易,拍板做决定的人希望和延寿教建立一些商贸合约挣钱。 荆襄道这边,则是经受了被人劫皇粮的无妄之灾之后,派胥吏去威胁事发地点附近的民众,逼他们将抢走的粮食交出来,有的人交出来一些,但是远远不够。 朝廷压力给到荆襄道,荆襄道衙门的压力给到胥吏,胥吏自然开始去民众的家里翻找,只要看到粮食就说是偷的皇粮,直接抢走。制造了许多冲突事端甚至死了人,但都被荆襄道压了下去。 因为背上了在本地丢失皇粮的锅,被朝廷指责,此时穷得裤子都要当掉的荆襄道发现延寿教想在本地建立民兵军,而且告诉他们延寿教会负责全部开支,荆襄道立刻发现这是个解决财政困境的方法。 荆襄道这里要求延寿教捐一些钱粮给衙门,然后允许赤贫的荆襄人入民兵军吃饭,解决社会不稳定因素。 也就是荆襄道这和延寿教没接触多久的官员会向延寿教提这种意见,换做安江道或者宣庆道根本不会问这种狗屁问题,延寿教钱粮充足不说,要收的就是赤贫之人。 于是延寿教顺水推舟,趁机要求将荆襄道民兵军的兵额提升到3万人。荆襄道官员讨论了一下,觉得不能任延寿教开价,就将兵额压低到了2万人,要求延寿教捐2万石粮不说,还要求延寿教的民兵军不能滋扰地方,且必须维护地方的治安。 荆襄道的官员将“做事”当成一种负担,根本不知道延寿教最喜欢在“做事”之中偷偷扩大影响力,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延寿教。 这个道理已经在其他地方验证了多次。例如冕州,当延寿教从买卖、货币、治安、律法调解、军事安全、各个方面全都接手了之后,衙门可以舒舒服服什么都不做躺平拿钱,连收税都有延寿教帮忙。 可代价是什么呢? 官府的威望和影响力不知不觉中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程度,冕州人觉得有事找延寿教能办事,就算找官府也是被已经懒习惯的官员推给延寿教办。说严重些,要是官府敢把税包给延寿教,延寿教都敢帮官府把收税的事情都给你办好,到时候官府在平民百姓的生活中更会微弱到几乎隐身。 延寿教当然承担了很多责任每天拼命做事忙忙碌碌的,但收获却是不断扩大的影响力,连原本应该最接近乡村百姓,控制乡村百姓的乡绅都逐渐被削弱,只能在延寿教的悄然侵蚀中放弃乡村中的权力,转而追求起收入更高,利润上限也比种田更高的商贸中去。 荆襄道以为延寿教要养2万民兵会很难,却不知道周宇已经定下了扩军计划。安右道暂且不论,安江道、淮扬道和荆襄道三省都替延寿教支撑起了4万5千的民兵预备役。 给延寿教半年的时间就能招齐民兵,对他们进行半年的训练就能成为初级的教兵预备役,随时可以转正。如果要再训练地精锐一些可以再执行一年的专项训练,让他们的体质更好,各种战技也丰富起来,届时就是合格的教兵预备役了,可以随时补充入教兵的队伍。 加上安右道转入护教者的民兵,延寿教的预备役总数将在5万人。他们半劳动半服役,执行的劳动都是比较轻的劳动,却有每日三餐饱食。周宇再给他们之中的优秀者送上月钱奖励,来鼓励民兵们踊跃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磨炼自己的身体和战技。 尽管看起来是个颇为庞大的计划,但民兵仍只是周宇计划中的冰山一角。他目前最关注的其实是彭秋东入淮扬道之后,延寿教也跟在彭秋东身后入淮扬道的事情。 陆路把人和物资运过去要经过韦州,就在首情城里韩振海的眼皮底下,当然不能这么走。但海上运输却没有这种顾虑,将人和物资通过海运送到淮扬道,彭秋东一样高兴。 彭秋东在失去安右道之后当然有些不满,可是皇帝陛下认为他是个能臣,就应该哪里需要哪里搬。淮扬道被汤国辅弄成那样就该彭秋东来“收拾”。彭秋东能说什么呢,只能服从。 可是不满却是不会消失的。特别是他在淮扬道看了一圈之后发现这里根本没办法和延寿教比——基础设施落后就不说了,街上脏乱差,还到处都是乞丐。 原本彭秋东还想把这些乞丐劝到安右道去投靠延寿教,结果一问这些看起来像乞丐的人竟然是本地农夫,他们因为还有田地所以舍不得离开。但是经过汤国辅下令盘剥之后,胥吏层层加码,将他们夏收秋收的粮全都“抢”尽了。 他们家里就算有粮也是藏得严严实实的,准备留到最艰难的时刻再吃,乞讨只是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之外的额外“收入”,虽然很难讨到吃的,但是如今商路再开总会有商队经过,从那些经过的商队手里讨到一点吃的东西或者一两文钱就成了他们的期盼。 彭秋东怎么也想不到淮扬道竟然已经将有自己田地的农夫逼得出来乞讨。而他到任之后,却得到了当地官吏、地主、权贵们的争相孝敬,人人向他示好,光是大把大把送钱的都有几十人。 无他,安右道蒸蒸日上的模样让彭秋东这个观察使获得了巨大的名气,能臣的招牌闪闪发亮。淮扬道的上层阶级哪里会不欢迎他,争先恐后地讨好他,形成风潮之后后送的人又害怕自己送得少了,只敢送得更多。 淮扬道官吏、富人、权贵们的重礼对比只能当乞丐的农夫,让彭秋东对淮扬道的现状十分失望。 眼下他真的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除了因为有一个能臣的招牌而可以指挥得动淮扬道的官吏之外,他真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恢复淮扬道的元气。 其实不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彭秋东哪里不知道直接把淮扬道的官吏、富户、权贵打一遍秋风,然后把打秋风来的钱通过各种方式反馈到民间,刺激底层民众的生产积极性,让他们不至于连吃都吃不饱,连最基本的劳动都很艰难。 可是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了,风险也太高了,他可以想象自己敢这么做,不知道多少人会告到皇帝的面前。就算一次两次皇帝不信,可若是十次百次呢?众口铄金,他彭秋东就算在陛下的眼中再好也经不住这种攻讦。 眼前唯有引入延寿教这一条路可走。 因为周宇是彭秋东目前最新治政心得的来源。他最新的治政理念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来帮助底层,刺激他们的生产,来恢复社会活力,而且还要注意这笔“资金”不能被官吏、地主们偷偷瓜分了,最终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去。虽然他没有“启动资金”,可是延寿教有啊。 考察完淮扬道的情况,彭秋东确定了仅凭淮扬道自己的力量来恢复元气不仅他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还有时间长效果差的缺点。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向周宇“求援”,希望和延寿教一起在淮扬道继续合作,像在安右道时那样亲密无间。 就连淮扬道每个州组建5千民兵都答应了,可见彭秋东当前对延寿教寄予的期望有多大。 周宇当然不会让彭秋东失望,延寿教本来就应该寻求对外扩展力量和影响力,特别是教徒数量。 当前延寿教紧密控制的区域教徒浓度已经很高,没有必要继续挖潜,性价比太低了。 当前延寿教控制的区域里如果还有人没有加入延寿教,绝对是有各种原因的,其中一大原因就是他们放不下自己的财产,最多也就愿意当个信徒,不吃延寿教的免费饭。这样的人没必要费时间和力气去将他们逼入延寿教,那反而不是好事。 而淮扬道和荆襄道目前就是两片蓝海,穷苦人足够多,只要进行一些投入和普及一些延寿教教义,自然有人愿意放弃本来就很少的财产进延寿教吃一日两餐一日三餐,比起内部挖潜效率高得多。 周宇在淮扬道执行的政策是“以工代赈”式的。赈这个字本来用于灾害,而淮扬道并没有遭灾。可是在周宇看来,汤国辅在卸任淮扬道观察使的催税和强行催收摊派,极大地打击了乡村的生产秩序,和灾难没有区别。 他以为交满了税和摊派淮扬道民间还能承受得住,却不知道胥吏出笼后大肆搜刮,实际上底层民众多交的何止两倍三倍。再加上地主也加入这场狂欢,在自耕农最无力的时候进行逼债,逼迫他们将田地廉价卖给他们,实现土地兼并,导致大量农民破产。 破产农民如果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除了卖儿卖女之外,还要继续给地主当佃户。但是他们有了延寿教这个选择,纷纷前往安右道加入延寿教,让进行了土地兼并后的地主反而没有足够的佃户了。 目前因为不是播种季,所以地主们还沉浸在田地扩大的喜悦中没有感觉到,真的等到了春天,他们可能才会慌张为什么自己招不到佃户?过去不是一大堆一大堆没有地的农民求着自己将田地佃给他们种的吗? 地主又不可能自己耕种没有佃户的田地,只能任它们荒在那儿。这就形成了一边是没有田地可供耕种的人,一边是没有人力耕种的荒田,生产资料浪费,劳动力浪费,整个淮扬道的产量在明年不乐观估计必然降个两三成。 这样的人为灾难,周宇所做的就是投入资金在淮扬道修路以及替延寿教教徒修建居住的排屋等设施。让那些当着乞丐无法劳动的淮扬道民众加入劳动之中,给他们提供一日两餐和微薄的日结工资,帮助他们恢复元气。 当然,鉴于淮扬道刚刚过去的土地兼并,地主们手中没有佃户的荒田一大片,周宇出手开始向他们购买田地。中价购买,爱卖不卖。 延寿教将淮扬道多余的劳动力全都养起来,让他们不去当地主们的佃户,等他们发现自己手里荒田一堆之后,总会卖的。 第493章 柔筹风靡京城 延寿教在淮扬道和荆襄道的计划都是从修房子开始,淮扬道多了修煤渣路。 彭秋东要求安右道里的煤渣路必须延伸到他现在所在的秋庄县,然后从秋庄县再往南修,优先修出一条商道来。 这个计划很显然需要的时间不短,真的要修一条长长的商道,几年时间下不来。但周宇不会驳他的面子,修他当然会派人认真修。但是修路的投入和速度肯定是和他在淮扬道的利益多少密切相关。 如果延寿教在淮扬道的利益足够大,不用彭秋东催,周宇自己就会将投入扩大,将修路的速度加快。 以彭秋东的态度来看,延寿教在淮扬道也闯出一片天的概率不小。 延寿教在淮扬道和荆襄道的发力让两地的民众蜂拥加入为延寿教工作。虽然秋收刚过不久,大家似乎都还有粮可吃,但是没什么人口袋里是有钱的。每年夏收秋收都会把底层民众大部分的钱粮都刮得七七八八。 为延寿教做工别说吃喝比别家强,延寿教愿意日结给大家钱,不仅不拖欠要是本来就想买些东西的,直接就在延寿教在工地附近设的铺子里买上,反而比进城买更便宜更省力。 为了在淮扬道和荆襄道打开局面,延寿教并不强制推广寿字币,特别是1文铁钱绝不会像在安右道那样有点强行推广的味。大多给这两地的人选,要是想要铜钱就拿铜钱,要是愿意用寿字币延寿教的人当然会说两句好话,给个笑脸。 荆襄道、淮扬道的银行和在各处工地附近流动的临时银行给民众提供着兑换便利,也让寿字币静悄悄地侵蚀到这两省。 两省赤贫的民众在延寿教的工地上吃了几天饱饭之后纷纷加入延寿教,一些仍有些财产挂念不能加入延寿教的民众,也考虑了一下加入民兵。 延寿教的民兵刚加入的时候都是干活半天练半天,一日三餐的同时还能让大家吃饱,所以吸引了许多人。 在加入民兵的时候就会提前告知他们,这种条件到时候肯定要上战场,如果到了战场上不敢打仗,是要被督战队杀死的。一日三餐吃饱,只用干半天活这种条件可不是白来的。 虽然有人害怕今后上战场,但也总有人平日里已经被欺辱够了,觉得进民兵里吃饱饭把体格练起来,还有了袍泽,今后没人敢欺负自己,自己也能保护家人。 因此在底层家庭里,家里有还不能干重活却很能吃的半大小子,因为孩子多干脆就被大人塞进了民兵组织里,让他们跟着延寿教吃饱饭,至于上战场什么的,比起饿肚子来说远得很。 延寿教很欢迎这些半大小子,因为岁数不大又在发育期,只要给他们吃饱饭他们就对延寿教有着很深的依赖。再给他们扫盲以后,这些人今后就会成为延寿教忠实的教徒,比起半路加入延寿教的人要坚定得多。 现在冕州人吃饭的时候,玉米、土豆、红薯占比很大,一个是大家都贪新鲜,另一个就是它们产量高,在心理上觉得吃它们省钱,而且味道也不差。只要掺着主粮吃,大家都觉得仿佛赚到了一般。 三种作物此时只外溢到了冕州周围地区,已经有一些人吃过它们之后准备尝试种植了,也有一些人不信邪吃了发芽的土豆和坏掉的红薯中毒拉肚子,好在没有死人,算是给民间那些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人提了一个醒。 三种高产作物丰收后大多数掌握在延寿教手里,当然都会掺到食堂的饭菜中和主粮一起给大家当饭菜,一下子替延寿教省下了许多主粮消耗。 省下的粮食正好被延寿教拿来用在了两省的建设工程上。就算是彭秋东也挑不出毛病,只有大加赞扬。 其实彭秋东在内心深处是有些害怕“人走茶凉”的,延寿教的大本营终究还是冕州,安右道的韦州算是冕州的外围区域,受到的福泽较其他地区更多。可同为安右道的宪州和乾州,乾州因为南方民乱入侵事件之后才得到延寿教的大力投资,宪州要不是靠海延寿教开始海贸,两州还不如冕州隔壁安江道以及宣庆道的赐庆县绵庆县更受延寿教青睐。 看穿了这些,离冕州更远的淮扬道凭什么要周宇像对待冕州及冕州周边区域那么对待呢?凭彭秋东的面子?这东西也是消耗品,用多了就不值钱了。 因此,延寿教真的应他的邀请过来帮他解决问题,彭秋东在心里还是感谢的。 延寿教一来,原本淮扬道向安右道迁移的人口流动立刻就少了一大半,因为大家突然就有饭吃有工可做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家乡。 同时在彭秋东和周宇的双重保证下,安右道和南方的陆路商贸重新恢复通畅,特别是淮扬道本地的商人欢欣鼓舞重新出发,他们给彭秋东送重礼不就是为了这个嘛。彭大人作为前安右道观察使,上上下下面子都有,淮扬道的商人们要是能经他的介绍去安右道做生意,要轻易许多。 汤家势力灰溜溜地离开了淮扬道,那些没有离开的也急忙和汤家进行切割撇清关系,大家同一起跑线竞争。商队开始流动,许多人手被雇佣,服务业跟着重新被注入了活力,淮扬道原本死气沉沉的模样转眼就好转了不少。 彭秋东也因此松了口气。 把底层嗷嗷待哺的穷困百姓丢给延寿教养,但是他们的劳动力还是在为淮扬道服务。没了这些沉重的包袱和社会治安的不稳定因素,路上抢劫的少了城里的乞丐少了,社会风气又变好了,彭秋东抓紧推行商业活动和服务业,立刻收到了效果。 整个淮扬道一下子多了许多工作岗位,同时商人们的商业采购也让本地制造业重新焕发生机,不论是家庭手工作坊还是商人自己开的作坊,雇佣人手以及原材料采购,都惠及了底层民众,让原本看不到希望的民众们总算瞥到了一丝曙光。 这些都是延寿教带来的,如果淮扬道观察使还是汤国辅,周宇只要禁止和淮扬道做生意,淮扬道恢复元气的希望就遥遥无期。 远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根本不知道荆襄道和淮扬道发生的事情,他们只会知道给淮扬道送去了彭秋东,这位能臣肯定有办法处理好淮扬道这个省的。在他们眼里淮扬道的底子还是厚,受点小挫不会伤筋动骨肯定没有问题。 京城人当前除了关心前线战事,这些天还有一个引发了讨论的新闻,就是从安右道那边传过来一种纸,又软又白名为柔筹,其实就是手纸。 一开始大家好奇擦手只要用布就行了,干嘛要用纸呢,多浪费啊?就算又白又软,擦完之后再晒干,也会用坏,没有布好用。 然后才发现,原来这东西是拿来擦那里的秽物,解手之后用柔筹可比普通的厕筹舒服多了,用完就丢还干净。 可这东西毕竟是纸啊,而纸在大家的共识中那可是读书人的专属之物,是带着神圣光环的东西,现在竟然有人拿纸做这种事,当然有很多人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想看看读书人们是什么反应。 如果只是普通商人做出这种纸质厕筹,早就被读书人批臭封禁了,因为会被定性为对他们的挑衅。 但是这些柔筹是那些犯官们捣鼓出来的,随信寄给他们的官员朋友们用过,大家想要批他们又抹不开面子,并且用了之后确实舒服,就默不作声地用着了。 享受这东西绝不会嫌多,很快爱干净的官员女眷们就喜欢上了柔筹,作为主力买家从安右道拼命进货,甚至传到了后宫里。 已经传播成这样了,自然民间也逐渐得到了消息,但此时想再看读书人们的反应就比较难,因为如果一开始进行道德绑架确实能绑到一批读书人弄出声势来,逼得其他读书人不敢用手纸,并且加入他们一同声讨这种对“纸”的亵渎。 可是现在他们的敌人已经遍布于官员、权贵甚至皇宫里,他们要对付的群体不仅庞大,势力还很强,根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因此许多人根本不发声,对于柔筹这种东西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就算被人当面骑脸嘲讽,也会反而帮着狡辩柔筹不是书写的纸,只是它像纸而且可以被写上字罢了。就像毛笔不仅可以在纸上写字,在布上、石头上、竹简上都能写字,总不能这些载体也都沾不得污秽么? 借着柔筹事件来嘲讽读书人的民众实在不少,毕竟难得有这种机会。但底层民众的讨论反而加速了柔筹名气的扩大,最终在京城形成了一种风靡的景象。 只要有东西风靡,京城这种地方必然就供不应求,面对柔筹涨价的形势,京城的商人一部分纷纷跑到安右道买货,一部分则想要自己试着制出柔筹来看看能不能也跟着分一杯羹。 周宇本来就想要提高卫生水平,安右道这里制作手纸的工坊当然不断扩大,毕竟卖不出去延寿教自己内部都能消化掉。京城的商人涌来之后大买特买,一马车一马车往京城运,高价卖给那些为了抢柔筹配额都开始争风吃醋了的后宅女眷们。 京城工坊里自制的柔筹也出现了,可惜工艺不行纸面很粗糙,擦到屁股上虽然也比普通厕筹要干净得多,但就是不如正版的舒服。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颜色不够白,跟安右道白色的柔筹一比简直土了吧唧的,完全卖不进高宅大院,只能在稍低层次的阶层卖一卖,利润也很低。 有的商人见利润低就失去了继续的兴趣,有的商人倒是继续投入想要研究出来更柔顺更白的柔筹,反正这个纸做厕纸的口子已经打开了,估计是不会再关上,要是能在本地生产出质量差不多的,肯定利润更高。 而随着京城商人来到安右道买柔筹,他们当然也发现了玉米、土豆、红薯这些作物,敏感的嗅觉让他们也带了些三种高产作物回去,不知道是要种还是卖。 第494章 糖和原种 京城的商人来到安右道见识到了玉米、土豆、红薯之后,等他们把东西运回安右道,土豆、红薯大多已经发芽不能吃了,他们只能找地方种下,等着再长出来。 玉米相对好一些,更容易保存,甚至需要晒干了才能把玉米粒掰下来做种子,保存期要长得多。因此京城人吃到了玉米,有些人吃过之后觉得好吃,就拿了一些玉米粒自己去种。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得到的玉米、土豆、红薯都是已经三代以上的,没有足够运气发生突变的话,这三种作物就算能生长一段时间,等到缺乏特定激素时,就会根系腐烂而死。 只有第一代和第二代的种子能够分泌激素,把三代以上的种子和它们种在一起,哪怕很微弱的激素都能治好它们根系腐烂的先天基因疾病,正常开花结果。 延寿教内部播种时都会每亩地间种四到六颗二代的种子,保证种子不会因为基因疾病而死亡。一代的种子都被严密控制起来用来培育二代种子,以达到几十到几百倍的产出。 延寿教的田地里,太阳能充电的驱虫工具已经成了延寿教教徒参拜用的工具,他们对田地里奇形怪状的驱虫工具当成了神社一样进行参拜。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保佑”田地少被虫子侵扰的,不论信不信反正拜一拜又不会少块肉。 随着时间过去,他们发现虫子还有,啃叶子什么的依旧在干,但至少没有大规模繁殖出来造成作物减产,这让他们就很满意了。 同时也害怕这么好的东西被人偷了,给这东西加固,把它和石头捆到一起,真遇到人过来偷起码没那么容易偷走。 你还真别说,冕州虽然治安好,但盖不住过来冕州的目的就是过来针对延寿教的人。他们看到什么新鲜东西都想出手拿回去给自家的主人瞧瞧,毕竟人人都说教主有神异,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他们当然喜欢。 有人偷这东西被抓住了,有人直接搞破坏也被抓住了。损失虽然都不大,但是周宇对幕后黑手都进行了报复和索赔,而且算是半公开地做。虽然这样会让此类事件变得愈发隐蔽,但周宇认为对延寿教未来越来越多的敌人起到震慑也是必要的。 而风车磨坊在冕州也越建越多,风车磨坊暗中进行发电,肥料制造机产出的肥料则优先使用在安右道的花生种植上。 安右道的占豆种植已经足够大了,大家都知道了这种轮种作物对田地积肥多么有效,纷纷求种种起了占豆。 种出占豆之后除了家用更是不愁卖,延寿教是必然会收购的。如果不愿意贱卖,则可以到安右道四处都有开设的冷压榨作坊,付费把自家的占豆变成占豆油,然后转手销售获取利润。 周宇为了鼓励大家种植占豆来给田地积肥,对这种行为只收个成本费,反正没有品牌以及配套技术的普通民间压榨占豆油在品质上是无法对延寿教的占豆油具有冲击力的。最多在本地卖一卖也卖不出多高的价格,只有延寿教的占豆油才有能力远销各地。 但延寿教也不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而不多做一些准备,为了提升延寿教食用油的竞争力,延寿教开始种植一定规模的花生,采用了周宇从24世纪带回来的高出油花生品种,榨出来的油比普通花生要多一半不止。 但因为这样的花生非常吃肥力,因此肥料制造机优先供给给了花生种植,让它的亩出油超过了200斤,最低120斤。而占豆的出油只有每亩30到50斤左右,只有花生的四分之一。 这导致花生榨油的每亩利润要比大豆榨油的每亩利润高几倍,延寿教可以轻松用出售花生油来维持延寿教在食用油方面的优势,就算真的有人敢用占豆油来挑战延寿教,他们也会被平价花生油打得溃不成军。 大豆榨油虽然有豆粕残留可以变成饲料和肥料,可花生油却要香得多,成本比占豆油低的同时售价还更高,利润高得多。因此肥料制造机出产的肥料都会优先供给给花生地,之后才是小麦地。 随着秋收过去,安右道的糖类食品突然多了起来。一个是南方的甘蔗开始由工坊收购后制蔗糖并往北方卖。延寿教和南方当地势力合作建厂,目前算是合作愉快。 本来延寿教是没有资格和当地的地头蛇争夺蔗糖制造的,那边不是延寿教的大本营,延寿教做不到在安右道、安江道这样的地方那么强势。 可延寿教掌握了巨大的消费市场,如果他们想要制出来的蔗糖进入安右道售卖,就必须和延寿教合作。否则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不仅不会对你敞开,就算你要自己过来卖,到时候大家地头蛇的身份可就互换了。 所以掌握了消费市场的延寿教底气十足,当地的地头蛇不敢得罪延寿教这种手握资金、技术和市场的大势力,毕竟他们除了在当地的人脉什么都比不过延寿教。 除了海运蔗糖售卖到延寿教控制区域之外,红薯和玉米除了用来吃,也进行了熬糖的尝试。饴糖被制作了出来,和麦芽糖是一种东西。 玉米因为耐保存,所以大多是红薯被拿来制饴糖,虽然吃着很粘牙,但是大家都爱吃的很,迅速变成了冕州街头风靡的小吃。 周宇给出了技术帮延寿教改进了饴糖的制作技术,让其水分更低,保存的时候进行密封避免水汽进入,在阴凉的时刻运输,成功将它卖到了更远的地方,成为了可以出口的商品。 随着三种高产作物有了更多样的商品,别说冕州了,安右道其他州都纷纷开始向延寿教求种,希望也要种植三种高产作物。玉米可以放到春播,红薯、土豆却可以找那些原本贫瘠的田地去种。 到时候产量虽然只有在肥田里种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但也是收成啊,谁不喜欢收成多一点呢? 延寿教也不吝啬,告诉他们随便去弄种子都行,但一定要跟延寿教采购“原种”,否则根系腐烂作物死亡别怪没有提前提醒。 因为采购“原种”要钱,虽然只是一亩地种四到六个原种就够了,但要花钱让有些人抱着侥幸的心理直接无视警告就把作物种了下去,希望要花钱买“原种”是延寿教的骗局。 到处都有不信邪的人,但相信延寿教的人更多,他们朴素地认为这样好的作物,又好吃产量又高不可能什么要求都没有。要么娇贵、要么要多浇水、要么就是虫子特别爱吃,它们的弱点就是得有“原种”来抵抗从它们原本老家过来导致的“水土不服”。 大部分人都能理解。 延寿教也不会去劝那些不信邪的人,只要他们吃一次亏,自然就会乖乖听延寿教的话了。 虽然三种高产作物已经在民间小有名气,但因为要买“原种”才能耕种,所以三种作物的传播范围仍然只在延寿教控制范围内。周宇算是依旧将玉米、土豆、红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一切都脱离不了他出售的“原种”。 “原种”就像一根缰绳,可以操控着延寿教之外田地里种植三种作物的规模。而这种束缚,也会逐渐成为延寿教控制范围内地主们脖子上的隐形绳索,让他们不知不觉中被延寿教所拿捏却不自知。 他们最好的出路其实是保留一些田地,仍然有地主的身份但是积极地去开厂和做生意,去做诸如纺织这种很有前途的事业。 纺织品的市场永远不小,衣物、被褥、披风、窗帘又繁杂又多,而且产业链很长。从原材料到纺织、印染等等过程,整条产业链上的人都可以获得利润。 工业化之后纺织品变得高档且廉价,就能在出口贸易中对周边市场形成剪刀差,购入廉价的原材料加工后出售,进行原始积累。 这种积累的动力还会推动运输业的发展,而运输业发展起来之后,社会交流才会更方便更多,社会才会继续往前发展。 周宇肯定没有兴趣在这里坚持到工业革命的那一天,但为了推动时间支线和原来的大不相同,他也要往这方面不停使劲,让封建地主一点点变少,不论将他们转化成什么阶级,都是削弱原本庞大而牢固的地主阶级的力量。 第495章 产业链和重心调整 根本没人知道周宇有进行削弱地主阶级的计划,大家就算发现了地主阶级正在逐渐转变为工厂主、商人,也只会觉得是人们逐利的正常现象。 却忽略了其实在延寿教控制区商贸发达的情况下,除了地主之外,已经有民间小商人赚到了第一桶金,或者头脑灵活的手工业者实现了组织生产赚差价的原始积累,他们虽然名下没有什么土地,更没有多少资产,但是他们在实际上已经和那些朝开店、经商转变的地主平起平坐了。 大家都是花钱雇人干活的,你雇的人多一点我雇的人少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不是过去你出租土地,租赁者给你交租那种分成式。雇佣制下财富从老板流入雇工手里的周期更短,只要不拖欠,雇工可以不需要生产资料就进行回报周期更短的工作。 而且雇工们磨炼的职业技能更专业,而不是农业社会大家的主技能点的都是种田,最多再点个养殖,其他的都是不专业的副业。作为雇工在产业链条上磨炼技术成为专业工人之后,只要产业链还在,他们就不会发愁找不到工作,等于跳出了已经红海的不能再红海的农业,找到了竞争更小,可以进行差异化竞争的蓝海。 别看那些地主的资产比较多,开的店大雇的人多,但他们比较少介入到具体的经营里,最多拿捏一下大的谈判和大的方向。具体的制造、运输等等,都是请人来干,人员管理也交由掌柜来。 相反的是那些从底层拼出来的小老板们,他们事事亲力亲为,扁平化管理,更灵活效率也更高,在小生意的竞争力上比大商人反而更强一些。因为他们运营成本更低,可接受的利润率也可以压得更低,在当前市场上价格低就是竞争力,因此他们活得很好。 一个有赚头的,未被垄断的市场是极富活力的,人人都可以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来赚到钱。每个人都在创造、劳动、工作之中交换到别人的劳动成果,不断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为了在竞争中活下来,许多人也被推动着提升了他们商品的等级,将初级加工往中级、高级加工攀升来应对竞争。 这种竞争当然是良性的,因为它延长了整个产业的链条:以前只是素布衣服,现在为了做出差异性需要印染,纺织产业就多出了印染一环。等到印染上有了瓶颈之后,大家又会在服装设计上找差异化竞争,产业链里就又会多出设计一环。等到将来还会有流通、营销、售后服务等越来越细的产业链环节。 延寿教控制区域下的各种产业升级是周宇用对延寿教内部产业进行升级所推动的。 延寿教不会强求把所有上、中、下游的利润吃光,因为周宇不缺钱。一边是鸟渡岛的金银不停送来,一边再加上他从24世纪获取的金银和寿字币,只要延寿教的信用不倒,银行的信用不倒,延寿教光印钱都能养活教徒。 延寿教在周宇的要求下,会自己进行产业升级,把低端制造业和产业链上游的一部分空出来,让给新出现的小店主、小商人、小工厂主,给他们留出生存的空间,给他们利润,让财富进入民间。 但因为他们是分散的,面对延寿教这个巨大的集团没有议价能力,所以从他们手中购买原材料和初级产品反而在成本上不会比延寿教自己生产更高。当前阶段他们对利润的追求比较低,有一点点利润就觉得满足,愿意忍受更高端制造业和产业链下游对他们的利润压榨。 他们在掌握了产业链中段、末端的延寿教要求下改进生产,对延寿教没有议价能力,但是在面对外部更低级的产品时,却具备了优势,在产品竞争中无往不利。 就说衣服和鞋,延寿教在购入初级合格品之后进行再加工,对它进行精加工和印染,打上延寿教的品牌,售价要比起采购的初级合格品翻上两三倍。延寿教自己参与设计和制造的高级合格品,在精加工、印染之后再出售,销售价更是能变成奢侈品一般昂贵。 而只能售卖给延寿教再加工的小工厂或者手工业者,他们的产品直接销售到外地,却已经能在竞争中成为精品货,不仅不愁卖,售价还要高出两三成。 这种推动产业升级的做法,在这个时代或许有聪明人有所触动,但是根本没办法总结出来。更别说能看透这其中的规律和奥妙。 就算是新观察使韩振海,在上任后走遍安右道各县观察,也只会说出本地人机敏、勤劳这样的话。和其他官员一样,把安右道产业升级所带来的竞争优势当成了个体劳动者自发的行为,以为他们天生就懂得升级自己的产品进行差异化竞争。 其实如果没有延寿教教徒这个几十万人的庞大市场,导致没什么人可以垄断产业,进而一个产业都能催生大量竞争者,安右道的各个产业也会和其他地方一样,安安稳稳挣着垄断利润不思进取,和其他地区的产品拉不开差距。只能在本地称王称霸,却没办法怎么出口,毕竟加上运费之后你已经在价格上竞争不过当地的同类商品了。 没有延寿教主动让出低端市场进行培养,主动往更长的产业链开始卷,安右道低端市场也不会因为延寿教的严格采购需求而提升工艺水平,最终在外贸中都能打败当地的同类商品。 这种良性发展下,未来安右道的低端市场都能自己进行产业升级到中端市场,将低端产业外包给外部。届时延寿教肯定是走高端路线,在低端和中端留下加工能力保证不被别人卡脖子,用品牌来赚取超额利润。 至于现在,哪怕是平民家庭的嫁衣都要选延寿教工坊里产的。为什么?因为延寿教的纺织产业比别人多了设计和营销,印染、刺绣的水平也更高。刚拿到手时颜色就好看不说,洗多了还不掉色,加上出色的图案花纹设计,作为重要的嫁衣,哪怕卖得比别家贵一点也是被人抢购。 说书人的故事里还会用营销手段软植入延寿教商品的广告,听完说书,不少人的脑子里就会被延寿教商品的“好”所洗脑,今后买东西因为害怕上当,就一直待在舒适区里,只找延寿教的商品购买。 这多重手段,没有站到一定高度并且对延寿教产业布局有所了解的话,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即使是当初的彭秋东也只是看得模模糊糊,觉得周宇十分厉害,却总结不出大道理来。韩振海更是走马观花一般看了延寿教的一些产业,根本看不到实际厉害在哪里。 反而对于延寿教二话不说就交出了民兵军的军权,然后也没有给官府留下多少人感到满意。人少安右道衙门的负担小啊,而且还解决了延寿教的部分潜在“威胁”,多好的事啊。 不仅如此,延寿教在安右道开荒免税的田地有很大的比例在明年到三年免税期,将会变成需要纳税的田地,这让韩振海最高兴,因为他不用害怕自己的政绩不如彭秋东了。 可惜韩振海根本想不到,周宇在他一系列的动作中,已经看清楚了韩振海不是彭秋东。作为一个没有经历过安右道的快速发展,没有经历过从全国各省的中下游几年内迈入天下前三的一个摘桃子选手,韩振海对于延寿教的态度警惕大于合作。 谁都无法保证他的态度将来会是什么样。万一失心疯和延寿教对着干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周宇已经开始了战略重心的调整。 之前他还想在安右道的首府韦州首情县这里扩大延寿教的力量,毕竟韦州连接淮扬道,是与南方陆路商贸的必经之路。 现在看来建设韦州说不定还会触到这位韩大人的逆鳞,还是绕着走吧。反正淮扬道有彭秋东这个老朋友,让南方的商贸多走海路吧,韦州那边放一些工坊也就罢了,随时可以撤到冕州甚至淮扬道。田地就不继续扩充了,免得反而成了“人质”。 周宇更关注的方向转向了北面安江道的南州,万舟县造船业目前来看将是延寿教重要的海贸支柱,是不可替代的产业,必须大力发展并且加以保护。 另一面则是冕州西面的宣庆道欣州,却是因为京城那边的商人忽然变多,他们都走宣庆道的宣州、欣州进入冕州。 京城商人财大气粗是个好交易对象,周宇觉得没必要为了未来可能和兴汉朝廷翻脸的可能性而阻止贸易。说不定加强贸易还能让双方翻脸的时间往后推迟。 延寿教处于上升期,教兵也没有扩充到理想的状态,兴汉处于下降期,双方把可能翻脸的时间越往后推迟,对延寿教越有利。 因此,周宇不满足于只控制欣州的赐庆县和绵庆县,开始往整个欣州进行渗透。 结果欣州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很欢迎延寿教的到来。 因为作为冕州的邻居,他们比其他地方更懂得玉米、土豆、红薯三种高产作物的含金量有多大,他们恨不得延寿教赶紧来欣州,在欣州种植这些高产作物。 作为冕州“隔壁的孩子”,看着三种作物都馋哭了! 第496章 兀里烈皇帝的决心 延寿教对欣州的加强接触获得了宣庆道的欢迎。 宣庆道自从被胡骑入侵烧杀之后,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许多人因为田地被毁,只能先跑到冕州去做事挣钱填饱肚子再说。而到了安右道,大多数人就加入了延寿教,然后就因为更好的生活不想回去了。 宣庆道生产受损,人口在之前被杀死了许多,现在还流失了一部分,愈发衰弱,未来朝廷压下来的税不知道能不能交得上一半。 赐庆县和绵庆县当时也因为是战场,胡骑也践踏了田地,放任马匹啃食田里的青苗,更是烧毁了许多乡间的房子。要是没有土楼,死去的人只会更多。 尽管如此,赐庆县和绵庆县仍然是宣庆道现在最稳定的两县,全是因为延寿教的关系才庇护了他们中大多数的人口和财产。 赐庆县和绵庆县的人更明白延寿教的强大,他们中许多人亲眼看到过延寿教和胡骑的战斗,对延寿教的信心甚至比安右道的人更大更足。 正因为如此,欣州最先全面拥抱延寿教,延寿教也投桃报李,再欣州建立起一条和京城连接的商路,在这条商路旁设下了休息站进行巡逻,同时这些休息站进行扩大,允许当地民众针对商队开展餐饮、牲畜饲料、马车维护等服务业。 同时招人干活平整道路,让商队的马车通行顺畅。 而延寿教进入一个地方最大的行动标志当然是买地。欣州也一样,延寿教开始在欣州买地,招募信徒开荒,等着冬播和来年春播,让欣州的粮食可以自给自足没有饥荒的可能性。 如今京城前往安右道的商人分为几个部分。 一个是来冕州找延寿教购买军资的大作坊,前线要作战器械,他们自己虽然也努力造了,但是算下来成本和收益,还不如从安右道这里找延寿教直接购买更划算,因为延寿教他包邮啊。 军资直接帮你送到京城,他们接收后在军资上做好标记就交上去了,根本不用费那心力去组织生产。 要知道他们这种大作坊,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雇工费用、运输费用和地皮租金都比别的地方贵许多,以前是天下没有任何一家工坊能承担他们制造军资的工作。他们没得选当然埋头自己造,现在工人都散了一大半,算下来成本反而差不多,他们自然觉得外包给延寿教自己采购就行省心省力。 周宇在这些军购贸易里只是将所有支出算进去之后不亏,根本不挣他们钱。用低价倾销的方式偷偷地将这一部分生产力从京城转移到了延寿教里。铁匠铺一时半会儿做不来没事,慢慢扩张就好,订单做不来的部分周教主从24世纪给你订回来,就算便宜他们了。 数量足够、质量还更好的军资,就算前线的将领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反而欣慰地想至少大难临头后边这些虫豸至少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没敢贪太多,总算把装备的质量提上来了。 根本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官方军工业正在被延寿教不停地掏空,看似还有场地还有人手在干活,实际上越来越像个空壳。里面有技术的大师傅都往延寿教的铁匠铺里跑去挣高薪,剩下的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能打造的装备也越来越简单。 此时就算有人想要重振旗鼓都没办法了,因为延寿教低价倾销的关系,京城大作坊就算自己造出来一套铠甲,成本要比延寿教的贵5倍,质量还更差,差距大到离谱。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再自己造军备,亏本造那是得有任务必须完成的情况下,不造等着被砍头的那种。现在可以采购,那就不会继续造。 偷偷掏空兴汉国军工的延寿教似乎很邪恶?其实延寿教出产的军资让兴汉国前线的军队为之一振。 士兵们对于厮杀的装备是很敏感的,身上穿着生锈的铠甲手里拿着残缺的刀片时士气怎么可能不低落,对能获得胜利根本没有指望只求活命。而这一次的铠甲穿上身结结实实有分量,一股安心的感觉立刻就把人包裹住了,手里明晃晃的新刀再也不用害怕被敌人的武器砍断,反而迫不及待想砍断对方的武器。 这其中的士气变化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北原虽然皇帝都亲征了,但是发起攻城战斗依旧是他们的弱项,各种准备和士气激励都需要时间。每一次发动进攻都要考虑损失不能太大,生怕被消耗在城下。 由此可见皇帝亲征有利有弊,如果是一些激进的北原将领,肯定不顾士兵的性命拼命攻城,能一口气攻下更多的堡垒,他们就能不给兴汉喘息的时间,拥有进军袭扰兴汉腹地的资格。 但是兀里烈皇帝眼光更远,觉得北原的战力如果在那些城下消耗个两三万,可能确实能用命抢出一个战略期,然后给兴汉来一波骑兵震撼。 可是谁知道兴汉的人口有多少,还能动员多少人?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再在兴汉内部折损一大堆,北原反而伤筋动骨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对北原的堡垒进行包围,然后攻击援军,希望尽量用更少的损失拿下弹尽粮绝的堡垒,能劝降最好。时间可以拖一拖,但是北原的战力不能有太大损失。 而兴汉一方对于被包围的堡垒也是努力营救。虽然每一次营救的损失都不小,可是他们坚决营救的姿态和作战就已经牵扯了北原的战力,也给了被包围堡垒中的将士带去希望,让他们坚持了下来。 兀里烈皇帝的御驾亲征确实让北原各方面的军事运转更顺滑,损失变小,但也让他们的进攻烈度反而变低了,在兴汉军队的救援下,他们并没有势如破竹打穿堡垒防线,最终在最后两个拦在北原胡骑南下的堡垒面前陷入了拉锯战。 兴汉也将宝压在了这两个堡垒上,军资大量输送到这两个堡垒中,守城器械又多又精良,每个堡垒中的士兵也达到了万人之多,想要用围城的方法攻破实在艰难。 北原军队凭借围困和打援,一路通过攻城和劝降又拿下了6座堡垒,总共拿下了14座。此时兵锋却顿步于拦在面前的最后两座,颇有点强弩之末的感觉。 本来丢失堡垒是十分影响士气的事情,但是丢失了这么多堡垒却带来了一个好处,那就是原本兴汉国不够分配的物资反而此时可以集中供给给这两座堡垒,让这两座堡垒中的士兵反倒提起了士气。 双方都知道后续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守住这两座堡垒和攻下它们,因此军力都往这里集中。兴汉一方的补给反而简单了,带兵往堡垒里强送,有本事就打呗,看看你的胡骑能不能冲下我的军阵。 胡骑的优势在于机动力,可以迅速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劣势兵力,真的面对步兵阵去冲,并不是他们熟悉的打法。他们没有多少全甲重骑兵,面对长枪兵方阵除了射箭没有太多办法。 兀里烈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两座堡垒的难啃。自己的士兵要么打援和兴汉士兵硬拼,要么就只能和对方这么耗着。 他一直都不想硬拼的,因为他的眼光放得长远,知道就算拿下了堡垒群,后面还有无数的仗要打,现在就把有生力量耗光了,他们就算守着几十座堡垒也无力进攻,到时候反而是兴汉一方依靠人数优势把北原的战力耗空了。 兀里烈思来想去,有想要不管这两座堡垒,直接派兵进入兴汉内部进行烧杀,破坏兴汉的战争潜力。 可是上次2万胡骑最终只剩2千人的结果让他有所忌惮。 “延寿教,最终还是落在延寿教的身上。只要他们现在能举旗牵制兴汉,我们就能轻松拿下这两座堡垒,截断他们所有的补给,最终慢慢拿下所有堡垒。那样,我们的战略态势就会处于巨大优势。只要到明年,我们就能出兵进攻兴汉腹地,让他们的士兵疲于奔命,而我们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再没有堡垒可以拦得住我们!” 兀里烈将自己的想法跟手下将领们分享之后,将领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一个人问出了关键问题:“但是我们怎么才能骗那个周宇现在就举旗呢?” 兀里烈眯了眯眼睛说:“答应他,只要他举旗,我会派2万军队过去帮助他抵挡兴汉的进攻,并且认他为我的弟弟,他建立的国家可以和我们北原永远为兄弟之国!” “陛下,这种条件怎么可以!他只是一个最多有两万士兵的宗教领袖而已~” 兀里烈却根本不听:“你们根本不知道延寿教现在已经控制了兴汉最少两个省,而等他们举旗,可以一下子控制最少四个省。兴汉一下子少了四个省的力量的同时,延寿教还能截断兴汉南方运往京城的钱粮。兴汉的京师立刻就会乱了,我们可以立刻获取这里的胜利!这里的堡垒将全是我们的战利品。接下来只要攻入兴汉的京城,我就能成为天下之主,无数兴汉人将向我投降,他们的军队也会投奔我,因为我可以给他们封大官!到时候周宇就算有4个省或者5个省,我们用10年20年不行,30年40年还拿不下他吗?” “只要陛下您愿意等平定了天下之后毁去双方兄弟之国的约定,彻底消灭他们,我们也就放心了。” 兀里烈斜了一下嘴角:“他比我年轻得多,我应该走的比他早。等到我死后,他就不再有我弟弟的身份了,到时候双方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兄弟之国了。可是……周宇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他可不笨。所以我们给出让他现在就反叛兴汉的条件还不够,还不够……” 兀里烈叹息着陷入了沉思。 第497章 事关天下的赌注 兀里烈夜晚回到自己的临时寝宫,却没有停下思考,也没有停下工作。他召唤来了一个人——拿下8座堡垒后率领2万胡骑深入兴汉腹地却大败而归的年轻将领图谷昊。 图谷昊在被降为百夫长之后根本没有再见过兀里烈,此时还有些激动。 “参见陛下!” 看着五体投地行大礼的图谷昊,兀里烈面无表情地说:“平身,坐。” “不敢,下官站着就好了。” 兀里烈不耐地说:“我嫌抬头看人太累了。” 图谷昊扑通再跪下:“那下官跪着就行。” 兀里烈说:“随便。知道这一次我叫你过来是因为什么吗?” 图谷昊眼睛一转,咬了咬牙说:“下官愿意再次带兵前往兴汉腹地作战,必取胜而还。否则求斩我头颅!” 兀里烈愣了一下,摇摇头:“你想多了,不是这件事。你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统领大军的,耐心一点。” 图谷昊失落地低下了头。他这些日子日思夜想就是恢复自己之前的品级,地位一夕之间从高处落下是真的难受。 “是,陛下。” “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跟我再好好说清楚一下当时遇到延寿教打的几场仗。认真说,照实说,我想听。” 图谷昊没想到是这回事,认真地向兀里烈陛下叙说着延寿教的兵力和作战方式。他不敢隐瞒,而且这些日子他真的多次回忆那些战斗,有了不少新的发现和心得,对延寿教有了更高的评价,全都如实吐露给了兀里烈陛下听。 兀里烈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回想起当初从闾丘齐口中听到的,他参加了延寿教一场7千多人的重步兵实战演练的情形。 闾丘齐说他当时亲眼看到延寿教双方的兵一直战到最后一人,哪怕胜的那一方最后也只剩一百人,士气高昂战技出众。当时就那样了,以周宇的本事,现在延寿教的兵只会更多更精锐。 结合图谷昊的汇报,延寿教至少有2千骑兵,而且有弓骑有冲骑,大约各占一半。还有80名连马都着甲的不死甲骑,任何箭矢都奈何不得他们,遇到他们除了扭头跑没有别的办法。 其余步兵不知道有多少,但以延寿教如今三十四十万以上教众的体量,可以轻松拉起3万人到4万人,最低也有2万人吧。 若都是悍不畏死敢打敢杀的精锐,兴汉的非边军怕是根本挡不住。若是以他们为箭头拉起5、6万大军,侵占几省之地对周宇来说简直手到擒来。 兀里烈问图谷昊:“你觉得延寿教的骑兵比我们如何?” 图谷昊赶紧说:“那当然是根本比不过我们北原骑兵的,我们北原骑兵……” 兀里烈打断了他:“你说实话。” 图谷昊只觉得背上冒汗,只能说:“延寿教骑兵战技不如我方,战马双方分不开差距,但装备确实超过我方,但与我方正规军约莫相当。” 图谷昊没敢全说心里的实话。他心里的实话是延寿教的骑兵战技训练有素和北原的骑兵差不太远,战马因为都是胡马对方喂得好看起来要比北原的胡马强一些,而装备双方就差得远了,人家是什么良弓良甲,北原这边还靠无甲骨箭的牧民打仗呢。 但兀里烈没和延寿教正面对战过,听图谷昊这么说也就信了9分。 图谷昊有些踌躇,但害怕自己说的不够让陛下小瞧了延寿教,到时候找自己算账,于是继续补充道: “那延寿教有硬弩毒箭,十分歹毒,还用大盾掩护硬弩专射战马,一箭就能让一匹战马倒地不起,我方骑弓却拿他们没办法。若是今后再遇到,需要多加防备,找出克制此盾弩的方法。” 兀里烈:“大盾、硬弩、毒箭,嗯,确实厉害。若是他们全对着马射,一箭就能放倒一匹马的话,如你所说,确实我们的弓骑几乎近不了他们的身。” 兀里烈捏了捏拳头,这一招可不能被兴汉国学了去。如果延寿教把这个装备组合教给兴汉国,让兴汉多了一支毒箭盾弩步兵,胡骑面对步兵的优势会被拉平,今后胡骑连骚扰后勤都不好骚扰。 “好了,你去吧。” 让图谷昊过来,兀里烈其实就是为了用他的话坚定自己的想法而已。 兀里烈让图谷昊离开之后,又叫了一个人进来,这个人居然就是他派往延寿教作为双方联络使者的闾丘齐。 闾丘齐见到兀里烈皇帝之后比图谷昊更加恭敬,下跪之后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可兀里烈对他的态度却比图谷昊好得多。 “平身吧,你已经是我们北原在兴汉内部一名重要的使者,今后我还要重用你的,不用对我行此大礼。” 闾丘齐点头称是,看着兀里烈皇帝微笑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放松,只是在表情上露出感激:“这都要感谢伟大的皇帝赐予我机会,我一定会为了伟大的北原帝国奉献我的一切。” 兀里烈露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嗯,闾丘爱卿,你再跟我仔细说一次单于义见到周宇之后所发生的变化。” “是,陛下。单于义将军在去到曲阳县之后见到了他的妹妹单于冰雪,双方相认之后,单于冰雪向周教主引荐了单于将军,并且在单于冰雪的帮助下,周教主原谅了单于将军率兵入侵延寿教控制区域的事情,等于替咱们北原和延寿教和解了。” “嗯,那他现在在干嘛?” “陛下,单于义将军目前在哪儿,小的确实不知,就算去问单于冰雪也没有下落。但单于小姐向我保证单于将军是去为延寿教做大事,并非被囚禁或者闲置。” “嗯。若是有见到他,让他好生做事,帮延寿教起兵反叛兴汉就是为我北原立功,我会记得他的功劳。” “遵命!” “说说单于冰雪,她现在如何?” “是。单于小姐之前一直不被周教主纳入内宅,但也并未投散闲置,而是赋予重任,在延寿教内部做了文娱司副司长。为延寿教的舞队编舞,那些舞者都是为延寿教普通教众表演,深受欢迎,单于小姐也因此在延寿教内有不错的地位。而这一次单于将军的到来,反而促成了单于小姐入了周教主的内宅。” “这件事我知道,你可知是何原因?” 闾丘齐小心翼翼地说:“小的猜测,恐与周教主的正室方氏怀孕有关。有了嫡出后代,周教主内宅又无其他女子可排遣夜里寂寞,因此顺势纳了单于小姐。” “你认为周宇纳单于冰雪此事与我北原有多大关系?” “据小人与教主平日交往来看,教主应是对单于小姐的信任跨过他的心中底线之后,这才纳了她。周教主修行高深并非慕色之人,小人尚记得第一次带单于小姐见教主,教主对单于小姐的美貌完全不为所动。而且教主的正室方氏脸上有大块胎记,虽说气质仪态不俗,但相貌的确不及单于小姐多矣。” 兀里烈听明白了闾丘齐的意思,这周宇显然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他做出的决定肯定不会单单只看一个方面。单于冰雪再美,因为她的身份以及后宅稳定,甚至嫡出后代的考虑,都可以不碰。而等到单于义过来代北原道歉,他又立刻纳了单于冰雪,用这种姿态向北原表达了他愿意和解的信号。 兀里烈笑了笑:“周宇确实是能成大事之人啊。”然后忽然收敛笑容对闾丘齐说。 “闾丘爱卿,今后你勿将紧要事情与单于冰雪讨论。以周宇之能,单于冰雪怕是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不能再将她视为我们的人,明白吗?” 闾丘齐心中一震,连忙答道:“是!小人明白。” “嗯,可以的话你出力让单于义在延寿教里升一升,能掌兵最好,让单于冰雪帮帮她的哥哥去掌兵倒是可行。” 闾丘齐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延寿教要掌兵的话,得是延寿教教徒,单于将军怕是……” “无妨,你告诉他让他入教就是。今后不论有什么问题,我都会为他担保无事。哦,你也一样。要是需要入教才能在延寿教里升迁,你也一起入教。我为你们担保无事。” “是,谢陛下。” 兀里烈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闾丘齐:“你觉得以周宇的野心之大,我若是认他为弟,约定今后互相永不动武,他是否愿意起兵造反?” 闾丘齐震惊地对兀里烈问道:“陛下,这等大事我岂能明白周教主的心意?” 兀里烈拍了拍自己的腿:“那再加一条,他可以拿下安右道、安江道、淮扬道、宣庆道四省立国,与北原永为兄弟之邦呢?就算他起兵之后进展不顺被打到只剩曲阳县,北原一统天下之后也会把这四省送给他呢?” 闾丘齐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这……这这这,我想,我想周教主定是愿意的。可是就怕周教主不信。” 兀里烈死死盯着闾丘齐:“我送人质给他。我的小女儿兀吉娜嫁给他,等到他立国之后再为王后。而他若愿意称我为兄,我可以断绝与兀吉娜的父女关系,免得有悖人伦。” 闾丘齐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兀里烈皇帝这一波又一波的下注,把他吓傻了。这是将北原和兴汉的天下之争,全下注到延寿教起兵之后可以给兴汉国狠狠一击,助北原定鼎天下了吗? “陛下……此事太大,我不敢说周教主会是如何反应。” 兀里烈起身走到闾丘齐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双臂:“闾丘爱卿,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闾丘齐流着汗连连点头。 “这件事,你去找周宇小心试探,只要他有今年或者明年起兵的念头,我可以再加注。不能再拖了!天下之争,就在这两年之间!如果他要我出兵相助也行,要五个省六个省也不是不能谈!懂吗?” 闾丘齐僵硬着身躯,除了点头,也只能点头了。 第498章 闾丘齐的决定 闾丘齐在离开之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使劲擦了擦汗,也不在乎衣袖上沾上了一大片汗渍。 其实当兀里烈皇帝叫他“闾丘爱卿”的时候,他就觉得心惊肉跳。他自认为只是一个本事平平的人,皇帝陛下居然突然这么称呼他,更大的原因是要笼络人心让自己卖力甚至卖命。 闾丘齐的汉人血统注定了他不可能在北原有真正掌权的机会,因此他一直对自己的期望值很低。 当初被派到接触延寿教的任务,也不是因为他的本领,更多是因为他的外表和语言适合当这个使者。没有延寿教的崛起,也不会有闾丘齐变成使者的机会,他只会是一粒尘埃一般的人物。 没有延寿教越来越强大,使得北原越来越重视延寿教,闾丘齐也不会一点点提升了自己这个联络人位置的重要性,以至于今天连兀里烈皇帝都称呼他为爱卿。 闾丘齐感受不到温暖,只有害怕。他害怕被天下唯二的至尊之一成为爱卿,这代表着他没有任何的退路,他除了把兀里烈皇帝吩咐的事情办成,其他结果他的下场都不会好。 爱卿?太沉重了,太沉重了…… 闾丘齐追求的一直都不是荣华富贵,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北原的地位很虚,命运和延寿教完全绑定。一旦延寿教失去了价值或者变为北原的敌人,他真的能平平安安地退下来么? 比起幻想被兀里烈皇帝真的当成爱卿看待,他反而觉得记忆里,他到达曲阳县第二天的那个早晨,食物被暖暖的豆浆送进胃里时所焕发出的那种感动更珍贵。 当时他觉得打仗真的是太坏太坏了,安宁的日子真的是太珍贵太珍贵了。 在安右道、安江道待得越久,和延寿教接触得越多,闾丘齐反而对北原情报部门交给自己的任务愈发在心理上感到厌恶。 用周宇第一次和闾丘齐见面时所说的话来说,就是:“我看不是兴汉朝廷想逼我造反,是你们朝廷想诱我造反啊。” 周教主很早很早就看穿了北原的想法,他很明白闾丘齐到延寿教是去干什么的。所以闾丘齐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所做的任何努力其实都不会有什么用,教主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 所以,兀里烈皇帝给闾丘齐身上加了巨大的重担,此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陛下为了战胜兴汉,连送女儿、认弟、封王、盟誓这么多赌注都一起搭上了,可见在堡垒群有所突破之后,他究竟有多渴望短期内解决这场在堡垒群之间几年的僵持。 北原急需延寿教这个一锤定音的外力给兴汉沉重一击,就算只是几个省的糜烂,加上兴汉南方必然要筹集军费建立军队抵抗延寿教的支出,和从南方往北方运粮路线更远而更多的损耗,兴汉朝廷说不定几个月间就会摇摇欲坠甚至迁都往南偏安。 到了那个局面,北原就算要和延寿教分享地盘,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连闾丘齐都看得清的未来,一切只需要延寿教起兵,给兴汉狠狠一击之后,北原就会好起来的。 可闾丘齐的脑海中总会回响起他唯一一次观看延寿教实战演练之前,那些延寿教教兵所呼喊的口号: “延寿教仁义之师,先吃苦后尝甜!” 当一个教主将仁义之师四个字灌输给自己的军队后,他真的可以理所当然地再打碎它吗?站在兴汉人的角度来看,朝廷正在抵御外侮,此时举起叛旗还和外侮结盟,这还怎么称得上仁义之师呢? 闾丘齐心中埋藏着巨大的疑惑,却不敢和兀里烈皇帝透露半分。如果他将自己的分析告诉陛下,或许陛下会打消和延寿教联合,依赖延寿教来快速战胜兴汉的念头。 可到那个时候,闾丘齐又该如何自处?他还需要在延寿教那儿浪费时间吗?他更多的可能就是被调回北原国内,迎接未知的命运。 兀里烈皇帝不会因为他理性清醒的判断而赏赐他,只会因为希望破灭后的失望而厌弃他。这是上位者可以拥有的任性。 所以闾丘齐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办法。就算他比兀里烈皇帝还要早地知道单于冰雪在成功嫁给周宇之后已经不可靠,因为她早就改名于冰雪,从某些方面切割了自己和北原的联系一心投入教主的怀抱,闾丘齐也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一点。 还有太多太多闾丘齐没有或者不敢透露给兀里烈皇帝或者北原情报部门的内容。因为他觉得就算自己不夸张地说实话,北原的情报部门也只会认为他在胡说八道。 谁敢相信延寿教的教兵一日四餐,月钱丰厚,日日操练,全员披甲,远近皆能,忠心耿耿呢? 不论是北原还是兴汉的朝廷,他们都没有机会像闾丘齐这样通过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加上长期调查和对蛛丝马迹的分析,才能一窥延寿教教兵的部分实力。 仅仅是部分实力,闾丘齐从周教主扩编民兵和增加教兵的举措中也知道,延寿教对外露出的实力绝对只是冰山一角。 太多人将延寿教的富庶当成了教众无偿劳动的结果。除了可以在延寿教享受一日两餐没有私人财产的教众,所有的劳动成果都是教主的,这样的逻辑能够很简单地为绝大多数人解释为什么延寿教如此富庶。 闾丘齐认为自己是极少数对延寿教大量财产来源有所猜测的人。他有感觉延寿教对教众、教徒、教兵的福利太高了,仅凭借他们的免费劳动是没办法一下子创造出巨大财源的。因此,延寿教在几个省的大肆投资建设,足以证明他们背后有一股隐藏的未知势力在支持着。 教主绝不是孤身一人就立教然后几年内开创如此庞大事业的人,他手握着许多来历不明的资助。精美的宝物、精美的寿字币、精美的铠甲武器,忽然出现的高产作物,不一而足。 所以,当你无法窥视整座山脉的时候,指着眼前能看到的山说这座山有多高多大,实在是自欺欺人。 闾丘齐看不穿看不透,自然也不会对北原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猜想——他认为延寿教已经不能被称为两国相争之间胜负的筹码,其实已经可以算是第三方势力了。 是的,闾丘齐尽管自己都觉得荒谬,但他很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延寿教其实已经有资格坐上争霸天下的桌子,和兴汉、北原两个帝国平起平坐。 或许他看上去还不够强大,可他是如此的精悍。就像当初被派到曲阳县见识过延寿教之后闾丘齐生出的感悟——延寿教不是一个兴汉国这个巨人身上流脓的疮,而是一个趴在兴汉国身上随时都能吃掉这个巨人的血肉壮大自己的怪兽。 而这个小而精悍的怪兽,甚至手里还有对底层民众有着巨大吸引力的宗教手段。甚至他都还没有滥用过这种手段。 一旦真的在天下争霸中周教主甩出不限制地域、人种、只要加入延寿教成为教徒一辈子都有免费一日两餐的武器,无数的兴汉国民众将变成信徒涌入延寿教,兴汉巨人身上的血肉将源源不断转移到延寿教身上。 只要在脑中模拟那种场景,闾丘齐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届时,两个搏斗了几年疲惫无比的巨人,他们忽然发现他们要面对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巨大的、年轻的、精力充沛且充满力量的怪兽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闾丘齐根本不可能向任何一个人吐露他这种疯狂的猜测,就算他说了,最好的可能也是对方会质疑他:大量涌入延寿教的民众只会撑爆他,几百万人一日两餐只会吃穷了延寿教,还没征服天下呢,延寿教自己支撑不住就倒了。 是啊,闾丘齐原本也想过这个问题。 可现在玉米、土豆、红薯又是什么东西?一亩几千斤的收成,是麦和稻的十倍! 天下究竟会落入谁手? 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的闾丘齐,静静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第499章 诞生 10月10日,闾丘齐到达曲阳县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教主的正妻方氏今日凌晨临盆,而后生了一个儿子。 曲阳人十分高兴,像是过节了一样。教主有后了还是个嫡子,这个孩子的母亲还是九阳人,大家身为冕州人当然高兴。 闾丘齐可以理解曲阳县的热闹,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四处传播教主有后的消息。在他们眼里天高皇帝远,可教主却是比肩观察使大人的大人物,还和他们十分亲近,平常偶尔都能在大街上见到骑马的教主,不像那些官员、贵人出行都在轿子里车厢里根本不露面。教主在大家印象中显然比他们要亲切得多。 教主有了个冕州人的儿子,就如同延寿教在冕州扎下了根,冕州将和延寿教一起长长久久地繁荣。 闾丘齐走在曲阳县里,看着小孩子们在街上蹦蹦跳跳,他们过着和其他地方的孩子完全不同的生活。他们活得要轻松太多,仿佛有什么将他们与这个天下正在发生的各种苦难隔绝开了一样。 “喜钱,延寿教发喜钱了~” 随着喊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许多人站在路边对着马车欢呼,马车上的两个人将钱洒向街的两边,大家纷纷伸手争抢。 “谢教主~” “教主喜得贵子,大喜大喜~” “祝教主之子身强体健,聪慧孝顺~” 有许多人喊着祝福之语,闾丘齐也有些期待地站在街边,想看看周宇会不会出现在洒喜钱的队伍里。 然而并没有,闾丘齐接住了两枚丢到他身上来的钱,拿到手上端详,果然是延寿教的铁钱。 继当初他第一次来曲阳县就碰到竹季远续弦婚事,在街边得了铁钱赏钱,他再次在街边得到了铁钱的赏钱。 闾丘齐还记得当时他还把延寿教私铸铁钱当成了周教主野心勃勃的证据。还用铜钱跟别人兑换铁钱去银行兑换,想看看这银行里的奥秘。 当时的路人迫不及待地把铁钱兑换给闾丘齐,对铜钱显然要信任得多。现在已经没有人讨论铁钱、铜钱之分了,他们已经习惯了1文钱里有铜钱和铁钱,因为如今在安江道、安右道、宣庆道和淮扬道这四省,延寿教的寿字币都是可以通行的,延寿教都设了银行。 这么广大的区域都能通行铁钱,对于一辈子可能都只窝在一个县里的人们,就等于“天下”都在使用铁钱了。 闾丘齐心想,也难怪兀里烈皇帝会把这四个省划给周宇作为他举旗后的“国土”。一个是延寿教的势力和人已经遍布这四省,北原的任何碰触都会引发延寿教敏感的神经。 人对于已经得到的东西是很难放手的,兀里烈雄才大略,不会看不清这一点,所以该给延寿教的就得果断给,否则抠抠搜搜,在人家核心利益的问题上讨价还价,永远谈不下来。 第二个是当时胡骑入侵兴汉腹地,只是在宣庆道欣州触碰了延寿教的一点利益,延寿教就直接出兵和入兴汉之后连战皆胜的2万胡骑大战。 而当时延寿教的兵力甚至都不到2万。 看结果就知道,延寿教就算兵力劣势也根本不惧正面对抗,用步兵结合骑兵竟然击败了2万胡骑,使其最终只剩2千狼狈撤回。 这等于是一巴掌重塑了北原高层对延寿教的实力判断。定然也是在那时候,兀里烈对延寿教的举旗可以给兴汉带来多大伤害有了新的判断。 这才有了闾丘齐如今背负的谈判重担,他必须用兀里烈皇帝给的那么多惊人的筹码说服周教主答应最迟明年举旗反叛兴汉,谈不成就是失败。 闾丘齐静静地在街上看着洒钱的马车离开,看着仍在地上寻找有没有被人漏捡铁钱的孩子们,静静将两枚铁钱丢到脚下,转身离开。 晚上,闾丘齐带着礼物前去拜访,和许多访客一样都是来祝贺教主喜得贵子的。但很快他就发现教主并没有在曲阳县,显然他错过了自己嫡子出生的时刻。 闾丘齐留下礼物离开了,走之前问了一下教主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显然没有人知道教主的行踪,因为连他的护卫,副教主周知书也和他一起离开了,不知去向。 闾丘齐等到了第二天,直到10月11日,周教主才和自己的护卫周知书回到了曲阳县。 回来的周宇才知道自己因为回了一趟时间支线耽误了两天,自己的儿子就出生了,9日离开11日回来,结果10日孩子出世,他刚好错过了。 周宇对这个孩子的出世是做过心理准备的,他自己就是被带回24世纪,被卖给学校的胚胎。他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也走这条路,所以他会留在这个时间支线,过他自己的生活。 周宇能做的就是给他打下一片基业,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一个帝国了。周宇自己肯定懒得当皇帝,一辈子被困在京城巨大的宫殿里实在太愚蠢。但对于这个时间线人们朴素的认知来说,当皇帝已经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了。 周宇不会在这个时间支线久留,离开之前给他留下世上最高的权位,已经是周宇最大的慷慨。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可能周宇没有带领延寿教席卷天下的意愿,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粮食,银通存款也有近6千万。 只要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几年十几年,他可以轻松挣出百亿身家。 但是现在,他坐在床边抱着婴儿,已经没有偏安一隅的想法了。 方佳丽看着这一幕幸福地问道:“夫君给小宝定下名字了吗?” “嗯,我看就叫周鼎吧。” “周鼎,周鼎。之前我们商量的时候夫君你可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为何今天突然想用鼎做名字?” 周宇只是觉得“定鼎天下”的寓意挺好的,就这么简单。但他没有说出来,怕把方佳丽吓到。 “只是觉得合适罢了。” “嗯,既然夫君决定了,那小宝就是周鼎了。” 有人禀报:“教主,有客前来道贺。” 周宇挥了挥手:“说我暂时没空,让他明天再来。” 方佳丽制止了:“无妨,夫君快去吧,咱们有话回头再说也不迟,还是见一见客人要紧。” 周宇点了点头:“那我去快点将他们打发走。” 结果这一去就是几个时辰,无他,来道贺的人太多了。在得知教主回来的消息之后,人潮涌动纷纷前来想在教主面前露个脸。 闾丘齐原本也跟着在外面排队,都想要不改天再来了,但是莫明的,他心里有一股执念,希望早点和教主见上面,早点和教主说上话。 因此他反而让排在他之后的人先进去道贺,自己一直留到了最后一个。 “到我了么?” “是,外面虽然还有人要来,但我们已经都劝走了,您是最后一位。” 闾丘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大门。 周宇有点累,今天来道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今天不接待,明天也要接待,而且后面来的人只会更多。要是有千里迢迢赶来的人,他总不能让人家待着不见吧。 所以今天能接待的就先接待吧,免得明天后天攒下来一堆人。 当周宇看到闾丘齐的时候,笑道:“闾丘齐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好像回去了一趟?” 闾丘齐躬身一拜:“教主,我昨天刚从那边回来,恭喜教主得一子,延寿教有继承人了。” 周宇摇了摇手:“这种话我今天听的多了。说什么继承人,教主之位难道还能父死子继不成?” 闾丘齐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偌大基业,教主不想让他继承么?” “不想。他若是没有本事,让他继承有何好处。还不如当一富家翁就行。” 周宇当然是言不由衷的,他现在才二十几岁,在这个时间支线还想要赚够几十亿银通再走。有人有实力,哪里会让儿子只当个富家翁,最差最差也会帮他拿下倭国当个王的。 未来要是守不住基业,那是他没本事,周宇管不着也不会有那闲心思管。 闾丘齐听完周宇的话之后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难道教主没有野心? 但是很快,他告诉自己,越是有野心的人才越有戒心,教主凭什么会跟自己吐露真实想法?或许教主的话反过来理解才对。 闾丘齐振作精神,对周宇说道:“教主,今日除了道贺,小人前来有其他要紧事商议,乞退左右。” 周宇知道闾丘齐刚从北原回来,应该是带来了什么北原的消息给自己,所以点点头,带他到自己商议机密事情的房间里坐下。 “在这边就畅所欲言吧。北面战事如何?” 闾丘齐摇摇头:“仍在僵持中。最后两座大堡若是无法突破,虽然可以派胡骑直接攻入兴汉,却仍要担心后勤被断,以及兴汉军队收复其他堡垒,毕竟北原的士兵数量也不多,若是向兴汉派兵多了,后面那些占住的堡垒反倒可能会丢掉。兀里烈想要稳妥一些,但他手下的将军们却想更激进,认为直接派兵冲进兴汉就能断绝兴汉对两座堡垒的补给,等到一定时间他们自己就会撑不住。根本不用管他们。” 周宇莫明觉得闾丘齐对北原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但不确定。 “那这一次回来,兀里烈有什么事情交代你的?” 闾丘齐很自然地说:“兀里烈让我引诱教主您起兵攻击兴汉,今年最好,明年也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愿意派几千起兵过来帮您举旗反兴汉。” 周宇别有意味地指出:“你现在居然直呼兀里烈的名字,连个陛下都不加了么。” 闾丘齐从座位上起身,迈步到房间中央朝周宇跪下。 “我愿拜入延寿教,为教主效命。” 第500章 天命 当闾丘齐跪下向周宇效忠的时候,周宇第一时间当然是不信。 他作为北原派来的使者,这些日子大家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显然双方的关系还是心知肚明,隔着那么一层。 不论是国家、民族还是地位,都隔着一层膜。周宇可以对闾丘齐客气,闾丘齐可以对周宇恭恭敬敬,但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上下级关系。 “你……想加入延寿教?我不明白,是以你个人的身份,还是以北原使者的身份?” 闾丘齐其实昨晚就想好了,他和兀里烈皇帝一样,做出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 “教主,我加入延寿教成为您的属下之后,可以仍然是北原的使者。但我将只效忠于你。” 周宇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要脱离北原?这一次你回去之后,北原那边发生了什么?” “在我见到兀里烈皇帝之后,他私下召见了我。他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务必说服您在今年,最迟明年起兵攻击兴汉。” 周宇没有让闾丘齐起身,就让他跪着说话:“有意思。你觉得完不成这个任务必然会被兀里烈责备,所以你想投向我,延寿教,还是兴汉国?” 对于这个问题,闾丘齐想了想说:“是想投向引领延寿教的您。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其他的原因很复杂,我也没办法描述得很清楚,只能说和于冰雪夫人一样,我在延寿教所在的这片土地体会到了幸福和安宁。这让我不想战火毁灭了这片难得的净土,我想要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一辈子。而我思来想去,告诉您兀里烈的条件鼓动您起兵攻击兴汉,得利的只有北原,这片土地上的安宁转眼就会消散。我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我知道您拥有大智慧,只要把一切都告诉您,您一定有办法保护这里的一切。” 周宇静静看了闾丘齐一会儿:“起来吧,坐下慢慢告诉我兀里烈开了什么条件给我,觉得我一定会因为这些条件像他想的那样起兵反叛兴汉。” 在向周宇表露自己心迹的时候闾丘齐还有些紧张,现在说了这么多,他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教主。兀里烈给的条件……很丰厚,丰厚到我觉得有些假。” “哦?那我更想听了。” “兀里烈说他可以给您四个省,只要您起兵攻击兴汉,将来就算您被兴汉打败,等他统一了天下之后,这四个省也可以当做您的王国领地。他觉得以您的实力和野心是一定要立国的,因此他准备收您为弟,在您立国之后双方约为兄弟之国,永不互攻。” 周宇听乐了:“他真的这么说?哈哈,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信他一定会遵守承诺呢?当他统一了天下之后,我可没信心他会放过什么兄弟之国。” 闾丘齐见到周宇是这种反应之后,心里反而更放松了。他刚才还有点担心教主会被兀里烈的承诺给吸引住了。 “兀里烈的条件不止这些,他开的条件太多太丰厚了。他告诉我,如果您有疑虑,可以继续商量,哪怕五个省、六个省也行,当然延寿教得有足够的实力,在对兴汉的战斗中拿下足够战绩才有资格占五六个省。同时,如果您下不了决心,北原还可以派几千胡骑过来助您起兵。另外……” 周宇见闾丘齐突然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问道:“另外什么?” “另外,如果您愿意认兀里烈为兄长,他将把一位女儿兀吉娜嫁给您。如果您认他为兄长,为了人伦他可以与兀吉娜断绝父女关系。但是等您立国之后需要立兀吉娜为王后,当然,继承您王国的嫡子也必须是兀吉娜生下的儿子。” 周宇眉头一挑,自己刚刚给第一个儿子取了名字周鼎,就有人打自己儿子的主意了?要废了他还是要他死? 想起刚才那个在自己怀中安眠的小小身躯,周宇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周宇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想,危机也没到眼前,但自己其实已经被逼到二选一的情况了。 兀里烈已经开出了这么大这么多的条件,可谓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自己如果还是犹豫、拒绝,他就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延寿教起兵反叛兴汉上,反而可能会断绝了和延寿教的战马贸易之后,向兴汉偷偷透露延寿教和北原的合作。 不论如何,只要兴汉拿到北原那边用各种手段提供的资料,立刻就会“发现”延寿教的“不臣之心”,然后想办法削弱延寿教,肯定不会放任延寿教安稳发展壮大了。 到时候兴汉要是中计,延寿教最终还是要和兴汉翻脸,北原照样能坐享其成。 只是兀里烈要是使出这一招,兴汉和延寿教之间的摩擦是不确定的,比起延寿教主动反叛攻击兴汉的效果也会差很多。万一延寿教太软弱或者兴汉有某种一下子就拿下周宇解散延寿教的本事,那反而一下子壮大了兴汉,北原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周宇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兴汉对延寿教起了戒备之心,对延寿教处处打压之后还会隐忍的。自己要是不答应兀里烈,兀里烈随后的招数其实只要兴汉中计,延寿教举旗的事情就已成定局。 因此,似乎只有一条路,答应兀里烈的所有条件,然后火中取栗,兴汉灭了之后由延寿教来灭北原? 不不不,满目疮痍的天下不是周宇想要的,北原胡骑指挥破坏和杀戮,他们要以更少的人口统治几十倍数量的异族,必然要大开杀戒,杀到兴汉人害怕,才有统治的可能。 周宇很快就想到了第三条路。 周宇转头对着闾丘齐说:“你替我回去答应兀里烈的所有条件。认他为兄,嫁女儿给我,我立国之后立她为往后,永为兄弟之邦,都答应。你告诉他,我将在明年夏收之后起兵,打下六个省就停手,将来我打下的六个省就是我的国土。” 闾丘齐愣愣地咽了口唾沫:“教主,您真的要……” 周宇对闾丘齐笑了笑:“告诉兀里烈,但我招兵买马的动静会很大,为了不被兴汉怀疑,我会对兴汉说这是要起兵助兴汉攻打北原。希望兀里烈皇帝不要误会。” 闾丘齐瞪大了眼睛:“教主,您不会是要……” 周宇抬手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话:“我什么都没说,我只说了我答应了兀里烈所有的条件,和他定下了约定,准备相信他的承诺。你也什么都不用猜,完成你这一次的使者任务就行。” 闾丘齐迷茫了一会儿,他觉得教主的决定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选择相信教主,这肯定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事情实在太顺利了,教主答应地太干脆了。 “那教主,兀里烈说要支援几千胡骑过来,这些骑兵既是帮助也是威慑,这个条件也要吗?” “干嘛不要,那么多免费的马,当然要。”周宇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闾丘齐终于相信教主不是真的要和兀里烈结为兄弟,反而是真的要起兵和兴汉一起打北原。 闾丘齐虽然血脉是汉人,但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北原人,此时依旧有几分酸涩:“教主,北原以骑兵立国,牧民逐水草而居,兴汉只凭步兵占不下北原的。” 他想告诫周宇兴汉是没有那种进取心的,就算周宇这边打赢了北原,兴汉也只会把堡垒群收复之后享受和平的“国泰民安”。根本不会想要去占下只有牧草的“贫瘠之地”。 但周宇却说:“兴汉办不到,不代表我办不到。你放心,你期望中的可以和平生活的安宁之地,我最快五年,最多十年就能还给你。” “虽然我不知道教主将如何做到,但教主立教至今未到五年已有此声势,我相信再等五年,教主定然能席卷天下无人能挡。” 周宇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闾丘齐的肩膀:“你加入延寿教的事我放在心里。今后我会给你一司副司长之位。过些日子再走吧,到时候帮我给兀里烈带件礼物回去。” 闾丘齐知道自己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作为已经下决心投入延寿教,将延寿教视为可以争夺天下的选择的人,他唯有站在延寿教这边才能不在未来被清算。 不论兀里烈那边给的条件多好多甜美,等到一统天下之后,延寿教这个曾经的盟友还占着几个省,只会成为北原上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闾丘齐又有什么用?他说不定会被当成“蛊惑皇帝陛下签下兄弟之国约定的奸臣”,杀了祭旗。 闾丘齐哪怕为了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期盼最差最差延寿教仍然和兴汉站在一起,打败了北原之后迎来和平。到时候闾丘齐逃到兴汉南方隐姓埋名,也能平安度过一生。 “是,教主。” 看着闾丘齐离去的身影,周宇伸了个懒腰。 怎么也想不到,儿子出生的第二天,竟然就逼得他要起兵争天下了。说起来不会这小子才是天命之子吧,刚出生就能逼得老爹要给他打个皇位下来? 周宇笑了笑,也转身离开了。 第501章 延寿教的行动 要争天下这种事不能一开始就诉诸于口,毕竟延寿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没有心理准备,大家的心里自己还都是兴汉子民呢,乖的不行。忽然发现自己老大要造反,那心理冲击该有多大,指不定就一大群人退教或者当叛徒了。 周宇看得很清楚,自己要是为了几个省的地盘帮着北原打赢兴汉,那人心可就不在自己这儿了。到时候北原打的太顺,天下一些势力见到王朝即将更替望风投降,届时就算北原就算毁诺和周宇翻脸也不会有人骂,因为你当了叛徒就没脸说别人是不守诺言的小人。 而周宇就算帮北原灭了兴汉之后再主动和北原翻脸,那更是反复小人。就算打赢了两家拿下天下,在历史上也会有“得国不正”的评价。先是帮外族入寇,然后再毁诺继续争霸逐鹿天下,让战火多延续许多年,为了一己之私让天下的和平晚来多少年,多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运作的。就算未来周宇建立的皇朝十分繁荣,南征北战无一败绩,那些为了野心造反的人或者抵抗中原大军兵锋的人,依旧会拿这个皇朝开国时的破事来说。小说、野史里拼命乱编,到了几百上千年后更会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 要是周宇的后代不争气点,皇朝守不住几代就没了,那更是不知道被后世的人编排成什么样。说不定就成了用宗教蛊惑民众,跟着他造反的野心滔天的邪教头子。 因此,周宇如果起兵的时间点只有两个。一个是北原攻入兴汉京城,兴汉皇室虽然还在,但是却丢下北方国土避难偏安南方的时候。此时在天下人眼中兴汉皇室已经大颓,失败近在眼前。此时周宇起兵和北原入寇的军队干上,以一己之力干翻了北原,那时候他自然能尽收北方人民的心。 干翻北原之后再占了京城立国,一鼓作气南下,自然有股“兴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气势。是你兴汉自己输的一塌涂地,京城都丢了,那就别怪我拿了还还给你,大家争霸吧。 在那种情况下,没人会多嘴,只会竖起大拇指说周宇是个驱逐鞑虏的汉子,人家能得天下该人家得。这天下你兴汉皇室是你自己丢的,不算人家抢的。 另一种就是周宇现在要走的路——先冲到北原那儿把北原干了,然后回头和兴汉争天下。因为时间上北原不会给周宇继续发育的时间,他们随时都可以挑拨兴汉把延寿教这个可能造反的毒瘤处理掉。 要不是害怕延寿教见造反无望,干脆加入和兴汉一起干北原,兀里烈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周宇也等不到北原打开局面,直接拿下兴汉京城。他们顿于北方的堡垒,就算终于打穿了,在兴汉的京师附近也就是抢一抢,一鼓作气拿下比北方堡垒更坚固的京城城墙,冲进城打巷战一战拿下京城? 周宇可不认为自己能等到这种小概率事情发生。 既然北原给了延寿教一道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周宇两个选项又都不愿意选,那就干脆把出题的人给灭了,那他就不用选了。 北原是游牧没错,可是统一十三胡之后,兀里烈也是建起了自己的京城。否则一个和牧民一样四处逐水草而居的皇帝,多少有点掉价。底下那些愚昧的牧民不会觉得你和大家同甘共苦,只会觉得你太穷,当了皇帝都不会享受。那些贵族、头人们反而都不服你。 因此北原也有自己的京城,也建立了城市,有贵族和普通居民居住和牧民们派人交易。只不过他们所谓的城市除了京城之外没有城墙,建筑物就那样毫无防备地裸露在大片草原上。 防卫怎么办?靠人站岗呗。雇不起人站岗,就自己多看着点了,没别的办法。 这也成了周宇攻击北原的底气——你已经不是纯游牧了,全部财产都在马背上到处游荡,抓不到你。现在是你也有地方可以打,而周宇则可以用自己的次元空间建立无限后勤优势,天上飞着无人机跟踪,无止境地追着你打。 你牧民出身的战士确实可以在马上吃饭、喝水不停机动,可是你的马可以不停下来吃口草吗? 而我延寿教的马可以不用停下脚步吃草哟,它们可以吃更好的饲料,更顶饱更有营养吃得更快,可以一直追着打,把你只能吃草的马都累瘫。 这就是周宇打北原的底气。 游牧民族最可怕的机动力在周宇的面前被破解了,无法定位他们在哪里,大军容易在草原上迷路的劣势也被无人机破解了,那游牧还有什么可怕的? 已经将次元空间增大到288立方米的周宇可以一次性装230吨的粮食跟着大军机动。如果半路上吃光了,回一趟24世纪补充满了再过来,只要周宇跟着大军一起机动,延寿教的军队就拥有无限后勤。 所以第二天周宇没有对延寿教高层们说自己要争天下,而是向他们表明了自己要起兵攻入北原作战的想法。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周宇向他们说明了自己会用法术来解决后勤以及追踪胡骑大军的难题,届时延寿教的军队不会在草原上失去方向,只会一路冲向北原的京城,同时尽可能拿下北原全部的城市。 这些北原的城市是兀里烈统治十三胡的支点,因为只要部落牧民想要交易,就只能到这些城市里进行。掌握了城市的人就掌握了牧民,除非牧民们可以不交易,连盐也不吃。 而牧民们对兀里烈真的无比忠诚吗?不,他也只是用武力强行捏合了十三胡让他们共同在北原这杆旗帜下行事而已。为了作战兀里烈对牧民的压榨一样是十分酷烈的,只不过兀里烈掌握了城市市场,让牧民们只能依赖这些交易点生存,所以没有反叛北原的勇气而已。 当周宇可以给牧民们带去更好的生活,给他们廉价的茶、盐、药物,用合理的价格跟他们购买马匹时,他们随时都能离开兀里烈的统治。 周宇说服了延寿教的高层。作为延寿教唯一的声音,周宇至今没有出过错,而且向大家保证了可以取得胜利,那么就没有人会反对。 大家都认为教主这是要终结北方无尽的国战,给天下带来和平。延寿教为了天下大义准备明年出兵,今年开始不装了,直接大量扩大教兵数量。 在统一了内部高层的思想之后,延寿教在荆襄道、淮扬道开始以招工为名招人,然后开始了军事化管理。 这两个地方算是延寿教刚刚进入的“处女地”,有许多穷苦之人。在为延寿教做工后,接触了延寿教的福利,受到了宣传后,被纳入延寿教的比例很高。 但周宇已经等不了他们主动加入延寿教了,直接给这些做工的人提升了待遇,将他们的待遇提高到一日三餐的同时,还发一些工作保障福利,如鞋子、手套、水杯等。就是在钱方面卡的比较严,没有任何提升。 这是为了拉开差距。 工地严格执行军事化管理,如果受不了的淘汰掉去干一日两餐的活,福利保障低一点,钱不变。 但如果能接受军事化管理,并且成为延寿教认定的潜在兵源,立刻就能在月钱方面得到翻倍提升。不仅月钱提升了,而且还只干半天活,练军事技能练半天。 面对这样的待遇,就算有人考虑这延寿教是想干嘛,也有更多的人禁不住诱惑,纷纷接受军事化管理,享受一日三餐和月钱翻倍的待遇。 练军事技能在这个动乱的时代也很受人欢迎,让你射一下午的箭,怎么都要比干一下午的活更吸引人。 优胜劣汰之下,自然有更多有活力的年轻和壮年男子从做工的人之中脱颖而出,然后加入延寿教,默默地接受军事训练,变成延寿教教兵的潜在兵源。 同时,周宇不仅没有断绝京城方面的军资采购,反而给京城的采购商人们订单越大批发价越低的合同。可以不用一次性付款,只要交一些定金确保要这批货,延寿教就可以给他们低到几乎没利润的价格的同时还包邮。 惹得京城的采购商人们爱死了安右道的延寿教,纷纷为了低价而谈下大订单,反正慢慢交货就行嘛。这边采购的价格越低,他们和朝廷那边的结算价又不变,岂不是利润凭空多出一截,谁能不喜欢呢? 因为订单足够大,他们开始把作坊里能停的都停了,复杂的、制造成本高的全都丢给延寿教做,只剩下了少量简单的做一做,对外维持一下作坊的模样。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工匠们收入骤降,就算不想离开京城的工匠也受不了了,因为他们开始被人挖角。 延寿教在倾销摧毁京城军工制造业的同时,一边加大了对全国各地工匠的掏空力度,挥舞着金钱不停挖人。京城那些失业和收入骤降的工匠在京城很难找到事做,垂涎于延寿教开出的试工条件,愿意到安右道试一试。 而他们只要试一试就会被冕州的环境所吸引,在那个大环境里,加入延寿教,把家人带到冕州旅游看看,然后就定居下来了。 京城虽好,但居大不易啊。冕州这边好赚钱,生活环境不差,生活成本还更低,只要比较比较就知道在哪里生活更好。 除了京城的军工,延寿教对各地的铁匠铺师傅也是能挖就挖。有的属于自己当老板的铁匠师傅,也是邀请到冕州开店,一大堆订单等着他们接,接活就挣钱。 这也是一种产业培养。这些铁匠师傅在到达冕州开店之后,会被整个产业链逐渐固化在某个链条上。因为他们过去是从熔炼铁矿开始弄,一步步地打出成品,虽然慢一点,但是整条利润都是自己的。 到了冕州之后,他们发现可以轻松买到成品铁锭,甚至一大堆粗加工品,他们只要进行最后一步的锻造和精加工就行了,速度快得多。同样的时间利润要多很多。 慢慢地他们就会成为产业链中的最后一环,离不开整条产业链的上游供给,因为他们已经不想要,也做不了做产业链上游的活了。 而整条产业链都有延寿教的布局,等到这些外地被吸纳的铁匠来到冕州之后,他们就再也离不开这里完备的上游供应。一旦离开这里回到家乡,他们不仅要重新寻找供货商,重新拾起从头到尾的熔炼锻造功夫,还要忍受订单稀少,市场被商人进口的冕州铁制品钢制品侵占的痛苦。 而延寿教只要兴汉大部分地区的铁制品、钢制品不成规模、零零散散,对延寿教接下来征战天下的事业构不成威胁。 未来延寿教的教兵有甲打无甲,对手的铁枪头戳到延寿教教兵的甲上一碰就钝,届时破敌犹如势如破竹一般。 而延寿教内部更是抓紧对护教者和民兵的训练,骑术现在成了继弓术之后最热门的战技。 延寿教在各地开设骑术训练场,划拨马匹给延寿教的教众、护教者、民兵进行训练,意图训练出更多的骑兵预备役。 教兵也进行了骑术训练,为了未来在北原的军事行为,他们今后可能会成为骑马步兵。在周宇的计划里,将来一旦缴获北原的马匹之后,教兵需要可以即刻上马机动的能力,他们必须学会骑术。 可以不会冲刺攻击更可以不会在马上射箭,他们只要会骑马几个小时不歇息的本领就够了。 为此,周宇在主时间线设计了针对北原胡骑的骑兵甲和马铠。因为北原胡骑的箭矢没有太多的铁箭头,因此新型骑兵甲和马铠将以中等防御力加上最轻的重量为优先,降低马匹的负重,机动力第一。 而且这种新骑兵甲和马铠可以升级,在大战之前不需要长距离机动了,骑兵和战马可以在要害部位多披一层甲,护甲升级防御力更强,战斗中存活概率更高。 延寿教忽然多出来的大量马匹,劳工的军事化管理等等异样举动,是根本瞒不住有心人的。特别是一直关注着延寿教动向的新安右道观察使韩振海。 亲自来到一处骑术训练场的韩振海紧皱眉头观察了足足一个时辰。对手下说:“去见周宇,让他来见我。” 第502章 失心疯的周教主 “参见观察使大人。” 当周宇见到韩振海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桌旁画画。周宇给他打招呼,明明是他将周宇叫来的,却没有理睬。 韩振海仿佛专注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忘了周宇一般,打定主意要晾着他了。 周宇见这位观察使不知为何竟然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中暗笑,也就和对方比起了耐心。干脆站在原地等着,看韩振海能装到什么时候。 周宇其实知道韩振海叫自己来大概是为了什么。因为随着周宇私人空间的不断扩大,7立方米以上的私人空间已经能够轻易携带更大型的无人机过来了。这些更大型的无人机在空中比小型的无人机续航要差一些,因为它们的功能更强,肉眼伪装隐形能力极佳,对地定位和观测,以及悬浮、加速和通信距离都比微型无人机等强得多。 自然耗电量也更大,仅凭太阳能充电是不够用的,因此还需要一个充电平台来支持。但几台大型无人机共用一个充电平台都非常够用,只要不是激烈的使用,它们可以半个月只充一次电。 有了这样的大型无人机,韩振海这种关键人物就不可能逃脱周宇使用无人机对他进行定位。他的一切行踪只要暴露在露天之下,就会被监测到并且跟踪。 韩振海去观察了延寿教的骑术训练场这种事当然也被记录起来,周宇得到了汇报也就知道韩振海突然把自己叫过来大概是什么事——哪儿来的这么多马。 心里有了底周宇就根本不慌,有耐心地等着韩振海跟自己摊牌。 看似沉浸在自己绘画世界里的韩振海情绪其实一波三折。从周宇刚进门时的微微得意,到冷遇周宇的淡定,到发现周宇并无情绪波动,反而和他比起耐心时的不高兴。 韩振海今天就是想要周宇向他低头,可这周宇并没有一副想低头的样子。这让韩振海当然感到不满,心说这周宇确实跋扈,区区一个平民竟然在三品高官面前…… 唉,但这种想法也只能在韩振海的脑海中转一转,他心里还是清楚规矩是规矩,现实是现实的。 延寿教的教主是什么分量,韩振海认为单论安右道,周宇实际的权力只在自己之下,名副其实的安右道第二人。 而如果将延寿教的势力全算起来,从安江道、宣庆道、荆襄道和现在的淮扬道一起算进来,周宇的权势根本不下于韩振海。 观察使的头衔也只能在某些时候能发挥作用了——比如真的不计后果想和他翻脸的时候,当然可以用官对民的方式直接拿下再说,就算在面子上折辱对方也无所谓。 可有理智的人是不会随随便便和延寿教这样拥有几十万教徒,不知道多少信徒的庞然大物翻脸的。 因此韩振海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终于落下最后一笔,状似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仿佛才发现周宇一般: “咦,周教主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周宇配合地说:“大人专注于绘画,晚辈不敢打扰。” “来,看看我的新画。” 周宇从善如流地走过去,看了一眼韩振海的画——画上是群马奔腾的景象,画功看起来居然不错,把马的神态都画出来了,更多的周宇也看不出来。 但韩振海想用画引出话题的意思周宇却是看出来了。 “大人的画功确实了得,此画中的马匹真是栩栩如生。” 韩振海笑道:“这是我那天在你延寿教的马术训练场上观察马匹后有感,这才有了这幅画。” “哦?大人居然去了我们开的马术训练场,不知道有没有上马骑一骑试试?” 韩振海笑呵呵的问道:“我这老骨头怎么可能去骑马,你那马术训练场里的马儿匹匹神骏,我的手下说那些马至少都能当战马了。却不知道教主哪里来的这么多战马,还把它们放到训练场里供人骑乘训练马术?” 周宇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道:“哦,从耽罗岛上买的马匹而已。” 韩振海一愣,他原本想问周宇是不是从北原走私马匹了,结果却没想到答案出乎他的意料:“耽罗岛?” “是呀,高丽国的耽罗岛。此岛乃是前朝的养马地,当时岛上马场众多。现在虽然没落了,但是岛上仍有耽罗人养马,亦有野马散落各处。” 韩振海皱着眉头:“这么多好马,都是耽罗岛上来的?” 周宇睁着眼说瞎话:“自然。耽罗岛上的马原本只供给高丽权贵,并不对外卖,所以知道的人极少。岛上耽罗人养马挣不到什么钱,又没有能力运出岛外售卖,待我去买时,大批好马入手。” “可你也说这些马是只供高丽权贵的,高丽官员肯你延寿教买马?”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马匹又不曾短了高丽官员们的。耽罗岛上的人自会去抓野马再驯养,我把它们从岛上运回来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韩振海只是知道高丽大概在哪个方向,对什么耽罗岛根本没有印象,因此听周宇说的有条有理的,还真的相信了这些马很可能是从这什么耽罗岛上运的。 在韩振海的想法之中,北原卖马给延寿教的概率本来就小,眼下兴汉各处更是马匹短缺,大量堪用的马匹都被带去北方编成骑兵作战了。 而且因为急功近利,许多原本有机会做种马的公马也被阉割了送上战场,以至于马种越来越差,最后新的马驹愈发矮小瘦弱,只能当驮马和代步马用。想要把它们当成战马实在是为难它们了。 延寿教突然得了这么多马,在韩振海原本的想法中,除了从北原高价走私外,就是早就在哪里隐匿了一个马场偷偷培育战马。现在一听竟然能从什么耽罗岛上买到战马,他当然也来了兴趣。 “没想到教主竟然有这种本事。我看不如这样,这些战马放在训练场里太浪费了,还是捐与国用如何?现在北方战事已到关键时刻,关系到我兴汉之国运,教主若能为国出力,乃是好事一件。我定会上奏陛下,表彰你的功勋。” 周宇心说就算你要拿走这些马,总得买吧,直接让我捐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理解,就兴汉朝廷现在的财政情况,花钱跟周宇高价买马,多少是有点强人所难了。韩振海也是知道这一点,才直接跟周宇说了捐,在他的想法里,让朝廷花钱买那简直就是做梦。就算真的花钱也是用面额不知道贬值了多少倍的钞纸糊弄一下,还不如捐马落下个好名声呢。 “为国出力?”周宇笑了笑:“我正要为国出力。建这些马术训练场就是我准备为国出力而建的。” 韩振海摇摇头:“培养民间骑手虽好,但耗费日久,等到民间会骑术之人参军成为骑兵,北边战事哪里等得了那么久。而且如今最缺的是战马,缺的不是骑手。” “大人误解我的意思了。延寿教建立这些训练场正是为了挖掘民间善骑术之人,将他们组织起来,明年出兵北原,与北原大战一场,帮兴汉与北原前线减轻一些压力。” 韩振海一脸困惑:“教主你不会是想编一支骑兵去北方草原与胡骑交战吧?” “正是如此,有何不可?” 韩振海觉得这周宇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之前胡骑入侵几万禁军被打得稀里哗啦,虽然在你延寿教的手上吃了败仗,但也是凭借着那些怪模怪样的土楼靠着拒马小胜而已,胡骑大多还是撤离了的。 眼下你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想要去大草原和胡骑拼命。不说双方战力差距,就说那茫茫草原,你找不找得到人家都说不好。 韩振海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斥周宇的想法,告诫自己人家不是你的下属,人家是有几十万教徒的教主,就算他的脑子出了问题,带兵去和北原打仗也是为国为民着想,不能乱骂。 压下了胸口沸腾的情绪,韩振海拉着周宇的手臂劝道:“教主,我知你为国之心意。但哪里有民间组织民兵去对抗敌国军队的道理,而且还是到那草原上。怕不是没找到人就没吃的了吧。我看呀,若是教主有心,多捐一些战马、物资给朝廷,朝廷自会组建大军击破北原。打仗这种事还是交给武人去做就行,教主的才华在于民事,就不要想着去战阵上杀敌了。” 周宇却十分固执地说:“大人小看我了。那次北原来的胡骑我也见识过,大多都是牧民,拿着木工身上无甲,也是普通人,一箭一枪照样能轻松杀死。待我训练出一万骑兵,为他们配上甲胄,自然能轻松战胜北原贼子。” 接下来韩振海苦劝周宇不听,最终双方不欢而散,周宇自行离开。 韩振海气得在周宇走后拍了桌子。想着这人之前看着正常,却没想到竟然脑袋有问题,骄傲自大小瞧北原胡骑,居然想着组建骑兵去北原打仗,荒谬至极! 韩振海想,现如今只能联系一下延寿教内部人士,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劝住这个失心疯的周教主。 第503章 辩论与奏折 韩振海在确定了周宇会一意孤行,执意将这些珍贵的战马放在什么马术训练场里浪费时光后,私下找了延寿教的高层们进行接触。 但延寿教的高层们即使是竹季远这样曾经的读书人,此时对兴汉的官员也没有了过去那种又敬又畏的滤镜,即使是面对韩振海这样的三品高官,安右道的主官,也只是客气,没到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程度。 这都是在延寿教日常“经营”安右道、安江道中逐步建立起来的自信。 以前还觉得这些朝廷官员是一地的“父母官”,他们都是读书人学识渊博,懂得怎么管理地方,权力极大,必须对他们毕恭毕敬地。 可现在这些地方管理的事宜,大多是延寿教承担了。不说土地、商业、治安,就算是开学堂对下面的人进行教化这种事,延寿教都参了一脚。 衙门做不来的,延寿教能做得来;衙门做得来的,延寿教帮着做。延寿教所在的各地衙门最后只剩下了收税这个职责,其余时候闲得很,而连收税延寿教都提供了“一站式”兑换服务,惠民不说还让征收效率加快。 这让延寿教内部的人怎么看这些衙门里的人?父母官是什么东西,像牛敏学那样奉行“无为而治”只会吟诗作对其他什么都不会的也配叫一县之长父母官吗? 更别说朝廷的兵打胡骑打不过,打流寇打不过,连大一点民乱都平不下去,还要延寿教出兵办事。延寿教内部的高层对朝廷、衙门的滤镜早碎了。 韩振海这个新来的观察使更是位十年前被革职的官员因为朝中权力斗争多方角力之下幸得官位而已。多年未曾治政,许多政务也不熟悉,本事不如彭秋东还对延寿教要做的事情指手画脚。延寿教的高层会对他“劝说周宇将战马捐与朝廷,不要妄想率兵去北原作战”的劝告理睬才怪。 韩振海没想到延寿教是如此铁板一块,问了下面对延寿教熟悉的官员才知道延寿教教内周宇独大,各位司长各管一摊,论威望和名气合起来都比不过周宇。副教主更是周宇的护卫而已,名字还不如一些司中干事为人所知。 得知这种情况之后,韩振海也打消了想扶持延寿教内部有力人士牵制、制衡周宇的想法。别说周宇身为立教之教主在教内拥有无上威望,就说那些教内二、三、四把手对韩振海也是敬而远之,他们可比这位新观察使更知道延寿教的核心就是周宇,无人可以替代。韩振海想强行扶持一个人来对抗周宇都做不到。 韩振海也稍微问了问安右道是否有其他教派可以跟延寿教抢一抢教徒。结果手下官员的话让他只能叹息。 原来延寿教多付出少索取的方式,已经将他们所在之处的其他教派挤压得如同窒息。人是很现实的,有延寿教这样的教派作对比,哪怕是佛教动听的轮回也没有那么具有吸引力了。毕竟这一世能过好,谁会真的把全部希望寄托于不知道在哪儿的下一辈子呢?何况还要供奉和尚们。 大量的其他教徒都转成了延寿教教徒,剩下的死忠教徒也因为宗教只剩他们这些基本盘,各种花样盘剥过重也生出了不满,许多人也受不了脱教了。 恶性循环之下安右道、安江道的其他宗教纷纷离开,寺庙里的僧人也散了一大堆,只剩下极少数死忠分子在坚持,但影响力已经降到了微乎其微。别说和延寿教抢信徒,不用延寿教动手,他们稍微看得不紧些,他们的教徒都会往延寿教的怀抱里冲刺。 韩振海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暗骂这些宗教是废物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思来想去,韩振海考虑了一下明年周宇带着不知道几万安右道的青壮,带着不知道多少物资往北原而去,最终大败无人生还,还引来北原胡骑冲进安右道报复的情景。 觉得两害相取其轻,只要把延寿教骑术训练营里的马全都征了,至少周宇未来就不会损失几万青壮和无数物资去白白丢在北原。 “来人,磨墨,我要写奏折。” 韩振海决定向朝廷写奏折汇报此事,结果来磨墨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女儿韩慧奕。 看到女儿韩振海有些意外却挺高兴的:“慧奕,怎么是你来?” “我正好没事可做,给爹爹磨墨。” “好~慧奕与我最为贴心。” 一边磨墨一边偷偷看着韩振海写的奏折,识文断字还会文章的韩慧奕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这奏折却是有些奇怪。 忍不住问道:“爹爹,你怎么要将咱们安右道的马儿征了送给朝廷呢?” 韩振海说:“兴汉大军此时正与北原恶贼鏖战,若是能多一些战马,岂不是助了我兴汉大军一臂之力?若是能打赢此仗,天下就又得享太平了。” 韩慧奕小心地说:“爹爹,征字是否用得不对?为何不是买?” 韩振海的脸微微发红,但韩慧奕没看出来自己爹爹的不自然。 “慧奕你是女子不懂这些。为了天下大事,征一些马匹虽是无奈,却是应当的。此时连年征战国库艰难,就当朝廷暂欠他们的吧。” 韩慧奕争辩道:“爹爹,我虽为女子,却也见过一些人,知道一些道理。若是缺什么就征什么看似方便,可这等手段用过一次后,人人都要怕自己辛苦养的马儿又被随意征去,届时又有几人敢再养马?这和我见过的那些家里有田却宁愿逃荒的农民有何分别?他们辛苦种出来的粮全被征了税,全被征了还要倒欠朝廷的。那谁还愿意种地,不如抛下田地逃了干脆。” 韩振海一拍桌子:“放肆!你懂什么。我征的不是百姓之驹,乃是那延寿教从高丽弄来的高丽马。延寿教财大气粗,将数百上千匹可做战马之良驹放在马术训练场里供人娱乐。与其让这些良驹骈死于槽枥之间,不如上战场撞死几个胡人来得痛快!” 韩慧奕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延寿教的事。平日里受尽宠爱的她,此时被她爹骂了一句反而更想辩一辩了:“那延寿教中可有一人是官员?他们难道不是平头百姓么。为何因他们有钱就得平白征了人家的马?” “那延寿教的教徒辛苦劳作,所得全送给教中,这才让那周宇有钱高价买来高丽马。还是从岛上用船运回来的,不知靡费多少钱粮。耗费巨大却只拿来享骑乘之乐,着实无状。把这些马送去战场能多杀一些胡骑,多救一些兴汉将士,岂不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爹爹您却没有回答我凭什么不让朝廷花钱购马?就因为人家有钱就可以不花钱买而是征吗?百姓哪里知道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只会觉得这是在强抢,与强盗无异。爹爹你也说那是延寿教教徒们辛苦劳作所得购来的马,周教主也没有将这些马儿送给亲信之人骑乘,而是拿来与所有延寿教教徒同乐。因此那些良驹不能视为周宇之私产,而应视之为所有延寿教徒都能用的公产。凭白征走这些马,是要被数十万延寿教教徒记恨的,爹爹您可想过自己的名声?” 韩振海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接触了太多延寿教之后,他潜意识里将延寿教当成周宇一个人的教,周宇就是延寿教,延寿教就是周宇。如果没有女儿提醒,他还真的会忽略“骑术训练营”这个东西已经在延寿教教徒甚至本地非教徒的平民中产生了影响力。 此时征走所有马匹关闭骑术训练营,在他们心里和“抢”走没有区别。如果是别的地方,拿了就拿了,区区百姓还能耐官府何?乌合之众尔。但这里是安右道,是延寿教的大本营,他们可不是乌合之众。 虽然想明白了,可是为了面子,韩振海还是对韩慧奕说:“女儿你不知道,这周宇怕不是教主当久了神智不清,居然想着组建一支骑兵去北原和胡骑打仗。唉,那北原胡骑如狼似虎,他居然想用几千匹马组建一支乌合之众去送死。我早就劝过他,却劝不动。因此强征了延寿教的马,反而是为了救了几千上万人。你不懂爹爹的苦心啊。” 韩振海要面子,韩慧奕却也不依不饶:“周教主要建一支骑兵去和胡骑厮杀,更可谓是不怕死的英雄人物。朝廷征了他们的马让他们一腔报国热血付诸东流,却怎么能说是为了他们好?难道只有朝廷的兵才配与胡骑厮杀,若是朝廷的兵败了,到时天下义士连与胡骑厮杀都不配么?” “慧奕,来了安右道没几日,你这嘴为何变得如此之利?若是不好好修女德,将来如何与丈夫婆婆相处?你一女子什么都不懂,莫要在我这逞口舌之利了。也就是我过分溺爱于你,才让你变得如此。我便罚你抄写……” 韩振海说不过女儿就要摆家长架势,韩慧奕捂住耳朵扭头就跑。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虽然把女儿“吓”走了,韩振海这奏折却也随之难产。他只是不想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欠了考虑而已,其实内心知道这事确实不能办得如此鲁莽,这事没有朝廷一声令下就能办好那么简单。 “唉~” 韩振海思来想去,决定绕一绕。他重新写了一篇奏折,却不提延寿教有数千战马建立马术训练场的事,而是向朝廷汇报了有这么一座“耽罗岛”,岛上有马,若是缺马,可以去耽罗岛上购马的提议。 同时,“顺便”提了一下安右道的延寿教教主突发奇想,想要在明年拉起一支民兵攻入草原袭扰胡人的想法。 这件事韩振海没有写的非常正式,用一种带着记录趣事的方式来写。算是一种试探,看看朝廷会对这种行为做何态度。 到底是训斥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还是鼓励、同意民间义士为国流血出力呢? 准备等到朝廷的回应,韩振海再决定用何种态度来对待周宇的这个“失心疯的奇思妙想”。 第504章 备战准备 耽罗岛上有战马可以买的消息还在随着韩振海的奏折往京城传,周宇这边却没有停下备战的脚步。 在他看来一支军队里,除了清醒的指挥官,排第二的应该是充足的补给、出色的后勤保障。只要补给到位后勤不拖后腿,一支军队的士气就会有最低保障,不会出现敌人一冲或者还没冲军队就自己崩溃的情况。 而以教兵装备的出色程度,面对无甲、劣甲的敌军时,身上一件装备的价格顶你浑身上下加一匹马那么贵,就算我六级对手十级,也能让对手尝尝什么叫“数值”的力量。你的武器破不了我的甲,我还会怕你吗? 后勤越出色装备越好,装备越好战损越低,战损越低士气越高,士气越高战斗力越强。相辅相成。 到时候哪怕指挥官没有高超的指挥艺术,正面硬碰硬都能逮着北原胡骑随便打。 在周宇眼中,军队中重要性排第三的就应该是战术型兵种了。 战术型兵种的存在感必须是强烈到军队会特地围绕它们特意打造战术,这个战术将大到改变军队作战方式的程度,才有资格叫做战术型兵种。 大家都是步兵的时候你有弓箭手,那弓箭手就是战术型兵种。当大家都有步兵弓箭手了,你有骑兵,骑兵就是战术型兵种。而大家步弓骑都有的时候,还存在什么战术型兵种吗? 毫无疑问,在步弓骑之外,周宇打造的盾弩手算是战术型兵种了。 盾挡箭矢,人藏在弩后速射,就算是骑兵下决心要对着他们冲锋,都要先吃几轮弩箭。而盾弩手的弩箭威力大射速快不说射程还远,是步兵克制弓骑手的利器。教兵也为盾弩手打造了适合它们的战术。 之前盾弩数量不足,盾弩手数量也少,所以在和胡骑的交战中虽然发挥亮眼,但没有完全发挥它的战术意义。 并且盾弩的沉重让盾弩手的机动力受限,他们没办法像弓箭手那样随军快速移动,是一个防守的兵种。 在周宇考虑要对北原动手之后,盾弩手到大草原上打仗似乎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到时候大家都在加速狂飙,就你们背着盾慢吞吞地移动,似乎画风不对。 因此周宇考虑之后把盾弩搬上了马车。 进入北原之后,除了周宇用次元空间携带重要的粮草之外,整支军队肯定也必须有自己的后勤,毫无疑问是会用马车运输的。 延寿教之前为了陆上运输粮食以及商贸,自己就有马车作坊。早就开发出一匹驮马就能拖得动的四轮马车,还有减震系统。 经过这段时间的技术发展和维修心得积累,以及周宇的技术支持,更大的军用四轮马车已经被造了出来。使用寿命更长,更耐用、维修更方便的车轮也被造了出来,由于延寿教铁匠铺技术的提升,轮毂部分更坚硬了润滑的也更好。 因此军用四轮马车可以坐下一个小队12人教兵加他们的装备,或者装载3吨左右的辎重。极限负重可以到达5吨但不建议真的装载5吨,避免驮马拉不动和车子的轮毂损坏。 有了这样的军用四轮马车,进行改造后在马车上整理出一个立式的长弩并不难。并不影响辎重的装载和马车移动。 届时运送辎重的马车也有了攻击力,还能够边移动边射击。甚至可以在骑兵骚扰中遮护步兵行动和断后。 胡骑想要对移动中的步兵发起骚扰让他们停下脚步的话,就得面对长弩马车的火力,付出伤亡的代价。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只有弓骑兵对步兵的单方面骚扰射杀,届时他们需要掂量掂量这样的骚扰到底值不值得。 而且除了在辎重车上安装长弩以外,周宇还特意让他们制作了专门的长弩马车。车身更长有6轮,车轮也更宽。可以容纳4个立式长弩在移动的马车上射击,火力可怕不说,它还有普通辎重车上安装长弩没有的优势——它有防护能力。 长弩马车除了给四周侧面留出一定的射击空间之外,其余地方连同顶部都包了起来。如果真的遇到胡骑敢和他们对射,胡骑大部分的箭矢只会射到它的外壳上噼里啪啦作响,简直就是萌芽版的装甲车。 届时这些带乌龟壳的长弩马车套上两匹驮马,给它们也披一层甲,那就是移动的射击堡垒,步兵们根本不用害怕行军的时候遭遇胡骑骚扰了。有它们在侧翼掩护行军队伍,胡骑敢接近队伍就要先被长弩马车的弩箭洗一遍。 这些长弩马车除了掩护步兵之外,因为其出色的机动力,更可以随骑兵行动。虽然没有骑兵那么灵活,但是只要能跟上骑兵的正常行军,它们就能在骑兵接战中发挥战术级作用。 随着盾弩制作数量的增多,延寿教在教兵弓箭手中选拔一些人,增加盾弩兵数量,尽量今后形成队伍中盾弩兵和专职弓箭手对半开的数量。 另外,除了开发长弩马车之外,延寿教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基层军官。一些比较机灵的,有威望的,表现好服从命令的,都会接受比普通士兵更专业的训练,达到标准后提拔为小队长、大队长预备役,提高待遇。 同时开始制定更详细的死亡、伤残抚恤制度,准备为明年对北原的进攻做准备。 周宇暂时的目标是20个营1万骑兵,以及50个步兵营6万教兵。 规模看似忽然膨胀地有点大了,但周宇又不是拿下北原之后就收手,他是要转头再入京师争天下的。 7万正规军可以毫不畏惧地面对十几万二十万的兴汉部队,如果数量再少就有点吃力了。 7万正规军在周宇眼中完全可以以一敌十,如果不是边军而是禁军那种货色的话,在他们面前,不管多少禁军过来都是一碰就碎的瓦砾。 因此为了避免劳动力短缺,周宇开始从主时间线带回来更多的劳动工具,更是发放养牛补贴。虽然钱不多,但是农民们本来就爱耕牛,很多时候只是田地太少,耕牛提供的畜力回不了本,养不起牛而已。 现在延寿教发放养牛补贴,哪怕一个季度只有50文钱,一年也才200文钱,农民们养牛的热情就被激发了起来,到处买小牛犊回家照料,把它当成了重要的家庭成员看待。 别看延寿教似乎发出了养牛补贴花费许多钱,其实这些钱其实最终还是会回流到延寿教手里的。 有了牛之后最终都会需要耕地工具,他们当然可以选择老式的旧式的耕地工具,但手里挣了补贴,再凑一凑钱去买一副延寿教产的更好的铁犁就会成为农民们迟早的选择。 这些补贴最终还会以农具利润的形式回到延寿教的手里。 同时,计划种植的玉米、土豆、红薯的规模也随之扩大,劳动力因为青壮年参军的关系必然下降,但是总作物产量不仅不能掉还必须上升。 水力磨坊也建了起来,今后磨面可以多用水力而不用太耗费畜力了。 延寿教这边已经扩大招收教徒的速度,吸引更多青壮成为预备役,连半大小子都要集合起来培养。 但因为延寿教一直做事规模都很大,所以各地官员们对此都有些麻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有一些对延寿教怀有成见,比较警惕的人,因为没看到延寿教进行什么大型集会,也没有宣传对抗兴汉、不尊皇权的思想,就不认为延寿教有造反的意愿。 在他们看来,不用逆反的言论蛊惑底层民众,民众怎么会跟着你造反。而没有民众跟着造反,那就根本不算事。 也就韩振海时刻紧盯着延寿教,想知道延寿教正在谋划什么。但是他的人手有限,消息渠道也狭窄,周宇许多谋划的重点也从安右道移到了新进入的荆襄道和淮扬道,都是韩振海的盲区。 他只知道延寿教在往安江道修煤渣路,似乎真的在做往北原发兵的准备。 这一点他还真猜对了,周宇的确准备把煤渣路修到安江道,等明年发兵的时候从安右道出发可以在路上省几天时间。 至于胡骑会不会也从这些煤渣路快速向安江道、安右道进军?周宇不可能不在附近做防御设施。 这条煤渣路的旁边每隔一段都会有土楼矗立,胡骑想从它旁边过就得吃标枪弩射出来的标枪。 绕着走当然行,可那就失去了凭借平坦的煤渣路一路快速到达安江道的便利,变得和正常骑兵行军没有什么不同。 更勿论有大江大河,只要不结冰,派兵守住港口,胡骑就只能望河兴叹而已。 离开一个月后,风尘仆仆的闾丘齐终于又见到了兀里烈皇帝。 第505章 周宇兀里烈的兄弟盟约 当闾丘齐见到兀里烈皇帝的时候,他正在烦心战事呢。 这个月前线没有什么进展。下面的人报上来许多战功,都是杀了多少兴汉军队,拿了多少人头的喜报。核查了也没有虚报战功。 但打杀了兴汉大军几千人有什么用,那两座堡垒仍然在那里纹丝不动。里面的守军总能获得兴汉不计代价的补给。 之前还有人建议干脆把运送辎重的人放进堡垒里算了,把他们一起围在里面,你兴汉有多少粮草都能被越来越多的人吃光掉。 但尝试之后发现兴汉的守将可不傻,真的吃下辎重之后会突然“吐”回去一拨人,让他们回去,不会真的傻到认为堡垒里人越多就越安全。 当时把北原的人气到了,发动大军费了不小的力气把这波从堡垒里出来想要“回去”的兴汉将士歼灭掉,自己也有了一些损失。 综合算下来,发现这样拉扯虽然北原依旧能拿下大量杀伤和人头,可兴汉的人力太多了,损失几千人在上层将领眼里都不算什么大事。大家就耗着吧,反正源源不断的人力和粮草辎重从后方运上来,想办法送到两座堡垒里去就完事了。 野战打不赢难道守城还要怕胡人吗? 兀里烈下不了决心耗费北原珍贵的人力去用堆满尸体的方式攻城,尝试做的一些攻城车在巨大的堡垒面前也十分可笑,两下就被城头倒下的火油点燃烧没了,让人十分丧气。 没有决心将剩下的胡骑撒进兴汉腹地进行破坏,兀里烈觉得北原承受不了这些胡骑经历巨大损失的结果。到时候或许只可能和兴汉两败俱伤,北原得不到什么明显的好处。 有将领拟了个更切实可行的计划给兀里烈,兀里烈看了之后比较心动。那个计划更像是“有组织的抢劫”,“有组织的破坏”,不追求一次性把兴汉打死,而是从兴汉身上咬下来几块肉之后回北原喘口气,等消化完了再去。 一次次成功的劫掠会让更多胡人从牧民转变成老练的战士,让北原军队的战斗力变得越来越强。而兴汉受到损失之后只会越来越虚弱,内部也会爆发动乱。此消彼长,北原才能最终获胜。 但是这个计划依旧需要把这两座堡垒拿下来,那样兴汉在这条战线就失去了全部支点,也会打击他们的士气。而北原也可以集中全部的力量南下,而不是需要放一批士兵在这里看守着这两个堡垒。 绕来绕去,结果还是得拿下堡垒,还是得让兴汉内部乱起来。 因此兀里烈见到闾丘齐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闾丘爱卿,希望你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 听到兀里烈又称呼自己闾丘爱卿,闾丘齐心里一抖。虽然在来之前已经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是将自己赌到延寿教一方确实是闾丘齐的一场豪赌,此时见到自己将要背叛的人,闾丘齐无法抑制自己身体里滋生的害怕。 但兀里烈却不可能想得到眼前这个人已经背叛了自己,他以为闾丘齐事情没办好,此刻身体发抖是紧张。 “唉,说吧,不论什么消息我都受得住。” 闾丘齐平复了一下心态,大声道:“陛下,周教主同意了!” 这个消息让兀里烈一下子从悲观中振奋起来,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什么?!你说他同意了,同意朕的条件了?” 闾丘齐用力点点头:“教主都同意了,他愿意明年举起反抗兴汉暴政,认您为兄,届时两国缔结永不互攻盟约!” 兀里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消息啊,好消息啊,终于能够破局了!我原本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用人把那两座堡垒给堆下来了,总算有好消息了!” 兀里烈兴奋了一会儿之后,再问道:“周宇还要什么条件?” 闾丘齐先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揭开上面的黄色丝绸:“陛下先看这个,这是教主送给您的礼物。” 兀里烈看到了一件十分漂亮威武的冠冕,红色为底金色点缀,四周除了绿色的宝石还有巨大的珍珠在上面,设计精巧制作出色,毫无疑问是一件稀世宝物。 兀里烈将它拿起来看了几眼,虽然挺喜欢的,但没有立刻戴上。在他的心里,如果能得到这个天下,所有的宝物他都能轻松得到。因此这件东西的珍贵虽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宝物,但却不为所动。 “确实是件不错的礼物。你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他。说说周宇的条件吧。” “是,陛下。周宇没有要太多额外条件,他只要安右道、安江道、宣庆道、淮扬道四省。但我猜若是延寿教够厉害打得够快,在南方又打下来几省的话,到时候就算双方约定只有四省,他手下人也不会答应。” 兀里烈的脸冷了下来,问道:“那他对将来立兀吉娜为王后,有什么想法?” 闾丘齐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教主对此不是很感兴趣。还说要是北原胡骑愿意派兵帮就帮,不愿意也无妨,他靠自己也能行。” 兀里烈哼了一声:“哼!野心不小。” 皇帝觉得自己看出来了,这位周教主对延寿教麾下的士兵战力非常有信心,对兴汉的军队根本看不起,觉得凭借几万精兵和届时裹挟起来的兵就能席卷天下无人能挡。根本不想北原的骑兵介入,生怕被坑了。有做大事的心,却不感恩若不是北原帮兴汉牵扯了兴汉所有精锐大军,他根本没有举旗的机会! 兀里烈心说等周宇举旗,自己也收缩积蓄一下力量,让兴汉抽兵力抽资源去镇压他们,等到他们打起来了,自己再一鼓作气直冲京城,如果能拿下兴汉皇帝,这天下自己就拿定了。 “闾丘爱卿,我的女儿兀吉娜是我所有女儿里样貌最美的,我会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她也必须成为未来的王后。这个条件不能变,他必须接受。你这次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 “是,陛下。另外周教主因为要在明年之前大量招兵买马,所以需要借口。他已经告诉他们那儿的观察使,说因为想在明年带着军队来草原找北原交战,所以才大肆练兵,打造军备。他说他只能想到这个借口,所以让我向您解释一下。” 兀里烈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妨。” 在他眼里,延寿教带兵到草原来和胡骑交战这件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步兵在草原上只会被骑兵遛成傻子,草原的广阔足以让那些步兵见不到敌人就自己崩溃了。 至于延寿教的骑兵,区区几千骑兵洒到草原上,如果没有畜群跟着,马还能吃吃草,人连吃喝都没有,完全不可能有机会和胡骑交战。 所以兀里烈根本没有担心过这件事是真的,因为他觉得周宇这样的聪明人不可能那么蠢。他应该确实只是需要一个大量扩军的借口。 闾丘齐:“还有就是教主希望加大双方的贸易。但因为陆上贸易如果继续加大规模的话,有暴露的危险,所以教主希望双方的贸易可以走海路。” 兀里烈皱起眉头:“我们没有海军,也没有什么港口。” “周教主的意思是,延寿教愿意帮忙建设港口,用他们的海船。到时候双方贸易可以直接从海上进行,包括马匹。” 兀里烈仍然有些警惕:“他不怕被发现吗?” “我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延寿教占了高丽国一座岛。教主已经把延寿教里越来越多的马说成是从高丽国抢到的了。” 兀里烈有些意外:“延寿教怎么会和和高丽国打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情报。” “据我所知,是高丽国内斗严重,延寿教派船占了高丽国一个小岛的港口,然后以租借的名义正在和高丽国的朝廷商谈,根本没有真的打起来。那高丽国的海船居然不敌延寿教的海船,此时进退两难,似有捏鼻子认了的趋势。” 兀里烈不惊反喜:“没想到延寿教连高丽国都不怕,着实不俗。” 现在延寿教已经同意明年起兵攻击兴汉,兀里烈当然希望他们的本事不要太差,至少也得有拖住兴汉大军,耗费兴汉后勤的实力。就算不胜,也不能速败。 延寿教海军厉害,在兀里烈眼里至少万一事有不济被兴汉打败,周宇至少能从海上撤退,不至于被剿灭,留下延寿教的火种就能继续给兴汉添乱。 想到这里兀里烈立刻点头同意了:“好,只要他们愿意出钱出力,就建港口吧。” 对于统治中心在草原的北原来说,港口可有可无,就算货物运到了他们的港口,再往草原上运也是好几千里远,加快不了多少速度,都差不多。因此就算港口有被周宇占了的风险,也没有威胁。 兀里烈心头一片火热:“告诉周宇,他建起港口之后,他的船能运多少马匹我都给他,只要他拿货物来换。但是,明年举旗的事不许拖延,说明年就必须是明年!” 闾丘齐也感到一阵心潮澎湃,他真的帮教主在兀里烈皇帝的面前把事情办妥了。 “是,教主说明年秋收之后,就是他起兵之时。” 兀里烈下定了决心:“我会把兀吉娜送过去,你让他亲笔写下我们之间的约定送到这里来,认我为哥哥,我也会认他为弟弟!到时候那张纸就是我们盟约的见证!” “是,陛下!” 精致的冠冕静静地在桌上注视着这一切,聆听着这一切。它把所有看到的、听到的内容转化成了信号,射向了空中,向遥远的地方传递而去…… 第506章 真假公主 周宇通过闾丘齐赠送给兀里烈皇帝的冠冕是特制的。他从24世纪特意定制之后再用私人空间带过来,具有录像录音功能。 冠冕旁边的绿色宝石里其实是摄像头,单向不透明。看起来像宝石,其实可以360度进行拍摄,除非把它放进盒子里装起来,否则它将把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就算把它放进了盒子里,它也可以通过空气震动和接触物体的震动进行声音记录,还有技术手段自动对模糊的声音进行去噪和还原。 获得了影像和声音资料之后它会进行存储,收到命令的话会将信号向空中发射,经过空中无人机的信号接力传递后被曲阳县总部的信号接收仪器所接收存储。 周宇放出了太阳能永续航无人机。只有伪装、光学隐身、驱鸟和信号传递的功能,个头小身体轻,空中连续续航能达到十年以上,专门用来进行信号传递。 这是周宇为了明年草原大战前的预先布局,届时大型侦查无人机对北原骑兵进行追踪都要离周宇几十几百公里远,没有信号传递无人机的话对侦查无人机信号发射能力的要求就太高了,不利于空中续航。 而进行了空中信号接力的提前布局,到时候一个信号无人机在指定的几百平方公里区域巡航,就能把几百公里上千公里外的录像变成延迟只有几秒的直播。 现在虽然是刚刚开始布局,还不可能达到实时直播的效果,但是信号传递已经开始,周宇已经可以接收到闾丘齐见兀里烈皇帝的影像了。 周宇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用软件进行了胡语的汉语翻译,此时欣赏闾丘齐和兀里烈的谈话时,已经可以在屏幕上直接看实时字幕了。 “认哥哥?”周宇忍不住笑了。 双方都没有见过面,凭借一张写着盟约的纸签个名按个手印就算结盟了? 这么不严谨,岂不是能随时撕毁么。或者说强的一方随时都拥有掀桌的权力,到时候将对方手里的盟约斥为伪造就完事了。 否则正经缔结盟约时为什么要到着名的山、河旁边,叫来许多重要的人围观,还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就是为了昭告天下这件事大家是来真的,如果谁反悔那就是背信弃义者,天下人共唾弃之。 兀里烈不管是无意还是故意,都模糊了盟约的仪式感,将认兄认弟嫁女这些事都以“为了保密”为由弄成了私密举动。 这样一来将来他就好操作多了。如果延寿教强,他当然笑眯眯地遵守盟约。如果延寿教被兴汉给打得稀里哗啦,他拿到天下之后想撕毁这所谓的盟约就撕毁,也不用给延寿教四个省。 但兀里烈皇帝的算盘又怎么不是周宇的算盘?兀里烈在为将来撕毁这所谓的“盟约”做准备,周宇又何尝不是在为明年攻击北原却不留人口实做准备呢? 双方各怀鬼胎,刚好都对这个私下缔约的举动感到满意。 兀里烈皇帝在冠冕的监视下暂时对周宇单向透明,恰好让周宇看到了兀里烈送走闾丘齐之后的一幕。 只见兀里烈召来他最信任的内臣干额木,在只有他两人的状态下低声对他吩咐道:“立刻将兀吉娜找来,我要把她嫁出去了。” 干额木是一个太监,用显得奸细的声音低声答道:“嫁出去……小臣斗胆问陛下,是哪一位兀吉娜?” 兀里烈面色不好地在他脸上轻轻抽了一巴掌:“你说哪个兀吉娜?我亲生的兀吉娜能嫁的出去吗?她能怀孕吗?她连路都走不好。” 干额木虽然被抽了一巴掌,但脸上连惶恐的表情都没有,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是,陛下,我明白了。是以公主的名义将替身兀吉娜嫁出去。小臣斗胆问一句,是哪位幸运的年轻贵族得到了驸马的位置?兀吉娜公主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北原最美丽的花朵。” “当时就不该选她当兀吉娜的替身,谁也想不到她长大之后过分的美丽了。原本只是想找个替身当作兀吉娜的联姻工具,没想到因为她过于出众的样貌,反而嫁给哪个家族都会得罪其他家族。所以这一次,干脆把她外嫁,嫁给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免得那些年轻人天天为她争风吃醋。” 干额木听着兀里烈皇帝的话,作为最亲近的内臣,他回忆起了当初兀里烈帝位还不像现在这么稳固的时候,兀吉娜出世后不久就发现患有小儿麻痹。为了不给兀里烈皇帝的血统“抹黑”,一个兀吉娜的替身公主很快就代替了她的位置出现在公众面前。 原本兀里烈只是想将一个无法用作联姻的公主筹码,用替身变成了一个可以用来联姻的筹码看待。 却没想到这个替身兀吉娜从小就展露了出众的美貌,因为她的身份和她的美貌,引得有资格娶公主的北原年轻贵族从小就将她视为了白月光,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情足足几百件都不止。 北原年轻贵族们派出来为她决斗而死的侍卫尸体都破百了。 这导致兀里烈如果在国内找人嫁兀吉娜,势必会交好一家得罪其他许多家,反而不好操作了。原本的联姻筹码现在反而变得棘手起来,还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兀里烈早就有将她外嫁远嫁,干净利落断了国内那些年轻贵族念想的想法。 可是北原和兴汉大战的当头,外部势力谁不知道娶了兀吉娜就是得罪兴汉,而且娶了兀吉娜难道就不要派兵参加已经持续了几年的血战吗? 因此哪怕兀里烈想要降格外嫁,兀吉娜也没人敢娶。准备和周宇谈条件的时候,兀里烈考虑了一下,就将公主替身加入到了条件里。 事情成了的话,公主的替身就成了真的公主,未来怀孕生下的男孩也是延寿教立国后的太子。就算北原真的在统一天下后仍没办法拿下延寿教,凭借着血脉关系,未来也留下了并吞盟约中送给延寿教四省的借口。 而事情不成的话,一个替身死了也就死了,兀里烈不心疼。而她如果死在周宇的手里,那些痴情的北原年轻贵族怕不是要将家族所有的部队都带出来和延寿教决战。 一边打击延寿教,一边削弱北原内其他家族的实力,兀里烈可以坐收渔利。 因此,兀里烈对于和这个兀吉娜的替身断绝父女关系根本没有心理障碍,本来他们就不是父女关系。 干额木在得知兀吉娜要嫁给延寿教的教主之后,立刻明白了皇帝是怎么考虑的,立刻答道:“我马上去将兀吉娜控制起来,不告诉她要嫁去哪里。” “不,干额木。她只能秘密地嫁给周宇,直到明年延寿教举旗反叛以后,她才能按照我们双方的盟约,正式露面成为周宇的正妻。所以必须要告诉她这些情况,还要让她明白她的牺牲将让北原统一天下的步伐加快十年,她可以拯救无数原本要在这十年里牺牲的北原百姓。你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吗?” 干额木低头道:“陛下,小臣觉得您作为她的父亲,亲口跟她说这些的话,她会更理解您的苦心。您觉得呢?” “不,干额木。在盟约里,我要认周宇为弟弟,我必须现在就和兀吉娜断绝父女关系,否则有伦理的问题。你去和她说把,告诉她一定要用她的美貌将周宇迷住,必须让他在明年秋收之后起兵反叛兴汉皇帝。为了这个目标,她必须动用她的一切,哪怕是生命。听明白了吗干额木,你去做这个告诫她的人,这些话不能从我的口中说出来。” 干额木深深弯下身体:“是,陛下。小臣已经知道您的意思,我会让这位公主的替身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为了北原千千万万的民众,是为了北原最伟大的胜利。公主的美貌超过了单于冰雪,她的身份更是单于冰雪无法比拟的,她一定能够完成陛下你赋予她的使命。” 兀里烈回头拍了拍干额木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周宇看完这一出戏,也是不知道脸上该做什么表情好。 好嘛,跟我玩真假公主是吧。 可是,假的就不能成真吗? 周宇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第507章 卖地买股热潮 这边闾丘齐将周宇的态度传达给了兀里烈皇帝,另一边新安右道观察使韩振海的奏折也传到了朝廷诸公手里,皇帝陛下也看到了。 “高丽耽罗岛?诸卿有了解吗?” 果然如韩振海所料,兴汉皇帝对于在高丽一座小岛上竟然能得到马匹非常感兴趣。 而在将奏折递到陛下手上之前,朝廷文官们就先看过了奏折,因此提前做了准备。当陛下问到,他们中立刻有人做出了反应。 “启禀陛下,那耽罗岛确实是高丽国南部一座岛屿。前朝为了征讨东瀛倭国时运输马匹方便,在岛上设立了数个牧马场。原本只是临时设立,却没想到那耽罗岛气候宜人,种下的牧草长得格外茂盛,马匹在岛上养的格外好。因此征讨倭国失败后,这里的牧马场仍旧被保存了下来。等到高丽国拿回耽罗岛,岛上的牧马场虽然很快就破败了,但耽罗岛上的马匹依旧是进贡给高丽王室的贡品。那延寿教肯定是发现了岛上有马之后,向耽罗人花钱买马。” 兴汉皇帝听完之后并没有满意,反而哼了一声:“哼,你现在说得头头是道,当时搜尽了国内无马之时,为何没有想到高丽?” 文官们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惊慌,答道:“陛下那高丽毕竟是偏远外邦,偏狭遥远更何况是岛上,若要运马不知耗费几何,怕是比在国内买马的价钱还要高出几倍。因此大家确实很难想到从他们那儿买马。” 兴汉皇帝一拍桌:“就这样,让高丽王室进贡好马千匹。” “那这运马之事……国内船只怕不是力有未逮。” 兴汉皇帝弹了下韩振海的奏折,笑道:“韩观察使说这延寿教教主想要明年组织一支教徒民兵前往草原攻打北原。虽说我不看好他们能有和作为,但既然有这等心意,他们又用海船从耽罗岛上运过马,就让他们担下这个运马职责。做好了的话,封那教主一个九品小官做做也未尝不可。” 文官们面面相觑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在他们看来什么民兵去草原打胡骑,完全就是去送死。可又不能凉了人家的心,只能让韩振海凭借着观察使的官位看能不能把这批人劝下来。 有那些钱粮组织军队去草原找胡骑拼命,还不如捐给国库的实在。 而且都愿意带兵精忠报国了,找一些船从岛上运马匹应该不是难事吧? 文官们心里都明白兴汉已经不是昨日的兴汉,高丽王室在如今的态势下不可能真的兴汉皇帝说什么就给什么,到时候能送来200匹马就不错了。 “陛下,那韩振海韩大人说延寿教手里还有上千匹战马,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还要问我?找那什么教主谈谈,给他点好处,充公便是。” “是,陛下。另外,这延寿教若是不知者无畏,带着几万人到草原去,一来二去全当了北原的俘虏可不好。有伤民心士气。” “你有何高见?” “不让他们去草原便可,几万人派到前线给堡垒护送粮草辎重亦是用处。” “嗯,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是,陛下。” 韩振海以为自己的奏折能引起朝中文官大佬和皇帝陛下的重视,却不知道朝中之人高高在上,对什么民间教派天然看轻。要不是断断续续有延寿教的传闻进入他们的耳朵之中,产生了一定的印象,只怕连被他们拿来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反而是更低品级的官吏对延寿教的了解更多,对这样一个大势力也更警惕。而越高级的文官们对延寿教天然就带着漠视、轻视的滤镜,觉得不过是一个比较乖的民间教派而已。 把他们买来的马匹拿走,让他们出船只运送耽罗岛的马,那是看得起他们,得感恩戴德,不允许有怨言。 周宇不知道朝廷准备怎么处置延寿教的马匹,他现在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明年就要起兵了,届时兴汉对延寿教的态度差一点,反而能把教众的心往延寿教继续靠拢。 延寿教此时四处投资其实已经有点导致通货膨胀了。周宇一下子到处开工雇人劳作,都要给他们发酬劳。兵也多了好几万,都要发月钱,每个月的支出如同海水一般,这些钱流入民间促进了消费,虽然带来了活力和繁荣,但是钱多了必然就会导致通货膨胀。 还好汉人刻在基因里的储蓄习惯让通货膨胀的影响降低了许多,物价没有蹭地飞涨。延寿教所控制的区域富了之后,周宇还让人打击职业乞丐,号召最多给吃的不许给钱。 而且对于小偷小摸和抢劫的罪行都定的比较重,都是最少关一个月起。还不是只关在牢房里不让动,而是逼迫他们进行劳动,还要告诉他们这些日子劳动能挣到的钱比他们小偷小摸和抢劫到的钱多了多少。 这些政策推行的很好,让许多不愿意正经劳动的,或者沉迷喝酒的懒鬼被改造了一批,都变成了劳动力。实在受不了的都自己跑去外地了,在延寿教控制的区域他们根本混不下去。 周宇为了控制更多的田地,开始将许多工坊股份化。一些工坊百分之一的股份都得拿几十顷田地来换。那些热门的大工坊或者商业连锁,更是一股百顷地之多。 因为太赚钱了,分红很丰厚,因此引来了许多人想要入股。但是大家统一的反馈就是太贵了,那可是几十顷田地和百顷田地啊! 但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很快就有一个言论变得流行——明年粮价将会暴跌。 许多地主不信,粮价只会在收粮的时候暴跌,但是卖出去的时候都是贵的,根本不可能亏损。 可是延寿教玉米、土豆、红薯的产量就像是一个个巴掌拍到了他们的脸上。问他们如果一亩几千斤的土豆和红薯用主粮便宜五倍甚至八倍的价格开卖,大家敞开来吃能撑破肚皮,到时候主粮的价还能卖高吗? 没种地的居民们也不傻,他们虽然不可能不吃主粮,可是可以一天只吃过去一半的主粮,另外一半拿玉米、土豆、红薯做成菜拼命吃填饱肚子。肚子不仅能吃饱,还能省四成甚至五成的支出。 到时候粮商们还把粮价标得高高的,只怕一天一石粮都卖不出去,放在仓库里等发霉吧。 想到了这样的场景,地主们立刻就能联想到一旦粮商的粮食卖不出去,他们从佃户手里收上来的粮食又能卖给谁?难道往外地卖? 往外地卖的话,利润能被运输费用都吃光,最后一顿操劳下来说不定亏得更多,完全不值当。 怎么办? 聪明的地主们已经为这种可能的前景做准备了。在他们的共识中,有了玉米、土豆、红薯这三种高产作物,小麦、稻米等主粮在本地的销路虽然还有,但利润绝对会十分微薄,必须未雨绸缪了。 现在正好是秋收完毕冬播之前,大家田地里都空空的,拿田地去换延寿教那些红红火火的工坊股份,未免不是一种紧急避险。 将来就算真的粮价还能稳住,他们也能从每季度分红中一步步把投资的本钱再挣回来。 而大概率安右道、安江道等延寿教所在的几个省,明年粮价是起不来了,如果还执着于种地,只怕明年这时候连田价都要跟着跌几成。 没听说吗?延寿教种玉米、土豆、红薯都是十万顷十万顷地种,太可怕了! 其实没有那么多,但奈何传闻就是会越传越夸张,反而产生了让安江道、安右道、宣庆道、淮扬道、荆襄道的地主将田地抵押给延寿教购买工坊股份的行为。 这些敢于这么做的地主都比较开明,而且很想将自己和延寿教进行某种捆绑,拿股份挣分红就是他们示好的一种方式。 并且延寿教的股份赎回承诺也是让他们愿意把田地抵押给延寿教来购买股份的一个原因。 延寿教规定他们用田地抵押购入工坊股份,如果不想要可以转手给其他人,或者回售给延寿教。只要他们愿意出手,延寿教必然会回购工坊股份,但不会溢价收购,只会以他们当时购买股份时的田地亩数折为田地市价,给地主们银钱。 田地周宇是一亩都不会吐出去的,但他愿意按当时购入股票时的亩数回购已经非常仁厚了,因为他又没有把他们持有股份时候的分红收回,他们绝对是赚了的。 这也是地主们愿意将田地说是抵押,其实就是用田地买延寿教工坊股份的原因所在。他们虽然可能失去田地,但是到最终绝对不会亏损的。 至于这一部分人逐渐从大地主变成工厂主和商人,开始因为家里的田地越来越少开始专心开厂和经商,那就是后话了。 在玉米、土豆、红薯产量的威慑之下,在来年粮价必然大跌的预期之下,越来越多的地主将家里的田地抵押给延寿教换取工坊股份。 而周宇为了便于他们转手,更是将一些工坊的股份拆得更散,拆成了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好让小地主们也有“购买股票”的机会。 随着工坊股价的提升,先前购入股份者转手股份挣到了钱。甚至有些人因为购入的工坊受到延寿教的大力培养投资,股份价格忽然暴涨,转手后一夜暴富。各种消息让工坊股份的交易愈发火热,也让延寿教购入了越来越多的田地。 回购的钱?分红?要多少寿字币延寿教立刻印给你们! 百顷千顷万顷田地疯狂地转入延寿教的手中。而延寿教手中的田地越来越多,种植玉米、土豆、红薯的规模就越传越大,主粮价格的预期也越来越低,让许多地主愈发恐慌,纷纷都想办法紧急避险。 一些没主见的地主被周围朋友购买工坊股份的狂热氛围渲染,就算咬着牙也红着眼高价入了工坊股份。就算家里祖传的田地十不存一,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后天天期盼着分红能高一点,期盼购入的工坊股份还能继续上涨,然后击鼓传花再加价卖给别人。 总之,在周宇的操作下,延寿教很快就成为了四省毫无争议的最大的地主。来年的粮食产量不知道要翻多少倍! 第508章 电子物流系统 此时延寿教的各种数据统计已经偷偷“接入网络”了。 在周宇的要求下,延寿教负责数据统计的人已经经过了培训,必须使用石墨硬笔,也就是铅笔来写字。他们必须用铅笔将阿拉伯数字工整地填写到纸上的规定区域,不得涂改。 因此一串数字写5到10秒是常有的事。但好处就是足够工整,当这些统计数据被收集到一起,放进设备进行扫描之后,数据可以直接被录入电脑系统进行统计。 有了电脑参与之后,数据的分析和运算就轻松多了。在成功设立了将数据扫描进电脑系统的制度后,周宇紧接着设立了一个秘书处。电脑系统对于数据统计后作出的各种调整决定会传达给周宇,然后再由周宇通过秘书处进行下达落实干预。 为什么要费这力气呢?主要是延寿教的工坊多了之后发现库存压力突然变大了。很多时候因为害怕库存不足导致生产停滞,工坊的库存就会多备一点。而原料的品种一多起来,库存就会不合理地多备很多。 这对生产方和供货方都不是好事。因为生产方多买了原材料没办法很快消耗完,就会积压库存一段时间不再购买原材料。而供货方因为一时的销售火热很可能盲目扩大生产,然后导致产品积压卖不出去。 这对于双方的资金健康都不是好事,流动资金都变成了库存积压在仓库里无法流动起来。 因此,周宇在为了未来军事生产和物资调动更精准的前提下,顺便去解决商业库存问题,而建立了初步的电子物流系统。 24世纪的电子物流系统涵盖到太空,各种因素千千万万极为复杂,尚且能做到将企业的库存精准压缩到只有几天。 当把它放到这个时间支线,物流系统运转的主要范围也就安右道周边几个省,鉴于天气、路况和运输速度的不稳定,以及生产速度不稳定导致的各种误差,这个物流系统理顺了延寿教内部的物流效率。 将原本可能一次性购买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生产用的原材料,将其积压到仓库里当做库存的状况,改善为只保存5-10天的库存状况。 降低库存有一个好处就是购买频率高,对原材料提供方的生产有指导作用。而不是一波一波的买,你这次买完之后下次什么时候买又不确定,让他们只能猜着生产,心里没底。 一旦你稳定下来每5天或者10天买一次,原材料提供方就会按照你的频率提前准备好货物,调整他们的生产规模和速度,减少了积压库存的担忧,货物可以迅速变现为流动资金。 万一生产方因为商品不受欢迎而停止采购,原材料提供方也能快速止损,不会因为资金全部投入到生产中,最终积压库存无法销售而破产。 良好的物流管控在为工厂计算好生产效率所需要的原材料消耗速度后,将所有原材料的库存都控制在5到10天的范围内,也可以避免商品忽然过剩无法销售所导致的商品库存大量积压。 只要发现商品不畅销了,就可以将5到10天的原材料生产完毕后停止生产,将不多的商品库存消耗完回笼资金,随时可以继续生产或者转型其他商品,要灵活的多。 毫无疑问周宇为延寿教内部的工坊提供电子物流系统,将会大大提高延寿教所有工坊的抗商业风险能力,低库存运行将让工厂经营失败的风险降到很低。只要不是工厂的运营者脑瘫,发现商品卖不动了还拼命生产造成巨大库存,工厂很难亏损。 但这么优秀的东西,处理延寿教内部工坊的生产物流只是顺带。它更大的作用其实还是被用在延寿教内部的“食品供给”。 延寿教现在已经达到50万教徒的惊人数量,男性青壮更是在30万人左右。一日三餐的人数越来越多不说,还有数十万被延寿教雇佣的工人在延寿教这里吃饭。 之前延寿教给大家安排的吃喝看似公平,但其实只是小范围之内的公平。因为延寿教处于买到什么就提供给食堂什么,食堂拿到什么食材就给大家伙做什么的程度。 有肉就做肉菜,有鱼就做鱼菜鱼汤,数量多的就单独弄个菜,数量少了就弄散了和其他菜一起凑合一顿。反正保证同一个食堂吃饭的大家尽量公平就是。 但各地采购的新鲜食材总有不一样和多少,那有更多更好食材采购的地方自然吃的就更好了。就好像冕州附近的就能吃到玉米、土豆、红薯。可一些比较偏远的地方自然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什么吃什么,更别想能吃到玉米、土豆、红薯这几种冕州的“新特产”。 好在眼下大家对于眼前能见到的公平就已经很满意了,他们不知道别的地方吃的怎么样,也就不会起嫉妒攀比之心。 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延寿教内部人员总归是流动的,他们总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有的地方是“享福”有的地方是“吃苦”,他们当然也会在心里比较、计算。时间一久,总有人想要在“享福”的地方不挪窝,这样是不利于延寿教内部整体氛围的。 因此物流系统将会在食材的统筹分配上进行改变。 有些无法承受运输的食材会被剔除物流系统的考虑,它们既然无法被运输,那就安心在本地发挥作用吧。 而可以承受运输的食材将有一个新鲜和即将变质的运输半径,优先考虑新鲜范围内的食材运输,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将食材供应的范围拉长到即将变质的范围内进行提供。 通过电脑的自动分配,尽可能拉平各地食堂的食材补给,做到食物里有荤食,营养也要均衡,玉米、土豆、红薯等等,再偏远的地方也至少可以尝到它们的味道。 调理几十万,未来更是将近百万人食堂的物流供给,只能通过电子物流系统来分配。 但这甚至还不是电子物流系统的主要功能。它的优先级其实是放在为周宇明年的草原攻势提供补给线。 草原那么遥远,后勤补给不可能放在安右道,就连安江道都嫌有点远。物流系统将在安江道的黄州设立补给生产点和仓库,届时直接将补给往北运。 而一路上更是准备每隔半个时辰的路程都至少修一座土楼。 到时候物资的运输就沿着土楼的方向走,万一遇到胡骑袭击骚扰,他们只要能抵达土楼下面,就能保护住自己和物资。而这些土楼对于小股胡骑来说啃不下来,对大股胡骑来说又是食之无味的鸡肋,会十分纠结。 延寿教的部队带兵进入草原后,这些后勤点会为步兵提供后勤补充。让他们在进入草原的时刻最好是满后勤的状态,可以为他们延续多十几天的作战后勤。 打仗比拼的就是后勤,到时候延寿教教兵如果可以反而将北原军队的后勤给断了,那时候就能逼迫北原军队和延寿教的大军在他们有利的位置展开决战。 如果兀里烈皇帝不想因为他的军队因为后勤不足而自行崩溃的话,到时候他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现在延寿教的民兵、新兵都以行军拉练为首要的训练科目。他们如果可以在行军中获得优秀成绩,就能提升待遇。用这种方式不断筛选出有潜力有韧性的兵,等到行军拉练合格了,才会给他们学习战场上武技的机会。 其实既然是打北原,延寿教这一批新兵的近身肉搏和弓箭技巧其实不算重要,他们只要会用盾长枪,搭配盾弩兵就能让北原的骑兵吃瘪。他们不需要太多肌肉来穿甲胄,变成重甲刀盾兵在第一线肉搏。 他们只要提着枪盾掩护盾弩兵,让胡骑射又射不过,冲又不敢冲,就达到目的了。未来的战役,他们大多数时间肯定都是在草原上行军中度过。 而延寿教的电子物流系统还有一项功能,就是计算出纯利润最高的产品,然后将商品供给相应的采购商。如果有短缺的原材料或者紧张的产能,都会优先供给此类商品,最大化利益。 同时避免不足的原材料和紧张的产能被浪费到低利润商品上。 结果一查发现纸类产品的爆发非常凶猛。一个是延寿教内部需要用到越来越多的纸进行记录,一个是柔筹这个上厕所用的“手巾”,因为在京城人之中风靡,开始往地方上蔓延。 许多去京城的人还是从京城买了柔筹之后带回自己的地方炫耀最新的“生活品味”,让一些商人嗅到了商机,而后直接跑到冕州来订货。 因为有那些犯官们帮忙“打了广告”并且认证了这个东西并不“有辱斯文”之后,销售柔筹和使用柔筹的压力就变小了,这才让许多人敢于用,甚至恨不得先用到。 导致柔筹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状态,在确定了仿造不出又白又软的柔筹后,延寿教的“正版柔筹”价格也步步升高,利润爆表。延寿教也在加紧在其他省建立新的纸坊来生产。 下一步,周宇将准备围绕着电子物流系统打造一个电子信息快速传递系统,不对外开放,只在延寿教内部用信号快速传递非机密信息。对外则用驿站和邮局来打掩护,向外提供书信传递和小物件帮送等业务。 一些因为各种原因不适合参加体力劳动或者手工劳动的人员,可以进入邮递员的职业,主要做送信的活。 未来大战后必然会产生的残疾群体,也算多了一个就业的去处。 第509章 李公公到,收缴马匹 兴汉的使者前往高丽,单单往返就要将近一个月,等他们回来之前,京城里来的人已经到了安右道,和韩振海打了个照面。 “韩大人。”来的人是一位公公,对着韩振海拱了拱手,看样子还算和善。 韩振海努力堆起脸上的笑容:“李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分开坐下,李公公手指微微动了动。因为他发现安右道的观察使衙门有些过于好了,各项家具和装饰都透着新和美。 李公公忍不住说道:“人人都说安右道乃是近年来天下首屈一指富庶之省,今天到这里来做客,一看之下名不虚传呐,啊,哈哈哈哈~” 看着李公公微微搓动的手指,听着他尖细的笑声,韩振海忍不住解释道:“我刚刚到任,也是萧规曹随了。这些都是前任彭秋东大人留下的,我也不忍为了故作清廉,就把他们砸了去。” 两人默契地一起笑了起来。 韩振海所说的当然是兴汉文官的官场惯例:衙门是不应该修的,越旧越显得你清廉。就算旧到不能用的一些东西只能换新的,有的人为了故作清廉,都要把新的家具砸了再拼起来,做出节俭的样子不惹人口实。 但衙门破旧几十年不修那是给官场上的人和平民百姓看的,官员们的私宅修成什么样那就没有人在意了。有些文官没有本事,升官全是靠故作清廉,甚至十几年几十年都住在上任所在地的客栈里,硬是不住良宅。有官场上的人拜访,都要用最差的粗茶淡饭打发,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 这些人私底下捞钱都给了家族,在老家广置良田美宅,就等着年纪到了致仕之后回去享受。也不知道这大半辈子图的是什么,已经把有关清廉的表演融入到了骨头里。 韩振海当时上任安右道观察使的时候因为是捡漏来的,所以在一些方面有些战战兢兢。原本安右道的观察使衙门修得这么好他都惊了,有些惶恐不知道要不要问一下京里的朋友,是不是得把它做旧一点才好。 但后来他渐渐看开了。这东西是彭秋东留下的,他只是接着用而已,如果上面怪罪,彭秋东要担最多的责任。 何况韩振海丢官十年沉淀后,也不喜欢做作清廉的这种风气。虽然如果接手的是一个旧衙门他也不会主动修,但入手的是一个崭新的衙门,他也不至于假惺惺到要砸得难看点。 安右道的官员也都说这是因为彭大人帮安右道调理成了天下有名的富庶之省,民间百姓主动给他修缮了新衙门。此处凝结了百姓的心意,若是故意做旧,反而安右道的人不会喜欢。 李公公也喜欢这种把富直接露在表面上的官员,证明这地方是真富,而不是全省供一城的那种硬是吸血吸出来的富。那种省份李公公也待过,除了一省首府像模像样之外,其他偏远地方的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要在街上溜达两下,看到乞丐问上两句,就能把遮羞布扯下来。 李公公开口道:“此番奉命来安右道,为的就是韩大人之前上的那封奏折。” “哦,陛下如何定夺,请李公公明示!” 李公公咂吧了一下嘴:“陛下希望你将延寿教所有的马匹收缴,送到京师交予军营。” “什么?所有的马匹?” 韩振东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句话。让他将延寿教所有的马匹收缴,这和在太岁头上动土,拔老虎须有什么区别? 他尴尬一笑:“李公公,在安右道直接收缴延寿教马匹,未免过于惊人了。还请问公公,是否指的其实是收缴那延寿教骑术训练场里的马匹?” 李公公眉头一皱:“杂家怎么会传错口谕呢。陛下要的就是那延寿教所有的马匹。” 这当然是撒谎了。这些内官好不容易放出来一趟,不捞点油水怎么抬得起头回去? 收缴骑术训练场里的马匹还是收缴延寿教所有的马匹,李公公上下嘴皮一碰,掐头去尾就能把意思给改了。 到时候真的逼着韩振海干成了,李公公带着几千匹马儿回到京城,皇帝陛下难道还能斥责他不成?只会夸他办事得力。 而若是延寿教被逼急了,他们自然会来找自己。到时候就看他们那个教主要花多大的代价让他“改口”了。 把收缴延寿教所有的马匹变成只收缴延寿教骑术训练场里的马匹,能谈。 把收缴骑术训练场里的战马变成一堆老马、驮马,也能谈。只要钱到位,没什么不能谈的。 到时候回京上下打点一番,言之凿凿那延寿教骑术训练场里其实都是驽马,皇帝陛下也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反正事他是办成了,至于实际情况与韩振海汇报的不符,那是韩振海的事情。 这位李公公却不知道,旁边坐着的韩振海此时心里已经十分后悔。 延寿教的马再怎么样也是他安右道的东西,是他韩振海锅里的东西。把延寿教的骑术训练营里的马捐给前线大军,是韩振海为了自己这个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能坐得稳所纳的一点投名状。 为什么彭秋东调到淮扬道去之后,他却能捡到安右道观察使的肥缺,韩振海当然是答应了朝廷文官大佬们他会更听话,做出了对安右道的掌控也要比彭秋东更深的承诺。 韩振海没有和延寿教一起成长,韩振海一来就要面对这样将触手伸到几个省的庞然大物,想的最多的就是要怎么限制延寿教。让他们不具备对朝廷造成威胁的可能性。 在韩振海眼里,这些骑术训练场里的马只要被捐到前线大军,周宇就不得不打消派兵入草原这种“送死”的计划。为了安右道在明年不至于闹出个天大的笑话,他也得把周宇的这个念头通过各种方式掐死在萌芽中。 而此刻,朝廷的贪得无厌让韩振海明白了,朝廷那边对于下面省份的了解比较有限。但凡他们把延寿教当成可以谈两句话的人,也不至于上来就说把延寿教所有的马匹都收缴了吓人的话。 “李公公。这延寿教势力庞大,安右道民众怕是有半数是延寿教的信徒,要我一声令下延寿教就乖乖地把马匹全交上来,实在难以办到。” 李公公才不管:“你是安右道的观察使,怎么连些小民都唬不住?就说他们若是不从,那延寿教的教中重要人物,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反贼,到时候派人抓起来,他们就从了。” 韩振海苦笑:“李公公,这是要激起民乱的啊。” “怎么,他们还敢造反不成?韩大人你放心,你这安右道如此富庶,平民百姓怎么会不过好日子跑去造反?你是被那延寿教吹出来的信徒数目给吓到了,实际上我已经看穿了,这世上敢造反的都是那些一无所有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才会想到造反。有好日子过,谁也不会提着脑袋跟什么延寿教造反的,韩大人你放心好了。” 韩振海不敢透露这延寿教有专属于他们教主的武装。哪里需要那些信徒跟着造反成事,周宇若是真的下了决心,一声令下上万人就能冲进首情城里把自己和这李公公捉了。 韩振海见李公公态度坚决,缓道:“不如我把那延寿教教主请来,李公公当面向他转述陛下口谕,看他是否服从?” 李公公却觉得还没给对方颜色瞧瞧,谈也谈不出东西来,都是浪费口水。因此直接站起身说道:“韩大人,迟早是要收缴的。走吧,先拿下一座马场,那什么教主自然会乖乖提着礼物过来见我,哼哼。” 李公公是下了决心,但韩振海的手下人听说要去查抄延寿教的马术训练场,都苦劝韩大人别冲动,先和延寿教的人谈谈再说。 “大人,这开弓可没有回头箭。此时与延寿教交恶,谁能保证不出乱子?您看看大家伙谁愿意动手?谁敢动手?” 李公公一旁看着,见韩振海竟然指挥不动自己的手下,还说风凉话:“没想到韩大人的手下都是如此无能之辈,穿着衙门的衣服连一群泥腿子都不敢得罪。唉,若是彭大人,怕那周宇屁颠屁颠地就把马匹全送过来了,哪里还要杂家亲自出马。韩大人,若是不行,让我的人先上吧,他们可都是京里练出来的。” 韩振海强笑一下:“不用了李公公,我自己解决。” 用安右道的人去收缴马匹,事情将控制在可控范围内。如果真的让李公公的人上去了,要是出了人命流了血,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别废话,都给我做事!朝廷花俸禄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临阵抗命的吗?进去把训练场封了,闲杂人等都清走,清点所有马匹。” 清点马匹之后该怎么办,韩振海没说。他希望清点得慢一点,让延寿教有机会派人过来谈一谈。他今天是被架在这儿了,李公公在一旁看着,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见观察使大人下了命令,他的手下人只好一脸为难地磨磨蹭蹭开始干活。冲是不可能冲的,态度都和蔼的很。 韩振海又不可能在安右道干一辈子,他们可是要在安右道和延寿教打交道一辈子的啊! 第510章 竹季远被捕 “凭什么要封我们的场子?盘下个道道来!” “大人让封的,我也是按令办事,别让我难做。让你们延寿教的上司过来交涉吧。” “不行!你知道这可是延寿教的产业也敢不给理由就封?” “诶,兄弟,我可已经把好话说在前头了。你自己往那儿看,那是谁啊?观察使韩大人,还有京里来的公公,钦差大臣!你们可掂量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原本对于有人要封马术训练场群情激愤的延寿教教徒们,看到连安右道的观察使大人都到了,长久以来对官员的敬畏让他们的情绪降下来不少。 “可是,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凭什么要封我们的马场。总得有个说法吧!” “嗨,说法还不是上面的大人们商讨的,我们就是过来办事。你们先让开,里面的人都出来,先把马场封了。” “不行,等我们延寿教的负责人过来再商量,不许先封场子。” “嘿!我都跟你们好声好气说了,京里来的公公和韩大人都看着呢。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总之就是不行,等着吧。” “好!来,把这个人给我逮了,对,就是他!” “谁敢!谁敢动手试试!” “都给我上,把他给我摁住!” 韩振海和李公公隔得远远的看着忽然那边就乱了起来,韩振海眉头紧皱,对旁边人说: “你快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别闹大了。” 但李公公却笑眯眯的:“别啊韩大人,让下面的人闹一闹嘛,又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看啊,这延寿教的人见到您到场都不怕,是得好好惩治惩治了。要知道我们在宫里的时候,哪个小宫人不守规矩,那可是要打板子打到躺床板上起不来的。要是没有规矩,早就全乱了。所以啊,您就算心肠软,该打鞭子的时候就得打几鞭子,别让这什么延寿教当你是好欺负的。” 韩振海强笑着应了一声:“李公公说的是。” 李公公:“要知道,您是官,他们是民,他们就算再有什么势力,也得给您跪下磕头的。压着让他们给你多磕几个头,今后就乖了。” 说话间,远处的乱子已经愈发大了,之前还是推搡,现在已经发展到动手了。 韩振海的手下人虽然是吏,天然对民众有一些心理优势。但延寿教的教徒也不是普通百姓,他们长期浸淫在延寿教巨大的势力中,每天睁眼到闭眼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延寿教打交道,对朝廷、官府、衙门这些东西已经淡漠了许多。平常只有在交税的时候会想到官府。 此时他们觉得官府的人不讲道理,没理由就要封延寿教的产业,他们哪里肯从。官府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离得远,此时就算被人威胁抓走、进大牢,他们也有身为延寿教教徒的底气,直接武力对抗。 延寿教的教徒平常吃喝都有保障,大家都有两把力气,从推搡发展到忽然出手打人也就是几下子。 “打人啦,打人啦~” “把铁尺拿出来,给我打!反了你们!” 吏员们原本不想和延寿教的人起冲突,但韩大人就在身后看着,他们也被弄出了火气。毕竟披着官方的皮,他们也要面子。 忽然间就有人被打出血,倒在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 就算韩振海的手下跑到前面去阻止,大喊大叫也无济于事。双方都已经上头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乌央乌央越来越多,还有延寿教的教徒从围观群众的位置上跑进去助拳。 吏员们虽然拿出了铁尺打人,但是延寿教教徒却越聚越多,他们很快就气喘吁吁气力不济,开始不停后退。 韩振海的脸色很难看。既不想封个马场就闹出乱子来,也不想自己的人被打得节节败退,实在难看。 李公公的脸色也不算好看,虽然带着一抹明显的冷笑,但如果细看他的眼睛,其实还是有点慌的。他也没想到这些刁民竟然真的敢反抗,撸起袖子就敢和衙门的人打起来。他是万万没想到。 以他的人生经验,民遇到官底气先弱了九成,如果官硬气一点儿,这百姓除了装可怜哀求之外,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别说抡起拳头,躺在地上耍赖装死就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反抗。 现在一看,这延寿教的人果然不一般,明显不把衙门的人放在眼里啊。 说来也巧,今天竹季远正好在首情城办事。作为延寿教内的二、三号人物,听说骑术训练场那边来了官吏要封场,连观察使韩大人都出动了,还闹出了乱子。作为此时在首情县延寿教最大的人物,他当仁不让赶紧赶到了现场。 “韩大人,李公公,鄙人延寿教竹季远,见过两位大人。” 竹季远赶到之后,赶紧先到韩振海和李公公的面前弯腰作揖。他虽然不知道这韩振海为什么要封马场,但是民不与官斗,都已经打出血来了,此时当然需要把姿态摆低一点。 韩振海还没开口说话呢,李公公见到竹季远作揖的样子倒是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拿捏的。立刻拿腔拿调地先开口道: “哦?你是这延寿教里的什么人呀?” “鄙人乃是延寿教后勤司司长。” “后勤司司长。过去可有功名?” “不曾。” “那便是小民,为什么不下跪?” 竹季远脸色不好看,但强笑道:“虽没有功名,但也是一秀才,还请公公体谅。” 李公公却不允:“未任官职即是小民,见官必跪。区区一个秀才,给我跪!” 韩振海知道竹季远在延寿教里的身份不简单,打圆场道:“李公公,他过去虽然只是秀才,但作为延寿教后勤司司长,他要负责几十万人的吃喝,却比一般小官要得力的多。要不是他对周教主忠心耿耿,我早就延揽他当我的幕僚了。哈哈哈。” 结果韩振海这句话没有灭火,反而成了火上浇油。 原本李公公只是想给这延寿教的高层一个下马威,强迫对方跪下,今后双方不论是谈什么都不可能平起平坐,他都能占尽优势。 现在一听这居然是个有本事负责几十万人吃喝的“财神爷”,手里过的钱不知有多少,早不知捞了多少绝对是一只大大的肥羊。想到这里李公公眼睛都红了,竟然韩振海的面子都不给。 “好好好,胆敢见官不拜!来人呐,给我押到大牢里关几天,熬一熬你这秀才的一身硬骨头!” “是!” 李公公的手下可不用听韩振海的命令,立刻冲出去三个人,两个架胳膊,一个摁脑袋,直接把竹季远摁到地上绑了。 韩振海怎么也想不到这李公公居然会一言不合就绑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公公,这可是延寿教里的二号人物,不可折辱,否则要闹出大乱子的!” 李公公却笑了:“呵呵呵呵,二号人物是吧,我抓的就是二号人物。就算那什么教主来了,我也照抓不误。哼,杂家在宫里伺候皇上二十年,还能怕这民间一小民不成?韩大人,现在延寿教的人已经处理了,该得罪的也得罪了。你抓紧把马场封了,把马匹都收集好,杂家先回去了。” 李公公带着嘴上被塞了布绑上的竹季远走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让韩振海收拾。 韩振海紧紧闭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要被这李公公坑死。 延寿教的人见到他们的竹司长被官府的人抓走立刻有了反应,层层上报不说,应急响应机制也运作了起来。 原本延寿教是没有应急响应机制的,但现在不是考虑到未来要“造反”了嘛,当然就会心虚,害怕兴汉官府看出来些什么,提前动手来瓦解延寿教的组织。这才有了应急响应机制。 在这个机制中,延寿教的设施受到官府攻击,延寿教的人被官府逮捕,以及延寿教的高层被官府捕杀等等,都会引发不同级别的响应机制。 原本骑术训练场被官府查封应该启动低级响应机制的,但因为这到底算不算被官府攻击大家弄不清楚,所以不敢随便就启动低级响应。 可等到竹季远被抓走,这符合了延寿教的高层被捕杀的机制,已经代表了极大的恶意。首情县的延寿教直接越过了低级、中级响应,直接启动了高级响应。 “快,快,快,官府抓了咱们的人,大家都拿上家伙,去救人啊~” “官府无凭无据乱抓了咱们延寿教的司长,可不能任他们再踩着咱们的脑袋作威作福,大家拿上家伙跟我走!” 首情县各处的延寿教教众、教徒开始拿起锄头、镰刀等“武器”开始在小队长的组织下开始聚集,然后往首情城赶去。 由百到千至万,首情县数万教徒被紧急聚集,那个骑术训练场也不要了,就让官府查封吧,大家停下了劳动,手里拿着农具就往首情城赶。 “大人!大人!快看,那些都是延寿教的人。” 首情城城头的守城军官不耐烦地喊了一声:“鬼哭狼嚎地干嘛。” “大人快出来看啊。” 军官快步走到城头一看,只见远处不知几千人正在朝首情城下赶来,手上拿着农具一边小跑着,气势汹汹不怀好意。 “不好!快,快快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关城门~关城门~” 首情城城头的守军对着城门口的守兵大喊着,让守军吃了一惊。 “什么事什么事,大白天的关什么城门啊?” “延……民乱,民乱,快关城门!” 听到有民乱,城门口一阵混乱。有的人想要涌进城里避难,而城门口的守军哪里敢让他们进来,一阵乱棍噼啪乱打,拼尽全力把城门给关上了。 很快几座城门都关上了,城里也传出了延寿教的人似乎造反了的流言,让首情城城内的守将赶紧带了几百人跑到延寿教的榨油作坊前摆开了阵势,生怕会从占豆油作坊里面冲出来几百乱贼似的。 很快,几万首情县的延寿教教徒赶到,他们将首情城围了起来,在城下叫喊让官府放了延寿教竹司长。 第511章 围城 “开门!” “开门~” “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放了竹司长~” “官府打伤我们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开城门,我们要见观察使大人!” 原本以为是民乱,等在城门口等着入城的人早就逃离了,但很快就听到了延寿教教徒喊的话。躲在旁边一听,原来是官府不干人事把人家延寿教的高层给抓了,哦,这是在救人呢。 眼看这些延寿教的教徒并没有抢劫扰民的举动,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又冒出头,在旁边干脆看起了热闹。 这可是件大热闹啊。延寿教和官府干起来了,你说这是多大的事,许多人微微有些担心之余,心里更多的却是觉得刺激。 大家都没有想的多深,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还有人跑去问延寿教的教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不是正式教徒的信徒竟然也凑热闹跑到队伍里一起喊了起来,反正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在一起喊一喊平时不敢喊的话,也痛快。 “臭官,臭官,在老家骗了我的地,都给老子死去~” “都是王八蛋,盼着你们倒霉呢,你们也有今天!” “大家打进去哟,打进去杀官咯~” 总有人不怕事大跟着起哄,而有他们在,还真的让延寿教的整个气势变得更激进了。毕竟人都会被气氛所感染,有人不断跨越某些“底线”,自然会带动一些容易热血沸腾,容易“上头”的人跟着开骂,然后手痒痒的跃跃欲试。 越来越多的延寿教教徒和信徒赶到首情城外,首情县的延寿教教徒收到通知后陆续赶来。 随着他们的越聚越多,城头的守城兵也越聚越多,但是合计也才上千人。他们看着城墙外面聚了上万人的情况也是手足无措。 特别是很快,他们被要求从城墙上撤下去一部分人,必须守住城门和几个紧要地方之后,他们更是惊慌。兵力的捉襟见肘让大家面色发白,要不是下面延寿教的人没有准备云梯,他们都要直接跑回家了。 城墙上现在只剩5百多人,而城墙外延寿教的人还在增多,多达数万。 并且谁都知道延寿教的人遍布整个安右道,首情城里面延寿教的教徒多得是,要是他们集合起来冲击一处,打开了任意一扇城门,首情城刹那间就会落入延寿教之手。 守城兵们纷纷小声埋怨韩大人为什么要抓延寿教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要不是他乱抓人,大家哪里需要这么提心吊胆。万一打起来,肯定打不赢,若是坚守岗位反而还要丢了性命。 唉,真是晦气。 已经被许多人唾骂和埋怨的韩振海韩大人此时也十分生气,因为他是背锅的,事情都是李公公干的,可是谁都只会把这件事算到他的头上。 说实话韩振海也后悔自己干嘛提这延寿教有马的事。现在没有给延寿教一个教训不说,反而惹来了一身骚。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除了生气和后悔之外,韩振海此时其实心里也有些发凉。不论怎么说,延寿教这种可怕的组织力他算是见识到了,竟然这么快就有上万人围到城外,而且人数还源源不断增加。 足可见两点。一个是延寿教教徒对官府的敬畏之意已经比较薄弱了,只要有人带领,他们就敢仗着延寿教教徒的身份和官府对着干。之前在马术训练场外,即使自己亲自到场,对方没有教中高层指挥也敢不听官府的命令,就是明证。 二是如果延寿教真的想造反,随随便便埋伏一支人马到城里,等人围到城外了突然袭击夺下城门,上万人涌进城里,以现在官兵的实力,根本挡不住。如果周宇想造反,这安右道一夕之间都能变颜色,自观察使以下的人怕是全都要变为阶下之囚。 想明白了这两点之后,韩振海觉得既然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那就继续往前试探试探。延寿教下面的教徒如此,但是那教主应该是清醒之人,不一定就会真的掀起野心的浪潮,最终吞没无数人。 “让所有人守紧城门,我去看一看那竹季远,这件事没那么好结束。” 等在大牢里见到李公公的时候,韩振海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对于这个给他带来麻烦的阉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好感。 “韩大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兵呢?快些调兵镇压这些刁民呀,如果让他们冲进城里,那可还了得?!” 韩振海听到李公公的话,声音硬邦邦地说:“李公公只是出宫办事,不好对我如何做事也指手画脚吧?难道李公公还想染指地方政事?” 李公公面皮一跳,声音也冷了下来:“好,既然韩大人这么办事,我自会把您的一言一行如实向陛下汇报。” 韩振海原本还想不得罪皇权呢,现在看起来只能全面倒向文官集团了。虽然他本来就是文官集团的一员,但对于这个群体本身也有不满,觉得若是不能和皇权达到一个平衡,只会因为兴汉的实际权力内斗不休。 现在已经没有给他骑墙的机会了,这李公公实在太讨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韩振海只能拿出文官集团地方大员对宦官的主流态度了。 “李公公最好能如实禀报陛下,我到时也会有奏折呈到皇上面前,让陛下知道你的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哈,韩大人难道忘了陛下的口谕,要我再跟您复述一遍吗?” “事情不能像你那么办,地方情势你不懂,此人须臾抓不得。城外已经围了几万人,都是延寿教信徒,如果他们冲进来,到时候只有延寿教的教主过来才能拦得住他们。让我先跟竹季远好好谈谈。” “我已经谈了几句,大人要谈就去谈,不介意杂家旁听吧?” “哼,随便。” 等韩振海见到竹季远的时候,大怒:“李公公,你怎私自用刑!” 竹季远此时已经被打了几板,因为胸口被垫上了纸打的,只有震动伤却没有皮肉伤。原本看不出来,但竹季远只是个读书人,年纪也不小,平日里颇为操劳,被这么来了几下竟然直接吐血了,前胸的衣服上全是吐出来的血迹。 李公公道:“此人身为延寿教后勤司的司长,手握重拳,却不愿告诉我延寿教如今到底有多少马匹,马匹都来自何处。嘴硬,连撒谎都不愿意撒,杂家给他松松骨头又怎么啦?” 韩振海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现在的情况愈发恶化了,但他只能面对,只能去弥补。 “来,快给竹司长松绑,治伤。” 结果被绑在椅子上的竹季远竟然摇了摇头,明明很虚弱,却说:“不用给我松绑。我只是有些疑惑,请韩大人您先给我说说,为何要收缴我延寿教的所有马匹?” 韩振海大声道:“你们教主明年要带你们去草原上送死,你们不知道吧?我这是要让你们的教主死了这份心,这是在救你们的命!” 竹季远扯了扯嘴角,动着还流着血色唾沫的下唇说道:“韩大人说是为了救我们的命?那前线将士与我们的命有何不同,我们延寿教为何不能杀胡人?” “你们怎打得过胡人,你们去就只是白白送命!” “不明白……保家卫国,抗击胡虏怎在你口中成了白白送命了呢。我们延寿教又不是没打赢过胡骑,韩大人是看不起我们,还是另有隐情?” 韩振海紧皱眉头:“莫要在此费唇舌,你们一帮蠢人,连草原多大都不知道,就敢去草原找胡人打仗,真是笑话。” “教主之前就跟我们说了,他明年会亲自带兵。教主都与我们一起去草原,我们岂会怕?韩大人,你不懂,真的不懂啊……” “你!总之,我先带你到城头,你让围在城外的延寿教教徒都撤了,不许围城,否则按谋反论处。” 竹季远喃喃道:“谋反……韩大人明知道延寿教为安右道做了多少,却张嘴就要将谋反大罪安到延寿教头上。您这观察使,真不如当初彭大人当得好。” 韩振海紧握拳头,一时间恨不得下令把这竹季远斩了脑袋! 李公公在旁边看笑话差点笑出声来:“我都说这人看着像读书人,嘴巴却是极硬的。若延寿教里都是这样的人,我看啊咱们朝廷可真的要小心了,指不定他们真的就是一群反贼呢。” 还真别说,韩振海现在觉得延寿教内部说不定早有反意,否则区区一个竹季远竟然也敢当面嘲讽自己堂堂安右道观察使? 真真可恶! 第512章 韩大人,您教教我 “竹季远,你是愿劝不愿劝!” 随着韩振海的一声大吼,李公公也插了句话: “如果你还是这般硬骨头,韩大人就要叫人带兵把你们延寿教给平了。快快交出马匹来,如果做不了主,让你们教主过来与我说。” 韩振海朝着李公公斥道:“莫要胡说,李公公请慎言,本官可没有说过要起兵戈,酿出流血之惨事。竹季远你也想清楚,现在是你延寿教的人围了首情城,之前不论谁有理,现在你们都没理!你们这种恶行若是有人向京里参一本,就是确凿的谋反之罪。” 说完韩振海还朝李公公看了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但李公公直接半眯着眼睛,默认了自己就是那个可以向京里参一本的人。韩振海看到李公公这种表情却并不高兴,他愈发觉得这位李公公是个混不吝的角色。 不知天高地厚,也根本没有大局观,心眼小的很,让人拿他压根没什么办法。 竹季远微微笑了笑,笑容上带着血色:“韩大人除了拿谋反之罪唬人,却没有其他谈的办法了么?若是韩大人只有这等认知,那也别怪我竹某人一个小小秀才,却看不上你天子门生堂堂进士了。无能者还是莫要再出来当什么观察使了,你真是白费了这十年。” 李公公听竹季远竟然以白身当面嘲讽三品观察使,不由得发出啧啧之声,觉得韩振海不把这家伙直接弄死简直就是给朝廷高官丢脸。这也太丢脸了,被一个无官无职的草民蹬鼻子上脸。 如果韩振海这辈子一直当官,此时他很可能忍不了竹季远“秀才看不起进士”这句话,那是文官们的禁忌。官场尊卑有序,别说进士了,连举人里都分得清清楚楚各种阶级,秀才算个屁。 如果说进士是博士,那秀才在他们眼中只算是初中毕业。当然,秀才在旧社会的地位当然要比初中毕业生要高得多。同等对比下,秀才已经算是低学历社会中的中级人才了。 但低学历社会,一个博士就能在京中的部里、院里当高官,双方的社会地位差距太大太大。一个民间私企的初中毕业管理人员看不起在部里、院里的高官,简直如同笑话一般。脾气爆的随手就让人把对方摁死了。 但是,这里毕竟有但是…… 韩振海终究是“下基层劳动”过的,他比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比李公公这样半辈子在宫里那个鸟笼度过的人,更懂得当今的天下已经不是兴汉朝廷说一不二,威望卓着的那个天下了。 延寿教不能简单地看成一个民间私企,更应该把它当成一个几十万正式员工,还有几十万非正式雇员,更有百万人依托延寿教的工作岗位、各种采购而生存的人口。更别说这些人再影响辐射到他们背后家庭那几百万人的影响力。 韩振海可能没有确切的数字,没有确切的认知,却并不妨碍他能隐隐感觉到延寿教那庞大的阴影笼罩在某片他看不见的天空上。 外面围着首情城的几万延寿教教徒,和竹季远强硬的态度,只是具象化了这种感觉而已。李公公对延寿教不了解,他不怕。 可韩振海,怕! 他的怒火反而因为竹季远一个秀才就敢当面嘲讽自己一个进士,没资格当观察使,而降低了一些。 因为他更多的是疑惑,以至于他认真地问竹季远:“你不怕死?” 竹季远看了眼衣服上吐出来的血:“都这样了,怕不怕死重要吗?” 韩振海忽然明白了,以至于他感到十分头疼:“李公公,李公公没有想过要杀你!你不要一心求死!” 李公公听到这句话仰了一下头,也反应过来,这个姓竹的骨头这么硬,嘴巴这么狠,看来确实很像是求死之举啊。 这么一说,难道…… 李公公立刻尖叫出声:“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快用刑,韩大人让你这里最厉害的用刑高手出来,问出大案,您就立下大功劳啦~” 韩振海扭头盯着他,话语也不再客气:“是你想立什么大功劳吧李公公。你有没想过若是屈打成招,我们反而要都死在这儿?” “韩大人你说的什么鬼话,我可听不懂。” “听不懂就闭嘴!李公公莫要在这里了,大牢里味道差,请回去休息吧。来人,把李公公请回去歇息。” “是!” 李公公被韩振海忽然强硬的态度惊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哪里确实没做好,此时得退一步。于是干脆什么话也没留下,直接昂着脑袋就离开了。 韩振海等他走远,这才呼出胸口的一股浊气,努力用平静的声线对竹季远说道:“竹先生,你误会我了。李公公行事鲁莽惹了事,我是要全力补救的。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到你们延寿教和朝廷对立,此事得立刻平息,我为你松绑,你去城头把你们的人都劝走,之后咱们再谈。” 有人过来为竹季远松绑,他没有反抗,嘴里却说:“韩大人还是没弄清楚,我可指挥不动几万教徒。若是你愿意相信我,只有将我放了才能平息此事。否则就算我让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最终只能让教主出面处置此事了。” “你是延寿教中二号人物,却说劝不走区区……区区一些教徒?” “若说我在延寿教内有十烛之光,教主便是万炬之明,如同萤火虫与皓月争辉。你说我是延寿教内二号人物我不辩驳,无非我是十支蜡烛,别人是三支、五支蜡烛的差别而已。您若是要扣着我不放,就扣着吧,我其实也挺想知道接下来能发生什么事的。韩大人,您不好奇么?” “你!”韩振海欲言又止。 他莫明觉得竹季远有一种期待被他处置了,然后发生什么大事的意思。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有某种超越他性命的东西在激荡着他的心脏,在鼓动着他的思想,让他根本置自己的生命于度外,害怕也只害怕在了表面上。 韩振海不懂为什么竹季远会有这种状态,他忍不住喊道:“你想想你的妻子,我听闻她曾是一名花魁。你有这等娇妻作伴,身处高位,用度丰裕,手握重权,每日过手千万钱财,待娶新妾生下子嗣,儿女绕膝快快乐乐安度余生岂不快哉!为何你却一副不怕丢了命的样子?!!” 在韩振海的脑海里,身处高位的人都是惜命的。他见过只是手脚不小心被碰出了血就把下人杖毙的高官,而对方平时笑眯眯的被同僚们称颂为“脾性温和”。可竹季远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身处高位了,为什么他不一样? “若我死了,她再嫁便是。我本就是再娶,已对不起我的发妻。我与刘氏本就是孤苦之人凑合在一起过,我先走一步,总不能还要人家年纪轻轻为我守寡?儿女膝下承欢之乐我早已不求,我在当流民的时候若无发妻口中藏下的那一口米,我早就死了。你知那一口米哪儿来的吗韩大人?” 韩振海面色不渝:“定是你家教主了。” “对咯,咳咳咳。”竹季远刚想笑却咳了起来,竟然又咳出了一些血。然后哎唷哎唷呻吟了几声。 “快去带医师来!” 韩振海觉得竹季远很怪。他和许多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差不多,都怕疼怕血怕难受,但竹季远明明也怕这些,却奇怪地有股不怕死的劲。 竹季远摆了摆手,轻轻呼吸了几下,叹口气:“不碍事,死不了。要不是教主那天晚上到曲阳县开始收教徒,偷偷煮粥给人喝,我发妻根本争抢不到粥的。她一个弱女子……教主说只能当场吃完才能走,她藏了一口在嘴里,才喂活了我。我们第二天就入教了,但她的病还是治不了,病入膏肓了,最后还是走了。” 韩振海忽然道:“你们教主不是法术高超吗?怎救不活你妻子?” 竹季远看着韩振海笑了:“韩大人自以为机智,却不知有几人在我耳边跟我这样说过教主的坏话,您连前十个都排不上。” 韩振海尽管脸皮厚,此刻脸也热了一下。 “教主法力高超,怎么救不活这个,怎么救不下那个。最开始几次说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琢磨过,后面就慢慢回过味来了。法术高深法力高超根本不是他们真正想说的话,其实他们说的是你们教主是个善人,怎么这件善事也做不好呢。韩大人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您问的的其实是:你的教主明明是个善人,为什么做不好治你妻子这件善事。所以他虽善,却也没那么善。是吗?韩大人。” 韩振海沉默了一下:“解首情城之围越早越好,对谁都好,竹先生觉得呢?” 竹季远摇了摇头:“不,延寿教和教主一样,当善人当太久了,被人当成理所当然的了。因为你是善人,所以就不能这不能那,被人打了被人抓了也要先顾全大局委曲求全,不然你虽善,却也没有那么善。是吗?韩大人。” 明明竹季远的声音不大,韩振海却忽然有一种呼吸不上来气的感觉,就连身边也安静的可怕。在场所有人都因为竹季远轻轻的声音屏住了呼吸。 “善……”韩振海憋出了一句话:“延寿教的善名来之不易,竹先生莫要轻易丢了这来之不易的善名。” “丢……”竹季远的双眼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可我要的就是让世人知道延寿教虽善,却也没有那么善呢?” “这,这是何意?” “韩大人,”竹季远的眼神里全是回忆:“我当过老实人、善人,真的很累很累。延寿教里很多人都当过老实人,当过善人,在他们是流民时若不是教主拉了他们一把,他们此生再没有当老实人、当善人的机会。善名谁说不好呢,若延寿教没有善名,现在哪里有五十万教徒。可善名越来越重了。” “韩大人不知道,有儿子分家之后将自己的老父母送到延寿教里来,教里照顾他们他们事情做得少,一日两餐却未曾短了他们的。可这些老人不感激延寿教的善,却觉得是儿子聪明有想法,帮他们找了个好的养老地,不用拖累儿子,不用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关系反而融洽。没事偷偷带点东西回去看望儿子孙子孙女,过着子女承欢膝下的日子,多美满啊。韩大人你说是不是?” “早就有这等事了,我也尝问过教主为何不惩治他们?教主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以真心待他们,他们总会念你们的好,外面的人见到延寿教对这种老人尚且如此,对延寿教入教后一日两餐管一辈子的承诺也更有信心。我管着后勤,哪里不清楚延寿教为了这些不怎么能劳作的老人付出了多少钱粮,教里还管他们抓药治病的钱,总不能让他们病死了吧。我一直想,若是不要这善名,省下来的钱粮,延寿教能多雇多少青壮呢。怕不是用来雇这些老人的儿子们都绰绰有余了。” “教主跟我说事情不能看表面,效果也不能看一时的,要看得高一点,看得远一些。可我看不了太高太远,我只是一个破落秀才啊韩大人,您是进士,要不然您教教我。为什么善人要被这么欺负?您教教我。” 韩振海的回答是沉默。他不懂,更不会教。 第513章 竹先生若是愿出仕…… 善人,为什么总是被欺负呢?韩振海大概知道答案,但答案只会令他自己都感到不适。 真善是枷锁,因为人性自私,宽以待己严以律人是人之常情。那些不被欺负的善人都是假善人,都是伪善。只有会被“宽以待己”的自私之人“严以律人”的善人才是真善人。 因为真善人“严以待己,宽以律人”,他们的道德底线高,他们的脸皮薄,就像个穿着布衣的士兵,面对着太多以厚脸皮为铠甲的人,除了被欺负还能怎么样呢? 竹季远没有等来韩振海的回答,他自己说道:“所以啊,延寿教已经太善了,以至于有些人把延寿教当成开善堂的了,予取予求。老人送到教里让你延寿教养,社会治安让你延寿教做,收税要你延寿教帮忙收,摊派要你延寿教第一个交。这还不够,看到你有几匹马,也要伸手就拿。问一下为什么?不为什么没有理由。问一声凭什么?不凭什么,就凭我是官你是民。问那么多,抓了,抓了就打。” “现在我再问韩大人,若延寿教还当真善人,您会站在这儿吗?不会。因为延寿教如果是真善人,马场里的马您已经都牵走了,哪还要抓我呢?就算只是想打我几下开开心,我延寿教教徒若是没有派人把您围在城里,您也不会站在这。因为抓就抓了打就打了,就当让京里来的公公开心开心,而我是民您是官,我受点委屈算什么。” “韩大人啊。我很久之前就不想让延寿教当真善人了,别看延寿教在外面威风得很,我这个后勤司司长有时候看着那一笔笔本不应该掏出去的支出,只会牙痒痒的。您看,都把我逼得不像个读书人的样子了。” “可惜啊,我还真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看您把医师都叫来了,我估计是死不了咯。” 一直沉默的韩振海看到坐在椅子上被松绑的竹季远朝牢房的墙壁看了一眼,心里突然一跳,赶紧说道: “摁住他,让医师给竹先生治病。” 竹季远刚奇怪自己又被摁住了,忽然反应过来:“哈哈哈,韩大人莫慌。我怕疼,没有撞墙而死的勇气。要是被撞死,那可太疼了。” 韩振海本来想说什么,但只是伸了一下手对从身旁经过的医师说:“若是竹先生没有大碍,就送他自行离开吧。” 说完之后韩振海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牢。 直到见到外面的亮光,听到城外远远传来要求放人的潮水般的喊声,呆立着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的幕僚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大人大人,城外的延寿教教民越聚越多了。这……怎么办才好?” 可韩振海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上城墙看过,围城的人里面老人多吗?” 他的幕僚没想到韩大人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仍然努力理解观察使大人话中的深意,强行答道:“是的大人,老人不少,一些颤巍巍走不动的老人都过来了。那延寿教为了造出人多势众的假象,把快走不动路的老人都叫来凑数,定是虚张声势。我这就去跟守城官兵们鼓鼓劲,跟他们说那延寿教别看人多,纸老虎一只罢了。” 说完幕僚转身就要走,韩振海在身后制止了他:“别去了,等竹季远出去了事情就过去一半了。” 他的幕僚一喜:“大人,那竹季远松口答应了?那可真是好事。不过要不然还是关着吧,稳妥点,让他派人送个信出去肯定就能把人都散了。” 韩振海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幕僚之前他认为是自己最得意的手下。因为对方是一名举人,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踏上仕途,他也是一名举人啊!虽然是自己当上观察使前夕对方才投奔过来的,可人家一名举人愿意当你的幕僚,韩振海岂有不满意的。 现在一对比自己的举人幕僚和周宇的秀才司长,唉,人比人得扔。 眼前这个蠢到让自己发昏,牢里的那位怼得自己说不出话来,真是…… 韩振海真的不想给自己的幕僚解释,延寿教的二号人物竹季远自己这个三品观察使大人现在是一个指头也不敢碰。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竹季远都不怕死了,他要真发性子砍了他的话连半刻的舒爽都不会有,只会立刻疑神疑鬼城里会不会有延寿教的人冲去打开城门,然后几万人杀进来。从今后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好在身后传来的声音解决了韩振海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举人幕僚解释的尴尬情况。 竹季远被人扶着从牢里走了出来,嘴边的血被擦干净了,但胸口的血迹却是擦不干净了。 “韩大人,那小人这就走了?” 韩振海看着他胸口的血迹,说道:“换件干净的衣服再走吧。” 竹季远笑着摇了摇头:“我那花魁妻子总说我读书人的酸味重,今天让她闻闻我读书人的血味,让她心疼心疼我。无妨,小人告辞。” 看着竹季远被人扶着走出去好几步,韩振海皱了下眉头,还是忍不住对着他喊了声:“竹先生若是愿出仕,我可……” 竹季远用笑声打断了韩振海后面的话,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韩大人,我会和教主说您讲的这个笑话的。就冲您这个笑话,我会让外面延寿教的教徒们都撤走的。给城里的大家添麻烦了。” 看了眼愣住的幕僚,韩振海对他说:“你去,好好护送竹先生开城门出城,莫要出岔子。” 说完之后,韩振海转头去找李公公。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生这位公公的气了,他现在只盼着接下来李公公别给他再惹这种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他得和李公公商量一下怎么面对周宇接下来的交涉,作为延寿教教主,他是不可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绑了竹季远用了刑,好在很快就放了,若是过一个晚上,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韩大人的脑袋里忍不住会想——延寿教会派兵吗?如果他们真的一步不退,难道真的会起兵造反? 延寿教可能造反的念头一旦进入韩振海的思考之后,脑袋里的转动就停不下来。 有许多声音告诉他延寿教没有造反的理由,可还是有许多细节和过去忽略的信息在刺激着他告诉他延寿教就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只要进行有罪推定,将延寿教造反当成事实,那么过去那么多的“灯下黑”和掩饰,很快就都能成为造反的准备和证据。 韩振海明明没有走多快,却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韩振海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他觉得自己要是再想下去就要昏过去了。 自己刚接手的安右道竟然潜藏着这么大一个反贼,刚才竹季远说的五十万教徒的反贼,已经足以颠覆天下了…… 不可能的,那是自己吓自己,不能把自己吓坏了。 “大人要回去休息一下吗?” “嗯,不去李公公那儿了,回家里。城围若是解了来告诉我。对了,若是别人问起别说我回了哪里,就说我去了李公公那儿,知道吗?” “这……是!大人。” 开始隐匿行踪,韩振海终究还是被吓到了。 第514章 我来了,围城不撤 周宇在首情城外看着紧闭的城门,脑海中的记忆也飞向了两年前。 那时候延寿教刚刚从冕州走出去,迈入整个安右道的布局。那时他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首情县的地主愿意将田地卖给延寿教。为了打开局面不得不开榨油作坊,引他们用田地抵押入股,用分红和回购的诱饵才让延寿教最终有了首情城第一批田地。 而两年后的现在,只要一声令下数万首情县教徒便能齐聚首情城下,即使是围困首情城,也没人不敢来,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心可用啊。 周宇今天是恰好要来到首情城,却没想到刚好碰到了这件“大事”发生。他刚到首情城外,就有人发现了他。 “是教主。” “教主来了!” 一声教主来了,让许多人的声音都变小不少。他们纷纷远远看着骑在马上的人,还有人不顾延寿教不用跪的命令想要跪下,被人拉起来了。 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般,当周宇到来的消息开始传播后,大家也不喊了,准备听教主的命令行事。反正不论怎么样,教主说了怎么做大家干就是了。教主又不会害大家。 几万围着首情城的人群从群情激愤变成了平静无波,让原本紧张的守城兵更加紧张了。他们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延寿教的教徒突然不喊了,是不是在策划什么行动。 当守城兵刚要急匆匆去禀报观察使大人时,只听嘎吱嘎吱城门作响,那城门竟然开了。 “城门开啦~” 一时间外面看到城门打开的延寿教教徒猛地都鼓噪起来,城头的守城兵竟然有人直接丢了武器转身就逃。 他们以为这是延寿教的内应把城门打开了,他们在城头守着就是白守,等人家进了城再跑哪里来得及。 “回来!不是城破了。唉呀,这些蠢货,废物!” 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总算才止住了这场首情城守城兵没打便跑的溃逃。 周宇刚了解完情况,还没开始动作呢,就见迎面的城门打开,然后竹季远的身影从城门那边走了出来。 见到有人出来,有眼尖的人喊道:“是竹司长。” “他们放了竹司长。” “好!我们救了竹司长~” 在一片欢呼声中,周宇的侍卫冲上去保护住了竹季远。在竹季远的身边,那位韩振海的幕僚根本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 在面对上万人看过来的目光,他觉得自己要被融化掉一般,又仿佛没有穿衣服在寒风中站着浑身冷得发抖。 他不自觉用颤抖的声音对竹季远说道:“竹先生,咱们说定的事情您可别反悔。一定得把首情城之围撤掉啊!” 竹季远对他点了点头,没有多开口,然后就被人“救”走了。那位幕僚也快步走回了城中。 竹季远的眼神一般,当他看到周宇的时候已经离他只有十米,眼睛里迸出惊讶的光:“教主!” “教主您怎么赶来了。” 周宇和很多人一样都看到了竹季远胸口的血迹,他指了指:“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对你用刑了?” 竹季远挺了挺胸口:“是那京里的李公公让人动的手,韩振海不敢动我。早知道教主您会赶过来,我也不必留着这身沾血的衣服了,平白让人笑话。” 周宇点点头:“受苦了,身体还有不适吗。跟我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来龙去脉。” 竹季远:“没事的,小伤而已。”好像去牢里走了一遭,竹季远忽然少了几分读书人的气质,反而多出了几分英雄气概。 “教主,要不然先把应急响应的围城撤了吧,影响不好。当然,这也是韩振海放我的一个原因,我答应了他一出来就把围城撤掉。” 周宇眯了眯眼:“干嘛要撤,这一次我刚好不早一分不晚一秒到了这里,就是老天在教我做事。要是我晚来一点点,这围撤了再围起来,效果就没这么好了。” 竹季远有些担心地说道:“教主,这……真的不撤吗?现在就和韩振海翻脸未免操之过急,不要因为此事乱了咱们的部署。” 周宇:“我亲自去找韩振海,你们不用跟来。” 周宇今天的时间穿梭引擎已经冷却完毕,他倒是不怕去韩振海那边闯一闯。 竹季远与周宇的侍卫们都想劝,但他们都太知道周宇的本领,所以也没有故作姿态。只是说了句: “教主还是要多加小心,那阉人也是韩振海一封奏折从京里引下来的,韩振海怕是对咱们已有了不小的成见。这一次更是把双方的关系弄得无法弥合了。” 周宇笑了笑:“不要担心,韩振海也怕得罪我们。不过呢,这一次时机这么好,我就去彻底了结这事,今后韩振海应该是不会再和我们作对了。” 听起来像是要把韩振海做掉似的,竹季远怀着担心地看着周宇的背影向首情城的城门走去。 后面有人过来问:“竹司长,因为咱们封城而被挡在外面的商人来问,今天能进城吗?” 竹季远失笑:“看到几万人围城还不怕,看来咱们延寿教的善名真是够多的。哈哈,告诉他们教主亲自去处理事情了,最多再等一两个时辰吧。” “司长,那咱们要围得紧点吗?” “这样就好,也别费嗓子了,给大家弄点水喝,然后练练列队站姿。反正机会难得,闲着也是闲着。” 周宇不知道竹季远在后面安排延寿教的教众练列队站姿呢,他孤身来到城门前还没开口呢,里面跑出来几个空着手的兵丁。 领头的军官弯着身体仿佛见到了什么大官一般,露着谄媚的笑容:“教主。” “哦?你认识我。” “教主容姿谁敢不认识呢。您是要进城吗。” “我找你们大人,你们不用跟着我。” “这……街上正在净街,还是让我们护送教主吧,免得有不开眼的人冲撞了您。” “也行,走吧,去你们韩大人的府邸。” “是。就是……就是问一下教主大人,这城还要继续围吗?” 周宇笑了笑:“没事,现在我就是要等着看看教里的谁没赶过来。你们且放宽心。” 小军官哪里会信。心说你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在等更多人赶过来。 周宇走了一段,韩振海的幕僚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拜见教主。” 周宇当然知道他,他用无人机天天监控韩振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是韩振海的幕僚。 “周启龙是吧,还是我的本家。” 幕僚周启龙虽说有身为举人的骄傲,换做平日里,他肯定也能和周宇这样大势力的教主平视对谈,但肯定不是今天。 当他在出城门面对了上万人的凝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就算在这些人面前大喊“我是举人我是举人”,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把自己撕碎。 当脑子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他所谓举人的骄傲就不剩多少了,见到周宇的时候也不自觉谦卑了许多,腰弯的也不低。 但即使如此他仍不觉得自己是软骨头,觉得这只是权宜之计。 “承蒙教主记得鄙人的名字,荣幸之至。” “走吧,去韩大人的府邸,我亲自去见他,说说今天的事。” 周启龙一惊:“我们已经放了竹先生,教主还不准备撤了围城么?” 周宇摇摇手直接走:“撤?既然我来了,就不急。” 周启龙赶紧跟上,然后想起韩振海嘱咐他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回了私宅,而是去了李公公那儿。 “教主走错路了,大人去了李公公处,不在私邸。” 周宇跟无人机一确认,那韩振海明明就在他自己家。 “哦?那我去他家等他。” 周启龙强笑道:“教主风趣,私邸里女眷众多,主人不在还是不太方便的。” “这不是有你嘛,你身为韩大人最得力的幕僚,陪着我不就行了?” 周启龙根本劝不住周宇,拦也不敢拦,因为就算他真的让身后跟着的几个兵对周宇动手,也没人敢动手。 首情城里的人连竹季远都不敢下手,还是李公公的人不知道厉害下手干脆才绑了,更何况是周宇。哪怕人家孤身一人。 但没点底气哪里会这么从容,这反而让别人更不敢对他动手。谁没听说过周教主法术通玄,法力高强的传闻? 一行人一路来到了韩振海的私邸前,周宇迈步直接就进。 守门的人当然认识周宇,本来也是应该要拦一下的,但他们见到周启龙跟在周宇身后,竟然动作做都没做出来,反而在周宇进门的时候低下了头。 周启龙在后面看得一肚子火,他刚才还指望着这几个守门的把周宇拦下来呢,结果周宇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地就进去了,他们愣是没动一下。 “你们,你们!” 周启龙怨他们,几个守门的还想人不是你周启龙带来的吗?要是我们拦了,被你骂怠慢了贵人怎么办。 周启龙根本没时间说话,只能往周宇的身后冲。 “教主,教主,韩大人不在家!” 周宇头也不回地走着:“哦?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家,说不定他已经从李公公那儿回来了呢。” 周启龙急中生智,对路边吓呆住的下人喊道:“快去找你家主母,叫人迎接周教主,快些!” 他的声音颇大,其实是在偷偷提醒在家里不知道哪里的韩振海呢——周宇来找你了,快藏好啊大人。 周宇看他的操作,嘴边露出一抹笑容,脚步却不停,往韩振海此刻所在的位置定位而去。 第515章 进你女儿闺房?你请我来的呀 韩振海没有听到周启龙的声音,他在凉亭里和女儿韩慧奕说话呢。 他有太多的话没办法和下属交流,也没有地位平等可以说话的同僚,因此找到了女儿韩慧奕。他不是不想和妻子交谈,但他知道妻子想事情想得重想得多,要是和她说心事让她精神压力大,反而不美。 韩慧奕就不同了,那天虽然和父亲拌嘴,可是过一天就好了,根本没有什么后续。 韩振海和韩慧奕那天的“辩论”也是因为那篇奏折,这对父女因为延寿教既然是民凭什么朝廷强征而不是花钱买马一事产生了争执。最终韩慧奕虽然说赢了,但韩振海摆出长辈的架势硬是没输。 可即使韩振海其实在和女儿“辩论”后把自己的奏折写得柔了许多,把延寿教建立骑术训练场的马匹只有几百上千,这样进行隐瞒了,仍然被朝中文官直接说成了上千匹马,让他的“努力”白费。 韩慧奕看到爹爹精神有些萎靡,罕见地露出脆弱之态也很心疼。 “谁叫爹爹不听我的,若是不写那什么奏折,不就没今天这些事了。现在外面那些延寿教的人可是不依不饶吗?” 韩振海听韩慧奕说的话后摇摇头:“应该是解决了。但我这心里不得劲,怕事情没完,还会有事发生,唉。” “爹爹,我这些日子也见过一些延寿教的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应该没事的,不会冲进城的。” 韩振海吐露心声:“那竹季远区区一名秀才就敢当面对我堂堂进士不敬,而我还拿他没办法,这三品观察使做得真是没有滋味。那竹季远胆量都如此之大,他们教主周宇怕是野心更大。竹季远不敢,要是换做他,怕是就敢了。” 韩慧奕回忆起在曲阳县时见过的周宇,眨巴眨巴眼睛:“他明明是个年轻人,却能成为救了那么多人的教主,还想带人去草原和胡人打仗,定是位英雄人物。既然是英雄人物,应该不会的吧。” 韩振海哼了一声:“只怕他是个用法术驻颜拥有青年相貌的老妖怪。” “嘻嘻,那爹爹您怕妖怪还是不怕妖怪?” “笑话。他不论是不是妖怪,爹爹我都不怕那周宇。” 话音刚落,一个韩家的家奴狂奔过来。韩振海眉头一竖:“干什么!不是说不要过来烦我们了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那家奴即使大喘气仍然极力压低声音道:“老爷,那延寿教教主来了!” 韩振海一惊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什,什么?他到哪儿了?多少人来的,他带人打来门口了吗?” “不是的老爷,他一个人来的,已经直接进来了,我们……我们没拦住。” “一个人你们都拦……”韩振海心想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你们说我在这里了吗?” “周启龙大人跟在教主身后解释您不在,可是他却往这边来了,说什么都不听。” “岂有此……”韩振海刚想发怒又熄火了:“什么,往这边来?我,你,他……慧奕,我去你的闺房里避一避。你继续往前跑,就当不知道我在哪里,懂吗?” “是老爷。” 韩振海和女儿慌慌张张地躲进了韩慧奕的闺房里,那个家奴继续往前疾走,反正观察使大人的私邸够大,要是周宇真的是追着他走,他可以多绕几圈。 韩慧奕有些不愿意爹爹进自己的闺房,可今天的事情确实紧急,她也不可能阻拦。只是看着韩振海撅着屁股在那儿从门缝往外瞧的模样有些好笑,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父亲这副模样过。 “慧奕,待会儿要是他走过去了我就离开,你不用担心,他肯定不敢进来的。” “可是爹爹,您躲着他干嘛。” “唉,女儿你不知道。来者不善,这周宇直接闯进咱们家,怕是正在气头上,爹爹我得等他火气消了些才能出现。最好他去找李公公的麻烦,让他们狗咬狗去。” 韩振海当然不敢跟女儿说他现在对周宇有了点心魔。因为他之前刚推导了延寿教如果要造反的前景太可怕,可怕到他已经心里抵触去想这件事。对周宇更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在调整好心理状态之前,他不想见周宇。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天上的无人机盯着韩振海随时标出他的位置,周宇连绕路都没有,沿着最短路线就找过来了。 韩振海看到周宇直直地朝自己这间房子而来,眼球都快瞪出来,赶紧往里间躲。 “女儿,他过来了,如果敲门你把他引开。女儿你最机灵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韩慧奕从未看到自己都当上了朝廷一方大员的父亲如此惊慌的一面,也跟着慌了起来,但也只能点点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躲到里间,她则整理一下呼吸,坐在小厅中感受着嘣嘣的心跳。 周宇在门口被侍女拦住了:“不能进,这是小姐的房间。” 周宇还没开口呢,周启龙也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教主不可啊,这是韩大人小女儿的闺房重地,可不能冲撞,要坏了小姐的名节的!” 可周宇纹丝不动,笑道:“若是里面有除了小姐之外的其他男人呢?那到底怎么说?” 周启龙仿佛找到了主动权一般,声音都大了起来:“教主,可不能如此说。韩小姐的清白岂能如此诋毁!我愿以性命为韩小姐的清誉作保。咱们走吧,大人真的在李公公家里。” 周宇拉住激动的周启龙,指着侍女对他说:“在你用性命担保的时候,要不要先问问她?” 周启龙一愣,看向这门口拦住他们的侍女,只见对方神态紧张,竟然没有开口驳斥周宇。他的心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吧。 周宇看到周启龙愣住,笑着说:“若你说的是真的,韩大人真的在李公公那儿,那这里就不是韩小姐的闺房,里面应该的是李公公了。” 说完周宇上前一步一脚就踹开了门。 侍女发出了一声尖叫要上来拦,周宇一胳膊就把她推走了,然后迈步走进了房间里,对着脸色煞白的韩慧奕说道: “韩小姐,周宇失礼了,让你的父亲出来吧。” 韩慧奕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对于这位教主竟然轻易地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里感到十分震惊,一时间对那些教主有法术的传闻都信了一半。 她毕竟年纪小,根本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脑袋不由自主地要往后面转过去看,但转了一半总算记起了父亲的叮嘱,强行说了句:“我父亲不在这,你走吧。”就没了。 后面的周启龙一看这表情,一听这话,眼睛滴溜溜转立刻知道了周宇没来错,韩大人还真是藏到女儿的闺房里来了。 他直接不进去了,转身咳嗽一声对侍女和身后跟来的人说:“都别在这站着了,里面没人,教主进门歇息一会儿。你们都走远点,不许在这儿围着。” 他站在门口当门神,盯着其他人都散到远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免得自家大人在下人面前更丢脸,干脆及时止损吧。 果然周启龙还是有急智的,原本在里面已经绝望到想找窗户跳的韩振海,听到周启龙把下人赶远了之后,无奈选择了面对。 他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严肃:“启龙,把门关上。” 周启龙听到韩振海的声音,立刻回身把门关上,然后专心在门口当门神,顺便竖起耳朵想听一听里面的谈话。 可是奇怪的是,他在关上了门背身站在门口之后,门里面的声音就变得十分细微,他能听到有人隐隐约约在说话,却根本听不到具体内容。 可周启龙也不敢转身去听,毕竟这窗户纸太薄了,里面的人随便都能看到外面的人影在干嘛,周启龙不可能转身偷听,只能在门口站定。 他根本不知道,天上的隐形无人机偷偷降了一点下来,对他进行了精确的主动降噪。周启龙所站的那块位置已经被降噪了,他根本听不到房间里面的对话。 韩振海在周启龙关上门之后,还想摆出观察使和宅邸主人的样子:“教主非请而入我女闺房,有何说法?” 周宇根本不客气,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然后韩慧奕就从椅子上蹦起来,冲进了里间躲起来了,留下两个大男人交锋。 周宇直来直去:“是你请我来的。” 韩振海眉头一皱:“教主莫要胡言。” “你躲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躲进池塘底下我也会跳进池塘找你,何况是你女儿的房间。不是你请我来的么?” 韩振海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道:“教主好本事,能找到我这里。看来教主会的法术颇多。” 周宇摇摇头叹道:“不,你根本不知道我会的有多少,没有人知道。那么,你想见识一下吗?” 韩振海面对着周宇凝视自己的双眼,只觉得背上发凉。 “这一次,是李公公胡作非为。我并不欲与延寿教为敌。” “可你的奏折可不是假的。” 周宇抬手从私人空间里拿出了一个投影仪放到桌上,对着白墙打开。 “这是何物?” 然后韩振海睁大了眼睛看到桌上那个怪东西冒出了光,照在白墙上,赫然是他写给朝廷那封奏折的原本影像。、 “你怎会……” 韩振海伸出手指指着墙壁,陷入了呆滞。 第516章 吞天的野心 韩振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在白墙上看到自己上一封奏折的投影。 他愣愣地看着。他自己的字他不会认错,他亲手写下的遣词造句也不可能错,就连格式,落款都无一错漏。 韩振海猛地扭头看向桌上的放映机。放映机是黑色的,个头很小只有茶盏大,只有一个镜头从里面透出光来,有一种高端机器工业造物的美感,一眼就能看出它与手工造物在精度上的巨大差别。 “这是什么法宝?为何能摄来我奏折的图画,又映在这墙上,还如此清楚……” 周宇今天就是要过来把韩振海震翻的,很干脆地说:“韩大人之前难道没有听闻过我有法术?” 韩振海闻言语塞了几息之后才说:“之前虽有听说,但只以为是为了让愚夫愚妇将教主视为仙人而放出去的传言,并不信是真的。今天看到这个神异之物,才知传闻不虚。那么……还敢问教主是怎么知道老朽在此处的?” “你定然以为我是靠在你府里收买眼线才得知你的行踪吧。” “呃,难道不是?” “一个法术罢了,你在哪里我都能知道。你看墙上。” 韩振海看向白墙,放映机此时放出的内容发生了变化,是韩振海没有见过的地方,一个身穿帝王服饰的人正坐在椅子上批改奏章。 “皇,皇上……” 韩振海瞳孔地震,他在墙上看到了兴汉皇帝的影像。他的腿一软不自觉跪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见到皇帝忍不住就下跪,还是腿软多一点。 “这,教主,这是,这是……” 看韩振海已经语无伦次,周宇对他说:“这是你家陛下,我用法术可以天天看到他干什么,你觉得如何?” 韩振海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教主妙法无双,着实令本官长了大见识。” 韩振海的脸上已经全是惊慌。说实话百闻不如一见,他亲眼所见后,对周宇法术的强大终于有了直观的感受。但为什么周教主忽然要给自己看这些,韩振海着实不懂。 难道是要跟自己摊牌?想到延寿教可能造反的可能性,韩振海就无法平静。 他忽然回头隔着门对着门外周启龙的背影喊道:“启龙,你走远一点。” 但是周启龙处于降噪中,竟然没有的太清楚,当然没有动作。 韩振海只好再喊一声:“启龙~你走远一些~” 周宇摇摇头:“我已使了法术,他听不见咱们在这儿说什么,你不用担心。” 韩振海看着明明自己喊得很大声,声音却传不到周启龙耳朵里的情况,只能说道:“又是法术么,教主的法术真是……真是不凡。” 韩振海站了起来快走两步走进了里间,看见了坐在床头牙齿咬着嘴唇,皱着眉头的女儿韩慧奕,问道: “女儿,你在这里可听到了我们说什么?” 她处于室内,无人机没有对她进行降噪,她当然都听到了。但韩慧奕听自己的父亲问她,她以为这是在让自己避嫌。 便摇了摇头:“父亲,女儿什么都没有听到。” 韩振海松了口气,他却以为韩慧奕也被周宇用法术屏蔽了耳朵,隔得远一点就听不见他们说话了。反正听不见就好,周宇和自己接下来的谈话凡是听到的人,可能都会有性命之忧。 韩振海走出去之前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用比之前从容的姿态来到了周宇的面前。 “教主恕罪,本官觉得虽然是用法术,但是用法术来监视皇帝之尊,是大大的僭越,不如您今后收手别这么做了。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的。并且京中也有道家大师,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踪迹,也是不妥。” 其实这是屁话,韩振海的身份逼得他必须说这样的话。否则等周宇离开了,谁又知道他用法术监视皇帝?韩振海能知道吗?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就当不知道,你别在我眼前展示这些东西,我怕! 可这段影像其实是周宇用软件合成的。来源是他之前将一件加了监视器的宝物送进了皇宫,但是宝物虽好,也只拍到了兴汉皇帝的一些景象然后就被收纳起来了,再也拍不到什么东西。 可就是一点点的素材,制作出来仍然能轻松唬住照片都没见过的古人。这可是高清视频,周宇就算说这是兴汉皇帝的实时直播韩振海也没办法证伪,他又没有电话可以打到皇宫里去。 周宇听到韩振海的话却根本不让他对自己监视兴汉皇帝的事情进行回避,直接一挥手,白墙上的影像又变了。 “我监视的可不止一个皇帝。这是北原皇帝兀里烈。” 里间的韩慧奕用双手死死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叫出声来。可是耳朵却竖得老高——教主在用法术监视兴汉和北原的皇帝,天哪,太劲爆太刺激了。完全不可能不偷听啊。 韩振海看着白墙上兀里烈在帐篷里走动的身影,虽然他不认识兀里烈的长相,但前面已经有兴汉皇帝“被监视”在前,周宇甩出兀里烈的影像,一下子也显得非常真实。 这倒是兀里烈的真实影像,可韩振海却已经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周宇的法术太太太可怕了,天下两位至尊,竟然都被他用法术监视中。 换句话说,说不定教主甚至都能万里之外取他们的性命? 想到这里韩振海不由得一激灵。对啊,若是有此神通,周宇又怎会将兴汉、北原放在眼里呢? 韩振海无法忍住自己颤抖的心,忍不住试探道:“难怪教主想要出兵草原,怕是这北原皇帝兀里烈在哪里,都在教主的掌握之中?” 周宇毫不客气:“不错,我还能在关键时刻让北原群龙无首。” 韩振海心想果然!他真的有法术能轻松杀死兀里烈,也就是说他也可以轻松杀死兴汉皇帝! 韩振海很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周宇也有可能是吓唬自己的,他其实没有那个本事。或者九五之尊天子们都有天命在身,周宇想害他们没那么容易。 可万一是真的呢?皇帝死于各种非命的也多的是…… 周宇再添了一把火:“我立教4年多,却没有一个道士敢来找我斗法,那些招摇撞骗的见不到我就被人拆穿跑了。若我的法术是假的,延寿教里会‘法术’的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而整个延寿教,一直都只有我会真法术。韩大人,你之前问我在茫茫草原如何找到胡人都不知道。对凡人来说确实不易,但对我来说,找到他们如掌上观纹一般简单。” 韩振海随着周宇的步步紧逼,已经愈发确定,这位年轻的教主有着滔天的野心。 过去他不屑于这种人,因为滔天的野心谁都可以有,狂妄盲目的自信加持下,只要够愚昧,想当皇帝难道还能不让你想么。可是野心要搭配足够的实力,没有扎扎实实的实力,看不见对手群山一般实力的全貌,那就是自寻死路的蠢货。 可是这位周宇教主有野心有实力。过去他以为延寿教50万教徒不知道多少的信众是延寿教最大的依仗,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那个人,延寿教的实力需要重新计算,上限不知道多高,取决于周教主的法术有多厉害。 若以他有万里之外取人性命的法术来算,那真是哪一天延寿教造起反来,兴汉还没出兵平叛呢皇帝先驾崩了,那平叛之事真不知道要拖到何时。而那时,延寿教都不知道席卷几省了。 韩振海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不问出那个问题,周宇已经将自己堵在这房间里,就是在逼自己选边站。 但韩振海最终还是再挣扎了一下:“教主,我的确无与贵教作对的想法。都是那李公公今日胡乱行事……我这就将他赶走,不许他再提战马之事,可否?” “唉,韩振海你忘了在奏折上说了耽罗岛的事?朝廷已经派使者去高丽国了,你可知这会对我的计划产生多大的影响?这可不单单是骑术训练营的事。” 韩振海语塞,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儿。 他抬头看着北原的兀里烈在那黑色的法器“监视”下“直播执政”,有人见他有人离开,有喝骂的动作也有赞赏的神态,活灵活现,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那是假扮的,是幻术。 终于,韩振海惨笑一下,低头问出了他最不想吐露的两个字:“教主,你是想……造反吗?” 周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都说我要先打草原,你为什么不信呢?” 韩振海猛地把头一抬盯着周宇:“若是你真的赢了北原,接下来呢?” 周宇微笑着轻描淡写道:“那得看我怎么赢的。到底是延寿教战死不过千,取得辉煌大胜。还是拼尽骨干精锐血战险胜,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一样。” 韩振海被他说服了。他听得出来周宇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很明确的言下之意: 若是周宇损失轻微就能把北原荡平,那跟随他取得如此辉煌胜利的延寿教教兵,只怕根本不会再把兴汉军队放在眼里。谁都知道胡骑压着兴汉的兵打,没有那些堡垒,兴汉北方早就被胡人的铁骑踏遍了。 胡骑都干翻了,兴汉的军队又有何惧? 到那个时候周宇造反的时机才真正成熟,带着战胜北原的巨大威望凝聚人心,不知道多少人会聚集到他的帐下参与到掀翻兴汉,再建新朝的争霸战争中。 若是北上打得一地鸡毛,在胡骑的攻击下虽然侥幸最终赢了,但带出去的精锐士兵十不存一,那就别扯什么造反了,专心当个兴汉的顺民忠臣吧。毕竟帮兴汉皇帝解决了心腹大患,不说给周宇封个护国大法师,周宇要在曲阳县封爵也是小意思。 可如果周宇没有自信,没有取得大胜的预期,他何必北上冒险呢? 韩振海想得明白,当人有了吞天的野心,他所求的就只剩下一条路: 拿下北原,逐鹿中原,争霸天下,登基为帝! 第517章 收服韩振海 韩振海听明白了,对于周宇没有直接从嘴里说出“造反”两个字也很满意。 有时候,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就够了,真的将话说得太清晰透彻,让人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反而不好。 韩振海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如今,首情城仍然被围。教主要我做出什么承诺吗?” 周宇点点头,他今天来就是要和韩振海摊牌。作为安右道的观察使,主政官吏,韩振海的态度对周宇接下来的各种计划十分关键。 他到底是合作,还是放任,还是阻挠,亦或是强烈地对抗,延寿教的计划最终能实施成什么样,到底是事倍功半还是事半功倍,都取决于他的态度。 他之前没有想过和他摊牌,只要韩振海不明着阻挠延寿教的事就行。 可是事情离奇地发展到竹季远被抓,触发了刚刚建立的应急响应机制,还是接近最高级的那种,导致安右道的首府都被延寿教教徒围了。 事情已经发生,影响已经发酵,延寿教和韩振海甚至朝廷的关系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相安无事的那种程度。那就不能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事情不会变而不是主动改变。 周宇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强行将韩振海对延寿教的态度扭转回来,甚至还要逼迫他和延寿教合作。否则延寿教教徒围城,以及朝廷公公和朝廷前往高丽国的一系列恶性影响,都会给延寿教的战争准备拖后腿。 要扭转堂堂观察使的态度,还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扭转,不使手段的是不行的。 周宇拿出了自己并不常用,但可谓是杀手锏的手段——装仙人。 韩振海果然吃他这一套,帮周宇脑补了有远程刺杀皇帝的能力,在不清楚延寿教真正军事实力的情况下,在心里大大提升了延寿教,或者说造反的成功率。 从他此刻的试探中,周宇已经明白,韩振海的心理已经起了他想见到的变化。 “承诺,不仅是你对我,我也对你会有承诺。”周宇不再坐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韩振海的面前: “从今往后,什么事都别第一个考虑兴汉朝廷,先考虑安右道。你的未来和安右道已经绑定,就算你有本事瞒过我向你的皇帝传消息,延寿教要面对什么无所谓,你自己就算辞官不做,下场也不会好。” 韩振海苦涩地点了下头。他明白如果延寿教一旦造反,他这个安右道观察使就算成功逃了,也会失去一切政治资源,从天上再落到尘土里。 这件事不以他的选择为转移,他就算当兴汉的大忠臣不逃,死在安右道,也不会有人因此替他发声。反而会怨他无能,人家彭秋东在的时候就好好的,你一接任安右道观察使安右道就造反了,肯定犯了大错,死得活该。 “教主,我明白。我会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延寿教要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拦。一切都等到您所说的,明年延寿教北上草原那一仗打完再说!” 周宇满意地点点头:“我有信心,北原在我手中如同土鸡瓦狗,拿下兀里烈用不了半年。那我先问你,届时我调转兵锋之后,你要如何?” 韩振海咽了口唾沫,但没有什么犹豫地说道:“届时下官愿听教主差遣。” 一直都是用本官的韩振海用了“下官”来称呼自己,已经摆明了态度。若是周宇真的带兵拿下北原,他自然也会跟着投入周宇的麾下。 但其实此刻他并不是真心,更多的是“不得不”。他此刻哪里有其他选项可选,难道真的大喊一声我要做兴汉的忠臣,任你动手吗? 首情城被围着,延寿教的数万教徒随时都能打开城门冲进来,如果韩振海想要全家今天就葬身首情城殉国,那他倒是可以这么做。 很显然韩振海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他发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之后,就果断不犹豫地向周宇“宣布效忠”了。 韩振海不知道,在房间里一直死死捂住嘴巴竖着耳朵听的韩慧奕听了全程,她听懂了…… 自己的父亲,兴汉国三品高官,安右道的观察使大人韩振海,就在离她女儿几米远外的地方,向一个未来的民间反贼效忠了! 已经无法用形容词来形容韩慧奕的震惊,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噩梦,怎么会就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情呢? 爹爹他明明知道女儿就在里间听着他们谈话呢,怎么就送给她这么一个“大礼”,向她现场直播向一个反贼效忠? 外面,周宇高兴地点点头:“你未来会发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既然你给了我承诺,我也承诺未来你将会入阁拜相,除了富贵荣华之外,我还能为你治疗药石无救之大病三次,为你延寿。” 韩振海还真没想到有这种收获,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之前只想过周宇教主的法术能杀人,却真的忽略了他的法术能不能救人。 过去周宇根本不出手救人,连竹季远的发妻都没有动手救。一个是当时的条件差,二就是救了这个就得救那个,没救到或者不救反而结仇,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开这个口子。 要不是韩振海此时此刻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太重要,周宇也不可能向他做出这种承诺。很显然他的这个承诺是对症下药了。 韩振海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可以说五十五岁的身体已经有大量零件报警了,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万一哪一天真的生一场大病,不论是中风还是其他什么,不说他的官位,性命都可能保不住。 有了教主的承诺,韩振海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期待——入阁拜相和延年益寿好像都很好啊,可比这当了这任没下任的观察使好得多。 真的想在兴汉的官场上拜相,韩振海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他得经历多少官场斗争,耗费多少心力才能拥有竞争的资格啊,要知道他可是在官场上“缺失”了十年资历的人。 韩振海的语气中忽然多出了不少真情实意:“多谢教主!” 周宇瞧了一眼墙壁后面的里间,他一直都知道韩振海的女儿已经把一切都听进耳朵里了。 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和韩振海两人对话不断,一时还真的把她给忽略了。现在收服了韩振海,她倒是成了一个可能泄密的不稳定因素。 周宇没有犹豫:“其实你的女儿已经听很久了,韩大人,怎么办?” 韩振海一愣:“什么?”然后反应过来:“这……不是您用法术让他们都听不到了么?” “门口的周启龙什么都听不到。但你的女儿嘛,确实离太近了。” 韩振海转身窜进里间,看着自己的慧奕用双手捂着嘴,脸上已经全是泪痕,不禁心如刀绞。 “慧奕,你你你……你捂耳朵啊,你为什么不捂耳朵啊……唉!” 韩振海一把将韩慧奕从床边拉起来:“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这种事是你能听的吗?” 将韩慧奕拉出去,韩振海将韩慧奕摁在周宇面前跪下:“教主,她也是无心。若是你有能封住她神识的法术尽管使用,我无怨言。只要不取她的性命,她就算变成傻子,我也要一直养她一辈子。” 地上的韩慧奕已经听傻了,听到那么多机密,自己不变成傻子就得死掉吗? “我,我不想变成傻子,我宁愿去死。呜呜呜……” 韩慧奕终于能出声了,最后却只剩下了哭声。 看到他们父女的样子,周宇却也很无语,自己明明不是要“灭口”啊。 他只能暗示道:“韩大人之女据说芳年十八了,却未曾许人?” 韩振海陷入悲伤的脑袋里忽然一道闪电划过,整个头脑都清楚了不少。自己真是愚蠢,差点就要亲手把女儿给“终结”掉了。 “确实未曾许人。教主,既然她听到了不该听的,我愿将小女送与你做妾。只求教主看在她姓韩的份上,多加宠爱。” 周宇立刻上前扶起了脸上全是泪痕却愣住的韩慧奕,对韩振海说: “做妾委屈了。慧奕有贵妃之像。” 韩振海眼皮一跳,心想已经这么直接了么?但一想,周宇只是说她有贵妃之像,没说是当他周宇的贵妃啊。嗯,暗示的同时滴水不漏,严谨。 “慧奕,还不快拜见你的夫君。” 周宇虽然嘴上说:“诶,哪里能如此仓促。”眼睛却瞧着韩慧奕,现在就要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韩慧奕心里很乱,心想我怎么就忽然要被爹爹嫁给一个大反贼了呢? 但韩振海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向她示意赶快答应,韩慧奕知道父亲之命不可违,自己眼前只剩下了唯一的命运。 她委委屈屈地对着周宇低头喊了一声:“夫君”。 房间内的其余两人皆大欢喜。 只有门口不敢回头偷听的周启龙一直腹诽:不知道周教主和韩大人谈什么呢,那么小声,怎么什么都听不见啊。 第518章 该轮到李公公了 虽然不得不亲手把女儿“许”给了周宇,但韩振海忽然发现心里竟然轻松了不少。 明明自己效忠兴汉,此刻却和潜在的反贼结了一层亲,不应该羞愧难当心情沉重的吗? 还是说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在实力判断上已经不看好兴汉了呢?可明明兴汉依旧是拥有最多人口资源,占有最广袤土地的政权。周宇虽说有几十万教徒,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愿意跟他反叛兴汉。 为什么心里轻松了。无非是韩振海在民间的十年见到的感受到的,让他和一般兴汉高高在上的官员不一样,他对民间普遍性的贫苦是有自己的观察和感受的。同时他对前方的战事,朝堂上皇上和文官们的争权也是有了解的。 韩振海比绝大多数人都看得清,兴汉上层并不团结,底层农民更是和地主矛盾激烈,没有人会在身无立锥之地的时候还去在乎整个兴汉。这个处处都是分裂、矛盾的政权,内耗都已经耗成不知什么样了,看似巨大,实际虚弱无比。 反观延寿教,组织严密,底层凝聚力强,内部只有周宇一个声音,向心力也强大,就连那个叫竹季远的秀才,进了牢里也有不怕死的劲。更不用谈周宇这个领袖又年轻自身实力又强,拥有各种神奇、高强的法术不说,还能弄到种种了不得的宝物。 这种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他的身后肯定有自己根本不知道的背景。谁知道等他起兵和兴汉争霸的时候,会不会某些地方也冒出来隐藏的支持力量。 只要周宇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明年出兵草原拿下北原,待到大胜之日,延寿教的教徒和天下的明眼人都会明白兴汉根本挡不住如此锋锐的兵势。届时不知道多少兴汉的官和兵会望风景从,跟随周宇推翻兴汉建立新朝,搏一个大的。 韩振海的潜意识里明白他领先于太多人,在周宇还没真正起事的时候就投下了重注,未来的收获定然是极大的。因此心情一时间并不沉重,反而轻松了。 “教主,小女韩慧奕之事暂放一边,此时最重要的还是那位李公公,以及首情城之围。教主可有想法怎么将那位李公公敷衍过去?” 周宇伸手在桌上一抹,黑色的投影仪就消失了。韩慧奕原本正用眼睛偷偷瞥那个发光的东西呢,见到之后吓了一跳,人都激灵了一下。 韩振海也是眼皮直跳。刚才他还以为周宇是从袖子里将东西拿出来的,现在仔细一看他的袖子哪里装得下那东西,明明是他把东西变没了。 周宇从容地说:“就不在慧奕的闺房里打扰她了,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正该如此。” 说完周宇和韩振海往门口方向走去,他们都能看到周启龙在门外的影子。 韩振海回头对韩慧奕做了个让她回里间躲起来的手势,然后对门外的周启龙喊道:“启龙,我们要出来了。” 因为接近了,周启龙确实能听见韩振海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十分遥远缥缈,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韩振海惊讶于自己离得这么近周启龙还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周教主的法术厉害啊。 周宇取消了无人机对韩启龙进行的主动降噪,周启龙忽然发现周围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就像是自己的耳朵之前被什么堵住了,现在忽然通了一样。 “启龙?” 周启龙忽然听到了门里面传来清晰的韩大人的声音,赶紧回头打开门,看到韩振海和周教主站在一起,两人仿佛没有发生什么龃龉过,表情都很自然。 “大人,教主。” 韩振海点点头,先走出了门:“启龙啊,今天的事你一句话都不许对外提,明白吗?” 周启龙连连点头:“属下一定守口如瓶。” 他刚才也思考了一下,周教主竟然能这么准确地找到韩大人在行踪,说不定韩大人的府邸里就有延寿教的人,给他们的教主提供了行踪。 既然如此,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就绝不能透露半点,否则被别人知道了韩振海大人的府邸里竟然有延寿教的谍探,而且周教主直接踹开韩大人女儿的闺房之门闯了进去,事情不会小。 韩振海可不知道自己幕僚的心里竟然过了一大段戏,在前面向周宇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带着周宇和周启龙离开了。 仆人侍女们已经退到很远的位置,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韩大人和周宇是怎么出来的。反正等到韩振海和周宇已经去别的地方坐下商谈事情了,韩慧奕的侍女才回到了韩慧奕的身边。 “小姐……” 面对自己的侍女,韩慧奕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如果父亲他们刚离开的时候,她见到侍女可能会哭。但是过了一段独处的时间后,韩慧奕难过的情绪里又有了一股酸酸的感觉。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归宿竟然是延寿教的教主。 平日里她听过许多延寿教相关的新闻,延寿教教主的传闻当然也是像故事一样听,还会和侍女讨论。但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将周宇当做自己未来的夫君。 可今天见过之后,听了那么多“秘密”,韩慧奕回想起来,又被那个人身上的英雄气概所吸引。他虽然一副要当反贼的样子,但却要先打胡人,准备先驱逐了外虏才和兴汉皇帝争天下。 而且他还说自己有贵妃之像……真是羞死了。那可是戏文里才能听到的贵妃啊,自己怎么能变成戏文里的贵妃呢? 因为自己的父亲投了“敌”,还被许配给了大反贼,韩慧奕不知不觉间就把屁股坐到了延寿教一方,情绪也缓慢地转变了。 跟了韩慧奕很久的侍女可以感受得到自家小姐情绪与平日的不同。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韩慧奕支支吾吾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分享了爆炸的消息:“我可能被爹爹许配给别人了。” 侍女眼珠子瞪圆了:“是哪家公子?怎么这么突然。啊,难道是那周教主过来替别人牵的红线?” 韩慧奕白了她一眼,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缠着韩慧奕要她说,韩慧奕却死不开口后,侍女才终于敢把那个不敢想的可能性想到了。 “不会吧……难道老爷把小姐许给那个周教主了?” 韩慧奕忍不住在桌上趴下,把头埋到手臂里,一副要哭的样子。实际上趴在桌上的脸其实是皱着眉头却带着一丝笑的复杂表情,嘴嘟嘟的仿佛在生气一般。 侍女一看小姐这架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那周教主不是有妻子吗?小姐……” 原本还沉浸在酸酸情绪里的韩慧奕,忽然就被侍女说破防了,开始大哭起来。 而这边周宇和韩振海已经商量起该怎么对付李公公了。 韩振海说李公公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根本不知道延寿教的势力,因此说不定连周宇这个延寿教教主都不放在眼里。他都敢直接让人拿下竹季远,难说会不会觉得擒贼先擒王,周宇敢过去他更敢把他抓了再说。 周宇固然是不怕抓的,但是只要李公公不计后果地动手,事情就全糟了。要么就彻底翻脸,要么周宇就不得不顾全大局,就算不和他修复关系也没办法对他动手。 韩振海这么想,周宇却不这么想。他对付过的公公不是一个两个,钦差也照样能处理掉。这什么李公公竟然敢动延寿教的人,还是竹季远这种二把手,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外面的人还以为延寿教怕了他呢。 周宇让韩振海去吓吓他,就说延寿教不依不饶要对他动手了,首情城之围也不想解除,就要他做出解释。具体的韩振海现场发挥,反正如果能把他吓跑最好,如果吓不走再看他是什么反应,再做应对。 韩振海答应了。他现在哪怕就算不一屁股坐在周宇这边,也想好好整一下李公公。要不是他不计后果的胡作非为,韩振海也不至于被周宇直接找上门来,最终被逼的转了阵营。 当李公公得知韩振海来找他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面露喜色:“韩大人,杂家就知道您的本事大。怎么样?那延寿教肯定被你料理好了吧,他们一定不敢继续围着城吧?” 但韩振海面色很臭,冷笑道:“李公公,你想的太简单了,延寿教不仅没有解封,反而围城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了5万人!” 李公公面色立刻白了:“五万?延寿教怎会找来这么多人,不要是那些进不了城看热闹的人也被你们当成延寿教的人了。” “李公公,那延寿教有50万教徒,信徒更是无数,首情城是安右道首府,延寿教发动5万人算什么,真给他们时间,从别县调过来10万人也不是不行。看看你做的好事!” 李公公急的声音愈发尖细:“怎么是我做的好事!这延寿教明明就是在借机生事,我看他们是想造反啊!” 韩振海心说这你倒是说对了,延寿教就是想造反。可话不能实说。 韩振海讽刺道:“李公公,你那么做,不就是希望他们造反?” 第519章 摆布李公公 延寿教五万人围城当然是虚构的数字,但李公公可不知道,此刻已然惊慌失措。 “我为陛下忠心办事,哪里有错!” 韩振海冷笑道:“你当然没错,无非行事鲁莽而已。就如同陛下让你去狩猎,是让你找只鹿设下陷阱或者悄悄接近把猎打了。而你却拿了把刀闭着眼睛追着猎物砍,被猎物一巴掌拍飞了才发现那是一头熊。现在熊要吃你,你喊着自己没错,是遵陛下的命令来狩猎它的,你猜猜熊会不会因为是陛下派你来的而不敢吃你?若你只是丢了一条胳膊,还有腿能跑回去跟陛下哭诉,你觉得陛下会夸奖你做的很好吗?你丢了只胳膊回去,是不是陛下还得奖励你的忠心给你加官进爵?” 听韩振海所说的话,李公公的脸色愈发差了。现如今李公公当然可以大喊自己没错,可是眼前首情城被围的事情不解决,谁知道这延寿教的人会不会真的把首情城攻下来,然后进城搜捕自己呢? 自己丢了命可能陛下会为自己出头。可若是因为假传口谕,将收缴延寿教骑术训练场里的战马这件事办岔了,因为想把延寿教所有的马都收缴了,还抓了对方教中的二把手导致反而“激起民变”。他就算还活着,脑袋也只是暂时寄存在脖子上而已,随时都会被陛下丢出去平息众怒。 被韩振海一顿嘲讽,李公公总算看清了形势,眼下城池被围之事最为紧急,必须立刻解决。否则拖得越久,只会有越多的人关注这件事,然后探究这件事究竟因何而起。等到越闹越大之后,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要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到时候谁也保不住自己。 “咳咳,韩大人。事已至此,您可有办法?” 韩振海表情冷峻:“你实话实说,这一次你过来是陛下真的要你收缴延寿教所有的马匹?” 李公公尴尬一笑:“原本是有此意,但陛下仁慈,将收缴延寿教所有马匹改成了只收缴延寿教骑术训练营里的战马。我也是为了前线大军着想,才想要为他们多求一些好马,乃是好意。” 韩振海冷哼了一声:“哼。我衙门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延寿教信徒,真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收缴延寿教所有马匹,派他们去干他们也不敢动手,最终还是收不上来几匹马。哪些最终收上来的马,也只会是老马、跛马,你带回京城更只是会让人笑话。” 李公公厚着脸皮说:“还请韩大人为杂家想个办法,我定会在陛下面前为您美言几句。” 韩振海不屑地想,你家陛下天天都被教主用法术盯梢,你在陛下面前真的为我美言几句,我还担心教主误会呢。而你没有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的话,证明你现在是在说场面话而已,我也高兴不起来。 “多谢李公公的好意,但还是免了吧。我只告诉你,延寿教的教主已经到了城外,不知他会是何反应。但我猜咱们得抓紧时间,此时必须让步。” 李公公急了:“如何让步?总不能让我空手回京呀!” 韩振海说道:“延寿教教主周宇乃是一等一的好商人,只要你与他做笔好生意,这之前抓了竹季远的误会嘛,就好谈了。” 李公公皱起眉头:“我哪儿有本钱做什么生意?” “公公你手握权力却不自知啊。” 这话李公公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哦?我有何权力却不自知?” “据我所知,上一次来的一位催摊派的钦差于廉于公公,在安右道倒行逆施,最终被赐了白绫。” 李公公接口道:“我知道于廉,也知道他事情没办好,据说贪腐虐民证据确凿,被陛下赐死了。然后呢?” 韩振海:“他当时在安右道留下了一些恶政。虽然他人走了,但前任观察使彭秋东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恶政并未随着于公公的离开而被废除。此事延寿教也受到了影响,李公公若是能帮得上这个忙,双方就有商量的条件。” 李公公知道于廉是怎么做的。于廉用的手法是故意作恶,然后逼对方给钱才能让他收手,十分粗糙,副作用又大,真的是没有水平。 李公公并不知道那个于廉到底安右道留下了什么恶政,但既然韩振海这么说了,这件事就肯定是只有自己能办。反正是慷一个死人之慨,李公公毫无心理压力,还有种捡到便宜的高兴。 “好说,好说。那韩大人就快安排我与那周教主见面吧。” 于是韩振海离开一阵之后又回来,告诉李公公:“唉,我见了周教主,提了条件,他不愿意谈。” 原本已经觉得可以拿捏对方的李公公吃了一惊:“为何?我可以把于廉留下的恶政改了啊,为何不愿意谈?” 韩振海瞥了眼李公公之后又叹了口气:“说是教内的人情绪激动,有人要你出面为无故擅抓他们司长的事情公开赔礼,跟那个竹季远弯腰道歉。甚至还有人要你即刻离开安右道,不许你在此停留。因此周教主也没办法,他的意思是要不然李公公你就离开首情城回京吧,否则他也有些压不住底下的人。” 李公公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我可是宫里来的!他们一群泥腿子知道什么叫宫里来的吗?我可是伺候皇上的!他们敢!敢动我一根毫毛,陛下能诛了他们九族!” 韩振海皱起眉头:“李公公,你未免自视过高了。而且现在是五万人在外面围城,你是说诛五万人的九族?” “他们形同造反,都是反贼!” 韩振海摇了摇头:“李公公你若如此不知所谓,总是把造反、反贼挂在嘴边,那我也不替你解决此事了,你自己找那周宇去吧。我们就等着看看周宇的耐心如何了。告辞!” 眼见韩振海转身就走,李公公慌了,赶紧喊道:“哎唷韩大人,这不是还谈着嘛。我不再称他们反贼了,他们都是你麾下的顺民,是杂家孟浪了。快坐,快坐。” 韩振海又拿捏了他几句之后,总算又提到了条件:“以现如今的情势来看,李公公你若是想好好完成收缴马匹的任务,我看还是得花钱买。想要从延寿教手里直接买马,应该是不可能了。” “韩大人,收缴马匹可是你亲自送的奏折。到时候陛下问下来,要我说出真相,我能说是您让我花国库里的银子来这儿买马的吗?” 韩振海一脸不耐:“买不来好马,还买不来歹马凑数吗?李公公你不要告诉都眼下这种局面了,还不愿意变通。而且我也没说用国库的钱啊。” 想着城外围着的五万人,李公公服了软:“也罢,我自己筹买马的钱。到时候韩大人您可别怪我刮得狠啊。” 李公公根本不把买马的钱当回事,因为只要韩振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在安右道这儿“挣钱”几乎没啥难度。 就说他们这种伺候皇帝的公公,出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廉价的艺术品,例如字画等等,都是翰林院里一些不出名作者的作品,根本不值什么大钱。公公们只要找一些关系在这些字画上盖上宫里的各种收藏章,然后到地方来找地主、富户、地方权贵闲聊交流,适时拿出这些字画来展示给他们看,大多就能挣着钱。 土包子们看到收藏章就会以为是宫里的正品“流通”出来,然后忍不住手里有一份皇帝拥有过的字画的诱惑,花大价钱买下这些廉价的艺术品,让公公们赚个饱。 当然,公公们做这些事情也是要花本钱的,翰林院里的字画哪怕是不出名作者的也不能白拿,管着印章的太监那儿干盖印的事也是要收费的,他们都得掏钱买。但只要卖出一件“宫里货”,公公们立刻就能回本。 李公公难得出宫一趟,当然也带了“宫里货”。他之前还很高兴安右道足够繁华呢。越繁华的地方“宫里货”就能卖更高的价钱,可以让他挣翻了。 而如今为了买一些劣马凑数,李公公除了卖“宫里货”,当然还要用更多一些的手段来钱。这才有了他给韩振海“别嫌我刮得很”的话。 但韩振海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个。在他的屁股坐到延寿教那儿之后,安右道的那些富户、地主、地方权贵和韩振海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了。 周宇告诉韩振海,尽管让李公公去盘剥那些地主富户,那些人自然会把损失转嫁到他们手下的佃户、穷人身上,逼得他们破产。只有被逼得破产,他们才会下定决心向延寿教靠近,加入延寿教成为延寿教未来改换天地的一份子。 韩振海真的没想到教主竟然有这种奇招,把李公公这样指挥着间接为延寿教做事。李公公以为是他在安右道捞钱,实际上却是在安右道间接制造越来越多的穷苦人,帮延寿教壮大教徒的数量呢。 于是韩振海对李公公说:“你尽管去做,如果你不知道安右道谁富,我自会帮你查清楚。届时你花钱买的劣马我也会帮你找好买家,保证外表看起来都是皮毛油光水滑的高头骏马。” 李公公高兴地一拍韩振海的胳膊:“哎呀韩大人,早说嘛~您可真是天底下难寻的顶顶好官啊。我定要在陛下面前为您多多美言~” 原本因为延寿教围城事情而焦虑的李公公眉头都舒展了,他都想不到韩振海居然能这么配合,早这么配合多好啊。 但韩振海却连连摇手:“别,您可别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了,李公公我谢谢您!” 第520章 解围城及后续 在韩振海答应了李公公,任他找那些地主、富户、地方权贵打秋风之后,李公公也同意了自己掏钱买马来补上这一次他过来的“任务”。 这样一来他此次的任务完成就不需要建立在和延寿教产生矛盾之上,和延寿教的冲突就弥合了。 没有了冲突,李公公既不用向延寿教道歉,这边韩振海也可以和周教主“解释”,摆平此次事件。至于竹季远,那就只能认倒霉了呗。但至少延寿教还能对外释放一个信号。 那就是哪怕宫里的公公来延寿教胡作非为,延寿教也没有屈服,直接把他顶回去了。原本要查封收缴马匹的骑术训练场也不会被查封,照常运营。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提振延寿教教徒们心气的胜利。他们取得了对宫里来的公公的巨大胜利,那就等同于他们在斗争中取得了对朝廷的胜利。 李公公不亏,只有未来要被李公公打秋风的地主、富户、地方权贵们亏麻了,而延寿教赢了士气还赢了未来一波加入延寿教的穷人,赢了两次。 简称双赢! 等韩振海把消息传到城外后,周宇高兴地向身边人宣布: “朝廷不会再动我们的骑术训练场了,我们赢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教徒们都很高兴,发出胜利的吼声。这吼声一点点传播出去,像浪一样传动,一点点地让围着首情城的延寿教教徒都知道了胜利的消息,大家都自发地喊了起来。 声势浩大的声音让首情城的守城兵们两腿打颤几欲先走。虽然因为韩振海已经传话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了,只要延寿教的围城一解除,大家就照常打开城门,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之前的工作。 但这声势浩大的喊叫声,总让人觉得事情是不是没解决,延寿教是不是要攻城了!大家当然都很慌。 好在等到大家把“胜利的消息”传遍了之后,延寿教的教徒们在各级队长的领导下解除了围城,开始返回自己的地方。 首情城的守城兵们齐齐松了一口气,看着延寿教的人列着队列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时候是真的很慌。现在看着他们列着队列整齐地离开,心里却又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些人列起队列来怎么比自己还整齐啊,好歹他们是守城兵,而这些人不应该是种地的吗? 延寿教解除围城的消息传遍了首情城,城门都开了,商旅也恢复了通行。他们倒是淡定,因为延寿教既然没和官府打起来,那就是事情得到了解决。而他们是不可能放弃和延寿教的交易的。 因此只要没打起来,生意还是得做,首情城还是得进,他们对延寿教有信心。他们教外的治安都能调理得那么好,教内也不会把治安弄差了,没有被抢的可能性。 守城官之前还担心延寿教在城内的人会发动然后去打开城门,急匆匆地带人去盯着延寿教的榨油作坊。现在一看毫无意义,延寿教要是真的要攻城,他们才这么点人,哪里挡得住。 首情城之围解除了之后,延寿教为什么会围城的起因经过开始到处传播。因为官吏们参与了马术训练场的查封行动,也见到了竹季远被李公公抓走,和延寿教教徒口中的话相互印证,自然成了事实。 两方默契地一起骂李公公,仿佛要不是李公公乱来,延寿教和衙门的关系根本没有问题,不会闹得这么大。 在这样的传播下,京里来的李公公在首情县的民间当然成了大反派,大家在骂的同时又忧心怎么又来了一个这么坏的公公。上次那个于廉于公公的手下在首情县乱来的事情大家还历历在目呢。 这不由得让大家思考:怎么京里来的人都这么坏呢?是不是那京城皇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然怎么老是出这么坏的太监。还是说太监就是坏人?可为什么皇帝要用坏人呢?总不能老是被坏人蒙蔽吧。 延寿教围困首情城的事情仿佛就这么过了,但后续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要不是周宇果断通过手段,软硬兼施让观察使韩振海加入了延寿教的阵营,在这件事情的后续发酵中,延寿教其实会遇到一些舆论中伤的。 毕竟有许多官吏和其他知县在得知此事之后给韩振海来信,表达了对延寿教的担忧。他们里面不是没有聪明人,以前觉得延寿教的存在对于安右道利大于弊,自然也就听之任之。 等到发现延寿教竟然敢和官府作对,还逼得观察使大人让步之后,情况又不一样了。 在他们的眼中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官就是放牧的,民就是被放牧的牲畜,不乖要抽,伤人的牲畜更是要杀掉。 即使李公公不干人事,牲畜也不许反抗,否则官还是官吗? 只可惜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钢印碰到了已经转了阵营的韩振海。 如果是以前韩振海的确会因为这么多官员的倾向而认为延寿教已经是威胁大于利弊了,必须想办法处理,否则会造反。 可现在韩振海见识过了周宇的神通,更默认延寿教未来肯定要争霸天下之后,造反这两个字好像就没什么威力了。 韩振海已经沉浸在为未来新朝打拼,未来登阁拜相的前程之中,人生的际遇正在实现三级跳。 原本只是被夺了官位的一个小民,有一些官场的关系,凭此衣食无忧,但也仅此而已了。 忽然一朝成为安右道的观察使本已应该已经算是人生巅峰了,现在一看还远远没有到顶啊,还有更令人心潮澎湃的事业等着自己呢。 因此,那些官员的信韩振海一个个回复了,都耐心地劝他们还是要看到延寿教对安右道的积极之处。如今兴汉北方战事仍然很焦灼,一个不小心堡垒要是全丢了,那天下大势就有大变化。 此时再让原本可以提供大量钱粮的安右道乱掉,反而是助了北原一臂之力。因此为了大局考虑安右道不能乱,延寿教绝对不能去动,一定要打好关系,等到将来打赢了北原,天下太平了再谈其他。 韩振海这种为大局考虑也是十分正常的,因此大多数官员也都偃旗息鼓了,觉得观察使大人有了警惕之心就行,此时国内确实不合适再出乱子。 只有少数官员仍然把延寿教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用激烈手段把延寿教教主抓起来。觉得把延寿教高层一网打尽后延寿教就是一盘散沙,官府能够轻松对付他们。 对于这种人韩振海就不客气了,去信骂他们一顿,然后已经开始考虑把这些坚决的“反延寿教人员”处理掉。他的安右道不能留下这种脑袋不清楚,不知所谓的人。 韩振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怕教主用法术时时监视自己才“变”得这么彻底,还是发自内心的已经全心全意站到延寿教这边。或许两者都有吧。 而得到了韩振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李公公开始了捞钱之路。 他开始开始找那些安右道里的富人“打秋风”,反正只要他办个宴会,或者告诉对方听说他们家的园林好看想要去拜访,这些人就只能前往参加或者接待李公公的到来。 而李公公当然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手段齐出,拿出“宫里货”推销,或者说一些好话,从他口中批发一些“安右道第一”的名头,这些地主、地方权贵就会美滋滋地给李公公贵重的礼物感谢他。 然后李公公很快就发现安右道的富人果然不同别的地方,不爱田地爱经商,立刻就拍着胸脯说可以为他们介绍京里的大商人,大家一起做生意。 原本李公公就是吹牛的,只是想挣一些“打点费用”。但没想到效果格外的好。因为他一不小心触碰到了安右道富人们经商的一个“痛点”。 那就是他们的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叫做延寿教的阴影——一个巨大的商业垄断实体。 这个商业垄断实体不仅生产能力强,还有内循环市场,卖不出去的商品自己内部都能消耗掉,根本不怕积压,因此做起生意来敢于一开始就把市场做大,别人根本没有那种魄力,因此只能跟在延寿教的后面吃一些残羹冷炙。 就算是外地的大商人也是只愿意盯着延寿教这块大蛋糕,觉得信众百万的延寿教太美味了,只要能和他们合作,多少货都能卖掉。哪里看得上安右道这些刚上路的工厂主们,仨瓜俩枣的不顶饱啊。 因此李公公一拍胸脯,还真的有人信了,觉得要是能通过李公公的关系联系到京里的大商人,大家做起生意来可比在延寿教的阴影下吃剩饭好多了。 一时间李公公这边还真的有人络绎不绝地带着礼物拜访,都是请李公公帮忙在京里找关系,替他们打通商路的。 李公公本来就是为了捞钱没有底线的人,全都拍着胸脯答应,反正今后他往宫里一躲,谁找得到他? 第521章 观察使嫁女 当李公公在“筹钱”的时候,周宇也在帮他“筹备”一些马匹。 他现在手里的马匹绝对是全兴汉最多的。除了买来的之外,翻天鹞、胡骑都给延寿教带来了大量马匹,更别说还有茶马贸易从北原走私来的马匹。现在又加上了耽罗岛,上面的马匹随着耽罗人不停找野马驯化,也越来越多了。 有了这么多马匹供挑选,延寿教很自然地就不断提高战马的“底线”。以前可能普通的能背着人跑的马匹就能算是战马。现在有了更多更好的马,延寿教对战马素质的要求当然也变成了必须能背着人跑多远,或者冲刺多久才行。 那些被淘汰出延寿教战马队列的马匹,其实有些在兴汉的军队里都能供军官骑乘了。 这些马周宇放进了骑术训练营里,和那些老去的战马一起进去发挥余热。它们可以不用上战场,也不用背着穿沉重铠甲的战士跑多远,只要背着普通人随便跑跑就行,跑快了还会吓到马背上的人呢。 马的基数多了,当然有连骑术训练营都进不去的马匹。有些是野性难驯的马,有些是天性好吃懒做,吃得多但是抽鞭子都不愿意走快点。还有一些当然是有各种缺陷的了,比如看起来正常,但是骑乘耐力差或者人骑上去它就腿脚打颤的。 这些马外表看起来比驮马要好不少,但是算起吃苦耐劳可能还不如驮马。如果说拿它们来冒充战马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李公公本来也就是过来“完成任务”而已。弄个几百匹马回去,就算有人说这些马不行,李公公也有话说——被丢在马术训练场里的马能是什么好马,都是这种的。 白来的东西,真要挑刺估计也张不开嘴。 周宇把这些马处理掉的同时,也正好度过这一次朝廷针对的危机。 但兴汉朝廷往高丽国去的使者此时却已经到达了高丽国,得到了隆重的接待。高丽国高层权力斗争白热化,双方都打出了狗脑子,此时忽然有上国的使者过来,他们当然都想要使者的支持,如果有上国的支持,他们登上“大位”的概率就大得多了。 兴汉的使者来了之后才搞清楚高丽国内的政治情况竟然是这样,很快就把战马的事情当成了次要任务。在他看来如果能用外交手段拿捏住高丽国的高层,让他们在上位后成为兴汉的军事外援,可比几匹马要重要得多。 在使者畅想的宏图中,他这次出使高丽国,如果能只手翻云覆雨,让高丽在之后出兵攻击北原的侧翼腹地,那就算不成功,也能吸引北原的军事力量,牵制他们,给兴汉的前线松一松那根弦。 如果能有一些实质的战果,导致北原不得不从兴汉前线撤兵的话,他这个一手改变了大局的使者,回国之后该有怎样的风光和顺畅的仕途简直难以想象。 因此这位使者一头扎进了高丽国政治的泥潭里,开始各种的幕后交易和政治承诺以及资源交换,独独没有在耽罗岛上使劲。 他只是提了耽罗岛上的马,要求高丽国给兴汉进贡一些马匹。而且因为不想在外交大局之下触怒高丽高层,所以没有具体要求多少马,高丽国的人也就用了个拖字诀。 反正上位之后这些东西都好说,而如果没有获得权力,你就算承诺把耽罗岛送给兴汉也是空话。 耽罗岛上的情况高丽国其实现在几乎不清楚,他们觉得反正现在拿不下那个岛,海军打不赢人家,那就拖着吧,没其他办法了。 殊不知耽罗岛上延寿教正在疯狂传播,全部耽罗人都入了延寿教,如今耽罗岛上的生活正在产生大变化,已经产生了结合耽罗人习惯和延寿教宗教要求的新生活方式了。 因为离延寿教总部远得很,耽罗人自发的创新也没有人去阻止,很快宗教味道就一点点浓厚了起来,有野心的人争相想用各种方式来表现自己更“虔诚”,以达到在延寿教里获取地位的方法。 环境被改变,新的生活体系被建立,自然就有人想要在这个体系里往上爬,人之常情。 他们认为延寿教是宗教,既然是宗教,那么虔诚就比别的东西都重要,是排在第一位的。因此他们将教主周宇进行了自己的分析和理解,将他神话,还创作了许多周宇救苦救难的故事。 明明是他们自己编的,却信得不行,一个个抱着哭,让外来的延寿教教徒看得傻眼,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但不得不说,这种大环境下耽罗岛等同于已经全部落入延寿教之手了。只要延寿教不放弃耽罗岛,就算有高丽半岛上的人偷渡过来想要引耽罗人反抗延寿教,不仅是做不到,大概率还会被抓起来扭送给延寿教的人。 恰好周宇和兀里烈通过闾丘齐谈好了条件,兀里烈不在乎延寿教要用港口来进行茶马贸易,允许他们在北原的沿海国土上建设港口。 兴汉人不太好大批带到北原去建港口,刚好有耽罗人当做劳动力可以派过去,延寿教就不需要派太多人过去了,只要派一些关键的师傅过去做指导就行。 但也不能都是兴汉人和耽罗人,周宇开始将原本在岛上维持秩序的北原俘虏骑兵们往北原港口处转移。 他们到达那边之后,将承担被派遣去招募牧民过来当劳力的工作,包吃包住还发钱,总有穷苦的牧民愿意过来试试。 这么做是周宇想要直接接触到北原的底层牧民,然后找机会和他们直接交易。其实就是把他们出卖劳力的酬劳变成他们想要的商品货物给他们,让他们绕过部落头人的盘剥。 而部落头人如果继续盘剥他们,他们只会感激延寿教然后对他们更恨,说不定等到明年延寿教进入草原之后,这些人还能给延寿教带带路呢。 因此周宇让那些胡骑俘虏从耽罗岛去北原,也不怕他们跑了。反正延寿教和北原已经有了私下的合作,这些俘虏里有一大堆过去都是牧民,他们就算逃回部落里,除了能见到亲人之外,日子反而要过得比在延寿教这儿差许多。 周宇相信他们在经过对比后,肯定会愿意带着他们部落里的穷苦牧民跑到这里来“打工”的。毕竟他们在单于义到来之后,并没有受到虐待,对延寿教根本谈不上恨。 战场上的交锋和流血,对于他们这些一生中不知道要经历几次大部落吞并小部落战争的牧民来说,那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部落首领娶了对方部落被杀死的首领的遗孀,两个部落就合并了,过去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命的两个部落立刻就变成兄弟姐妹了的事,太多太多。 他们跑到延寿教的地盘去抢劫,被打败俘虏了,是人家厉害,他们对延寿教还真提不上恨。 延寿教在北原领土海边港口的建设刚刚开始,周宇就迎来了又一次的新婚准备。 教主要娶安右道观察使韩振海女儿为侧室的消息终于被传了出去,震撼了整个安右道,无数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下意识的不信,无不目瞪口呆。 要说当时周宇还只是曲阳县的延寿教教主时,娶了方松坡的女儿方佳丽,在外人的眼中,其实是周宇有一点高攀了。毕竟就社会地位来说,方松坡在传统的大家的视角里,还是一位致仕的官员。 更别说他的女婿遍布冕州,谁也不敢真把他当退休老头看待。 可后来随着延寿教的迅速壮大,人们的观感就变了,觉得是方松坡眼光毒辣,选了这样一个厉害的女婿。毕竟方松坡当官吏的女婿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但是延寿教这样一个大势力的教主当女婿,又有钱又有面子,属实是互补了。 到了如今再看,方松坡方家倒是高攀了周宇。 如果这一次是个普通民间女子再嫁给周教主当侧室,大家根本就不在乎。以延寿教这么大的势力,周宇就算三十妻四十妾,大家也都只会说教主这么年轻,风流点怎么了。何况现在才第三个。 可这次的韩慧奕可不是什么民间女子,而是韩振海观察使的女儿啊! 堂堂一个观察使的女儿嫁给周宇当侧室?这到底是韩振海不在乎脸面了呢,还是这个女儿实在太丑嫁不出去硬塞给周宇了,还是周宇想拍韩振海的马屁呢? 如果韩振海把女儿嫁给周宇当正妻,周宇把方松坡的女儿给变成了侧室,大家可能都不会这么吃惊的。 主要是观察使的女儿给人当侧室,韩振海是要被人笑话的。周宇就算是个好几十万教徒的教主,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韩振海也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呀。 大家都想不明白,大家议论纷纷。这个新闻由于太爆炸,以至于有人猜测周宇估计是要当上大官了,韩振海这才提前下注,宁愿让女儿当侧室也要和周宇结上亲。 不得不说这猜测其实是对的。因为如果周宇哪一天加冕,那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了么?韩振海提前下注想当皇帝的岳父,眼光的确毒辣。 第522章 娶了韩慧奕,来了兀吉娜 周宇要娶韩大人的女儿为侧室的事,其实最震动的还是方家。 方松坡这两年风光无限,特别是自己的女儿方佳丽给周教主生下嫡子之后,更是让他觉得整个家族都有保障了。 他的那些女婿都跟着沾了光,毕竟成了周宇的姨夫,在安右道是可以拿来当招牌的。就算遇到比他们大个一两级的官员,凭借着这个身份,别人也都得给他们一些面子,不能忽视她们。 因此方家以及方家的亲戚们对于延寿教都是非常支持的,毕竟延寿教越强,周宇的地位越高,他们也都能跟着沾光。就算不当兴汉的官,他们也都要保延寿教的利益。兴汉的官丢了就丢了,因为本来就随时都可能没掉,但背靠延寿教却可以背靠这棵大树许多年。 可韩振海突然插了一脚,让所有人完完全全始料未及。 方家人都觉得这韩大人实在有够不要脸,怎么能这么抢女婿呢?虽然现在说韩慧奕嫁进来是侧室,但你韩大人一个三品高官,还不是京官三品,而是地方主政的三品观察使,论岳家地位,那可是比方松坡这个岳父要高不知道哪儿去了。 别说方松坡致仕了,就算他没致仕也够不着韩振海。 方家人对于周宇能把韩慧奕收做侧室而不是为了娶韩慧奕而逼方佳丽让出正妻的位置已经很满意了,对于这场婚事是半点不敢多嘴。 双方地位差别太大,如果韩振海真的要凭身份强行逼迫把他的女儿娶为正妻,方家人都觉得自己根本顶不住这种压力。 但侧室归侧室,实际上家中的地位又是另一回事,方家人都叹息方佳丽虽然是正室,也刚刚诞下嫡子,但今后的苦日子说不定要来咯。 之前周宇纳了于冰雪当侧室根本没有人说什么。堂堂延寿教的教主,当然要多子多福,找了个美貌的胡人而已,根本不算事。 可这一次又不一样了,就凭韩慧奕她爹的身份,后宅所有人都得多敬她几分。要是韩慧奕个性强的话,方佳丽和于冰雪都有苦日子过。 不过外面人的讨论虽然热烈,聊天中也把韩慧奕当成周宇三个妻子中最有地位的人。 但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面的人怎么猜测,其实都不妨碍韩慧奕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外面人想象的地位那么高。 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听到了不得了的机密,原本应该要用死来封口的人,却侥幸通过联姻的方式而活下来的可怜女子。 但她也没有很排斥就是了,更多的是认命。她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否则爹爹也保不住她。而与周教主成亲,起码还能帮爹爹。 这几天她午夜梦回,总是想起,要是周宇的确有永葆青春的法术,会不会将来她们年老色衰了,他还是现在这副青年的模样呢?如果不能白头偕老,会不会在老了之后被抛弃呢? 十八岁的女孩总是想得很多。 直到要出嫁,坐上了花轿,韩慧奕还有点不真实感。她虽然原本对自己未来的想象里,也有爱情和相夫教子,也幼稚地考虑过干脆一辈子就待在爹娘身边一直当个小女孩,但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和天下大事结合起来过。 听过爹爹和周教主的对话后,聪明的她当然猜得出这个要成为自己夫君的人是个大反贼,而自己的爹爹也悄悄投入了他的阵营里。也就是说自己也成了反贼的一员,不论是娘家还是夫家,她的身份已经和反贼牵扯不开了。 而这种事她连谁都没办法告诉,连娘亲也不知道爹爹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未来有机会成为贵妃。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怎么会和戏文里才能听到的贵妃扯上边呢?太没有真实感了。 头盖在红色盖头里的韩慧奕在新房里坐着。 虽然她的长相周宇早就在那天一脚踹开她闺房大门的时候就见到了,但规矩就是规矩,她不能自己揭开盖头。她只能伸手摸一摸头上的凤冠来取乐。 这凤冠原本应该是娘家人准备的,但周宇送了一个,别的凤冠根本没办法与之相比,大家都决定用这个。 韩慧奕见到的时候只觉得它繁复精致无比,红色、金色、银色、靛蓝色交织在一起,仿佛她的头上是一座在云上的宫殿一般美丽。 当她戴上凤冠之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无不目瞪口呆,啧啧赞叹,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当时韩慧奕有些高兴也有些羞赧,因为美美的连她自己都看不够,何况是别人。她哪怕摸一摸这凤冠也开心。 谁又不希望嫁人的时候是最美的,把自己的夫君给迷得神魂颠倒呢?韩慧奕也是如此,她现在觉得自己反正也是个小反贼了,小反贼配大反贼,也挺好。 此时,有人开门进来,韩慧奕紧张地身体都僵硬了,透过红布,她可以隐约看到是穿着新郎服的周宇。 当盖头被掀开的一瞬间,韩慧奕脸腾地红了。虽然想了很多,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很紧张。 因为她知道爹爹对自己的夫君撒了个小谎,她的岁数其实根本不到十八岁,但不知为何爹爹将她的岁数说大了两岁,还叮嘱她不要说出去。 韩慧奕想过,或许是怕自己岁数太小,在那方氏的面前要被当成小妹妹对待,怕自己吃亏吧。可现在面对夫君,韩慧奕莫明的就有些心虚。 周宇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赞了一句:“慧奕真是美丽可爱。” 韩慧奕的脸红扑扑的,只能小声地叫了声:“夫君。” 周宇应了声,然后温柔地说:“慧奕年纪还小,现在同房对你身体不好,还是过两年等你到了十八岁之后咱们再同房吧。” 韩慧奕期期艾艾地说:“可,可我已经十八了呀。” “哈哈,莫要蒙我,我是知道你才十六,还是虚岁的。” 听周宇这么说,韩慧奕反而觉得放下了心里一块石头。其实她也没有做好当人妇甚至人母的准备,之前还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小女孩,一下子就要步入妻子甚至母亲的角色,步子迈得太大,韩慧奕也有点小怕怕。 当夜,韩慧奕和周宇抱着睡了一夜。两个原本陌生的人说了不少生活里的事,相互加深了了解,也让韩慧奕对未来的生活少了不确定感,多了不少信心。 至少在周宇的口中,方佳丽和于冰雪都是温和善良的,她们应该可以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韩慧奕对于当什么主母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她的爹爹是观察使,大家都认为她有资格争一争正妻的位置。但韩慧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当,更没有那个兴趣。 韩振海和周宇成了翁婿的消息也震撼了李公公。 李公公很确信那韩振海在之前是和延寿教不算同路人的。毕竟韩振海可是上了奏折亲自曝光延寿教手里有战马的情况,如果他们之前就关系密切,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告诉朝廷,让朝廷派人过来收缴他们的马匹? 而这么快两人就穿上了一条裤子,李公公一思考就确认了,肯定是那天延寿教封城的大事反而成了他们之间关系发生大转变的契机。 在李公公的眼里,毫无疑问是周宇用了什么手段,最少也是下了大力气才笼络到了韩振海。而韩振海也明白了如果想在安右道平稳地做好观察使,甚至成就上还要超过彭秋东,那就得依赖延寿教,依赖周宇。 这才有了他们一拍即合,或者说“狼狈为奸”,最终反正成了翁婿的情况。 可以说,安右道观察使和延寿教教主的结亲,属于安右道无法超越的强强联合。一个是朝廷主官,一个是安右道百万人衣食所系的教主,从官面上到硬实力软实力全部拉满。现在就算有不屑延寿教这种民间教派的人,也得堆起笑脸面对延寿教的人,谁让他们的教主背后又有了位观察使老丈人呢。 李公公当然也光速认怂。之前他还不想跟延寿教的人道歉的,但这时候还哪里有那种坚持,立刻在婚宴上公开向周宇这位新郎官“澄清了误会”,自罚三杯当做是道歉。 竹季远在旁当然也是笑着说都是误会,但也没有真的去阻止李公公自罚三杯,大家都表现得很克制,保持了表面上的你好我好。 李公公表了态,当晚就收到了周宇送的一个大玻璃球,玻璃球里还有颗小小的金色五角星。 毫无疑问当然是件不值钱的工业生产的垃圾装饰品了。但李公公当然兴奋异常爱不释手,把它当成了极品宝物。也对自己拉下脸道歉的事感到做对了。 这不,关系一拉近,好东西不就来了么。 李公公拍着胸脯保证,这次他一定一次性就把马匹的事情办妥了,不留下后遗症,尽量让朝廷不会再派人过来搜刮马匹。 到时候带回京里的劣马数量再多一点,声称已经搜刮干净了,自然就不会有人短时间还想着到安右道来再打秋风。 可周宇刚刚娶了韩慧奕当侧室没两天,北原闾丘齐就来了。 而跟着他一起来的,赫然是兀里烈皇帝承诺过的,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未来必须当王后的公主——兀吉娜。 第523章 兀吉娜公主到来 兀吉娜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穿着男人的衣服,蒙着脸从家乡骑马万里迢迢来到敌国,只是为了父亲,也就是北原敌国皇帝兀里烈的霸业,作为一份维系双方关系的礼物而存在。 当兀吉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她会骄傲地向父亲表示,作为皇家之女,她就算飞到万万里之外,也会深情地回望草原。希望父亲记得她,记得她的奉献。 还没等她将自己愿意因为这身皇室血脉而为北原奉献的话语说出口时,她的父亲兀里烈就告诉她,因为他要认兀吉娜将要嫁的丈夫为弟弟,为了避免人伦问题,他将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当时兀吉娜的心就碎了。 她赌气一般地和所有人都不告别,含着眼泪就上了马,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般找不到方向就要走。 她偷偷地回头了,但是没有人追来。就算是过去那些追求她的痴情的北原年轻贵族们也根本不知道她要被送到兴汉去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来送行。 除了闾丘齐和护送她的人之外,兀吉娜只带了一个从小一起到大的贴身侍女。她以为她们今后可以相依为命,但是比起平时还有机会纵马驰骋的兀吉娜,这个侍女勉强骑了几天马之后,胯部都磨烂出血了,人还发了烧,半死不活。 如果不想她死去的话,兀吉娜只能忍着悲痛将她留下,让她听天由命。 从那之后,潮水一般的孤独就淹没了她。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的贴身侍女成功活了下来,也不可能有人护送她来到兴汉找自己。自己虽然说是北原的公主,但现在身边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了。 那天之后兀吉娜看什么都是黯淡的,印象里天是灰色的草是灰色的,无论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她觉得自己失去了味觉。 身上臭了、痒了,她只会哭。可是马背上的风迅速将她的眼泪吹干,连那块遮住脸的布都无法泪湿半点。 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皮肤有些裂开了,这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又痒又疼,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毁容了,被要嫁的那个人嫌弃然后退回给兀里烈就好了。自己就算最后只能去个大部落里当女主人,也比行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好太多太多。 而事实上,兀吉娜只是在马上待了十几天而已。她们一行人很快就凭借早就打通好的关系,在兴汉军巡逻的间隙里轻松越过了边境,进入了安江道。 当听到闾丘齐告诉自己,她已经来到兴汉这个敌国的时候。兀吉娜除了有些紧张之外,就是开始思念自己的贴身侍女。 她之前的想象里,进入兴汉说不定还要经历一场厮杀什么的呢。可要是进入兴汉这么容易的话,自己的侍女或许还有机会来到这里和自己团聚? 在紧张中,随着队伍奔驰的兀吉娜看到了远处的一支骑兵。 “闾丘齐,那是他们的军队吗?我们不跑吗?”兀吉娜紧张地说。 闾丘齐回头轻松地说兀吉娜笑道:“公主殿下,你未来的丈夫是现在你所踏足的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人。他的骑兵比兴汉国的皇帝还多,还强大。我一看到这支骑兵,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您请放心,在兴汉国,只有你丈夫的骑兵会穿着全套铁甲。” 兀吉娜半信半疑地在马上观察。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兀吉娜果然看到了这支上百人的骑兵果然都穿着骑兵甲,不仅甲很新保养的很好,而且全都制作得一模一样,给人一种精锐的感觉。 即使兀吉娜不算军事人员,但是骑兵的精锐与否也是能看得出来的。这些兴汉人的马都很健康,精神都很足,更没有被饿着,不像有些马没吃饱,只要看到地上有一把草就盯着不动,想过去啃两口。 这些兴汉的骑兵更是有不俗的马术,看起来就像骑了许多年马一样从容。 哦,不是兴汉的骑兵,而是我……丈夫的骑兵。 刹那间,天的颜色变成了蓝色,地的颜色变成了绿色,周围的一切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作为草原的女儿,兀吉娜在对这次的婚姻有了实感之后,她再品味闾丘齐“你未来的丈夫是现在你所踏足的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人。他的骑兵比兴汉国的皇帝还多,还强大。”这句话时,感受忽然就不同了。 如果她的男人拥有比兴汉国皇帝还要强大的力量,那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也成为皇帝呢? 是的,是自己的父亲想要当世上唯一的皇帝,可是他抛弃了我呀…… 没人知道兀吉娜的心思。 闾丘齐和前来迎接他们的延寿教骑兵打了招呼,大家一起隐瞒了兀吉娜的身份,此时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就算是兀吉娜也知道轻重,不再开口,将自己当做一个沉默寡言身材矮小的胡骑,默默地跟大家赶路。 她观察着这支自己男人的骑兵,他们的装备十分出色,当他们休息的时候拿出来的也都是饲料喂给他们的战马,和胡人们放着吃草的马根本不是一个待遇。 兀吉娜看着那些战马,它们在吃完饲料之后都懒得看地上的草,显然嘴巴已经被喂刁了。兀吉娜偷偷摇了摇头,这些骑兵看来真是用钱砸出来的。 不过也至少说明了自己未来的丈夫非常富有。 闾丘齐走了过去,跟骑兵们交流了几句,然后拿了两袋饲料过来,特意走到兀吉娜的面前,递给了她一袋。 “看看他们的马饲料,是真的好,给你的马喂一点吧,它肯定跑得更快。” 延寿教骑兵的马饲料有打碎的玉米、豆饼、青饲料、麦麸、骨粉以及食盐,其中玉米、豆饼和青饲料占了八成。这些混合饲料营养丰富味道也丰富,战马非常爱吃,吃过之后地上的草都只能算是肚子饿时候的小零食,不饿根本懒得看一眼。 兀吉娜看过了延寿教骑兵的饲料后,将袋子塞到了自己马的嘴里,让它趴在袋子里吃。 她的马吃得直喷响鼻,差点摇头晃脑起来,显然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饲料,尾巴一甩一甩的,引得旁边的马都凑了过来想看看它在吃什么。 兀吉娜的一只手摸着马脖子,看着它开心的样子,忽然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滋生了更多的希望。 他们都说兴汉好,要不是如此北原的胡人们为什么能统一在兀里烈的麾下和兴汉开战呢?因为他们想要占有兴汉更肥沃的土地,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自己或许可以提前过上和草原上不一样的生活吧。 进了长水县延寿教建立的营地,在闾丘齐的安排下,兀吉娜有了自己的房间和洗澡的机会。 没有了侍女,她尽管得自己倒水、收拾衣服出了一头汗,但是洗去一身的风尘还是让她仿佛卸下了几十斤重担一样轻松。 虽然依然要换上男装隐藏身份,但兀吉娜已经习惯了。她现在反而觉得穿上男装反而更有安全感。 在长水县休整了一晚上后,第二天兀吉娜就告别了自己的马儿,穿着男装坐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兀吉娜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兴汉的地更平,还是他们的马车更好,她感觉没有在草原时坐过的马车那么颠簸。 这让她可以在马车里透过窗帘的小缝看一看外面。 和草原完全不同的人、树、房子和地貌让兀吉娜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看个不停。 两天后,他们乘坐渡船过了河,换了新的更大的马车,然后驶上了一条黑色的路。 这条路又直又平坦,兀吉娜发现马车更不颠簸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旅途颠簸,她甚至能在马车上睡着都不成问题。 她心里存了很多问题。主要是她来到了安江道的南州,看见了比安江道黄州更稠密的人群,更多的马车,路边更多的房子和田地。她无法抑制地去思考,相比广阔草原上那显得稀少的部落和人群,兴汉的人这么多,胡人就算全部战死真的能打败他们,占领他们的土地吗? 如果北原人比兴汉人强在有马匹和骑术的话,之前见到的那些骑兵却根本不逊色于北原的骑兵了呀,难道是太少了? 然后她就经过千舟县和万舟县,终于进入了曲阳县。 安全到达曲阳县,闾丘齐也是在心里放下了压力。到了这里,已经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了。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曲阳县,也是你未来的家。” 一路上,兀吉娜只觉得自己朝着越来越繁华的地方前进。这曲阳县的人更加稠密了,路上的人、马、车也是甚至开始变得拥挤。 不知为何,兀吉娜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点点自卑。她原本在北原是那个高高在上无比骄傲的公主,牧民们俯伏在她的马前,马后更是有无数年轻贵族孜孜不倦的追求。 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让她忽然不自信了起来。 “我难道就穿成这样去见我未来的丈夫吗?闾丘齐,快找个地方,我要洗漱,再换上最好的衣服。” 闾丘齐看着兀吉娜眼睛里迸发出的光彩,笑着点了点头。 第524章 谢谢你,我未来的丈夫 周宇11月20日娶了韩慧奕,而兀吉娜在11月22日到达了曲阳县,才相隔两天。 如果真的按照周宇和兀里烈的“盟约”,他必须将兀吉娜提升为自己的正妻,今后当了王她也得是王后。 那周宇在她来之前又娶了兴汉国大官的女儿,立场上多少显得有点暧昧了。兀吉娜公主如果知道的话,观感上也不可能好。 好在周宇已经得知了这位兀吉娜公主其实只是真正的患了病的兀吉娜公主的替身而已。要不是她长大之后变得特别美丽,引得北原许多青年贵族追在她的身后追求,使她的婚姻反而变得棘手起来。否则以她一个公主替身的身份,在北原根本不可能受重视。 但凡她的样貌稍微差一点点,兀里烈早就将她当成联姻工具嫁出去了。 既然兀里烈派出来的只是一位替身,他就是存着万一和周宇的盟约失败,也无非只是牺牲了“兀吉娜”这个公主的头衔的想法。“兀吉娜”这个人,就算再美丽,在兀里烈的心里也没有获取天下霸业的万分之一重要。 既然如此周宇的顾虑就小得多了,可操作的空间也更大。 周宇没有在家里迎接兀吉娜,而是给她找了个房子,让她有机会亲自去接触外部的世界,而不是被关在后宅大院里。 周宇毕竟有于冰雪这个北原美人例子在前。她即使是北原精心准备的“礼物”,大多数时间被关着学习舞蹈、举止、言行,但当她来到周宇身边,拥有了不受限制的自由时,仍然立刻选择了自由,而不是宁可躲在周宇的后宅里当一只金丝雀。 于冰雪尚且如此,兀吉娜的性格更不会是乐于在家里一直待着的那种。草原的女儿如果真的将她牢牢束缚在后宅中,他又没办法经常陪着的话,怕不是要束缚出心理疾病来。 周宇给兀吉娜找的房子在曲阳县外面,和闾丘齐做了邻居。闾丘齐虽然是北原胡人但是汉人血统,长相上一直没有引起怀疑过,给兀吉娜打掩护刚好。 兀吉娜原本认为自己第一时间就会住进什么气派的房子里,奴仆成群,她一下子就成为他们的女主人,然后和她丈夫原先的妻子们开始无情的争斗。 结果刚刚看到自己要居住的房子的时,她的心凉了半截。除了够新够精致之外,好像根本就不大。 难道他不看重自己吗?怎么回事。 兀吉娜压下心中的不安,见到了她未来的丈夫——周宇。 啊,确实是个年轻英俊的汉人,闾丘齐没有骗我。 原先的不安消散了不少。兀吉娜在路上问过闾丘齐到底周宇是怎么样一个人,闾丘齐稍微给她解释了一下周宇的发家史,但是兀吉娜有一些不信。 她从小就被人叫做公主,自然是血统论的支持者,希望永远是自己家的血脉是皇室血脉。一个年轻人凭什么从无到有几年时间就能成长到自己的父亲,堂堂北原皇帝都得派她来和亲的地步? 可是当面见到周宇,和他四目相对之后,兀吉娜又觉得满意了。如果是一个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奋斗几十年的中年、老年人,因为太过于重要自己被嫁过来,虽然她认命,但也不会真心喜欢。 一个年轻英俊的汉人,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兀吉娜走进了小院里,主动摘去了外套,摘掉了面纱,露出了她引以为傲的容颜和身材,期盼可以看到对方惊为天人的表情。 周宇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希望大家第一次见面不要因为语言不通而太尴尬。 当兀吉娜拿掉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时,周宇感觉她的长相确实很不错,是普通人里属于精致的,确实很美。但除了皮肤白一些,似乎也没有到倾国倾城的绝色那一个等级。 或许是因为在北原那个地方白皙的肌肤已经属于是稀有的属性,加上她的确长得精致,再加上她身份的特殊,才让她拥有了北原第一美人的称号吧。 但周宇这样的,在24世纪见识过太多精致女性长相审美之后,他对于这一类的长相俗话说“见得腻了”,相比之下他更吃气质型的。身材好、仪态好,只要长相上美出一点特色,就能比纯粹精致的长相美得更深,更久。 当然话又说回来,兀吉娜毫无疑问是一位9分级别的美女,是比于冰雪、韩慧奕、方佳丽都更美的。而且在这个时代,没有姑娘们人手一部手机自拍然后分享到平台上,想要再找到容貌上超越兀吉娜的人的确也不容易。 能拥有她,周宇当然也很满意。但要他有惊为天人的表情,的确还是难为了他。 兀吉娜没有看到周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只是笑意加深了一些,心里还有些小不满。 心想肯定是我风尘仆仆这么多天晒黑了,皮肤也没有之前的白嫩,所以他才看不出来我到底有多美吧。等我休息一些日子,他肯定会被我迷倒。 在美貌上,从小到大兀吉娜都有着充足的自信。太多男人看到她之后傻愣住眼睛都转不动的场面她见得太多,今天周宇的不为所动反而让她涌现出一股好胜心,想着非要把他迷倒,今后再好好取笑他的想法。 周宇请兀吉娜进房间里坐下聊,兀吉娜还微微有些失落。她明明穿上了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衣服,但是没有侍女,她总觉得发型也没做好,自己根本没有达到最佳的状态。而且她心里想着,兴汉的纺织术肯定更高明,自己这一身最漂亮的衣服,说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进到了房间里,兀吉娜总算高兴了一些。他们虽然语言不通,这栋房子也不大,但她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摆设一点都不老气,都是根据少女日常生活的习惯来布置的。 不会有什么兴汉地主家那种硬邦邦的实木家具,取而代之的则是柔软的椅子和多种多样的枕头、垫子,兀吉娜一坐上去就爱上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在观察房间里,各处都有小植物,小摆设,还有一只眼睛大大的小猫在地上,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看。 看到小猫之后兀吉娜眼睛发光。她在草原上的时候有过自己的宠物马,但是宠物马长大之后也就不可爱了,就算有狗也都很丑,长大之后也是活蹦乱跳的,一点都不安静,没办法抱在怀里摸一摸。 可是小猫就不一样了,兀吉娜忍不住将它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摸着,看着它乖巧的样子,感觉心都要化了。一瞬间,来到异国他乡的一些隐形的压力和紧张,就这么悄然消失了一大半。 这里不再是个临时居住的地方,有了这只小猫,她在不知道的时刻,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新家。 有了小猫做调剂,周宇和她聊起了天,闾丘齐在一旁为他们进行翻译。 兀吉娜忍住了没有问周宇“你什么时候娶我”这种问题。她还是知道大事重要的,她的身份只能在对方正式起兵反抗兴汉的时候才能暴露,到那个时候,自己就要成为北原和延寿教对付兴汉国的两股力量联合的纽带,紧紧将彼此栓在一起共同努力。 最终,帮她的父亲兀里烈皇帝拿到整个天下。 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发现了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温和的人。对此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惊奇的,因为当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一个要谋反对付自己主君的野心家之后,就已经把他的形象想象成了膀大腰圆满脸都是胡子的野心家的形象。 可事实显然截然相反,他显得很有教养,而且很尊重她的感受,甚至鼓励她多外出走一走,看一看这里,习惯一下冕州。 拥有可以到处跑的兀吉娜当然是乐意的,她对兴汉也有着许许多多的好奇。整天让她待在房子里出不去,就算有小猫的陪伴她也是受不了的。 投桃报李,兀吉娜主动说自己要好好学汉语,希望周宇给她派一个会胡语和汉语的教师来教他。 周宇看了闾丘齐一眼,闾丘齐也回以了然的表情,周宇对兀吉娜说:“在这里,符合条件的人除了闾丘齐,就只有单于冰雪了。” 兀吉娜听完翻译之后表情凝滞了一下,但心想单于冰雪过去只不过是北原培养的一名女奴罢了,自己身为公主,她只可能成为我对付他其他妻子的助力,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 于是兀吉娜立刻说:“那就让单于冰雪来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周宇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除了这些,兀吉娜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兀吉娜摸着小猫,想起了自己不得不抛下的,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的侍女因为患病,无法跟上我们赶路的脚步,被我们放在半路上了。请你帮我把她安全地带过来好吗?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她不善于骑马,就算慢一点,我也希望她健康安全地来到我身边,这是我求你的第一件事,可以吗?” 周宇点了点头:“既然她不习惯骑马,我会让她坐船过来吧。你放心,我会派人找到她的。” 兀吉娜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谢谢你,我未来的丈夫。你让我感受到了安心和温暖,我会对你献上我所有的忠诚和爱。” 因为这句话要通过闾丘齐翻译,兀吉娜还觉得有些害羞。 这让她更想赶紧学好汉语了,不然连说话都没办法交流,难道今后他们你侬我侬的时候,单于冰雪还要一直跟在他们旁边翻译不成? 第525章 营救侍女 兀吉娜的贴身侍女如果对其他任何人来说,都不好找。她既可能生病死了,也可能在哪个部落里休息养病,也有可能被送回了兀吉娜家人的身边。 最令人担心的其实是她被送回去,那样的话她的命很可能要保不住。因为她是很稀有的知道兀吉娜去向的人之一,虽然具体的她不知道,但最起码兀吉娜要嫁到兴汉去这种事她还是知道的。 为了避免泄密,区区一个贴身侍女,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立刻灭口。 但寻找她的人是周宇,情况又不一样。 这些天周宇本来就在对北原草原释放了无人机,建立起通讯网络。而且不可能只是建立通讯网络,既然有无人机行动,那么描绘出草原大致的地图也是简单的事。 无人机在草原上空,在高空守着自己负责的“领地”,每天都要早中晚拍摄24张照片然后进行传输,可以记录下草原的生态变化以及人员活动。 已经达到8立方米以上的私人空间,随着周宇每一次的回到24世纪,都能给他带来各种型号的无人机。太阳能高续航的隐形无人机正在草原编织一幅情报的巨网。 很快,周宇就从计算机上查找到了闾丘齐、兀吉娜他们从草原一路来曲阳县的路线,然后找到了他们停下后队伍缩小的那个时间点,发现了被留下的兀吉娜贴身侍女鲜于苁的踪迹。 根据无人机每隔1小时的拍照追寻踪迹,鲜于苁在当时病得没办法进行长途移动,只能被留下照看她的一名侍卫带到了附近的一个部落里落脚。 说是附近的部落,其实走了也挺远的,弄得也不知道鲜于苁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但是根据后续他们的马没有离开来进行推断,鲜于苁可能还在部落里养病。 毕竟这个什么部落里估计不会有什么治病的手段,连最基本的干净清洁估计都做不到,全得靠自身的人体免疫力来对抗细菌和病毒。 周宇对她能健康地活下来不抱乐观的态度,更大的可能是一场病把她的身体熬坏了,就算把她转移到兴汉来,恢复过来也不知道要多久。到时候到底是兀吉娜照顾她,还是她这个贴身侍女照顾兀吉娜呢? 周宇听闾丘齐说,这个鲜于苁是和兀吉娜一起从小长大的,说是侍女其实已经算是个不可或缺的家人。因此,她的存活对兀吉娜的心理健康其实挺重要的,如果身边都是陌生人,连可以一起回忆过去的人都没有,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因此,周宇决定抓紧时间,不能等他在这边将医生慢悠悠地送过去。到时候医生见到的可能只会是一座坟丘,什么都做不了。 他回去之后用香炉联系了单于义。 单于义现在正好就在北原的沿海港口,参与到港口的督建中。因为他努力学习了汉语,而且是三千胡骑俘虏的长官,为了更好地控制他,周宇给了单于义一个香炉,用于双方的联系。 单于义对于这种“道术”当然十分震惊,作为军官的他认为这种东西在军事作战上将有不可替代的,足以左右战役的决定性作用。 他一开始很疑惑为什么兴汉军队没有这东西,如果兴汉军队有这东西的话,北原胡骑的优势将大打折扣。 不过思来想去他也释然了。这一定是教主自己制作的非常稀有的法宝,不是谁都能用的,而如果不能让军官们自由地使用,那就没有太大的军事价值了。 但如果是教主自己亲自指挥战斗的话,那这种东西就是神器。也难怪教主有起兵反叛兴汉的底气,想必和他那些强势的军队一样,教主肯定还有许多他尚不知道的底牌。 也正因为这种猜测,单于义对于兀里烈皇帝和周宇教主的联手,最终可以打败兴汉国没有了怀疑,更加用心地做事,希望将来能够立下功劳回到北原,重新成为前途无量的将领。 但偶然间,他也会想——教主的实力并不弱,将来打败兴汉之后,他真的不会和兀里烈皇帝也翻脸吗?毕竟在单于义看来,双方的实力并没有大到碾压的程度。 当单于义接到周宇的通讯,要求他找到一个部落,不惜代价救活一名滞留在那个部落里叫鲜于苁的女人时,还十分诧异。 但他身为军官,知道执行命令是最重要的,第一时间就带上了人,一人三马开始奔驰。不惜代价的意思他不会理解错,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教主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救,但她必然是很重要的就对了。 单于义的手下知道这个部落的位置,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花了四天的时间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个部落。 当他们到达并且表明来意之后,部落的人说:“那个女人快死了,她连喝马奶都会吐出来,救不了了,她已经快没有命了。” 单于义虽然十分疲惫,听到这话之后也十分沮丧,但是他不甘心自己的任务就这么失败了。他从身上解下钱囊,拿出一块大大的银子丢给了部落的人。 “找医生来,找最干净的帐篷,找几个干净的女人伺候她。如果她活下来,贵人还会有赏赐。而如果她死了,我也不知道贵人会不会发怒!” 部落的人见到银子之后既饥渴,又因为单于义的话而害怕。 他们看得出来单于义和他身后的人马那种军队的味道,而草原上向来强者为尊。既然他们赶过来还愿意花钱救这个女人,就说明她的命很重要。如果她死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要他们整个部落的人抵命。 “是,是,我们这就去安排。” 单于义见到了鲜于苁,她在一个肮脏的帐篷里,身上还有呕吐物,奄奄一息,恶臭酸臭味扑鼻。 单于义进去之后被那个味道直接顶出了帐篷外,红着眼睛的他让自己的随从去马上面拿粮食袋,然后用锅直接在灶台上准备开火做饭。 “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吧。” 单于义没有把手上的事情交出去:“我在汉人那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学到。他们的米拿来熬粥,给病人吃是很好的,不会呕吐出来。就算呕吐出来,也没有马奶那么重的酸味,别的我不懂,但至少没有酸味就是更好。” “大人,您这是要熬米粥?” “试试吧,希望她吃得惯这东西。” “大人,她到底是谁,需要您亲自来……” “不要问,我也不会去问。我们的职责就是把她救活,然后带回去。” “是!我这就去催一下他们。” 部落里很快就叫来了几个健壮的妇女,准备好了一个干净的帐篷,将鲜于苁身上的脏污清理了一遍,把她安置到了新帐篷。 之后她喝下了单于义给他熬的米粥,非常幸运的是没有呕吐,算是吊住了命。 单于义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部落的人为什么她只身一人在这,送她来的人到哪儿去了? 部落的人告诉他,原本是有一个男的送她到这儿,陪她在这儿一段日子。但是很快他们身上的钱就花光了。他见鲜于苁已经半死不活,告诉部落的人如果她死了就把她烧掉,然后就自己离开不知道去哪里了。 单于义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为了赏钱部落里也找来了医生给她看病,依旧喂她喝粥,第三天之后鲜于苁的状态就好多了。 能进食,在比较干净的环境下有人伺候,她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元气。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终于得救了,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默默死在那个肮脏的小帐篷里了呢。 “是公主让你来救我吗?” 当鲜于苁对单于义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单于义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教主让他来救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以为是公主让他来救她的,很显然那一定是公主委托教主来救这个女人了。 那为什么在兴汉的教主会接到北原公主的委托呢?很显然只有公主就在教主身边这一个解释。 毫无疑问,兀里烈皇帝应该是要和教主结亲了。 脑袋里闪过这样的结论,单于义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对鲜于苁露出了笑容:“不论是谁让我来救你,你都应该保守这个秘密。” 原本迷迷糊糊的鲜于苁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好在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总算没有泄密。 她看周围没人,感激地对单于义说道:“谢谢你,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你,和公主的垂爱。公主其实给我们留下了不少钱,但是那个人带着钱跑了。” 单于义叹了口气,或许那个人以为鲜于苁要死了,与其花光了钱还不一定能救活她,还不如他贪了那些钱,反正也没人知道。 但他也没有兴趣去找那个人,现在他的目标就是把这个女人带回到兴汉,交给教主——或者说交给教主背后的公主殿下。 他没有理由不把这个任务好好完成。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事了。等你病好了,我会带你去你主人的身边。不要再提她的名字了,明白了吗?休息吧。” 走出帐篷后,单于义在香炉上插上了一支香,等周宇接通了通讯之后,对着香炉,虽然看不见人,单于义仍然露出恭敬的表情说道: “伟大的教主,那个女人已经救活了,我幸不辱命。” 第526章 再生波澜 收到单于义通讯的周宇原本以为营救鲜于苁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毕竟都能坐起来自己吃喝了,状态也好了不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反复。 但是灾祸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个盗走兀吉娜公主留下的财物,将鲜于苁丢在那里自生自灭的侍卫又回来了。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他是被人押来的,押他来的人身份不一般。 当时单于义以为等鲜于苁病更好了之后,就可以带着她转移到海边的港口,然后坐船前往兴汉。但是他等来的却是上千名骑兵呼啸而至,将他们围在了这个小部落里。 “将军,怎么办?” 单于义的部下很慌,能带着上千骑兵在草原呼啸来去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而且明明不是军队,对方的部分骑兵身上还配着甲胄,很显然不是普通人才敢做这种事。 “不要惹怒他们,我们看看风向。” 草原上的各种“贵人”很多,许多土不拉几的头人也会把最鲜艳最昂贵的衣服皮毛都穿在身上,以显示他们有多富有。但身上叠着再多昂贵的衣服,也很难让人看出尊贵来。 这一次带着千骑来到这个部落的人,却显然带着一股贵气。对方的侍卫如虎狼一样为他开道,有几个侍卫直接来到了单于义的面前,根本不认为这个部落里能有什么值得他们主子在意的人物,直接就瞪着单于义,摸走了他身上的刀。 “别耍花样。” 单于义被这样对待,仍然很冷静。他不会在形势不利于自己的时候还要和对方顶着来。而且他不认为自己顶得过后面缓慢走来的那个年轻人。 他戴着一顶镶着许多珍珠的白色帽子,帽子的上面是一根高高翘起的漂亮的孔雀翎。以现在北原贵人中的流行,这顶白色帽子没有镶金戴玉的,不那么俗气,而是用珍珠来点缀,显得更雅。 但事实上珍珠在北原的价格又是极高的,因此其实要说它的昂贵,其实比镶金戴玉的帽子更昂贵。 这位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淡漠,眼睛瞥视间,流露出的也是他能踏足这里应该是这里的荣幸的气场。 他的身后,一个双手被绑的男人被推了过来,他的脸上都被抽出了血痕,更不用说身上。 那个年轻人没有开口,被绑的男人就急忙说道:“是这里,就是这里,伟大的贵人,我记得这里。” 年轻人依旧没有开口,但他的侍卫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吼了起来:“部落的头人呢?头人在哪里?” 站在单于义对面紧盯着他的侍卫可能见他的衣服还不错,气质也比较沉稳,就抬了抬下巴:“是你吗?你是这个部落的头人吗?” 单于义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一个过路人。” “过路人?你不像过路人,你到底是谁,说出你的身份,不然的话我怕你活不到明天。” 部落的头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跪在了年轻人的面前,去亲吻他的靴子,显然知道他的身份。 年轻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之前带来的女人还活着吗?” 头人看到了那个被绑着的人,认出来了他的身份就是那个送鲜于苁过来,后面又自己离开的男人。嘴上讨好地说:“活着,还活着。您之前派来的人已经救活了她。” 顺着头人手指的方向,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单于义的身上。单于义知道自己躲不开,主动走了出来。 “向您致敬,贵人。” 年轻人用余光将单于义扫视了一下:“我可从来没有派人过来,那么你是谁。” 单于义低下了头自我介绍:“我叫单于义,曾经是北原的一名将领。” 听到了单于义的自我介绍,年轻人终于正眼看着他:“将领?将领怎么会在这儿。”然后他忽然眼睛一亮:“你知道她的身份,是公主派你来救她的,是吗?” 看到他忽然变化的表情和语气,单于义立刻简单地承认了:“是的。” 年轻人迈步走到了单于义的面前,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急切:“她在哪里,我已经找了她许多天,但都没有人告诉我她在到了哪里去。” 单于义迟滞了一下,他已经从侍女那边知道了公主去了教主的身边,除了兀里烈皇帝想要将公主嫁给教主换取他起兵反抗兴汉之外,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需要将公主送到周宇身边去的可能性。 但这个秘密本来就不应该是他知道的,只是他猜测的而已。因此,不管猜得对不对,面对这个公主的追求者,他必然什么都不能说。 “对不起贵人,我也只是得到命令来救下在这里的一个女人而已。我只是执行了命令,但我确实不知道您所问的人的下落。” 年轻人死死盯了低着头的单于义几息的时间,伸出手指对着后面勾了勾。那个被绑着的人就被推了过来,跪倒在了地上。 “你,告诉他,你们之前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脸上有着好几条鞭痕的男子立刻听从了年轻人的命令,对单于义说道:“我们之前要去的地方是……是越过边境去兴汉国。但我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公主殿下,大家都穿着男人的衣服,而我只是外围的一个侍卫。然后我看她快病死了,救不活了,就走了……” 单于义没有说话,反倒是年轻的贵人张口继续给单于义解释道:“他把藏起来的财物拿去卖,里面有公主的首饰,被我的人发现了,抓到了他。上了刑之后他才承认拿了财物,但没有救公主的贴身侍女。” 说话间,鲜于苁被两个壮妇扶着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说是走,更像是被她们架了过来。两个贵人的侍卫跟在她们身后,让她们分外卖力气。 看到鲜于苁,这个年轻贵人竟然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他用感叹的语气说道:“阿苁,能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看看我把谁抓来了,这个敢抛弃你自己跑掉的人渣。待会儿我就挖掉他的心脏,让你的心里能舒服点。” 鲜于苁来到了他两丈远的地方,就挣扎着要跪下来,口中说道:“拜见尊贵的鲜于翰主人。” 单于义的瞳孔一缩:鲜于翰。 鲜于翰是北原十三胡前三的家族,鲜于家族曾经就是十三胡之一,势力在北原属于顶尖的那一批。 而鲜于翰因为他的父亲身体不好,随时都可能去世上位家主当上领袖,因此别看他年纪轻轻,实际上鲜于家族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倒向他了。可以说他的权势实际上比他现在那个家主的父亲还要大一些。 而除了这些让鲜于翰出名之外,他作为兀吉娜天字第一号追求者也是大名鼎鼎。他追求的热度和持久度导致一度有许多人都默认了将来兀吉娜公主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兀吉娜公主并不倾心于他,其他追求者也不是毫无实力,兀里烈皇帝也态度模棱两可,鲜于翰也在兀吉娜面前发誓要她承认自己才会娶她,绝不会用家世来逼她嫁给自己。 这才让北原第一美人兀吉娜公主的婚事显得扑朔迷离。 鲜于苁甚至是鲜于家族的人,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只是因为成了兀吉娜公主的贴身侍女,鲜于翰就让她的家人享尽了荣华富贵,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 平时对所有仆人都不正眼瞧的鲜于翰,对鲜于苁甚至会露出微笑来说话,可见他有多希望这位公主的贴身侍女能多在兀吉娜的面前为他多说几句好话。 现在,看到鲜于苁要跪下来,鲜于翰更是说道:“不用行这种大礼。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为她拿一把椅子过来。” 他的侍卫飞奔着去拿来了一把椅子,然后小心地将鲜于苁扶到椅子上。跟了鲜于翰这么久,他们都知道与兀吉娜公主相关的事情,就算是小事也最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否则后果可能比得罪鲜于翰本身还严重。 果然,鲜于翰看到鲜于苁坐下之后满意了许多:“阿苁,没想到你病得这么重,都不得不和吉娜分开了。不过我来了一切都好了,我会把最好的医师请过来,给你准备最好的马车,上面放上最软的垫子,送你去和吉娜团聚。好么?” 鲜于苁的表情有些勉强,但面对这种话,她唯一能说的就只有:“好。”一个字了。 鲜于翰满意地点了点头,图穷匕见:“现在,你告诉我,吉娜去了哪儿?” 鲜于苁轻轻摇了摇头:“鲜于翰主人,我真的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我不知道目的地。” 鲜于翰听到这话之后,第一时间把脑袋转到单于义的方向:“但你一定知道。你既然过来救她,她已经并不危险了,可你却没有离开。那就是要带她走,是吗。告诉我。” 单于义依旧冷静地摇了摇头:“贵人,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救下她,没有其他的命令。” 鲜于翰没有多说话,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手一指单于义。刹那间他的双臂就被后面的两个侍卫抓住了,而一道鞭子飞速地从鲜于翰身后侍卫的手中飞出,熟练而精准地落到了单于义的脸上。 啪! 鲜血飞溅,单于义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只是鲜于翰的一根手指,其余的侍卫也没有闲着,像虎狼一样将周围的人全都控制了起来,包括单于义的手下。 “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你说谎了。” 鲜于翰淡淡地说。 “我们有很多时间,你可以选择不说。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多久。” 第527章 公主最狂热的追求者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鲜于苁看到这一幕,也是沉默不语。她和鲜于翰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她深深知道鲜于翰的性格底色就是冷酷无情的。 他追求兀吉娜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来模样。那些与平常不同的性格只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之中,所扭曲而成的。根本不是他的实际模样。 而兀吉娜公主也正是因为这个,对鲜于翰的追求不冷不热,她觉得当鲜于翰得到她以后,那些炽热的情感总会慢慢褪去,当它们消失之后,恢复到原来模样的鲜于翰兀吉娜不会喜欢,他们之间并不能长久。 鲜于翰的冷酷开始发威,他的侍卫开始审讯所有人,很快就有各种消息被传到了鲜于翰这里。 鲜于翰看着被绑在地上的单于义,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哦,你居然是带兵进入兴汉腹地劫掠的将领之一,只可惜是个废物,损兵折将回来,现在只能被人驱驰当成跑腿的货色。” 单于义没有反应。这种侮辱他早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他还解释过那些兴汉的堡垒也是他带人偷袭下来的,但大多数人只记得他们在兴汉腹地被打败,狼狈逃回的事情。连劫掠都做不好,就是大耻辱。 “说说吧,你逃回来之后,又被派去兴汉做什么?你的手下都招了,他们是俘虏,可是又跑回来了。” 单于义仍然沉默。 “如果你还不开口,我会把你们当成投降兴汉人,然后跑回来想要搞破坏的叛徒处理掉。” 听着鲜于翰淡漠的声音,单于义终于还是开口了,随着说话脸部肌肉扯动伤口,火辣辣地疼: “贵人,您可以去问兀里烈陛下。我是按照陛下的命令去把他们救回来的,但更多的我劝您不要打听,是机密。” 鲜于翰撇了撇嘴:“哦?敢拿陛下来压我。”他伸出了手指指向单于义。 一道鞭影再飞过来,单于义的脸上又出现了一道鞭痕,这一道鞭痕抽在他眼睛旁边,抽裂了眼角血流出来,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忽然,鲜于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其实已经问过兀里烈陛下他的女儿去了哪里。而他告诉我放弃吧,说我这辈子已经没办法娶到他的女儿了,因为他已经和兀吉娜断绝了父女关系,她已经不再是公主。” 即使是眼睛流着血,单于义也忍不住瞪大了一下眼睛。而鲜于翰却对着鲜于苁说道: “阿苁,其实你知道这件事对不对,你一点都不惊讶。”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鲜于苁显然是知道兀吉娜和她的父亲断绝关系的事情,她还记得那天兀吉娜扑到她身边哭成泪人的样子。 鲜于翰走到了鲜于苁的面前,蹲下看着她:“阿苁,跟我说吧,告诉我怎么回事。” 在鲜于翰的注视下,鲜于苁最终只能开口:“兀吉娜要嫁给别人了。因为那个人被陛下收为了弟弟,所以为了这个,陛下和兀吉娜断绝了父女关系。” 嫁给别人? 鲜于翰头一晕坐到了地上,然后又从地上蹦了起来,失态地吼道:“是谁!是谁!我要带着大军把吉娜抢回来,我要灭了他的部落!” 看着鲜于翰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疯狂模样,单于义忽然心里涌出了一股快意。知道这个人是肯定要知道那个“抢去兀吉娜的人”是谁了,自己就算现在不开口,被用遍了刑之后最终还是要开口。 因此他直接开口说道:“贵人,不是北原人,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兴汉人。” 鲜于翰愣住了。他不是傻子,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关系到国战的联姻。动用了兀吉娜这个公主,陛下还将对方收为义弟,不用说肯定还承诺了荣华富贵甚至有大量许诺的盟约。 若非如此,对方是不可能愿意和北原合作背刺兴汉国的。 既然如此,他还有机会吗? 鲜于翰看向了那个脸上都是鞭痕的人:“你说过,你们是要去兴汉?” 那个人在听过贵人要挖出他的心脏给鲜于苁出气之后就已经心若死灰。他知道自己藏下了主子给的金银饰品,不愿意花钱为鲜于苁治病的事已经让他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因为他害的人竟然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就算现在不死,公主知道了以后也会让人处死他的。 他一直在旁边听着一切,也知道了一切。此时,他眼睛里带着血丝,咬牙切齿地对着鲜于翰说道:“是啊,是将公主送给兴汉人当他的妻子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鲜于翰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对他伸了一根手指。 侍卫飞快地扑了上去,捂住了此人的嘴,另一只手将一只匕首伸到了他的脖子上,等着贵人的命令。 鲜于翰滑动了一下手指,侍卫的匕首也跟着在脖子上割开了一道口子,任他流血、死去,也死死捂住了他的嘴,没有让他再发出一点声音。 鲜于翰红着眼睛转身,对着单于义伸出了一根手指。单于义只觉得自己的嘴和鼻子被人捂住了,脖子上迅速被贴上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但鲜于翰没有滑动他的手指,而是开口问他:“告诉我,那个兴汉人是谁。” 捂住单于义鼻子和嘴巴的手离开了,但单于义依旧无视了他脖子上的匕首,半睁着眼睛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要带上大军,把兴汉人杀光,再把吉娜抢回来!就算她的父亲不要她,我也要她当我的妻子。” 单于义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你根本不懂打仗,你准备带多少人去兴汉?你知道他们有什么,路在哪里吗?” “你这个败军之将已经失去了勇气,你不配当北原的将领,你是北原人的耻辱!” “是吗?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带了两万人过去,击败了十倍于我们的兴汉禁军,杀得他们只敢在我们身后看着我们劫掠,却不敢过来和我们交战。然而这两万胡骑却在你口中那个兴汉人的军队面前像是流水撞到了大石,被撞得粉碎。鲜于翰,你就算把你们家族所有的军队和牧民都集结起来去找那个人的麻烦,也不过是和我一个下场罢了。” 单于义讥讽的笑容和他的话,不仅让鲜于翰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没有动作,就算是他的侍卫们,也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听从于鲜于翰的命令,但私底下谁又不是其实看不起一个对着公主无限谄媚的男人呢? 现在这个人还有可能要不顾一切带着他们去陌生的兴汉作战,更别说那位真正的北原将领还透露出他们对手的强悍。他们可不愿意稀里糊涂地为了主子追女人而战死在异国他乡。 鲜于翰僵硬住的手指终于放了下来,单于义脖子上的匕首也随之离开。 “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要再见吉娜一面。她一定是被迫的,她根本会不愿意去什么兴汉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过不知道多苦的日子。他们连话语都不通!” 单于义没有再开口。 鲜于翰挥挥手做出了决定:“带上他们我们先回去。派一个信使,就你吧,你去兴汉见到吉娜,告诉她鲜于苁在我这里,我需要她到边境来亲自见我一面。如果她希望她的贴身侍女回到她的身边,就亲自来接她。就这样吧,给他两匹马。” 单于义站起身,没有问他的手下们怎么办,因为他们肯定是要被抓走当人质的。 单于义骑着马离开了,没有多余的废话。相比于他现在的遭遇,他其实更想知道教主会怎么做。不论如何,兀吉娜公主现在应该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嘛。 想到这里,跑出一段路之后的单于义掏出了香炉,打火后点了一根烟插到了上面。 “教主,事情有了大变化。您和兀里烈陛下结亲的情报泄露了,好在知道这个情报的人是个北原贵族,也不知道您的确切身份,影响不到您在兴汉的事情。不好的地方在于,他是公主最狂热的追求者,抓走了公主的侍女和我的人,要求兀吉娜公主亲自去见他一面,否则是不会放人的。” 对于单于义这么一大段北原胡语,周宇在听过了香炉通讯器的自动语言翻译之后,也感到有些棘手。 别的没什么,狂热追求者这种东西可太操蛋了。就算兀吉娜亲自拿着香炉把对方骂一顿让他把鲜于苁放了,他也肯定想要亲自见兀吉娜一面,然后把人抢过去来证明他的“痴情”。 哪怕坏了兀里烈皇帝的“大事”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的,这种人绝对是自我感动的一把好手,全世界都为他们的“爱情”陪葬说不定就是他最开心的一种结局。 “你先去港口,我来想办法。” 挂断通讯,周宇思考着,这件麻烦事情应该怎么成为对自己有利的一个契机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 为了这种理由来撕毁和兀里烈的“盟约”,进而和北原开战,操作好的话也不是不行。说不定还能让北原自己内部就分裂了呢。 第528章 草原市场中转站 就算是平日里最普通平常的衣食住行都会不那么顺利,何况是起兵争霸天下这种大事呢。 因此周宇对于救个兀吉娜的贴身侍女都产生了波折,没有太多的烦恼,心态挺好的。 他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正在努力学习汉语的兀吉娜,因为消息传递的太快了。香炉节省了这件事起码一个月时间的消息传递,如果单于义没有香炉收到任务,然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路,鲜于苁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鲜于翰找到她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是烧过的一抹灰了。 这些天兀吉娜和于冰雪建立了一定的友谊。虽然她们身为周宇的妻子,按道理是存在一定竞争关系的。但因为她们的民族和血统,兀吉娜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加上于冰雪因为她身份的迁就,她们自然而然地亲近起来。 有了于冰雪这个会双语的人带,兀吉娜很快融入了曲阳县的生活,在汉语这方面进步飞快。因为于冰雪在周宇的指示下,坚决与兀吉娜说汉语,让她勇于开口。就算不懂于冰雪在说什么,她也得用汉语发问才能得到胡语的解答。 在这种环境下,兀吉娜被迫学会了许多日常用语,记住了许多汉语单词。可能还没办法融会贯通,但机械地使用还是可以了。 过了几天于冰雪还带兀吉娜上街。 对此兀吉娜有些惊慌,她拒绝了。 对她来说随意暴露在大众的视线里,风险也未免太大了,就算没人认出她来,她的样貌肯定也会被人注意到。由此可能引发的泄露机密的风险不是她想看到的。 作为北原的公主,她对于完成好自己被送来的“使命”还是有很强烈信念感的。 但她既然不想上街逛,于冰雪就在她大概学会了日常用语之后,将她带到了延寿教的女营里去玩。 全是女性的环境让兀吉娜放松了下来,她惊奇地发现这里面的氛围是如此的自由和放松。她在这里没有被人当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大家都平等相待。 虽然她因为样貌出众,以及和于冰雪的关系亲密而受到了一些优待,但整体来看,大家都是将她当成了一个胡人女性看待而已,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关系得到什么特殊照顾。 兀吉娜在这个环境里尝到了不用在乎身份尽情交朋友的乐趣,大家虽然语言交流困难,但是说说笑笑乐此不疲。比起矜持于自己身份而无法敞开心扉的公主身份,卸下它之后兀吉娜变得越来越活泼。 她惊讶地发现这里不仅有她和于冰雪这样的胡人,还有东瀛倭人女子以及高丽女子在舞团里担任舞者。 很显然,这是刘娟娟和于冰雪为了增加延寿教舞团舞蹈的丰富程度而做的尝试。她们从倭国“移民”和耽罗岛上的人之中找来的,数量虽然都只有三人,但是一旦发现她们的“民族舞蹈”能得到欢迎,今后她们的数量也会变成5人、7人、9人乃至更多。 延寿教舞团如今成了延寿教对普通民众进行宣传和文化输出甚至是思想改造的一个重要窗口。和培养说书人一样,都是延寿教吸引民众,好对他们宣传延寿教的重要工具。 如今延寿教控制时间比较久的地方,都已经搭起了固定的舞台,还会安排有层次的观众席。等到舞团和说书人巡回演出的时候,大多会选择在这些舞台上表演。这种活动也正在从一开始的新鲜东西,逐渐演变为一种习俗,大家渐渐地开始习惯成为它们的观众。 随着不断的洗脑,延寿教在社会底层的风评和凝聚力都很高。 这自然带给兀吉娜非常特别的感受。北原的制度是更讲究血统的,等级也更加的森严,牧民们很难有自己的姓,他们的姓想要变成大姓也几乎不可能。最终大家都随着大族的赐姓而固定为他们永远的“仆从”。 就像兀里烈的兀家,他们会赐别的姓给看上的人才。例如巫马和羊涉,就是兀家赐给外姓的仆姓,虽然他们过去不姓它们,但是等兀家给他们赐姓之后,他们就和那些被赐姓的人一样,只要一个名字就能认出来是兀家的外姓仆人。 即使如此,巫马和羊涉依旧是草原上的人求都求不来的姓,因为它代表了可以为皇帝陛下当奴仆的荣幸。 原本这种血缘制度是落后的,将禁锢阶级阻碍社会发展,唯一能称道的就是足够稳定,统治阶级可以依靠血缘长久地统治整个北原社会。 但是北原连年征战上层群体不断有人阵亡,需要从底层根据战功提拔赐姓的手段,让北原好歹有了可见的、可行的、通畅的上升通道。尽管升上去之后他们能触碰到的天花板就那么高,再也不可能跨越了。 但在血缘决定一切的北原,这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甚至通过这个通道上去的人都巴不得赶紧把这个通道给封上,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维护起了这个依据血缘决定的制度。 兀吉娜是北原这种制度毫无疑问的受益者。她拥有公主的身份,在北原绝大多数人都是她可以挥鞭抽打的“羊”。而如果可以被她亲自抽鞭子,甚至成了一种赐福般的荣幸。 那种环境是扭曲的。因为兀吉娜并非真的公主,兀里烈对兀吉娜并没有宠爱无边,这反而成了一种好事,让兀吉娜没有养成什么坏习惯。 这让兀吉娜可以放开心情,在女营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和大家打成一片。没有了公主身份束缚的她,在那里感到新鲜的快乐。 沉浸在学习和交朋友之中的她根本不知道,因为她寻找侍女所引发的风暴正在形成。 周宇经过无人机侦查发现了鲜于翰的行踪,通过闾丘齐也知道了他是十三胡之一的重要人物,决定未来就拿他开刀。 单于义的几个手下虽然被对方带走了,但是他更多的手下正在往返于自己过去的部落,致力于将更多的劳力带到港口来进行建设。 因为有兀里烈皇帝的首肯,所以延寿教愿意替北原建个港口,北原的相关官员都是一路绿灯放行的,看到工地的人越来越多热火朝天的,他们随便找人过来卖点东西都能挣到钱。 他们以为挣到兴汉的钱了,一个个趋之若鹜过来卖东西。周宇也指示只要不是故意以次充好和强买强卖,就可以用合理的价格买下来,直接付寿字币,爱要不要。 显然寿字币他们是要的。北原的货币管控比兴汉要差得多,因为他们的商业行为更稀少,许多时候都是以物易物。 见到制作精美的货币,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拒绝。因为平时他们用的铜钱又小又差,拿到延寿教的寿字币就像捡了便宜一样。 他们以为捡了便宜,实际上这就是周宇的战略计划——尽可能地接触北原的底层牧民,让他们了解延寿教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样当延寿教进军草原之后,这些牧民就不会以为延寿教是来侵占他们草场,抢夺他们牛羊的洪水猛兽。 只要给他们的心里种下了延寿教还不错的印象,今后最起码大家见面不会抄刀子就砍,还是能谈一谈的。 只要能谈肯谈,延寿教就能让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变得少少的,兀里烈也不能随意发动全草原和延寿教死战。 显然北原一方对于延寿教建设港口和进行贸易的行为毫无警惕,反而十分欢迎。一些聪明的家族已经准备在港口经营海上贸易了,北原的税收官也都开始建起了税署,准备在这里好好收税。 延寿教在港口还没有完全建成就不停地往这里运给养和货物,茶和酒成了草原人最喜欢也是最畅销的商品,大家都喜欢,因为这两样在草原从来没有卖不出去的道理。 而延寿教无限量购买肉羊和马匹然后装船运走的行为,也让这场贸易成了有来有回可持续的贸易。 草原上哪个部落没有羊和马,送到港口多少就能卖掉多少,让周围比较近的部落一下子就发了财,让他们甚至想去更远的部落进货来卖。 冬天临近,每年草原的冬天都会冻死一大批牲畜,不卖给延寿教也是冻死,因此无人机发现许多收到消息的牧民赶着羊和马正在往港口赶来,只要能卖掉不论是换成钱还是换成酒,他们都不亏。 既然酒水这么畅销,延寿教此时也在尝试着酿玉米酒和土豆酒,反正只要技术到位,酒的度数酿得高一点,在草原就绝对是畅销的。 而玉米酒和土豆酒的成本比起粮食酒要低得多,它们酿成酒之后却能在草原换来大量羊肉,属实是个好生意。 由于有了草原牲畜贸易的预期,万舟县的造船厂也开始造多层甲板,一次性可以运送大量羊的专属运输船。 但这些都只是掩饰。 延寿教真正的野心正在悄然侵入草原内部——草原市场中转站。 部落牧民们的牲畜要一路从草原内部慢慢运到港口太远了太艰难了,一路上风餐露宿不知道要死多少牲畜,随着距离的增长成本飙升。 草原市场中转站,就是延寿教牵头建立的给草原上牧民们一路赶着羊和马前进时,可以在路上遇到的“休息站和交易站”。 中转站有羊圈有马圈可以给牲畜们一个安全的环境休息,有围栏来保护它们免得被狼群叼了去。 同时它还具有交易功能,如果牧民们觉得当前交易站的货物和价格满意,就可以在这里把他们的牲畜卖掉,直接就可以带着钱和货转头回部落去了。 如果觉得再往前可以卖得更高,那他们就继续第二天赶路吧。中转站由延寿教出钱运营,牧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夜,获得一些热食和水,是免费的。当然,如果愿意的话,留下一两只已经走不动受伤的羊之类的,把它们宰杀掉一起享用,也是可以的。 草原市场中转站里会驻扎中间商,他们会和牧民们谈价钱,如果能谈拢,他们就买下牧民的羊群把羊赶到港口去,赚一些到港口价格更高的差价,以及带货到交易站把货卖给牧民的利润。 方便了牧民,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港湾,让商人有赚头,草原市场中转站看起来非常美好啊。 但是,它同时也可以成为无人机的充电据点和未来延寿教军队在草原的后勤据点! 第529章 李公公帮忙,教徒暴增 延寿教在草原腹地建设“市场”的事当然会引起既得利益者们的不满。但周宇要的根本不是利益,因此他愿意与当地的部落头人们合作,让他们分润大部分的利益。那些中间商也将由头人的手下担任。 他们自以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草原也能吃一下商路,因为可以分润大部分的利益,所以同意了与延寿教合作。 在他们看来这市场建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完全可以说是任他们拿捏,根本不怕。 可他们哪里能想得到,他们贪图利润钱财,周宇图的却是他们整片土地。到时候大军一到管你什么部落头人,敢反抗全都给你扬了。 要不然的话,周宇哪里会那么好说话,给他们分润大部分利益? 这边延寿教正在通过各种手段渗透草原,安右道这边则因为李公公的“捞钱”行为造成了一些人的怨言。 地主和地方权贵们被李公公层出不穷的捞钱手段弄得有些受不了了,开始偷偷找关系举报李公公在安右道倒行逆施,随意抓延寿教的高层导致延寿教的人还围了城,差点酿成民变! 原本他们是举报李公公的,但没想到因为牵扯到了延寿教教徒围首情城的事,被督公黄中磊顺手帮忙压了下去。说只是堵了城门而已,没有到围城那么夸张,很快就没事了。 朝廷问韩振海有没有这回事,韩振海当然回复只是小误会,根本没有那么严重。 但总有和韩振海不对付的,拿韩振海和周宇结亲的事情拿来说,认为他这是与地方大族通婚,刻意包庇对方。 这确实不好看不好听,毕竟一个堂堂观察使,居然把女儿嫁给了一个什么教主,还连正妻都不是,不知道是图什么。只能说大家懂得都懂,其中肯定有巨大的利益交换和联合,否则这场婚姻怎么看都有些怪。 可延寿教的名气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如今朝廷里知道延寿教势力之大的人也不是十个八个,而是十之八九。大家都听说过延寿教好几十万教徒,教主豪富无比,乃是安右道最大地主的事。 朝廷里的官吏们大家将心比心,觉得韩振海一个运气好的“幸进之人”,找这样一个女婿,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现在当观察使是风光,貌似可以和延寿教教主的光环抗衡一下。要是将来致仕了,朝中无根基,没有什么徒弟、学生、儿子当官给自己撑起场面架子,到时候延寿教教主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所以,趁着恰好当着安右道的主官,还有女儿没嫁,赶紧给自己找一张长期饭票,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嘛。 所以,针对李公公和韩振海的“举报”都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事件,几天时间就没有了波澜,被大家抛诸脑后。 朝中的大家更关心的是出访高丽的使者回来后带来的消息:耽罗岛上原本马就不多,都是矮小无法长时间骑乘的驮马,好的马已经全都弄到半岛上去给大官们骑了。所以根本没有多少马能进贡给兴汉上国。 但还是意思意思,让使者带了20匹还看得过去的马回来。至于为什么是20匹,当然是一艘船只能装得下20匹。 出访高丽的兴汉使者根本不在乎这几十匹马,朝廷的诸位大人们也是。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高丽国的党争之上,大家开始讨论到底要支持哪边上台,然后让高丽国出兵袭击北原的背后,给兴汉的前线减轻一些压力。 这位兴汉使者很显然竟然连耽罗岛被延寿教占了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回来。 高丽国的高层也很有意思,原本是可以向兴汉国特使哭诉耽罗岛被兴汉的民间势力强占,让兴汉朝廷帮忙出面解决的。 但他们觉得太丢脸了,堂堂一个国家连兴汉国的民间势力都打不过,根本没脸说出口来求援。 而且如果真的耽罗岛被兴汉朝廷帮忙要了回来,他们也担心今后马匹的上贡就无穷无尽了,说不定兴汉皇帝就会狮子大开口一年几百上千匹地讨,高丽小国哪里经得起这种“剥削”。 因此他们一致决定将事情隐瞒下来,不求兴汉朝廷帮忙,直接说耽罗岛上原本有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马了。然后搜刮了20匹还过得去的马打发走了使者,算是了了一桩事情。 有了兴汉使者亲自去高丽国一趟所得来的“第一手消息”,朝堂上的官员们也都认为是韩振海被人骗了,耽罗岛上就算有马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多,质量也差得很。 韩大人只是立功心切才写了那个奏折。战马哪里有那么好得的,朝廷在全天下都探过了,就算能挖到一些遗漏的马匹,也只能有很少的数量。哪里能像韩振海里说的那样,找到一个海岛发现上面全是高头骏马,如同挖到了大金矿一般。 因此朝廷对在安右道弄到多少马匹已经不抱太大希望,只希望到时候能弄个几十匹就行,若是有几百匹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李公公这里都已经有人受不了举报他了,也证明他“搜刮”得差不多了。 安右道本地的地主、富户、地方权贵现在估计对公公、太监这种东西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之前的于公公以及这个李公公,都是对着他们捞钱的好手。 于公公手段直接粗暴,让手下人上门敲诈勒索,因为带着催缴的钦差职责,谁敢不给贿赂就要给他们多分朝廷摊派,逼得大家只能凑钱贿赂他以求自保。 要不是安右道持续繁荣,地主、权贵们都挣到了钱,这一次李公公来,他们可能都没多少油水可以榨。 李公公的手段更柔和也更有隐蔽性,但也是不干人事的。什么大话都敢说,什么请托都敢拍胸脯答应,主打的就是一个钱进了口袋事情要是办不成也别怨李公公,李公公也“尽力了”啊。 骗得多了自然也就不灵了,这才被人举报。李公公也得到了京里朋友的“警示”,知道该收手了。 拿着从安右道捞来的沉甸甸的银子,李公公在韩振海的安排下从延寿教的手里买了一批老马、劣马,都比较便宜,而且也都养得不错,起码外表上看都还不差。 李公公很满意,反正他这一趟骗够了钱,任务也完成了,回京里找个借口诉苦一番,把该打点的人都打点一下,这一关只要朝廷没有发觉什么,事情就算办成了。今后捞到的钱就算是可以拿踏实了。 而安右道的地主、地方权贵们则是倒了血霉。他们以为这位李公公是个有本事的,能帮他们在京里找关系,还能帮忙找京里的豪商什么的跟他们做生意。 也就是在安右道做生意大家都太讲规矩,把他们经商的警惕心都弄低了,这才轻易被李公公的大话给骗了。三天两头找他们拿这里打点那里打点的费用,嘴里面盘旋的话语里都是朝廷高官的名字,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发现被骗,举报也没有用,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吧。没钱了找欠自己钱的佃户催债吧,就算现在佃户少,该逼债还是得逼债。 真的影响到工坊经营了,延寿教的银行那里也是可以抵押田地获得贷款的,或者直接卖掉已经没有佃户耕作的田地,把钱全都投入到经商里去。 不想经商的也可以把田地拿来购买工坊的股份,只要运气好赌中了某个工坊发展良好,股份涨价就赚大了。就算没有怎么涨,因为安右道现在的工坊就几乎没有亏钱的,分红也能让他们基本满意。 所以,不知不觉中,李公公这一波帮助延寿教又获得了大量的田地。 因为催债,不少佃户破产,离开了他们佃种的田地选择加入延寿教,导致地主的田地抛荒。而招不到佃户的地主们更热衷于开作坊和经商,也将抛荒的没有佃户的田地抵押或者拿去买工坊的股份。 加上延寿教在宣庆道、荆襄道和淮扬道的开拓,延寿教的教徒实际已经超过了70万人,并且仍在暴涨中,朝80万逼近。 如果不是周宇有计算机帮忙统计,他也无法预料到延寿教的教徒竟然如此快速地迎来了一场爆发。 以这种趋势,到明年夏天,延寿教的教徒数量很有可能真正地突破百万! 第530章 建立部门,战争筹备 筹备一场战争是非常繁琐的事情。 如果是一个完备的国家机器,自然可以一级一级将事情安排下去,井井有条地准备好,每个环节都有人负责。 延寿教过去“军队”的规模不大,一些事情临时调派一下就行了,不论是动用资金还是人手,用延寿教内部的民用调配系统就能轻松支撑。 而现在延寿教的军队将膨胀几倍,延寿教原有的民用调派系统就显得效率不够高也不够专业了。周宇需要建立独立的军事部门,更专业效率更高的同时,敌方对他们的情报收集也更困难。 独立的军事部门如果要完备地建立起来,需要的人手绝对不少,对每个环节人员的素质要求也都有下限,不能随便丢只蠢猪上去,到时候整个军事或后勤调动环节说不定就卡在那个地方,坏了大事。 如果只是普通的组织,根本不会进行大量的未雨绸缪,大多是发展的时间长了自然产生了上下级体系。真的变身成为军事管理系统,也大多是依靠原来的惯性运作,没什么变化。 如同一个大胖子也是人,他脑子足够灵活,走和跑也都没问题。可现在要打仗了,他需要立刻变成一个战士,大多数大胖子也只能按照现在的身材去走、跑、跳、打,一身的赘肉拖累了他,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 延寿教现在做的事就是未雨绸缪,不去考虑把自己“减肥”下来参加战争,而是直接培养一个全新的,一身都是腱子肉,跑得快跳得高的战士专门用来参加战争。 很显然延寿教未来是要争天下的,战争规模将不断跃升,几万到十几万再到几十万。没有身手矫健的战士,而用一身臃肿的胖子去打仗,战斗的结果差距不知有多大。胜负靠比烂么? 延寿教大量培养过的人才在周宇的要求下涌入军事部门,周宇用高薪吸引他们,各项开支一下子有了小幅增加。 原本以为延寿教本来的那套体系会受到一些削弱。但令人意外的是,延寿教内部立刻涌现了一批新人顶了上来,他们或许经验不如之前转去军事部门的那些人才,但是用工作热情弥补了经验的不足。 这或许就是周宇坚持在教徒中进行扫盲教育所得到的收获吧。总有人会从这种学习的比拼中脱颖而出,然后从学习中获得了自信。在上升通道出现的时候,他们也会比别人更快地填补新岗位,展现比别人更出色的能力。 人才除了培养,也能锻炼出来。没想到大量人才转军事之后,延寿教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 不懂就学,不会就问,多花时间多花精力总能办好的风气在延寿教传播着。就算效率比过去有经验的原岗位人员低一些,但是冲劲和工作热情弥补了一切,让延寿教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反而因为这一次上升通道的大敞开,让更多延寿教的人看到扫盲和学习是有用的,是会被上层看到,并且可以当做敲门砖更进一步的。 由此悄悄引发的思想转变和更高更普遍的学习热情,所带来的影响是长远的,有益的。 新整合的军事部门分成了教兵、骑兵、教兵预备役(民兵)、护教者的四个陆军军队体系,和军事设施建设部门、军工部门、军医、物资保障四个后勤部门。 海军并没有成立并且独立成为军种,现在还是负责海贸的保护,海上物资的运输等。 教兵是延寿教的陆军主力,数量最多战力最强,目前教兵预备役仍然在大规模无限制征召,只要身体健康,体测过及格线就招。 教兵预备役专门负责征召和训练,能不能进教兵那是在预备役中训练后再看的,就算训练最终过不了关,也可以转去当护教者。 护教者其实就是维护治安的军队,如果将来占领的地盘多了,他们就很关键。俗话说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如果打下了一个地方,占领它之后反而是负收益的话,除非它有什么重要的战略价值,否则还不如不占它更好。 在那种时候护教者就很重要了,维持治安弹压反抗力量,保证后勤路线安全,甚至还能打一打防守战,对延寿教不用分心抽力量去解决后面的动乱很重要。 骑兵中的侦察骑兵是分到陆军中由各个指挥官自己控制的,其余的就是500人一个骑兵营,2个弓骑兵大队、2个枪骑兵大队,以及20人的冲阵骑兵。 但大多时候冲阵骑兵不会跟着弓骑兵和枪骑兵进行机动的,跟不上。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集中起来使用,遇到敌军列步兵阵才会上去像是铁锤一样去破阵。或者作为和敌军互冲的箭头,吸收他们最凶猛的第一波伤害。 就算有了马术训练营,延寿教骑兵的数量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暴涨。周宇希望明年出兵的时候自己的骑兵数量可以突破1万。 军事设施建设部门主要负责永固型营地的建设以及临时营地的搭建,说穿了就是工兵。行军的路上开路、搭桥都得靠他们。 军工部门就是延寿教陆军装备的打造、购买和维修。因为有周宇从24世纪“进口”装备,所以尽管他们目前仍然努力扩大规模也跟不上延寿教军队扩大的速度,但仍然从来没出现供应不过来的情况。 军医是延寿教的新兵种,更准确的来说是随军军医。以前延寿教的受伤、死亡率都很低,因此军医规模即使小一点也仍然够用。 现在军队规模大了,未来碰到的硬仗也会变多,随军军医就成了必须品。即使它需要长期培养才能慢慢攒出来,但有周宇为他们科普的尽量无菌的手术操作和消毒过程,更先进的止血手法,蒸煮绷带勤更换等就已经能救下许多伤员的生命了。 军医的建立是全新的、长期且艰难的,但物资保障就是延寿教十分突出的强项。 大量的驮马、驴、骡子加上新式的马车,以及完全的粮食自给率和从来不放松的粮食仓储,还要加上培养出来的本地食材供应市场,都让延寿教可以给自己的军队提供营养丰富的,富足的食物供应。 如今更是按照周宇的命令开始开发耐放的炒面、肉干等,期望做到后勤补给跟不上部队行军速度的情况下还能进行最少半个月到一个月的作战。 当然,要是大部队有周宇一起行动的话,有次元空间,补给会简单得多。 除了这些军事部门之外,没有对外披露的其实还有一个情报部门。 这个隐秘而单独的情报部门将用香炉向前线的领军将领提供他要面对的敌人的情报和动向。 本来这个工作是需要周宇亲自做的,但未来战况复杂,周宇也说不定会离开这里回到主时间线,届时前线需要情报支持时他又不在,浪费战机。 这个隐秘而单独的情报部门与其说是人工的,不如说是围绕在无人机加上计算机的自动情报汇集和预警机制下,计算机对前方将领单方面的情报传递。 计算机通过无人机得知敌方的位置、数量和其他情报后,会根据敌军行进的方向和战斗力等作出判断,然后自动联系前方相关将领,向他们传递敌军的动向。 计算机模拟人类发音和前方将领进行无线电沟通,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模拟的发音,还以为是后方的情报部门在和他们沟通。 在这个通信不畅的时代,这种单方面的情报透明已经是给延寿教的将领们开全图挂了。如果都获得这么详细的情报了,该打还是该撤,打的话该怎么打,如果他们心里还没有数,那还是换一个将领比较好。 除了这些部队系统和军事相关部门之外,其实延寿教越建越多的土楼其实也不容小觑。 它们不仅对于北原胡骑的劫掠有着直接而明显的克制作用,今后就算遇到步兵的进攻,大家躲进土楼里将可以立刻抱团,以少打多,逼敌人付出十倍二十倍以上的伤亡才能攻下土楼。 就算不计成本攻下来一座两座,惨烈的损失也会让敌军士气低落,面对土楼没有进攻欲望,望而却步。 最关键的就是土楼可以将大量延寿教的有生力量保存下来,大家感到安全,感到在战争中己方的生命损失足够低时,士气就能维持在高位,厌战度也会一直维持得很低。 换做过去,如果遭遇攻击和劫掠,没有防御工事的平民只能逃亡或者屈服,很难拧成一股力量进行反抗。土楼将给他们反抗的底气,迟滞敌人之后还能等到延寿教的援兵,是延寿教的核心冕州周围最后一层最坚固的防御设施。 标枪弩不断被生产出来,一点点地被分配到土楼中,每座土楼都至少配一把标枪弩,标准配备是4把标枪弩,由土楼自己准备弹药。 标枪弩平时不许带出土楼,若土楼即将被攻破,必须提前将标枪弩弩身拆解烧毁,偏转滑轮拆下来之后则需要丢进水井中避免被对方找到。 为了对抗敌军可能准备的冲车,土楼里还准备了火油。平日里可以拿来点灯当灯油,战时拿来烧对方的攻城器械。放在单独的石质小仓库里保存,避免发生火灾。 延寿教进入的几个省都在延寿教的主持下进行了冬播,期待着来年夏天的收获。 因为为了打时间差,夏收之后延寿教就会进军草原。当延寿教在草原不断获胜的消息传到兴汉国,引起兴汉朝廷的警惕时,延寿教已经做完了秋收,届时刚好看情况要不要给兴汉朝廷交秋税。 如果时机抓得好,延寿教可以直接封锁东南粮税往京城的陆路运输,说不定就能让兴汉朝廷财政崩溃,士兵无粮无饷变得毫无战斗力。 在安江道、安右道人民逐渐开始传延寿教正在练兵,明年要出兵进攻北原的新闻时,单于义坐船抵达了冕州的港口,来见兀吉娜公主。 准备向她当面汇报当时鲜于翰怎么将鲜于苁强行带走作为人质的情况。 第531章 疯子有疯子的用处 “拜见公主殿下!” 虽然单于义已经有了推测和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真的亲眼看到北原最美的女人,兀吉娜公主在曲阳县的一座房子里住着时,仍然难掩一脸的震撼。 单于义知道兀吉娜公主,毕竟是太多人传颂的北原第一美人,他也是远远见过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兀里烈陛下竟然愿意用北原最美丽的一朵花来拉拢教主,单于义依旧觉得不可置信,近距离见到兀吉娜公主的时候,脸上都无法控制住表情。 原本已经在延寿教女营中放下公主 “包袱”,性格已经变得开朗不少的兀吉娜,在面对北原来的人时,立刻又披上了那层叫做“公主”的外衣。 她微微昂着自己的下巴,用半睁的眼睛看着单于义,连声音都变成了一种高高在上,慵懒中带着清冷的声线。 “你就是我丈夫派去寻找我的侍女的人?” 单于义一听就知道兀吉娜公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听她直接称呼教主为丈夫,单于义的内心深处也难免涌起一股酸涩——他也是个北原的年轻男人,总是幻想过和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成为伴侣的。 但现在嘛,再白的月光再红的玫瑰,也都成了皇帝陛下为了争夺天下而使用的棋子。 “是,是属下。属下过去是北原国的一名武将,现在奉伟大的兀里烈陛下的命令,在教主的麾下为他做事。” 兀吉娜根本不在乎他过去是什么身份,直接问道:“你没有把我的侍女带回来,她……还好吗?” “您的贴身侍女鲜于苁,我救下来了。当时她的状况很不好,差一点就病死了,我拿了许多钱给部落里的人,才把她救活。” 听他说的时候兀吉娜摸着小猫的手都停了下来,听完之后松了一口气:“那最好了。阿苁现在还在那个部落里养病吗?” 单于义抬头看了兀吉娜和坐在一旁的周宇一眼,如实说道:“不,她被鲜于翰带走了。他要我带话给您,说他要亲自见您一面才会释放您的侍女,以及被他抓走的我的手下。” 兀吉娜深深皱起了眉头:“鲜于翰?!”然后她也忍不住瞧了周宇一眼。显然在现在的丈夫面前提起自己的追求者,兀吉娜感到有些尴尬。 “他怎么会知道阿苁在哪里?是我父亲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地一直只有闾丘齐知道,难道是他?” 单于义摇摇头:“不是闾丘齐,是留下照顾您侍女的那个侍卫,他带了您给的钱财跑了,没有花钱让部落里的人营救您的侍女。而他去卖财物的时候被鲜于翰的人认出来是您的饰品,所以把他抓到了,这才找到了那个部落。” “真是可恶!我要让父亲杀了他!” “那倒是不用了,他已经被割断了喉咙。” “真是便宜这个渣滓了!” 兀吉娜的眉头越皱越深:“我给鲜于翰写一封信让他放了阿苁吧。他……应该会听的吧。” “公主殿下,他已经知道您到这里来是因为出嫁了。所以他不可能因为您的一封信就……他要求您亲自去见他,就是为了把您抢回去。咱们北原向来有抢亲的习俗,鲜于翰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兀吉娜难受地叹了一口气:“不要跟教主说抢亲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其实到了现在,兀吉娜觉得自己除了直接找鲜于翰,让他放了鲜于苁之外,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找她的爹,让他给自己出头要回鲜于苁了。 她是不可能去见鲜于翰的,那不利于兀吉娜自己,也不利于整个北原。就说原本和周宇结盟最后却变成敌人,就足以让兀里烈气到灭掉鲜于家。她真的傻到去见鲜于翰的话,所有人都是输家。 单于义没有回答兀吉娜的话,而是看着周宇。周宇看到单于义的视线,露出了一丝笑容,用胡语说道:“我听得懂。” 周宇的耳机里其实自带翻译了,他们就算用胡语交谈,他也听得懂。而因为他和单于义用香炉交流的时候说过胡语,所以单于义以为他也懂胡语。因此单于义才觉得兀吉娜用胡语让自己不要跟周宇说抢亲的事,有点“当面密谋”的味道了。 兀吉娜惊讶地看着周宇,这些天虽然她见周宇的次数不算多,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但还真没听他说过一句胡语。 周宇对她解释道:“跟于冰雪学了一些,能听得懂,说的不好。” 兀吉娜能听出来,周宇说的胡语确实磕磕绊绊的,不过按照他说的单词来理解句子意思倒是可以。看来自己这个丈夫并不是个傲慢的人啊,愿意为了自己学胡语。哦,可能还有于冰雪的一份。 周宇磕磕绊绊地说:“我带人,和你一起去,见他。” 兀吉娜惊讶地靠近了周宇,对他说:“不用,你不必为了女人的事情而带兵和鲜于翰打仗,他是个疯子,一定会把所有的牧民都带上来作战的。阿苁在他那儿不会受到虐待的,就让她在那儿待几年吧,鲜于翰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救她的事从长计议,或许过两年鲜于翰结婚了,他就放下这件事了。” 单于义也跟着说道:“是啊教主,鲜于翰是十三胡之一鲜于家的实际家主,他真的做得出来把所有牧民都叫上和您开战的事。我当时被他抓住的时候不肯透露您的身份,他才没有发疯,否则他就算带着鲜于家几万牧民也敢冲到冕州来找您……和兀吉娜公主。” 他们以为是在劝周宇,但周宇听到鲜于翰这么“疯”之后反而来了兴趣:“他有胆子,打到,这里吗?” 兀吉娜虽然不想向自己的丈夫说鲜于翰是谁,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她必须解释清楚,否则今后他们夫妻之间说不定会留下一根刺。 “我的丈夫,他是一个疯子,在北原他是最疯狂的追求者,也是我所有的追求者里地位最高的。但我从来都没有答应他任何事,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我明确地拒绝过他许多次,次数多的我都数不过来。答应我,不要和那样的疯子一般见识,他只是个只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感动自己的蠢人而已。他以为那是痴情,可实际上就算我没有嫁给你,也不会选择他成为我的丈夫。” 兀吉娜的手第一次握住了周宇的手。从来没有做过活的手掌就算抓缰绳的时候也戴着手套,小、温暖且柔软,让周宇也反握住了她的手掌,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好的,听你的,我的妻子。” 兀吉娜听到周宇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过几年再把阿苁接过来也行,她在鲜于翰那边不会有事的。” 周宇点了点头,仿佛听从了她的意见。 而当他和单于义离开这座屋子,来到了周宇的议事厅里之后,周宇对单于义说道:“你这一次做的很好,冒着危险完成了事情。我会给你100两金子作为赏赐。” 单于义在明白周宇已经成为兀里烈皇帝的女婿,双方的盟约已经“十分牢固”之后,对周宇就更加恭敬了。 他弯下了腰:“谢谢教主。”百两金子是超过1500贯的钱,是一笔不小的钱,他当然十分满意。 但周宇下一句话却让他惊愕地又抬起了头。 周宇:“接下来,你要再去一趟鲜于翰那边,把我的信息告诉他。告诉他我和兀吉娜公主的婚礼将在明年夏天举行,兀吉娜公主非常不愿意待在这里,天天流泪,但是我不放她走。” 单于义:“可是……可是这样挑衅鲜于翰的话,他是真的会带兵打过来的呀。他真的是个疯子,没必要为了和他置气就这么刺激他。” 周宇摇头笑了:“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要的就是他带兵打过来。” 单于义不理解:“为什么?对您,对他,都不是好事。” 周宇觉得确实需要给单于义一个解释,否则他做这件事是做不心安的。于是他含糊地说道:“如果是有人想要削弱鲜于翰呢?” 单于义瞪圆了眼睛,然后目光里流露出了了然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我一定会为教主和陛下办好这件事情!” 看着因为一句话忽然之间就打消了所有顾虑,燃起了斗志的单于义,周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只要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他就能自己说服自己。 很显然,单于义已经把周宇想要鲜于翰发疯派兵来攻打他这件事在心里合理化成为了:这是北原国上层势力内斗的权谋。 当鲜于翰在周宇这儿远征失败之后,兀里烈皇帝既可以处置他,还可以吞并他的力量,将一个有影响力的大家族进行打击。 啊,真是可怕的谋略。 单于义想,自己在完成这个秘密任务之后,一定可以获得兀里烈陛下的重新赏识,可以回到将领的位置上去了吧。 第532章 羊毛贸易和倭国贸易 世事总是多变的,周宇也无法预料在积极筹备战争的时候,竟然会冒出来一个鲜于翰来。如果可以让他主动提兵进攻延寿教,周宇之后对草原的出兵就会获得更多人的支持。 主动进攻和自卫反击,可以凝结的力量是有区别的。后一种带有复仇意味,延寿教的士气和战斗力都会比主动进攻北原时更高。 但周宇也只是布下一颗棋子,希望能真的起到作用,希望鲜于翰真的是个疯子,真的会带着他所有的力量来进攻延寿教,就为了“抢”回他的“真爱”。 现在的天气已经进入冬天,完全不合适出兵,所以周宇才会让单于义故意告诉鲜于翰自己明年夏天才会结婚。那个时候雪已经化了,天气方便鲜于翰带更多的人来进攻延寿教。 做了这么多之后,离开战也只剩五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周宇判断,如果鲜于翰真的如兀吉娜和单于义说的那么“疯”,他大概率真的会带兵往兴汉打,而且还有可能赶在大河冰化之前冲过来,否则他就会被挡在大河的北岸,最多祸害一下北岸,其余的时候只能望河兴叹。 为了适应草原的气候,周宇开始给商人们下订单收购棉花,准备用来制作军队的冬装。除了棉花,北原的羊毛和各地的皮毛延寿教统统收购,反正价格定死了,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你就屯着,延寿教不会惯着你任由你涨价。 为了北原的羊毛,周宇还从24世纪订做了一批手工羊毛剪,用比较低廉的价格往北原卖。两头羊就能买一把羊毛剪,但是有了羊毛剪这种生产工具之后,他们就可以在夏天剪羊毛存下来卖给延寿教了。 这一批羊毛剪具体的效果如何还待观察,但是北原的商人已经毫不犹豫地在进货了。他们虽然不懂什么叫生产工具提升生产力,但最朴素的羊毛剪能提高劳动效率,能让牧民们轻松剪羊毛挣钱还是搞得清楚的。 过去是牧民们剪羊毛太麻烦太繁琐太累了,付出劳动之后又不知道要卖给谁,因此养的绵羊就少,最多弄一点羊毛自己用。 现在延寿教要收羊毛,商人们立刻就发现了卖羊毛剪买羊毛的赚钱机会,知道不会亏本,当然抢购起了羊毛剪,然后去找人推销。 由他们的反应就知道卖掉羊毛剪之后草原的绵羊数量将会增多,羊毛产量增多也是可以预期的。延寿教今后的纺织业将会因为草原羊毛原材料的增长输入继续发展到新的阶段。 这边延寿教为了应对随时来临的战争,在周宇的允许下,教兵的正兵门槛偷偷降低了一些,让更多的预备役可以加入教兵成为全职士兵,进行全天候更专业的训练。 虽然因为要发给正式的教兵相应的月钱,给他们配备更好的装备和伙食,延寿教的开支会不断上涨,但延寿教目前的挖金银和冶炼、铸币速度还是撑得住的。 多亏了安江道、安右道几省的民间之前的穷困,许多人赚了钱之后很愿意将钱储蓄起来,因此大量支出的寿字币才没有在市场上疯狂消费,推高物价。 物价上涨和通货膨胀都被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水平。 当然这也只是短期的。就像一座水库可以蓄许多水,但水一直往这个水库里流,总有满的时候,到时候不论是必须开闸放水还是决堤,都会一下子让整条河的水流变得又多又满,导致灾害。 不过周宇做过预算,养兵而不用兵是非常耗钱的,因此他过去根本不愿意盲目扩张。现在则是半年后就要大战了,现在花大钱把兵养起来刚刚是时候。 这么点时间,延寿教的经济完全撑得住。 天气步入冬天后,许多工程慢了下来,连延寿教的煤渣路都有些不好修了。只有商队还在往来,远距离的商路还是走海贸。 因为有商税和港口税收,所以缺钱的兴汉朝廷就算收到了情报,也都装聋作哑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反正要收拾的话,只要今后来一个“啊,竟有此事”,然后动手“弥补错误”就完了。 国库空虚,这时候还去计较海贸什么的,多少有些分不清主次。 正因为兴汉朝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沿海的海贸愈发发达,不仅东至东瀛,连南洋都有兴汉的海船在做贸易。 但是东瀛的贸易线相对安全,因为延寿教的高速船弩战舰在海上抓了几波海盗,现在谁都知道这片海谁才是老大。海盗们纷纷换地方,不敢再在这片海域触霉头。 真的遇到延寿教的高速船弩战舰,他们是真的打不过也跑不掉,跳帮作战在双方速度不对等的情况下根本打不起来。 曾经有海盗船运气不错,勾住了高速船弩战舰的船,原本还以为总算找到机会能跳帮呢。 但是没等他们跳帮,自己的甲板上就被延寿教的船弩用弩箭血洗了一遍,有勇气的海盗连延寿教的船板都没摸到就死光了,稍微站得密一点就要被串成肉串。最后都躲进了船舱里不敢出来。 因此后来知道厉害的海盗们都转去了南洋打劫,搞得海盗们之间还因为“抢地盘”而火并了几场。 而东瀛贸易的安全自然让兴汉和倭国之间的海贸十分红火,也让有海港的,靠兴汉方向的诸侯大名不仅脱离了倭国里“乡巴佬”的地位,反而因为金钱和物资的丰富而开始变成强力大名,成了倭国争霸中的香饽饽。 有野心的东云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和延寿教搭上线,延寿教愿意给他们提供武器和铠甲,这让东云诚的武士和士兵在这场争霸的初期就打出了低伤亡比,不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士气都领先于其他大名。 要不是地盘打大了人才跟不上,加上周围的大名因为恐惧而联合起来对抗东云诚,他怕已经不仅仅是“天下第一诸侯”了。 而东云诚不知道的是,其实延寿教也不想让他在倭国一家独大。太支持他,让他一下子就掌握了政权,对延寿教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延寿教也在利用守望禅师和无酉和尚,用购买建材的方式四处下注,偷偷加强着倭国其他小大名小诸侯的力量。 别看他们地盘小人少,但一个个野心都不小。说他们是因为无知而狂妄也可以,说他们是天生就被某种文化所教育导致野心勃勃也罢。总之,整个倭国现在人人都把海港视为金钱的源头,对所有海商都很恭敬。还把赚来的钱全都拿来购买武器、装备,就算不打别人,也得防备着别人带兵过来吞并自己。 整个倭国已经进入了乱世,到处都是无止境的厮杀。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农民,青壮被大名们抓到都是逼迫他们当兵。只会吃饭不能打仗的妇孺大量被“卖”给了海商换钱,换装备。 倭国妇孺不断被输入安江道,一大批原本没有机会娶到老婆的底层单身汉教徒选择了找一个外籍配偶。 很显然,这是一件好事。 这种事不用延寿教宣传,自己就在底层人民口中口口相传,已经成了进延寿教可以免费吃一日两餐吃一辈子之外,当了教徒之后延寿教还给发老婆的事迹。还真有一些底层人愿意为了“发老婆”这种事而加入了延寿教。 而不断壮大的延寿教,在南方、西面,又开始出现了模仿者。 第533章 西南越寿教之乱 随着延寿教的名气逐渐蔓延到整个兴汉,延寿教的模式也被延寿教未开拓的地方的许多人所知。 总有人想模仿延寿教,顺着他们成功的路线复现延寿教的成功。但是情况总是卡在一个难点上——回报太慢甚至没有回报。而只要支撑不住,整个“延寿教体系”立刻就崩了。大家不会再相信一个无法兑现一天两顿饭承诺的教派。 延寿教刚刚建立时,就是周宇用自己带着的粮食投资在那儿支撑着,还有大量的金银进行投入,购买土地这种生产资料,养着教众们开荒,一直等了一两年才从土地上得到回报。 仅仅用粮食来吸引初期的教徒,对方如果不是和一无所有的流民那样走投无路,真的没有太多向心力。 但种种困难并不能浇灭一些人的野心。他们在延寿教的基础交易上引入了更多宗教的内容,对信徒进行洗脑,想要把他们改造成将所有东西都奉献给宗教的教徒。最好将劳动力和人身自由都一起给了宗教,而宗教只要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就可以。 这样一来,信徒比农奴强一点的部分,就只剩下了衣食住行稍微好一点,有一点人身自由而已,一样的是都没有任何个人财产。 看似这样模仿延寿教的宗教并不能长久,毕竟投入大回报时间长,如果把它当成一项生意的话,真的是个差劲的生意。 可是,越是落后和穷困的地方,这种模仿延寿教所建立起来的宗教就越有生命力。这是因为那些地方人们的生活有的说不定还不如农奴。 农奴只是没有人身自由和个人财产,而这些地方的人个人财产甚至是负的。 他们本来就一无所有,加入一个可以白吃几顿饭的宗教,也不是不行。就算这个宗教给的少,也已经超过了他们人生中那持续不断无所不在的掠夺和剥削。 越是困苦的地方,困苦的人,他们的忍耐力就越高,即使这个宗教一时间没办法维持下去,没能做到承诺,他们也没有怨言,反而继续为教里进行劳动,想着这股生命里难得的温暖要是能继续下去就好了。 有的小宗教没有撑下去,而有的模仿者跌跌撞撞地维持了下来。就算只能给教徒一点点,也让他们有所感恩,终于等到收获之后,才让整个小宗教逐渐有了一点点起色。 但是人地矛盾并没有消失,他们要面对地主的敌视和攻击。有的斗争失败了,而极少数的在斗争中凝炼了自己,成功蜕变成了当地无法忽视的势力。 西南的越寿教就是以极度困苦的民众为土壤,以延寿教的教义为核心,因为运气和坚持最终存活下来,又在地主的进攻中取胜,获得了发展空间并且迅速壮大的一个类延寿教的宗教。 他们本来是没有机会发展壮大的,因为宗教的首领也只是想带着大家一起乖乖当顺民。但当地失败的地主勾结了当地官府,宣布他们为反贼,想用这种方式吓跑越寿教里的人。 结果此举引得越寿教的教徒极为痛苦和愤怒,又不得不进行反抗。结果越寿教的教徒用不畏死的气势战胜了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反而极为软弱。 原本只是被扣上反贼帽子的他们无奈坐实了反贼的头衔。结果当地无数穷苦人在他们起义之后反而纷纷加入越寿教,带着一股热情打下了一个又一个县。 越寿教在时代的大潮中被抬着前进,根本不用发动群众就自己壮大了。因为太多人打着他们的旗号开始反抗,更多的人有样学样,最终在当地发展成为了一场大暴乱。并且朝附近的其他省蔓延。 在朝廷的文书里,称他们为“越匪”或者“西南教匪”,称“西南地区糜烂”。 那个地方穷山恶水刁民多,收税收不上来几个子,如果要派兵去剿他们,又要耗费不知多少钱,更不知道几年能剿成功。 朝堂上商议来争论去,最终还是不理会激进派的意见,决定先把西南附近还没有乱的省阵脚稳住再说,这场乱子不能再扩大了。 可就算只是稳住阵脚,也得花钱组建一些民兵,当地都得再出力,又得花钱。 西南附近的省份当然怨声载道,可是他们也不敢不做,毕竟如果真的乱子蔓延过来,他们的田地、钱财可都会没了。 越寿教既然起义,以他们穷苦底层人民的底色,当然把地主和富户的田地、财产全部收缴了成为教内的东西。然后学着延寿教的做法,在教内进行分配。 他们规定这些田地都是教内的田地,不允许私自买卖。但是分到田地的人拥有永久使用权,教内也不能剥夺他们的永久使用权,他们也有出租自己田地的权力。 在他们看来,这样一来只要未来越寿教一直在,他们的田地就不怕被人用其他方式侵占,因为侵占不了。而如果自己种不了,也是可以租出去种的嘛。 对于原本可能根本没有生产资料的穷苦人们来说,他们目前对这种分配方式已经感到十分满意了。至于未来如何,他们根本想不到那么远。 可是,越寿教的收缴地主田地并且私分田地的举动,让所有听到这种消息的地主们都将越寿教视为了死敌,认为他们此举是想“颠覆乾坤”。 因为越寿教的行为,引得地主们对延寿教的观感都变差了,认为延寿教也不是没有起兵造反的可能。 好在太多人靠着延寿教吃饭,利益当前他们也会为延寿教开脱。认为延寿教不同的是他们豪富无比,可不是那些西南苦哈哈只会杀人抢田。延寿教要有规矩得多,就算要田都是自己开垦以及花钱买,更是乐意经商。 再说了,教主都当了安右道观察使大人的女婿,和朝廷是一家人,哪里还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嘛。 因此,经过越寿教的起义,有些地主开始对延寿教有所警惕,而有些地主则反其道而行,反而将家里人和主要的经营重点往延寿教控制的地区转移。 在他们看来有延寿教镇场的地方,治安出众,根本不会有苦哈哈泥腿子起兵把地主们全家杀了抢田地的事情。现在天下这么乱,万一运气不好就碰到这种事了,还不如赶紧往安全的地方跑。 京城本来是个相对好的地方,但在京师里住生活成本太高了,官多贵人多见人都要矮三分,住得不爽利。还是延寿教所在的地区好,就算随手买几栋房子过几个月都能一点点升值,虽然是自住不卖也禁不住心里高兴啊。 还有的地主的家业都在本地根本没办法转移,就想办法学着建延寿教的土楼,觉得住进土楼里安全。就算有刁民起义了要杀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在土楼里坚持个十天半个月,说不定朝廷的援兵就到了。 因此还真有人跑到延寿教的地盘去请建过土楼的师傅去他们那儿给他们建防御力不俗的土楼,教一教技术。 周宇不在乎技术外泄,当地地主能建起十座土楼都了不起。可是延寿教真的想打,强势推平两座土楼其他的土楼也就不会负隅顽抗了。 土楼的防御依靠皮厚和弓箭等投掷物,轻甲、无甲的步兵打土楼很头疼,但对大盾重甲的步兵来说根本不疼不痒。如果你破不了我的防,就算有再厚的防御我慢慢敲也能一点点敲开。 但外面的人可以把越寿教的事和延寿教联系起来,也可以把他们分开看,延寿教内部却需要统一一下思想。 越寿教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还是一个勇敢的先行者?他们是延寿教的敌人,还是可以争取的朋友? 这些都要在高层之中进行讨论,进行思路的碰撞,然后统一思想。 周宇在得知越寿教的事情后,组织了一次高层的谈话,最终确定了延寿教对越寿教的态度。 延寿教的底色是从流民中开始的,可以说是最穷困,已经到死亡边缘的一群人。就算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但这种底色还是浸入了延寿教的方方面面。 延寿教有太多的高层和中层都曾经是流民,不论他们对越寿教的“模仿”行为如何看,打心里他们对于越寿教是同情的。 而代表了穷苦人民的延寿教,面对也代表了穷苦人民的越寿教,在阶级上就不能主动切割、分裂。 本来穷苦人民就占了此时社会最大的数量和百分比,代表了他们的延寿教应该将这个阶级里所有的人都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那么它的力量是战无不胜的。 而如果此时延寿教将自己和越寿教进行切割,甚至斥责、反对越寿教的行为,就会在这个穷苦人民的阶级里产生分裂,分散了力量制造了敌人,还会在延寿教现有教徒中产生思想混乱。 有太多延寿教的教徒是因为受到地主的迫害而破产后被迫加入延寿教的,他们对延寿教的爱和对地主的恨毫不冲突。延寿教如果和越寿教进行主动切割,这部分教徒是会迷茫的,因为他们可能觉得越寿教做了他们没能做、不敢做的事。 抄地主的家,抢他们的地,想想就爽快! 因此周宇秉承着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原则,决定私下和越寿教搞好关系。此时不寻求和他们的合作,也不去确定双方的关系——到底越寿教是延寿教的“西南分教”呢,还是越寿教愿意成为延寿教在西南地区有自主权的“下属”。 延寿教只是会出于交朋友搞好关系的原则支援他们三样东西: 一批钢制农具,一批宝贵的耕牛,和玉米、土豆、红薯三样种子。 钢制农具他们可以拿来耕地劳动,也可以拿去打架,就看他们自己怎么用了; 耕牛不必说,只要是农民都会喜欢,而且会十分宝贝地使用它们; 玉米、土豆、红薯三样种子嘛就是周宇给他们下的“套”了。高产作物对所有农民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但是如果失去了周宇给他们提供“原种”,他们最多种两年,第三年的种子就要根系腐烂而死。 到时候他们只能找延寿教求高产作物的种子,因为种过高产作物的农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获取减少了几倍的收成。 有这个东西的束缚,未来延寿教和兴汉争天下时,他们就不得不听延寿教的指挥。如果周宇愿意,越寿教的教徒也会十分“顺滑”地变身成为延寿教的教徒。 毕竟延寿教里有高产作物的种子,周宇也可以允许他们保留自己在越寿教时“分”到的田地,除了最狂热核心的信徒,普通的越寿教教徒不需要太多的纠结就会选择延寿教。 当越寿教的高层听闻延寿教的人给他们送来了大批援助,也是激动又兴奋。 他们其实是被迫起义的,虽然现在起义成功了,也见识到了兴汉官府的虚弱。可是内心深处他们还是存在着危机感,生怕朝廷大军涌来把他们灭了。那他们真的会害死太多人。 因此延寿教作为他们一开始模仿的对象,对他们来说周宇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现在延寿教送来援助,就等于偶像承认了他们做得对,这对他们的鼓舞是巨大的。 不仅是受到了承认,更有一种有了朋友,有了依靠的感觉,他们觉得自己不再是孤立无援。今后就算朝廷继续派兵来打,他们只要撑住,延寿教肯定也会继续援助他们。 作为延寿教的“粉丝”,越寿教的高层们也听说过延寿教从海外获得了高产奇种的事。这一次能获得据说能每亩产几千斤的作物,也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对于这些种子“水土不服”需要间种“原种”,今后得从延寿教那边不断获得原种才能种,否则会根系腐烂而死这种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么好的东西,有点小缺点根本不算事。他们觉得,今后找延寿教再拿原种就行了嘛,人家都支援了这么多农具还有耕牛,怎么可能舍不得一些种子呢? 第534章 鲜于翰的战前准备 西南的越寿教没有延寿教的组织力和执行力,他们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分田地行动,期间产生了许多事情亟待解决,越寿教必须全身心地投入进行处理。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越寿教的高层也是打下了地盘之后才觉得麻烦一堆,头很大。因此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继续对外开拓。 对他们来说,如果不解决内部因为外部环境变化而产生的一系列问题,那他们随时都可能会在取得胜利后自我分裂,最终被地主的反扑一下子扑灭。 唯一的好事就是越寿教起义的地方足够偏远,在朝廷眼里如同鸡肋一样,收回的成本要远远大于收回后的利益,可是不收回又会让太多人对朝廷的实力产生质疑。 因此两方都卡在没有能力发动进攻的情况,都在进行防守,因此反倒让西南原本紧张的情势稳定了下来。 兴汉朝廷原本以为这次遭了,内忧外患一起来。结果发现北原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怎么样,进入冬天后在堡垒群的攻势越来越小,让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兴汉军队总算能喘一口气。 无尽头没有进展的战斗让双方的士兵都陷入了麻木,大家烧尸体都有点懒得烧了,太耗费燃料,而那个地方的树木已经砍了个干净,根本不剩什么燃料了。 北原一方现在用干粪便取暖,兴汉一方则学延寿教玩起了煤炉和蜂窝煤。这东西的技术难度低,要学还是不难的。 因为方便,挖煤比砍树运输要更便宜,因此现在京城每天都要卸两三船的煤,运到外郊制成蜂窝煤之后卖到京城里面去,很受欢迎。 北方堡垒里缺乏燃料以前是运柴火以及让大家省着用,后来因为这个地方太重要,就送去了煤炉和蜂窝煤还有木炭,不敢让守堡垒的士兵挨冻吃冷食。 延寿教的领地里如今对燃料的需求也尽量先用煤炭满足。为此延寿教挖掘和购买了许多煤矿,尽量对它们进行良性开发。 倭国那边虽然煤矿不多,但他们的大名有时候真的拿不出东西来卖东西给延寿教,而为了“支持”他们,周宇必须和他们贸易。因此有时候就允许他们挖煤、烧木炭卖给延寿教。 虽然运费比煤和木炭本身价值还要贵,但周宇调整了一下运输目的地,让装到煤和木炭的船只全都装燃料,然后往鸟渡岛运。节省了旅途的同时,还能在鸟渡岛运上一批“货物”送往冕州。 鸟渡岛现如今的金银矿产出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家已经知道自己在挖空岛上的金银之前,或者说把能挖的金银都挖出来之前,不可能脱离这座岛了。 因此他们定下心来挖矿石赚钱,然后用钱跟两三天就来一趟的补给船换吃穿用的东西。要不是还有点不习惯海岛的气候,生活过得比在安江道的时候还要安稳些。 岛上暂时还没有人因为挖矿死掉,因为目前还远远没有钻进山里深处去挖,大家暂时只是在浅层打转。倒是有人因为疾病而去世,但也没有办法,虽然也有医生,也买来了草药,可治不好就是治不好。 他们都加入了延寿教,也有人被发现藏匿金块,领了鞭刑关了禁闭还惩罚对方无偿劳作一年。 大家对这种事进行讨论后都说藏金子有什么用,在岛上又带不走,将来要离岛肯定也要搜个干净,可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可这种贪欲是无法用理智去控制的,总有人存着侥幸心理,还有种损人不利己也乐意的感觉。 周宇暂时还没想好是否要扩大鸟渡岛的开掘规模,补充更多人手。重要是更多的人手应该从哪里补充,如果是罪犯的话是有风险的,而如果是老实的良民,把他们送到岛上去度过不知多少年,又有点于心不忍。 他考虑如果可以的话,招募一些倭人的延寿教教徒和耽罗人上岛。他们的汉语要学得相对好一些,有了对延寿教的信仰,又是两个族群,总数量还不超过岛上兴汉人的数量,就可以把出现矛盾的可能性降到比较低。 这事急不得,需要时间考察。但是未来随着延寿教真的占了更多的地方,周宇也会面对更大的开支,将来即使尽量发行纸币或者大额硬币,一开始也要在银行里准备足够的保证金。 多挖金银矿总能弥补一下的。 周宇如今在主时间线出售的粮食随着次元空间容量的扩大,单次运输数量翻了4倍,获得的贵金属上限也不停提高,也能进行一些金银的补充。 12月底,单于义终于在北原见到了鲜于翰。 外人不知道他们进行了什么交谈,但那天之后鲜于家出现了一些异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1月份,鲜于翰的父亲急病去世,葬礼后鲜于翰正式成为了鲜于家的家主,然后他向兀里烈皇帝提出了要在雪化前亲自带领鲜于家的战士和牧民们前往兴汉腹地进行劫掠,让兴汉顾此失彼,好让前线兀里烈皇帝可以趁机攻下堡垒,解决胡骑南下的最后一个障碍。 兀里烈既惊奇又高兴,他根本不知道鲜于翰在发什么癫,但思来想去鲜于家愿意派出压箱底的力量去冲兴汉腹地,毫无疑问是大大的好事。 他之前害怕强攻堡垒会导致北原的力量被消耗,但那是强攻堡垒。如果是将北原内部,可以和自己的皇权相抗衡的家族的力量送到兴汉腹地去消耗,对兀里烈来说简直就是赢两次! 削弱了兴汉,削弱了北原其他家族的力量,为自己统一天下的事业添砖加瓦,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但兀里烈在原则性地同意了鲜于翰的请求之后,吸收了上次单于义、图谷昊在延寿教地盘里受阻最终惨败的教训,要求给鲜于翰派出图谷昊作为向导。 毕竟图谷昊打过兴汉一次,失败经验也是经验,可以给鲜于翰带去哪里该打,哪里不该打的建议。就比如说延寿教的核心地盘安江道和安右道不碰,其他地方要碰也要看看情况,最好和延寿教沟通商量一下,免得误会了反而“内耗”。 鲜于翰欣然答应了兀里烈,也接受图谷昊作为自己的“向导”,陪自己出征。 可是私底下鲜于翰却暴怒,据说抽死了三个仆人才把火撒干净。 他从单于义那边获得了“目标”后,哪里还不知道延寿教教主是兀里烈选中的“女婿”。他的女神兀吉娜公主就是被那个该死的骗子从愚蠢的兀里烈手里骗到了手,即使她天天以泪洗面也不许她离开。 都这样了兀里烈竟然还“护着”延寿教,不许自己的军队去碰延寿教,鲜于翰心里有多愤怒就不用说了。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带上最多最精锐的军队,将那个延寿教的地盘踏平,活捉那个教主,带回北原在兀里烈的面前羞辱他,让那个愚蠢的皇帝看看他选择的“女婿”是如此的软弱无能。 兀吉娜只有嫁给他这样天纵英才,世间无双的强者,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在鲜于翰的幻想中,兀吉娜在被自己救出来之后,一定会深深地爱上自己,被他尽起大军攻入敌境救她出水火的行为感动得无以复加,并且迫不及待地成为自己的妻子。 因此为了不在出兵前就被兀里烈阻止,鲜于翰一边对兀里烈显得格外乖顺,一边让人在自己控制的部落里散布消息。说夏天跟着鲜于家主一起去兴汉腹地劫掠,这是鲜于翰主子从皇帝陛下手中争取来的可以大肆劫掠的好机会,大家一定要带上最好的马,带上最快的弓和最锋利的刀,一起参与进来。 鲜于翰为了发动尽可能多的力量,做出了不仅劫掠的收获他作为家主只抽2成的承诺,还承诺杀敌最多的将因为战功受到他的提拔。哪些头人带来的军队多,排名前三的先记一笔战功,排名后三的扣一笔战功。 他还威胁,等到这场劫掠战役结束了之后,排名靠后的头人可能会被鲜于翰剥夺头人的身份。 不得不说,劫掠对穷苦牧民的煽动是很有效的。大家都开始准备最快的弓,最锋利的刀,最好的马,迫切希望拥有被提拔的机会。在草原上,有机会的话,没有人愿意只是当一个牧民。 鲜于家的头人们在新家主的“威逼利诱”下,也赶紧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来发动部落里能打的牧民,恨不得把强壮一点的女人都拉上。 但确实是上到50岁下到15岁,能征的都征上。大家的打算就是哪怕没那个上去砍杀的力气,也总有照顾照顾牲畜,帮忙运抢来的战利品的力气嘛。这种事只要还能骑得动马就能干。 没有人考虑鲜于家组织这么一大批人马,到底能不能在兴汉腹地取得胜利,他们的小命还能不能活到带着战利品回草原的那一天。 大家都觉得上面的人肯定都已经考虑好了,肯定是兴汉国那边已经不剩什么抵抗力量了,他们这是带着刀和弓去先吃第一口肉啊。 就算会受到一些抵抗,受到一些损失,但谁也不在乎,没有人会去想战死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我自己。只会想我到时候将会带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回到草原上,成为一个富豪。 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鲜于家主,这一次不仅是“为爱冲锋”,而且准备无视兀里烈皇帝的警告避开延寿教的地盘,他就是冲着延寿教去的,就是去啃最硬的骨头! 牧民们以为北原高层的贵人们肯定都是聪明人,肯定早就都计算好了得失才会出兵的,他们跟在后面听从命令就行。 可这些贵人们的确都计算好了,但却是一场注定要将他们带入深渊的征途。 第535章 阴差阳错真真假假 如果没有电子物流系统,周宇可能都感觉不到草原那边一些细微的变化。 草原那边对武器、铁器的需求忽然增多了不少,许多胡人中间商都跑到港口来要求从兴汉买一些铁器或者武器。 作为嗅觉最灵敏的一群人,他们很明显从中嗅出了利润的味道,所以才向延寿教提出了双方可以用走私品换走私品的方法进行交易。 他们口中的走私品当然是北原禁止出口到兴汉的战马,而兴汉也是禁止出口武器、铠甲以及铁制品到北原的。 这一次来自于鲜于家即将发动的“南征”所带来的军备购买热潮,已经将北原本地的军工利润抬高了几倍,这才让那些红了眼睛的中间商找到延寿教愿意大家一起“走私”。 殊不知周宇根本不会给北原转运武器,然后等他们打到自己的领地来,用他卖出去的武器带走延寿教教徒的性命。 现在延寿教也不差一些战马,他们缺的是可以上马征战的骑手。就算缺战马,新的一年鲜于家不是刚要“送货上门”了吗? 但这些中间商既然已经胆子大到起了想要走私战马的念头,那周宇也不会放过。 不给北原铁质武器却不代表不能卖别的东西给他们,譬如卖酒。 北原大多数人穷得喝不上什么好酒,最多也就喝一喝自酿的马奶酒。到时候出征时天气仍然寒冷,不知道要喝多少马奶酒才能御寒。如果太冷,怕不是没两天就把带的酒喝光了。 周宇将安右道的酒水进行紧缩配给,引得酒楼里的酒贵了一倍,外地商人疯狂从购买区采购酒水往安右道卖。 紧缩配给所得到的额外酒水在周宇授意进行再蒸馏之后成为了度数较高的高度酒。周宇再从24世纪获得酒水提香的添加剂加进去,立刻成为了专供草原的外贸版浓香味高度酒。 没有铁质武器卖本来中间商们很失望,但尝到了延寿教运来的外贸版浓香味高度酒之后都疯狂了,哪怕借钱也要采购,生怕买得慢了买不到。 但周宇授意过,这款针对草原的高度酒可以低利润甚至无利润卖出,但必须换来战马。如果不是可以走私,他们也不会采购这么高级的酒水到草原来卖。 周宇故意将高度酒的利润压低,就是为了抬升这些中间商的利润,让他们对这款酒的预期利润超过200%达到300%甚至500%。 如果利润太低他们对走私生意是不会有兴趣的,但有了这么高的利润,他们会愿意冒风险做战马走私的。 当然周宇也不会把采购的清单限制地那么死,反而草原牧民们可以卖的硬通货周宇授意都收,但是当然价格是不可能比战马好。 这种方案是为了让草原的牧民们将手里的硬通货都拿来换酒,换得越多越好。那样他们掏空家底获得的武器、防具必然减少。 只要酒水卖的越多,出征牧民们的装备就会越差,到时候喝的醉醺醺的来打仗,延寿教面对这种敌人怕不是要开怀大笑。 当延寿教卖的外贸版草原特供高度酒在北原随着中间商的脚步开始大肆贩售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2月份。 草原上的生产力有限,没有大股外贸输入,仅从周边小国购买一些零散的武器和铁器,根本改变不了武器、防具价格昂贵,普通牧民根本买不起的状况。 但鲜于家的牧民们因为有了劫掠发财的预期,开始愿意掏家底购物。很快就在中间商们给他们“试喝”浓香高度酒之后,中了邪一样买下了能买到的浓香高度酒。 因为在这样的冬天,中间商们都是靠着一小口一小口的高度酒才从赶路的寒冷中撑下来,何况是对冬天寒冷有所预期的牧民们。 他们觉得到时候出发时如果只靠着马奶酒,喝半袋说不定都不如一口这种浓香酒顶用。马奶酒就算省着喝,几天也喝完了,到时候怎么办? 顶着寒冷撑到兴汉,说不定在路上就冻病冻死了呢。 那还不如买这种高度的浓香酒,又好喝又只要一口全身就都暖了起来。同样大的酒囊,浓香酒怕不是能在寒冷中行军时撑个十几天。 钱算什么,这时候花掉了,去兴汉那边抢回来就好了。回不来这种事尽量不去想,大家贱命一条,玩的就是孤注一掷。 牧民们手里一般没有钱,为了买酒把许多存在手里的皮革、皮毛,甚至女人的银器首饰等,都卖给了中间商。 实在钱还不够的,就把辛辛苦苦培育好的战马卖了,虽然心疼,但都会安慰自己——只要成功到兴汉了,都能抢回来。 鲜于家的牧民们在鲜于翰的指示和头人们的宣传下,已经把这一次南下视为了一次痛快劫掠的旅行。因为他们人多,肯定是随随便便都能获得胜利的,到时候还要比拼的是谁抢得快抢得多呢。 兴汉那边的反抗?肯定很微弱,草原的大军只要能冲进兴汉的腹地,他们的军队没办法躲在城墙后面,说不定立刻都投降了。 牧民们期盼天气转暖一些之后可以跟着鲜于翰主子一起去兴汉痛快地劫掠。 鲜于翰其实也在焦急地天天数着日子过。他倒不是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感到害怕而焦虑,而是生怕兀吉娜提前和周宇成婚了。 那样的话他觉得自己虽然对公主的感情不会有丝毫变质,但肯定也会有一些遗憾的,毕竟自己不能当她这辈子唯一的丈夫。 可是鲜于翰手里的人才是真的少,在北原他的人才还能用一用,可是要说可以派去兴汉的人才,鲜于翰就抓瞎了,自己手下可没有什么会说汉语的人。就算会说一点的也不够流利,稍微流利一点的又没有胆量,自己也无法信任。 总之鲜于翰差点都想找兀里烈借一两个人才了。但想想跟兀里烈借人才做事,自己想干什么岂不是对兀里烈来说都是透明的,他就打消了想法。 但鲜于翰在得知图谷昊是入侵兴汉后跟延寿教打过仗的人,对他的态度就很不错,找他问了许多延寿教的事,包括对方的军事实力。 只可惜鲜于翰不知道的是,图谷昊得到了兀里烈陛下的吩咐,让他尽量不要透露当初那一次惨败的真相,免得把鲜于翰吓到到时候不肯去兴汉那就坏事了。 因此图谷昊对于延寿教战力的方面能模糊就尽量模糊,把己方对延寿教那微不足道的战果也掺到对抗兴汉禁军的战果中一起说,只说一共干掉了几万人,主打的就是一个混淆视听。 图谷昊觉得这样做没有问题,因为这一趟他作为向导,不可能会把鲜于翰他们往兀里烈皇帝“女婿”的地盘上引,那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么? 图谷昊现在非常佩服兀里烈皇帝,这一次既能让鲜于家为北原倾尽所有,还能让实力强劲的延寿教和北原结盟,起兵反叛兴汉。 到时候兴汉内有叛乱和胡骑四处骚扰劫掠,外还有堡垒被攻破,北原大军随时可以南下的噩耗传来,兴汉朝廷怕不是要吓得立刻割地求和。 北原一统天下的天命就在眼前啊! 所以让图谷昊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忽悠鲜于翰,他根本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图谷昊不知道,鲜于翰的真正目标就是他丝毫不愿意碰的延寿教。他的含糊其辞让鲜于翰对延寿教的军事实力有了误判,认为对方的水平也就和兴汉禁军相近,可能士气更高昂更不怕死,但真的被骑兵硬冲一下,一样要失败溃逃。 因为不愿意让图谷昊发现自己太在意延寿教的事情,鲜于翰最多只了解到了延寿教是靠着一种“土楼”加上拒马进行防御,才在当初将2万胡骑的机动空间束缚住,最终让步兵能追上胡骑,对他们造成包围杀伤的战况。 鲜于翰思考后觉得,自己是要冲到延寿教的内部活捉延寿教教主,救出最爱的兀吉娜的,肯定不会在那边和什么土楼、拒马纠缠。 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军,哪怕延寿教的教主跑进了城里,他也会指挥牧民们搭云梯攻城一鼓作气把城市攻下。 至于他怎么确定延寿教的教主和兀吉娜公主的方位,当然是他成功“策反”了一个“人才”,那就是单于义。 单于义在收到鲜于翰的重金之后,向他保证自己会为鲜于翰提供延寿教教主和兀吉娜公主位置的情报,让鲜于家能抓到周宇,救出兀吉娜公主。 鲜于翰也表示只要他的情报准确,最后能成功救出公主,鲜于翰也会再给他一笔重金酬谢。 为什么鲜于翰愿意信任单于义呢?当然是单于义给他带来了兀吉娜公主的亲笔信,信里说了单于义是自己人,值得信任。鲜于翰认得兀吉娜公主的字迹,而且还拿给侍女鲜于苁看过确认了。 这封信确实是兀吉娜公主亲笔写的,但其中的内容嘛,就是周宇亲自口述“指导”的了。 有了周宇和兀吉娜所在位置的情报,鲜于翰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可以让他带领大军南下,一举荡平延寿教,救出爱人! 最后故事在未来成为草原上流传千年的佳话。 第536章 风雨逼近(上) 大战临近前的一切事情都是繁复的,甚至惹得很少抱怨的方佳丽都向周宇抱怨他太忙,都没空经常和自己的儿子见面。还有,刚刚嫁过来的韩慧奕也没能和他怎么接触。 说来也是有趣。方佳丽因为之前经历过周宇嫌她年纪太小,不和她同房的经历。所以帮忙和韩慧奕解释教主就是这样,不是对她冷淡或者看不上她。 一来二去的反而和韩慧奕倒是成了朋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韩慧奕天真活泼,觉得婚后的生活除了从家里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甚至想回娘家随时都能回去。 她还帮着方佳丽带小周鼎呢,觉得婴儿好好玩。方佳丽看在眼里,当然心疼小姑娘,觉得周宇也得亲近亲近人家,不能太冷落。 可周宇也是分身乏术,他的大战略需要他处处把关,思考和做决策,还有进行问责和监督。 延寿教愈发庞大之后,各种不愉快的事情不免都会慢慢暴露出来,周宇总要进行各种“打补丁”的工作。以前没有规定过,那现在出了事,就把规定写好,尽量依赖法治不人治。 这些事情交给下面人去推动的话效率会非常低,因为他们没有经验没有头绪不知道从何做起。周宇不可能等他们慢慢成长,慢慢犯错再改。 周宇都得自己进行规矩、法则上的“打补丁”工作。好在他有一整个24世纪的文明可以依靠,类似的法则和规定都有样本,他改一改照搬就行。效率要高得太多,上午发现问题,最快下午就能出一个解决方案。如果换做兴汉朝廷,讨论都得讨论个几个月。 这么忙的情况下,周宇还得经常去找兀吉娜公主培养培养感情,他学胡语,对方学汉语。 不是他偏心,而是兀吉娜公主的身份具有巨大的战略价值。今后他进军草原总得给那些愿意屈服的胡人们一个理由。 将来延寿教进军草原到底是兴汉的军队入侵北原,还是皇帝的家事,这件事是可以操作的。 如果是兴汉入侵北原,所有的胡人都责无旁贷必须反抗,否则很多人的心里是过不去那个坎的。 而如果是“皇帝的家事”,在看到延寿教军队的战力强大,因此产生畏惧和自保心理的他们,则有了一个逃避的理由——皇帝的家事他们不参与。 如果没有兀吉娜公主的这块招牌,后一种可就办不到了。 另外周宇此时对北原反抗的烈度并没有预计,到底他们会死战到底呢,还是如同一盘散沙。对延寿教击败他们之后他们的态度,究竟是臣服呢,还是无止境地反抗下去。 周宇此时并不清楚。 因此必须留一个万一周宇无法让北原臣服,胡人们反抗不断的情况下,更快地稳定北原统治北原的退路—— 兀吉娜公主继任北原皇帝。 兀吉娜在北原体系下的继承顺位很低,必须兀吉娜的父系男丁死光,排在她顺位前面的女性继承人也死光,才能轮到她。 但这只是大家都遵守继承规则才会发生的事情。实际情况是,在北原如果兀吉娜家的男丁死光了,下面的其他家族早就起兵争夺皇位了,原本的皇室也会众叛亲离,根本没人会支持一个男丁都没有的家族。 其他家族还会娶前任皇室的寡妇、女儿当妻子,以稳固自己的地位。草原奉行实力强的当老大,大家都认这个规则。 但这同时也给了周宇操作的空间。到时候他干掉兀家所有的男丁,继承顺位排在兀吉娜前面的女性全都放弃继承权,兀吉娜自然就能以公主的身份继承北原皇位,谁都挑不出毛病。 下面的十三胡家族当然可以不服起兵,但没有了一致对外的借口,从北原抵抗兴汉入侵变成了皇位争夺,他们只会是一盘散沙。 有周宇的军队替兀吉娜撑腰,谁最跳就打谁,很快牧民们就会对战争失去兴趣。 不就是换了个皇帝嘛,没有改朝换代,只是前任皇帝的女儿继承皇位而已,他们这些贫穷的牧民干嘛跟着操那份心,为大人物们争夺皇位流血呢? 因此,兀吉娜的公主身份即使只是弱宣称权可以继承皇位,那也是足以分化对手的一大利器。 你可以指责兀吉娜公主的身份不够“正统”,可就是按规则继承了,你不同意你才是意图染指皇位的反贼。 届时“胡人抵抗汉人”就变成了“新皇暴打逆贼”,前面一种所有的胡人都可能出一份力,后面一种的话嘛,大家只会躲远远地看。 周宇接触过不少胡人,知道比起什么民族、种族划分的大义,他们更崇拜强者。因此如果延寿教进军草原后暴打胡骑,应该不会出现全部胡人与延寿教死战的情况。 到时候那些什么十三胡家族的嫡系,还有部落头人,反正能杀就杀。周宇要争取的是底层牧民,将他们纳入新的生产和生活体系中,不可能让那些“血统贵族”继续趴在牧民们身体上吸血,像兴汉的地主阶级一样,把持着乡村,最上面的政令没有办法下达到最底层。 可就算周宇凭借实力征服了草原,他身为兀吉娜公主的丈夫,也会多给胡人们一个顺从他的理由。让那些愿意顺从的人,不至于被那些不愿意顺从的胡人挤兑。 兀吉娜是不知道周宇的计划的,因此她对于经常能和周宇在一起聊天、说话很高兴,觉得多了相互了解的机会。而且这也显示了周宇在乎她,她当然心里很满意。 殊不知她的丈夫此时已经尽力将骑兵扩充到了12个营6千人,教兵更是急速扩充到了4个师。 教兵里1200人一个营,人为一个师,4个师一共4万8千人。 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新兵,但是为了刺激他们的训练热情,这才给他们职业士兵的待遇和对应的训练要求,想要尽快让他们成为合格的职业士兵。 这些士兵最重要事,除了平时锻炼之外,也要练骑术。只有骑术合格的,他们才能变成骑马步兵,未来在北原的机动性才有所保障。 否则偌大的草原用脚走路,累都累死了,怎么打仗? 兀吉娜根本不知道每天对坐说话的的人,竟然每天都在不断扩充和训练他的军队,并且图谋着整个草原。 周宇训练军队的声势早就传遍了安右道,其余几省的人也有所耳闻。但他们不知道规模,还以为周宇只是在践行他要出兵草原的话,大家都在看今年周教主到底会不会真的出兵草原。 这时候韩振海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他作为安右道的主官,大家都认为应该由他来限制一下延寿教。因此许多感到“不安”的人都会来找韩振海,向他建言要不要还是限制一下延寿教吧。 大家都认为他虽然是周宇的岳父,但首先也是个朝廷的观察使,肯定是国事为先的,不至于那么糊涂。 韩振海在得到周宇的授意之后当然“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就当那些人的建议是在放屁,听一听就好了,真要让他去限制延寿教,他觉得不仅自己没那个实力,现在的兴汉都没那个实力。越限制事情只会越糟。 韩振海从周宇那儿知道了可能北原那边会派一支大军进攻安右道的情报后,更不会把安右道的安危寄托在兴汉朝廷到时候能派兵救援上。 他只希望周教主能更强些,再强些,到时候击退北原大军,看谁还有脸说自己纵容延寿教扩充军事。 第537章 风雨逼近(下) 在延寿教设在安江道地营地里,一个新加入的教兵正和自己的队长坐在墙角休息,顺便问自己的队长一些问题。 “队长,咱们干嘛得学骑马啊?” 小队长看着新兵揉着他的大腿内侧,笑着说:“你这是骑太久骑伤了?没事,下次垫个东西,等有茧了就好了。大家都这么过来的,以后要还是不行,就在腿里系上毛巾,能舒服点。就是热,晚上记得洗干净,不然容易发痒。” 新兵嘿嘿一笑:“队长你懂的真多。不过毛巾那么精贵的东西,哪里舍得系腿上,还得是两条。” 小队长说:“那以前毛巾确实精贵,现在听说收了不少羊毛,之后大家肯定能多分两条毛巾。咱们教兵可不是朝廷里那些穷的大头兵,教主给大家的吃喝,给大家配的各种杂物,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对吧?” 听到谈论到教主了,新兵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崇敬的神色:“是啊队长。当时我进了民兵军,以为过的就是好日子了,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都舍不得回家去,怕少住了一天少吃了一天亏了呢。当时就觉得延寿教真好,教主真是好。” 许多参加民兵军的人的确都舍不得那一天两顿饭,觉得少吃了一顿都亏了。不少人也就农忙的时候才不得不回去,平时有事回去也都尽量当天来回,起码也得混上一顿饭。 队长:“现在当了教兵,知道不一样了吧?” “太不一样了!我在民兵军里喝水有个水囊、竹筒、葫芦,那时候都觉得了不得了,吃饭都用上好的瓷碗呢。来教兵里之后喝水都用上铁罐罐了,吃的更不用说,一天四顿饭,大晚上的都能给你再整一顿,我都长胖了~” 队长点点头:“要让你们苦练,就不能让你们吃不饱。平时多流一点汗,上了战场之后才能少流血。” 新兵连连点头:“说的是这个道理,我觉得我现在能打以前的两个我。对了,队长你上过战场杀过敌?是和胡人打的那次吗?” “嗯,那次也打过。第一次是南方的民乱跑过来一支叫求活军的,冲到了乾州,我们过去把他们收拾了。那才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队长,当时你怕吗?” “怕也没用,都到眼前了什么都想不了,只能按着平时训练的东西来。宰了对面你就会发现,其实他们比你们平时训练的对手要差得多。你身上全是甲,对方身上只穿着破布衣,扎进他的身体里,一下子他就软了,比宰鸡还容易,鸡还能跑还能飞呢。” 新兵听得心生向往:“是嘛,那我不知道能不能像队长你一样一下子就把对面的敌军干掉。我就怕到时候我手软了,不敢下手。” 队长笑了一下:“别怕,到时候你身上的血都是热的,全冲到脸上头上,要是能看见你自己,你会不认识自己的,凶的跟鬼一样,根本不会下不了手。” 可不是嘛,战场上热血沸腾的时候,人是极凶的,很少有人会保持冷静和理性去思考什么,挥动武器就是干。可能战斗结束后才会思考和后怕,但战斗中大多数都是依靠本能在输出。 延寿教的教兵早就筛选过一遍了,凡是战斗本能不足,临战懦弱的早就被筛掉了,不可能进教兵。 新兵又碰了碰自己被磨疼了的大腿:“还是不知道为啥大家都要学骑马,总不能让我去当骑兵吧。” 队长:“当六条腿的不好吗?他们可比咱们两条腿的金贵多了,听说连他们的马吃的都比朝廷大头兵的伙食还好。” “是不是啊,朝廷的大头兵吃的还不如马吗?难怪打不赢北原人,一直就没听说有赢过。到时候北原的胡骑还敢来咱们这,还是得靠咱们,朝廷的兵肯定靠不住。” “敢这么想就对了,北原的胡骑也就那么回事。咱们以前人没他们多都打赢了,现在有好几万人还怕他们。他们敢来就让他们走不掉。你知道咱们练骑术用的马哪里来的吗?” 新兵嘿嘿一笑:“知道,就是上次打胡骑抢的。进来当兵的时候都交代过了不许往外传这件事,连家里爹妈都不能说。” 队长:“那你没回家说吧?” “那不能。我知道,上次朝廷还派了个公公过来要抢咱们的马呢,要不是咱们延寿教的人围了城给他们点颜色看了看,他们指定就把马抢了。对外乱传,那不是把咱们的马白白送人一样,我说的对吧队长?” “行,你是知道好歹的。” “队长,咱们真的不能回去帮忙吗?要春播了。” “你现在干的就是当兵拿饷的活,不是民兵了,别想着回去春播了。现在是三等兵,一个月拿1贯钱吧?拿点钱回去让家里请人,或者租耕牛。早点当上二等兵,一个月就是1贯五,好好练。” “那队长你是一等兵吧?一个月是2贯钱?” 队长微微一笑:“差不多。一等兵再加上当正队长的补贴,一个月3贯钱。” 新兵羡慕地说:“队长真厉害,都顶三个我了。” 队长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休息得差不多了,继续练。上面说,你们得一直练到一天能坚持骑马5个时辰的程度。” 新兵为难地站了起来:“唉,看来还是得再拿点东西垫一下,不然今天就得磨破。”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3月底,等到4月初延寿教各地的春播就会陆续开始。 这一次的春播非常重要,因为延寿教扩军,今后要出发进攻草原的同时,新的教徒数量也在暴增,对粮食的需求不断攀升。 因此必须大规模播种三种高产作物。好在经过前一年的种植,延寿教上下对三种作物的信心已经建立起来,种植方法也有了经验,种子的数量也十分充足,这才满足了大规模播种的前提条件。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周宇从草原的无人机阵列那儿收到了鲜于翰家下属部落异动的消息。 即使是在草原处于冬季的时候,周宇都没有停止派人在草原各处陆续开展“市场中转站”的建设。只是因为这些中转站里会竖起高高的杆子,大家以为那是为了挂上旗帜,在草原里方便远方的人一眼就看到市场中转站的旗杆。 实际上那杆子是无人机的充电装置。如果遇到天气较差没有阳光,或者遇到持续的暴风暴雨暴雪天气,缺电的无人机都会跑到这些地方来充电。 这些地方虽然是延寿教出钱出力建设的,但未来的“收益”当地部落会占大头,所以才得到了他们的保护。草原上的人不会轻易动这些地方,都害怕会得罪当地头人以及商人。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看似是为了商业而建起来的“市场中转站”,实际上是周宇“草原无人机谍网”的重要节点。 正因为它们的存在,草原上空大量的小型隐身无人机才能在无法进行太阳能充电的时候,有一个可以充电的地方,保证了整个监视网络的运作。 因此,这种投入也得到了回报。当鲜于翰开始动员的时候,周宇也非常快地得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让周宇很吃惊,因为他一直觉得鲜于翰会在4月中旬左右出兵,那样的话到达兴汉,进入安右道差不多5月中旬。 可是他没有想到鲜于翰这么急,他似乎很怕周宇提前和兀吉娜举行婚礼似的。似乎想在大河的冰还没有化的时候,直接从结冰的河面上直接越过来打进安右道。 以前的这个时间点大河的冰已经开始化了,但是这几年天灾不断,天气转冷,大河的冰期也跟着延长,鲜于翰这个时候出兵,还真有可能让他赶上冲过结冰河面的机会。 周宇立刻下令安江道等地延缓春播,其他地区提前春播。 如果对方快速越过大河,安江道将是最快面临胡骑冲击的地方,他们现在进行春播,所有成果都可能遭到破坏。 其他地区提前进行春播,就算有些早也没有大事,如果能在胡骑抵达之前做好春播工作,延寿教的劳动力就可以抽调出来和抵御胡骑了。 可不能为了抵御胡骑而误了春播,那反而本末倒置,到时候北进草原的战略都会被推迟。而如果错过了这次好不容易到来的机会,就太可惜了。 教主下令,延寿教的上下当然都认真执行了起来。 安江道那边虽然延迟春播,但是一点都没有放松,所有人都被动员了起来制作防具、拒马。 安江道的黄州和南州因为是延寿教大力开发的,人口8成以上都是延寿教的教徒,一旦开始动员,其余的2成人口也立刻紧张了起来,觉得有事发生,纷纷跟在延寿教的后面一起做起了准备。 周宇指示他们将建得差不多的土楼突击建好,还没开始建或者只打了个地基的土楼就不建了。那些没有防护的区域,大家该搬家就搬家吧,别留在原地等着被胡骑烧杀抢掠了。 周宇也开始调动兵马,开始往南州的万舟县派去一个师的教兵部队,希望用这人保护一下万舟县的造船厂。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被胡骑破坏的。 其余的延寿教骑兵也开始集合,准备在安江道就把胡骑解决掉一部分。对方确实可能疯狂地往安右道冲,但能拦多少就拦住多少吧。 其余的教兵们继续训练,等发现敌军动向再做安排。其余顶在胡骑可能来临道路上的民众,能躲进土楼的可以坚持,但没有土楼可以躲的就尽量往南撤,进入安右道,延寿教会想办法安置他们。 不怪周宇似乎小题大做,其实是因为鲜于翰这家伙真的够疯。 他疯狂动员聚集了超过5万人,号称10万大军,开始往兴汉进军。 这种阵势把兀里烈都吓到了,他甚至派出了一部分军队去监视这支大军,生怕对方其实是冲着自己来的。 毕竟这真的是几乎掏空了鲜于家的家底才掏出来的实力。如果这一次失败,鲜于家可以说直接就别当十三胡之一了,北原只剩十二胡了,因为鲜于家的部落、草场肯定会被其他家族吞食得一干二净。 你家可以打的男人都死光在兴汉了,你鲜于翰干脆也别回来了,回来也是眼睁睁看着别人抢你的草场和人口而已。 可谁又能知道鲜于翰不在乎,他已经陷入了某种情绪里,一定要打一个惊世一仗,来宣告他的爱有多么热烈伟大。 他不是没想过失败,也有人苦劝他不要冲动。但他从小就是一个自恋且情绪化的人,他甚至想过哪怕失败了自己死去了,自己和兀吉娜公主的故事,也能永远地被人传颂下去。 在这种哪怕失败也无比壮丽的情绪里,鲜于翰在刚刚迈入4月的时候,带着他鲜于家的士兵和牧民一共5万多人,开始朝延寿教所在的安右道进发。 一场狂风暴雨,逼近了。 第538章 胡骑过河(上) 鲜于翰号称10万的大军在3月底集结,4月从草原陆续出发,路上行进的速度显然没有达到鲜于翰的心理预期。 没办法,虽然大家对于进入兴汉劫掠有着巨大的热情,可是冬天刚过,草原上的草还没怎么长出来。一个冬天过去,他们的马儿就算是专心照顾的一两匹,身上也没有膘,他们作为老牧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马儿在行军上透支体力呢? 加上没有训练过,牧民们纪律性也很差,掉队的,走散的,生病的,受伤的,小偷小摸的,打架的,发酒疯的…… 鲜于翰根本没有那个指挥能力和指挥体系去约束这5万人。他只能将权力下放,然后用威胁和许诺来迫使那些头人去约束他们的牧民,然后一起往兴汉的方向走。 但鲜于翰倒也没有太草包,他的手下人里也是有人知道撒出侦骑提前侦查的。等到侦骑回来高兴地禀报,最靠北的大河上仍然结着冰未化时,鲜于翰仰天长笑,觉得自己已经赢了一半。 千百年来,中原王朝用大河和大江作为天险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时刻数不胜数。如果没有大河和大江,中原王朝甚至很难在游牧不断南侵的马蹄下实现大一统。 如果是那样的话,中原大地绝对是兵强马壮者为王,无数小王国分合厮杀,动乱无休,稳定下来认真发展文明的时间只会十分稀有。 别看大河不停泛滥,似乎造成了灾害。但它塑造了汉族齐心协力对抗天灾的性格,在家园不断被摧毁的痛苦中,人们凝聚了团结才能生存的共识,有了更多的人团结在一起修筑足够大的堤坝才能安稳生活的想法。 从大河的泛滥开始,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断凝聚出团结的意识,然后一步步演化成了大一统的意识,还在修建“奇观”上颇有建树。 城墙、水利、运河、宫殿,从来都没有在每一代的中原王朝里缺席过。 大河是如此的重要,因此每一代与中原王朝敌对的北方游牧民族也都明白该怎么应对它们。显然,趁着结冰直接从冰面上过来是最方便的。 鲜于翰开始逼迫手下们赶路,必须在冰面还足够结实的时候过河,否则万一天气突然变暖,河面开始化冰,那就太浪费这个可以轻松过河的机会了。 他们的行进路线全都在周宇的“监视”中,4月11日周宇从主时间线回来,刚好赶上了鲜于翰的“十万大军”过河的好戏。 此时,周宇的私人空间已经膨胀至立方分米,存款突破了1亿3千万银通。身上的人体防护也已经升级成了人体防护第5专业版,相当于人体防护第12稳定版。 鉴于周宇之前的人体防护是第7稳定版,此时的他在人体防护这一项上不仅没有落后,反而大大超出了平均水平。 回来的周宇很快释放了用私人空间带回来的新的无人机,然后观看鲜于翰的大军犹犹豫豫地过河。 5万胡骑其实到了河中节度使的地盘,但是常年征战早就让河中军被掏空了。要不是有大河和其他险峻地形拦着,河中军早就成了北原的突破口。 现在5万胡骑忽然抵达大河边上,让河中军的人惊慌失措,派了一些骑兵过来观察,兼看能不能阻拦。 原本鲜于翰的胡骑对过河还有些犹犹豫豫的,毕竟都这个时间了,就算天再冷,这冰能不能过人也是个问题。 鲜于翰原本出发的时候还一腔热血踌躇满志,但是经过十天的行军后,吃了一些风餐露宿的苦之后,此时面对不好说是不是稳固的冰面也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过河。 他的随从一直劝他:“主子,越早过河冰面越结实,要是后面过河,冰面都被踩松了,可能会碎掉。” 鲜于翰的脸上遮着布,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皱着眉头说:“可要是第一批人过去冰就碎了呢?” “主子不必担心,咱们之前已经有侦骑过去踩过了,现在还安全的很。” 鲜于翰犹豫地看着冰面,说:“先派一批人过河吧,我看看。” “这……是,这就依主子。” “快,快,你先带人过河,散开一点知道吗,散开一点!” 过冰面谁都怕,被选中第一个过冰面的头人也没办法。大家好歹知道下马把马慢慢牵过去。 此时不是冰面冻得最严实的时候,谁都不敢骑着马在上面跑,谁都怕啪地裂一个洞自己掉进洞里。 这个天气掉进冰洞里,没死也会冻伤冻病的。 几百人散开过河,后面上万人瞧着他们。有人焦急,有人心不在焉,有人担心,但是很快,他们的目光都被河中军的人吸引过去。 只见河中军的骑兵冲了过来,直接骑着马上了冰面,似乎根本不怕踩碎冰面,直接骑马对着下马过河的胡骑放箭。 “他们,他们是想阻止我们过河!” “不对,他们还想把冰面踩裂开!快,快过河把他们赶走!” 可是在冰面上牵着马前进的牧民们可没有什么大无畏的战斗意志。他们踩到冰上之后本来就觉得冰嘎吱嘎吱响,心里毛毛的。现在又被弓箭瞄着射,连脚步都慢了下来,都等着别人去解决这些敌人,还有人干脆趴到了地上,根本没有人敢上马冲锋。 鲜于翰指着趴在地上的牧民怒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怎么能做这么丢脸的事情,给我射死他们!我们鲜于家不能有这种丢脸的战士!” 他的随从们可不能真的照他说的去做,而是有人劝着他消消气,另外找了人要求他们直接带弓箭步行上冰面,把那些敌人给射跑。至于他们的马,待会儿有人会给他们带过河。 很快,几百个拿着弓不牵马的胡人就冲上了冰面。 可能是身边没有牵马的缘故,他们不那么怕冰面会裂开了,一个个跑了起来,他们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散到空中。 “啊~~” 胡人里终于有人中箭了,他惨叫着倒下,却没有死去,鲜血流出,将他身下的冰面染红了一小片。 随着第一个人中箭,陆续又有人中箭。胡人们干脆也停了下来拿弓和对方对射了起来,明明河中军的骑兵不多,但骑着马无畏的他们竟然有压着胡人们的气势。 鲜于翰气极了:“这才几个兴汉人,就打成这样!” “他们就是想把冰面踩裂,主子,咱们不能遂了他们的意。主子您看,咱们的人上去了,他们要没戏了!” 河面也有几百米,等胡人的弓箭手跑过来开始射箭后,几百支箭飞来飞去,河中军的骑兵终于开始险象环生起来,躲箭的时间比射箭还多。 随着河中军有骑兵中箭,他们终于开始骑马往岸上撤退。显然,他们对于不能踩裂冰面感到有些可惜,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的愿意用生命把冰面踩开,让这么多胡骑没有办法过河。 他们没有情报,忽然看到这么多胡骑是十分震惊的,认为这是胡人的一次偷袭。 以前他们没有来是因为过河之后冰化掉了,他们就算逃都没办法轻易逃回去,如果没有后续,很可能会在兴汉腹地被围歼。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这么多胡骑选择孤注一掷想要过河,河中军的骑兵想不明白,但是让他们过河肯定不是好事。 见到河中军的骑兵撤了,胡人们发出了欢呼声,终于有人抵达了对岸,然后开始聚集,为后面过河的人“保驾护航”。 看到这一幕鲜于翰的气也顺了不少。虽然有点小波折,但结局还是好的嘛,自己的军队已经过去一部分的。 “快点,跟我过河!” 鲜于翰一挥马鞭,自己也开始过河。 随从的话他确实有听到耳朵里,早过河早好。此时冰面看起来还算坚硬,如果等几万人马踩过去,怕不是裂开的风险只会越来越大。 即使鲜于翰是鲜于家的家主,但冰面可不会在乎他的地位高。因此鲜于翰也乖乖地自己下马走,他的马由别人牵,而他的周围尽量少站人,给他制造最安全的过河环境。 在冰面上走了一半后,忽然间对岸响起一阵喊杀声。 竟然是河中军的人去而复返,他们涌来了一支骑兵补充了过来,上百人的骑兵直接向岸边聚集的几百胡人们冲了过去。 有马的胡人赶紧上马开始跑,他们可不敢正面对抗,只能在马上骑射一下。但那些拿弓步行过来没有马的胡人们就惨了,他们啪地放了一轮箭,射下了几个河中军的骑兵后就被冲到了面前。 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无甲的持弓胡人们被骑兵正面碾过,死伤一地。 幸运儿慌不择路,还有的胡人直接往后跑到了冰面上,跑一步摔两下,被战马从背后追上一刀砍了脑袋。 但是冰面太滑了,这些冲上结冰的河的骑兵也有人人仰马翻,一下子摔倒在了冰面上。 鲜于翰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忽然往后面跑去。他觉得自己现在在冰面上太危险了,不能这么冒险。 先跑吧,等手下们解决了这批人再过河也不迟。 通过无人机看着现场直播的周宇看到鲜于翰竟然转身跑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铁废物一个啊。 第539章 胡骑过河(下) 鲜于翰本来想走回去,起码也要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体面”一点。 但谁让他的衣服太骚包了呢,全白的不说,头上、脖子上都是名贵的白狐皮毛制成的帽子和围脖,就连耳朵上都戴了毛绒耳套。加上他为了安全一点,身边没有人跟随,十分扎眼,一看就知道是个重要人物。 因此跑上了冰面的河中军骑兵里也有聪明人,他们知道杀一百个一千人普通胡人都不如杀一个对方的贵人更好,万一能生擒,那更是加官进爵就在眼前。 河中军的骑兵往鲜于翰的方向奔去,鲜于翰很快就从身边人的喊声中得知了自己被人盯上的信息。转头看了一眼之后几乎要魂飞魄散,一时间根本顾不得“体面”了,双手扯起袍子的下摆就开始跑。 河中军的骑兵本来是有机会的,他们如果远远地射上几箭,还真有机会能射中鲜于翰。但他们更知道如果能生擒对方,胡人投鼠忌器,如果擒到手的人身份够高,这一次的危机说不定就解了。如果射死的话,胡人没了顾忌,反而会狂怒报复。 所以本来就只有两个骑兵追了上去,一个骑兵在打滑的冰面上摔倒了,摔的有点重被胡人十几支箭矢射中,没了性命。 另一个骑兵也被鲜于翰忠心耿耿的侍卫强行用命拦了下来,拼着被马撞飞也要砍了一刀对方的战马,最终战马流血后失速没能追上鲜于翰,这个骑兵也被射下了马。 虽然清理了威胁,但鲜于翰仍然一口气跑回了对岸才被人接住,扯下面罩大口喘气。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鲜于翰转身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河对岸:“呼哧呼哧,给我把他们,呼哧呼哧,把他们都杀了。” 就算喘着大气,鲜于翰的声音里也全是杀气。 主子丢了脸,下面的人也不顾冰面能不能承受得住了,直接派了上千精锐下马,散开分批过河。 鲜于家的精锐毕竟比普通牧民更有纪律也更有章法,很快就射杀了好几个在冰面上追杀牧民的河中军骑兵,让他们吹响了哨子开始离开冰面,往岸边回防。 上千精锐往岸边走,但吸取了上岸后被河中军骑兵冲阵的经验,他们在离河岸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停了下来,持弓警戒。 然后等后面的人牵马过来。等他们带马到岸边并上马之后,就轮到他们追着河中军的骑兵杀了。 河中军的骑兵显然知道对方的厉害,他们的数量太少,只能赶紧后撤,他们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留着自己的性命回去报告将军,看看该如何应对这一支胡骑大军了。 随着鲜于家的骑兵上岸的越来越多,鲜于翰在得到了安全的保证之后,也终于再次踏上了冰面。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脚下的冰面更软更脆了,这让他感到不安,因此脚步也变快了。 等他安全地被接到对岸之后,因为快速的移动身上甚至都冒出了汗。但鲜于翰还是做出了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让大家分批过来吧,尽量分散一点。今天能全都过来吗?” “主子,我这就去催一催。” 鲜于翰一共5万骑兵要过河其实如果一次过1千人,其实也不过走50趟而已。就算慢吞吞走一趟花10分钟,耗费8小时也能全走过来。 但牧民们也不是傻子,就算他们笨一点,他们的头人也没那么蠢。谁都知道早点过冰面会更安全,那大家怎么会等到最后才过呢? 如果鲜于家的组织度和纪律性能好一点,或许还不会乱。但是先上冰面的都是鲜于家的亲信,或者关系更好的人。他们理所当然地先过了河。 然后,就开始乱了。 头人们根本看不到现在过的是几个人,只估计了个大概就带着自己的人上了冰面开始过河。 他们大家的想法都是:反正你们要是怕死就别跟过来,让我们先过。反正我们胆子大不怕死,不怕掉进冰窟窿里。 一开始确实是胆子大的,脾气莽的占了便宜,他们挤上了冰面,总有人害怕重量太大冰面碎裂掉进去,让他们抢了先。 后来大家看看好像过去的人多了,都没事,就越来越多的人干脆跟着上了冰面。想着反正我先过去,等我过去了,别人过不过的去又不关我的事。 于是,说好同时上一千人的,现在逐渐增多,变成一千五百甚至两千人。 鲜于翰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他的手下们自然也存着侥幸心理,觉得无非就是人多一点罢了,不会出事。 后面跟过来的牧民也陆续到了。 如果说前面的大家会跟着前面的人学,选择尽量少一点人上冰面,那后面的牧民见到前面这些人就是2千人2千人地上冰面,自然觉得2千人是没问题的。 然后自然就超过了2千人。 有些牧民觉得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反正牵着马埋头就往冰上走,主打的就是一个无知者无畏。 终于有鲜于翰的手下觉得不对,冰上的人太多了。 “主子,得让他们慢点过来,冰上的人太多了,有危险!” 鲜于翰瞧了几眼:“行啊,就你去让他们慢点走吧。”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他也不想在这里盯着过河盯几个小时。 他的手下已经在岸边搭了帐篷。刚才在冰面上跑了一会儿身上出了点汗,到帐篷里的火边脱了衣服烤一烤要舒服些。 接到“任务”的手下开始带人维持秩序。可是效果并不好,反而引发了争吵,觉得影响了他们行进的速度。 当你担心什么,什么就会到来。 终于,有一个牧民在冰面上行走时,忽然感觉脚下的冰面有点松,啪地一声有点大声。 “糟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往前还是该往后,不知道从哪里回岸上更快。 可是很快他就不用想了,他刚一使劲,他脚下的冰块就裂开了,他一脚踩进了冰窟窿里。 寒意飞快地沿着脚下朝他的半边身躯袭来,让他不由得开始挣扎。 “救命,救命!” 可是没人敢过来救他,大家都开始远离这块地方。因为他的马也在嘶叫,跟在他身边的马儿也掉进了冰窟窿里。它不停使劲想要挣脱,却将冰窟窿变得更大,让它和它的主人都没有了上来的机会。 他拼命地想爬出去,可是爬一块,冰就碎一块,很快他既冷又累,失稳加上失去体力让他的双唇青紫,最终冻僵了不能动,沉入了冰河之中。 发生了第一起冰面破裂事件之后,一时间后面要上冰的人开始有些犹豫。冰上的人也迅速往前移动,希望离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吞噬他们的冰河。 “没事,只是小问题,绕开那个地方,绕开那边就可以了。” 鲜于家的人不可能让一个冰窟窿就让上万牧民停留在北岸不过河吧,他们立刻开始组织,继续鼓励大家过河。 很快有人过了河,大家觉得其他地方还是安全的,就避开了那个冰窟窿,尽量绕开它。 至于已经消失的人和卡住一半身体已经冻毙的马,大家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它一眼,就迅速投入到自己的冰上行走之中,希望自己不会被死神挑中。 然而,冰面上过了那么多人,其实已经很脆弱了。 忽然,接二连三开始有人陷入冰窟窿。有的人快速趴在冰面上增大自己的受力面积减轻冰面的压力,成功活了下来;而有的人忽然掉进河水中之后抓住的冰块很快就碎掉了,他们也跟着消失在冰窟窿中。 越来越多的“禁行区”出现了,更多的牧民因为害怕,开始选择更远的上游或者下游,寻找更好通过的区域。 河面上的事情被报告给了鲜于翰,鲜于翰不以为意地说:“一点点损失总是难免的,我会把他们当成战死在战场上的勇士,一起为他们祈福的。” 鲜于翰的冷漠让他的手下们明白了主子的想法,于是他们尽力催促着后面跟来的牧民们过河,对于死去的人或者呼救的人不闻不问。 而确实,真的去营救的人大多数都只会扩大冰窟窿,然后被要营救的人呢一起拖进去,最终连自己都没办法获救。 如此残酷的场景,让还没有过河的牧民们感到忐忑和心寒。可是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只能硬着头皮,希望自己的运气能够好一点。 此时,每一个过河的人都要跪在地上感谢上天保佑,他们已经被河面上到处都是的冰窟窿吓到了,仿佛哪里都不安全。 终于,冰窟窿连在了一起,浮冰开始被冰面底下奔涌的河水带动着开始撞击其他冰块,然后大块大块的浮冰开始移动,互相积压时,自身的重量加上速度将它们碰碎成了更小的碎块。 大河的冰面,终于完全碎了。 可能靠着岸边还有一些冰面未碎,但是河中间,冰块已经在河水里涌动着移动。那些冰面上的人和马的尸体不断落入布满碎冰的河水中,一起移动着,如同一座座冰冻的坟墓。 有活人抓着冰块在移动的冰河里呼叫哭泣,有马匹在疯狂地挣扎。更多的人狼狈地逃离,然后震惊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哪怕他们仍然有几万人,依旧无能为力。 在之前的战斗里死亡的,和在冰河里失去性命的人数没有非常详细的统计,但帐篷里取暖的鲜于翰收到了手下报给他的损失数字: 仅仅为了过河,他们就损失了接近两千人马。 第540章 金州之战(上) 鲜于家牧民的损失真的不小,但是鲜于翰并没有看到那一幕,他一直在帐篷里烤火,因为之前身上流汗了。 所以他没有看到碎冰里哭喊的人和挣扎的马,他们就那样被滚滚河水冲走了,没有机会爬上岸,只会冻僵后死去。 鲜于翰对2千的数字不是太放在心上,反而还用轻松的口吻和他的手下说:“我们至少已经过河了,离剿灭延寿教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他的亲信手下们当然知道这一次鲜于翰的“谋划”,就是为了把兀吉娜公主“抢”回去。至于劫掠什么的,反而都是次要的。 当然,如果没有“劫掠兴汉”这个诱饵,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牧民愿意自带干粮跟在鲜于翰的身后来兴汉国“冒险”。 既然鲜于家的家主都不在乎牧民们的生命,他们当人手下的,当然也就干脆地把这件事含糊了过去。反正他们伺候的是主子,不是那群又脏又臭的牧民。 “主子,现在对岸那边还有一些人马过不来呢。” 鲜于翰瞥了说话的人一眼,不满道:“这种事也要我操心?” 说话的人立刻跪了下来:“主子,小的这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过河。” 可鲜于翰还是不满意:“你也得去看一看教一教,他们蠢得很,要是想不出办法说不定就掉头回去了。” “是主子,小的去找船把他们运过河来。” “行,我给你人手,你去做。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我们要先出发的,一刻不能等。” 等鲜于翰带人出发的时候,他的人只剩下了4万人。一部分已经落入了大河之中,一部分还在河对岸等着,一部分正沿岸找着船只想要弄些船来渡河。 鲜于翰觉得4万胡骑也够了。 既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头后悔的可能,那就一心一意地向前进吧。 大河将他们放“进来”之后又断了他们的后路,那就一路往安右道冲去。到时候单于义会给他情报的,他将会知道周宇躲在哪里,公主又在哪里。 他要复仇,他要自己麾下骑兵的铁蹄踏遍整个安右道,摧毁延寿教。 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冲过了河中军的领地,来到了中京道的金州边界。作为向导而跟随鲜于翰的图谷昊兴奋地对他说道: “贵人,前面就是兴汉国中京道的金州了。我上次就在金州击败过兴汉的禁军,他们不堪一击。这一次就让孩儿们再次在金州掳掠一遍吧,然后往西去就是兴汉国的京城,我们的大军抵达,一定能将兴汉国京城里的皇帝吓一大跳!” 鲜于翰轻轻点了点头,问道:“那东边呢?东边是哪里?” 图谷昊对兴汉国的地图已经了然于心,立刻说道:“金州的东边是安江道的武州。咱们不能再从大河的这边回去,所以往那边走只会越走路越窄,还是别去那边的为好。咱们这次可以直接冲进中京道的宁州,然后再往南去元洲……” 鲜于翰却根本不听他的,坚持问道:“为什么说去东面路只会越走越窄?” 图谷昊尴尬一笑,努力解释道:“贵人,那边的大河流向是往南后往东流去,我们往东走,只能被大河带着一直跑到海边去了。若是被大河和大海限制了,咱们的骑兵可就施展不开了。” 鲜于翰不以为然地摇了一下头:“我5万大军,怕什么。兴汉来多少步兵我们冲翻他们多少步兵。” “这……贵人,兴汉人颇为狡猾,他们也有长枪和拒马,躲在拒马后面咱们确实不好冲。” “咱们来得突然,他们哪里来得及准备什么拒马。只要能一鼓作气冲过去获取胜利,死一些战士也是应当的。你上次定是太爱惜兵力,不敢鼓起勇气冲兴汉步兵的阵列,才输了吧。我可不会像你那样指挥。” 图谷昊脸色不好看,但念在对方是鲜于家的家主,也是这次“远征”的总指挥。又想到兀里烈皇帝的嘱托,他只能忍了下来。 “贵人在指挥上定然是天纵奇才,胜过小人许多的。” 鲜于翰哼了一声:“哼,你做好向导的事情就好了,到底要走哪边,都由我来决定,知道吗?” 图谷昊很想现在就给鲜于翰提前说别去招惹延寿教。但心想鲜于翰现在还没有说要去安右道,自己提前说了反而可能激起这位的逆反心理,还是别说了吧,事情真到那个时候再劝好了。 因此图谷昊只是低头说:“是,贵人。” 鲜于翰虽然很想立刻挥师一条直线朝着延寿教所在的安右道冲去,但他再自负也知道这些牧民跟着他是为了劫掠而来。如果不让这些冒着风雪,冒着过冰河的生命危险赶过来的牧民们抢一次,只怕他们会十分不满。 因此他也只能下令:“进金州,只许抢一天,抢完我们就走,不许停留!” 图谷昊在旁边拍马屁道:“贵人真是厉害,知道这里没有太多可抢的,真正肥的其实是在兴汉国的南方。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里,让兴汉国的人反应过来做了准备,就太可惜了。” 得了鲜于家主的命令,原本就跃跃欲试的牧民们兴奋异常,发出了高亢的怪叫声,在头人的带领下纵马就往金州冲。反正先抢的肯定更能抢到好东西,谁也不甘人后去喝汤水。 4万胡骑只留下了2千鲜于翰的亲卫在身边没有去抢,其余的人此刻都不爱惜自己的马了,鞭挞着它们,恨不得它们快点再快点。 这2千亲卫倒不是不想抢,而是他们有职责在身的同时也看不上这种要和穷哈哈们一起去抢穷哈哈的行动。 他们相信鲜于翰之后会给他们找到抢大地主、高门大户的机会,那时候才会轮到他们发财。这里嘛,他们看不上。 中京道的金州就在京城东边。 河中军的人去拦过河的胡骑没拦住之后,也是赶紧快马加鞭把消息传了回去。 河中节度使大惊失色,立刻要求河中军的人坚壁清野全进堡垒里。然后将几万胡骑来袭的消息往南传递。 金州当然收到了消息,也开始做躲避的准备。 可是鲜于翰根本不等后续的人过河,直接就挥师南进,让金州就算收到了消息,此时也是措手不及。 除了一部分人机敏直接进了城,想依靠城墙保护自己之外,大多数普通民众都没来得及跑。 此时正是筹备春播的时节,民众们的注意力全在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耕上,胡骑突然来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杀戮、抢掠、焚烧,金州处处都是尸体和被焚烧的房屋,大量金州民众抛弃自己的田地和房子拼命逃跑,但却被骑马的胡骑杀死在田野和路边。然后被抢走本来就不多的财产。 好在这里毕竟是京师附近。有了上次的经验,京城禁军也是立刻集结起来,往金州开拔,希望能限制一下这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 禁军虽然在上一次的表现十分拉胯,但经历过失败之后,他们也不是没有做出一些改变。 以前禁军没有经受过挑战,他们当然就没有改变的动力,该摆烂就摆烂。等到真的拖出去打一仗,那些禁军的将领也才知道原来下面这么拉胯,如果不是最后掘胡人的尸体拿了一堆首级,总算挽回了一点颜面。否则他们的将领估计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皇帝清算一番。 之前京城遭到了胡骑的袭击,禁军拉胯的事情当然朝廷也会重视。下政策、抓执行,最重要的是给了一点拨款,总算给禁军带来了一些好的改变。 包括禁军的将领们也知道吃空饷喝兵血也不能太过分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时候兵血喝了,胡人上来没把你杀了皇帝都要杀你的头,到时候有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 因此禁军们一个月总算能从练一次变成了练四次,待遇也稍微好了一点。这一次胡骑来袭,他们集合起来开拔的速度比起上次来要快了不少。而且大家也都知道拿刀对付骑兵是一点用都没有的,还是盾牌加长枪有用,哪怕只是一把木枪,只要够长就能对付骑兵。 所以这一次禁军里盾牌多长枪多,虽然都是木头做的,可是好歹盾牌把手和枪头是铁的呢。许多都是从延寿教那儿买的,质量不能说优秀,但也是同等价位下的良心了,绝对没有偷工减料,给你搞银样镴枪头出来。 除此之外禁军也搞了几十把弩来用。对于几万数量的禁军来说几十把弩是真的寒酸,可他们的财力就这些,能买到的弩又少又贵,还不是制式统一的,将就着用吧。 禁军也有偷偷学习延寿教的战术,他们也知道了延寿教有弩。但并不知道延寿教的盾弩是连发的偏转轮长弩,只知道延寿教有上百把弩而已。 他们跟着学,好不容易找了几十把弩,觉得也能给胡人的骑兵带去一点威胁,就带上了。 等他们到达金州的时候,胡人们还真的被吓了一跳。第一批开拔了3万禁军来救援金州,数量密密麻麻的当然挺吓人,把原本在抢掠的胡人牧民们吓得赶紧上了马就跑,然后开始集合。 结果他们集合起来,又反而把这3万禁军吓住了。因为胡骑也多啊,随便一聚就是好几千人,人加上马乌央乌央的,禁军也怕。 图谷昊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让鲜于翰一起出去观察禁军。 鲜于翰看到3万禁军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对于兴汉怎么在后面还有这么多兵力感到有些担忧和不安。 图谷昊知道这位爷从来没上过和兴汉对战的战场,立刻对他解释道:“贵人,这兴汉的人力是我们北原的十倍不止,因此他们的步兵向来都是密密麻麻的。不过不用担心,咱们北原骑兵的勇气不是他们能比的,只要冲一下他们就会溃败。” 鲜于翰有些不信:“这可是兴汉朝廷的皇室禁军,冲一次就会溃败吗?” 图谷昊自信地说:“贵人,召集人马吧,只要这些步兵被我们吓到开始溃逃,胜利就在眼前了。等到那个时候,一心逃跑的他们不会有任何反抗。” 鲜于翰不是很想和兴汉的禁军打,他的目标可不是替兀里烈打仗。但是这一仗如果不打,这些禁军会一直跟在自己军队的背后,他也会感到不安。 鲜于翰下了决心:“召集人马,我们的大军数量更多,肯定能轻易击溃他们。” “是主子,小的这就去!” 第541章 金州之战(下) 禁军从京城往金州方向赶,到底有没有作用呢?显然起到作用了。 胡骑们原本在劫掠,但是军令下达后,他们就必须集结,谁敢避战怯战,鲜于翰会先砍了头人的脑袋。 这让金州的平民有了逃离的机会,离胡骑更远的平民散到了其他县,带去了令人不安的消息。但起码他们活了下来。 禁军在胡骑聚集了几千人的时候就不敢主动进攻了,等胡骑越聚越多,禁军的将领反而不敢带兵撤了。如果这时候带兵往后退,殿后的部队只要被攻击立刻就会崩溃,而殿后的部队挡不住,他们这些步兵一下子就会开始溃逃。 带队的禁军将领恰巧在上一次的胡骑入侵时指挥过部队,知道骑兵衔尾追击的厉害。因此咬着牙钉在了原地尽力维持秩序,然后派人回去找援兵。他完全没想到胡骑的数量有这么多。 只能说河中军的骑兵被过河的胡骑赶走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眼胡骑的实际数量,以为只是一万多胡骑过河。实际上后面陆续到来的胡骑他们根本没看到。 所以导致禁军也误判了胡骑的数量,以为和上次一样最多2万骑兵。这样他们集合3万禁军,也不会真的一下子就被对方打垮,可以给对方施加威慑。 结果胡骑聚集着聚集着,眼看数量已经远远超过2万,甚至3万多了。骑兵的数量超过步兵的数量,让每个禁军士兵的心头十分沉重。随着胡骑的增兵,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 唯一的好消息是天色正在逐渐变暗,如果能坚持到晚上,胡骑就算愿意把骑兵全派出来追杀他们,他们也能通过夜色躲一躲。 可惜,鲜于家的胡骑不是只有鲜于翰一个人指挥,还有一个真正有指挥经验的图谷昊在。 图谷昊建议鲜于翰立刻发动进攻,否则天色暗下来骑兵的优势就会减弱,要趁着最后的霞光把这支步兵击溃。 鲜于翰同意了。于是图谷昊亲自上阵进行了有限的指挥,让鲜于家的精锐带着牧民们开始对禁军的步兵阵进行骑射。 这已经是胡骑的基本战术了,大家不用演练也都会几下,很快就纷纷上前,绕着禁军的步兵阵开始抛射箭矢。 禁军的装备依旧是一半的皮甲夹杂着一半的布衣,除了军官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有铁甲。就这都已经是大大超越上一次胡骑入侵时他们的状态了,更何况大家还有盾牌。 “竖起盾牌,竖起盾牌!” 虽然有盾牌,但禁军的人没有像延寿教的教兵那样好吃好喝天天训练,他们的力气就是普通人的样子,根本抓不了太大太重的盾牌,每个人的盾牌都只够差不多比遮住脑袋还要大一圈的样子。 可就算有盾牌,有人让他们举盾,他们很多人举盾的角度仍然不对,胡骑抛射的箭矢有机会穿过他们举的盾牌直接扎中他们的头或者脸。 胡骑们围着步兵阵逆时针绕了起来,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不停地朝步兵阵抛射箭矢,大量的箭矢落到了步兵阵中,带起一阵又一阵不间断的惨叫声。 有的人因为害怕,甚至蹲了下去尽量让自己缩成一团,希望小小的盾牌能够挡住自己更多的身体面积。还有人直接夺走了中箭战友的盾牌,也不拿武器了,就双手拿着两个盾牌把自己遮得死死的。 倒霉的都是站在外围的禁军士兵,这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后退,希望退到别人的身后去,让别人为自己挡一挡天上不停飞来的箭矢。 看到阵型被一阵箭矢就射动摇了,禁军的将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弓箭手,弩手,都给我上去射,快!” 禁军的弓箭手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那几十名弩手也在命令下由别人保护着往前凑去。 步兵弓箭手的射程要远一些,但禁军的弓箭手实力拉胯,当他们能射到胡骑的时候,胡骑也能射到他们,他们的战果并不佳。 几十名弩手刚蹭到前面就被射倒了几个人,吓得其他的弩手对着胡骑的方向放了一轮箭就往回跑,跑到比较安全的地方才敢再装填。 好在他们的弩箭的确建了功,几十发弩箭虽然没有怎么瞄准,但是以现在胡骑的密度,他们就算不瞄准随便平射也很难射空。不论射中人还是射中马,强劲的弩矢都让胡骑有了几十起伤亡。 可惜禁军的远程火力真的太弱,他们的弓箭手没能把胡骑怎么样,自己反而被射死了好几个人,然后弓箭手们就站得远了一些。只不过待在安全距离的下场就是他们射出去的箭矢有很多根本没有挨到胡骑,只能落到地上,毫无效果。 禁军的将领发现了这一点,逼弓箭手们往前多凑一凑。结果他们也只是冲上去射一箭然后就急急忙忙往回跑,等装填了再鼓起勇气跑过去射一箭再往回跑。 本来体力就差,这样跑来跑去效率低下不说还耗体力,没几下就气喘吁吁了,实在令人看了会冒火。 弩手们虽然杀伤力强,但是他们的弩很重,装填起来比延寿教的长弩要慢得多,射程也要更短,效率也低得很。 装填都要半分多钟,等他们跑过去射一箭再跑回来,一箭的时间已经超过1分半钟了,慢到不行。 可因为他们的杀伤力,每次都能射倒几个胡骑,这让胡骑们也疯狂朝他们的方向放箭,真的射死了十几个弩手。 弩手死了就死了,本来地上的弩应该捡起来用的。但禁军的人也不傻,知道拿着弩虽然杀伤力强,可是也拉仇恨,谁真的去捡弩,胡人还不把你射成刺猬? 所以弩手死了,他们掉在地上的弩竟然就没人去用了,就丢在那儿。就算有军官让人把弩捡回来了,一个个也都说自己不会用,打死不接这份随时会丢小命的活。 最后军官只能让空的弩在后面装填,然后让人拿着和弩手一起到前面去射。等弩手射完手上的箭之后,接过装着弩箭的另一把弩再射一箭。 想得很美,可是这让弩手暴露在胡骑射程下的时间变长了,他们的伤亡更快,没几下就不剩几个弩手了,让人十分无奈。 可别看禁军这边狼狈,其实图谷昊对这些禁军已经刮目相看了,因为比上一次的那些禁军,这些人起码有盾,在胡骑的抛射下虽然不停地在损失,但仍然存活了大多数的人。 不仅如此还有反击,特别是弩,让图谷昊想起了当初他们冲延寿教教兵步兵阵的时候遇到的盾弩,简直是噩梦一般的武器。 好在对方的弩完全没有延寿教的弩厉害,随着弩手被集火射击死得差不多了之后,胡骑就没有什么损失了,几乎成了他们单方面输出步兵阵列的射击游戏。 这就是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和相对应的骑兵部队,在面对骑射时面对的无奈局面。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和铠甲去消耗敌军的弹药,如果他们能撑到胡骑的箭矢都射空,他们就有机会存活下来。 是的,只是存活下来,依旧没有两条腿追击六条腿并且战胜对方的可能性。 可是这是胡骑过河的第一战,他们此时的箭矢储备处于最高峰,牧民们的战斗意志也是最高的时候,他们不停射击根本没有停手。 禁军在失去了反击手段之后,他们能承受的损失是有限的。最前面的士兵终于开始飞速后退,挤到后面的队伍里,不愿意继续在前面接受永无止境的箭矢的“洗礼”。 阵型受到自己人的冲击,有人严格执行命令不让他们躲进后面的阵型里,逼得他们只能在阵前开始绕路,然后被箭矢杀死。 这一部分士兵立刻崩溃了,他们开始往后逃,丢掉了武器,只拿着已经插了好几支箭在上面的盾牌不停后撤,不知道要去哪里。 图谷昊眼睛一亮:“是时候了,冲锋!冲锋!” 鲜于家最精锐的1千家族士兵带着许多拿出了长枪已经等了好一阵子的牧民,开始启动,用最短的时间内加速到了冲锋的速度,朝已经有些混乱的禁军阵型冲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残阳如血下,无数飞速逼近的黑影将这支禁军的士气碾得粉碎。 当胡人的骑兵还没有冲锋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就自行崩溃了,每个人都在往相反的方向逃,希望别人的身躯能够为自己阻挡住胡骑的铁蹄和骑枪。 禁军指挥官眼神黯淡地叹了一口气,拔马便走,根本不准备停下来继续组织防御。因为他知道当一支部队的士气崩溃时,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愿意反抗的整体,而是一堆马蹄可以随便踩碎的散沙。 在鲜于翰得意的笑声中,3万兴汉禁军被淹没在4万胡骑的铁蹄之下。太阳落下,夜色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靠着黑夜逃脱了一命。 进入兴汉后的第一仗,让鲜于翰的自信迅速膨胀了起来。 他暗自和亲信说笑道:“原来兴汉的禁军也不过如此。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怎么会和兴汉人打了这么久还没有把他们打下来。” 在亲信附和的笑声中,鲜于翰将视线看向了东方。 在那里,只要到了那里,他无敌的大军就会像今天一样,无比轻易地碾碎什么延寿教! 第542章 目标:安右道(上) 看了整个金州之战“直播”的周宇,对于禁军的拉胯并不在意。作为未来的“对手”,他们拉胯一些也符合延寿教的利益。 但对于胡骑的素质嘛,周宇也一样看不上。鲜于家的正式骑兵和牧民根本没有亮点可言。 他们所谓的精锐骑兵只不过是些披着皮甲的胡人罢了,可能马上的技能和战斗意志比普通牧民强一截,其余的或许在马匹上稍微再强一些。除此之外,他们和普通牧民也拉不开差距。 如果他们在面对延寿教的时候还是只几种老套的手段,那么延寿教会让他们知道,骑马绕着步兵阵抛射就是给延寿教的弓箭手们送人头。更不用说盾弩了,近一点的话马都给你射穿掉。 亲眼过了鲜于家的实力之后周宇也放下了心。之前他还想过鲜于翰会不会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家族宝库,里面堆满了几代鲜于家家主积攒下来的,保存完好的铠甲、利箭。还有一批偷偷训练的,原本是用来夺取北原皇位的忠心死士精锐,战斗力超越绝大多数凡人。 如果真的有这种出人意料的装备和人手,周宇还真要小心一点,免得被对方打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一看,鲜于翰的所谓大军其实还不如上一次的胡骑。上一次的胡骑好歹里面还混了一部分北原的正规军,这一次的胡骑却只是空有数量,实际上质量反而下降了。 从许多地方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接受命令后的反应有不小的延迟,仍然没有将自己当做军队中的一员,还把自己当成被头人指挥干这干那的穷牧民。 除了劫掠的命令可以让他们兴奋起来,厮杀拼命这种事虽然也能杀敌之后摸一下尸体,但也带了风险,还不如留着力气等着劫掠呢。 他们没有训练过,根本没办法选择什么复杂的战术。也没有出色的指挥官可以操控精锐的部队进行复杂的作战任务,只能呆板地按照大家都会的骑射下达进攻命令。 在拥有数量和兵种优势的情况下,还是用箭矢把轻甲、无甲步兵射到快崩溃了才发动冲锋。 说好听一点是谨慎,说难听一点如果他们面对重甲单位,把箭射光了人家都不崩溃的话,他们估计一点办法都没有。面对步兵阵估计连冲锋都不敢冲锋。 这边周宇时刻关注着这支胡骑的动向,开始做一些军事部署上的调整。 那边,获得了第一场胜利的鲜于家部队非常高兴。今天虽然他们没有抢痛快就被拉过来打了一场仗。但是打过这一场,他们的信心也跟着起来了。 原来兴汉军队不过如此,对方还是兴汉国的禁军呢,被他们一下子就打败了。那样的话,他们在这里劫掠就很安全了,根本不用害怕。 他们将抢来的牲畜屠宰了吃掉。不论是驴、骡、猪、羊,甚至是耕牛都被宰掉吃肉,在黑夜里进行一场胜利后的狂欢。 他们有的人拿出了马奶酒,有的人拿出了还没喝完的高度酒,边跳边唱,拿出各种今天战斗中抢到的战利品进行炫耀,吹嘘自己杀了多少人,是最厉害的勇士。 如果有人不服气,喝了酒的人就会要求摔跤单挑,旁人大声起哄,为双方加油打气,气氛热烈无比。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刚刚对弱小者挥舞完屠刀,将对方宝贵的耕田牲畜宰杀来吃的恶魔。 鲜于翰坐在椅子上,端详着手上的弩。这支弩当然是缴获的战利品,手下已经上了弦才交给他的。 鲜于翰仔细看了这支弩一会儿之后,拿它对准了十几步远的一个俘虏。这是手下特意给他找来的“活靶子”。 这个禁军俘虏被绑住了双手,逼他跪在地上,嘴巴和眼睛都用布蒙住了,只留下鼻孔出气。 鲜于翰对着十几步远的人瞄准了对方的身体,扣动了弩的扳机。但是第一下他扣得太轻,第二下才用力扣了下去,总算击发了。但是这弩的后坐力超乎他的想象,射击时差点脱手飞出去了。 但很快旁边人的喝彩声就响了起来。 原来由于后坐力的关系,鲜于翰本来瞄准的身体,实际射出去的弩矢却飞高了一些,恰巧正中了这个俘虏的头部。弩箭穿透了他的头颅,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图谷昊在旁边拍马屁高声道:“贵人神射啊!” 周围众人的喝彩声让鲜于翰对因为差点脱手而不满的弩机有了好感,他觉得这支弩机应该是和自己有缘,第一次就让自己一箭射中敌人的头部。 “帮我收起来,这是我的战利品。今后我要用它处决周宇,射穿他的脑袋。哈哈哈哈哈哈。” 鲜于翰笑地开心,旁边的图谷昊脸色却一下子变了,他好像听到了鲜于翰提到了周宇? 他忍不住问道:“贵人,您刚才说要用这支弩射穿谁的脑袋?” 鲜于翰昂着头说道:“你认识的啊。当然是那个延寿教的周宇,我记得你们之前交过手的。” 图谷昊目瞪口呆,这鲜于翰到底发什么疯,他什么时候和周宇结仇了?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 “贵人,那位周宇所在的延寿教拥有不俗的军事实力。如果贵人您不喜欢他,等到北原国战胜了兴汉国再想办法处置他吧。” 鲜于翰皱眉:“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等到兀里烈打下兴汉之后再处置他?难道是因为你知道些什么,嗯?” 鲜于翰对于兀里烈将兀吉娜公主“嫁”给周宇的行为是十分不满的。但之前他都会进行遮掩,尽量不在别人面前暴露。 现在不在北原的土地上,又获得了一场大胜,多喝了几口酒后,鲜于翰就没有那么在乎了,有一种放开自我的感觉。 图谷昊可不敢多说什么。兀里烈皇帝让他作为向导带着鲜于家的部队,最好就是去攻击中京道,攻击兴汉的京城,最好能让兴汉的军队顾此失彼,把前线的堡垒都丢掉,那他可是最高兴的。 图谷昊不能兀里烈陛下的委托没做到,还让鲜于翰和延寿教起了冲突。 所以他忍不住靠近了鲜于翰,低声说道:“贵人,那延寿教也是兴汉的敌人。到时候他们也会起兵打兴汉的。” 鲜于翰哪里不知道这个。他猜也知道兀里烈把公主送给周宇就是为了这个军事目的,他痛恨兀里烈的这种行为。 “他们算什么,一群泥腿子而已,兀里烈以为他们有什么本事吗?到时候他们只会被兴汉的军队轻轻松松打败,根本称不上什么敌人。延寿教最多就是兴汉身上的几只虱子,就算被咬几口也不会怎么样。” “贵人,我和他们交过手,他们是凶狠的野狼,不能小看他们呀。” “我就是小看他们。看看我鲜于家如此强大而众多的军队,有了我来帮兀里烈,还需要什么延寿教呢?你说对吧。” 图谷昊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这位鲜于翰对周宇的对延寿教的敌意十分浓烈,似乎他来到兴汉的首要目的不是劫掠,好像就是冲着延寿教,或者说冲着周宇来的。 图谷昊心说糟了,赶紧劝道:“贵人,恕我直言,鲜于家的战士和牧民们是过来劫掠的。劫掠的同时杀死兴汉人,可以让他们缺少粮食缺少士兵,最终让我们北原占据优势,取得这场国战的胜利。我们不是来攻打城池,把宝贵的士兵浪费在攻击坚固的城墙上的,您说是吗?” “那想说什么?” 图谷昊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延寿教教徒众多,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座城池一样的东西,和他们作战是浪费我们宝贵士兵的行为。草原上的豹子也知道要抓小的野牛吃而不是和成年公牛正面搏斗,不是么?” 可鲜于翰哪里听得进去:“教徒?手无寸铁的穷鬼们就算有几十万,在我的大军面前,也会像今天这样,被我鲜于家的骑兵赶得到处乱跑。人多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你也说我们是过来劫掠的,安右道就是兴汉北方最富庶的省,我们当然要去抢最富庶的地方才行。你不用说了,我决定,明天我们就掉头往安右道的方向前进,一定要在他们做好准备之前冲进安右道。” 图谷昊脸色煞白,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忽然调转向了他最害怕的方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可一点都没忘记当时面对土楼的无奈和延寿教教兵的强悍。 “贵人!就算我们能获胜,也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啊!” 鲜于翰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代价?为了我深爱的女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 图谷昊听傻了,还没等他继续说,鲜于翰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自己手下开口:“你们跟着他,就算晚上睡觉和上厕所也要跟紧。” 图谷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忽然就要被监视了。 但鲜于翰想的却是,他今天说的有点多了,有些话甚至有些僭越。图谷昊作为兀里烈派来的人,不能让他偷偷逃走或者传递什么消息,所以要盯紧他。 既然你反对我,那我也不需要你帮忙指挥。 经过今天的战斗之后,鲜于翰觉得战场上的指挥也就那么回事。无非就是把对面步兵射得受不了开始逃跑,没有了阵型之后让骑兵对着他们背后冲锋,胜负就定了。 简单,太简单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图谷昊,不是吗。 第543章 目标:安右道(下) 图谷昊被监视了,全天候贴身控制。他不管是吃饭喝水睡觉还是上厕所,都有人随时跟着他,也不许他和非鲜于翰的亲信说话。 图谷昊当然很愤怒,可是却无能为力。他知道自己就算说要洗澡,也会有人盯着他洗,根本不会让他离开视线一下。 这种待遇是他在来鲜于翰的军队里当向导之前完全想象不到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叫向导,实际上应该算是兀里烈陛下派来的“指导将领”。毕竟他至少是单于义之外的第二个率兵进入兴汉腹地的将领。 图谷昊不知道单于义现在去了哪里,但对方已经被剥夺了将领的职位,不像自己还留下了一丝希望。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差吧。 无能为力的图谷昊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没想到自己会从“指导将领”变成了被监视的囚犯,那就等着看鲜于家的笑话。反正等到他们吃了延寿教军队的亏,总会再回头找自己的,到时候还得求着自己。 图谷昊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跟着大部队向安右道的方向移动,一边思考着鲜于家会在延寿教手上吃多少的亏才会让他们疼醒,却无伤大雅。 他们此时的大部队虽然只有4万人,可是后面还有接近一万人呢,等到他们过河,就算这边的胡骑在和延寿教的碰撞中损失了5千……就算一万人吧。到时候鲜于家的骑兵又能恢复到4万的规模。 图谷昊觉得4万的骑兵规模,只要避开延寿教的步兵,整个兴汉的北方完全可以任他们的铁蹄奔驰。 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前期可以做到。一旦他们在兴汉待得越久,牧民们抢的东西越多,他们对劫掠的热情就会消退,然后就会想着怎么带着财富活着回到家乡,而不是死在这片土地上。 图谷昊把之前那一次的失败,也归结为了之前他统帅的牧民胡骑们已经抢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有了战意,所以在和延寿教的交锋中并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很多时候大家更喜欢远远地射箭,却失去了和延寿教的枪骑兵近距离交锋的勇气。 现在,哼,他反而很想看看傲慢的鲜于翰,到底要为他的傲慢付出多大的代价! 仅仅一天时间,胡骑十万入侵和禁军大败的消息不胫而走,就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人心惶惶,开始转移家庭和资产。 在他们看来这一次突然10万胡骑入侵,肯定是兀里烈孤注一掷要对兴汉京师动手了,不然哪里会选在这个时间从冰面上越过大河来打中京道呢? 可他们没想到,造成他们人心惶惶的,就是败退回去的禁军将领。为了给自己脱罪,让大家知道不是他没有努力,而是敌军太多了他的3万人实在不敌,他张口就说了胡骑十万入侵。 而有了败逃禁军士兵作证胡骑确实漫山遍野比他们步兵的数量都多,10万大军恐非虚言。 消息传出来之后,当然引得京城权贵们十分不安,就连底层小民也是骚动了起来。 最明显的就是人人都想要囤粮囤燃料,京城里的粮价和柴火价格立刻起飞飙升甚至限购。奸商们才不在乎呢,囤积居奇趁机发国难财是他们最乐意做的事情。 知道在京城这么高粮价里活不下去的底层民众纷纷出逃,有地方投奔的赶紧上路,都怕自己要是晚一点出发说不定就要被胡人截住走不了了。 大家都有共识:这么多胡骑,肯定是冲京城来的呀,这时候还待在京城里,说不定就要被拉壮丁上城墙当人肉盾牌。 就算是皇宫里的兴汉皇帝也是焦头烂额。 禁军失败不是问题,现在是他不敢再派更多的禁军出去主动寻找胡骑作战了。人数派多了万一失败,那京城里的防卫就要出大问题,到时候万一真的被胡人攻破了那就实在太可笑,他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当兴汉的亡国之君。 可要是禁军派少了,只怕他们没碰到胡骑大部队就会散掉。当士兵没有信心没有士气,觉得朝廷是派他们去送死的时候,哪里会有战斗意志,见敌才跑都叫“上勇”,闻风而丧胆才是正常表现。 所以兴汉皇帝只能派人去不停打探消息,然后派使者去问问北方的河中节度使和昭义节度使,还有没有力量可以支援一下京城。最好是骑兵,如果没有骑兵的话,京城这边到时候万一被包围了,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金州附近的居民也都收拾细软,甚至不敢收拾细软,带了点吃的就上路了,不停逃跑,生怕被胡人抓住。 不少人还往山里逃,在他们看来胡人骑着马进不了山,山里暂时躲避应该是安全的。 谁也没想到,等到他们打探了消息,这胡人大军竟然往东去了。朝廷里许多人难以置信之际,讨论后觉得应该是胡人的诡计。 他们有马速度快,这是在引诱京师的士兵出去,等到禁军到达某个地方,他们回头一口就能吃掉禁军,以此来消灭京城的战力。 这肯定是陷阱! 很快,河中节度使又有消息传来,大河那边又有胡骑在用船渡河,数量不少。这让京师更是慌乱,京城开始宵禁和严格盘查奸细,短时间被抓起来的无辜民众都有几百人。 但也确定了不能往外再派兵的想法。朝廷开始向外派遣官员当钦差,监督各省自己建立武装力量防备这一次的十万胡骑入侵。 只要不围攻京城,这十万胡骑虽然在兴汉腹地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和杀伤,但是他们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甚至朝中还有人觉得这是好事,这是兀里烈昏了头才会出的昏招。你想玩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事情,可兴汉的人口可比北原多了十倍不止,到时候就算用一千换你三百,兴汉也是大赚特赚。 到时候若是能抓住两三万匹战马,那兴汉有了骑兵之后反攻北原只不过是几年光景。 这些“丧事喜办”的官员虽然令朝廷高层厌恶,但他们至少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兴汉的人口自足够多,排队让你砍头颅,北原胡骑的刀都会砍钝掉。 北原以为来兴汉杀杀人就能让兴汉痛不欲生?实际上在朝廷大佬们的眼里,小民是死不绝的。要是能用5条人命换一个北原胡骑的性命加一匹战马,他们怕不觉得这买卖再好不过,用力换努力换! 这些人不在乎小民的命,自然也不在乎这些胡骑到底是朝哪里去,还希望胡骑能离京城越远越好。 只有少数官员在为安右道担忧。 安右道这几年缴税、缴摊派,以及手工业、制造业,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胡骑冲着安右道去,把安右道的繁荣摧毁,那兴汉各种看不见的损失肯定比区区一省遭受胡骑掳掠要大得多。 除此之外,倒也有有识之士反而觉得这些胡骑去安右道反而比去别的省掳掠要好。因为那边有延寿教。 延寿教身为兴汉的潜在隐患,传闻有百万信徒啊,谁也不知道哪天周宇野心起来了,煽动信徒造反,那可比西南越寿教之乱要可怕得多。兴汉朝廷现在连越寿教这个延寿教的仿冒品都搞不定,更何况是正版的延寿教? 因此胡骑过去和延寿教狗咬狗,延寿教的总部就在安右道,总归要挣扎挣扎的吧。虽然打不过,但如果能杀个上万胡骑,说不定其他省份就拢聚起大军,把他们吓跑了呢。 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胡骑就是冲着延寿教去的。 就算是朝着延寿教去的4万胡骑,鲜于翰也是对他们说,大家是要去安右道进行劫掠,因为安右道是兴汉北方最富有的省份。那边每个人一天吃三餐饭,就连乞丐身上都穿着布衣服,普通人都穿得起绸缎,富人家里堆满了金银和铜钱。 大家既然要抢,肯定要抢这种富庶的地方,不然像昨天抢的金州,根本没什么油水。 牧民们当然欢欣鼓舞。他们刚刚打胜一仗,又没抢过瘾,此时正是热情最高涨的时刻,听说目的地是兴汉国北方最富庶的省份,一个个骑着马时都笑容满面的。 这个说要抢到金子拿回去,那个说要抢一些银首饰给女儿当嫁妆,还有人说要抢几个兴汉人回去当奴隶。 仿佛他们已经胜利了,此时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胜利的游行。 他们路过宣庆道的首府宣州,却根本没有停下来抢掠。因为他们听说这个地方很穷,上一次胡骑过来时就抢过这里,已经没什么好抢的了。 他们直接来到了宣庆道的欣州。 欣州此时已经是延寿教的地盘,得到了周宇提前的预警,大量民众拖家带口暂时离开。离开之前许多人还在自己的田地里挖了陷马坑,在一些地方放了拒马。就连水井都做了伪装,不想让胡骑找到水井喝水。 不少人进入了城市,有土楼的进入了土楼中,看着胡骑从他们的田地里踏过。 因为他们踩踏田地,导致有战马被陷马坑弄伤了腿,让牧民们很火大。他们为了发泄怒火烧了一些房子,但是这只是无能狂怒,更多的牧民不敢再随便纵马进入田地里,生怕自己的战马踩到陷马坑伤了马腿。 在这种情况下伤了马腿,那可真和丢了半条命一样是大问题。 原本牧民们想在这里抢一抢,虽然人都跑了,可是房子还在,也是可以搜一下的嘛。 但是欣州大量民众撤离的景象让鲜于翰十分不开心,他觉得自己来的还是慢了,延寿教说不定都有防备了。 因此他不允许牧民们劫掠和停下来休息,让所有人连夜赶路,不许在宣庆道停留。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安右道。 第544章 单于义图谷昊的老友重聚 在鲜于翰的要求下,胡骑连夜赶路,终于在欣州抵达了赐庆县和绵庆县。他们看到了一座座巨大的土楼矗立在夜色之中。 从来没有见识过土楼的胡骑们停下了脚步,他们以为到了什么堡垒的外面,根本不敢继续前进。 骑兵不要想着和堡垒斗,已经深深印刻在他们的思想中了,这是他们多年来在兴汉北面堡垒群吃亏吃出来的真理。 鲜于翰看到了这些黑夜中隐隐绰绰的庞然大物,觉得在夜色里从这里通过的话有点过于冒险了,谁也不知道在那后面有什么。 “扎营吧,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我们继续出发。明天一定要冲到安右道里去!” 鲜于翰的命令下达之后,牧民们各自散开去找村民撤离后的房屋。他们闯入房屋里,搜不到东西但还是拆了一些篱笆、家具当做柴火来烧,有的人直接就睡到了村民家的床上。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干粮,现在有了休息的地方,也会把干粮热一热吃掉,喝一些热的水。这些天他们不停赶路,吃喝都很简单,终于有机会坐下来烤烤火吃吃热食,四处都闹哄哄的。 在土楼里,藏进土楼的赐庆县、绵庆县延寿教教徒们,咬牙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大片星星点点的火光,知道这是胡人在起篝火。大量的篝火证明了他们数量惊人。 因为有胡人的侦骑抵近偷偷观察土楼,土楼里尽量不漏火光,让他们搞不清楚这建筑里到底有没有人,人多还是人少。 就算胡骑尝试从土楼旁经过,受过嘱咐的大家也只是在窗口偷偷查看,没有朝他们射一箭的意思。 土楼里的安静让胡骑觉得不对劲。这种巨大的建筑一看就是良好的防御设施,不可能不放人在里面,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这建筑物里,但是不出声。 这让胡人的侦骑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没有越过土楼去更远的地方查探,他们也害怕夜色中被人抓了去,纷纷在观察土楼之后就回头了。 而事实上他们多虑了。 因为有无人机的帮助,鲜于家的胡骑到底进行了多远的移动,在哪里扎营周宇一清二楚。 事实上,在土楼的后面,数万延寿教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如果胡骑敢于越过土楼行军,周宇并不介意给他们狠狠的迎面痛击。 就算此时,周宇也很想给他们一次难忘的夜袭。只可惜这些胡骑实在太分散了,他们在大片的区域之中胡乱扎营。教兵根本没办法将他们围而歼之,因此周宇也就放弃了夜袭的想法。 夜战太混乱了,他就算对教兵有信心也没办法真的精确操控部队。到时候4万胡骑做起困兽之斗,又没能抓住鲜于翰让他跑了的话,反而不美。 因此,6千骑兵加上原本4万8千现在已经膨胀到5万多的教兵步兵,此刻已经在绵延的一座座土楼掩护下,做好了明天交战的准备。 在更远的地方,延寿教的民兵和护教者一共集结了3万多人,也将会作为辅兵参加到这次大战里。 总计整整10万兵力,实打实的十万大军已经为明天的第一战,也最好是唯一的一战做好了准备。 他们没有刻意扎营,而是进入到了各处的房屋、农舍之中,尽量将他们的行迹隐藏到建筑物里。就算胡人的侦骑敢冲进来侦查,他们也看不到一支严阵以待的大军在等着他们。 无知而自大的鲜于翰,以为自己号称10万大军实际上只有5万的胡骑已经冠绝天下,根本不知道真正的10万大军已经散布在了明天他必经的道路上。 当夜,单于义亲自骑马跑进了鲜于家的营地,表露了身份之后被人带到了鲜于翰的面前。 此时鲜于翰正在用今天的晚餐。他刚好将图谷昊叫了过来,因为他想要问图谷昊那些土楼是什么东西,相信图谷昊知道。 当单于义到达的消息传到鲜于翰的耳边后,鲜于翰本想想挥手让图谷昊离开。但想到眼下他打下延寿教,活捉周宇,救回公主的计划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程度,再瞒着图谷昊也没有必要。 鲜于翰还是希望图谷昊可以愿意帮助自己的。自己在延寿教内部有内应的事,让图谷昊知道也不是不行。 当图谷昊看到帐篷外走进来的人是单于义的时候,脑袋有点宕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过去的“老搭档”。 单于义本来对这一次再骗一下鲜于翰非常有信心,因为他已经看穿了鲜于翰就是一个在兀吉娜公主相关的事情上会失去智力的人。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帐篷里一脸惊讶盯着自己的图谷昊。 单于义原本进来之前的自信全都碎了,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图谷昊作为和他一起在赐庆县、绵庆县经历那场惨败的人,竟然在命运的安排下再次相遇在了赐庆县和绵庆县。单于义第一时间当然以为图谷昊是投了鲜于翰,成了鲜于家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单于义不知道该怎么在十分了解自己的图谷昊面前再骗一次鲜于翰。 单于义楞在原地,图谷昊都已经要抬手和单于义打招呼了,结果一个声音让整件事峰回路转。 鲜于翰对单于义开口说了句:“你不必担心,他可以听我们之间的机密事宜。赐座。” 显然,他以为单于义愣在原地是因为帐篷里还有其他人,而他是为了机密事宜而过来的,有不认识的外人在的确可能会有所顾虑。所以他才解释了一句。 鲜于翰根本不知道自己“救”了单于义一条命。他还转头对图谷昊说道:“他是我埋伏在延寿教的内应,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懂得这个那个,想要指手画脚。实际上你看,我其实早就为明天做好了准备。” 图谷昊看着鲜于翰带着淡淡得意表情的脸,很想问他“你说单于义?他是你埋伏在延寿教的卧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可是既然事情如此诡异,鲜于翰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图谷昊当然很乖地闭上了嘴,准备先看看情况。 鲜于翰看了一下他们两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认识吗?” 单于义勉强露出笑容:“见过几面,不熟。” 听他这么说,图谷昊想着自己反正也不是为鲜于翰做事的,便跟着点了点头:“就是知道个名字。” 鲜于翰是那种对北原的高层政治有所涉猎,对军队根本不甚了解的类型。一些更出名的老将他可能知道,单于义和图谷昊这样刚刚要出名就没落了的年轻将领,他根本不熟。 他将图谷昊和单于义当成了都和兴汉打过仗的将领,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其实一起统领过一支2万人的胡骑,就在此地遭遇了一场超绝的惨败。 鲜于翰对单于义说:“吃了没有?给你上一份羊排吧。” 单于义赶紧回答:“卑下吃过了,而且不能离开太久,感谢贵人。” 鲜于翰点点头,对图谷昊说:“他是公主身边的人,随着公主一起到了延寿教里去。我让他给我传递公主在哪里的消息。”然后他关心地问道:“吉娜这些天还好吗?” 单于义快速瞥了眼图谷昊,见他的眼睛里露出了逐渐明白过来的光芒,放心了一些。回答道: “回禀贵人,公主这些天依旧吃不香睡不着,日夜盼望着您能来。婚礼的日期定在了4月15日,就是后天。你要是再晚一点来,公主就……” 鲜于翰听得眼睛都红了,脸上露出了悲戚的表情:“我应该更早一点来的,我应该更早一点来的……” 单于义再瞥了眼图谷昊。图谷昊此时已经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该死的鲜于翰的实际目的竟然是为了兀吉娜公主!他召集了这么多士兵,就是为了将兀吉娜公主抢回去,他就是为了抢亲而来的! 疯了,都疯了! 图谷昊哪里能想得到,关系到天下归属,影响到天下走向的大事,这鲜于翰完全不放在心上,眼里只有该死的情情爱爱。图谷昊之前真的以为自己是来配合他对兴汉造成更多破坏和杀伤,降低兴汉的战争潜力的呢。 图谷昊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又开始思考单于义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不信单于义是自发地在做什么,也不信他是公主的人,完全说不过去。 能说得过去的原因只有一个:自己是奉陛下的命令,肩负着同时削弱鲜于家和兴汉两者的任务。想必单于义也和自己一样,是奉陛下的命令在做削弱鲜于家的事情。 就是把他们派到这里来和延寿教硬碰硬,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呢?毕竟都是北原的胡人,他们就算得胜最后也只可能是血战惨胜…… 图谷昊不想了,单于义干的事情他装不知道就行了,他一定有陛下的命令,自己不宜插手。 然而图谷昊不知道的是,单于义此时也想清楚了:图谷昊肯定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在这里的。图谷昊作为和延寿教打过仗的北原将领,被派到这里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单于义想:图谷昊肯定是想要帮忙阻止鲜于翰对延寿教发动进攻的,毕竟延寿教今年就要起兵攻击兴汉了。现在却来和延寿教打一仗根本没有必要。 一切都是因为鲜于翰太疯了。谁能想到一个兀吉娜公主能让他集齐5万骑兵不管不顾地冲向安右道呢? 事已至此,就算说服周宇把兀吉娜公主“还”给鲜于翰,这一场仗也不可能避免。因此,就只能让他们打一仗之后再见分晓了。 趁着鲜于翰低头露出难过的表情想着什么,单于义和图谷昊四目相对微微点头——他们都认为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鲜于翰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睛:“公主现在在哪儿?” 单于义:“就在安右道冕州的曲阳城里。” 鲜于翰握紧拳头使劲捶了一下桌面:“明天全军进军冕州,给我拿下曲阳城!” 图谷昊看着单于义恭敬地对鲜于翰低头称是,失神地思考着:明天真的能有哪怕一个胡骑接近曲阳城吗? 第545章 土楼拒马阵 清晨,一夜的梦中都是脸上挂着眼泪哭着问“你怎么才来”的兀吉娜的鲜于翰,早早地就醒过来了。 他坐了一会儿才平复住了情绪,脑海中都是他小时候、少年时见到的兀吉娜的种种模样。 可以说,从小他就对兀吉娜有了厚厚的滤镜,包括公主身份所带来的光环,和北原第一美人称号导致他的仰慕。到了后来,他即使看到了样貌不逊色于兀吉娜的女子,因为厚厚的滤镜,她们整个人都不及兀吉娜的一个微笑对他重要。 “全都起床,把他们都叫醒!天都亮了,这些懒鬼!” 意识到自己今天就要冲进安右道,带着大军来到“心爱的人”面前的鲜于翰,怒吼着让手下们去把人都叫醒,吃点东西喝点水,喂了马之后就要开拔出发了。 牧民们很懒散,就算被叫醒,也像是身上生了锈一样,动作迟缓。好在来到了兴汉之后,天气比他们在草原的时候要暖不少,这让他们不至于像是冻僵了一样,把头埋在衣服里一动都不想动。 战斗、饮酒狂欢、连夜赶路,一整套的动作下来让牧民们十分疲惫。昨晚他们睡的也不算好,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怪异的声响在耳边隔一阵子就响一下,让你没办法睡得死。 结果,到了清晨又要被喊起来,大家心里有一点不满,可是不敢说。叫醒他们的可是鲜于家的披甲亲信骑兵,他们只是普通牧民,哪里敢和他们叫板。 大家勉强打起精神煮点东西吃,烧水和喂马,结果发现马也蔫蔫的,情绪还有些不高兴。牧民们没有多想,只想着可能是昨天赶路太累了,今天又起的太早了的关系。 殊不知他们昨晚受到了大型无人机的声波影响,才是导致他们没有休息好的“罪魁祸首”。 大型无人机在黑夜的空中隔一段时间就释放一次声波,听起来像是鸟或者某种动物的叫声,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但实际上这些音波的传播距离和穿透程度更强,即使你在房间里,它也能传到你的耳朵,只有微小的分贝损失。 同时,这种声波又是针对人类和马而特意开发筛选的。本来是电影工业中用作恐怖电影的音效,专门针对吓人,制造惊悚氛围而弄出来的,现在被周宇拿来对付鲜于家牧民,在他们睡觉的时候进行骚扰,让他们没办法进入沉睡,整晚都是浅眠。 就算他们闭着眼睛没什么意识,这种声音传到他们耳朵里之后,他们的潜意识会自动让他们的大脑处于活跃状态,身体也无意识地紧绷。一晚上过去根本没有休息好,反而感觉更累。 他们的战马也是,敏感的马匹在听到一些食肉动物发出的声音后也会警惕不安,要不是声音比较“远”,它们甚至可能找机会“撒腿就跑”。但也让它们没办法好好休息,一晚上也几乎是半睁着眼睛的,自然一副蔫蔫和不高兴的样子。 以前周宇没有大型无人机,也没有足够的无人机数量来做到这一点。好在他发现了怎么增加自己私人空间的办法,将无损穿梭的体积增加到了11立方米,这才逐渐攒出了一批可以用到战争里的大型无人机。 昨晚实验了一下效果显着。就算鲜于翰在那边发怒催促,牧民们也觉得骨头里灌满了铅一样沉重。要不是有劫掠兴汉北方最富庶省份的念头在支撑着他们,使劲用冷水刺激自己,他们早在喝水吃东西的时候都能闭着眼睛眯一觉了。 集结,开拔,虽然跌跌撞撞的,牧民们里也有人仍然晃晃悠悠的不精神,但总算4万胡骑终究是都上了马,开始朝着东边冕州的方向进发。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昨晚黑夜里矗立在黑暗中那些高大建筑物的身影——土楼。 胡人的侦骑已经越过土楼侦查了。白天的视线距离更远,他们终于敢越过土楼去看看那后面有什么。 几百座相隔百米绵延过去的土楼面对胡骑的接近依旧毫无动静,没有人射箭,也没有人在窗口暴露自己。只是在狭小的黑暗角落偷偷观察外面,而外面看土楼里面,因为没有光线,他们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 侦骑侦察后没有发现什么,到处都很安静。他们进入房屋里去搜索,也感觉像是被废弃了一样,空无一人。 等他们回报之后,鲜于翰已经在催促手下带人通过这些唬人的建筑了,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他的手下们隐约觉得不安,正在让人用斧头劈砍土楼的大门,希望打开大门进去看看到底里面是什么构造,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但是他们并没有携带大斧,只有小斧头,几个人轮流上,劈了好多下才劈穿了门。然后突然叮的一声,他们的斧头竟然劈到了铁棍! 土楼的大门可不是全木制的,那样防御力也太低了。土楼的大门不仅厚,而且是两片木头中间夹大铁棍作为“骨头”的设计。同时还是镶进厚厚石头墙壁里的“推拉型”。 开这种门的时候得先从里面打开好几个不小的插销解除与地面的“连接”后,再用力把门往上提,同时往旁边使劲才能拉开它。 如果没有这个小技巧,大门的底部有一大片区域将落在地面上。因为将门与地面的接触面特意做得粗糙,如果不懂得把它提起来使劲的话,摩擦力大的惊人。就算是三四个壮汉一起使劲,都很难拉动它。 更因为这种推拉的设计,大门的一半是在厚厚的石头墙壁里的,冲车要撞大门,都得把门撞碎或者撞到完全变形才能进去,否则冲车就是在和石头墙壁较劲。 用斧头劈砍看似是一种办法,可是现在他们的斧头在和木门的铁棍“交流”之后,只能看着崩了口的斧刃,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可以迅速开门然后进去土楼的,结果没想到进展极慢。就算从开了个小孔的门往里面看,也只能看到有限的视野,没有看到人。 “为什么不从窗户爬进去?” “贵人,这些窗户邪门的很,我们的甩钩没有地方能挂住,所以上不去。” 土楼的窗户也是射击孔,外面小里面宽大,让外面往里面射箭矢的时候很难射进小口里,而在里面时则可以更安全地对外面进行瞄准。 挂钩本来就不好扔,就算侥幸扔到了也没有可以挂住的受力点,一滑就掉下去了,根本卡不住。 鲜于翰不耐烦了:“我们大军怎么能在这里耽误时间。就算这里面有人又能藏几个人,我们根本不用和这些老鼠浪费时间。” 在鲜于翰的命令下,一些胡骑安全地通过了土楼之间,他们没有受到攻击。 于是更多的胡骑冲过了土楼,包括鲜于翰也夹杂在其中冲了过去,没有任何人受到攻击。很快,后面的胡骑也有样学样,快速通过了土楼。 这么简单就通过了这里,让不少胡人觉得这说不定只是兴汉国的某种有特色的建筑而已,说不定是仓库,而不是什么军用设施。 现在兴汉人因为害怕他们已经逃跑了,等到前面打完了之后抓到兴汉人,再让他们打开这些“仓库”,好好抢一把吧。现在不知道怎么打开它们,放在这里它们也不会长腿跑了。 有了这种的想法,原本还在那儿对土楼大门做无用功的胡人们也撤了,他们可不愿意错过今天要进行的大劫掠。 他们这一路上找不到可以抢的民众,因为他们都跑了。但胡人们并不担心,他们可是骑马的,那些带着财产步行逃跑的民众最多比他们早跑了半天,今天追个半天肯定能追上。到时候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逃亡人群了。 但他们可不知道,在延寿教教兵们的眼里,他们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土楼既是可以抵御外部攻击的,也是可以人为制造一个“圈套”的。 胡骑以为这里地势平坦宽阔,可以任他们的战马奔跑。殊不知在他们最后一个人通过了土楼之后一会儿,土楼的大门纷纷打开,里面的人搬着拒马涌了出来,开始在土楼之间架设拒马。 不仅架设,还在架设好之后用准备好的木条和木钉,将拒马连在一起钉成了一片。 这是吸收了上次战事里,拒马用麻绳连在一起,看似坚固,但实际被胡骑的刀子几下就能砍断,之后拒马就能被拉开了。 这一次用木条,除非用斧头来砍,胡骑的马刀重量不足,对木条的伤害会非常慢。而且木条正面、背面都钉上,你就算把正面的木条都砍断了,还得翻过去砍后面的木条,否则想要拉动拒马,那就不是拉一个拒马,而是拉一整片所有拒马了,就算是人和马一起拉,绳子都给你拉断都不可能拉得动。 这一次的拒马更是不设空隙,直接从头接到尾,直接顶到了土楼的墙下。 就在土楼这里设置拒马的时候,1万民兵从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出动,开始往土楼方向跑步移动。 等他们到达了之后,他们将站在拒马阵的后面,手持步兵弓用更远的射程威胁那些想要破坏拒马的胡骑。 到时候胡骑被拒马挡住,无法用骑兵冲击他们,而且在被民兵的箭矢攻击时自己马弓的射程还够不到他们,与此同时还要被土楼里的武器攻击。 这一系列的手段,为的就是将所有胡骑困在周宇给他们预设的战场里,让他们插翅难飞! 第546章 战场上的戏中戏 穿过土楼进入“战场”的胡骑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是4万多牧民,总有因为种种原因拖拉、掉队的。有些人就是那种连劫掠都比不过一身懒的人。 他们迟到了,以为紧赶慢赶总能追上前面的大部队。结果骑马过来震惊地发现怎么前路被拦住了,而且还有军队在往这边开过来。 他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直接后撤,然后聚集在一起,想了想干脆在附近等一等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胡骑。他们慢慢聚集,也只聚集了不到30骑,不敢靠近,只敢骑着马,伸长了脖子隔地远远的看着。 胡骑大部队正在前进,他们的速度并不快,每个人都不是非常精神,马匹也只是机械地往前迈步,没有想要找机会奔驰起来的欲望。 很快,胡人的侦骑疯狂地往回跑,他们在马背上弓着背,踩在了马镫上,除了双脚,身体其他部分根本没有接触到马匹。 他们挥舞着鞭子,对挡在前面的人高喊:“让开,让开!” 胡骑们惊讶地看着狂奔回来的他们,纷纷让开时,这些侦骑的惊慌表情也感染了他们。 侦骑飞快地冲到了鲜于翰的队伍前,被护卫勒令下马并且拿走了兵器后,他飞快地跑到鲜于翰的面前,单膝跪下禀报: “主子,前方出现大批步兵,估计有几万人,正在朝我们前进,具体数量我们还在探查。” 鲜于翰一愣,眉头一皱又是一松:“看清楚旗帜了吗?” “是寿字旗,应该是延寿教的兵。” 鲜于翰释然地点点头:“周宇肯定是舍不得他的家业,发动他的信徒来抵挡我的大军了。几万步兵,不足为虑。” 鲜于翰虽然傲慢,他的亲信手下却不敢大意,立刻问道:“对方阵型如何,可有长枪、盾牌?” 侦骑仔细回想道:“我看他们最前面的兵身穿布衣,身上背了一个大盾,快有一人高。在他们的后面也有持枪士兵,但数量大概不到两成。” 亲信对鲜于翰说道:“他们和我们胡骑交手过,懂得制造大盾抵挡咱们的箭矢并不出奇。但持枪士兵只有两成,应该是没有做多少与骑兵对战的准备。” 鲜于翰点点头:“能有几万人敢跟着他与我大军作对,已经算那周宇厉害了。你们没看见昨天今天我们都见不到人,都被吓得跑光了。” 亲信称是:“主子明见,那些逃走的兴汉人应该就是跑去冕州了,刚好能被那周宇抓了壮丁过来当肉盾。” 鲜于翰对侦骑命令道:“再探。我知道延寿教有骑兵的,看看他们的骑兵在哪里,咱们先把他们的骑兵干掉再说!” 侦骑领了命令继续去探了。他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延寿教的士兵阵型完备队列整齐这件事,但他认为被放到前排的当然是最精锐的兵,队列整齐一点很正常,后面再过来的兵应该就是稀稀拉拉聚成一团的了。所以他觉得没必要说,就没有张口。 这边鲜于翰挥挥手:“快速前进,我们快些击溃对面的敌军,我们不能让这些肉盾挡住了我们的路,让周宇反而跑了。”实际上他是害怕周宇带着兀吉娜公主跑了。 胡骑们在鲜于翰的命令下开始催动马匹加快脚步,很快到了可以看到敌军的范围内。 那边,周宇通过无人机发现敌军的行进突然变快,这对想要压缩他们的战场活动空间的周宇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骑着马的他立刻朝身边的人伸出了手:“走吧,我的公主。” 周宇的身边赫然是骑着马的兀吉娜公主。她朝着周宇嫣然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两人放开手,一起骑马朝前快速奔驰。在他们的身后,一个营除了冲阵骑兵外的480人亲卫骑兵紧紧跟上。 作为草原上长大的公主,兀吉娜的骑术根本不逊色于男人。今天他骑着周宇特意为她准备的纯白色母马,身上从头到脚全是白色的衣物。 白色的绒帽子,脖子上的白狐裘围脖,白色的衣物和白色的披风。就连腰带和鞋子都是银色的。只有她白色绒帽子的正中和顶上有一抹红色的装饰,她那纯白色母马的马鞍、马镫、缰绳也是红色的,作为点缀。 搭配上她奶白色的肌肤,当她骑马奔跑起来时,简直就是雪中的一抹红梅在移动,美不胜收。 昨天,周宇向兀吉娜说了鲜于翰带着5万胡骑正在往冕州赶来,明天就能抵达的时候,兀吉娜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鲜于翰是冲自己来的。 她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嫁过来,这已经是北原皇帝的意志了,鲜于翰却为什么敢于违反皇帝的意志一意孤行呢? 之前扣下了自己的贴身侍女鲜于苁不说,现在又直接带兵过来“抢亲”。她丝毫不怀疑鲜于翰做得出这种事,除了她,鲜于翰没有其他理由带着5万胡骑来兴汉并且还往冕州冲来。 昨天,兀吉娜问周宇:“怎么办,你希望把我交出去平息这场战火呢?还是愿意冒着被杀死的危险带兵迎击他呢?” 面对这个问题,周宇却反问她:“如果现在是一个女人带兵过来要把我抢走,你会怎么做?” 兀吉娜完全没有想到周宇竟然会这么说,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认真地说:“我会带兵迎击,哪怕战死也不会把自己的丈夫交出去的。” 周宇一挑眉:“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周宇说完这句话之后,兀吉娜第一次主动拥抱了他。 离家十万八千里被嫁给一个陌生人,兀吉娜的心里不可能没有忐忑和不安。于冰雪的陪伴在一开始让她总算没有陷入到孤独中。而周宇可以听懂她的语言,并且愿意经常过来陪伴她,让她渐渐除了名份上,更从心里慢慢接受了他作为自己丈夫的事实。 而此刻,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勇敢者,愿意为了自己而宁愿冒生命危险去战斗,让她从魅力的方面接受了他。 名分和陪伴可以让她接受周宇,但周宇自身展现出来的勇敢,是她喜欢的魅力。哪怕他们间没有夫妻的名分,她也会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因此,当周宇请她明天和自己一起骑马上战场,一起去面对鲜于翰,在他的面前打消对方的“妄想”时,兀吉娜欣然答应了。 亲身参与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中,但是兀吉娜却兴奋大于害怕。作为一场十万人以上大战的“起因”,兀吉娜有一种成为所有人“焦点”的自豪和激动。 因此当周宇给她安排了“要想俏一身孝”套装时,她更是打扮得美美的上了马。在十万人的面前登场,兀吉娜可不想真的穿一身黑乎乎的铠甲。 周宇和兀吉娜的位置前压,加上他们身后一个营的全钢甲骑兵,带着巨大寿字旗向前一同奔驰的气势,让鲜于家的侦骑立刻转身回去报告—— 敌人的主将来了,还……还带着一个女人。 鲜于翰一听,二话不说就启动了自己胯下的马奔了出去。他的亲信们快速召集2千精锐的鲜于家家族骑兵也赶紧跟上。 因为周宇的气势,前进的牧民们停了下来,他们不是傻子,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穿着全副铁甲,骑着高头大马,马身上都披着一层甲,浑身上下写着精锐的骑兵不是他们可以碰瓷的。 真的敢上去射一箭那是不要命的人才干的事情。他们不仅不上去挑衅,反而往旁边让开了。在他们的概念中,这些骑兵应该交给鲜于家的家族骑兵去处理,他们这些土鸡瓦狗没有资格。 鲜于翰很快就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那匹白色的马,还有马匹马上那个白色的身影。 是她,一定是她,只有可能是她。 鲜于翰奔跑着,看到了兀吉娜身边的那个骑马的男子。他立刻就知道了,他就是周宇,是兀里烈那个老蠢货给兀吉娜胡乱挑的“女婿”。 鲜于翰的牙不自觉地咬紧了,他刚要继续加速冲上前去,他的亲信就用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拉住了他战马的缰绳。 “主子,不要冲动,别过去!” 可是鲜于翰被人拉住了,周宇却忽然伸手拉着兀吉娜的手,两个人骑在两匹马上往前缓缓前进。他们身后的一营骑兵,却都停住了脚步,任他们的教主“孤身犯险”。 鲜于翰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这是一场战前的对话。他用刀鞘拍掉了亲信抓住他缰绳的手。 “放我过去,不要让我在吉娜面前显得像个弱者!” 鲜于翰也策动自己的马缓缓往前,还让自己身后的护卫不准过来。但是他的亲信护卫还是有5人硬是跟了过来。 鲜于翰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这边的人数多了,显得自己害怕了,气势弱了,这让他很不爽。 可是周宇不带护卫是因为他已经装上了人体防护第5专业版,相当于12级的人体防护,和那些雇佣兵的防御力都差不多,根本不怕对方翻脸。 兀吉娜也是安全的,周宇相信如果鲜于翰的护卫敢乱放箭把兀吉娜伤到,他只会把那个护卫砍了,而他的护卫们显然也懂得这一点,不会真的找死。 周宇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装逼。当他和兀吉娜登场之后,鲜于翰就被“控住了”,他的大军也随之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场战前主将的“会面”,想象着他们会说什么话。 周宇要的就是胡骑们停下来,这样他才好对自己的所有将领用无线通讯下达命令: “动手,全速包围!” 战场上主角们面对面的见面是一场戏,可戏的外面,其实是更大的一场戏! 第547章 大战,开始了 鲜于家的胡骑根本不是专业军队,他们没有明确的等级制度,服从的命令都是家主下命令然后由亲信传达。 传达到头人那边之后,头人也是由亲信传达给下面的牧民们。牧民们再按照关系远近、血缘关系等等,呼朋唤友地聚集到一起。 如果是正常的军队,士兵掉队很快就会被小军官发现。譬如延寿教的12人小队制度,正副小队长每人盯着5个人,队员之间也会相互盯着,谁不在了的话都很明显。 但鲜于家的胡骑们,就能做到有牧民没有来集合,但是从上到下都不知道,以为他们和其他人走到一起去了,只是自己没看到。最终导致他们掉队也没人知道的情况。 这种组织度低下的恶果会出现在方方面面。就算是延寿教,也是用12人为一个单位的小队制度来执行扁平化管理,减少中间传达的环节,降低管理难度。 即使如此也需要长期的制度规范和坚持才能让这个制度深入大家平日里的任意一点行动中,最终大大提升了组织度。像鲜于家的牧民这种临时征召来的,本就散漫,还没有一套专业的制度进行制约的,有没有教兵们十分之一的组织度都难说。 此时他们就显露出了致命的组织度低下,在没有受到命令后不懂得怎么做事的问题。 因为他们唯一的“大脑”鲜于翰已经被周宇和他身边的兀吉娜给“吸引住”了,一心想着在开战前进行一场“对话”,他有太多话想说了。 因此这个“大脑”根本没有去管自己的手下们在干嘛,他的“大军”全都停了下来,像看热闹看八卦一样就那样盯着他们,好奇地打量。 可延寿教的教兵们则根本没有停下来,自然有军官对他们下达命令,让他们移动到既定的地点,执行包围的战术意图。 在周宇下达包围命令之后,原本远远埋伏在北面和南面的延寿教步兵也动了。他们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也为了拉开一些安全距离,一开始就设定了比较大的包围圈,此时离最近的胡骑都有一公里远。 当包围命令下达之后,他们立刻从隐蔽状态中解除,开始集结列出长蛇阵,然后开始朝既定的包围地点小跑前进。 此时就展现出他们平时刻苦训练所起的作用了。背着装备小跑1公里后还要保持战斗力,如果平时没有好吃好喝加上严格的训练,就算是正规军士兵也很难做到。 周宇和兀吉娜带着一个营的骑兵前压,直接将东侧的包围圈缩小了好几百米。“逼停”了胡骑之后,东面的延寿教教兵们则开始快步前进,希望快一点赶上这几百米的距离。 此时,鲜于翰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周宇在预设的战场中已经包了个圆,他和所有胡骑一样,都认为自己胯下的骏马可以轻松跑过步兵的两条腿,天下哪里都可以去得。 他还在让马儿往前一点点地迈步,努力做出一副从容的样子来。 等到了双方距离只有10步的时候,鲜于翰终于紧紧盯着兀吉娜大声开口了: “吉娜~我来了,我带着10万军队来接你回去。让我们回到草原,过上最美满的生活,不要担心你的父亲。弱小的人没有资格得到你,你的父亲会理解你的选择。过来吧,来到我的怀抱,他不会敢动你一下。” 兀吉娜对于鲜于翰这种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状态也是十分无奈。 她看了眼周宇,知道他听得懂胡语,因此直接开口回答道: “鲜于翰,听说你已经成为了鲜于家的家主,恭喜你。请不要再直接叫我的名字了,我已经是这个人的妻子,这段婚姻关系不仅是我父亲的意志,我也认可,我没有受到任何强迫。你带着军队过来,不要说是为了我,我不想背负引发了一场战争的责任,铁与火、毁灭和死亡都不应由我而起。” 兀吉娜觉得自己说得话已经很清楚明白,很理智了。但奈何鲜于翰只会把她的话反着听。因为单于义都告诉他了“兀吉娜天天以泪洗面”,她现在在这里说着这样的话,肯定是受到了身边那个邪恶男人的胁迫。 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段婚姻关系不仅是我父亲的意志,我也认可,我没有受到任何强迫”这种话呢?明明她说的就是这场婚姻就是我父亲的意志,我不认可但是没有办法,我是被强迫的! 鲜于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周宇:“本来我就不想放过你。现在更没有理由不打这一仗了。吉娜,我会从他的手里把你抢回来的。放心,我的军队在前天已经轻松击溃了几万人的兴汉皇帝的皇家禁军,更何况是他手下那些软弱的兴汉人。” 兀吉娜摇摇头:“如果你有话直接跟他说就行,他为了我,已经学会了胡语。我现在也在学汉语,我已经准备给自己取一个汉语名字了,叫白吉娜,你可以叫我白吉娜,不要直接叫我名字了。” 鲜于翰面色大变:“你身为公主,怎么能改你的姓呢?你是兀里烈的女儿,那是个荣耀的姓氏。” “公主?看来你只是更爱我的身份罢了。看来你并不知道,我虽然还称他为我的父亲,但是为了将我嫁给他,他已经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我已经不是那个公主兀吉娜了。反而是你眼前这位,我的丈夫,他的身份其实是兀里烈皇帝的义弟,是兀里烈皇帝写在纸上承认的。” 这下不仅是鲜于翰目瞪口呆,就连他背后的5个护卫都听呆了。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跟着鲜于家主来兴汉打仗,此时要交手的却是皇帝陛下的弟弟? 如果是别人说的他们肯定不会信,可这是他们亲耳听到的兀吉娜公主亲口说的,这让他们不由得不信。 这仗还怎么打?哪怕打赢了也一样得罪了皇帝陛下。 周宇看着呆住的鲜于翰,根本没有开口插话的意思。在这里浪费的时间越久,给延寿教教兵的移动时间越久,包围网就会越紧。 鲜于翰的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将憋屈的怒火全都归结到了兀里烈的昏庸上。如果不是他变得那么愚蠢,他怎么会把兀吉娜嫁给一个兴汉人,还为了要收对方当做义弟而和兀吉娜断绝父女关系呢。 但鲜于翰很快也回过味来。如果不是这个周宇和他的延寿教能够在兴汉起兵造兴汉皇室的反,有助于兀里烈成就霸业,他也不至于会这么做。 因此,周宇的延寿教在兴汉的地位,和周宇愿意起兵造反帮助兀里烈的意愿造成了这一切。 既然如此,将延寿教打败,将周宇杀死,没有了可以委托的对象,兀里烈虽然会生气,也一定不会真的和自己翻脸。因为没有了延寿教和周宇,不是还有他鲜于翰嘛。 鲜于家的骑兵,可以在兴汉国的土地上扮演延寿教原本要扮演的角色,想必比什么延寿教做的,肯定还要彻底! 鲜于翰下定了决心:“杀死他!”他突然指着周宇对身后的护卫喊道。 既然要做就做绝,偷袭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自以为突然的袭击,他身后的5个护卫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兀吉娜公主刚才说的——这个人是兀里烈皇帝陛下认的义弟,是写到纸上的那种。 周宇比他们的反应都快,他早就有所防备。 “兀吉娜,你快走!” 然后周宇原本空空的手上立刻出现了一把弓,另一只手上出现了一支箭。 鲜于翰的侍卫发现了周宇忽然拿出弓箭来,才恍然大悟双方的“谈判”正式破裂了,现在只能开打。 可是他们取弓的速度根本没有周宇快,当周宇朝其中一个护卫射箭的时候,他刚摸到弓的时候就中了箭。 他虽然躲了一下导致箭矢只是射穿了他的肩膀,但周宇箭术的熟练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兀吉娜当鲜于翰喊出“杀死他”三个字的时候也十分惊讶,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不该是双方各自后退,然后让士兵们去流血厮杀吗?鲜于翰真是太不体面了,竟然在自己面前弄出了偷袭?难怪自己看不上他。 周宇让她先走,自己却拿出弓箭保护她的举动让兀吉娜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感动。她不是那种黏糊糊和只会哭的女人,知道自己继续待在这儿除了添乱不会有其他用处。 因此她一咬牙,趴在马上让白马掉头狂奔,她知道只有自己安全离开,周宇才会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周宇这边开始动手后,他的亲卫骑兵营立刻开始加速,朝这边涌来。 鲜于翰躲在马脖子的后面,对着狂奔离开的兀吉娜狂喊:“吉娜,这边~往这边跑~”他仍然不相信吉娜是自愿留下的。 当然,吉娜的离开并不妨碍鲜于翰将她的举动当做是她在服从自己联姻的“使命”,认为她是身不由己。 鲜于翰眼泪都快掉下来,在那一个人演苦情戏的时候,周宇已经射下了第二个鲜于翰的护卫。 他不是没机会朝鲜于翰射击,但他觉得留着这个草包比直接射死他,这场仗要好打得多。万一把这个废物射死了,突然上来一个高超的指挥怎么办? 因此周宇干脆盯着他的护卫,和他们对射。鲜于翰的护卫毫不畏惧直接朝周宇射箭,在他们看来四个人还射不过一个人吗?谁躲谁是狗。 事实证明,周宇根本没有躲。12级人体防护之下,三支箭准确命中了周宇的身体,却只是让他痛了一下,两箭射到衣服上没有伤口,一箭射到了他的额头上,被头盔弹飞了。 中了三箭,只有衣服破了两个洞。 周宇在对方一愣的时候再抽箭射倒了对方一个人。顿时,无惧箭矢的他吓得另外两人信心崩了,护着鲜于翰低头逃窜。周宇也不追击,直接也转身往后撤离。 铁蹄滚滚,远处出现了长长的步兵阵列线。 大战,开始了。 第548章 骑兵:顺时针逆时针 周宇给自己的手下下的命令是,任何时候都不用停下,用最大的力量压缩敌军骑兵的活动范围。就算遇到交战也继续推进,接敌之后保持阵型用远程攻击,务必全线推进而不是一个点突破后,反而露出缺口被胡骑顺着缺口跑出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士兵们能不能执行到什么程度,但至少当他回头撤离的时候,他的亲卫骑兵越过了他冲向了对面,步兵也没有停下脚步,保持着频率不停小跑着向前,面对乌压压的敌军骑兵没有犹豫退缩。 周宇越过不断前进的步兵后,已经停下来等着他的兀吉娜赶紧策马跑了过来。 她的身姿作为整个战场上最亮眼的存在,其实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谁,为什么会和教主同行,为什么骑着马,看起来有点像胡人啊。 有些人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实际上已经联想起了话本小说里的故事,猜测那个姑娘会不会是教主要娶的新老婆吧。 兀吉娜关心地跑过来,看到下马的周宇毫发无损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然后和他抱在了一起。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这个猜测立刻成了真。 周宇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这场仗我们能赢。” 兀吉娜点了点头,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一定,要,活着,回来。” 周宇对她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虽然我不会放他们冲进冕州,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先回到九阳城里去。” 作为草原的女子,兀吉娜知道自己在战争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在几万人的注视下,在鲜于翰的面前说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是变相向周宇袒露了自己的心迹。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公开做出了选择,她将会完全地站在自己的丈夫这一边。 她有些犹豫地说:“如果可以活捉的话,就活捉了他吧,我还是很想念我的贴身侍女。我希望她没事,希望鲜于翰可以放了她。” 周宇看着兀吉娜转身上马离去的背影,心想: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可惜是假公主,她连自己是真正兀吉娜的替身都不知道。不过无所谓,没有这层关系的束缚,她想当公主就当公主,不想当公主就当个普通女人。 这样北原灭亡她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压力了。 此时,狼狈奔逃回自己阵中的鲜于翰向自己的亲信、属下们展示了什么叫做“无能狂怒”。 “出击,出击,干掉他们!派上所有大军,给我把他们全部干掉!” 鲜于翰疯狂地喊叫着,他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太丢脸了。明明带了5个护卫过去,面对只带着兀吉娜公主来的周宇,在胆魄和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结果自己这5个护卫废物到5打1还被杀掉3个,连人家的毛都没碰掉一根,反而害的自己要狂跑回来。 兀吉娜头也不回地跑了肯定不是拒绝自己,肯定也是知道周宇是个骑射高手,她但凡敢往前跑,周宇一箭就能把她轻松射死吧。 “主子,主子!有侦骑说南北都出现了敌军步兵,应该就是延寿教的人。咱们,咱们快被包围了!” 鲜于翰怒极之下一巴掌把出声的亲信脸都扇歪了:“你们干什么吃的!之前怎么做的侦察,竟然被步兵摸到这么近的地方来了!” “主子,快些拿个主意吧。” “迎敌,当然是迎敌,给我射死他们,你以为他们能追的上我们的马吗!” “是!全军迎敌,都给我上,给我上!” 就在鲜于翰做出了迎击命令的时候,周宇的480亲卫骑兵已经冲了上来。 别看他们只有区区480人,但是他们的马是用精饲料饲养的好马,平日里吃得好不说还天天奔跑训练,自己身上背着甲还能再驮个穿全甲的人。如果练的太狠了还给他们喂饲料果冻,让它们能快速代谢乳酸,恢复体力。 战马都这么好了,这480名骑兵更是弓箭和枪盾都用得的好手。 之前延寿教骑兵里,弓骑和枪盾骑是很分明的。就像是一个将领的武力值和智力值一样,一边是武力值上90的,另一边就是智力值上90的,然后另一项都比较一般。 可是亲卫骑兵这两项属性都得是85以上,不能有瘸腿的方面,属于是万金油型的了。因此他们属于重甲枪弓骑兵,没有盾,对手的箭矢和劈砍捅刺全用身上的甲来接。 似乎有了弱点?实则不然,他们的钢甲是周宇从24世纪订做的,用斧头砍能把斧头的刃都崩了,而它本身毫发无伤。 这种超密合金钢甲太过分,周宇不准备大范围装备,只装备了自己这个营的亲卫骑兵。等到仗结束了,他会把这些超密合金钢甲全部回收,不能把他们留在这个时代。 胡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亲卫骑兵有多恐怖,纷纷冲了上来朝他们抛射箭矢。 这群人穿着铁甲,自己的箭矢估计伤不到他们,但至少能伤到他们的马吧。只要他们的马被射倒了,那他们一身的甲走不动几步路都要累死。 可是他们的箭矢碰在戴了面甲的亲卫骑兵身上只能乒乓响,射到马身上的也被它们身上要害处披的甲给挡掉了一些,除了运气好制造了一些擦伤之外,根本没有造成伤害。 亲卫骑兵们拿出了弓,对着胡骑们开始射击。他们的射术并非顶级,可是他们用的弓和箭都极其扎实,箭矢是全铁箭,每一箭飞出去都沉甸甸地非常稳。 因此他们并没有比胡骑更早开弓,胡骑们的箭矢因为轻所以比他们射得远,射得也早,可是对他们不伤分毫。而此时他们一反击,每一箭射出去只要碰到人,都是一箭重伤或者直接一箭毙命。 又锋利又重的全铁箭动能太出众了,就像大口径的弹药一样,要么别被碰到,要么被碰到的话不死就是缺胳膊少腿。 正面的胡骑被亲卫骑兵射了两轮,噼里啪啦倒下了四五百人,顿时炸开了锅,胡骑们知道厉害不敢跟他们对射了,直接开始往旁边跑。明明数量更多,却像是被赶着跑一样。 牧民们依据他们的“智慧”,开始从旁边往亲卫骑兵的后面开始绕,想要用草原的战术找他们背后的弱点。 但是当他们开始绕之后,延寿教东面的步兵也迈开大步跟了过来,追在亲卫骑兵的身后发出了怒吼声,开始朝胡骑小跑着前进。 鲜于家的牧民们分出了一部分,准备开始绕着他们开始绕圈骑射——这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不用教就会。 可是当他们向延寿教的步兵抛射箭矢并且纵马奔驰的时候,开始发现不对了。 他们沿着延寿教的步兵阵前开始边抛射边跑,可是跑着跑着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围着他们逆时针绕的机会。 没有缺口! 怎么到处都是延寿教的步兵呢?他们像是一堵墙那样推进了过来,胡骑的箭矢抛到他们之中,他们只是拿出了盾牌防御,然后从阵中飞出一些箭矢进行反击,却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 草原上的骑兵很懂围猎,知道绕着猎物逆时针转动,可以更方便地用左手持弓射箭消耗猎物。可是今天,他们绕着绕着,却发现自己被逼着右转了,原本要逆时针转动的他们,被延寿教围过来的步兵被逼着做出了顺时针转动的动作。 不是没有聪明人发现了不对,他们凭借高超的马术站到了马背上,打量着远方的兵线。 黑压压的步兵,黑压压的穿着甲的步兵,没有缝隙地压了过来。这个方向有,那个方向也有,那边还有! 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兴汉人这么多? 周宇聚集了整整10万大军就是为了能把4万胡骑一口吞下来的。此时的东面有1万2千也就是一个师的正式教兵加上6千的民兵,一共1万8千人压了过来。 而南北两面,都是1个半师,各1万8千教兵,加上1万5千的民兵和护教者黑压压地扑了过来。 这么安排的原因是周宇认为胡骑的行进方向是冕州,他们由西向东行进的时候将会拉成长蛇阵,所以要从南北包围他们的话需要的兵力肯定更多。 因此他在南北两侧安排了东面接近2倍的部队数量,参与包围的步兵兵力高达8万4千人。 加上6千骑兵和在西面拒马阵那边守着的1万民兵,刚好10万人。 周宇从无人机看到了俯瞰的景象。 胡骑在发现被包围的时候已经无法展开阵型了,他们只有外层的骑兵在尝试着朝小跑逼近的步兵抛射箭矢,然后被藏在步兵阵里的弓箭手抛射反制,损失不起眼但是正在渐渐积攒起来。 由于没有及时展开阵型,留给他们奔跑的空间正在不断被压缩,所以在内圈的胡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就算射箭都没办法挤到前面去,隔得太远他们射程射不到不说,前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觉得怎么这么挤啊。 只有一部分牧民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朝没有被拦住的东面移动,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用本能来引导自己的行动。他们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是在反方向移动。 此时,亲卫骑兵们在将面前的胡骑往后赶,“挤干”了对方最后一点机动空间后,没有近身恋战,沿着逆时针方向开始旋转,从东向北奔驰射箭,再往东而去。 在东面,除了土楼和拒马,还有延寿教其余11个营的骑兵正在静静等待他们上场的机会! 第549章 盾弩开杀 鲜于翰之前并没有着甲,因为他不习惯穿着盔甲行动。等真的亲身暴露在战场上,受到周宇的箭矢威胁之后,他发现还是穿护甲安全些。 因此他让手下给他穿上全套盔甲,虽然重了些,连上马都有些困难,对他这个锦衣玉食长大的人来说有些不习惯,但起码感觉安全了许多。 可是等他穿好盔甲骑到马上之后,发现情形已经有些不对。自己的数万大军怎么没有冲出去把敌人的步兵全都射死呢?他们在干嘛,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停住不动,他们是在偷懒吗? “让他们给我上!都停留在原地干什么?!” 亲信被鲜于翰呵斥之后,立刻去传令。其实他现在也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真的很挤,他连想要骑马往外面看两眼的机会都找不到,感觉到处都是人头,都是有些迷茫不知所措的人群。 “都散开,都散开~” 因为不知不觉间被延寿教给积压到一个不大的空间,而且这个空间不断缩小,胡骑们自然而然地开始朝看起来空旷的西面涌去。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有些不安,敌人的步兵虽然只有薄薄的两人一层,但是却延长到了很远的地方。 终于有胡骑准备冲一下试试,他们开始向延寿教的步兵队列发起冲锋。 而教兵的指挥官早就被下了命令:遇到敌骑冲锋,立刻原地列阵抵抗。 “停!停!停!” 随着教兵指挥官发现胡骑开始冲锋之后,他立刻发出了队列停下的命令。在他旁边的传令官立刻拿起了手中的锣,开始以两秒一下的速度进行敲打。锣声响起后,远处的传令官听到锣声,也跟着敲响了手里的锣。 延寿教教兵的进军主要靠旗帜,旗帜所指的方向就是进军的方向。如果旗帜都被打掉砍断,这支部队也等于陷入混乱没法指挥了。 不是没有用鼓,只是同时鼓声响起时就是全军冲锋的命令,总不能一上来就全军冲锋吧。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旗帜进行指挥,只有已经奠定胜局或者决一死战的时候,才会击鼓让大家冲锋。 锣声就是鸣金了。但是撤退的锣声是紧急的密集的锣声,一秒敲击三次的那种密集敲击,才是撤退。像两秒一下的锣声就是止步待命的意思。 随着锣声敲响,延寿教的步兵们也知道了要止步,立刻停了下来,然后根据执旗兵的位置开始快速整理队列。 同时他们放下了盾牌,立起了长枪,弓箭手也站好了位置,开始拉弓射箭。盾弩兵也气喘吁吁地将大盾卸下立起来,然后将长弩安装上去。 似乎耗费时间很长,其实是因为胡骑并没有全面冲锋,只是一部分胡骑想要冲锋试试看。 在骑兵冲锋方向正对面的教兵可不会那么死板,看到对方冲锋还慢吞吞地做准备。 他们快速地将枪兵和刀盾兵顶到前面,阵型变得更密集。弓箭也瞄准冲锋的骑兵射了过去,给冲锋的胡骑带来了伤亡。阵亡的胡骑没有操控他们的马,战马觉得前面有“障碍物”,便自动进行了减速,让后面跟着冲锋的胡骑因为被挡住,没办法全速冲锋,反而降速了。 这给了延寿教教兵反应的时间,当胡骑冲到面前的时候,面对的已经是几十支闪着寒光的长枪了。 这些胡骑不是正规军,也没有决死冲锋的决心和勇气,他们的马匹也对尖锐的物体十分抗拒,努力停下了脚步。 最前面的胡骑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战马被遮挡了视线反而更勇猛,从前面停下的胡骑身旁冲了出来,然后被长枪吓到猛地刹住了脚步。 因为急刹,有马背上的牧民被甩了出去,惨叫着摔到了延寿教枪阵上,被串成了葫芦。 也有马匹因为刹不住脚,直接撞到了长枪上,马脖子和胸口被扎出了血洞,发出悲惨的嘶鸣声。前蹄高高地仰起,马背上的胡人如果一不小心就会从马背上被甩下来。 延寿教的长枪兵为了反骑,手上都是3米长的木柄钢头长枪。列阵的时候长枪后端斜顶在地上,都是等骑兵的战马自己撞上来。 等到前方的战马已经被逼停之后,他们才抽出长枪再找马背上的骑兵捅刺。 有延寿教的教兵被战马撞倒吐血,但是牧民战马普通的冲击力,以及他们的铠甲救了他们一条命,只是受了轻伤。 只有两匹马冲过了延寿教薄薄的步兵阵,其中一匹马上还没有人。另一匹马上的胡骑在冲过之后还想回头,结果刚回头就中了一箭,受伤之后催马狂奔逃窜,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余参与冲锋的胡骑本来就不多,此刻全都被挡了下来。而骑兵失速之后对教兵们来说就毫无威胁了。他们凭借长兵器和身上的盔甲围了上去,胡人牧民们的武器对他们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没砍到肉上就是挠痒痒。 参与冲锋的胡骑被挡住后被步兵围着绞杀的画面让原本蠢蠢欲动也想要冲锋的胡骑慢下了脚步,他们没有人指挥一起往一个方向冲冲破包围的意念。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牧民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自己被步兵包围了的想法,只是看到大概两个方向有敌人。 “列阵列阵,射!” 教兵不再压缩胡骑的活动空间,盾弩兵把盾牌放下,开始安装长弩。 胡骑的箭矢噼里啪啦落下来,很多并没有射到教兵的身上,要么就是远了要么就是近了。阵型薄也有薄的好处。 此时上到马上的鲜于翰终于搞清楚了情况——三面都有延寿教的兵,因为长枪多,他们的兵没敢上去冲,只是在那儿射箭。可是因为太拥挤了,大家没有边跑边射的空间,导致后面的胡骑射不到,前面的胡骑又得一发一发地拉弓搭箭,还得注意别撞到自己人。 鲜于翰气道:“我们怎么能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周宇已经给我们设了陷阱,我们先走!先用马拖垮他们!” 有了他的命令,鲜于家的亲信们开始传信,头人们见到鲜于翰的大旗开始朝西面移动,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无法凑到前面去的大量的胡骑都开始跟着大部队移动,只剩前线正在奔驰射击的胡骑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 此时,他们对面盾弩准备好了。 “放箭!” 双手拉弦,旁边有人给盾弩的长弩装上了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弩箭,盾弩手在大盾的保护下瞄准面前的胡骑,扣动扳机。 胡骑根本不知道这些盾弩的射程有多远,他们甚至冲到了教兵前面几十米外进行抛射。他们的骑弓如果隔得太远,命中率实在惨不忍睹。 而他们愿意靠这么近,靠在大盾上稳稳的长弩的命中率嘛,就高得惊人了! 扣弦的声音中,一道道金属光泽用人眼难辨的速度直直飞了出去,贯穿了拦在它们面前的一切血肉之躯。 不论是人的,还是战马的。 有些胡骑没有被射中,但是他们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战马像是被什么重物从旁边猛推了一把似的,直接将它推倒。倒下之后没有发出什么叫声,只是喘了几下就没了命。 他们爬起来查看,可以看到他们的战马身上多了一个大窟窿。大量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来。 他们大多没有看到另一面,被压在地下的另一面更可怕。 大而重,重且快的弩箭射中战马后,携带着它所破坏的骨头和内脏,一起撞击到了其他骨头和内脏上,巨大的动能瞬间就能把马匹身体内部的机能全部停滞。骨头被打断神经被打断,内脏全都一团糟,几秒钟就没了气。 巨大的马匹尚且如此,如果人被射中更是直接被射飞。还有人被射中了伸出的手臂以及脖子,都是瞬间就被斩断。 被射中脖子的就像被斩首一样,直接就死了,不用那么痛苦。那些被弩箭带走手臂的,甚至第一时间感觉不到疼痛。等他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盾弩兵的箭矢射程极远,一些在远处根本没有进入他们骑弓射程的胡骑都被流矢射中。因为比较远,所以动能没有那么大,所以当他们中箭之后,总算有人能在他们的身上见到“罪魁祸首”。 长长的,锋利的,全金属弩箭,让看到这一幕的胡骑都傻了眼。 要知道,他们能有一把金属刀具就不错了,射的箭甚至是骨箭和木箭啊! 对面……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550章 金属风暴偃月刀光 在这个铁产量很低的时代,几乎可以算是连发的长弩给胡人们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金属风暴”! 盾弩兵们原本背着大盾和长弩行进,本来就体力消耗严重,此时还要双手用力拉弦带动偏转滑轮,将它卡到指定位置上,汗水更是不断从他们的额头、双臂上滑落。 只不过,这些多到不停滴到地面的汗水,换来的是对面胡人们流到地上的更多更大滩的血。 盾弩兵们的负重比起穿着盔甲的刀盾兵和长枪兵要重一点,但刀盾兵和长枪兵的盔甲里有特殊设计,不会让整副盔甲的重量都落到肩膀上,让肩膀和双臂特别酸痛。而是设计成了让更多肌肉分担整副盔甲重量。 因此别看延寿教教兵是全金属盔甲,其实穿起来之后体感比老实的盔甲要轻很多,而且肌肉群越均衡越发达,整副盔甲就感觉越轻。这是老式盔甲无法做到的。 但盾弩兵们的盾弩就只能背在背上,虽然有一个让双手反抓把手,减轻肩部压力的设计,但跑远了依旧会让肩膀和手都感觉酸痛。 周宇已经有计划看看怎么把弹性背带做出来了,弹性背带会大大减轻肩部受到的挤压,会很有效地解决盾弩兵的机动力问题。不过目前这种事根本排不上号,延寿教的教兵下一步要去的是草原,他不可能让盾弩兵背着盾弩在草原上步行的。 偏转滑轮让一开始拉弦的时候需要比拉普通弦使更大的劲,可是随着往后拉,它需要使的劲就越来越小。这符合人体发力的习惯,一开始使的力气肯定是最大的气,然后手臂和手指的力气都会随之酸痛,变软。 特别是像拉弓弦、拉弩弦这种事,到了最后面肯定是最难熬的。拉弓你得拉满了瞄准,瞄准的时候手部使的力气是最大的。拉弩你得把弦拉到指定位置才能卡住等待击发,拉不到位前面就白拉了。 因此偏转滑轮的优势就在于更适合人体发力习惯,越到后面越轻松,不用浑身使劲把弦拉到卡住,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盾弩兵们将长弩的前面架在盾上,长弩的后部顶在胸口,双手使劲拉弦速度极快。并且为了效率有人帮他们给长弩上弩矢,他们只要拉弦然后瞄准,等到弩矢一上好就扣动扳机。人体的姿势都不用变,大大提高了射击效率。 之前的盾弩是杀戮机器,那么有人帮忙上弹的盾弩,已经进化成了金属风暴。 在有人装弹的情况下,盾弩平均5秒钟就能射出一支弩箭,这还是在有瞄准的情况下。如果瞄都不用瞄,装弩矢的人再熟练一点,甚至3秒就能将弩箭射出。 这种效率,已经和熟练的弓箭手进行速射相媲美了。弓箭手速射根本不拉满弓,射程会损失,伤害会降低。可是盾弩手这样进行速射,射程、伤害都丝毫没有下降,弹药投射密度却大大增加。 尽管这一次盾弩没有被拿过来集中使用,可是当它们立到战场上,开始“收割”的时候,胡骑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什么东西咻咻地过来,然后他们身边的人和马就被插飞了出去,简直恐怖无比。很多人被吓得叫都忘了叫,生怕自己也被那东西啪地一下就取了性命。 之前还沉溺于对步兵进行抛射的胡骑如同雪化在大太阳下消逝一般迅速,他们最前面的人被一扫而空,更靠后的人射出的箭只能落在离延寿教阵型上百米远外的地方,只能做个样子。 射程方面的差距都十分巨大了,他们在远处还靠得比较密集,盾弩手只要把射击角度稍微抬高一点,下坠的弩箭就能在更远的距离给你制造一场非死即伤的惨剧。 在目睹了其他牧民被一箭穿头,金属弩箭透体而入穿透后再插进另一个受害者的身体里实现一箭双杀,以及战马被插一只弩箭立刻就倒地不起的可怕景象后,大多数牧民都惊叫着朝后跑去,只想要离得更远一点,再远一点。 然后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对面也有牧民惊叫着骑马跑过来,原来他们在另一头也遭受了同样的“金属风暴”。 他们唯一可以逃的方向就是西面,狂奔着汇入大部队想要逃离这个充满了冷酷的死亡气息的地狱。 其实他们死的并不算多,可是盾弩的杀伤效率太高了,杀伤场面太凶残了,让他们无法接受这种没有见过的武器。 周宇从无人机视角里看到了胡骑向西面涌去的景象,立刻做出了相对应的指挥。 延寿教南北两侧的教兵们,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旗帜指向西面,开始向西面进行机动。此时已经没有胡骑敢再过来挑战他们这看似薄薄的阵线了,延寿教的教兵开始向东,配合着东面的教兵,将胡骑向西赶向了土楼拒马阵。 “骑兵,出击!” 周宇的亲卫骑兵此时已经机动到了拒马阵附近,其余11个营的骑兵也奔驰到了此地进行待命,他们在听到周宇出击的命令之后,纷纷放下面甲,抓紧了武器,开始朝西奔驰而来的胡骑列阵冲去。 最先往西前进或者说“逃”的胡骑已经看到了土楼之间的拒马,他们难以想象这是之前他们才刚刚通过的地方。 他们中有胆大的人往拒马那边跑去,想要看看这东西好不好拆掉,被它们拦着,大家接下来该怎么……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远处站成了一条线,蔓延到视线看不到尽头的弓箭手。 他们刚下马去检查拒马,箭矢就飞了过来,吓得他们抱头鼠窜。然后他们刚刚上马,之前那丝毫没有露出动静的土楼里也忽然射出了箭矢,正中他们,将他们射落马下。 这还没完,那边黑压压的一片金盔骑兵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正在冲向鲜于家胡骑的大部队! 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 最先发现拒马的,又被多重打击弄得精神都要错乱的胡骑开始胡乱奔逃,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要逃去哪里,因为看起来已经逃不掉了啊。 胡骑大队当然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延寿教骑兵涌来,而且他们身上穿的都是金属盔甲! 这些骑兵都是哪里来的!不是说兴汉人没有马吗?没有骑兵吗? 刚才那480骑全盔甲骑兵已经让他们见识到了一点厉害,但精锐虽然精锐,但是数量太少,并没有直观感受到他们的冲击力,大家都是射箭,牧民们被射死几个也就被射死几个而已。 现在可是整整6千骑兵,那股震动大地的隆隆声,比几万胡骑发出的马蹄声不遑多让。 “射,射死他们。” 胡骑们根本不可能面对这样的冲锋,他们先进行了抛射。鲜于翰的精锐骑兵也加入了抛射中,他们至少用的是金属箭头的箭矢,起码能给延寿教的骑兵带去一点点伤害。 可是延寿教的弓骑兵们抽出来的却是麻药箭! 骑兵对射,战马中了七八支箭照样能跑的情况不在少数。可这不代表中了一箭麻药箭的战马能跑走,一百米就开始腿软了,二百米如果不停下来绝对就一头栽地上,把骑士都要甩出去的那种。 绿色箭头的麻药箭从3120把骑弓中射出,洒向了密集的胡骑里,一直射了三轮。近万支箭落在了胡骑的阵列中,有的射中了人,有的射中了马。 它们的伤害并没有立刻显现出来,以至于让一些牧民们觉得不过如此。 胡骑也在一边躲避一边对射,他们的箭也很多,不少插到了马身上和盔甲的缝隙里,造成了一点流血的伤害。 但是大部分非金属箭头的箭矢,只能给延寿教的骑兵带来一些擦伤,仅此而已。 鲜于家不是不想有金属箭头的箭矢,但北原这方面的资源匮乏,国战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箭矢,兀里烈皇帝不可能让他的士兵拿木箭和骨箭对付兴汉人,他已经把北原大部分的金属产量拿走了。 鲜于家的精锐骑兵能有一些金属头的箭矢已经算是不错了。 木箭和骨箭对付无甲、皮甲的禁军还行,遇到延寿教,那真的是连破防都是撞了大运。 延寿教的骑兵们就像是在箭雨里洗澡一样,却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落马。 忽然,最前面的延寿教弓骑兵开始朝着两边机动,当他们边射箭边分开之后,一支更过分的骑兵出现在了牧民们的面前。 冲阵骑兵!重甲冲阵骑兵! 延寿教12个骑兵营,每个营都有20名冲阵骑兵,此时集结到了一起,240名连战马都挂着重甲的冲阵骑兵,终于在弓骑兵的掩护下,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爪牙! 没有弓,没有盾,只有手上的偃月刀。 重盔甲让他们的战马移动起来非常吃力,冲一次都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能再行动,但以他们毁灭般的威力,他们冲一次也就够了! 牧民们看到穿盔甲的骑兵时都已经被吓得不敢接战,现在又露出来一支连战马都包着厚厚盔甲的骑兵是什么鬼?看一眼就赶紧逃吧,连弓都懒得拉开了,他们的箭不可能射穿这种怪物的护甲的,现在从他们冲锋的路径上离开才是最要紧的事。 面对冲阵骑兵,胡骑就像被踩了一脚的蚂蚁群一样四散奔逃。 刚刚脱离监视的图谷昊看到这一幕,想起了上一次被那些杀不死的骑兵所支配的恐惧。 他当时在事后复盘的时候,曾经和单于义认真讨论过,那些杀不死的骑兵是不是其实是周教主用秘法复活的僵尸,裹在全副铠甲里面谁也看不出来他们不是人,所以才杀不死? 这一次,他们的数量更多了…… 图谷昊转身拉着鲜于翰战马的缰绳扭头就逃。 鲜于翰就算之前再自大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完完全全小看了延寿教的实力,小看了周宇可以调动的兵力。他恨自己为什么没去想周宇敢想着造兴汉国的反,肯定是有底气,有底牌的。 显然,自己现在正在替兴汉国的军队先体验了一下周宇的“底牌”。 他转身逃了,他的亲信和鲜于家精锐护卫骑兵也跟着他往后逃。 在他们的身后,逃得慢的,来不及逃的胡骑,只看到了一整片偃月刀闪过的刀光。 无甲的他们,都在这片刀光过后身首异处! 第551章 想逃,却逃不掉(上) 240名冲阵骑兵,全盔全甲,连手套都是内衬塞了棉花的金属手套,他们的战马更是要背着几十公斤的铁甲在身上,再背个穿上盔甲后一百多公斤的人。 如果不是从大量战马中挑选了最高大强壮的马匹,再天天给它们喂鸡蛋吃,增强它们的肌肉生长,让它们能如此负重,延寿教的冲阵骑兵根本建立不起来。 就算建立起来也是简配版,要么为了降低护甲重量而降低护甲的防护面积和防御力,要么就选轻一点的小个子骑手。 降低护甲就不能在刀枪箭雨中几乎无伤,轻一点的小个子骑手舞不动大刀杀伤力弱,还更容易被从马上击落。 不像现在,胡骑中的勇敢者持马枪,靠着骑术与冲阵骑兵交战,原本以为捅不死对方也能靠着速度把对方捅下马。 结果捅到冲阵骑兵身上后,要是死命抓着枪杆子,他们自己能被那股力量带下马。如果枪杆子不够结实,啪的一下就碎了,仿佛它撞到的是一块巨石。 面对这样的冲击,冲阵骑兵们很多时候都是用身体前倾去接他们的马枪,来抵消那股冲击力。 因为在训练中有一项训练是他们坐在木马上,穿着全副铠甲被其他人骑马面对面用木枪冲刺。 一开始大家都很紧张,但是这种训练做多了之后,他们就知道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得用盔甲上最硬的部分,以及重心最稳的部分主动去接,绝对不能躲。一躲身体重心就倾斜了,一点点推力就可能把他们从马背上刺倒。 他们不能让对手捅中他们的头部盔甲,手臂等部分,最好是用胸口去接。因为长期训练下来他们已经信任了延寿教发给他们的胸甲。 周宇从24世纪订制过来的护甲表面不是全光滑的,而是特意做成了横纹的,拥有一条条横向波浪状的褶皱。它们的作用就是让武器落到甲上时不会轻易地滑走,因为那有机会会滑到脖子、手臂等部位,反而坏了事。 横纹让马枪或者步兵的长枪就算捅到冲阵骑兵,无法破防插进去,也不会滑走伤到别的地方。它只会卡一下,然后顺着横纹往旁边划去。 这让冲阵骑兵在练习了接受长枪冲刺之后,在骑兵对战中他们自然而然地会顺着对方刺来的方向调整身体位置,让他们刺中胸口铠甲的横纹。 枪头会在横纹上向侧面滑开,卸掉一部分力量。这让沉重的铠甲加持下的冲阵骑兵面对其他骑兵的骑枪冲刺可以做到不为所动。因为对方刺不实,就算使劲夹着长枪来刺,也会被巨大的力量偏转开,卸掉冲刺力。 这和你用原木去撞一口表面坚固、光滑的大铜钟可以撞得它摇摇摆摆,但是用同等重量的长枪枪头去使劲撞这口大铜钟,结果只会是这支长枪刺歪了,但大铜钟几乎不动,是相同的原理。 更不用说他们敢和冲阵骑兵对冲,他们的偃月刀只要横到对冲的骑兵要经过的方向,没有人敢无视这种威胁,将身体往刀刃上撞。 精心打造的240名冲阵骑兵简直就是用和他们体重等重的银子堆起来的无敌杀戮机器。 箭矢、长枪、马刀全都对他们无效,而他们挥舞起偃月刀的时候,却是一刀一个刀刀致命。人敢往马后躲,他们就剁马头,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数量看着不多,也是薄薄的一层,却像是推土机一样把牧民们推着走,逼得他们疯狂逃窜。 有勇气上来试试的人全都逝世了,和他们交手不了一点。 3千多弓骑兵跟在冲阵骑兵的后面疯狂朝胡骑所在的方向进行抛射,箭矢如雨一般落下,而胡骑们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鲜于翰自己都在埋头跑,何况是鲜于家的其他人。但是他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图谷昊,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惨剧重演。 他一边跑一边对鲜于翰喊道:“贵人,降了吧,我们打不赢延寿教的。” 原本头脑嗡嗡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落到这个地步的鲜于翰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忽然清醒了一些。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投降!我还有兵!” 鲜于翰知道自己至少还能指挥自己的护卫精兵,他们鲜于家的护卫精兵虽然珍贵,但现在也不得不用在这里了。 “跟我走,冲北面的步兵阵,冲一个口子出来,让大家跑,必须从这里跑出去!” 鲜于翰突然有了决断,他的亲信和2千护卫精兵当然立刻转向,朝北开始跑。他们根本没有勇气和前锋是冲阵骑兵,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铁甲骑兵的延寿教骑兵交战。 如果是正常的战役,一支骑兵突然转向并且向某个步兵阵进行冲锋,那个步兵阵还在行进中,是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准备的。 但这不是正常的战役,当周宇用无人机进行战场态势观察之后,教兵对于敌军动向的应对是秒级的。 “北面的师,胡骑转弯去冲你们的阵地,立刻原地设防,一定要顶住!” “枪盾骑兵,冲他们身后,不许他们跑掉!” 随着周宇的命令,北面包围过来的教兵和民兵、护教者们,立刻在军令下停止了自东向西收缩的脚步,开始列阵抵抗。 之前因为阵线拉的太长,大家排过去的步兵阵只有2个人,只有薄薄一层。 但是随着收缩包围圈,延寿教的步兵开始往胡骑密度高的地方聚集,此时面对胡骑冲锋的地方,已经是一列4个人的阵列。 “冲!冲出一个缺口!” 鲜于翰大喊着,自己却慢了下来。他看了眼图谷昊:“等他们冲过去了我们立刻就跟上。” 图谷昊面色铁青:“他们冲不过去的!你这是在让他们送死!” “他们是我们鲜于家的精锐骑兵,他们拥有无尽的勇气,他们一定会冲过去的!” 在嘈杂的环境里,他们骑在马上相互吼着。图谷昊知道鲜于翰没有见过延寿教步兵的厉害,他在心里想,当时都那么强了,现在只会更强。看来,这一次鲜于家肯定要把老底都折损在这里了。 鲜于翰看着自己身边不断有护卫骑兵用更快的速度冲过,加入冲锋,期待地准备欣赏对面的步兵被他们一下子就冲破的场景。 然后,咻咻的呼啸声不停响起,盾弩的弩矢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冲阵的鲜于家家族精锐骑兵之中。 如同机枪发明之后骑兵退出军事舞台一样,鲜于家的精锐骑兵面对弩矢钻入身体,也只是一哆嗦就倒下了而已。 不仅仅是他们正面的盾弩在发威,在他们侧正面的盾弩也跟着调整了角度,朝他们不停倾泻弹药。 冲在最前面的胡骑不断倒下,包括人和战马,只要被弩箭射到,就算只是擦过也要带走半条性命。 他们倒下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冲在最前面的胡骑没有一个人活下来,面对盾弩,他们比普通牧民根本没有什么伤亡率上的优势,他们照样非死即伤。 他们身上的皮甲此刻真心没办法起到一点作用。 可是他们还是展现出了比牧民们靠谱得多的战斗意志,他们虽然惊慌于可怕的伤亡和战友在弩箭下阵亡的惨状,但是也知道回头是不可能的,在付出了这么多牺牲之后,他们只能一直往前冲,直到冲破这道防线。 在远处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则有不少胡骑没办法真的往长枪阵上冲,他们选择了冲击前面的盾,起码它看上去比面对长枪更“安全”。 冲锋的距离不断缩短,终于,到了他们的时候。 延寿教的教兵们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喊出了怒吼,迎接这一股在半路上被削弱了许多的冲锋。胡骑的冲锋被弩箭“拆”得零零散散,可是从呼啸而过的箭矢中活下来,他们依然拥有不俗的冲击力。 一匹马直接撞上了盾弩立在地上的大盾。胡骑以为它是被插在地上的,想着撞一下就能把它撞飞,然后盾牌把它后面的人再撞翻。最后他的战马可以踏着这个盾,从敌人的身体上踏过去。 结果他没有想到他的战马撞到大盾之后竟然被停滞了下来,这个胡骑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一个跟头飞进了延寿教的步兵阵里,摔了个半死,然后就被人一刀砍了脖子,半死变成了全死。 盾弩手的大盾可不是什么简单制作的便宜货。它沉重且结实的同时,在地上是有可以撑开的脚来放置的,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支撑在地上。 如果他们撞的是大盾的上半部分,大盾会因为杠杆和重心的缘故翻掉。可战马撞的是大盾的中间,刚好是支撑脚支撑的部位。 因此与其说战马是撞到了大盾,不如说它是撞到了和盾牌连接在一起的大地。和长枪斜插在地上,将战马的冲锋动能全都卸到大地上是一个道理。 战马的悲鸣声,胡骑死亡的惨叫声和呻吟声,以及延寿教教兵战斗中的喊杀、怒吼声,让这一次的鲜于家家族骑兵的冲锋从勇敢变成了惨烈。 冲锋的沿途他们被纷纷射穿,当他们以为可以惩戒对方的步兵时,遇到的却是天敌克星——手握3米长枪的重型长枪兵。 他们没能冲过去,最好的战绩是一个胡骑让战马跳了起来,想用自己和自己战马的生命“压”出一条路来。 可是这匹马和他都死了之后,他的身后却没有胡骑继续跟上扩大这个缺口。他自己的这次“自杀式”冲锋,也仅仅给延寿教制造了两个伤员而已。 第552章 想逃,却逃不掉(下) 惨烈的场面让鲜于翰后续本来要冲锋的家族骑兵慢下了脚步,他们觉得上去就是送死,毫无意义! 这一次的冲锋至少有四五百骑加速上去,可是这些勇敢者全都像是被一阵风吹过的落叶一样散落到了地上,成了零零碎碎的一堆。 本来有人想要从之前冲开的一点缺口往那边“加码”的,可是这一路上的死人、死马给他们制造了障碍,如果要往前冲只能一边跑一边绕一下躲一下地上的尸体。 可是对手恶毒无情的弩箭会让你在那里玩走位?不行,完全冲不起来了。 甚至如果不是一些牧民跟在他们身后冲了上去,帮他们吸引了火力,这些已经犹豫的家族骑兵很可能还要被盾弩手干掉一些。 仅仅是家族骑兵一点点的犹豫,延寿教北面师的指挥官就迅速调动了周围的兵力来增厚这片区域的兵力。 原本4人的阵列,很快就往5人和6人一层开始变厚。 到了这个阶段,每层都有至少两个枪兵,一到两个刀盾兵,一两个盾弩手或者弓箭手了。 有前排可以顶住骑兵冲锋也有远程输出杀伤,胡骑除非陷入疯狂不停加码往同一个方向不及伤亡地冲才可能冲得出去。可是不计伤亡冲锋的话,这条冲锋道路上被放倒的尸体就能把一切冲出去的可能埋葬。 在正常的骑兵和步兵对战中,步兵的箭矢射到骑兵可能会杀死骑手,但是战马中箭后是会自己跑掉的,它们巨大的身躯一般不会留在战场上变成障碍物。 可延寿教的盾弩却能把骑兵的战马一箭射死,然后把它们变成影响冲锋的障碍物。这种效果甚至是周宇在引入盾弩这种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提前考虑到,却意外收获的惊喜。 “找别的薄弱的地方冲,他们在这里设了重兵。我们要带更多的人一起冲,快去找人,快去快去!” 鲜于翰的危机感起来之后思路也更清晰了——找到薄弱的地方冲出去,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 他挥舞着马鞭把亲信抽打了几下,让他们去组织更多的牧民,待会儿找到对手防御的薄弱点后,让他们先上去吸引火力,然后家族骑兵随后一锤定音,应该就能冲出去了吧。 还没等他做好准备,他的西南面传来了一阵不祥的声音。鲜于翰看过去,他的牧民们在奔逃,在他们的身后似乎是有一大群猛兽在追。 “回去和他们作战!你们这些废物,射箭,射箭!” 鲜于翰恨不得把这些鲜于家的牧民都撕碎了喂狗,因为狗至少还能在主人的命令下去咬人,可是他们现在只会学狗夹着尾巴逃命。 这是因为他没有看到这些牧民们的背后是什么。 12个营的枪盾骑兵,一共2880骑正在打马狂奔,他们的冲锋才是真正的狂暴冲锋! 他们配备的是最具爆发力的战马,不像弓骑兵那样需要长时间地移动射击,他们只需要保存体力,然后找到机会,用最大的速度狠狠地刺敌人一下,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 他们之前在弓骑兵和冲阵骑兵的身后匀速前进。一开始让冲阵骑兵吸引火力驱赶胡骑,弓骑兵们抛射输出伤害,他们却根本没有上去杀敌的意思。 追轻骑兵太浪费体力了。 因此,直到周宇下达命令,他们才往东北方向杀过去,去找想要冲击步兵阵的胡骑的麻烦。 可是他们还是来的有点晚。因为怎么也想不到胡骑因为伤亡太大不敢冲了,原本他们还以为可以揪住胡骑冲击步兵阵时的尾巴,从背后给他们一个背冲的。 结果现在没有找到那个机会,他们也只好不停加速,开始了今天第一次的枪盾骑兵冲锋! 速度,速度,还是速度! 他们就是为了速度而生,他们的枪尖指向前方,一切被他们追上的敌人都会在背上被赏一个大窟窿。 胡骑大多数都是轻骑兵,他们的负重比全盔全甲的枪盾骑兵要少得多,按道理说他们的速度肯定不会比他们慢的。 可别忘了,牧民们的马本来就不是什么高级好马,真正可以成为战马的早就被兀里烈皇帝征收走了。他们骑的本来就是矮子里拔高个儿的马匹。 这些马经历了一个冬天没有吃什么好的,身上本来就没有膘。又因为鲜于翰的提前出发,他们没机会喂他们的马什么草料,直到长途跋涉到兴汉这里才有点草能啃。 结果就这样,昨晚它们还被无人机发出的各种声音骚扰,一匹匹都没什么精神。强打精神被主人在战场上驱动着左边跑右边跑的,水都来不及多喝一口,此时已经跑得口吐白沫了。 一直被追赶,它们的体力已经被榨干了,就算马鞭抽的再狠,它们也完全没办法和养精蓄锐许久,终于开始全力冲锋的枪盾骑兵比速度。 就好像一个跑了5千米的选手在比赛的最后80米时,发现身后20米远有一位百米选手的发令枪响了。裁判说规则是谁先到达终点谁就是冠军。 此时你离终点比他近20米,可你已经快累死了,对方却是一位养精蓄锐的百米选手,这20米的优势毫无意义,就是眨眼的事。 牧民们是比枪盾骑兵们跑得远,可是当枪盾骑兵们发力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大人和小孩比赛跑,双方距离快速缩小。 绝望的牧民们有尝试往后面射击,可是枪盾骑兵们连面甲都有,半低着头根本没有箭能精准地射到他们眼睛。而如果射不中眼睛,木箭、骨箭对他们的伤害就毫无意义。 一个个牧民被金属骑枪捅穿,噼里啪啦掉落马下。 对于这些马儿来说,它们遇到枪盾骑兵可要比遇到盾弩手和冲阵骑兵要幸运得多了。 它们的骑手摔落马下之后,失去主人的他们将成为战利品,而不会被弩箭撕碎,或者被偃月刀砍掉脑袋。 枪盾骑兵像是许多把尖刀刺入了牧民之中,用精确的刺击将他们的生命带走。以他们的速度根本逃不掉这些从后面猛冲上来的骑兵。 一片牧民很快就就被枪盾骑兵捅穿,鲜于翰的家族骑兵们也被他们追上了。 这些家族骑兵们可不会像牧民那样只会被动挨打,他们用弓箭射击,用手里的武器进行反抗。 虽然他们许多攻击都被枪盾骑兵的盔甲“没收”了,但是枪盾骑兵的盔甲毕竟不是冲阵骑兵的盔甲那么无敌。他们也会被精准的金属箭头射中,受伤或者直接被射死。 但是反抗的家族骑兵也仅止于此了,他们此时的数量只有枪盾骑兵的一半,还有很多人跟着鲜于翰在逃。那些鲜于家珍贵的骑兵如同雪化一般消逝了。 “我们往西走,往西走!东边有步兵推过来了,我们过不去的!跟我往西,往那边冲!” 图谷昊听到鲜于翰的话之后的确跟他又绕了一圈,趁着牧民和一些家族骑兵吸引住枪盾骑兵注意力的时候,开始再次转移方向,往西而去。 但是跑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反应了过来:“鲜于家主!不能往那边去,那边有危险。” “我们原路返回,怎么会有危险?!” 鲜于翰没有看到土楼和拒马就被延寿教的骑兵赶了回来,此时绕了一圈,倒是用许多牧民的尸体挡住了延寿教骑兵追击的脚步,找了个空隙往西边奔去了。 “那边有土楼……肯定也有拒马……” 图谷昊都快哭出来了,上一次惨痛的记忆正在脑海中被不停翻出来。 那拉开拒马后却被土楼里的箭矢集火射击的“死亡通道”,那些看似放了个能走的口,实际上最终却让尸体铺满了那里的陷阱,还有那土楼里射出来的诡异的标枪,近距离对骑兵的杀伤力巨大。 作为骑兵指挥官,他对土楼十分痛恨,但因为没想到办法对付它,所以痛恨之余也十分恐惧。 此时,鲜于翰却要带他去再次面对恐惧。 策马狂奔的鲜于翰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战马是高级骏马,那些延寿教的骑兵是不可能追的上自己的,自己只要跑出一定的距离差,最好是离开延寿教骑兵的弓箭射程,他就一定能跑掉! 之前用缴获的弩机处决周宇的想法,和把兀吉娜带回草原去的想法,他已经完全抛到了不知道哪里。他连丧师数万孤身一人跑回去的下场都没有去思考。 可能是拒绝思考究竟要面对哪一种悲剧的下场吧,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回草原去。周宇太无耻了,像面对猎物一样设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 而自己还钻了进来。 奔跑着,奔跑着,鲜于翰远远看到了土楼,再看到了那一片码得整整齐齐,没有缝隙的拒马。 他还在跑,直到看到了拒马后面一段距离站着的,长长排过去数千米远的大量弓箭手,终于慢慢停下了马。 此时,他的双目已经呆滞,脑袋已经无法思考。 这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想逃,却逃不掉。 第553章 拒马之争 当鲜于翰的骑兵们都冲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土楼之间的拒马,他们忍不住发出了阵阵哀嚎声。 此时他们已经顾不上什么鲜于家的身份,也不顾上鲜于家主会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了,他们只是遵循着人性的本能来用喊叫声抒发自己看见绝路时的痛苦。 三面都是压过来的步兵,还有穿着铁甲的骑兵,此时又看到巨大的建筑旁是长长密不透风的拒马…… 图谷昊凭借当初的经验喊道:“肯定能冲出去的,试一试。” 对付死物总比对付那些有着硬弩的步兵强吧,图谷昊这么想着,让鲜于家的士兵们去拉开拒马。 虽然他觉得希望渺茫,但此时不试一试的话,等追兵过来,就更没有希望了。 胡人们的心中还是有狠劲的,在图谷昊的建议和鲜于翰亲信的号召下,他们中真的有人冲了出去,凭借着高超的马术和草原上抓野马的本事,拿出了套索,一使劲就丢到了拒马上,转头就开始拉。 但怎么可能拉得动?这些拒马所用的材料自重都很重,还把“腿”张开的角度弄成了钝角,想要拉得动它几乎得使出拉动整个拒马自身重量的力气才行。 而这说的还只是单个拒马,此时这些拒马都已经用木板钉到了一起,区区一匹马哪里拉得动呢。 只见不知道哪里飞过来几箭落到了那个胡人的身边,运气好没射中,但还是吓得他丢掉了绳索。 可人也会发狠,他发狠的方式就是又从地上捡起了绳索往马的身上套上,然后逼迫这只马开始拉。 只是马匹的拉力和牛不是一个等级的,它就算挨了好几鞭也完全拉不动。 此时其他胡人也过来帮忙了,他们也丢出了绳索挂到拒马上,然后开始拉动拒马。 就算是好几匹马开始一起拉,但是也没有拉动拒马。 反而不断有零散的箭矢飞过来落下,伤到了马匹和人,骚扰得他们非常难受。 “上去把它们连着的地方砍断,砍断才能拉开!” 有勇敢的胡骑下马冲了上去,想着快点砍断了那拒马连接的地方就赶紧往回跑。 可是当他们刚刚到达那边,朝连接拒马的木头挥动手里的刀时,天上就有箭矢落了下来,射中了他们。 惨叫声连连,他们的工作也被打断了。 “处理掉那边的弓箭手,上去射死他们,快去~” 胡骑们见到情况紧急,也不管什么了,骑着马冲到拒马前就开始朝延寿教安排在拒马后面上百步远的步弓手射箭。 这些步弓手是护教者,平日里玩一玩射箭的游戏,有一定的射箭技巧。但要论射术,是根本没办法和军队相比的。 他们比较大的问题是平时都是射靶子,对远距离的抛射并不精通,所以命中率基本靠蒙。刚才有人蒙了几箭却射不中远处去拉拒马的胡骑。 并且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要上前追求杀伤,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制造杀伤这件事,延寿教里多的是做这个的人。 可胡骑们居然敢顶到拒马的前面来放箭,那对于平时都是射靶子的护教者们来说,算是进入舒适区了。50步的靶子而已,原本没把握就没动手的护教者们也都开始搭弓射箭了。 胡骑的箭矢和护教者们的箭矢交错而过,各自都制造了杀伤。可是胡骑们的伤亡要大得多。 一个是护教者们所用的箭矢是金属头的,另一个是土楼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胡骑在拒马前面放肆。 土楼的窗户里射出了箭矢,以及标枪弩射出的木标枪。 木标枪在近距离杀伤力不俗,它们一次就能射出三支标枪。因为还是高处射低处,除了标枪弩自身的攻击力之外,还要加上重力加速,标枪的杀伤力在被射出的空中下坠之后反而增强了。 标枪插进人体和马匹的身上,可比箭矢的伤害要大得多,射中直接就能把一个骑兵从战马上面射下去。 拒马前面胡骑们遭到立体式的打击,连举弓瞄准都变得很难,不知道往哪里射。 胡骑们大喊:“楼的窗户里有人,里面有人!” 然后许多胡骑开始朝土楼的窗户里射箭。可是一箭又一箭都只能在土楼的外墙那儿碰一些粉一些灰下去,根本射不进那个小口。运气好一些真的射中了,也因为是低射高的角度问题,箭矢斜斜插进窗口碰到窗沿,啪地一下断了。依旧射不到窗户里对他们瞄准射击的人。 一开始土楼里的人还真有点担心会不会有神射手把箭射进窗户里射中他们,后来就根本不怕了,直接从容瞄准和胡骑对射。 胡骑要不是数量多,他们根本没办法承受这种单方面的伤亡。 鲜于翰的家族骑兵趁着牧民们吸引了火力的时候,偷偷冲上去用斧头开始劈砍拒马之间连接的木条。 斧头比马刀要好砍得多,马刀太轻而且太依赖锋利度,砍几下他们质量低下的马刀就有些砍不动了。斧头至少砍下了木条。 可是当他们刚要拉开拒马的时候,发现该死的拒马另一面也钉上了木条,他们只砍这一面的木条一点用都没有。 有人想要用蛮力试试,就将几条绳索套上拒马,开始让几匹马一起往回拉。确实拉动了拒马,可是也仅仅是拉动了一点点,它发出被拉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却没有损坏。 没有等他们继续使劲,护教者们也发现了这里出现了情况,大量的箭矢被他们射到了这个方向,一大群下马的胡骑在这样的箭雨下中箭阵亡,就连他们一根用来拉拒马的绳索都被箭给射断了。 死伤一片之后,地上仿佛“长出”了一截箭矢的庄稼一样。 一堆尸体让后面的牧民被吓住了,可是鲜于翰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他的属下们抽出的马刀,威胁牧民上去拿起斧头,钻过去把拒马那边的木条砍断。 要么死在那里,要么在这里就被自己人处决掉,他们自己选! 哪里有得选,牧民们只能咬着牙冲上去,从尸体或已经要成为尸体的人手中拿走他们的斧头,钻进拒马底下的缝隙里,钻过去之后躺着露出上半身,倒在地上开始砍木条。 这样虽然效率低,可是安全啊,想要射中他们还真不太容易。 可护教者们也不是不懂变通。他们知道安排他们站得远一些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可他们其实面对“侵略者”,也并没有那么怕死。 于是一部分护教者们开始前压,从拒马后的50步前进到了30步,朝着胡人和胡骑开始了命中率更高的瞄准平射。射死了钻过来砍拒马的胡人。 但是胡人们经历了多次失败后,此时也更有章法了,知道劲全往一处使,把一块拒马拉开肯定能制造一个“逃生通道”。 更多绳索套到了同两个相邻的拒马上,马匹的主人拼命挥动着鞭子鞭打着他们的战马,让它们使出最大的力气来拉。 拒马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纤维断裂的声音,它们在变形,那些被钉上去的木条也弯了,看起来只要再多一点力气就能把它拉断。 一些牧民下了马冲上来帮马匹一起使劲拉,就算箭矢飞过来插进他们的身体里,也有人把他们软掉的身躯拨开,换个人继续拉。 这是在逃生,已经没有什么温情脉脉可言了。 延寿教的骑兵在发起攻击之后,周宇就很难细微地操控他们了。他们此时也陷入了追杀牧民的追逐战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西面战场才是此时最重要的方向。 周宇只能继续指挥步兵围上来,今天所有的胡骑都必须在他们的包围阵中被杀死或者抓住。 延寿教东、南、北的步兵此时都仍然保持着阵型,仍然没有发起冲锋什么的,依旧受控。 当他们得到周宇的命令继续收缩包围的时候,此时遇到更多的麻烦倒不是反抗,而是乱跑的无主马匹和俘虏。 总有胡骑是受伤之后无法逃离但还活着的,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和反抗意志,只能投降。 俘虏伤员和步兵们抓到的受伤和没受伤的马匹都要进行处理,牵扯了他们的速度和精力。 在周宇的领导下,延寿教对自己人的救援是摆在首要,然后是无辜群众,再是敌人的伤员,最后才是自己的牲畜和缴获的牲畜。 人道主义是有必要的,它可以让战争的破坏力降低许多。别看这些人现在是敌人,但是经过改造,未来未免不能成为共同作战的战友。 而且不分你我的救助,可以让这些参与杀人的战士们不至于变成冷血无情的野兽。冷血无情或许能暂时提升战斗力,可是面对他们的敌人只会拼死抵抗,不会像面对一支会平等救助伤员的仁义之师那样愿意投降。 周宇的目标是拿下包括北原领土在内的天下。那么这些胡人,未来也是“民族大家庭”之一嘛。 尽管需要不断分出人手去照顾伤员和战马,但周宇动员10万人的好处显露了出来。 他们的士兵密度不仅没有因为分人出去照顾而减少,反而因为包围圈缩小,士兵密度反而在增厚。 被追得入地无门的胡骑已经有人下马投降了。他们在鲜于翰自己往西面逃窜,放弃他们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失去了组织,都是凭借个体和小团体的本能在战斗。 可是他们碰到的延寿教士兵,没有一个是他们打得过的。 终于,鲜于翰看到了南北都出现了可见的步兵兵线,东面延寿教的骑兵也追了过来。 “怎么还没好!怎么还没好!” 鲜于翰只觉得手脚都要冰冷了,他的嘴唇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有十几个人大喊起来:“开了!开了!” 终于,有一个拒马被他们强行拉开了。 第554章 插翅难飞 拒马被拉开的那一刹那,不论是延寿教的人还是鲜于家的人,都做出了反应。 更多的绳索被丢到了拒马上,他们想一鼓作气拉开更大的缺口。可是延寿教的护教者们也在调整,更多的箭矢往这里射来,那些面对的拒马那边没有胡骑的护教者也往这里赶来。 护教者们往前抵开始射箭,胡骑也开始不计伤亡地上前回射箭矢。 鲜于翰发现了逃生通道之后十分兴奋,但也害怕前面箭矢乱飞的场面。对自己的手下说:“冲过去几个,把那边的弓箭手驱散!” 图谷昊却立刻阻止:“别冲,他们的尸体会把这个缺口堵上的!” 鲜于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在这里等死吗!一定可以的,先把地上的尸体拉开,快!” 牧民们接到命令,冲上前开始清理地面被箭射死的人的尸体,可他们自己却也不断成为了新的尸体。 鲜于翰等不及了,直接下令:“来不及了,冲过去!” 就算一个拒马被拉开了,其他的拒马依旧牢牢地连在了一起,只能拉开一点点,出现了一个3米左右的缺口。 鲜于家的家族骑兵没有二话,他们低着头开始往那个缺口冲。密集的箭矢疯狂往他们的方向洒来,没几下前面的胡骑就中了十几支箭。 但他们用最后的力气拉着自己的马偏离了缺口方向,不让自己死在那个缺口前。就连他的战马身上都挂了许多箭,很快就慢了下来,又中了几箭之后和它的主人一起轰然倒在了兴汉的土地上。 他们临死之前都想不明白,自己不是来兴汉抢掠的吗?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成了这副样子。 与他们拥有一样心思的人很多。他们不明白大家是不是其实迷路了,往这个方向才是兴汉的京城?因为这才是一个超级大国的首都该有的防御手段啊! 全甲的骑兵,训练有素的步兵,又多又可怕的弩手,还有横贯他们退路的拒马。这可比之前那些所谓的兴汉皇帝的禁军强太多太多了。 鲜于家的家族骑兵在至少付出了10骑的生命之后,才终于有人冲过了3米宽的拒马。 可即使冲过了这个缺口,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活下来。 果不其然,就算他趴在马背上,也依旧有箭矢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马也被集火,疼痛让它嘶鸣着停了下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往前了…… 但至少,他展示了可能性。 鲜于家的家族骑兵继续往这个缺口冲刺,但这一次他们除了面对护教者们的箭矢之外,土楼里的标枪弩和弓箭手也瞄准了这个缺口,不停地装弹朝这里射击。 图谷昊痛苦捂住了眼睛,但还是从指缝里继续看着“死亡通道”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死亡通道形成地很简单。只要短时间内制造了大量的尸体,总有尸体会塞住这个只有3米宽的缝隙,把它堵塞住之后,后续的骑兵就无法轻松通过了。强行通过之后用他们的尸体在这个通道上继续加码。 在鲜于家的骑兵冲击下,在延寿教大量投射武器的集火下,这个好不容易被打开的通道前布满了人和战马的尸体。箭矢密集到连还在使劲牵拉拒马的绳索都被射断了。 绝望,被围困的绝望开始萦绕在每个胡骑的心头。 他们已经对这里失去了信心,开始四处寻找别的出路。他们已经不认为鲜于翰能带领他们离开了,他们开始往别的地方钻,去寻找出路。 可是延寿教的步兵已经压过来了,已经变成了6人厚的步兵墙,没有一个胡骑敢上去射击。因为真的敢上去的胡骑,在进入骑弓的射程之前,就会先被延寿教的步弓手射一轮,最少十几支箭矢飞过去,没死算他运气好。 敢射完箭还不回去的胡骑,几乎不可能在第二轮射击中活下来。延寿教的教兵弓箭手天天训练,对于距离和提前量的把控不是普通业余弓箭手能比的。大家在射程内的每个抬弓角度都训练过至少上千箭,具体用什么力气拉弓能射到什么距离什么高度,他们在心里早就有了预估,误差不会大。 就算他们现在跟着部队不停机动,可是延寿教好吃好喝让他们进行拉练的好处现在就显露出来了。他们可以在负重跑动之后虽然累,却依旧可以保证一定的战斗力。 负重拉练主要是训练了大家如何分配自己的体力,以及如何在体力见底的情况下如何恢复气力进行坚持的能力。 如果没有这种训练,作战中士兵的爆发力可能会很猛,但是打久了就疲惫,或者行军一天之后就打不动仗了。 现在,平时拉练的效果就显露了出来。 不过,老兵们比较从容,新加入教兵的士兵们还是要差一点。他们虽然有在民兵预备役里面接受过训练,此时的表现也只能说是能跟得上而已。 跟在他们身后的民兵们倒是相对好一点,因为他们大多是轻甲或者无甲,轻甲的步兵加上无甲的弓箭手,他们的负重比教兵要低很多,要轻松不少。 如果不是对付这一支大多数都是无甲牧民骑兵的对手,周宇也不可能把他们放上来跟着教兵一起行动。 鲜于翰只要稍微果断一点,一开始让他的家族骑兵使劲冲,毫无疑问肯定能冲破步兵阵的,就算有盾弩输出也一样能冲得下。 但鲜于翰不是那种一开始就把手里的王牌甩出去的人,一开始他也不认为自己被围住跑不掉,他一直以为自己有西面的退路。却没有想到土楼里准备了那么多拒马,在他们离开之后就搬出来堵住了去路。 草原人的头脑里哪里会考虑到平坦的大地上会“长”出这种阻碍马匹行动的“道具”呢? 按道理是不会的,没人会提前制造好那么多拒马就为了赌这么一下。可谁让他们遇到了提前预判了鲜于翰会来冕州的周宇,还一直清晰地观察着他们的动向,这才提早为了这一仗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不说拒马,就说土楼里的标枪弩数量都至少有3台。更不用说准备了大量的盾弩兵,4万8千的教兵步兵里包含了2千盾弩兵,平均一个营1200人里有50个盾弩兵。 要不是长弩和巨盾的产量限制,周宇还想将这个比例继续扩大,他的想法是最终达到一个营里有100个盾弩兵的规模。 而且可以改变制度,一个盾弩兵将会配备一个无甲的装填手,他们分开背巨盾和弩以及弹药前进,降低单兵负重,节省盾弩兵的体力,提高他们行进速度和最大机动距离。 那样的话延寿教的正面实力将会强得可怕。盾弩兵的速度跟得上普通步兵之后,又有装填手配合,当弩箭的单位时间投射量达到一个临界点,就算你全甲的骑兵来冲,照样能把你全都消灭在冲锋的路上。更别说步兵了,冲锋的半路就能把步兵全射崩了。 当然,如果要把盾弩兵为核心杀伤的体系建立起来,对于延寿教的后勤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打仗时能做到碾压,可是如果弹药跟不上的话将会很头疼。 而且如果不是列阵对打,打乱战的话,盾弩兵的优势就很难发挥出来。 就像现在,延寿教的步兵们边移动边射箭,盾弩兵就做不到,他们只能背着盾弩气喘吁吁地行进,等待着停下来阵地战的时刻。 不仅是步兵越来越近,延寿教的骑兵配合着东面压过来的步兵,也正在逼降许多胡骑。 延寿教的骑兵为什么没有及时过来攻击鲜于翰,就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行动将一部分胡骑断了退路,直接把他们困在了一片区域内突也突不出去,跑也跑不掉。 步兵围上来之后,胡骑进行了微弱的抵抗之后就开始投降。他们毕竟只是牧民,此时没有组织,也没有取胜的希望,有人投降立刻就都跟着投降了。 有了这个“好的开始”,延寿教的骑兵就开始想办法像切蛋糕一样切下来一片胡骑,将他们逼到和步兵面对面,然后他们无一例外都在稍微反抗了一下之后都承受不住近身后被重甲枪兵捅死的恐惧纷纷投降。 鲜于翰有机会和拒马较劲,就是延寿教的骑兵们在做逼降胡骑的事情。 周宇早就知道这一仗已经胜券在握,所以他不想将自己的骑兵派去和鲜于翰的家族骑兵做一个正面交战。哪怕能取胜,死伤个五百骑兵他都会十分心痛。 更不用说冲阵骑兵早已经没有体力停下了脚步,枪盾骑兵也需要时间喘息。 所以让鲜于翰最后的家族骑兵在拒马那儿消耗一下,也不是不行。 牧民们和鲜于翰的家族骑兵因为原本的逃生通道变成了“死亡通道”,此时正在找其他出路,可到处都是延寿教的兵,他们看不到能逃的地方。 鲜于翰面色煞白,他终于开始追问图谷昊:“快告诉我怎么办,你告诉我。你当时和他们交过手的对吧,你一定知道他们的弱点在哪里,快说啊!” 图谷昊痛苦地摇摇头:“没有机会,我看不到一丝机会,他们比之前更强大了。”他忽然扭头转向鲜于翰:“而且你还记得单于义吗?” 鲜于翰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怎么会不记得!他骗了我,我只要能逃出去,我一定要他死!” “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他其实是周宇的人。” 鲜于翰显然只理解了图谷昊话语中浅层的意思:“混蛋!狗娘养的!他竟然投降了兴汉人,他这个该死的卖国贼,间谍,叛徒!” 图谷昊不想多说什么,他知道没意义了。单于义能这么明着坑鲜于翰,而且坑的这么惨,不可能是为了兀里烈皇帝做事。兀里烈皇帝可不会为了打压鲜于家就承受几万胡骑的巨大损失。 不用想,这都是周宇的计谋。鲜于家,鲜于翰都已经没救了…… 第555章 胜负和懦夫 鲜于家的胡骑现在到底还有多少数量,鲜于翰心里根本没有数。他现在对身边的一些亲信都失去了控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去了哪里,他只能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还有人对着拒马努力,可是也不是人人都带着绳索。他们的努力下,只能是自己拉断了绳索,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看着纹丝不动的拒马发出哀嚎。 他们已经不敢上前了,就连一些箭矢远远地飞到身边附近都有些习惯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那些土楼里没有人,要不是门打不开,他们都很有兴趣进去搜索一番。 现在想起来,他们埋伏在那些高大的建筑物里,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行动,静静看着他们踏入这个巨大的陷阱里。现在更能躲在楼里安全地对着他们射箭。 之前对土楼的窗户骑射反击的胡骑早就没有了那种兴致,他们耗光了自己的箭矢也没能把一支箭射进土楼的窗户,或者说射箭孔里。 有胡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捡地上的,延寿教射过来插到地上的金属箭头的箭矢用。但更多的人已经无动于衷了,当近距离看到敌军的装备后,他们反抗的意志就变得十分薄弱。 人家身上有甲,全都是金属盔甲,大家手里的刀和箭,能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呢?砍上去不是崩了嘛。 贵人的亲兵护卫都打不赢,他们这些牧民又怎么能打得赢呢。就算接下来被抓了当奴隶,也比冲上去被人家随手取了性命强。 悲观、沮丧、厌战的情绪在蔓延,许多牧民已经开始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等到家主鲜于翰被抓住或者他被杀死,他们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投降了。 他们的家主鲜于翰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他指了个方向:“朝那个方向再冲,一定能冲出去的!” 他的亲信们习惯性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开始组织人手往鲜于翰指的方向聚集,准备数量足够之后就开始冲锋。 可是他们的动向又是立刻被对面的延寿教步兵指挥官捕捉到了,他们立刻让传令官敲锣。锣声有节奏地响起,步兵阵列迅速停下脚步,开始将盾弩安装起来,整队列阵。 已经变厚的步兵阵刹那间长枪如林。 他们站到还没安装好的盾弩前面保护着盾弩手,等盾弩手们安全好之后才会后撤露出射击视界。 步弓手们钻出阵型空隙开始对骑兵聚集的地方随意抛射。 这是一种威胁射击,可能敌人没有在他们的弓箭射程内,但就算射空了也没关系。看见箭矢落在自己的前面,骑兵们的心理也会产生变化,让他们知道现在冲锋是有可能中箭的。 只要能让他们晚一点冲锋,延寿教步兵阵的成型和布置就能更从容。这种心理博弈哪怕能控住敌人几秒,让他们晚几秒发起冲锋就是赚的。 哪怕射空了两箭又如何,争取出来的时间让盾弩手能在敌军的冲锋中多射一两轮,这其中的杀伤力增加,怎么看都是大赚。 步弓手们的抛射面对的还不是正规军,他们面对的是一群牧民。他们看到箭矢飞过来,就算隔的远也想要躲避。 等到鲜于家家族骑兵在他们身后拿出马枪抽出刀来逼他们冲的时候,他们已经能远远看到对面的步兵都严阵以待了。这是在逼他们去送命啊。 可是家族骑兵的马枪已经顶到了他们的背上,他们就算哀求也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们开始加速,胯下已经疲惫不堪的战马再次被马鞭抽打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慢慢加速,朝着死亡的地狱前进。 盾弩手毫不犹豫地开火,步弓手们也缩到了长枪兵的后面进行抛射。弩矢和箭矢毫不留情地划过天空,射进了冲锋胡骑的身体里,又是一片人仰马翻,不论人还是马,都没办法在这种火力下幸存多久。 因此,没有中箭的幸运儿崩溃了,他们不再往前冲,而是往侧面控制马匹,趴在马背上开始逃跑。 他们在逃跑正面的延寿教军队的投射物,也是在逃开背后家族骑兵“督战”的骑枪。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效仿,他们有往东跑的有往西跑的,统一的姿势就是做出了投降的动作,展现自己毫无敌意,希望运气好不会受到攻击。 后面跟着冲锋的家族骑兵气炸了,他们很想去追上这些叛徒把他们都杀了,可是这种追逐除了出气之外对眼下的状况毫无用处。 所以他们只能咬着牙继续冲,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希望能用命冲出一条血路。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们的冲锋在盾弩手的不停拉弦击发下被粉碎。他们既然正面冲盾弩手,那盾弩手们瞄准都不用瞄个提前量,差不多瞄一下就能射过去,一箭一个骑兵。 由于骑兵倒下的太快,后面冲锋的胡骑甚至有被尸体绊倒的,滚成了一团。 战马的嘶鸣声和人的哀嚎声和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只能说这场冲锋太血腥了。只不过血腥的是发起冲锋的人。 后面跟着冲锋的家族骑兵虽然很想前赴后继,可是场面太惨烈了,他们真的也很怕,只能发出嚎叫声为自己壮胆。 决死冲锋是有用的,延寿教教兵的盾弩手密度不够,由于体力的关系,拉弦和装填效率开始下降,击发频率也随之下降了一倍,并且还在持续下降中。 这种情况下,家族骑兵聚集冲锋,真的突破了盾弩形成的弩矢屏障,终于冲到了延寿教步兵阵的正面。 他们没办法停下来,可是他们的战马害怕了。它们的面前全是亮闪闪的尖锐物体,它们没那么愚蠢。 许多战马开始紧急刹车,有的则是被长枪直接捅进了身体后强行刹车。 这边的鲜于翰发出了喜悦的叫声:“冲上去了,冲上去了,给我继续冲!” 他已经押上了最后的底牌,甚至自己蠢蠢欲动想要跟着冲上去,如果冲出一个缺口他就能逃了。 延寿教的重甲枪兵阵没有给胡骑机会。两个人的薄阵他们会被冲开,但现在他们的阵型已经没有那么薄了,就算战马找机会冲进了阵里,还有其他的长枪会捅到他们的身上,将胡骑戳倒。 鲜于家族骑兵的冲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们呐喊着朝这个方向猛冲。 可是忽然间号角声响起,他们看到大量的步兵开始朝这个方向收缩,包围了上来。 冲锋的号角响起,延寿教的步兵阵不再保持阵型,开始前扑寻敌进行歼灭。 这是因为鲜于翰的胡骑在不断损失和投降之中,最后的数量已经下降到了5千人,他们已经不可能逃脱8万步兵的全面包围。 号角声响起之后,各处的号角声都齐齐响起。延寿教的步兵们知道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发出了惊天的呐喊声,朝着他们可以看到的敌人冲去。 看到这一幕的胡骑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有的直接投降了,有的四处乱窜被杀死,有的拿着捡来的铁头箭矢进行反击,最终被杀死。 还有的胡骑继续不要命地朝这个被撞开的步兵“缺口”使劲,甚至真的给他们冲出了一个口子。 但后续的延寿教步兵迅速包围了上来,最终只有几匹战马跑了出去,它们的主人被长枪和箭矢留在了原地,连尸体都没有机会离开。 图谷昊看着周围的一切,反而比之前平静了一些。他之前心忧的是胡人遭受杀戮的痛苦,现在他们争相投降,投降的对象是延寿教,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单于义、兀吉娜现在都是周宇的人,那么这些投降的胡人想必情况不会太糟糕。 本来就必然要失败的战斗,终于分出了胜负。 他对旁边出神的鲜于翰说道:“一切都结束了,鲜于翰。你这一次的冒险失败了,你不该用自己的私心来驱动这一仗。我警告过你不要惹延寿教,周宇不是个好惹的兴汉人,你太小看他了。” 鲜于翰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向图谷昊:“你说,兀里烈皇帝会赎回我吗?或者命令周宇放了我吗?毕竟他是陛下的义弟。” 图谷昊有些惊讶,也有些鄙夷。这个鲜于翰,之前在他面前直呼兀里烈的名字,只因为自己打败了一支所谓的禁军。 结果第三天就惨败在了周宇的手里,现在想起来之前他向兀里烈承诺的,进军兴汉是为了劫掠和破坏兴汉国的事,想要兀里烈来赎他了。 真是可笑。 图谷昊忍不住直接捅他心上的伤口:“周宇除了是兀里烈皇帝的义弟,还是兀吉娜公主的丈夫。或许你可以跟兀吉娜求求情,让她替你说话。那可比遥远的陛下给周宇下命令要快得多。” 鲜于翰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红了,但他抽出了佩刀却没有砍向图谷昊,而是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图谷昊根本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他刚才刚刚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无能的懦夫而已,他如果有勇气自刎,或许图谷昊还能佩服他是条汉子。 鲜于翰闭上了眼睛,手在发抖,一直等到了他的亲信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刀拿掉,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他的佩刀很锋利,可在他脖子上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第556章 一场普普通通的胜利 图谷昊冷冷地看着鲜于翰和他的亲信的表演,觉得很可笑。 都这种时候了,再这样惺惺作态是做给谁看的呢?周宇又看不到,那他究竟是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做给他的亲信们看的?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周宇还真的看得到这一幕。 他看到胡骑的许多战士正在渐渐地消失。无人机里,他们像被一大群蚂蚁吞噬的昆虫,虽然显得更大但是对于数量更多的蚂蚁,他们毫无还手能力,只能投降。 周宇有一台无人机随时跟在鲜于翰的头顶,他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拍下来。因此周宇还真的看到了他“演”的这一幕。 他当时就乐了,觉得他是个很会给自己,也给自己的手下们一个“台阶”下的人。 投降是不太好直接投降的,只能用装自杀的样子骗骗自己也骗骗别人。 在延寿教的步兵涌来前,图谷昊甚至离鲜于翰更远了一些,他想的比较多。他怕要是周宇想在战场上“杀人灭口”,他作为当场目睹的“见证人”,说不定要被一起灭口的。 因此图谷昊骑着马走远了一些,看到鲜于翰的亲信们丢掉了手上的武器,想要和涌过来的教兵们交流,好给他们的主子争取一个比较“体面”的俘虏方式。 可是延寿教的教兵们并没有惯着他们,直接全都抓了,然后鲜于翰这个看穿着打扮就是“大人物”的家伙就被拉下了马,摁在地上用绳子紧紧捆了起来。 鲜于翰面露痛苦,嘴上大声的喊着轻一点轻一点,可是他不懂汉语,教兵们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只是捆紧了,然后塞进了俘虏队伍里。 鲜于家的家族骑兵们死的只剩一百多人,他们已经不愧是鲜于家最精锐的骑兵了。要不是碰到延寿教的重装长枪兵,他们是有机会给他们的家主冲出一条逃亡的血路的。 但是现在都没用了。在经受了鏖战之后,他们的马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不剩下。他们看到鲜于翰都不逃了,也都垂头丧气地接受了被俘虏的现实。 骑兵被步兵俘虏,在他们看来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结果他们就这样陷入了重围,陷入了无处可逃的绝境。 周宇的无人机发现整场仗只有一个胡人骑兵逃脱了。他是最开始冲延寿教薄薄步兵阵时幸运冲出去的那个,他中箭了但没有死,拔出箭包扎之后无处可去,正在往欣州跑。 但周宇不看好他能跑多远。他的伤势如果没有好好地清创和休息,最终会带走他的生命。 另外一些就是掉队后没有赶上这场仗的胡骑们了,他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作战的场景,不知道谁赢谁输。 但是当延寿教的步兵们齐声呐喊着发起冲锋之后,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当延寿教的教兵们开始为胜利大声欢呼时,他们就知道己方败了。 他们还等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等有没有逃出来的鲜于家胡骑,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等到。 等到有骑兵接近他们想要找他们麻烦之后,这50多人开始逃窜。 其实还有上万鲜于家的胡骑仍然在想办法过河,可是进展极慢,如果真的要全部过河,不知道一个月够不够。 这里鲜于翰败得太快了,他们来到兴汉的土地上,才第三天就中了个大陷阱然后全军覆没。那些正在想办法过河的胡骑,哪里能想到这个呢? 军队开始清点俘虏、战利品,开始打扫战场。土楼里的人走了出来,开始拆除那些拒马。军医建立了医疗点,搭起了帐篷,将己方的伤兵送过去优先做处理,再治疗胡人伤兵。 也有兽医过来照料马匹,如果能救的马就救了,救不了的它们也会成为延寿教教众们接下来两天食堂餐桌里的一道肉菜。 胜利之后充斥着欢声笑语,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教众们格外激动。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延寿教教兵的数量和战斗力。 过去他们虽然知道延寿教有自己的教兵,但到底什么样子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传闻太多大家听听也就算了。 这一次把大家集合起来,配合教兵打了一场之后。原本因为要上战场抵抗胡骑而紧张的他们,一仗把认为胡骑十分厉害,令人恐惧的印象打碎了。 延寿教的教兵各个都穿着铁甲,武器多种多样都是精品不说,还训练有序进退有序,而且个个强壮,穿着铁甲和他们跑一样远的路之后还能上阵打仗。 简直了不起。 关键是这样的教兵延寿教有好几万人。大家只知道有4个师,具体一个师多少人不知道,但最少也会超过1万人。 这样一算,延寿教最少有4万雄兵,还有那么多骑兵! 哪里能想得到,延寿教在和以骑兵起家的胡骑对抗时,在骑兵上还能胜过对方,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很多教众在欣喜之余,也在心里出现了一个疑问:咱们延寿教是从哪里弄来的马? 有人说是之前打赢的那次缴获的,大家深以为然,觉得确实应该就是那一次了,不然说不通。 实际上延寿教从胡骑这儿缴获来的战马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缴获之后都要看看它们的年纪,年纪小的马才会上好饲料培养培养,至少在耐力方面有潜力能当一下弓骑手的坐骑。 那些冲阵骑兵和枪盾骑兵的坐骑,大多数都是延寿教过去买来的马驹好好喂养大,才有可以载着重甲骑兵冲锋的负重力和体力。 那些载着冲阵骑兵还可以跑得动的马,都是茶马贸易时从北原那儿交易过来的马驹。 周宇从24世纪采购后,给这些马的饲料里添加了促进发育的各种微量元素。本来这些微量元素进食后通过肠胃吸收是很难吸收的,事倍功半。但24世纪的技术已经解决了这些问题,除了贵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好在周宇在初期投入方面一直都肯下血本,为了拥有出色的骑兵来实现全甲骑兵的武备,周宇支出了超过400万银通的饲料采购费。 好在他现在的次元空间已经膨胀得很大,每一次回去出售主粮,都能获得650万左右的银通。这让他的存款一路狂飙,除去零零碎碎的支出,现在已经到达了1亿3500万银通的水平。 这已经触碰到时间穿梭者群体里前百名的收入了。 现在看来这些投入都很值得。靠着前期的大量投入,现在打赢这一仗,战利品缴获都能让周宇发大财。 胡骑战死的马匹只有4千,加上受伤的也就6千,剩下的3万4千多匹马一匹都没有跑掉。 这些马如果卖给兴汉朝廷,兴汉朝廷是真的愿意全国再收摊派,咬牙把它们买下来的。他们在北方的战争中被胡骑欺负的太惨,对马匹已经有了某种执念。 但周宇可不会把任意一匹战利品让出去,他需要用这些马来组建一支骑马步兵,冲到草原去完成他的战略计划。 此时,就连他的教兵们也不会想到周宇未来的计划,他们只是在高兴地庆祝这一场辉煌的胜利! 他们知道兴汉朝廷肯定没有在北方的国战里打过这样的大捷。他们只会被胡人的骑兵追着跑,靠着双腿被他们四处遛。哪里有机会完成步兵包围骑兵的壮举呢? 鲜于翰跌跌撞撞地走着,他知道自己很狼狈,恨不得把脸蒙起来。 因为他受着和其他的俘虏一样待遇,他和自己过去眼皮子都懒得翻起来看一眼的牧民走在一起。 他们身体上的酸臭味和看向鲜于翰的那种复杂的目光,都让鲜于翰受不了。 他还是他们的家主吗? 说要带着他们来劫掠,结果全都成了俘虏,还死了那么多人,还配被他们当成家主吗? 鲜于翰不停地在心里痛苦地纠结。 可最痛苦的却是,他明明是为了兀吉娜公主而来的。原本他以为这将是自己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一场可以在草原流传千年的美好故事。 现在因为这个结局,他沦落成了一个笑话,将会在草原上流传上百年的笑话。 带着自己家族所有的力量来到了兴汉,然后一战尽墨。只要想一想鲜于翰的头就有点晕,他的大脑在抵抗他进行这方面的思考,因为太痛苦了,只要想到他就痛苦得只能用咬自己的嘴唇来发泄。 等到周宇和兀吉娜骑着马来到他面前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嘴唇已经被咬出了鲜血,脸上沾着污渍,双手被紧紧地捆在身后,以至于体态变得怪异,神色狼狈的鲜于翰。 鲜于翰看到了兀吉娜有些漠然的眼神,心中像被刀插了一刀一样难受。他宁可她对自己露出一些可怜的神情,起码他还能…… 不,当时为什么自己不割断自己的喉咙呢?起码现在就不用在这里受到这种侮辱了! 周宇不知道鲜于翰不断变化的脸色的背后,是他在做什么思考。 他只是高高坐在马上,用胡语直接对他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想要活着回到草原吗?你来做一件事。” 第557章 俘虏营(上) 鲜于翰没有直接回答周宇的问话,他觉得既然周宇有让自己做的事情,那就是有求于自己,那他的生命就暂时不会有危险。 尽管被俘虏了,但面子大过天,在兀吉娜的面前他还是没办法放下脸来。 周宇见这个鲜于翰没理自己,也就把他当成了不想和自己交流。交代手下让他们将鲜于翰单独关押,由闾丘齐与他交流。 鲜于翰被带走了,他一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回答周宇,毕竟自己都这样了。 可是他在兀吉娜的面前完全没有办法开口说什么,经历了这么大的失败之后,他所做的一切,所谓的带大军来“接她”,都成了彻彻底底的笑话。 他现在应该认真地思考一下自己如果回到北原还能不能活下来。鲜于家这一波是真的元气大伤了啊…… 延寿教的教兵们开始将战利品分类,然后他们发现今晚就有一场盛大的胜利之宴在等着他们。 10万大军的胜利宴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组织的,能在第二天组织起来就算是厉害。 当然要是大家只能吃口肉喝几口酒就算是“宴会”的话,那确实弄点篝火点起来,大家割点马匹尸体上的肉烤一烤就算是胜利宴会了。 如果不是延寿教,是其他军队。那些所谓胜利的宴会只是上层军官们的事情,他们聚在一起饮宴甚至有歌舞可以欣赏,但这种事就和小兵们无关了。 延寿教不一样,周宇向来都把基层士兵的待遇放在心上。这一次也是如此,当鲜于家的胡骑进入“陷阱”里之后,他就知道胜利唾手可得,也就让手下人立刻准备10万人的饮食,今晚进行饮宴。 得益于延寿教的组织能力和平日里为了几十万教徒准备餐饮打造的供应市场和物流体系,延寿教真的做到了当晚就安排好了饮宴的事情。 当然,仍然是匆忙的,许多地方做的仍然不好,有些食材没有供应上,有的人有酒水有的人少拿了酒水等等。 但是胜利的喜悦和饮宴的快乐冲淡了那些不足,大家都忘记了伤亡,忘记了今天不停行军的疲惫。 周宇没有虐待俘虏,给他们也准备了吃食。结果把不少牧民吃哭了,哭声还越来越大,因为他们以为这是断头饭。 他们平日里在自己家都没吃得这么好,宰只老羊吃吃肉又老又柴还不敢多放盐,吃起来只有一股肉味,别的啥滋味都没有。肉吃多了还便秘,没有喝点茶来通通肠胃都不行。 结果今天因为死马太多,不把肉吃掉很快就会腐败浪费了,所以延寿教的厨师把死马上的肉割下来烤了炸了给俘虏吃。 因为这些马死的时候没有放血,所以滋味很一般,他们就多放了盐,用了一些腌制的小海味来调味。 延寿教有不少在食堂里用过几遍的油,之前不舍得浪费掉,这次干脆拿来利用,炸了肉给俘虏吃。 延寿教自己的士兵们吃的是死马身上的好肉好部位,以及杀鸡宰猪分大家肉吃,肉质更美味。 尽管这样,鲜于家的俘虏们吃到炸的肉时,那股子香味和酥脆的口感,还有杂炖内脏的味道,因为用了些许香料压住味道,真心让吃够了烤肉的他们吃得神魂颠倒。 也难怪他们以为这是断头饭,不然哪里的军队会给俘虏吃这么好啊! 一开始吃的津津有味,吃着吃着想到自己就要死了,就哭,哭着哭着就开始传染,一群人一起哭,一起抹眼泪。 其实确实有人不解为什么要给俘虏提供这么好的饮食,让他们饿一顿,明天再给他们吃一点残羹冷炙,饿够了他们自然就很听话。 但周宇并不这么想,他把这些俘虏当成了未来可以争取的“民众”。他们现在是北原的人,未来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手下和其他教徒一样的延寿教教徒呢? 作为一个有雄心的领导者,他之前就观察到了北原这个国家,十三胡长期分裂互相攻杀,直到兀里烈崛起用武力统一了草原,将十三胡变成了北原国。 因此北原这个国家的底色就是被强行捏合的,他们是屈服于武力下的。兴汉人统一称他们为胡人,实际上他们自己内部分的非常清楚。 哪个部落,哪一片的,哪一家的,见面都要论一论。而不是大家都是胡人所以你好我好,非常团结。 并不,相反他们之间的裂痕比大家想象的要深得多。要不是他们都是鲜于家的牧民,而是一支十三胡联军的话,他们连吃饭的时候都要按照亲疏远近分开吃,大家说着各自口音的方言。 要不是周宇的手下有一支上一次抓的胡人俘虏,得知了他们内部其实就按照十三胡各自分开了身份,然后亲近的亲近,疏远的相互疏远。 之前他们作为俘虏时,还将延寿教当成敌对势力的时候,在这个共同的压力之下还能比较和平。但之后他们吃好喝好,到了耽罗岛上也都是做他们做惯的抓野马,驯马,养马之类的事情。 对兴汉人来说很难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只是些再轻松不过的活。这让他们渐渐地认可了延寿教,毕竟延寿教没有虐待他们,让他们去做挖矿等危险的活。 没了外部压力之后之后他们自己内部的裂痕就冒了出来占据上风,小团体之间互相谩骂和打架的事情屡有发生。 本来这在延寿教之中属于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他们的分裂让延寿教更容易管理他们。这些没有什么国家、民族意识的牧民们,一点点认可了在延寿教下面讨生活的日子。 作为底层人,他们分得清在哪里过得好,而谁自己好他们就更乐意靠近谁,就这么简单。 十三胡的分裂,让周宇对于把这一次的鲜于家俘虏转变为自己麾下的战力有了一些信心。 周宇这些日子的胡语没白学,他在闾丘齐、于冰雪和兀吉娜之间拥有了一个胡语的学习环境。 因为可以通过智能翻译听懂他们说的话,所以他学习胡语的时候可以得到瞬间的反馈。如果没有智能翻译,他和他们对话的时候只能等他们用不算太熟练的汉语来纠正他的发音和语句顺序。 可有了智能翻译,周宇此时就算自己和自己说话,也会得到第一时间的反馈,让他明白自己说得对不对,需要做哪方面的口音改进。 因此,当周宇参加完延寿教的胜利宴会之后,他直接来到了胡人俘虏所在的区域。 他们数量太多,被安置在了赐庆县的民兵军营里进行看管。 作战中胡骑遭受了上万人的阵亡,一共2千人受伤比较严重的在一个小型的民兵军营里安置,那里变成了医疗据点。最终只有2万6千轻微伤和无伤完好的胡骑变成俘虏,被关押到了另一个更大的民兵军营里。 还好延寿教之前建立的民兵足够多,赐庆县和绵庆县在之前就有一支民兵忠庆军,拥有自己的军营。后来扩大民兵规模作为教兵的预备役之后,延寿教又着手建立了一个更大的民兵军营。 延寿教的军队从军营里撤出后,暂时安置到延寿教驻村点的排屋和民居里,让军营变成了大牢房,这才解决了安置问题。 这个新的民兵营房只能容纳1万人,但一个房间多塞一点人并不妨碍,宿舍变牢房,条件已经不错了。毕竟不是露天,还给了他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如果这里是草原,如果他们是正规军队,如果他们没吃没喝,那么这些俘虏可能会有暴动的可能性。 但他们是牧民,他们失去了他们的战马,手里也没有武器,他们白天已经被打得那么惨,他们没有动力来发动暴动来摆脱自己的俘虏身份。 没有马,他们难道靠着双腿千里迢迢走回北原吗?就算暴动跑出去了,那还不是死在兴汉这片土地上? 更别说他们没有了领导层。鲜于家各部落的头人只能指挥得动自己部落里的人,在鲜于翰都被抓了之后,没有一个人有威望站出来做串联的。哪怕真有那样一个人站出来,多的是人不服他。 因此,当周宇来到变成“俘虏营”的大民兵军营里时,正有延寿教的人在教俘虏们必须在厕所大小便,告诉他们在哪里接水喝,在哪里洗手。出宿舍门要报告,不许成群结队,否则到处乱跑的话,会被执勤的人放箭射死。 周宇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果然是个穿着延寿教衣服的胡人在给一群俘虏用胡语“讲规矩”。 周宇一行人过来,这个胡人转头看到之后立刻俯身高喊:“教主!”要不是延寿教不让跪,他已经跪下了。 周宇点点头直接用胡语说:“免礼,继续你的事情,我在这边看一看。” 俘虏们都害怕地低下了头,只敢用余光偷看几眼周宇。在他们看来,当了俘虏之后要识趣,这个人明显是个大人物,对大家有着生杀大权。如果乱看惹得人家不高兴了,直接就能取了大家的脑袋。 第558章 俘虏营(下) 穿着延寿教服装的胡人很高兴,教主竟然站在自己身后看自己工作呢。因此他格外大声地给俘虏们说起了应该怎么做,而俘虏们也听的很仔细,这种时候如果还不懂规矩,死了就是白死。 谁也不想死。 等到这一批的胡人听完俘虏营的规矩之后被押解回自己的房间,周宇走过去,那个穿着延寿教衣服的胡人对周宇露出大大的笑脸,不由自主地弯着腰。 “教主好,教主万岁。” 周宇对于被人称呼万岁也已经麻木了。这本来是皇帝的专属称呼,随便称呼是一种僭越。可是他阻止不了,太多人喊了。 周宇直接用胡语问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到延寿教里来的?” 对方居然用汉语来回答问题:“回教主的话,小的是以前跟着翻天鹞的,后来就一起被抓来了。一直都在教马术,去年通过了汉语测试,就入了延寿教。” 周宇很惊讶,这个人竟然是当年跟着翻天鹞第二次过来打仗,最后被俘虏的老人。说起来那一仗也是在赐庆县和绵庆县的两县交界处打的。 这个地方从今以后算是延寿教的“老战场”了,前前后后打过3场大战了。 延寿教的汉语测试其实就是专门为了这些胡人设置的。 当时第二次死灰复燃的翻天鹞,其实能成功再崛起,和北原背后的支持密切相关。这一点周宇早就从姚二庄,也就是当初的姚大帅嘴里得知了。 北原支持他们马匹,后面还支持了他们一些胡人,说是北原那边战场上流落的士兵,其实就是被安排过来的。 但其实这些胡人也是北原的弃子,他们在北原混成了马匪,被抓之后塞进了翻天鹞里去当马匪。让他们别在草原抢,去兴汉抢。 可在这个压迫极重的时代,许多人沦落到打家劫舍也不是因为他们天生邪恶,只不过一步步就滑落到了这种深渊。 周宇俘虏了他们之后给了他们一个教骑术的工作机会,他们立刻就紧紧抓住了。有一个不用“卖命”也能赚钱过日子的稳定生活,谁又真的愿意去“卖命”呢? 在延寿教久了,自然向往能加入延寿教。他们经过对比,能亲身感受到延寿教最珍贵的一点就是,这里有太多地方没有的一个东西——公平。 他们要的不是绝对公平,但相对公平能做到延寿教这种程度的,没有人见到过第二家。 因此当有了只要通过汉语测试就能加入延寿教的“上升通道”后,他们也紧紧抓住了,最终成功成为了延寿教教徒的一员。 见到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周宇对自己建立一支胡人军队自己打仗的想法更有信心了。 “来吧,把他们都叫出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教主,把谁叫出来?” “俘虏,把他们都叫出来。” “是!只是敢问教主,具体要把哪个营区的俘虏叫出来?” 周宇指着操场:“把所有俘虏都聚集到操场上,我有话跟他们说。” “是!” 负责看押俘虏的延寿教教兵们立刻开始做事。他们虽然会在心里疑惑,教主跟2万6千的胡人俘虏怎么说话,就算跟他们说话大多数人也听不见啊,但疑惑归疑惑,他们在执行方面绝对不会打折扣。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人出来,排成一队,你们的手搭在前面的人肩膀上,第一个人带队,你们跟着走,快!” 等到延寿教的教兵们开始行动之后,周宇发现自己没有特意安排,但是下面的人已经做得不错了。知道把会胡语的延寿教自己的胡人安排到这里来充当翻译,节省了很多沟通时间。 这些胡人牧民不懂排队,但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就经历过一次了。谁排不好队就晚吃饭,为了吃上饭,他们都很快学好了排队。 把手放在前面人的肩膀上,由排在第一个的人带队。一队14个人全是关押在一个房间的,要是没有人地位高愿意出头,那就最高的那个当队首。 在牢房之外行动,他们都必须用这种列队的方式移动。他们都被严厉警告过,在外面单人私自移动会被视为逃跑,警告后会直接用弩箭击毙。 从牢房里又被叫出来,他们之中许多人感到了不安,以为是要来一次对俘虏的“下马威”。因为刚才刚刚吃了那么好吃的“断头饭”,因此有些人将现在和之前的那顿饭联想起来,以为要被带去杀头,开始流泪。 有人确实想多了,但大多数人还是拎得清。因为如果真的要把他们带去杀头,这些兴汉人其实真的没必要给他们准备这么好的牢房不是吗? 那样的话在战场上就让他们自己挖坑,挖好坑杀了往坑里一埋,不是就处理干净了么。 杀之前还给他们吃了一顿好的,完全没那个必要。他们又不是兴汉人,出于同族的同情可能还那么干。可他们是胡人,给他们吃断头饭多此一举。 更别说他们没有被绑着双手了,如果真的被送去杀头,没有绑住双手的2万多俘虏难道不会拼命反抗吗?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不是那么回事。渐渐的那些流泪哀泣的人也被劝住了,因为他们被带到了操场上,正对着一个“点将台”在延寿教的人的安排下开始在操场上列队。 台上已经站着一个人,离得近的人可以看到他穿着不凡,也挺年轻的。从旁边的人对他的态度上,也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位大人物。 有的人心里又隐隐开始不安了起来。 2万多人的集结要井然有序并不容易,延寿教的人让前面到达的俘虏先坐下,否则最先到达的人会站到腿酸。 就算有偷偷说话的人把声音压低了,但2万多人的加成下,还是能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听不清但是嗡嗡嗡的。 上万人聚集之后,这片区域的空气也变得不怎么好。人体散发的温度加热了整个操场,湿热和汗臭气熏天。 总算2万6千人都安排到了操场上,如果不是这个操场足够大,还真的很难安排下来这么多人。 “教主,俘虏营2万6040名俘虏已经尽数到齐!” 周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个民兵营地有1860间普通营房,按一间营房安置6个民兵计算,可以安置1万1160个民兵。延寿教的人按照一间房间安置14个俘虏来计算,将2万6040名俘虏恰好安置到了这个营地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当然无伤、轻微伤的俘虏不可能这么刚好。多出来的那些,其实在另一个营地帮忙照顾伤员。虽然他们是俘虏,但起码他们能相互沟通,真的有不舒服或者难受的情况,有一个懂胡语的人立刻给他们搭把手帮忙,比全靠军医来处理要有效得多。 这种做法其实还是有风险的,但周宇愿意为了建立“信任”而冒一点小小的险。 你提防对方,对方也会提防你。如果你给予有限的信任,周宇相信这些已经是一盘散沙,且无处可去的牧民,其实大概率也会回报一些相应的信任。 如果这一点小小的风险可以给周宇的计划带来一个良好的开始,周宇愿意冒这个风险。 人到齐了,可以他的表演了。 周宇稍微动了动自己领子上一个不起眼的“隐形麦克风”,轻咳了两声。 忽然间,两声巨大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 2万多名俘虏以及3千名看场的延寿教士兵都抬头向空中看去,然后没看到东西,大家左看右看,觉得是打雷了吧。虽然这个雷声听起来怪怪的。 当然,这个动静是周宇调动了二十架有扩音功能的大型无人机来到半空中,连上了自己脖子旁的麦所造成的。 周宇试了试觉得没问题,用准备好的胡语开口道:“不要害怕,是站在台上的我在跟你们说话。” 巨大的声音响从半空彻整个操场,引发了一阵骚动。从半空中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对这些拥有更原始信仰的,信仰长生天的底层胡人们来说,是极为震撼的。 立刻就有人趴在地上对着天空开始朝拜,有的人吓傻了,有的人浑身颤抖,以为这是什么神仙要把他们的命取走,把他们的魂魄带走。 周宇看到了这个场景,他仔细观察了延寿教的人。大家都把视线看向了台上的周宇,显然他们比胡人俘虏们更快地意识到这是他们的教主在“施法”。 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教主的这个本事,但并不妨碍他们立刻在心里接受了这件事必然是教主做的事实。 周宇暗暗点头。他并不愿意在大多数事情上都用“装神弄鬼”来做,这种事情虽然见效快效果好,但绝对是有反噬作用的,短期长期都有反噬作用。 不过如果想用最快的时间弄出一支“胡骑”进入草原为自己而战,那么对这些信仰更淳朴的牧民,这一招就比千言万语加提高待遇要有效得多。 一直给好处,对他们太好反而可能会让他们误会自己很重要,明明打赢了他们还要供着他们,难免要养出骄气来。 将自己的“神通”摆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延寿教的教主周宇是你们永远无法击败的强者,让他们产生慕强心理比什么都强。 周宇张开了双手:“不要怀疑,我就是这支轻松击败了你们的军队的首领,延寿教的教主,能沟通上天的仙人周宇。” 当他说完,俘虏们面前的夜空里,悬浮出现了一个用亮光组成的人形——他的姿势就是周宇现在所做出的张开双手的姿势。 第559章 教主万岁! 天上放着亮光的是微型无人机,它们来自大型无人机。大型无人机像是航空母舰一样将它们发射出去,每个大型无人机可以发射出48个微型无人机,因此此时天上已经有了960个微型无人机。 它们在天上组成了阵列,然后某些无人机进行发光某些无人机暗下去,就像是像素点一样,组成了人形,还是3d的。 别说这些来自草原的牧民了,就算是延寿教的教徒也没有见过这场面啊。 大片的惊叫声中,无数人跪了一地。 巨大的说话声,加上半空中显形,周宇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神仙无疑了。以前大家更多的把教主当成一名有着高深修为的修道者,现在发现根本小看了教主,教主的道行深不可测。 最低也是一位在人间行走的仙人。 延寿教的教徒们状况稍微好一点,除了望向天上的目光十分炽热之外,却没有像此时在场的牧民们那样鬼哭狼嚎,有在地上哐哐磕头的,有闭着眼睛流着眼泪喃喃自语不知道在保佑什么的,还有指着天上的人形大喊大叫,跟着旁边的人鸡同鸭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还有人想要更接近一点观看,害怕这是什么幻术。但是他们想要往前走动很快就被延寿教的人喝止了。俘虏之中也有胆子小的,赶紧把他们拉住,生怕神仙发怒,到时候波及到他们一起遭罪。 周宇等他们对着天上显现的人形跪拜了一会儿,等那种亲眼目睹神异的状态稍微平复,大家稍微恢复一点理智之后,再次开口。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群牧民,他把自己要准备的发言尽量说的更直白: “效忠于我,我将率领你们成为最伟大的战士。让我们一起到草原去,从兀里烈的手中拿回你们的家园。” 这番话是用胡语说的,懂得胡语的人听到周宇的话之后都浑身一震。 从兀里烈的手里拿回你们的家园? 这种话真的可以说吗?毕竟兀里烈是统一草原的人,在他们的心里,兀里烈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兀里烈对兴汉开战,打了好几年,残酷压榨着草原的牧民,草原的底层人们对他只是畏惧,却已经不剩什么敬意了。 要知道,北原的体制下,兀里烈要出兵,就得下面的各个家族组织麾下的小部落开始征兵。而被征召的士兵,他们是必须自带武器装备、战马和干粮的。 只有到达兀里烈的军队里之后他们才有机会在军队吃,然后获胜了得到一些战利品。以及允许在搜刮战利品的时候保留一些。 要说在北原当兵,唯有允许劫掠敌人的“习俗”是北原可以不停征召牧民加入军队,维持作战能力而画的“大饼”。 北原持续不断地向兴汉增加军事压力,又被控制在堡垒群那边没办法前进。 大河北面能打的地方都打了,一条大河就把胡骑拦住了。他们不是没想过冬天派兵冲进兴汉腹地进攻,只是有可能会像今天这样被全歼。 那岂不是和不把北原人的命当命,拿命把堡垒攻下来一样么?只要北原的战士数量不够了,就算拿下了全部堡垒,他们也没有南下劫掠的“本钱”,到时候才是全完了。 北原尽管长期占据优势,战损比也很好,大部分时候都能打赢获得打扫战场的权力。但高昂的军事开支和消耗让这些细微的收入杯水车薪。 胡人底层牧民们只觉得一年比一年艰难,他们攒不下来什么东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要上战场。 要不是这一次鲜于家的家主把老底都搭上,压榨了鲜于家所有的潜力,他们也凑不出5万人的军队。 结果这才两天就被一锅端了。这些牧民们只觉得自己受了骗,说好的到兴汉来劫掠,他们真的是把能卖的尽量卖了才凑齐来兴汉“发财”的后勤。留在家乡帐篷里的是缺衣少食的家人。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依然觉得兀里烈开启的这场战争好了。毕竟,他们都成了俘虏,有了亲身体会。 可是从兀里烈的手中拿回自己的家园?似乎,有点难吧…… 周宇对着发愣的俘虏们说道:“我拥有洞彻天地的法术,我可以看到兀里烈在哪里,他逃不出我的视线。三个月后,我将带领我手下最强大的士兵进军草原,抓到兀里烈,然后成为北原的皇帝。” 牧民们已经听愣了,那些懂得胡语的延寿教胡人教徒更是听到这里之后如同中了什么法术一样,忽然感觉身上的血沸腾了起来。 教主要当北原的皇帝? 那他们这些已经加入延寿教的胡人岂不是要得到重用?那他们今后是不是不会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徒,而有机会成为一名头人,一名贵族? 比起俘虏们,他们更清楚延寿教的底蕴有多强。愿意努力学习汉语然后加入延寿教当教徒的胡人,都是已经认同延寿教的。 他们只要想想那无数的铁甲,就知道用铁甲骑兵打草原上那群牧民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且他们毫不怀疑教主说了他能知道兀里烈在哪里,教主的法术他们之前就算没有亲眼见到也听到了无数传闻,今天更是直接见到了这种通天彻地的法术。 “教主万岁~” “教主万岁!” 有延寿教的胡人忍不住兴奋,直接喊起了万岁。之前他们喊教主万岁更多的是以他人间仙人的身份来喊。现在的这声万岁,则是为了他第一次透露出来的雄心而喊—— 成为皇帝! 周宇见到俘虏们有些发愣,甩出了底牌:“愿意加入成为我麾下一员的士兵,我会分给他战马、铁甲、铁箭和钢刀。衣服、吃喝、住的地方都由我来提供,抓住兀里烈之后,我会给我麾下的士兵每人10匹马、100只羊和1块大大的金子!” 对于穷鬼来说,最有效的其实就是最直接的财富诱惑。 10匹马、100只羊和1块金子!衣食住行都由这位主子提供,他们还能分到铁甲、铁箭和钢刀! 这是当了俘虏吗?这是掉进黄金窝了啊~ 立刻就有胡人牧民兴奋地跟着喊了起来:“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有人开头,其他胡人俘虏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高喊:“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操场上越来越多的人交流起了兴奋的眼神,然后站起来齐声高喊:“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人都有从众心理,顿时2万多人的声音震天彻地。连延寿教的人也忍不住心潮澎湃地用汉语一起高喊:“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天空中的人形图像开始变化,变成了一个骑着骏马的士兵。随着战马四蹄奔跑移动,他举起了弓开始朝着天上射箭。射完箭之后拿出了骑枪开始冲刺,再然后抽出了马刀开始劈砍。 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他停下了马,在马背上举着马刀做出高声欢呼胜利的动作。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的胡人们都要疯狂了,他们大喊着:“这是骑兵之神显灵了,他在保佑我们!” “我们胡骑的神出现了,他在指引我们~” “胜利!神向我们预示了未来必然来临的胜利!” “吾主万岁~吾主万岁!!!” 最后半空中的景象变成了一个草原帐篷前,一个抱着羊羔的女人在朝着大家挥手,在她的身边有两个蹦蹦跳跳朝大家挥手的男孩女孩。身后远处有马群和羊群正在低头吃草。 “这是长生天上的景象~” “有神的保佑,我们死后一定能到这个天堂里去生活了。” “长生天上能永享美好的生活,有吃不完的牧草,有喝不尽的美酒~我要到长生天上去。” 所有人如痴如醉之时,鼻子还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花香,这股味道似乎是从天上降下来的。 每个人都用鼻子使劲地追逐这股香味,甚至闭上眼睛来感受,如痴如醉。 “有人要加入我的麾下,成为我的士兵,为我征战吗?” 周宇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天上的景象也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寿字,以及把寿字框在里面不断旋转的12个圆形八卦。 “我!我!我!” “我愿意加入~” “请让我加入吧!” “我将是最勇敢的战士,我愿意为吾主战死后升入天堂!” 在这种不断层层加码调动情绪的奇幻景象下,已经没有一个胡人牧民能够冷静了。群体性地陷入了宗教般的狂热中。 兀里烈是什么?那只不过是吾主未来要拿下的凡人罢了!没有人可以和伟大的吾主,未来的皇帝陛下相抗衡! 周宇满意地笑了。不枉他做了一些准备,确实还是有效的。 “我的军队是全世间最精锐的军队,你们要努力,否则是无法成为我的士兵,为我们伟大的事业而战的。今晚好好休息吧,我会给你们一个美梦。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已经有些陷入狂热的胡人牧民们见到周宇要走了,向前涌来,被延寿教的人强行拦住了。 他们才反应过来,现在只是他们愿意成为伟大的教主的士兵,教主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他们呢。他们的身份仍旧是俘虏。 周宇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深深弯下了腰,献上了他们的敬意和忠诚。 第560章 公主的身份 即使周宇走出很远,俘虏军营里依旧传出了唱歌的声音。胡人们的兴奋劲没过去,在操场上还没散,有人起了头,他们干脆开始唱起了歌。 原本去操场之前还以为吃了断头饭要被拉去砍头而流眼泪的那些人,此时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那些原本以为要变成奴隶,在兴汉劳作直到累死的牧民,也因为自己的身份可以从俘虏变回一名战士而兴奋不已。 今晚的一切来的太突然,太猛烈了。他们原本还沉浸在死亡和战败的沮丧中,忽然间发生了巨大的翻转,从一场惨败强行被变成了对胜利的渴望和预期。情绪波动太大了,让他们不得不用歌唱来发泄这种悲痛还在身体里没有离去,喜悦就又钻进了身体里和之前的情绪碰撞交融的感觉。 他们许多人流了泪,可就连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悦的泪还是悲伤的泪。 他们之前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可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带着笑,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天上的神迹而有些癫狂了。 今晚的“俘虏营”注定很热闹,因为延寿教的胡人教徒们主动地想要做些什么。 他们已经不把这些牧民们当成敌军俘虏来看待了,而是把他们当成了未来延寿教军队的一部分来对待。 他们主动与这些牧民们接触,给这些好奇的,渴望了解他们未来的“主子”,渴望知道一些有关延寿教事情的人们讲述延寿教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有了他们的加入,这些牧民们对延寿教的印象更立体了。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延寿教这么强,到处都是铁甲士兵。骑兵穿着铁甲就不说了,竟然还有那么多步兵穿着铁甲,真是太强大了。 实际上要不是周宇前期从24世纪穿越过来的时候没有东西可以携带,就会拿工业制作的盔甲当做“填充物”,免得穿越时浪费随身空间,导致延寿教有许多步兵护甲库存。要在扩军的时候才开始进行盔甲的运输,或者扩大铁匠铺的产能,都来不及。 目前延寿教铁匠铺的生产能力和研发能力都已经非常好,可也不可能出产几万副铁甲。更多的时候,延寿教自己军备方面他们承担的工作主要是铁甲维修和实战训练用的钝武器的制造。 绝大多数的延寿教盔甲都是周宇从24世纪订回来的。 延寿教的铁匠铺打造的盔甲只能往非正规军那边进行配备,例如护教者的小队长、副队长,还有民兵军里的一些前排士兵等等。成批量打造也是做外贸为主,卖给过来采购的京城工坊,摧毁打击它们自身的制造能力,待破产后大量挖人,让对方就算要恢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无法恢复过去的生产力。 因为可能军备工坊里还有大师傅,但没有中层师傅了,教徒弟都很难教。和大学教授教小学生一样,纯纯的听都听不懂。 打完了这一仗,周宇也已经准备对兴汉朝廷实行“禁运”政策了。毕竟周宇自己就要“入草原”了,有他替兴汉皇帝“牵制”兀里烈,北方堡垒的压力定然会忽然降低。朝廷维持军力,采购那么多军备岂不是浪费钱么? 给兴汉朝廷的国库省钱了,禁运显然是好事啊! 这一次“表演”的大成功,让周宇开始在心里计划从24世纪新设计订做一批马上的护甲给这些胡人俘虏们用。 设计要考虑不能太重,毕竟他们的马不是什么好马,他们也不需要承担攻坚任务,重盔甲不适合草原上的行动。 因此只要能防住草原上主流的木箭和骨箭就行。他们作为壮声势的,主要是去凑数量然后玩骑射的二线辅助军队,在设计上可以多考虑一下草原和胡人的民族元素。再设计的威风好看一点,多放上延寿教的宗教元素,提升他们的归属感。 给他们弄半身甲加头盔就够了,再给他们的战马配个头部和脖子上的轻型防护,重量控制在20斤之内,相信吃点饲料长点膘之后,他们的战马是能轻松驮得动这些新重量的。 周宇既然已经在胡人俘虏这边摊牌自己要拿下兀里烈当北原的皇帝,效果也很成功。那他也不会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再隐瞒他接下来的计划。 不过,在对延寿教高层和军队高层透露自己的“野心”之前,周宇觉得应该先解决一下兀吉娜的身份问题。 他已经和胡人俘虏说要拿下兀里烈了,如果他当了北原皇帝,是不可能留着北原前朝的皇帝给自己添麻烦的。因此如果兀吉娜还把兀里烈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家庭就“不和睦”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兀吉娜比他想象中的公主性格要好。不娇气也不刁蛮,比汉人女子更有个性是正常的,她的身份和地位支持她可以拥有自己的个性。 于冰雪带她了解了延寿教之后,也让她在女营里认识了普通人,她在这里的生活圈子并不狭窄。这也让她对延寿教有了更多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如果她是一只风筝的话,牵住她的不会仅仅是周宇一根线。还有其他更细的细丝也在牵着她,让她不会轻易飞走。 兀吉娜在周宇率兵取得了大胜之后,在战场上见到了被俘虏的鲜于翰之后,确定了他没有死,也没有被周宇直接斩首示众之后就去了伤兵营里。不论能不能帮上忙,她的出现都能给伤兵们带去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虽然她不喜欢鲜于翰,对他宁可带兵千里迢迢过来也要“抢婚”的事情也觉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但既然是这么好的结果,那她也不想看到认识的人——也就是鲜于翰死掉。 兀吉娜至今仍然觉得这场仗是没有必要的,是她带来的无妄之灾。因此她在心里隐隐的对这些受伤的牧民们感到抱歉,至于那些因此而阵亡的人,她不愿意去深想。 这也是一种不给自己增加压力,不和自己内耗的逃避吧。 她在伤兵营不仅给胡人伤员安排了饮食,还主动监督一些流程,并且听取各方意见,确实有超过一名“公主”所需要的领导力。 当周宇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访问教兵的伤兵营。 她之前不去是因为自己的汉语不够好,也不知道自己身为胡人该怎么面对这些刚刚和胡人血战过,被胡人伤害到的伤员。 但她想了之后,觉得自己作为教主未来的妻子,如果此时不一碗水端平,其实是有不良后果的。所以她觉得自己以周宇未来妻子的身份去慰问教兵伤员没有大问题。 结果如她所想,教兵伤员本来就不多,就牧民们的那些烂箭头很难穿透护甲的。延寿教的伤员更多的是在被骑兵冲撞和被胡人拔起插到地上的铁箭头反击所导致,也有少数在战斗中受伤的骑兵。 尽管这是一场卷入了十四万人的大战,但延寿教伤兵的总数量只有二百多人。因为延寿教其余伤员大多数的伤都是轻微伤,扎个小口流了点血,或者被箭头划伤了没有被盔甲保护到的皮肤等等,算不上什么大伤。自己敷药换药就行了,根本不用待在伤兵营,因此也没有被统计。 周宇见到兀吉娜在慰问教兵伤员,虽然汉语还磕磕绊绊,但也努力准备了几句安慰,如祝早日康复这样的话。对此他很满意,这种表面工作也是工作嘛。 当兀吉娜见到周宇来找她之后很高兴,立刻笑着跑了过来: “夫君,事情忙完了吗?我听说你去了俘虏营,他们还乖吧?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话直接告诉我。” 周宇示意她和自己走,然后指着身后的闾丘齐说:“那边的事情办完了,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有事情跟你说。” 兀吉娜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隐隐有些不安。 周宇带着兀吉娜和闾丘齐进入了一个安静的房间,让侍卫守在门外一段距离,不要让人靠近听见什么。 兀吉娜更加不安了,她觉得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肯定是一个她不想面对的问题。 “是……是因为鲜于翰,让你觉得我只会带来麻烦,想要和我解除婚约了吗?” 周宇见她不安的表情,微笑着安慰了她,然后叹了一口气,说:“我需要告诉你一个真相。这个真相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我并不介意你的身份。一定记住这一点,然后你自己看这些画面吧,真相会自己告诉你。” 很快兀吉娜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发现一个盒子在发光,然后白色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他的父亲兀里烈和闾丘齐的画面。 闾丘齐已经提前见识过这个视频了,因此他发现兀吉娜在看自己的时候直接为她解释道:“那是我,是我曾经和你父亲交谈的时候所留下的影像。教主用法器将这段影像收录了下来,随时都能拿出来观看。” 兀吉娜不可思议地感叹道:“太神奇了。” 她还没看到有关她身份的部分,因为前面播放的是闾丘齐和兀里烈为了建立盟约而进行的讨论,因为他们说的都是胡语,她都听明白了。 能这么直接地看到自己是怎么在一场“交易”或者好听一点叫“盟约”的事件中被“送出去当筹码”,或者好听一点叫“嫁出去”的。 兀吉娜觉得有点心酸,又感觉很新鲜。她倒没有太失落,身为一名公主她其实早就有了这种觉悟。而且她觉得自己“嫁”的很好,她嫁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然后,影像中闾丘齐离开,戏肉开始。 只见视频里兀里烈召来他最信任的内臣干额木,在只有他两人的状态下低声对他吩咐道:“立刻将兀吉娜找来,我要把她嫁出去了。” 干额木用显得尖细的声音低声问道:“嫁出去……小臣斗胆问陛下,是哪一位兀吉娜?” 听到这句话,兀吉娜像被雷劈一样愣住了。 第561章 接受真相 兀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墙壁上的影像:里面的兀里烈听完干额木的话之后,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以示惩戒,但只是轻轻的。 然后兀里烈说道:“你说哪个兀吉娜?我亲生的兀吉娜能嫁的出去吗?她能怀孕吗?她连路都走不好。” 干额木被抽了一巴掌之后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回答道:“是,陛下,我明白了。是以公主的名义将替身兀吉娜嫁出去。小臣斗胆问一句,是哪位幸运的年轻贵族得到了驸马的位置?兀吉娜公主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北原最美丽的花朵。” “当时就不该选她当兀吉娜的替身,谁也想不到她长大之后过分的美丽了。原本只是想找个替身当作兀吉娜的联姻工具,没想到因为她过于出众的样貌,反而嫁给哪个家族都会得罪其他家族。所以这一次,干脆把她外嫁,嫁给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免得那些年轻人天天为她争风吃醋。” 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兀吉娜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她第一时间怀疑这肯定是假的,是幻觉。她怎么可能不是兀里烈的亲生女儿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真的兀吉娜出世后不久就发现患有小儿麻痹。为了不给兀里烈皇帝的血统“抹黑”,才有了现在的兀吉娜代替了公主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兀里烈一直都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用来联姻的,名叫“公主”的筹码而已。 替身兀吉娜从小就展露了出众的美貌,反而引得他不好在北原国内找人嫁出去。北原国内有合适的联姻对象,可是不够出色,公主嫁给对方一大群年轻贵族不会服气,对兀里烈来说是负面影响。 因此兜兜转转,出现了延寿教这个足够重要的联盟对象,兀里烈才把兀吉娜外嫁,眼不见为净,就算那些心碎的年轻贵族们恨,也更多的是恨周宇,有火自己朝延寿教撒去。 兀里烈的小心思自然是一石多鸟:将来拿下天下之后如果延寿教尾大不掉,他想撕毁盟约动周宇的话,让这些被妒火烧昏了头脑的年轻人打头阵,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个人行为嘛。 兀吉娜一边怀疑人生中一边却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和兀里烈父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想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其实并不是个假的公主。 但是越回想,她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种种小时候到长大记忆里那些因为觉得奇怪而一直记下来的事件片段,以及那些虽然觉得不对但是被自己“解释”和忽略过去的只言片语,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她可能真的如同这个影像里兀里烈亲口所说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的亲生女儿另有其人,自己只是一个占了“公主”名头的替代者。自己没有他的血缘,只是一个幸运她在“公主”冕冠下长大的女子而已。 想到这里,心里全是落寞和失落的兀吉娜才想起刚才周宇在放这些影像前所说的话: “这个真相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我并不介意你的身份,一定记住这一点。” 他其实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公主了,但是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看低自己,还一直将自己当成公主,当成未来的妻子看待。直到今天,他为了自己不去承担“兀吉娜公主是这场战争发生的原因”的心理压力,才向她透露了这个真相。 兀吉娜真的把这个当成了周宇选择在这个时候向她透露真相的原因。因为她早就看清了鲜于翰爱“北原公主”和“北原第一美人”的头衔胜于爱她。 以鲜于翰的品性,她如果不是兀吉娜,是不可能有这两个头衔的,而鲜于翰也不可能会为了她而歇斯底里发动了鲜于家全部的力量冲到兴汉来,制造了这么多杀孽。 兀吉娜又感动又委屈地扑到周宇的怀里,开始轻声哭泣流泪。 周宇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反正兀里烈已经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你也没有了公主的头衔,从今以后你就当我的妻子兀吉娜就行了。” 兀吉娜用力地抱紧周宇,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已经再好不过了,现在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她,迷茫中能够抓住周宇,让自己有一个归宿,已经再好不过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闾丘齐一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我不是那个兀吉娜的事情吗?” “不,我不知道。这种事只有你身在其中最清楚,兀里烈对你有没有父女之情,你肯定比我们更清楚。” 兀吉娜睁着无神的眼神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我从小,他对我就并不亲近,不论我做好吃的,还是自己做一件围巾去讨好他,他都没有给过我什么笑脸。那些对我露出笑脸的场合都是有别人在的时候,只有我和他的时候,他对我一直都很冷漠。现在我才想明白,这因为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也不想把他对兀吉娜的爱分到我身上一点。” 周宇摸摸她的头:“你就是我的兀吉娜。” “不,我现在叫周吉娜了,我不想顶着别人的名字生活。” 改了夫姓的周吉娜在周宇的怀里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好的,只要你开心就行。”周宇看着她仍然带着失落的眼睛说道:“我几个月后会出兵北原。” 周吉娜露出惊慌的表情,连忙说道:“不要,不要为了我开战。” 周宇宠溺地笑了笑:“不要担心,是我自己想要那么做。” “为什么?” 周宇随意地说:“因为我发现我的士兵太强了,而不论是北原还是兴汉的士兵,对我的士兵来说算不上什么强兵。所以,为什么不是我来当皇帝?” 说完之后周宇想到闾丘齐也在旁边,就笑着改口道:“我开玩笑的。其实对于民众来说,上面统治的人是谁他们并不在乎,只要他们的日子能过得好就行。而我看这两个皇帝打来打去,死了那么多人,不论是兴汉还是草原都十分凋敝,那为什么不换我来为这片大地带来和平呢?长痛不如短痛,我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掉他们两个。” “你,你要加入争夺天下的行列?” 周吉娜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当皇帝的父亲,却多了一个想要争天下的丈夫,这确实有点…… 但她尽管是个假公主,但也是从小在那个环境长大的,对于这种世间最高权势的争夺消息的耐受性比一般普通人要强得多。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可不能小看兀里烈,他也有许多铁甲骑兵。” 周宇没回答她,而是问闾丘齐:“你怎么看?” 闾丘齐以为周宇是让他给周吉娜解释:“夫人,兀里烈所谓的铁甲骑兵,三个骑兵身上用的铁可能还不如教主手下一个骑兵身上用的铁多。这样说您应该就能明白了。” 可不是嘛,兀里烈的铁甲骑兵听起来唬人,确实也是他打天下时候的重要倚仗。但是维持这样一支骑兵需要的费用是真的高,即使是一名皇帝,要养着他们都要头疼支出。 而且他们的能力在于攻坚厉害,对付步兵阵比较有效。可是用他们冲步兵阵,那可不是3千铁甲骑兵冲上去之后还是3千铁甲骑兵,很可能冲一次胜利后一清点发现只剩2千人,有1千直接损失光。 北原征兵都得牧民自己带干粮,哪里经得起这种损失。因此铁甲骑兵很多时候成了存在型的威慑力,因此才不得不养着。可是一个东西长期不用它,它会老旧会生锈。 现在的铁甲骑兵和兴汉的禁军一样,已经“更新”一批了,这些骑兵已经不是当初征战天下时的铁甲骑兵,待遇也降低了,水平也降低了。因为他们不用怎么上战场,上战也不用冲锋送死,大量贵族子弟充斥其中,整个铁甲骑兵群体已经成了菜鸡。 也就他们名气还在,周吉娜这样对军事不是很懂的女子还把铁甲骑兵当成兀里烈手里的王牌,北原骑兵的门面。 闾丘齐知道所谓“铁甲骑兵”的底细,但他懒得去解释铁甲骑兵里的骑兵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真让他们冲步兵阵会有许多贵族子弟要拒绝的。他直接从装备方面做了个对比,就是想告诉周吉娜,就算是你心中那个虚假强大的铁甲骑兵,在延寿教骑兵的面前也不够看的。 周吉娜点了点头:“只要你有信心能做到,我会陪你一起走到最后的。” 她没有说即使失败这种丧气话,一个是不好听,另一个是她今天也亲眼见到了延寿教的军势,见到了他们强大的一面。几万胡骑直接被步兵包围这种事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可是周宇让延寿教做到了。 她在战地医院那边慰问看得很清楚。战后延寿教的轻伤兵200人,没几个重伤的。可是胡人们的伤兵重伤不少,而且伤兵数量高达2千人。 这已经足以说明延寿教的军事实力了。 周宇见周吉娜从自己身份的难受中解脱出来,也接受了他要攻打北原的事情之后,放下了心来。 对她说道:“接下来你继续当公主吧,这个头衔将来说不定有用。” 第562章 统一思想,宣传造势 搞定了周吉娜就等于让周宇拿下了北原国皇位的一个“宣称权”,让周宇放心不少。 当然,这个“宣称权”很弱,在以实力论英雄的天下争霸中,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有这一个东西就代表了一个机会,万一有一些什么意外让周宇的计划不顺利,这东西是可以拿来做一个“保底”的。 周宇才不会顶着北原国的国号篡位后当它的皇帝,这样做的话后遗症一大堆。但他必须留下这样一条路作为后路。 搞定了周吉娜之后,周宇没有连夜再去找延寿教的高层,告诉他们自己想要争天下的事情。 大家今天打仗打累了,取得了一场大胜,还是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太刺激了。 第二天,周宇找了个机会将延寿教的高层召集起来,进行了一个闭门会议。 原本周宇以为这个闭门会议会比他想象中艰难,毕竟他直接说的是争天下这件事情,而不是只是出兵草原拿下北原。他已经直接表明了他连兴汉朝廷都要干掉,取而代之,一统天下。 可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太多。不论大家心里怎么想,全部高层都当场表明了自己的忠诚。 把人性想得阴暗一点的话,他们或许也怕反对的话,会被“处理”掉。毕竟造反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是杀头的买卖,你听到了机密却又反对,就算当老大的仁慈不干掉你,其他在场的人也容不下你这个“异类”。 不过更可能的情况是,昨天的辉煌大胜给大家注入了巨大的信心。北原几万骑兵他们说干掉就轻松干掉,这次牺牲的士兵数量没有超过100人。主要是延寿教枪盾骑兵和弓骑兵阵亡了50人,他们在冲杀之中就算不被胡骑直接干掉,掉下马或者马失前蹄也会导致牺牲。 其他主要的阵亡就发生在被鲜于家的家族骑兵最后冲阵过程中了。 以不到100人的阵亡不是击溃而是全歼4万骑兵,此时不膨胀都不算正常人了。他们不是被冲昏了头脑,而是哪怕冷静下来后仔细分析也真的认为延寿教的教兵已经天下无敌了的结论…… 就说盾弩,当他们看过那些被弩矢撕碎的人和马的尸体后,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兵种能在盾弩兵的面前撑住一箭,传说中的大象吗? 麾下的士兵都天下无敌了,30岁之前还不夺天下,难道等到教主40岁之后再夺天下吗? 闭门会议里,周宇与延寿教高层统一了思想,坚决执行先北进,解决掉北原这个麻烦之后再与兴汉争天下。 先打北原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可以取得兴汉民众的广泛支持,如果在延寿教打北原的时候被兴汉朝廷攻击,那兴汉朝廷在广大人民中的形象就是邪恶反派了,无法得到民间的支持。 二是北原军队一直压着兴汉军队打,周宇的军队干掉北原军队拿下整个草原,会对兴汉军队产生一种延寿教教兵不可战胜的威慑力。毕竟能暴揍你的人被别人暴揍,当那个人来到你面前的时候,大概率都不想打,铁输的。 那样延寿教打完北原之后携那股气势和兴汉争天下,肯定是事半功倍的。有不小的概率不用打对面就主动投了。 基于这两点,延寿教先北进入草原的计划得以在所有延寿教高层这里统一了思想。 而因为明确了要起兵争天下的计划,延寿教和周宇也就不用继续低调了,反而要放出延寿教足够强大的信号进行宣传,为未来打天下造势。 因此延寿教在赐庆县和绵庆县和胡骑再次大战,并且再次取得大胜的消息经过延寿教的一些宣传渠道传遍了宣庆道、安右道、安江道、淮扬道、荆襄道几个省。这些省份都有延寿教势力进入,消息传播特别快。 延寿教还掌握着一批说书人,他们一直都在各地做有关延寿教的“软宣传”,这一次他们接到了新的稿子,然后开始说这一仗相关的故事。 而这一仗相关的故事迅速蹿红并且流传开来,不为什么,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上层人物的男女之情! 在说书人故事里,周宇直接把这一仗的“真相”宣布了出来: 北原的兀里烈皇帝前线打不下兴汉的堡垒,就想要用挑拨离间的方法让兴汉内部乱起来。他看中了延寿教的教主周宇,因为上一次延寿教的教兵能打赢北原入侵兴汉的2万铁骑,他认为周宇的延寿教实力不俗。 在得知周宇只有27岁之后,便下定决心将他的女儿,有“北原第一美人”的兀吉娜公主偷偷送过来,要将她嫁给周宇。让周宇娶了“北原第一美人”之后成为他的女婿,起兵造兴汉朝廷的反,等他击败兴汉之后会给周宇封王! 周教主不愿,但兀吉娜公主实在是花容月貌美丽非常,让他也实在舍不得将公主押送朝廷,只能暂留身边,苦劝她回去。 而兀吉娜公主对周教主也是一见钟情,就算周宇不愿意接受兀里烈皇帝的条件当他的女婿,即使和兀里烈皇帝断绝父女关系,她和周宇在一起! 周宇被她的真情所感动,答应她如果真的和兀里烈皇帝断绝父女关系,她就娶她为妻。 兀里烈皇帝得知消息之后大怒,和兀吉娜公主断绝了关系。然后将事情告诉了北原鲜于家年轻的家主鲜于翰。 鲜于翰此人被誉为“北原第一俊彦”,深爱兀吉娜公主而不得,年纪轻轻当上了北原十三胡之一的鲜于家家主也郁郁寡欢。 当他听到兀吉娜竟然要成为一个兴汉人的妻子,为此还不惜和兀里烈皇帝断绝关系之后,心碎之余也是狂怒。 为此他尽起5万胡骑大军号称10万,趁着大河坚冰未破,从冰面上过河入侵兴汉。 在河边击溃河中军骑兵,再在中京道金州击溃3万禁军,连胜两阵之后直取安右道冕州。叫嚣要打下冕州拿周宇的头当夜壶,不仅要将兀吉娜公主抢回去,还要把安右道屠光抢遍。 然后周教主尽起延寿教教徒20万前往抵挡,设伏包围血战全歼了5万胡骑,俘虏2万8千人,取得辉煌大胜。鲜于翰也被活捉成为阶下囚,之前放出的大话此刻也成了自取其辱。 教主不日将与改名成为周吉娜的前北原公主大婚。并且放出话来,婚后将出兵北原进行惩戒,活捉兀里烈! 别说大家信不信,这事真不真,你就说这故事精不精彩吧! 重要的是它不是什么瞎编的故事,它是真实的刚刚发生的事情,而且是几十万大军的大仗。不仅是场大仗,而且还是因为男女之事而起的。 爱八卦是任何时代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变的习惯。 这个故事又新鲜又有男女之情所引发的涉及几十万人大战,还是兴汉男子和北原皇室公主的大八卦,吸引力拉满到简直爆炸了。 没有人能抗拒去听这个故事,就算是深闺里的小姑娘都想听一耳朵北原第一美人公主宁愿要和北原皇帝断绝父女关系都要嫁给周教主的故事。 就算再古板的老头,觉得这北原公主不听父母之言还要断绝父女关系实在是大不孝。可是这又涉及了政治正确,因为是北原公主要和邪恶的北原皇帝断绝关系,这种大是大非前面只顾着谈孝不孝,只会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这让古板的觉得孝字应为先的老头们没办法出来说些怪话进行批判,反而还不得不为周宇击败了胡骑,并且还要出兵北原惩戒胡人进行称赞。 这就是现在兴汉人的政治正确,你敢不称赞,那成分就不对了。 因此这个故事疯狂传播,茶楼里场场爆满,别说坐了,站的地方都不多。说书人们说到嗓子哑了都还要继续说,谁让他们说完每一场的赏钱都是过去的几倍呢。现在不趁着最火热的时候挣这个钱,等什么时候挣? 只要说这个故事,茶馆里每场的叫好声要响起来几十次,有些听得入迷的客人能一整天都泡在茶馆里听。这边听腻了第二天换一家茶馆听其他的说书人说同一个故事,也有新鲜感。 不过这个故事也确实堪称本时代的超级爽文了。重点它刚刚发生而且还很真,赐庆县和绵庆县那边的战场上还有血呢,去那边逛逛说不定还能捡到些箭头啥的呢。 北原第一美人兀吉娜公主也不是个虚构的人物,那是多少人见过的。就说在战场上兀吉娜公主就骑着白马一身白衣出过场,在多少“目击者”的口中,人家皮肤像雪一样白,美若天仙。 听得一干听说书的老爷么们如痴如醉,恨不得自己是那个周教主,能得到异域风情的草原第一美人的青睐,那岂不是要爽到飞起来? 在这场“宣传造势”中,虽然看起来是周宇和兀吉娜的男女之情最惹人关注,听众们也更喜欢这方面的内容,恨不得说书人把两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事情都编出来说给大家过过耳瘾,说书人也确实按照听众的喜好多加了一些这方面的内容来丰满整个故事。 但延寿教的实力,周宇的雄心壮志和了不起的形象也悄然在民众们之中建立了起来。 一个北原公主宁愿断绝和北原皇帝父女关系也要嫁的男人,肯定是极为有魅力的。 而他随手都能召集20万教徒,并且围歼了5万胡骑的战绩,更是让人们对延寿教的军事实力有了概念。 而他拒绝成为北原女婿,拒绝封王的机会也不接受引诱造反,在胜利后更要出兵草原惩戒胡人的种种事情,更是在无数兴汉民众心中建立起了高大形象,深得百姓的好感。 第563章 朝堂惊诧 延寿教这一战的事迹四处传播,他们将延寿教的名气极大地提升了。 延寿教的名气提升大多是正面的影响,因为延寿教自身的底子硬,当大家一了解延寿教,都能了解到他诸多的正面形象。 但负面影响总是难免的。延寿教一直刻意隐瞒,甚至抹黑自己的战绩来“韬光养晦”来尽量隐藏的军事实力已经瞒不住大多数人了。 特别是兴汉官方,朝廷和地方衙门当然不会对延寿教的战绩无动于衷。 3万禁军刚刚在金州惨败,禁军将领说有胡骑10万入侵。朝廷刚刚焦头烂额要想办法围剿这支必然要带来破坏的军队呢,军队都还没集结起来,结果这支胡骑覆灭了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京城从上到下表面欢腾一片的同时,私底下许多人的心里却都毛毛的。 禁军视若恶鬼的胡骑,在延寿教的手里半天时间就被围歼。这种对未知对手实力的预测足以让任何聪明人都会思考一个问题——要是延寿教起兵攻打京城,京城能守住吗? 毫无疑问地,原本被蒙在眼前的迷雾散开了,朝廷从上到下开始彻查延寿教的相关消息,一丁点的情报都不许放过。 结果刚开始查,厂公黄中磊就先向陛下请罪,向皇帝坦白他给延寿教在京城的宝物拍卖做了担保,还从中抽成了一部分。 兴汉皇帝没想到延寿教都渗透到自己身边了,不禁手脚冰凉。好在黄中磊还是忠诚的,不仅坦白了,还上缴了100万贯的“赃款”。 只不过,这分润的钱财都有百万贯了,延寿教从中赚到的钱财还不知道有多少。 黄中磊给皇帝呈上一份购买了延寿教宝物的买家“清单”,里面皇亲国戚、朝廷重臣、着名富商大把大把的。结果朝廷彻查延寿教的情报之下,他们闷不做声,根本不提自己买了延寿教的宝物,只当不知道那是延寿教卖的。 兴汉皇帝气得手抖。 朝廷国库空虚,打仗都没钱。这些国家蛀虫将大把大把的钱拿去买什么宝物,平日里还哭着自己没钱,上朝时穿的都是旧衣服,有的人还打补丁,让他们给国库捐钱的时候每个人只会捐5两10两以示清廉。 结果都是演给皇帝看的,他们一个个都有钱的很,都能参加宝物拍卖,然后把数百万贯的钱财送给了延寿教。 兴汉皇帝在私下悲呼:“都是朕的钱!” 然后随着诸多延寿教的消息、情报不断汇集,全新的有关这一仗的“故事”也迅速流传到了京师。朝野上下也都知道了,原来那5万胡骑竟然是为了北原公主而来,兀里烈把公主嫁给周宇,还要给他封王,只为了让他造反。 于是在内阁会议上,兴汉皇帝直接嘲讽朝中高官,说延寿教比朝廷还富,兵比朝廷的还多还能打,不如赶紧将他封王,否则岂不是连兀里烈都不如了。 朝中大臣当然把兴汉皇帝的话当成说笑。如果皇帝硬要给周宇封王,他们会阻止,但也不会阻止得太过,毕竟他们也不想真的见到内乱发生。可要让他们开口或者支持,也是想都不要想。 这种事就是在皇权身上割肉,眼下看似是个好的处置方式,但随着时间流逝危机结束,一些不良的政治后果就会到来。很会当官的他们不可能去承担未知的后果。 有官员要求立刻对延寿教实施一些限制。因为“若是放任其肆意扩充教徒,那周宇迟早生出不臣之心。” 有官员则认为延寿教是良善的。因为“那周宇已对所有人做出承诺将出兵北原进行惩戒,此乃大善之举,有益于天下兵事。若其失信于天下,则立不得人心,我等以道义斥责之,其下属教徒等须臾皆散也。” 但有官员认为想的太天真了。因为“我已听闻那延寿教教徒已有百万,只听那周宇一人的话,若是作乱不堪设想。西南越寿教之乱我们尚且不能平之,若延寿教作乱,只会是动摇国本之乱,岂能等闲视之?我看,说不定越寿教之乱就是那周宇安排的试探之举。若是不能平乱,周宇必然野心膨胀,最迟明年就会起兵举旗叛乱!” 皇帝陛下叹气:“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那安右道观察使韩振海与周宇结亲,怕是不稳啊。不如找个由头将他调走,换个稳妥的人到安右道观察使的位置上,也好拿捏那延寿教?” “真乃愚蠢之举。你也说韩振海已与周宇结亲,那此时调走他,岂不是明摆着要对付延寿教。到时候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周宇就先下手为强举旗作乱,你待如何?自刎以谢天下吗?争权夺势,也得看看时候!” “那我们就坐着看延寿教用出兵北原的借口整兵备战?等着他真的出兵草原?还是等着他到时候直接挥师上洛呢?” “当然不能坐等事变。但此时兵力不足只能先稳住周宇再说,我有一计,不如陛下收其为臣,定下上下尊卑之别,届时他若反叛,也是个叛臣贼子,不得人心。” “哈,以延寿教如今之势,该封几品官才好?” “他既是教主,就封他个护国天师称号,再将他发家的曲阳县封给他。若其野心不大,想必一县之地也能暂时稳住。” “这……还请陛下定夺。” 兴汉皇帝挥挥手:“若能这样就打发了他当然好。可若是其拒不接受的话,届时又该如何?层层加码养大他的胃口,还是干脆和兀里烈暂时议和呢?告诉他周宇就要进军北原了,若不议和,届时前后夹击胡师必败。” “这……北原此时与我们已经打出了真火,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若是主动议和,反而弱了我们的气势。就怕主动议和会让兀里烈以为我军撑不下去,反而加紧猛攻。届时反而不妙。” 兴汉皇帝想了想确实主动议和太丢脸了,便说道:“那先探一探那周宇的意思吧。若是愿意为臣,封他一品官,封他为国师都是小事,要曲阳县也是小事,只要他愿意讨价还价,多给他两个县也不是不行。对了,他可好色?” “嗯……其人已有4妻,不知有没有妾室。而且爱与权贵结亲,唯有一个例外是在他麾下做事的于氏因为生得漂亮,才被他娶了。” “哦?那……届时若是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愿做忠臣,我也不会舍不得一个公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那兀里烈送了一个公主给周宇,陛下也想要用公主来笼络,届时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民间得传成什么样子,有损皇室声誉。但理智上来说,一个公主真的比别的条件要廉价太多。如果周宇眼界太浅,那一个漂亮点的庶出杂牌公主就能打发掉的话,还真是国之幸事。 于是就定了下来,让人去安右道见一见周宇,然后探探他的口风。最好可以亲眼看一看延寿教的军事实力到底如何,到时候也好看情况临时加码。 延寿教不再蛰伏之后,声势大起。许多底层民众纷纷加入延寿教以求庇护。 在这个时代,路上有盗匪山里有山贼,就算是村子里也有泼皮无赖,偷盗绑架抢劫的事到处都是,就算是安分守己足不出村,也照样有地主、胥吏上门找你麻烦。 小民活得太苦,等了解到了延寿教对民众又好,实力又强之后,就算有些许家产也愿意携家产入延寿教,就为了不受欺负。 而那些家产更多一些的人,也会拿出10石粮食以求加入延寿教得到庇护。 延寿教势力继续扩张膨胀,周宇也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紧抓那些新加入教徒的规矩,也要继续扩大民兵预备役,当要争天下之后,多少部队都不嫌多。 周宇虽然走的是精兵路线,一场仗打下来人员损失小。但是你不能拿精兵去占领城市吧,太浪费战斗力了。所以更大的战争潜力可以让后面打下来大量领地之后,有二线和三线的部队过去驻守。 同时,北原俘虏也需要进行一番“调教”。他们虽然已经愿意加入周宇的麾下作战,但将他们纳入延寿教的体系中还需要一点点时间。他们的素质不如兴汉人,也没那么听话,大多数时候语言不通,所以需要探寻怎么率领和指挥他们的方法。 时间到了4月15日,朝廷的使者到达曲阳县,求见周教主。 第564章 朝廷使者 这一次朝廷派出来的使者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扯皮就定了下来。 过去大家出去做个任务那为了挣功能抢起来。这次谁也不乐意接这个差事,毕竟事情重要又难办,办好了是应该的,办岔了那掉脑袋都不是没有可能。 谁说不是呢。虽然大家都预计延寿教不会立刻就举旗反叛,但这种事哪里有万分周全的,万一刚到那边就遇到周宇想举旗,半句话都还没说就被拉去砍了祭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大家推脱来推脱去的,最后还是兴汉皇帝把几个合适的人选叫到跟前来,用手段逼出了一个人“主动”接了这个活。 事情紧任务重,定下来当天就苦着脸被催着上路了。 这位使者的名字叫魏波鸿,在文官集团里没有太高的存在感,却是个有一定地位的。官场不倒翁,能力平平但是资历高,情商高还会站队,所以此时55岁了虽然摸不到内阁的边,但有品级有经验,最重要的他还是个安右道出生的人,还和韩振海相熟。 就凭着这些,他“击败”了其他的“候选人”,或者说被那些候选人给硬是推到了使者的位置上,踏上了前往安右道的路。 一路上魏波鸿想了很多,他特意找来了那个禁军败将谭金鹏跟他一起去“访问”延寿教,为的就是让他看一看延寿教的军事实力究竟如何。 在路上,他仔细询问了当时10万胡骑来袭金州的情况。问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当时夸大了,来袭的一共5万骑,但到场的只有4万,还有1万被卡在大河对面过不来了。 魏波鸿吓了一跳,连忙问这1万胡骑现在在哪儿。不要他们半路上被那些胡骑给捉了去。 禁军将领谭金鹏连忙宽慰魏波鸿放心,那1万胡骑不知怎么得了信,之前就已经不敢过河了。在大河南岸的少数过河的胡骑被河中军的骑兵追着杀,对方兵无战意溃逃大败被俘后,河中军天天在岸边巡逻,北岸就再也没见到胡骑了。 魏波鸿问谭金鹏;“若只是4万胡骑,那延寿教发动20万人围剿取胜,似乎胜的也是理所当然?” 谭金鹏听他这么说有些无语,但也只能耐心回答他:“大人,两军交战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只比人数的。一支千人的军队追着万人的部队打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万人的军队没了士气,就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万个只懂逃跑的人,谁也不可能停下来去抵挡,因为他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是后面追着的千众一心。所以别的不说,能打赢刚刚取胜的士气高昂的胡骑,至少延寿教的士气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魏波鸿点点头:“士气的重要我也懂。这延寿教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居然有本事挥手就招出了一支20万人的军队。就算只是拿着农具,有胆量向那么凶残的胡人冲上去,的确也够吓人的。” 谭金鹏很想点头对对对就过去了,可是他也知道此行十分重要,他不想在这里含糊过去,到时候导致这位使者对延寿教的实力产生误判可就不好了。 “大人,其实延寿教的兵可不都是农夫,他们有自己的精锐部队,也有精锐铁骑。” “哦?竟有此事。看来那周宇早就有不臣之心了啊。” “不不不,大人莫要这么想。那延寿教一开始是从赈济流民,将流民收为教徒立教。不久之后就遇到了流寇作乱,为了抗击流寇,他们才逐渐有了士兵。打完了流寇,他们缴获了马,才有了骑兵。” “谭大人对延寿教知道的不少啊!到时候可要多教教我才好。” “惭愧惭愧,不敢不敢。” 谭金鹏是真的没什么可以教这位魏波鸿大人的,因为这些有关延寿教的“消息”,其实是在茶馆里听说书人说书听来的。 延寿教作为最近的“顶流”,那场因为一个公主而引发的大战让许多说书人挣了个爽。但也总不能讲同一个故事,大家会听腻的。所以说书人们很快就给听众们“普及”了延寿教立教的事情,反正大家对延寿教的好奇心很重,听延寿教的立教历史也觉得有趣。 谭金鹏偶然听到有人讲延寿教的“发家史”,很感兴趣,就听了不少。这才能在魏波鸿的面前侃侃而谈。实际上他对这些消息的真实性都不敢保证,谁知道是不是说书人瞎编的。 其实说书人口中的延寿教发家史大方向上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有许多细节被模糊了而已,他们也不懂为什么延寿教忽然就有了那么多马那么多甲胄,能养得起那么多兵。 他们不懂数学也不会怎么计算,好在他们的听众们也不懂,所以也没有人去追问合不合理的事情。 反正延寿教的铁匠铺里大家十分勤劳,日日捶打,一具又一具的甲胄就这么生产了出来,穿到了延寿教教兵的身上,质量还能好到弓箭射不破。 而实际上以延寿教铁匠铺的规模,平日里维护那么多训练中损坏破损的甲胄都有做不完的活,再去打造那么多铠甲完全是有心无力的。 没有人去深究,这个时代讲究“存在即是合理”。那么多甲胄反正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追究它们的来历干嘛,肯定是铁匠铺里打的嘛。 谭金鹏在这一路上绞尽脑汁给魏波鸿说了不少有关延寿教的奇闻杂谈,还给他说了许多对于延寿教军事实力的推测,就是希望对方不要小看延寿教。 魏波鸿在听完之后也叹气感叹延寿教崛起的太迅猛了,深度广度都有,牢牢扎根底层,用前所未见的方式笼络住了底层穷人。所以才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几十万的大军,因为如果延寿教没了,这几十万教徒去哪里一辈子吃免费的饭? 就算延寿教也做不到一辈子养着那么多的人,这承诺最终是要破产的。可那是不知道几年之后的事情。就目前来说延寿教只要养得起教徒,那这些教徒既要为延寿教干活种粮食,又要给延寿教卖命当兵打仗,此时正是延寿教烈火烹油般最鼎盛的时候。 等魏波鸿到了大战的战场,谭金鹏继续拿在茶馆里听来的说书人故事糊弄。 “大人您看,那就是着名的‘土楼拒马阵’的土楼。” 等魏波鸿看过去也是吸了一口凉气:“延寿教居然耗费无数在这里修了这么多小堡垒?” “他们称那是民居,就是第一次胡骑入侵之后建起来的。” 谭金鹏也是感慨。禁军第一次被2万胡骑击溃几次,后面有了数量优势之后也只敢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要不是掘墓割了人头交差,他们在陛下那儿还真不好过关。 墓里的胡人人头哪儿来的?还不是延寿教干掉的? 人家延寿教在胡骑入侵之后就开始大投入修土楼当防御,到了这一次,立刻就用上了,靠着它将胡骑骗进来杀,这才取得一场大捷。 反观禁军在上一次好不容易过关了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有进步但不多,因为原本太烂,所以哪怕只好了一点,大家都觉得做了不少,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这一次虽然多了盾多了枪,可是没有远程弓箭和胡骑对射,弩也只有几十支,最终活活被弓箭射崩溃了,真是丢人至极。 谭金鹏听了说书人的故事之后其实在心里对延寿教颇为推崇,甚至对周宇这位能用步兵围歼数万胡骑的教主有些崇拜。开始喜欢用延寿教来对比朝廷、禁军,进行反省。 却不知道第一次单于义、图谷昊胡骑入侵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一部分土楼了,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密这么长,拒马也没有这一次那么多。他还以为延寿教第一次是没有土楼,在胡骑入侵之后才开始建土楼的呢。 魏波鸿这几天听谭金鹏说了不少,也意识到了这位禁军军官的心里对延寿教的军事能力颇为推崇。但他也理解,毕竟对方是个军官,军队里又是最为崇拜强者的。延寿教的周宇做到了禁军做梦都做不到的事情,崇拜对方也是当然。 魏波鸿军事不太懂,可民事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自从进了宣庆道的欣州,马车上了煤渣路,魏波鸿就再也没有让马车关上窗过,一直都在观察窗外的种种“景色”。 行人、马车、骑马之人,房屋、民众、巡逻士兵,穷人的衣着、商贩的笑脸、民众对延寿教士兵的态度…… 种种都落入了魏波鸿的眼中,让他在旅途的最后一小半路上愈发安静,陷入了种种思考。 进入安右道,魏波鸿本来想去安右道的首府韦州首情城见一见韩振海,希望他出面帮自己和周宇去“讨价还价”。 但是在进入冕州之后,九阳县、曲阳县的步步繁华让魏波鸿打消了这个念头。 种种繁华的景象就算捂着耳朵说不是延寿教带来的,也不关韩振海的事,那得是前任观察使彭秋东的功劳。 可彭秋东在延寿教立教之前,却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点。那时候安江道大旱,流民进入安右道从冕州冲到了韦州,彭秋东也只是让下面的人组织施粥而已。流寇翻天鹞南侵,彭秋东派出军队也是被打的大败,束手无策。 冕州如今的大变化,和延寿教的迅速崛起是牢牢捆绑在一起的,无法拆开的。那魏波鸿就算去找来彭秋东,他难道就能让冕州的百姓记得他的好,不跟着延寿教造反作乱吗? 魏波鸿甚至可以想得到,当延寿教组织大军把胡骑挡在安右道之外,一骑未入安右道,给安右道创造了无战火的乐土之后,安右人对延寿教会是什么感觉。 换做他是安右人,他只怕也是只知周宇不知皇帝,只认延寿教不认官府了吧。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魏波鸿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任务,难啊…… 第565章 人之常情 魏波鸿最终没有准备找相识的韩振海帮忙。现在朝中已经把韩振海当成了周宇那边的人,就算他是真的忠于朝廷,可因为他嫁女给周宇,已经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今后韩振海必然会在周宇称臣朝廷稳住了阵脚之后被调换掉,再慢慢处理他。要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当然,如果周宇势力仍在,韩振海的日子也不会太差,只不过肯定不能在安右道或者富庶的省当观察使了。大概率会弄个清贵的位置,让他到内阁里来挂个名字,当尊菩萨吧。 当魏波鸿到达曲阳县之后,看到街上的繁华,他有了更多的感触。 没有乞丐,街上干干净净的一直都有人打扫。路上行人的衣服就算脏了也不是全脏,身上也没有常年没有清洗的污垢。大家都把头发洗干净梳好,几乎没有见到披头散发的人。 魏波鸿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在他看来这种情况肯定不是用严刑峻法来规定,更可能是本地已经形成了爱干净的氛围,这才带动了所有人觉得不把自己弄干净点都不敢出门。 其实魏波鸿只是看到了表面,他并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发生,核心关键在于三点:一个是延寿教的护教者巡察的时候会将那些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人当成乞丐,清理掉了几乎所有乞丐之后,剩下想不被找麻烦的居民多多少少都要缝补一下衣服,整理一下头发,就算不太干净也得梳一梳绑一下。 等到所有人精神面貌都提升了,那么还在这方面落后的人就要承受别人的视线和无形的压力,逼迫他们也跟着进行改变。 二是冕州作为延寿教的大本营,民众的人均收入和生活水平都提升的很快。有了余钱,大家自然会置办新衣服新鞋子,然后谁也不会浑身脏兮兮地去穿新衣新鞋。大家一下子就“爱干净”了起来。 而村民、居民们在冕州还有不少人学会了做小生意出摊。因为这里没有小吏勒索和混混收保护费,所以他们的利润可以得到保证。冕州商业发达让人口流动量大,本地延寿教教徒的消费旺盛,外地人也会过来消费,大家能赚到钱后,摊贩自然越来越多。 而要做生意,小老板们的态度和外表也很重要。那些不注重服务态度和干净外表的摊贩自然会在竞争中处于劣势,不懂得改变就被淘汰。大环境的优胜劣汰下,也让各种从业者“卷”了起来,大家都注意起了外表。 第三点当然是延寿教的宣传,和对教徒的教育产生的影响。延寿教教徒数量庞大,他们在接受完延寿教的教育后,那些“知识”也会一点点向外扩散。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病是怎么来的怎么传染的,蚊子、虱子、苍蝇都是传播疾病的工具,不干净的头发、指甲缝、牙缝里的脏东西,都会培养疾病。东西不洗干净,苍蝇就上去叮,不干净的和疾病就会随着没洗干净的果子、碗筷、刀具进了人的身体,要是人扛不住,就会生病。 特别是生水,蚊虫在里面产卵,不知有多少很难看见的小虫在里面,不煮沸把它们杀死就喝下肚,很容易就窜稀生病。 这些“知识”由延寿教教给教徒,教徒们在日常生活中遵从,被外人看到,这些知识就会开始传播。随着人云亦云,许多原本根本接触不到这种知识的底层民众就会跟着学。 学着尽量喝热水不喝生水,被苍蝇叮过的东西都要仔细再洗干净。东西不要吃一半放在那养了虫子,能吃就尽量直接吃光,家里和家中周围收拾干净,蚊虫苍蝇就不会在那些脏东西上待过之后再飞到家里传播疾病。 种种改变都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待在冕州的大家因为一点点地改变进步,所以感受不深。可是离开冕州比较久的人,或者外地过来冕州的如魏波鸿,他们在街上看到的,接触冕州人之后感受到的,都会是大大的惊讶。 魏波鸿和谭金鹏刚到冕州就感受到了许多不同。这里规矩严但并不死板,也没有为了好管理就搞一刀切,延寿教是真的愿意花大量人力,在细枝末节上调整冕州的运行模式。 外人看不透,但魏波鸿摸着胡子想了想觉得这是延寿教在打造一个标杆。冕州作为标杆、榜样,今后要在别的地方推广延寿教这一套,照搬冕州的模式总不会错。 从这一点来推断,魏波鸿就知道周宇的野心其实已经显露了出来。 他不是官员,却在冕州这个自己的大本营建立超脱于官府之外的运转体系,已经有点把官府架空了。 显然这并不是无意的,而是有计划地在进行“去官府化”。 魏波鸿为了证明这一点,在冕州食宿的时候都尝试着“亲民”一番,和店里的掌柜、小二还有顾客打一打交道,旁敲侧击地问一问要办某些事情是找官府还是找延寿教?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让他去找延寿教。因为不是没有人找过官府,然后官府里的人有良心的打发他们去找延寿教,没良心的就挣个中介费,再把他们打发去找延寿教。 一次两次,七次八次之后,谁还找官府啊,直接找延寿教办事不就完了么。 不论是有纠纷矛盾,还是立契约做担保,延寿教就算之前没有做过,也会努力帮你办好。 延寿教办事不收钱,只是最起码你得是延寿教的信徒,或者你要办的事和延寿教,或者延寿教的教徒沾边才行。 连信徒都不是,那就能找谁找谁去吧,延寿教从没想过主动管那些麻烦事。 不收钱的规矩是周宇定的,在这方面肯定会亏本。但周宇更怕收钱的口子一开,腐败就会滋生出来。所以宁愿亏本也要维持不收钱的规矩。 免费所带来的效果一直都很好,更多的人选择了将一些“公共”事务交给延寿教,使得官府在这方面的存在感愈发薄弱。 同时因为免费,延寿教就算一开始经验不足不够老练做得不够周全,大家也更容易原谅,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就给了延寿教的基层工作者提供了在做事中攒经验“练级”的机会。 周宇一直都很重视这种锻炼的机会。 例如平时找不到让新兵见血的机会,这一次把新兵都拉了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战场,锻炼一下,免得今后碰不见这么好的机会见血,初仗不小心就遇到硬仗的话,那后果可不美妙。 基层工作、政府工作都需要锻炼。在锻炼中获得做事的手腕、方法后,今后如果跟着周宇身份的跃升而“转正”,他们也不至于在正式官员的位置上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周宇就算靠武力夺得天下,也得依赖之前的文官和他们所代表的制度来治理天下。 这样一来兴汉的文官集团还是那些人,只不过换了个姓换了个人伺候罢了,他们根本无所谓,改朝换代后还会对你大唱赞歌。 可是周宇不想要现在天下的这套制度,太落后了。他要在制度上推动教育普及化,推动理性思考,培养脚踏实地的“工程师”类型的官员,推动科技发展的同时提倡科学思维方式。 科学技术的发展推动生产力变革,到时候自然有更先进的制度来替代现有的皇权制度。 不过周宇应该是不会一直等到看到那一天才离开的。 在魏波鸿亮出身份拜访周宇时,周宇正在处理一件他之前处理过很多次的事情。现在因为延寿教的大目标改变后,他不得不好好思考该怎么解决的一个问题。 周宇作为显露过很多次法术的“人间仙人”,其实有许多人向他推荐自己,或者他们的后代,想让周宇看一看他们有没有修道的“资质”。希望周宇可以收下他们,他们也想修道成仙。 但周宇都用当今俗世“灵气淡薄”,已经没有机会吸收天地灵气成仙为借口婉拒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修成这么多法术。那是因为他天生根骨出色,被师傅带去一处封闭的仍然有灵气被封存的“洞府”里面修炼,这才修成了。 反正根骨、灵气、机缘缺一不可,那个“洞府”里的灵气已经散了,现在的人已经没有机会修成了。 用这些说辞,周宇婉拒了许多人修道的要求。但现在他要夺天下当皇帝,他的属下们当然要问清楚——教主您寿命几何啊?要是您的寿命有几百上千年,那大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太子什么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您寿命长,到时候当皇帝当烦了会不会跑掉又去修行。大家命没您长,到时候万一您跑走了修行个上百年再出山,我们坟头的草都不知道几米高。 因此,有没有丹药可以给大家涨涨寿元。也不敢贪多,能活到一百岁就够了。 周宇还真没想到自己要当皇帝的志向暴露之后,自己的手下们也滋生出了更多的野心,希望能活得更久一点,多享受享受。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之前只是一个民间教派的高层,大家在心里觉得自己是“没资格”提这种要求的。现在成了要帮着打天下的“臣子”,想要多活几岁的想法就遏制不住了。 周宇事先还真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不过,先接待一下这位朝廷派来的使者吧。能不能让兴汉朝廷在延寿教把北原干翻之前安安静静地,就看这一遭了。 第566章 朝廷使者到 魏波鸿的外表儒雅随和,长须飘飘,平日里保养的非常好,笑的时候眼睛也是眯起来的,显得没有什么攻击性,像是个随和的老人。 也正因为他的这副形象,来当一个“交善”的使者确实够用。 当他与周宇见面的时候,他比周宇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个修仙修道的人。 周宇不仅年轻,而且长期位居高位,一股气势也养成了,雄姿英发的模样更像是个少年将军。 可当他们见面的时候,并不是年纪轻的向年纪大的施大礼,反而是魏波鸿直接一个九十度的拱手鞠躬,让周宇都有些惊讶了,连忙上去扶住对方双臂,让他起来。 “魏大人怎能行此大礼。” 明明旁边还有其他人盯着看呢,这位魏大人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面子,用极高的礼节来彰显自己的恭敬。 魏波鸿被周宇扶起来,笑着说道:“这一礼还是轻了的。比起教主为几省百姓抗击胡骑之大功,我这区区一礼,属实难以表达对教主的崇敬之情。” 周宇嘴上谦虚道:“不敢当大人谬赞,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魏波鸿趁机拉着周宇的手说道:“教主过于谦虚了,5万胡骑被延寿教20万大军一仗尽没,延寿教的实力深不见底啊。” 周宇拍了拍魏波鸿的手,巧妙地用一个请的动作从他的手里将手拿了出来。这位魏大人显然是想用执手相谈的手段探探他所说的话真假。 这种小手段在官场中人手里经常出现。长辈、老者握着晚辈、年轻人的手,然后问他们一些问题,从他们的手上可以感受到对方所说的是否真心话,是坦然还是紧张。只要养气功夫不足,心机不够深沉,这官场老手就能把你的心思摸个七七八八。 周宇可不想被这位魏大人拉着手,然后突然袭击几个问题来探他的“心意”。 魏波鸿对于周宇没有被他“这一手”给牵扯住并不为意,他其实在心里反而还有点怕真的试探出了周教主的真实想法,到时候他反而晚上睡不着了。 有时候糊涂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被周宇请进客厅里坐下的过程中,周宇向魏波鸿解释了一下:“其实都是外面的人乱传,我还有听到延寿教50万人打败了10万胡骑的呢,属实无奈。其实只有4万胡骑,我延寿教也只是派了9万多人而已。后来查看俘虏,大多也只是一些骑马的牧民而已,根本算不上北原军队。” 魏波鸿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笑呵呵地说:“教主这话真是要让朝廷禁军羞惭无比啊。我身后这位叫做谭金鹏,正是被这4万胡人牧民击败的禁军指挥。这次硬要跟我过来,就是为了见识见识延寿教为何能办到禁军都办不到的事情。” 原本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谭金鹏上前两步,也是一个九十度的拱手鞠躬:“鄙人谭金鹏,愧为一名败军之将,还请教主不吝赐教。” “不敢当,大家一起交流吧。” 进了客厅分主客坐下,魏波鸿直接开口:“如方才通报的,我乃是朝廷派来的使者。但身上并没有旨意和口谕,因为朝中大臣们也为教主您和您的延寿教到底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争论不休。如果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确实难以叙功。因此派我老魏打个前站,还请教主跟我等亲口说说欣州之战斩杀多少胡骑,又俘虏了多少人,可是真的抓住了那十三胡之一的鲜于家家主。待确认之后,我将在朝廷那儿为教主请赏叙功。” 周宇微微一笑:“多谢魏大人了。但延寿教所做皆是为了自保,并不是为了日后论功行赏而打的那一仗。所以,若是帮到了朝廷一些小忙,也是恰好而已。” 听到这种回答魏波鸿还真的愣了一下,在他的固有想法中,朝廷的赏赐虽然不会多,但是封号甚至是封地其实还是很稀缺的。周宇根本不在乎,直接就拒掉了,看来确实已生出了野心啊…… 但劝一劝还是要的:“教主实在太谦虚了,什么叫小忙呢。当时3万禁军溃败回京,只剩不到1万人或者。事后收尸都收了2万具,真是大大的惨败。京城里正在调兵遣将的时候,忽然就听到胡骑被全歼的消息,大家当时可都不敢相信呢。朝廷里调兵遣将时一片鸡飞狗跳,谭金鹏你说说当时你们要怎么做来着?” 谭金鹏:“当时要调集10万禁军,粮草装备半个月才能凑齐,等到开拔再追上四条腿的胡骑,不知道要不要一个月。当时京中上下都是心急如焚啊。” 他们吹牛了,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因为在这里坦白京城里凑不出来10万人马,那简直就是给周教主的野心火焰添油加柴。他们当然要撒点小谎,说京里半个月就能凑出10万兵马,还把装备粮草都准备妥当。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周宇听到他们这么说只会在心里发笑。 京城里有10万兵是肯定的,但是粮草多少算是筹备到位?装备更是如此,人手一支木枪大家穿着自己的衣服上战场,还是将铁甲钢刀钢枪发下去装备10万人算是筹备到位呢? 别的不知道,京城里的军工生产是延寿教亲自掏空的,多少过去在京里干活的师傅现在在延寿教的铁匠铺、工坊里做事。10万禁军的装备半个月就能凑齐?延寿教不掏仓库半个月都凑不齐好么。 而且他们吹牛都不敢吹大一点,因为心里太虚了,只敢吹10万兵马。要是真有10万禁军整装待发,怕是他们都敢吹出50万的数字来。 周宇也懒得戳破他们,直接在那儿老神在在地听他们说话。 魏波鸿接过谭金鹏的话说道:“可不是么。京里的10万禁军还没集结完毕,就听到胡骑全军覆没了,大家都以为是假消息呢。现在想想,教主调动延寿教教徒比朝廷调动禁军还快,一句话就让10万教徒拿刀持枪上了战场,还一举将胡骑全灭掉了。哎呀,真想见见这些为国捐躯的壮士们呐!请教主务必答应我,我一定要亲自到战死的壮士们墓前上一注香。” “那我先替战死的教徒们谢过魏大人了。” “岂敢岂敢,抗击胡人乃是全兴汉人的大义所在,我只是上香实在是做得少了。不如教主将战死将士的名单给我一份,我带回京中给陛下御览后,给这些将士一个义士之名,再让下面州县给他们的家人一些抚恤。不知可否?” 周宇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朝廷来赏义士,对他们进行抚恤,朝廷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拿到一个好名声。原本属于延寿教的功劳,立刻就要被朝廷偷偷分走一部分。 可这种事又是阳谋,不好拒绝。 但周宇是什么人,他早就计划好未来要对付兴汉朝廷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因此他直接说道:“我延寿教有勇士陵园安葬战死者们的遗体,日日有香火供奉。因为他们既是抗击胡人的义士,也是延寿教的教徒,所以多谢魏大人了,但不用麻烦朝廷通知州县来抚恤义士家属,反正到最后也是落到安右道的百姓掏钱,还不如我直接掏了算了。” 魏波鸿脸微微一红。他当然听得出周宇在嘲讽朝廷一毛不拔,可是他都不知道延寿教死了多少人,要是战死几万,朝廷国库哪里有钱发下来。到时候每个人发个几百文钱反而难看。当然是让下面的州县负担了,朝廷写份旨意下去,州县做不到那也不关陛下的事。 他提起这个话头其实还是想要知道延寿教到底战损几何,这是拿来对延寿教的战力进行判断的重要依据。 拐弯抹角不行那就直接一点,魏波鸿对谭金鹏使了个眼色。 谭金鹏便接话道:“教主恕罪。我指挥无能,使得3万禁军被4万胡骑横扫,知道胡骑虽然是牧民,但是他们骑射无双,着实厉害。禁军尚且丧命两万人,延寿教教徒为了抗击这些胡骑,怕是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还请教主为我解惑,延寿教应该比禁军阵亡的更少吧?毕竟你们是胜了的一方。” 他也是没办法,说书人压根就没有准确的延寿教阵亡的数据,只能模模糊糊地说上几句死伤无数什么的,根本没有可信度。 周宇眼睛转了转:“死伤人数不到一万。” 死了不到一百人也是不足一万嘛,他可没说谎。 谭金鹏看了魏波鸿一眼,魏波鸿虽然脸上平淡,但是对于这个数字并没有全信。他觉得周宇应该是往少了说的。 那胡人的骑兵如果真的像说书人口中说的那样中了延寿教的埋伏,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他们也会骑马往人身上撞拼命往外面冲的啊。 就算延寿教有骑兵在包围圈里面阻止胡骑逃跑,一番血战肯定也是免不了的。 魏波鸿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背水一战,什么叫困兽犹斗。那些胡骑就像狼群一样,哪里会被一群步兵包围就吓破胆。 兴汉的前线打了那么多场仗,又不是没有找机会用步兵把北原骑兵包围了的。可结果几乎都是被北原骑兵用战马拼死冲出了一条血路跑掉了。 所以要凭10万人留住4万胡骑,延寿教肯定只能用人命堆!用肉躯来抵挡胡人的冲锋。哪里可能只死伤不足一万人。 肯定是阵亡接近一万,伤者不计其数,合起来至少得有两万才对。 魏波鸿觉得自己的推测非常理性,非常有逻辑。 在推测出真实的“阵亡数据”之后,魏波鸿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延寿教虽然教徒众多,狂热信奉周宇这个教主因此士气高昂敢于赴死,但真实战斗力肯定也是那样吧。 靠人多打仗?朝廷在这方面从来没怕过。 第567章 试探和拖字诀 魏波鸿的想法如果被谭金鹏知道的话,他可能会吐血三升。 魏大人身为使者,一个文官不懂军事很正常,他的确无法想象延寿教在打完这样一场大战之后还拥有极低的损失。 而在朝堂里混久了,对于种种夸大其词也是见怪不怪,觉得是人之常情。他觉得周宇只可能把损失往少了说。哪知道周宇还真的不敢说真话。 就算如实告诉魏波鸿只死了100人不到,他也只会笑笑,然后在心里对周宇的说法觉得不值一哂,根本信不了一点。 对此,周宇也只能按照别人心里的预设范围给出一个差不多的答案,既然他说实话对方也不会信,那还不如给个对方可以接受的答案更简单。 “一万人啊,确实损失不小……但若是能用这点损失换到5万匹马就不亏了,哈哈哈。” 魏波鸿笑过之后发现周宇没有任何表情,便尴尬地停了下来。 “不知可否见识一下延寿教的教兵军容?” “儿郎们刚刚打完一仗,还有点累。不过……可以看一看日常操练。”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对了,还有那鲜于翰听说是那十三胡之一的什么家主,也被教主您手下的好手生擒了吧?” “的确如此。但他找了个机会自尽了,所以此时应该在棺材里。” 魏波鸿原本还想提出把这个鲜于翰押解到京里去好好审一审,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些北原的情报呢。没想到已经被这周宇给“做掉”了。 自杀?如果这鲜于翰和周宇争风吃醋的事情是真的,那他死的不冤。 其实周宇根本没有动鲜于翰,他还好好地活着。他之前想要让鲜于翰为他做事劝降那支没过河的胡骑,鲜于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是拒不沟通。 后来那支胡骑得到战败的消息后自己散了,鲜于翰没了做劝降工作的机会,他就成了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放不得,杀了又浪费,干脆就先关着吧,和他比耐心,看这鲜于翰能坚持多久不屈服。 魏波鸿一提鲜于翰,周宇就知道这是朝廷要跟他讨人,所以周宇直接用人死了的理由打发了。 魏波鸿:“那真是便宜此人了,否则押送到京里,定要让他受千刀万剐之刑。那剩下的俘虏呢?那些牧民养着虽然费粮食,但养马都是一把好手,不如交予朝廷,将他们编为养马奴,建几个大大的马场把马养起来。也好让他们将功折罪。” 周宇心中暗笑这朝廷果真是有便宜就想占。脸上平静地说:“魏大人,我对外放过风,说要率兵进军北原,此事是真的。” 魏波鸿和谭金鹏的眼睛双双为之一亮。这件事其实是朝廷非常关心的一件事,但他们商量过绝对不能着急问这件事,否则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万一人家只是说个大话吹个牛,现在却拿这话去问,指不定就会把双方的关系搞僵了。 却没想到周教主主动提了这件事,让他们颇为惊讶。 魏波鸿脸上显露出仿佛在为周宇担心的表情:“教主此举乃是大义!只是草原广阔,教主若是真的要越境攻打,这后勤不知道吃不吃得消?到时候出兵,可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啊。” 周宇微笑:“多谢魏大人提醒。” 看周宇这意思,延寿教真的要对北原用兵,魏波鸿心里当然是兴奋的。不论如何,这是对兴汉最有利的情况。既能打击北原,又能消耗延寿教这个“心腹大患”,朝廷坐收渔翁之利,好得不能再好。 朝堂上下包括魏波鸿在内,都不曾思考过延寿教会在拿下草原后,力量会不降反升的情况。 但魏波鸿当然不会停止试探:“教主,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大人但说无妨。” “就是那位北原公主……教主你准备率兵攻打北原,兀吉娜公主会不会其实并不高兴?” 周宇状似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有此顾虑。要不然打北原这件事就算了吧。” 魏波鸿和谭金鹏的脸差点就绿了。什么情况,这种军国大事能这么随便吗?一句话就改了啊,不要啊! 魏波鸿期期艾艾地往回找补:“但……但教主也不能太考虑妇人之见,毕竟……毕竟嫁到兴汉来,她就算是个胡女,也是兴汉的媳妇。您说是吧?” 周宇心中暗笑,脸上却不露神色,说道:“那待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再说。毕竟她质朴纯洁,这一次因为战事因自己而起,她已经背负了极大的压力,晚上都睡不着。若是再用她名头出兵,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魏波鸿不敢再多说话,心里却恼自己多嘴问了胡人公主这种敏感的事情。 只能大声说:“那个胡贼兀里烈居心叵测,还想用美人计笼络教主造反,却不知道教主岂是他这等胡贼可以轻易欺骗的。我看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肯定是要下定决心报复了,不然他堂堂一国皇帝的脸面往哪儿搁呢?教主放心,朝廷怎么都不可能坐视你被那胡贼欺负,到时候要一些什么草原上的情报尽管开口,河中节度使一定会好好帮忙的。” 魏波鸿看似在要“帮”周宇,实际上是想把延寿教出兵北原这件事给定下来。如果能把这件事弄实在,就算周宇找理由不愿意称臣,延寿教的威胁也一下子降了两个档次。毕竟都和北原打起来了,延寿教是不可能再和兴汉开战吧。 那不是以一敌二当世最强两个帝国吗?再狂妄的人也做不出来那种事。 而魏波鸿的建议还真的说到了周宇的心里。他不怕兴汉的什么废物禁军,但是兴汉边军在劣势下和北原相持这么久,是有他们厉害之处的。 他们可能也存在着种种问题,可是在缺少骑兵,输多赢少的情况下还能守住防线,说明他们是能战敢战的。这样的一支军队,周宇不想将他们推到对立面去。 能合作当然最好。他们和北原打了这么多年,血仇一大堆。延寿教入草原干翻北原绝对会大大提升他们的好感度。 等他们看清延寿教不可阻挡的实力后,今后从友军变成“自己人”,也不是困难的事。 因此周宇貌似很感兴趣地问道:“朝廷愿意下旨让河中节度使助我入草原?” “呃……我会将教主的要求上报陛下,待陛下与朝中大臣决策。教主放心,我会尽力为教主争取的。那么教主,贵教抓到的胡人俘虏,可否交予朝廷?” 周宇摇摇头:“我对他们已有其他安排,恕难从命。” 魏波鸿忍不住提醒道:“教主,这是陛下的意思,我看您还是遵从吧。要知道陛下已经准备封你为护国大法师,也有意封教主一个县呢。教主意下如何啊?” 找到机会开出了价码,魏波鸿和谭金鹏两人都微微紧张地注视着周宇。他对此的态度能反映很多事。 周宇却会拖字诀:“我即将出兵北原,现在封不如等以后再说。若是我立下大功,一个县就有点太少了。而若是我战死于北原,那封不封的又有何区别?” 魏波鸿显然预料过周宇有可能用拖字诀,但这番表态他还是很满意的,因为符合朝廷的利益:“好好好,教主有此雄心壮志,真乃国之大幸。若是能擒下兀里烈,教主怕不是能当上冕州之主啊,哈哈哈。” 他巴不得周宇擒下兀里烈之后自己重伤不治,那朝廷可是立刻一下子解决掉两个大患,从今往后过上太平日子了。 关键的问题都谈得差不多了,见周宇对于封号、封地并不抵触,也就是并不介意当兴汉之臣,魏波鸿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强迫对方顶起兴汉臣子的名号。那是朝廷里一帮思想固执的人要求的,实际到现实什么最重要魏波鸿还是拎得清的。 如果非要让周宇顶着兴汉臣子的头衔去进军草原,那就是朝廷在毫无底线地抢功劳。人家延寿教不要粮不要饷,自己出装备去草原打胡骑,你兴汉朝廷还要强行“冠名”,把这支义军变成“官军”。到时候周宇被恶心到了不乐意出兵了怎么办?那才是坏了大事。 因此魏波鸿只谈到这里就不再深入,开始与谭金鹏一起和周宇说一些日常闲话,从这些闲话中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一些情报。 周宇也是耐心地和他们闲聊,在闲聊之中进行一些周旋。听魏波鸿说认识谭振海,就谈一谈自己和韩振海结亲的事情等等。 该招待招待,该安排安排。这位使者过来之后连本地的官员都没去见,显然已经清楚这里已经全是延寿教的“地盘”了,也接受了这种“事实”,没有就这种地方官府被架空的事情发表意见。 这位反而挺放得开的,直接说他也参加过一次延寿教在京城开的宝物拍卖会,买过一件便宜的宝物,而且也在朋友的家里鉴赏过延寿教的宝物拍卖会卖的宝物,称赞个不停。 还说自己也在用延寿教的寿字币,说寿字币铸造精美耐用,仿造难度太高,据说官方铸造作坊的师傅都说,仿造的成本都比币值本身贵了。因此大家都爱用,因为几乎没有假币能够流通。 有了大币值确实好携带。就是他觉得延寿教的银行开得太少,带着这些大币值行路虽然方便,但如果不是流行寿字币的地方,一些店家也找不开大面值的寿字币,只能去银行换钱。银行如果不够多,换个钱都麻烦。 但这种事在安右道这种延寿教经营了比较久的地方就不存在了,寿字币就算是10贯的大面额,只要商家认识这是真钱,他们也会给你找钱。他们去银行换过太多次钱,已经熟门熟路,不怕银行不给换钱。 这下子周宇对这位魏波鸿还挺好奇的,因为他似乎对寿字币没有恶感。按道理说铸币权是非常敏感的一件事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朝廷代表的他反而对此持开放的态度。 第568章 胜利阅兵(上) 在招待晚宴上,周宇怀着对这位魏波鸿不在乎铸币权态度的好奇,探究了一番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因为这一次过来比他想象中顺利,周宇当面直言自己要发兵北原后魏波鸿的心情很好,倒也不隐瞒。 原来魏波鸿的家族有经营钱庄生意,他在钱的流通性这方面还挺敏感的。 他可以感受到兴汉的货币出现问题了,主要是流通性越来越差。底层人民没钱用,而上层的人有钱花不出去。 现在兴汉的上层社会出现一个问题。就是地位、权势起来之后,什么都有人“孝敬”,会有许多免费的、白来的礼物主动送到他们手上,而这些东西都要比市面上的商品好许多。有了这些东西之后,他们就不需要拿钱消费了。 这其中还包括了“人提供的服务”,在上层社会里,人力无比廉价,他们几乎都在家里“养”了奴婢奴仆,甚至包括娱乐用的歌姬、舞姬、戏班子等等,除了一些赏赐,全都没有对外消费。 这些权势人物花出去的钱又少,还到不了最底层的民众手上。最底层的民众就算想弄一点外快挣点钱,很多时候也会被残酷地压榨,挣到的钱很少,很多时候只管你几顿饭再给几个铜板就打发了。 最底层的民众因此只能用珍贵的粮食去换钱,但因为害怕被剥削,他们没事是不会换很多钱到手上的。没有钱就没有购买力,没有市场就没有了供给,也就没有了生产。这个大环境逼迫底层民众大家都玩起自给自足。 粮食自己种,衣服自己补,工具自己造,家具自己修,房子自己盖,反正全都自己来。最多需要帮忙的时候用吃食请邻居亲属帮帮忙,也涉及不到金钱支出。 当上层和底层都在尽全力自给自足时,钱财不断涌入上层社会,最终被冻结了一般,无法拿出来流通。 可能上层社会之间会进行流通,可在上层和下层社会之间,货币流动越来越凝滞,导致感觉市面上的“钱”越来越少了。 魏波鸿家里开钱庄,他也参与到了钱庄的一些决策,听到、看到了一些问题。发现兴汉朝廷铸币是亏损的,很难做到盈利。 原因就在于以前饮鸩止渴发行纸钞,然后滥发之后又只允许铜币、银子、金子兑纸钞,却不许用纸钞换其他货币。这让纸钞毫无保值能力,信用破产之后,朝廷就只能铸铜币了。 而铜币的币值做高了之后虽然能盈利,但以假乱真的假铜币很快就出现,导致和纸币一样,大面额的铜币也没办法兑现它上面标明的面额了,再次信用破产。 最终只能铸造有保值功能的1文铜币,原本利润就极其微薄,后来渐渐地在生产和原料方面越来越艰难,直接干到亏损还得硬着头皮铸币。 魏波鸿写过这方面的奏折给皇帝痛陈利害,还提出了解决方案:禁止富人将铜币重铸为铜器使用。 太多富人这么干了,他们手里的铜币太多花不出去,干脆就铸成铜器,让朝廷铸币的那些成本全成了白费功夫。 魏波鸿觉得如果立法禁止这种事情之后,富人手里的铜币花不出去也会想办法花出去,那样市面上就有钱了,他家的钱庄生意也会变好。 但屁用没有。朝廷里全是上层社会的人,他们对于这种破事根本就不在意,皇帝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因此当魏波鸿发现民间有人铸币,寿字币还那样精美之后十分震撼。他还特意让人帮他收集了一整套不同面额的寿字币作为收藏。 他觉得这是朝廷由于国库空虚,铸币又要亏损,铸币数量、规模不断缩小,市面钱荒无法解决的无力局面之后,民间自行的一种有力补充。 不要说什么铸币权,朝廷自己铸币都亏损了,民间铸币难道就能挣钱吗?如果民间铸币能挣钱,那朝廷干嘛不学一下也跟着挣钱呢?如果民间铸币也是亏损的,那让民间铸的货币来作为流通性的补充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因此哪怕朝廷上下对于周宇铸币的事情大多是贬斥,可在魏波鸿这里,却是少见的大大赞赏。 在他研究之后觉得延寿教铸币要铸得这么精美,虽然也有大面额的,但工艺方面的支出肯定会增大铸币成本,吞掉所有利润。但人家有银行这个东西,和钱庄有点像但更像是钱庄的升级版。 如果说钱庄的挣钱方式是非常直接的以火耗为名的“服务费”,那银行挣钱的方式就会更隐蔽也更讨人喜欢。魏波鸿虽然没那个能力搞清楚延寿教的银行到底是怎么运作,怎么挣钱维持无火耗兑换钱币的运营成本的,但他可以确信的是,银行这个东西的存在是延寿教寿字币保持坚挺,保持信用的必要之物。 朝廷应该学习延寿教开银行来维持货币信用的,到时候就算是纸币也能试着流通看看。可即使这件事让魏波鸿来做他也没信心做好,因为朝廷做事都是因人成事,要是人被搞下来,以前他做的事情就全是错的。 魏波鸿没那个信心在管着和钱沾边的事情之后还能不被人天天盯着攻击还不下台。而只要他一下台,银行什么的立刻就会被废弃,他的心血也立刻就倒塌消失。 魏波鸿说起银行的事情之后还主动敬了周宇一杯,问周宇究竟是哪位大才发明的银行系统,希望能跟对方交流一下,弄清楚他的一些疑问。 当周宇知道魏波鸿家的钱庄居然大江南北都有,像是连锁店一样之后,觉得这显然是一个机会。 一个进行金融战的机会。 不过周宇没有立刻和魏波鸿说这件事,因为他需要先让对方看一看延寿教的真实实力,才能让他对延寿教有足够的信心。 第二天魏波鸿和谭金鹏和赶到的其他兴汉官员一起前来参加周宇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胜利阅兵仪式”。 延寿教的教兵、民兵和护教者们从曲阳城的东门进入,在街道上行进然后从西门出去,再从北门进来南门出去。 在街上一共走两遍。 有这种活动当然曲阳城里挤满了人,大家早早的在沿途的所有店里占好了位置,人挤人朝外面看。街上也早早的就净街了,今天要“阅兵”的街道不许摆摊。 魏波鸿、谭金鹏和其他官员们在阅兵两遍都要经过的位置占住了一个高台,当做阅兵台。 知道了今天可以看一下延寿教的军容后,魏波鸿昨晚就交代谭金鹏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延寿教的底子究竟如何,是唬人的还是真有本事。有本事到底有几成本事,这种事不能含糊。 这对于朝廷判断延寿教在出兵北原时可能打成什么样子,和以及延寿教万一造反的话,朝廷需要做什么准备才能剿灭他们密切相关。 所以魏波鸿在台上看,谭金鹏交代自己的人混进了下面观看的人群里占了好位置,等着在更近的距离进行观察了。 周宇在阅兵台上接受着官员们的吹捧,等待着阅兵队开过来。 随着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纷纷到阅兵台边去占住位置,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一支民间教派的部队一天就干掉了数万胡骑,他们就算听许多人确定了好多次是真的,心里仍然还会觉得不可思议,想要亲眼见识见识。 随着隆隆的脚步声,欢呼声也变得越来越大声。 对曲阳县的人来说,延寿教的教兵真的是他们的“娘家兵”一样。而且他们两次将胡骑堵在了赐庆县和绵庆县,真的是没有让一个胡骑冲进冕州,冲进安右道,保护了大家的安全。 事关大家的切身利益和人身安全,所以他们是真心热爱这支军队。没有朝廷的军队保护,但是他们有延寿教的军队保护。 随着越来越近,大家能够看到前面打头的是全盔全甲的长枪兵。他们直接将钢制长枪拿了出来并没有用训练用的长枪代替,实打实地展示着他们的精神面貌。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长枪靠在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即使楼上的人丢下来许多花瓣,飘洒到他们的头盔上和肩膀上,依旧不为所动。 参加阅兵的重装枪兵一共1200人,6人一横列,10横列一个方阵。等到接近阅兵台时,走在横列最前面的将领突然发出指令。 “预备,竖枪!” 只见第一个方阵的60名重装枪兵齐声发出“万胜!万胜!万胜!”的喊声,然后在这过程中将手中的长枪举起,悬到了前面战友的肩膀上。 原本齐步前进的脚步也变成了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要进行刺击一般的模样。 瞬间,原本只是行进中接受欢呼的阅兵气势为之一变,就连那些正在欢呼的人群都被吓了一跳。 等到第二个方阵接近阅兵台时,又有人发出了“预备,竖枪!”的指令。 随着一个个方阵经过,“万胜!万胜!万胜!”的呐喊声在曲阳城的上空飘荡。 第569章 胜利阅兵(下) 仅重装枪兵就有20个小方阵通过阅兵台,每一个方阵在通过阅兵台的时候都将自己手上的钢枪前竖。 虽然因为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只是提前让大家大致学了几遍,摆了一下差不多的动作,所以不算很齐。 但是那股随着动作变化扑面而来的杀气却使人震撼。即使是在阅兵台上看,有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仿佛被这股气势给逼退了一般。 魏波鸿和谭金鹏没有后退,他们反倒更认真地打量起了这支重装长枪兵。他们对这些士兵身上的盔甲非常感兴趣。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周宇会怎么看他们了,魏波鸿直接小声地问谭金鹏:“你觉得他们身上的盔甲是真的铁甲吗?” 谭金鹏凝重地点点头:“是真的,够重。” 谭金鹏看到这些士兵步行前行的时候身上的甲没有因为走动而“飘”起来,显得轻飘飘的,就知道这些甲应该是真的铁甲。 “真的?”谭金鹏眉头一皱:“你看这些甲看起来一模一样,不像是东拼西凑而来的。延寿教有这本事能打造出这样多一模一样的铁甲?” “继续看吧,后面的来了。” 后面来的是背着巨盾的盾弩手。他们今天只背了盾但没有带弩,就是不想现在就把盾弩手的真正核心暴露出来,别人能查出来盾弩手的厉害那是一回事,主动暴露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他们背着巨盾,手上拿了一把木弓意思意思他们其实是远程射手。 弓上面没有搭箭,所以他们的阵列虽然走得整齐,但是气势就远不如之前的重甲长枪兵了。 当他们走过阅兵台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将手上的弓举起来,大家高喊:“万胜,万胜,万胜!”三声完事。 他们的人数也比重甲长枪兵少,只有600人,10个方阵。 魏波鸿小声问谭金鹏:“这是什么兵,背了那么大一个盾。” 谭金鹏摸了摸胡子:“盾牌如此巨大,我猜这些是能自己立起来的盾牌。盾牌立起来之后他们躲在这巨盾后面射箭十分安全,正好依托巨盾与敌军弓箭手对射,损失轻微。” “哦?有用吗?” 谭金鹏扯动嘴角笑了笑:“花里胡哨的,真的背这么大的盾行军,到了战场他们已经累得拉不开弓了,有什么用?” 魏波鸿也笑笑:“那拿来防御应该是有用的吧。可能他们就是在防御中拿这些大盾做依托,和胡骑对射里占到了便宜,这才在阅兵的时候把他们也叫上吧。” “应该就是如此了。” 延寿教的大杀器盾弩手就这么不怎么引人注意地通过了阅兵台。 若不是为了照顾立下功劳的盾弩手的情绪,周宇甚至都不想让他们过来曝光。但现在这样也够了,他们能接受到民众们的欢呼,就算手上拿着弓做样子也没有怨言。 其实兴汉私铸铁甲和造弩都是死罪的。但这种所谓的律法从来都是约束平民百姓,真的有山里猎人自己造出弩来在山里打猎,官府根本管不到,谁理你啊。 而像延寿教这样的大势力,铁甲就说是和流寇打过之后缴获的,有这样的解释你难道还真的想要找人家麻烦?世上欺软怕硬的人才是主流。 倒是弩这东西确实不好随意拿出来,就算说是缴获也圆不过去。 下一支部队是刀盾兵,他们也是全盔全甲气势极盛,等走到阅兵台这里之后用手上的刀敲打盾牌,发出“万胜!万胜!万胜!”的吼声。 他们也是1200人,20个方阵。他们所获得的民众欢呼声比盾弩手们要热烈得多,显然大家对于能够穿铁甲的都下意识认为是要上第一线血战的精兵,看到全甲的威风血液就跟着沸腾了起来。 “这支部队,怕是延寿教的核心精锐?”魏波鸿听着潮水一般的民众欢呼声,对谭金鹏问道。 谭金鹏感叹:“正是如此。他们个个身体健壮,盔甲也都是一模一样的制式盔甲,喊起来中气十足,定是精锐无疑。” “比禁军如何?” 谭金鹏苦笑:“禁军全军的铁甲都没2400副,没有日日训练,更没有机会上战场杀过人,与这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魏波鸿惊讶道:“禁军全军都没有延寿教的铁甲多?” 谭金鹏点头:“北方战事紧急,能调的军资早就全往北方战线调去了。禁军能有这几副盔甲还是拜上次胡骑入侵所赐,怕禁军太弱,才给调配了一些。听说也不是自己造的,是花摊派的钱紧急买的。” 魏波鸿看了一会儿,缓缓说:“而且不知道延寿教还有多少铁甲……你说他们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铁甲?不知道能不能让周宇援助一批,就说北方战事紧急,让他捐一些。” 谭金鹏:“那您来开口吧。我觉得找他讨要既讨要不来,又会丢了面子,还可能暴露了我军虚实,那还不如算了。” 魏波鸿想想觉得确实如此。堂堂朝廷找民间势力要求捐铁甲,听听就惹人发笑,传出去只会让人小瞧了朝廷。说难听点,怕不是会助长了对方不臣的野心? 重甲长枪兵打头,他们认为肯定是长枪兵们在对付胡骑的过程中立了大功,所以才让他们打头出现。而这支刀盾重步兵才是延寿教真正对付步兵的核心力量。 在步兵对步兵的作战中,或者说直接点,在朝廷军队和延寿教军队未来可能发生的对战中,肯定是这支刀盾重步兵要令朝廷更头疼。 一方轻甲一方重甲近身绞肉战的时候,一方发现破不了对手的防御,士气立刻就崩坏了。 当然,若非延寿教有这种实力,他们何至于跑到这里来和和气气地,只求别让延寿教起兵造反嘛。 若是朝廷底气足看不起延寿教,早就派一队人过来把这周教主逮了送到京城去,倒要看他的手下敢不敢造反。 现在魏波鸿和谭金鹏更在乎的是究竟延寿教有多少铁甲。如果这2400副铁甲已经是他们的全部,那朝廷也不是不能凑一些铁甲兵和皮甲兵抵挡抵挡,大家都有甲,差距不那么大。 而如果这些铁甲只是露出的一小部分,那朝廷真的就得头疼从哪里弄铁甲回来了。如果事情紧急说不定北方的边军都得先回京城守一守。 北方堡垒不顾了吗? 如果延寿教真的造反,进军京城,哪里还顾得上北方堡垒,那时候能唤得动多少兵就都往皇帝身边收拢吧。 刀盾重甲兵走过之后,后面紧跟着的是民兵和护教者们。 他们大多数身上没有穿铁甲,但是领头的小队长都是有铁甲的,其余的近战兵则身穿皮甲。远程弓手则只有布衣,不过在胸口心脏部位加了一块不大的皮革,是为了防备箭矢运气好正中心脏直接把人给射死了。 魏波鸿看到这些显然不那么精锐的,还有一些比较老和比较年轻面孔的部队,也不禁松了口气。 “这些应该就是延寿教聚集的青壮教徒了吧。为了阅兵还给他们配了几副铁甲和一些皮甲,呵。” 谭金鹏却对魏波鸿说:“大人请看他们的武器,看起来都是明晃晃的刀剑,不是架子货。” 魏波鸿不以为意:“都派来阅兵了,当然都得拿好的过来给我们看看。十万人哪里会都是这样的装备,有一些锄头镰刀都算是利器了。” 谭金鹏觉得魏波鸿说的有理。他们禁军都不能做到人手一把铁制武器,因为他们也有远程弓箭手和长枪兵。 有的弓箭手直接就没有带近战武器,连把匕首都没有。而有的长枪兵的铁枪头坏了,削尖了木头也就先用着。 延寿教10万人都用这种铁制甚至是钢制的武器,他才不信。延寿教哪里有那么多铁? 各1200人的民兵和护教者们走过之后,压轴登场的是240名骑兵。其中120名骑射手和120名枪盾骑兵。 魏波鸿和谭金鹏眼睛一亮:“来了,延寿教的骑兵。” 半甲的骑射手和全甲的枪盾骑兵们威风凛凛,极受曲阳城里的人欢迎。远处爆发了今天声音最大的欢呼声。 骑兵一直都是这个时代最尖端的战力。自从兴汉骑兵在与北原胡骑的作战中消耗殆尽后,北原一直就在用骑兵压制兴汉步兵。兴汉军队输多赢少,这让兴汉人产生了骑兵就是强的刻板印象。 延寿教有自己的骑兵大家也都偶然见过,但平日里他们并不穿着铁甲活动,大家也没有到战场上围观过延寿教骑兵的雄姿。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穿上铁甲的骑兵,如此威风,最主要的是保护自己的“家乡人”,自然让大家将手里准备的花全都撒了出来,发出了最大的欢呼声。 要不是延寿教的马匹有经历过抗惊吓去敏训练,而且派来参加阅兵的也都是挑选过的上过战场的,情绪稳定的马匹。否则说不定爆发的欢呼声会把这些马都惊到了呢。 不过自己这么受欢迎,也让骑在马上的延寿教骑兵们高高昂起了头颅,心中充满了得意和自豪。 第570章 礼物 在见到延寿教的骑兵之前魏波鸿和谭金鹏很期待,等远远见到延寿教的骑兵之后,他们微微张大了嘴巴。 “重骑兵?” “他们的骑兵身上怎么会这么多甲?” 魏波鸿紧皱眉头,如果延寿教的骑兵也有甲,那他们的铁甲确实很多。那朝廷就很难对付这支骑兵了。 他忍不住对谭金鹏说道:“你知道吗?原本韩振海向朝廷写了有关延寿教有地方弄到战马的奏折。朝廷派了个太监到安右道来处理,结果却惹出了乱子。” “是什么大乱子吗?我倒是没听说过。” “说是那个公公本来是过来查封延寿教的马场,想把里面的马全都收缴的。结果他把阻止他的延寿教二把手直接抓了。结果首情城直接就被几万延寿教教徒围了个水泄不通,逼得韩振海当天就把人放了。” 谭金鹏十分惊讶:“可是那韩振海不是周宇的……他的岳父吗?” “那是之后的事了。就是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韩振海突然就把女儿嫁给了周宇。想必他是见到了延寿教的真正实力,知道在安右道和延寿教别苗头的话,他连观察使的位置都做不安稳。所以啊,还不如和他合作。你瞧瞧现在,有了这个周宇岳父的身份,朝廷连拿掉他的官位都要三思。哼!” 谭金鹏追问道:“那收缴延寿教马匹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咱们官军那么缺马,怎么能放过这种机会。朝中大人们不用点手段么?” 魏波鸿叹了口气:“嗨,要不是这一次延寿教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这件事都被瞒过去了。” “啊?这种事还能瞒过去?” “你猜怎么的。那个阉人也被延寿教围城的举动弄怕了,韩振海帮着周宇一起吓唬他,再给了他不少好处,软硬兼施之下他就帮着隐瞒了。延寿教弄了一些老马、瘸马交给那个阉人,让他把那些烂马当成收缴的延寿教的马匹送了上来交差。韩振海也再写了一封奏折上来,说他弄错了,听信下面的人说延寿教的马厩里都是战马就给朝廷上折子,没想到是这些不堪用的马匹。办事的和原主一起隐瞒,这事不就这么圆过去了么。” “那最终不还是被发现了?” “你不知道,那东厂的厂公黄中磊都主动跟陛下说自己收了延寿教的钱,给陛下的内库送了百万两银子。其他人还敢隐瞒?不怕他们的事被黄中磊捅到陛下面前么?所以啊,咱们这次也得悠着点。这位周教主可是敢送钱也愿意送钱的,他要是给咱们送礼,咱们就算收下也得回京交给陛下,别想着能收到口袋里。懂我的意思吗?” 谭金鹏一懔赶紧认真点头。他还想说这位魏大人刚才是谈兴上来了,忽然给自己一个武官爆料朝中这种隐秘消息呢,原来是在这里点我让我别收贿赂啊。 “好,那你先说说这些穿铁甲的骑兵吧,我看是难对付的紧。” 谭金鹏对魏波鸿说道:“大人,我猜测这么多铁甲,可能正好就是这一次延寿教缴获的战利品。应该是那个鲜于家的家主带过来的骑兵身上缴获的。” 魏波鸿用力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肯定是战利品。那北原十三胡之一的家族,怎么可能没铁甲呢?据说他为了北原公主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了,最少也带了上千副铁甲骑兵过来吧。没想到全便宜了延寿教,唉。” “应该就是如此了。这些铁甲看起来不是步兵甲改的,显然很适合骑兵。我觉得延寿教就算有打铁甲的人手和铁,应该也是没有打造骑兵甲的本领的。所以,应该就是他们这一次的战利品了。” 延寿教的骑兵路过阅兵台,周宇朝他们挥手,他们也向周宇举起手里的武器。 “万胜!万胜!万胜!” 等到骑兵们路过阅兵台,欢呼声在另一边大声响起并远去,魏波鸿和谭金鹏也连诀来到了周宇的身前。 魏波鸿带着满脸的笑容:“教主,你这延寿教的教兵确实了不起,铁甲无数,真真雄壮。” 谭金鹏则一副直肠子的模样直接问道:“教主,不知道这些铁甲是哪家作坊所打造的,我禁军口袋里也有仨瓜俩枣,愿意找这作坊订购一些铁甲。” 魏波鸿立刻变脸,就在周宇的面前训斥谭金鹏:“说的什么胡话,这些肯定是延寿教自己的铁匠铺打造的,为了保家卫国而造。您说是不是啊教主?” 周宇也是一笑:“魏大人也说错了,这些铁甲大多是战利品,延寿教可没那个本领打造铁甲。” 魏波鸿:“那可真是太好了。那鲜于家家主是掏空了家底,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教主面前任您随便拿了,哈哈哈。” 谭金鹏:“那教主,为何这次只是阅兵却没有把俘虏牵出来游街呢?把他们带出来,让百姓们砸他们一些烂菜叶烂果子,也能出出气。” 周宇:“我已经答应了他们只要助我进攻北原,他们就能免了死罪,所以不好再折辱他们了。” 魏波鸿虽然欣喜于周宇并没有放弃进攻北原的想法,但仍然担心地说:“教主可要小心这些胡人阵前复叛。他们可是狡诈得紧。” “魏大人不用担心,我自然会让他们缴了投名状,让他们不敢复叛。” 听到周宇这么说魏波鸿看了眼谭金鹏,谭金鹏只好说;“那教主可否给我们一批胡人俘虏,让我们带回京城?” 周宇却直接不接这句话:“不谈这个了。我这里正好有一份礼物送给谭大人。” 谭金鹏一惊,心想刚才魏波鸿刚刚点完我,你的礼就送来了。 他刚想拒绝,结果魏波鸿却伸手假装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谭金鹏明白过来,不收礼不符合他的人设,显得太假了,反而会引起周宇的警惕。 所以礼该收还是得收,只不过回京之后要在陛下那儿报备就是了。 谭金鹏只能含糊地说:“那真是……” 结果周宇已经领着他们两个朝一个房间里走去了。 “这是……” 进房间之后,谭金鹏和魏波鸿看到一件漂亮的铁甲挂在架子上,显然就是周宇要送给他的“礼物”了。 谭金鹏身为一名武官,他对这种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就和文官们对字画的喜爱一样,他一个箭步就迈了上去,细细观赏起来。 周宇给他介绍道:“这是在擒住鲜于翰时他身上穿着的铠甲。算是一件战利品吧,留在我这里也只能拿来观赏用。还不如送给谭大人。” 如果只是普通的铁甲魏波鸿才没兴趣,但如果说这东西有特殊的纪念意义,他立刻也来了兴趣:“呀,这说不定是那北原十三胡鲜于家的压箱底的传家之宝吧,说不定是几代家主穿过的呢,不得了不得了。” 谭金鹏一听更是兴奋,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件铁甲了,还是一件“文物”了。如果真的能落到他手里,就凭魏大人刚才的这些说辞,它的价格就不是一件普通铁甲能打的住的,最少最少翻10倍价钱不止。 “这怎么好意思呢,教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 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的。周宇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的秉性,多说了几句好话,谭金鹏也就仿佛被客气地没办法了一般,顺水推舟地收了下来。 虽然要拿回去报备,可万一陛下大手一挥让他自己留着了呢?那他不是发了么。 谭金鹏送了,魏波鸿当然不能落下。 周宇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长桌前,对着桌上的一个大大厚厚的卷轴说道:“这幅画请魏大人品鉴一下。” 魏波鸿也不客气,直接上手缓缓地在长桌前打开卷轴。 “咦这里不是水墨画,而是矿石颜料,这色彩真是绝了!” 随着魏波鸿的赞叹声,这幅长卷慢慢展开。它的画面细致入微,烟波浩渺的江河、层峦起伏的群山随着画轴滚动,构成了一幅美妙的江南山水图。 渔村野市、水榭亭台、茅庵草舍、水磨长桥,和捕鱼、驶船、游玩、赶集动静结合恰到好处。 它以石青、石绿等矿物颜料为主,在较为单纯的蓝绿色调中寻求变化,虽然以青绿为主色调,但在施色时用手法的变化来让色彩或浑厚,或轻盈,使画面层次分明,色如宝石般光彩照人。整幅画面浑然一体,艳而不俗。 这幅画是周宇在从24世纪订购工艺品时所获得的一幅他有些舍不得拿出去拍卖的画。当时他在找艺术品的时候当然不会错过字画。 但是24世纪的字画可以用各种打印方式来将过去的佳作复原,可是墨水、纸质都限制了它们的“真实度”。所以周宇特意找到了仿造名画的“假画”作坊来订做艺术品。 这家造假作坊竟然拜托时间穿梭者收集各个时代的艺术品,然后将这些艺术品“喂”给ai去消化,然后让ai创造出各种新的画作。那些ai创造出来的出色画作,它们再喂给ai再消化,最终建立了庞大的素材库。 这幅画作就是ai创作出来的精品画作,然后这个作坊用机器临摹而不是打印的方式制作了它。 周宇当时虽然知道它是假的艺术品,画轴上面连作者的名字都没有,但他就是很喜欢,也一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使用它。 今天拿出来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把它送给魏波鸿,实际上他是想要把这幅画送给魏波鸿身后的人——兴汉皇帝。 只要能增加这位仁兄对延寿教的一丝好感,让他不会急匆匆对延寿教动手,这件作品就送得不亏。 看着魏波鸿已经完全入迷的模样,周宇觉得这份重磅礼物应该没问题。只要兴汉皇帝喜爱艺术,就无法拒绝它。 第571章 送别使者 魏波鸿甚是喜爱这幅画,鉴赏了很久,因为这幅画长达12米,根本无法全部展开。但魏波鸿希望全部展开,便又折腾了一下在地上铺好,这才将整幅画全部摊开认认真真蹲着欣赏完。 等他从头到尾看完这才发现上面竟然没有作者名和收藏印。 魏波鸿激动地说:“教主。此画必可称为名画无疑,只是不知这画为何没有作者和收藏之印?” 周宇当然不能说这是我托人“造”的,就只能忽悠了:“此乃我师尊闲暇时所画,从未被人收藏,我师尊也没有在画上署名的兴趣。” 魏波鸿十分惊讶:“这竟是令仙师所作?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实在不敢收下。不知仙师尊姓大名?” 周宇摇摇头表示名字这件事还是别提了。只是说:“无妨,我与魏大人投缘。大人且收下吧。” 之前还告诫谭金鹏延寿教周宇很会送礼很敢送礼,不要被对方送的礼给“迷惑”了的魏波鸿,此时自己也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他当然很想要,这种级别的画卷真是天下间百年难寻。不说它技法高超,就说它这长度就是世间罕见。画越大越长,可以失误的机会就越小,一旦在作画的过程中有一点小失误,整幅画就毁了。 因此同级别大画永远比小画难,也比小画珍贵。更不用说这三十六尺长画,完全是每个艺术爱好者的心头好。 魏波鸿这辈子没有鉴赏过比这更好的画了,他的脑袋里一直有一个小人在告诉他“收下收下收下”,可是心里却很害怕自己收下之后,是不是就要替这位潜在的“大反贼”办事了? 谭金鹏在旁边看着,知道魏大人对这幅画实在是爱得紧,只不过过不了心里“防备”的那道坎。但谭金鹏自己都已经收下了铠甲,哪能让魏大人一个人清高? 于是他劝道:“魏大人,就收下吧。这也是教主的一份心意。我想这幅画若是能被更多文人墨客欣赏到,对它来说才是一件幸事吧。” 周宇说:“正是如此。” 魏波鸿有了这个台阶,立刻借坡下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魏波鸿也想明白了,这东西自己最多能拿几天,到时候到了陛下手里,估计就不是自己了。所以,该收就收吧。 而且万一,万一陛下不愿意夺人所好,这东西不就成了自己的吗…… 看着魏波鸿完全无法忍耐,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周宇在一旁轻轻微笑。 他很喜欢玩这种阳谋,送这种礼也是给自己立人设。他哪里不知道魏波鸿肯定要将这幅画卷送到兴汉皇帝的面前呢。到时候自己的师尊还是个高明的艺术创作者加艺术爱好者的形象就会在兴汉皇帝的脑中建立起来。 只要生成了这种形象,自己作为“师尊”的徒弟大概率也是位艺术爱好者。而艺术爱好者看同样是艺术爱好者时是有滤镜的,在潜意识里,就不会觉得也是艺术爱好者的延寿教教主会“坏到哪里去”。 说不定他只是遵师尊的命令入世救世而已呢? 说不定他其实根本没有造反的心思,大家把他想得太坏了呢? 周宇不需要兴汉皇帝对自己疑虑尽消,只要他能产生一些犹豫,在自己平定北原之前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够了。直到北原被灭,那时候形势才会再次发生变化。 这个阳谋只是周宇随手布下的一枚棋子,能不能发挥作用还得看兴汉皇帝自己。 胜利阅兵已经结束,魏波鸿和谭金鹏在见识到了延寿教的“军事实力”之后,又收到了珍贵的礼物,心情都很不错。 他们询问了之前安排到人群中近距离观看阅兵的手下,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些士兵身上的甲都是真的,走动起来哗啦啦响充满了金属声,而且那种沉重的感觉不会假,压到人身上的模样,绝不是冒牌货。 这让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的魏波鸿和谭金鹏仍然有些唏嘘。毕竟一个民间势力的军事装备比官军还要好,作为兴汉文官和军队的一员,他们当然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因为也看见了民兵和护教者还有那不知所谓的背着大盾的弓箭手,所以他们在心里觉得延寿教里能拿得出手的肯定已经都拉出来了,就算还有更多金属盔甲也不可能多到哪儿去,最多还有一些皮甲。 延寿教的主力应该就是那些无甲和轻甲的兵吧,哪里可能全是全盔全甲的精锐。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见到胡人俘虏。 但只要周宇承诺会进攻北原,一切事情都好说。他爱用投降的胡人当兵就用吧,万一胡人俘虏降而复叛,里应外合把周宇的教兵打得全军覆没了,兴汉朝廷也压根不会悲伤,反而只会大大松一口气。 朝廷认为周宇的延寿教在干掉这么多胡人之后应该是几乎不可能再和北原配合了,除非周宇蠢到觉得兀里烈不会事后算账。 当然,延寿教能在草原打得过北原这一个可能性也不被朝廷纳入考虑。太过于荒谬,谁提出来有可能延寿教会赢,谁就会被当成蠢材处理。 魏波鸿提出要祭祀一番战死者,还有见一见战死胡人的尸体,周宇都允了。 战死胡人的尸体多的是,魏波鸿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用手捂着鼻子不继续靠近了,让谭金鹏带着他的手下过去“勘验”一番是不是真的胡人尸体。 祭祀战死者,周宇也是直接造假,弄出一大堆骨灰坛子摆在那儿祭祀。魏波鸿和谭金鹏也没想过上去揭开盖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骨灰,上了香祭祀了一番,大概看了看数量就撤了。 他们其实早就从许多地方侧面印证了这一仗的真实性。起码4万胡骑是真实存在的,禁军的惨败不会撒谎。然后到了欣州这里这些胡骑被一仗打没了,附近州县一起发现溃逃胡骑的消息都没有,也没有因为胡骑杀人抢掠的命案出现。 因此胡骑是真的败了,而且是全军覆没没有人逃出去的大惨败。 那么勘验尸体和看一眼有多少骨灰坛子就只是再在已经确认的信息上盖章认证。就算骨灰坛子并没有一万那么多,他们都会自己给出了解释: 本来大多就是本地附近的教徒,有家人的肯定都把尸体带回去入土为安了,不可能全部都烧成骨灰。合理! 周宇这边的情况初步摸清楚了,周宇想要进军草原攻击北原的态度也令人放心。周宇现在不受封虽然有些问题,但也没有完全回绝,只是说等到从北原回来,再一起论功。没有真的就堵住了朝廷要将周宇变成“臣”的道路。 也能理解,毕竟是修道之人,对于功名利禄比普通人要淡薄是很正常的。 于是魏波鸿和高金鹏在曲阳县就待了四天,也不好意思说要见见兀吉娜公主和那个鲜于家主的尸体,就在周宇的亲自送别下离开了,一路赶回京城。 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去首情城里找韩振海。 在他们看来如果韩振海收到消息,应该过来见他们的才对——只要对方还把朝廷放在眼里的话。 但这几天他们没有见到韩振海,连他派来问候的使者都没有半个。因此他们也在心里冷笑,觉得韩振海这是依仗自己有这样一个“好女婿”,已经打定主意跟他绑定了,认为朝廷不敢拿掉他的乌纱帽,免得让周宇“误解”。 不过没事,大家来日方长。 一路回京,魏波鸿和谭金鹏聊起延寿教能聚集起这么多军力颇为佩服,但对于延寿教的治政能力却是更加赞赏。 魏波鸿甚至说:“若周宇愿当一观察使,怕是比那韩振海要更加得力!” 就他们在冕州的见闻来看,谭金鹏对此也点头认同。 第572章 北原来人 打发走使者之后,周宇也管不了兴汉朝廷里会怎么处置他延寿教了。反正能做的他已经都做了,如果事情还是滑落向他最不愿看到的,兴汉朝廷决定“先安内”,两家先开战的话,他也只能接受。 目前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当然是春播。 延寿教接下来的战略里,粮食非常重要。因为战事一起延寿教前线消耗大,要是战事进展顺利到时候又会多出一大堆俘虏嗷嗷待哺。周宇需要做到将粮食储备做到万无一失。 如果没有三种高产作物在的话,周宇最多只能让肥料制造机多堆一些肥长长产量。但种子就那样,越是高产的种子越吃肥力,如果没有化肥就上高产的种子,只会把田地的肥力吸干净,第一年似乎产量提高了,但第二年田里就根本没办法高产了。 只有用占豆轮种堆肥增加地力,再靠玉米、土豆、红薯的耐贫瘠田地的特性,将那些原本种不了作物的土地利用起来,变相扩大了种植面积,一下子就扩大了总的粮食产量。 正常的水田、好田大多还是播种小麦。小麦作为主粮是经历过千年各种作物的优胜劣汰中杀出来的,它的“综合实力”强,而且是周宇拿回24世纪卖给机构的“硬通货”,他不可能削减小麦的生产。 如今在延寿教的科学管理以及打了许多水井方便浇灌的“基础设施”加成下,加上种子自身抗杂草抗旱,还有科学防虫。外加尽量少烧麦秆都拿去堆肥,耕地时候因为更好的钢犁和足够的畜力进行深耕。 多种因素下,安右道小麦的产量已经正在朝过去的平均产量120斤往240斤逼近。 如果能达到平均产量翻倍,也就某种意义上安右道能够承载的人口数量也可以翻倍。到时候安右道可以不断吸纳周边省份的人口,最终形成环安右道经济圈,成为所有人都向往的繁荣发达省份。 就算周宇不和兴汉朝廷进行武力对抗,安右道也能成为京城政治中心之外的经济中心。朝廷想用政策来抑制安右道,或者说延寿教的发展,都要屈服于大环境。 那可不是设几个税卡就能拦得住的。别以为拦住了通往安右道的商路是在给延寿教挖坟,那其实只是在掘兴汉朝廷自己的根。 在农业社会,粮食产量代表了人力,有了最重要的人力就有了争霸天下的实力。 这一次的春播,又恰好是延寿教第一次全面扩大,放开玉米、土豆、地瓜种植面积。一些原本要轮耕的田地都不轮耕了,直接全都种上。今年的产量最重要,明年就算产量没有今年高也无所谓。 明年攻入草原之后,尽量就食于当地,有羊吃羊,有牛吃牛。北原肯定有不愿意投降的胡人,杀掉反抗的人之后,就算放过他们的牲畜,在冬天也大多会冻死,吃掉并不浪费。 而且有些草原的牧民饲养山羊,山羊又是啃草根吃的,数量多了会把一整块草地吃成荒漠。把山羊吃光,让他们饲养绵羊剪羊毛卖到兴汉,只要延寿教将这个上游收购做起来,下游的纺织行业随之滚动发展,足以把草原的经济盘活。 游牧民族很多时候是因为太穷了才不得不南下抢掠,只要控制他们放牧的牲畜数量不至于将草场啃干净,他们能用牲畜换来衣食住行的必需品,他们也能够变成一个和平的“能歌善舞”的民族。 周宇已经做好了监控整个草原,将气候和草场的变化作为重点监控对象的计划。到时候更好的草籽将从24世纪被带过来,慢慢占领草原。 它们将更耐寒冷,根扎的更深。就算被山羊啃食也能有概率活下来,在下一个春天“春风吹又生”。它们可以根治草原荒漠化,稳固水土,将草原的草场不知不觉中变大变密。就算畜群更多也不容易将整片草场都啃到寸草不生。 如果周宇没有占领草原,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而如果他成为草原的主人,则会尽量用其他产业将一部分的牧民变成草原上的城市居民,例如专门的商业城市和制造业城市或者矿业城市。 草原的马驹、羊毛、皮革和矿产,都能成为他们发家致富的生产资料。不用遵循传统都去进行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 这一部分定居的胡人将成为延寿教坚实的拥趸,因为他们所有的生计都会与兴汉市场,或者说延寿教的收购进行挂钩。 为了让他们成为草原上坚实的支持周宇的力量,周宇不会像过去的中原王朝那样在经济上压榨他们,而是会给他们保留足够的利润,让他们成为“亲中原”派。 有了他们,就算遇到大灾害导致牲畜大规模冻毙死亡,胡人们也不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了生存而南下抢劫。 到时候只要帮助那些草原城市临时扩大生产,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再给出贷款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就不会有活不下去的胡人“一呼百应”开启南侵。 为了秋收前就要发起的攻势,延寿教已经在训练所有的教兵骑马了。现在他们有足够的马,过去大规模种植来肥地的苜蓿草和占豆制作的豆粕都能成为马匹的饲料,暂时还吃不穷延寿教。 而且几万匹马吃完之后拉出来的成吨马粪也成了助力春播作物的肥料。 延寿教的教兵已经尽量朝安江道转移。 安江道那边没有什么通往安右道的商路,人更少且延寿教的控制也更深。不像安右道现在必然到处都是朝廷或者有心人留下的眼线,不断观察着延寿教,想要找出他们在准备造反的证据。 而周宇并不担心这个。因为朝廷的细作越打探,只会越确信延寿教确实是要对北原动手。 不论是在安江道黄州建立的前置粮仓和临时军营,还是集中全力往北方延伸建设的煤渣路,都充分证明了延寿教的下一个目标不像是要针对兴汉朝廷。 延寿教在荆襄道、淮扬道和宣庆道的扩张都有所放缓,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稳固现有的“地盘”,以及春播上。 民兵、护教者们都在当地进行训练,建立一些不起眼的据点。如果真的兴汉朝廷有动作,他们会依托这些据点打一打防御战周旋一下,等待支援。 魏波鸿这个使者回去之后,兴汉朝廷的反应还没来,北方兀里烈的反应到来了。 他派人到达延寿教帮忙北原建设的港口,坐最快的船来到了冕州,骑马进入曲阳县要求面见周宇。 此人竟然是干额木——兀里烈最信任的内臣。 周宇也挺惊讶竟然是干额木亲自来。据他知道的消息,这位在北原的地位公开的就不算低,实际上暗中的权力更高更深。 兀里烈把干额木千里迢迢地派来,不怕他跑死在路上,说明他是真的急了。 还没到开战的时候,周宇当然要演一下,见到对方的时候亲自走过来扶着,还用胡语和对方对话:“欢迎德高望重的干额木先生,您一路上辛苦了。” 干额木原本因为赶路而累得苍白,因为满怀心事而有些僵硬的笑脸,在听到周宇口中的胡语之后表情忽然“亮”了一下,显然感觉到了惊喜。 但他还是用一句汉语来对周宇进行了问候。他庄重地弯下了身体就要下跪:“老奴拜见皇弟!” 周宇微微一愣,但立刻用力将他要跪下的身体拉住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干额木是个挺老的老家伙,身体瘦弱,周宇轻轻松松就将他的身体撑住了。 “干额木先生,别这么叫我。我其实更想当陛下的女婿的,快看是谁来了。” 只见一朵白色的花朵飘了过来,当然是临时回归兀吉娜身份的周吉娜了。 只见她的脸上充满了欣喜的表情,一下子就冲到了干额木的身边,喜悦地叫道:“干额木,是你亲自来啦。我在这边太寂寞了,能见到你太好了~” 干额木也慈祥地看着兀吉娜,眼神中泛着感动的光芒:“公主,老奴总算又见到你了。宫中一别,我一直不知道你现在过的好不好。看到你现在明媚的样子,比以前更漂亮的几分,我就知道你在皇弟的身边过得很好,这我就放心了。你的父亲也放心了。” 明明一边把周宇认做皇弟,一边又直接叫兀吉娜公主,显然这位干额木非常“灵活”,根本不把当做掩饰的“断绝父女关系”放在眼里,反正又不是真的近亲婚配。 兀吉娜看着眼前的这个干瘦老头,很难把她在影像里看到的那个问兀里烈“是哪个公主”的干额木联系起来。只能说这个人的演技足够好,在谁面前都能展现出他想要展现的形象。 他想让兀吉娜认为他是从北原兀里烈身边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一名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在她这儿博取好感。却不知道兀吉娜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看透了他的虚伪。 所以兀吉娜演起戏来,干额木也看不出破绽。 “快进来,我泡了提神的茶,温养一下您的身体。您看起来又瘦了。” 干额木慈祥地说:“不着急,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兀吉娜看到干额木指的方向,忽然愣住了。因为来人虽然穿着男人侍卫的衣服,但拿掉了头罩和面巾之后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鲜于苁!” 兀吉娜猛地冲过去,和她的贴身侍女抱在了一起。 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其实已经超越了主仆关系。分别了这么久再次见面,两个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兀吉娜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她想起来了自己不得不将生病的鲜于苁“抛弃”,最终差点害她死去,又最终引发了这样一场数万人死亡的大战。 她有时候真的不敢去想鲜于苁究竟能不能从鲜于家活着回来和自己再见一面。特别是这样一场残酷的仗之后,鲜于家难道能容忍她继续活着吗? 她甚至都不敢跟鲜于家去讨要鲜于苁,生怕反而惹怒了他们,反而把鲜于苁害死了。 现在,她终于放下心来,鲜于苁,这个陪着她从小长大的姐妹活着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在北原也就再没有多少她真正牵挂的人了。 周宇和干额木相视而笑。 干额木笑自己带来的“礼物”果然非常合兀吉娜的心意。 周宇笑他今后对北原动手就连最后一丝顾虑都没有了啊。 第573章 求仙丹 兀吉娜没想到干额木真的把自己的贴身侍女给带回来了。为此,她甚至对干额木有一丝感激。 干额木急匆匆赶来当然是为了鲜于翰带兵过来,本来说好是要对兴汉其他地方动手,结果却和延寿教打了一场还惨败的事情。 兀里烈不知道鲜于翰发现了兀吉娜被嫁给周瑜所以憋着一口气想要把公主抢回去。以为鲜于翰只是忽然当上了鲜于家的家主之后忽然膨胀到没边了,想要去兴汉立功建立自己的威望呢。 这才派了图谷昊给鲜于翰带路。在他想来鲜于翰不至于听图谷昊说那边是硬骨头还去啃,他们游牧民族向来都自诩草原上的狼,而草原狼就是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的性格。 直到鲜于家的1万胡骑撤回来之后,才有人发现情况不对。 那50骑掉队的牧民胡骑传递了鲜于翰失败的消息,他们过河的速度又极慢。河这边已经过河的部队又被河中军的骑兵击败,他们只能回去。 兀里烈得知了消息之后立刻着手进行调查,很快就发现了鲜于翰因为兀吉娜的贴身侍女滞留在草原,最终通过她得知了兀吉娜嫁给延寿教教主的事情。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鲜于翰会集结大军想要去兴汉“建功立业”了。 而且稍微捋一捋,就知道鲜于翰的父亲突然身死,他突然接受家主位置就是在将鲜于苁带回去之后。 这样一想,鲜于家前任家主的死就有蹊跷了,鲜于翰的身上不是没有弑父上位的嫌疑啊。 对此兀里烈当然十分愤怒,但是他们必须重点关注延寿教的损失,以及周宇的情绪。 在兀里烈的命令下,鲜于家乖乖交出了鲜于苁,然后兀里烈为了保证周宇能够在约定的时间内起兵造反,也是派出了干额木这个他最信任的内臣来见周宇。希望能解释清楚,澄清误会,抚平周宇可能的愤怒,尽量今年能继续起兵攻击兴汉。 鲜于翰这个意外给兀里烈的计划带来了重大变故,他必须将整件原本进行得很顺利的事情重新扭转回来。 因此即使干额木岁数大了,可能在路上跑死,都被迫日夜兼程赶到了曲阳县来。 干额木骑马奔驰差点累死,好在他竟然不晕船,是坐船到的冕州,算是救了他一命。 干额木坐下之后喝了周宇给他沏的茶,立刻感觉人精神了起来。自从他年纪大了之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像是身体里充满了精力一般。 他惊讶地看着手里的茶,忍不住问道:“皇弟阁下,这茶……” 周宇点点头,用胡语说道:“对身体好,特别是老人。” 干额木忍不住夸奖道:“皇弟阁下的胡语说的真是好,您的哥哥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您是为了兀吉娜而学的胡语吗?” 周宇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将来统治草原胡人方便而学的吧,当然点了点头。 干额木欣然道:“我原本将鲜于苁带过来,还想让她做一下翻译呢。她过去学过汉语。” “那真是巧了。” “皇帝阁下,老朽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知道这种茶能够买到吗?” 周宇欣然应允:“当然,我会给你准备20斤茶叶,你拿着慢慢喝。今后喝完了再找我。” 干额木双手放在胸口面露感激之色:“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刚才喝了一杯这种茶,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原本只剩下半条命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没有它的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回到陛下身边的那一刻。” 这是实话。干额木早在一路跑到海边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被掏空了,如同只剩一个躯壳。精神摇摇欲坠,身体随时都会生病然后一命呜呼。 就算幸运地来到了曲阳县见到周宇,他也只是强打精神,觉得自己要是睡下去的话,起码要两天才能从床上爬起来。而这盏茶下肚,他觉得头脑也清醒了,身体也不酸痛了,状态全回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他在说正事之前就忍不住向周宇求这种茶,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小命。 周宇毫不犹豫地把这种添加了来自24世纪添加剂的茶叶送给了干额木20斤。只要能迷惑住他,让他向兀里烈汇报周宇依旧在准备对兴汉的战争,让北原对他放下警惕,20斤茶叶而已,200斤金子他都愿意送。 而且这种添加剂并不是完美的药物,它喝下去见效快,但实际效果是强烈地欺骗感官而已。所谓的能打起精神和感觉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其实就是感官欺骗。 如果沉迷于这种虚假的感觉而滥用它,不去真正地休息,最终身体会回归真实,让你在感觉精神很好的状态下忽然“断片”,强制重启大脑和身体。如果重启失败,那就直接完蛋。 但它厉害在于这种感官欺骗非常逼真和有效果,原本已经要枯了的干额木在喝下一盏茶后立刻都觉得自己枯木逢春了。这是任何自然植物所无法合成出来的,只能通过高科技制药手段来合成,周宇也是用私人空间才敢把它带过来。如果用次元空间带,就算他是万分之四的超低损耗,这种高科技人工合成的药物也会崩解地极为迅速,根本储存不了几天。 干额木好奇地问道:“还请问这种茶的名字。皇弟阁下是一位强大的修道者,这难道是一种仙茶吗?” 周宇干脆地点头:“它的用料与我们炼的一种丹有关,这种丹叫还阳丹,用来增加灵力。这些茶叶用还阳丹的一味原料还阳草一起煎制,带了还阳草的药效,泡水之后饮下凡人会感觉精神百倍。但要是喝惯了,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第一次喝这么好的感觉了。” 干额木仔细地听着,听到这种茶还真是道士修行用的丹药中的一味草药来做的,忍不住也十分激动。人的岁数大了,都想要求长寿。 干额木忍不住旁敲侧击道:“教主道法高深,不知道有收徒否?” “尚未。” “斗胆问皇弟阁下迄今已修道几年?年岁几何?” 周宇微笑着摇摇头:“我人间年岁27。但山中不知日月,修道几年我也不知从何算起。” 干额木仍然有些不甘心,干枯的手微微用力地抓住了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肉的大腿,问道:“还请皇弟阁下可否告知老朽,世间可有延寿仙法?延寿仙丹?” 周宇心里一动,觉得这干额木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大限之日已经不远,比起完成兀里烈皇帝的任务,他似乎因为一杯提神茶,他来见周宇的首要目标变了。 似乎变成了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延续一些寿命。 周宇不知道他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点头:“当然有。不仅有延寿仙丹,也有延寿仙法。” 干额木的眼睛里爆出一抹亮光:“不知……不知老朽有没有机会……皇弟阁下今后但有驱驰,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周宇看着干额木缓缓摇了摇头:“你年岁已高,延寿仙法尚未修成,你的大限就到了。” 干额木并未放弃:“那定有延寿仙丹……” 周宇点点头:“世俗之人皆想求长生,我若给你了仙丹,其他人又来找我,若我并没有给他们,反遭怨恨。就算我给了你延寿仙丹,过了几年你大限再至,再向我求仙丹,我若是不给,仍要遭你怨恨。那我还不如谁都不给。再说这延寿仙丹哪里是易得的。” 作为草原上的信奉长生天的重度迷信者,干额木经历了一路上差点死在马上的疲劳,再体验喝了“仙茶”之后浑身疲劳尽消,精神比年轻的时候还好的感觉,此刻已经对“延寿仙丹”的存在毫无怀疑,对周宇修道者和“人间仙人”的身份也是十分相信。 他知道自己大限不远,此刻总算有一个触及到延长寿命的机会,哪里肯放弃。人生最难唯一死,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在北原身居高位,更舍不得现在就死。 干额木的眼中划过各种复杂的神色,最终眼神笃定地说:“请教主开个价吧。老朽在北原还是有一点分量的,教主若是要战马,老朽不论两年还是三年,都要为教主凑齐。” 哦?称呼从皇弟阁下变成了教主。周宇明白这个干额木此时已经从兀里烈最信任的内臣,代表兀里烈的意志而来的身份里脱出来,是用他自己的身份来说这句话的。 有趣。周宇还是第一次遇见为了“延寿”而有点要“卖国”的人。 或许世上这样的人多的是,只是没有像干额木这种命不久矣又手握大权的人接触到周宇吧。那些命不久矣的兴汉富人和权贵也不是没有找过周宇,只是他们能给出的价码太小了,地位也很低,甚至连周宇的面都很难见到。 钱财对周宇这样比他们要富不知多少倍的修道者来说有什么用呢?那些想要找周宇这位教主求“延寿”的富人和普通权贵,属实连找周宇的门路都找不到。周宇也拒绝过几个好不容易凑到他跟前来“拜师”和“求仙”的,即使如此这些人都已经是付出了不少人情和运气,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求仙机会”。 干额木,还真和那些人不同。他在北原的权力和影响力,还真是周宇缺失的一环。 只要能对接下来北原的战事有益,这“仙丹”,周宇也不是不能给嘛。 第574章 公主的继承权 干额木的“求仙丹”之心,周宇还要继续试探究竟有多坚定。这样才能知道他会为自己出多大的力,能突破多少底线。 周宇对这位兀里烈陛下最信任的内臣表示要考虑考虑时,兀吉娜和鲜于苁就叙完了这些分别后的日子发生的事情,来到了房间里。 进到了房间里之后,鲜于苁立刻双膝跪地,向周宇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她用带着些许口音的汉语说道:“感谢皇弟阁下派人救我,如果没有您的救援,我已经失去了性命,不能再见到吉娜,也不能再陪在吉娜身边了。这一次鲜于翰家主一意孤行发动的战事是他的愚蠢和狂妄导致的,其实鲜于家的其他人并没有像他那样疯狂,我在这里求您尽量宽恕鲜于家那些被鲜于翰带到兴汉来征战的牧民们,他们只是因为无知和鲜于翰的煽动才一步步来到了这里,侵略了您的领地。他们并不是真的坏人。” 周宇听这话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他觉得这些牧民为什么会被鲜于翰煽动?因为他们其实对于来兴汉劫掠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根本在心里就不排斥,不论他们是无知还是怎么样,他们其实都遵循了恃强凌弱并不是一件可耻事情的理念。 这些人只要你比他们弱,他们就觉得抢掠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他们自己都觉得要是自己太弱被抢都是正常的,活该自己太虚弱、软弱。 不过周宇觉得鲜于苁应该是事先练过这一段,她说的有点太顺利太流利了。如果是临时发挥,她又是用汉语来说,不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周宇觉得这应该是干额木事先让她练过的,就是过来为鲜于家的那些俘虏求情。 毕竟对兀里烈来说,随着鲜于翰的被俘,鲜于家的力量已经几乎土崩瓦解,他随随便便都能吞掉鲜于家剩余的力量。现在反而是要担心鲜于家的力量被削弱的太厉害,反而导致整个北原战争潜力的下降。 这可是几万胡骑,整个北原才多少青壮! 周宇没有表露心情,对她和蔼地点点头,用胡语说道:“没事,他们已经全都向我效忠了。” 鲜于苁张大了嘴巴看着周宇,非常意外会听到这个答案。干额木更是瞪大了眼睛,连忙说道:“皇弟阁下,在胡语中投降只是投降,并不代表效忠。可能您将这两个词搞混了。您应该说的是俘虏们向您投降了,而不是向您效忠了吧?” 周宇对着兀吉娜张开手,兀吉娜立刻微笑着走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周宇对着干额木说道:“不,我没有搞错投降和效忠的意思。不过确切来说,2万8千俘虏们与其说是向我效忠,不如说是向兀吉娜效忠了。” 干额木下意识觉得不妙,赶紧强笑着说道:“皇弟阁下的意思是,您想要以兀吉娜公主的名义统领这支原本是俘虏的胡骑,然后驱使他们在与兴汉国的战争中出力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这里可以答应您尽管使用他们。只是希望皇弟阁下可以给他们好一些的待遇,不要把他们当成死囚那样只有在血战中存活下来才能获得自由就行了。” 干额木希望自己用打岔的方式开出的这个“条件”周宇可以同意。因为周宇口中2万8千名胡骑俘虏全都“效忠”兀吉娜公主,隐隐带着一股想用兀吉娜公主身份在北原高层政治上争权夺势的味道。 周宇直接说道:“对,我会在对兴汉发动的战争中使用他们。但他们向兀吉娜公主效忠的事也是真的,我希望兀里烈皇兄能够恢复兀吉娜的公主身份。我很爱兀吉娜,我觉得作为兀吉娜公主的丈夫你我双方的盟约就很稳固,一个兀里烈陛下义弟的身份并不是必要的。” 干额木的头脑迅速转动,一秒钟后就立刻点头道:“我会向兀里烈陛下面呈此事的。此事等于改变了此前的盟约,但我向教主保证,我干额木一定会全力替兀吉娜恢复公主的身份。全力以赴!” 说完他向周宇投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意思是他这么做就是在为“求仙丹”的事加码。 以干额木的政治敏感性,他一瞬间就从2万8千效忠兀吉娜的胡骑这股力量结合公主头衔嗅到了“争权”的味道。 可能绝大多数胡人们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只有男人才能在北原当权,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但干额木知道实际上对于这件事的认知,绝大多数胡人们知道的并不准确。 在北原其实有许多女性当权的时刻,只不过她们的确是隐身在男人的身后,并没有让大多数民众见到她们的身影。 这是某种自保的智慧,如果她们出现到台面上,许多北原默认的传统会对她们带来很不利的影响。例如某些特殊时刻发生的男人间的争斗,她们身为女子是没办法上去的,也根本打不赢。而一直退缩的话,此人的威望就会全部丧失。 所以,胡人的历史中,其实有不少女性隐身在后面操纵一个大势力的时刻。她们躲在儿子、弟弟甚至丈夫的背后做的并不比男人差。和男人相比,男人们可以通过勇武、战功、个人魅力来凝聚权位和力量,而她们掌权的唯一诀窍就是有足够多的力量支持她们。 现在,一度失去公主头衔的兀吉娜虽然是个假公主,但谁能想到风云突变,忽然就有了一支2万8千人的胡骑支持她呢? 这支胡骑的力量是虚的,干额木不知道这些胡人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效忠兀吉娜。他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是他们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宣布效忠兀吉娜,反正在他们眼里兀吉娜是北原的公主殿下,他们效忠兀吉娜这个女人其实是效忠兀里烈皇帝。 他们以为自己这些鲜于家的势力被皇帝吞了,仅此而已。 如果兀吉娜只拥有这支虚的力量,那根本不足为惧。但兀吉娜的身后还有周宇这个男人,他的力量在迷雾中影影绰绰看不清,但毫无疑问十分强大。这样的人躲在兀吉娜的身后想要在北原的政治中占有一席之地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干额木毫不犹豫地就向周宇表达了自己愿意帮忙的意愿。 兀吉娜是公主替身又怎么样,周宇想要在北原国朝堂政治中拥有一定地位,在干额木看来都比不过自己这条老命能多活几年。 只要自己能得到“延寿仙丹”,朝廷里多一股公主势力在干额木看来根本不算事。 延寿教势力若是巨大,干额木可以确定就算是兀里烈,也会永远把这个替身公主当成亲生的看待。 可是干额木小看了周宇。周宇开口后把干额木吓出了一身汗。 周宇说的是:“我希望兀吉娜不仅是公主,今后更是北原的皇位继承人。” 旁听的鲜于苁已经瑟瑟发抖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种“密事”。她从小伺候到大的兀吉娜,竟然要争皇位!她可是女的啊。 即使以干额木的心理素质,突然听到周宇这么简单直白地说出来要扶持自己的老婆当北原女皇帝,也是一时间脑袋有些空白,舌头像是打结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但他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干额木,眼睛转了几转之后,先是小心地劝道:“教主,如今兀里烈陛下春秋鼎盛,太子殿下身体健康,公主就算是位男子,也很难成为皇位继承人的。这事老奴真的是帮不上忙。” 听到他这么说,周宇笑着摊了一下手。他本来就不是真的要让兀吉娜去争什么皇位,他只是在逼一逼干额木,想看看他为了“求仙丹”能不能突破底线而已。 干额木看到周宇摊了一下手,觉得可以让自己多活几年的“仙丹”仿佛从周宇手中飞走了一般。 这让他使劲咬了一下牙,嘴边立刻来了个转折:“但是教主。将公主列入继承的顺位,老奴可以倾力帮忙。” 周宇没想到干额木还真的突破了一些底线,这种颠覆传统的忙都愿意帮。 “哦?” “只是此事极为艰难,老奴生怕自己年老体衰,在陛下身边服侍不了几年,到时候就帮不上忙了。” 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要我替你夫妇办这件事,给“仙丹”的事是不是咱们也该谈一谈了? 周宇意味深长地对着干额木点头:“只要有了眉目,你想要的那样东西,就算再珍贵难得,我也不会吝啬。” 干额木喜得眉开眼笑,连说:“多谢教主,多谢教主。我一定倾尽全力来办这件大事!公主殿下请放心,老奴一定帮您的继承顺序加塞到陛下所有儿子之后的第一位!” 周宇握了握周吉娜的手。 她一直都在一旁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听任自己的丈夫忽然为自己争取回公主的地位,甚至还要谋取继承权。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她配合的很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这是他们夫妇事先早就商量好的一样。 至于周宇的想法嘛。 继承权?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几个月之后就出兵了,此时摆出争继承权的架势,只是一种稳住兀里烈的战略佯动。让他误判周宇的野心只是帮兀吉娜在北原争到政治地位,为了未来北原统一天下之后周宇必然面临的处境进行一些布置。 只要让兀里烈以为周宇的野心只有这么一点,对他放松警惕,周宇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575章 见见俘虏 等会面结束,干额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 从净身入宫,到一步步成为兀里烈最信任的内臣,干额木一路走来既靠实力,也靠了不少的运气。 原本他的性命在这一次骑马奔驰前往兴汉的过程中就很有可能丢掉。兀里烈只想到了要用他最放心的人来处理这一次的事情,却没有考虑到干额木的年龄和身体是不是能承担这种“大任”。 可能是一直以来干额木给兀里烈的印象太好,认为他可以解决许多难题,所以才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 但如果不是干额木选择了绕到港口坐船直达冕州,他的性命就已经在半路上就丢掉了。兀里烈反而会因此误了事。 干额木躺在床上,忍不住思考自己要是真的在死去之前误了事,兀里烈陛下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今后很快就会就忘了他,说不定还会怨他没办好事就死了。 他们这样的人,是很难得到善终的。 但干额木不认为自己的命运就是死在匆匆赶路的路上,最终与荒草为伴,那也太可悲了。 他做出坐船的选择后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救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他选择追求延寿教的仙丹来让自己活得更久,他不信命! 干额木感受着“仙茶”的药效渐渐褪去,他的身体开始发酸,有些地方十分酸痛,让他忍不住张开了嘴发出无声的呻吟。除此之外,头脑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让他不禁想念刚刚那个身上没有无处不在的疼痛,整个人如同清理了锈渍加了润滑油一般的自己来。 身体上的每一分难受在对比之下显得如此漫长而难熬,在帮他一点一滴地坚定为自己求得仙丹的决心和想法。 这边,周宇和周吉娜也说了会儿话。她问周宇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真的公主来为她谋求什么政治权力,她并不想要。 周宇让她不用担心,事情虽然是他在推动,但表面上的和实际的目的随时都可以转换。为了兀吉娜谋求自己的政治权力,得看兀里烈到底是什么反应周宇才会做出相对应的策略。 如果兀里烈不给兀吉娜恢复公主的称号以及给她继承权,那周宇就可以率兵“帮”兀吉娜去拿权。这样的宣战借口最方便,草原上的战士们也会没有太高的士气,毕竟不是抵御外侮,而是皇家争嫡。 如果兀里烈怂了,给兀吉娜公主的称号,也真的给兀吉娜继承权。到时候周宇当然另有手段来“帮”兀吉娜威胁兀里烈的皇位。到时候看在他的步步逼迫下,兀里烈会不会受不了反而跟延寿教翻脸。 如果宣战借口还是对方给的,那就太好了。 当周吉娜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见到了鲜于苁之后,她问出了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话。 “吉娜,你怎么回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事的。” 周吉娜只能说:“我也住在这里啊。” “可是你不和你的丈夫住在一起吗?” “不,我还没和他住在一起。他说等到婚礼之后再住到一起。” 她们刚才见面并没能细聊,直到这个时候才说起了她们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 周吉娜对于没有给鲜于苁安排一个可靠的护卫,没想到这个护卫竟然为了钱财想要放任她死亡感到对不起鲜于苁。 鲜于苁则安慰她这种事也不是她能预料到的,再说吉娜也让周宇派单于义去营救她,最终救下了她的性命,她才能活到现在。 “那你被抓到鲜于家,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比我想的要好,鲜于翰因为你的关系,只是软禁了我,我平时都没有事情可以做。那吉娜你呢,在这里还习惯吗?你连汉语都不会说,还好你的丈夫会说胡语。” “他一开始也不怎么会说的,虽然能听懂,但是开口说学的没那么快。不过他几乎天天都来,我们对话多了,他说的也越来越好。” 鲜于苁看着周吉娜不由自主流露出幸福的表情,替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作为吉娜的贴身侍女,除非吉娜把她嫁掉,否则她的命运就是和吉娜绑定在一起,吉娜嫁给了周宇她也同样等于是周宇的女人了。 甚至她的地位还得看吉娜在周宇家里的地位。 鲜于苁忍不住还是问了吉娜:“鲜于翰还活着吗?” 周吉娜点了点头:“还活着,被一直囚禁到现在。我觉得他应该是想明白了,不论是替周宇办事被释放出来,还是逃回去面对兀里烈可能的死刑,他的下场都不好。他现在就像半个死人一样,吃了就睡,也不说话。” 鲜于苁叹了口气:“唉,他真的是太自傲了,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就随随便便地看不起兴汉。我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一个城市里能塞下这么多人,在草原上哪里能看到这么多人。” 周吉娜忍不住对鲜于苁炫耀道:“周宇的延寿教的教徒足足有一百万。” 听到这句话之后鲜于苁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一百万?!北原十三个家族不知道有没有哪一家超过一百万牧民的?” “连老人、小孩、妇女都算上,可能还是有的吧。” 第二天,周宇带着干额木前往安江道,去“探望”俘虏们。 周宇将俘虏安排在安江道,就是因为这里地广人稀,可以建兵营练兵,养马。很难有间谍可以深入安江道不被发现。这里的延寿教教徒密度高到惊人,从安江道大旱十室九空后,回到这里的就大多数都是延寿教教徒。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后,当时为了让茶马贸易的战马走私更安全更进行的田地合并迁移手段,现在正好在黄州建起了一个延寿教的后花园。黄州这里之前的乡村地主要么逃了,要么被流寇灭了,剩下的地主被延寿教迁移去了南州。黄州本地地主阶层的大量空缺,让延寿教轻松掌握了基层,发展了更多的教徒。 外人到这里来,如果没有本地人或者延寿教的人带领,只要体现出一点融入不到本地各种延寿教规矩的迹象,就会被人发觉。 而延寿教的规矩太多了,又多又复杂,还有各种的专用名词和新的生活习惯。外地人以为在街边找个地方撒尿,不洗手就抓东西吃,直接捧井水、河水喝着解渴这些事十分正常,别的地方的居民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在这个地方,你只要做出了这种动作,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外地来的,而且绝不可能是延寿教的教徒。如果行迹诡异鬼鬼祟祟,立刻就要被逮捕。 就算不被审问,也会有人问你是哪里来的,过来干什么,有认识的人没有。只要一样答不上来,就会令本地人对你起疑心。 这种特殊的氛围和环境,才是周宇敢将大量延寿教的兵力聚集和军事训练放在安江道黄州的原因。 对外面的情报组织来说,这里不是延寿教的大本营,太靠近北方,还隔着一条大河。这里对他们来说不算重要,而且太难以进入此地了,这里对他们就像存在着迷雾一般。 因此,干额木需要两天的旅程才抵达了位于安江道黄州的“胡骑军营”。 干额木这两天不得不靠“仙茶”熬过来,不喝“仙茶”的话他的浑身会酸痛到根本骑不了马。 可越是难受,他就越离不开仙茶。只有到晚上入睡之前他才会放任自己的身体酸就酸吧,反正他累的跟只死猪似的,难受是明天的事。睡觉时太过于疲惫的大脑会帮他屏蔽痛觉的。 干额木都有点后悔自己竟然说要来看一看那些所谓的“效忠了兀吉娜公主”的俘虏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被安排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周宇才不会跟他遮遮掩掩。他就是要让干额木亲眼看到自己的军事实力,亲眼看到这些胡人现在在效忠谁。 只有那样子,他才会明白周宇做事从来不是说说,替兀吉娜争取继承权,他是认真的! 第576章 胡人俘虏?不! 延寿教建在安江道的俘虏兵营,现在已经叫骏骑军兵营了。2万7千名胡骑成为了骏骑军的一员。 之前2万6千名见过周宇,被周宇一番“无人机表演”,在半空中给他们展示了“人归天后的家园景象”,他们已经全都自我洗脑,成为了延寿教的拥趸。 在宗教的体系中,你必须给信徒解释生怎么来,死怎么去,魂归于何处,是否有轮回,如何轮回这样的问题。 以前没有这么麻烦,但是宗教之间的竞争会让各个宗教各自的理论迭代上升,你不更新新的更先进的版本,就会落后被淘汰。 延寿教虽然是类宗教,不进行大规模深入宣传,大部分内容都让信徒教徒们自己脑补,但面对胡人这样更深度迷信宗教的群体,必须要有这种“配置”。 因此周宇在向他们展示了人亡故之后去到天上生活的“景象”后,他们都信了延寿教确实帮教徒建立了一个“天堂”,一个信徒在肉身死亡之后用于容纳魂魄的去处。 这是胡人们可以理解的宗教“配置”,非常相信他们看到的,以及那一晚闻到的香气,就是那个“天堂”在教主的伟力下短暂打开后从天上飘下来的。 因此之前什么信仰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都想抓住更实在的东西。就算是非常信奉长生天信仰的少部分胡人,也无法在这种群体狂热里保持冷静。他们也愿意“试一试”,哪怕表面上信延寿教,暗地里仍然对着长生天不放手,也不妨碍。 受伤的胡骑俘虏和负责照顾他们的胡人俘虏,最终能够恢复过来并且上战场的合计拼凑了刚好一共1千人,将骏骑军的数量提升到了2万7千名。 但骏骑军的总数总编制其实是3万人。还有3千名俘虏在单于义的手上,此时正在周宇为北原建设的港口那边做事。 除了维持秩序,他们还替延寿教招募胡人劳力过去干活。草原市场中转站建起来之后,这3千胡骑中也分出了部分人前往那里驻守,免得遭到草原上的马匪劫掠。 有趣的是,因为周宇给他们发月钱,出任务再给一部分酬劳,这让他们这些原本是俘虏的胡骑在草原反而成了香饽饽。 给他们的月钱很少,每个月一个月也才100文,但这是衣食住行全包的价格,等于给他们每个月发零花钱了。出任务的酬劳要多一些,让他们每个月能挣到300文左右的铜钱。 这些钱在兴汉,特别是冕州根本不够用,只是一笔小钱。可是如果放在草原,这些钱就真的不少。 草原也钱荒。他们本来冶炼技术就差,矿产开发也弱,之前靠着和兴汉贸易才得到了铜钱在民间流通。等到了和兴汉开战,他们的钱流入的更少了,在草原上铜钱的价值自然飙升,购买力很强。 因此能拿到300文一个月的胡骑来到了草原之后发现购买力至少飙升到了1贯钱以上。这还是他们在非自己部落消费,如果回自己部落消费,300文省着花精着花能当在兴汉2贯钱花。 这些胡骑在有了这样的收入之后,根本舍不得离开,没有发生逃离,他们在延寿教的体系中过得比在原来的部落里更好。 同样的,这些愿意信奉延寿教的新俘虏们,只要宣布成为延寿教的信徒,就能得到衣食住行全包,然后每个月100文的月钱。 小队长200文,副小队长150文,大队长500文,营长1贯钱。 看似不多,但这些原本只是些牧民的胡骑其实在这里过的很开心。他们被延寿教包了三餐吃喝,吃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煮菜、蒸菜、炒菜、油炸食品。相比过去只能吃烤肉,现在他们还有各种蔬菜以及少量的水果摄入,也让他们的消化变得更顺畅。 对于他们热爱的茶水,每天也有茶沫子冲泡的水喝。就是没有什么奶制品了。 这样出色的待遇让他们坚信自己被教主接纳,他们真的成为了延寿教的一员! 因此当干额木来到骏骑军军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成千上万胡人们朝着他们欢呼的场景。 “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这样的喊声震天响。 干额木觉得自己的脸麻麻的,头皮也麻麻的,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声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不禁思考起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当年兀里烈皇帝登基的时候,有这么多人朝他大声呼喊万岁吗? 应该是有的吧,当时自己肯定不在,所以没有亲耳听到。应该……会比这样的场面更宏大吧。 干额木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们梳着胡人的发型,却狂热地用汉语呼喊着教主万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仿佛见到他们的神一般热切的表情。 正常人在平时对于自己的表情都会有控制,当他们不控制自己的表情时,说明他们已经陷入了不正常的状态。 这些胡人们瞪大了眼睛,鼻孔急促地呼气,就算嗓子哑了也在用最大的声音尽可能地喊着,每个人的脸都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呼喊还是激动导致的。 干额木看了眼身边的周宇,不敢只落后他半步,连忙退到了后面,看着周宇朝着胡人们挥手致意。 周宇的挥手让胡人们的喊声更加热烈也更加整齐了。 自从那一天之后,他们日日夜夜都想再见到教主。让他们学规矩他们学规矩,让他们入延寿教他们入延寿教,今天总算如愿见到了教主。 大家只是有些可惜为什么不是晚上,否则教主说不定又要将真身显露在天上让他们一饱眼福。 不过周宇直接走到了他们之中,所到之处他们纷纷下跪,有的人只敢去触碰他走过的土地,许多人甚至不敢近距离直视于他。 干额木有些吃惊,周宇身为一位教主,这样走到这么多人之中的安全……没问题吗? 他忍不住看了那个据说是延寿教的副教主,叫做周知书的贴身护卫。对方和周教主一样脸上没有胡须,看是气质看起来有细微的像是女人。 作为一名太监,干额木觉得对方有可能就是一名太监,总不能是个女人吧?拿女人当侍卫多少有点没有必要。 这让他忍不住观察起了蜘蛛,发现对方的确有许多细节上是男人,但也有许多看起来不像个男人的细节。很多时候男人会忍不住“向前”的时刻,这个周知书都有点“向后”的倾向,这让干额木觉得他真的有可能是一个太监。 要不是鼻子已经不灵了,干额木还真的想过去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如果能闻出来一股淡淡的尿骚味,那应该就真的是太监。 这个发现让干额木忍不住对周宇的身份进行了奇怪的发散猜测,结合眼前这令他惊叹的一幕,他有了一种想法—— 难道周宇其实是一个皇室后裔? 说不定就是兴汉之前朝代的皇室,在失败之后逃进某个隐秘之处休养生息,想要找到机会复辟夺回天下。 可是二百年过去都没有找到机会,但他们有着极佳的耐心,一直等到了今天,兴汉正在衰弱并且失去天命时,他们才跳出来建立宗教发展实力。而且作为继承人的周宇还修炼出了法术。 这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周宇愿意造兴汉的反。如果说兴汉过去灭了他们的国改朝换代,那此中的国仇家恨让他当然愿意看到兴汉倒下,就说得通了。 不过干额木目前也只是想想,目前他并没有证据。 但如果真的能猜出周宇的真实身份,或许他可以从这位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为自己延寿更久。 周宇安排了要看胡骑们演练,他们立刻去拿自己的装备,穿上之后兴冲冲地上了马冲了出来,然后发出了叫声,开始在行进中找寻自己的队伍和列阵。 自从延寿教将他们变成小队之后,他们就有了新的战术和集结方法。他们开始学习在战场上看小队的旗帜行动,而小队的执旗手则看大队的旗帜行动。 因此分辨旗帜对他们来说是一项需要训练的课程。此时看似混乱的穿上装备就骑马出阵,其实也是训练的一环。大家需要在这种情况下先找到自己的营旗,再找到大队的旗帜方向,然后到自己的小队后面集合。 骑兵一个营500人,但胡骑们没有冲阵骑兵所以给他们配备了4个大队每个大队配备了多5个侦骑、传令兵,因此每个大队为125人,每个营依旧是500人。 每个骑兵营按照12生肖来竖旗帜进行辨认,旗帜上面的12生肖就是鼠营、牛营直到狗营、猪营。 12个营6000人为一个师,用不同的颜色进行区分。骏骑军一共5个师,赤紫黄绿蓝,刚好3万人。 在营以下的大队里,使用4种外观形制不同的旗帜,三角的,半椭圆形的,窄长方形的和宽长方形的。 大队再往下的小队,则再用旗上的花边、长条附加物、旗上的方格刺绣、圆形刺绣、十字星刺绣等等再进行区分小队。 小队的队旗并不会很大,但小队的成员们都会在身上拥有一些和队旗类似的装饰,用于区分。 看起来很乱,也很复杂。但这是周宇为了在战场上区分敌我而做的努力。如果不这样的话,胡人们砍来砍去都不知道是敌是友,又不是人人都穿着延寿教的铠甲。 不熟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旗帜,毕竟12个人就有一支不大的旗帜,3万人下来是真的不少。 但只要熟悉了,大家埋头往自己的师、营、大队跑过去集合,再找过去,很快就能看到衣着上面和自己近似的骑兵,等于找到了自己的小队,然后加入他们。 干额木就看着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一刻钟之内骑兵们竟然就一通“乱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列出了队伍。 他不禁惊叹出声:“这还是之前的那些牧民吗?” 第577章 是骏骑军! 也难怪干额木惊叹。 胡人俘虏们此时的精神面貌和身上的装备配备,哪里像是牧民? 他们的手上的弓虽然仍然是从他们手里缴获来的弓,但是换过了新的弦,不论是冰雪天还是大雨天,这种弓弦都能用。 不像他们之前用的弓,都是用牛筋居多,还有一些其他兽筋。在正常使用情况下,动物筋特别是牛筋做弓弦的弹性不错,便宜又好用。 但它们的保存时间并不能很长,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几个寒暑之后,兽筋弓弦会变硬变脆,失去部分弹性让弓的射程和威力下降,最终无法正常使用。 使用寿命较短只是其中之一的缺点,在高温、严寒、潮湿等环境中很容易受损老化,不好好保存的话泡一泡水就软了,雨天兽筋的弓都射不远,也没什么威力。 在古代弓人为弓,取六材必以其时,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干也者,以为远也;角也者,以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 兴汉大多用丝和线来当弓弦,吸水膨胀的系数更小,泡水之后还能用。但各方面系数并不如牛筋好,成本也不低。 周宇给延寿教教兵配备的弓弦是橡胶弦。虽然原材料是橡胶,但其实经过后期处理后,它的弹性效能只比牛筋好一点点,已经适合当弓弦了。但是耐用性非常好,超出兽筋太多,丝线更不能比。 耐用性好,外观也出色,可以保持很长一段时间很新的外形。胡人们当然爱用。 他们的那些老弓都是很普通的弓,弓弦也有很多都是老弦,早就比不上当年新弦能释放的动能了。现在用到了新弦,就算手里拿着的还是不知道谁的老弓,大家也仍然很喜欢。 不是不想给他们换全新的装备,但真的还没到时候。他们现在用的箭都是练习箭,马刀、骑矛都没有配备。 延寿教先给他们解决的是制式的旗帜、衣着、鞋子、帽子,先弄好了这些之后才好建立大家统一的意识——我们不再是北原的士兵了,我们现在是延寿教的士兵。 如果不是这样,还给他们原来的马,拿原来的弓,穿着原来的衣服,他们是很难真的融入延寿教,对兴汉有认同感的。 外表从古至今都是区分群体、团体的重要因素。 这些人的发型、胡须也在周宇的要求下进行了一番整顿。 他们进行了一次集体剃毛,将他们身上能藏虱子的毛发全都剃掉。头上只留下板寸头、眉毛和一小片胡子,身上的胸毛、腋毛、阴毛、腿毛全都剃光,避免虱子藏在里面。 之前的衣物全都进行清洗、暴晒然后储存起来暂时不用。不经过这一个阶段就住进新军营里的话,就把大量虱子都带到他们的居住环境里去了。 他们长期和牲畜,特别是马匹接触,身上有虱子实在是太正常。在草原能洗澡的次数极少,每个人身上都养着祖孙几代的虱子,闲着没事就抓虱子玩。 到了延寿教这里之后不仅人,连马匹都得洗一遍澡除一除虱子。虽然今后肯定还会再长,但虱子的密度大幅下降之后,传染病什么的也比较难以通过它们这些小虫子来传播了。 干额木面对着焕然一新的,连外观都变了的,还懂得了规矩,即使骑着马也要排成队形的胡人牧民们,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教主,您究竟施了什么法术?让他们能如此听话。在北原,牧民们是最不喜欢受管束的,只有他们的头人能让他们稍微听话一点。可是在您这里,他们就像是被您训练了几年一样,完全变了副模样。” “法术?是的,我确实施了法术。” 说完,周宇用胡语说道:“我忠实的骏骑军教徒们,开始演习!” 这句话从天上传下来,声音看似巨大,实际上只局限于这一个大操场的区域,让这里面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天上传下来的声音。 在这个范围之外,无人机进行了主动降噪,将声波进行对冲,经过影响后,这些原本可能会传到很远地方的声音就被遭到巨大的削弱,传出去几十米就很难听见了。 骏骑军的胡人们再次听到了天上传来的声音,再次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他们知道这是人间的仙人,他们的教主在和他们说话,他们激动地举起手上的弓,对着教主挥舞。 他们不认识周宇身边的那个干瘦老头是谁,也不想认识。他们只是再次确认了那天晚上见到听到的不是幻术,确认了他们跟随的是一位有法力能够使用法术的仙人,能够渡引他们死后的魂魄前往天上! 干额木惊得差点摔倒,不断朝着天上看,先是害怕天上是不是有一位神仙发怒了,所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但很快他就兴奋了起来,这是周宇刚才说的话,这是他用法术将自己的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让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干额木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周宇跪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教主,您是真正的仙人!您甚至不用做法就能释放法术,这不是真正的仙人什么才是真正的仙人呢?” 天上的无人机经过光学隐形,凭肉眼是无法看到的。随着周宇的私人空间扩大,可以从24世纪购买并且运送更多的无人机过来之后,他装仙人的手段也越来越丰富了。 看到激动的干额木,周宇没有做出什么亲切的动作,任由他跪拜自己。 胡人们欢呼过后,开始执行周宇的命令开始演习。 他们现在能做的演习不多,一个是练习草原胡骑最经典的战术,围猎射箭。面对缺乏远程武器的步兵,可以用大量的胡骑去围绕着步兵阵型射箭制造杀伤,用箭矢的消耗换对方的人员损失。 而如果面对远程攻击力丰富的步兵,也可以用零散的胡骑去骗步兵阵的骑射,用快速奔跑而过的胡骑浪费对方的箭矢储备。就算用枪都不容易打中远处骑马跑过的人,别说用弹药速度更慢的箭矢射了。 等到零散胡骑将对手步兵阵的箭矢储备耗得差不多之后,他们再一点点增添数量,发现对手确实没有箭矢之后,就一拥而上将对方射崩溃。对方士气崩溃,开始逃命,毫无反抗能力之后才是他们骑马近身背刺收割的时刻。 草原胡骑的经典战术就是这么简单但好用,周宇让他们演练的也是这个。 但是因为他们手上的马弓射程远了,他们必须调整射击习惯,尝试在更远的地方放箭,还要保证落点在他们的控制范围之内,而不是随手射一箭,射中射不中不关他们的事。 同时也要同时练习左右开弓,不论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都能开弓射箭。这样就算一只手拉累了,还能换一只手,也不会有角度不对的时候。 而马刀砍人、骑矛冲刺这种东西让他们学起来就得给他们配备护甲,否则无甲骑兵冲刺根本没有性价比,只能是冲上去用命换命。 周宇对骏骑军的要求就是延寿教骑兵的辅助骑兵,有数量有耐力的无甲弓骑兵。 反正草原上几乎都是同样的弓骑兵,大家对射呗,哪方的数量多,谁的弓箭好射程远箭头锋利能杀人,谁就占优势。就这么简单。 骏骑军是用来对付草原其他边跑边射的胡骑的,只有足够的数量才能压制对方。不然除非延寿教的枪盾骑兵能一直冲锋追着他们马屁股捅,否则只能被他们遛到没体力。 延寿教的核心军事力量是用来啃硬骨头打硬仗的。 遮蔽战场、追击、包围、牵制,都将会是骏骑军的事。 干额木虽然已经对周宇进行了跪拜,但是并不代表他现在就是周宇的属下。相反,他很快就自然地做了一次试探。 “教主拥有这样一支士气高昂且听命于您的强大胡骑,想必兴汉的禁军根本无法与您的军队抗衡了。毕竟我听说之前他们在鲜于翰手下都轻松击败了3万禁军。” 还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要对兴汉造反的事呢。 周宇当然地说道:“干额木你放心,你尽管跟兀里烈陛下说,我承诺一定会对兴汉动手的。但是之前和鲜于家的人交战不仅有人员损失,军事物资方面的损失也不小,所以可能事情要推迟一点点了。” 干额木听到周宇这句话之后有些傻眼:“可是教主您看,虽然您有所损失,但您不是得到了这样一支强大的胡人骑兵吗?您的实力反而增强了呀。” “哪里会,我需要继续训练他们,也要给他们准备更多的装备,这些都需要时间。多了这么多张嘴,这么多匹马,我变不出来那么多粮食养活他们的话,他们可不会跟我上战场。” 干额木语塞了。他很想说您只要让他们去劫掠,他们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但他更明白,周宇现在真实的目的是在要更多的好处,而不是真的要跟自己讨论他的实力究竟是增强了,还是反而变弱了。 干额木站起身来,默默陷入了思考。他在思考兀里烈陛下还能拿出什么样的条件,让周宇可以按照约定的时间起兵反叛兴汉。 而这,就是兀里烈交给干额木此行最关键的任务。 第578章 条件随便开 骏骑军的胡骑沿着操练用的场地开始旋转,在那边有已经摆好的木人。 三千具简易木人只有纤细的架子,但是底座够大不容易倾倒。它们的身上穿着简单的用植物扎起来的,宽厚膨胀的草衣。训练用的箭矢射中这些草衣之后就像是箭矢射入了人体,然后架在上面,好清点到底命中了多少支箭。 木人被列成了步兵阵型,最前排的木人身上挂着盾,第二排的木人头上顶着盾,它们被默认为箭矢射不中射不动的无敌状态,所有箭矢到这里来就算幸运绕过了盾牌射中木人也不作数。 箭雨像雨滴一样落到了木人的阵地里,不少训练用箭落在了盾牌和木头人的之间间隙的空地上。这些箭矢不算命中,只有那些落到盾牌木头人的后面的木头人,插到他们身上才能算是命中。 胡骑骑兵需要在骑射中做到将10箭命中5箭。他们必须精确地控制自己的弓箭射程,将他们的箭落到指定的区域,不能偏离太远。如果不进行这种严格的训练,任由箭矢乱飞的话训练不能算成功。 在平时训练中,胡骑门将自己的弓抬升到更高的高度,好将它们射到更远的距离。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还可以朝天上射,等箭矢下落掉到步兵们的头顶上。他们宁愿自己的箭矢落到阵型里面也不愿意落到前排步兵的盾牌上,他们已经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 他们只有十箭的机会。在周宇的面前,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弓术被教主认为不够好,大家都格外认真地将自己的箭射到指定区域。 骑兵的铁蹄翻飞,渐渐地在地上激起烟尘,烟尘变得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射箭的视野变得很不好。但是他们仍然努力地将自己跟随在队伍中,阵型控制的比较好,尽量不脱离自己的小队,也不脱离自己的营队。 噼里啪啦的弓箭释放声不停的响起,箭矢在空中发出嗖嗖嗖的声音。然后落到了演习操场中间的泥地上,在那边插出了一片像是庄稼一样的杆子,这个区域是特地用水软化过的,变成了一片软塌塌的泥地,让训练用箭可以射到上面后插住。 干额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只能看着周宇的表情,看他是不是满意。 周宇对这些胡骑现在的水平已经很满意二楼,因为他们之前的命中率和射击频率,以及在马上的射击姿势是根本没有现在的水平的。 他们原本就有的骑术和弓术如果没有长期训练,是不会有什么大进步的,只能说相比其他地区的民众,他们算是被动经历了一些训练。可是他们在草原上的弓并不好,箭矢也不够丰富,他们能进行的训练并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牧民们来到了新汉之后被延寿教俘虏,反而给了他们学习的机会。不用放牧,每天都有专业的骑射手来教他们如何将弓箭精准地射到指定的距离。就算是被俘的鲜于家家族骑兵,也能进步。 天天练,天天学着反省自己的弓术。有了专项训练时间和更科学的训练方法之后,他们的水平突飞猛进。 不要以为牧民就是天生的弓手,他们平时如果在草原上只是做放牧的活话,其实他们的骑射连马匪都比不过。 这些胡骑的热情和他们的学习精神让周宇有些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这些人只是一些可以拿来消耗的消耗品。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也不是不能用得久一点,工具用熟了也趁手嘛。 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一只重要的辅助军队,而且是可以重复使用的辅助军队来对待。 周宇的满意与否其实真的对这些胡骑很关键,当周宇满意了之后,他们可以获得更好的弓箭。更好的护甲以及更好的待遇。 有了更多的护甲和头盔,他们在和其他胡骑的对射中可以做到被射中后伤而不死,让伤亡率大大下降。 干额木看到演习场面,忍不住对周宇说道:“教主,这真是一支颇为精锐的部队。没想到鲜于家的牧民们竟然有这等战力。” 周宇忍不住哈哈笑道:“这就算精锐了吗,看来干额木你也没有见过多少精锐的部队啊?” 和经历过长期训练的延寿教骑兵比起来,这些牧民们仍然是不堪一击的。 延寿教骑兵们在一起训练很久,不说别的就说士气就高牧民们一截。他们别看对着周宇疯狂欢呼,真的到了战场上遭受了一定伤亡,他们该跑照样跑。目前还打不了硬仗,需要时间继续巩固他们的自信。 射步兵阵的演习一共持续了一个小时。另一个小时名胡骑进行了弓骑兵对抗,在周宇的面前展示了他们这些日子的训练成果。 当周宇派人去检查木人阵的时候。统计后发现命中率还是低于他的预期。 箭矢砸到盾牌上的数量倒是不多。可是他们飞到了太远的地方,这些胡骑为了展示一下他们的训练成果,太过于兴奋了,手上十分使劲。反而让箭矢飞得太远,偏离了目的地。 干额木看着结束演习后周宇从牧民们之间走过,让他们响起巨大的欢呼声。觉得周宇在这支牧民骑兵中的地位有点过于高了,高到让他有些害怕等到北原和兴汉的战事结束之后,周宇也会不肯把这支骑兵还给北原。 他开始思考,难道不是公主殿下想要获得北原帝国的继承权,其实是周宇的想法? 干额木认为周宇打赢了对鲜于家的这一仗后,他面对北原胡骑的两次获胜战绩,让他对北原的军事威慑已经少了很多,没有了太多面对强权的顾忌。 他认为周宇觉得兀里烈需要他,更胜于他需要兀里烈。所以有些有恃无恐。 可是这种事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埋怨两次胡骑们都不争气,在兴汉打的这两仗都被周宇成功设下陷阱,大胜了两场。 这种情况让周宇只能在心里叹气。目前的情况就是的确如周宇所想,兀里烈需要周宇的延寿教,更甚于周宇需要兀里烈的力量。 兀里烈以前还能用战马的贸易来控制周宇,可现在周宇手上有了那么多的战马,连胡骑都有了一支,已经根本不缺马了。兀里烈陛下能给周宇的并不会比这些更多。 此时北原和兴汉的战争,北原目前离胜利只差一口气。兴汉仅剩的两个堡垒正在不停地得到兴汉军队不计代价的补给。其余的堡垒已经因为不够受重视,被北原分兵围困到没有粮草,最终城破了。 而北原军队为了让这两个最后的堡垒断绝补给,也不得不和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兴汉步兵辎重队作战。就算他们能从兴汉的步兵身上获得战利品,但是消耗的箭矢也是海量的,有时候不得不用命来换对方进不了城。 可是兴汉的输送队现在都在运输车旁放上油桶,如果被胡骑击溃了,会有专人给辎重车浇油焚烧,绝不让北原胡骑得了便宜。 因此兴汉朝廷因为不断援助前线,四处压榨钱财和粮草,搞得国内经济民生奄奄一息。北原也没从中获得什么大量的可以赏赐士兵,让他们士气大涨的战利品。反而也是在不断消耗国力,人力。 一直都有将领要求直接派兵到兴汉腹地劫掠来补偿连年征战带来的损失,就算只抢一些奴隶回来干活,也是能伤兴汉的元气。 可以说,两次遇到延寿教后的失败,让这些满脑子想着劫掠劫掠劫掠的将领们收敛了很多。 这让延寿教在北原的战略地位愈发突出,兀里烈寄希望于兴汉内部由延寿教兴起的一场大叛乱能让兴汉放弃掉这两座堡垒,让南下劫掠的大门打开,变成今后可以随意往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通途。 无论是兀吉娜公主的联姻,还是鲜于翰犯错之后派干额木亲自前来道歉,都是因为兀里烈的战略毫不动摇。 所以猜得透兀里烈陛下心思的干额木知道,就算自己给延寿教让步,让很大一步,为了达成目标,兀里烈陛下也会同意的。现在为了取胜,他可以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上,哪怕他真的很愤怒也会忍下去。 离开了演习之后,干额木来到周宇的身边,恭敬地说道:“教主。兀里烈陛下真诚地希望您可以遵守秋收后起兵的承诺,您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老奴说,老奴一定帮您在陛下面前为您把事情办好。” 周宇哦了一声,然后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鲜于家现在还有什么人?” 干额木心思一转:“因为鲜于翰还没有确切死去的消息,所以他还是家主。如果确定他死去了,或者他被俘太久,鲜于家才会重新扶持一个新的家主。” “那鲜于家现在还有什么力量吗?” 干额木苦笑:“不,这一次鲜于翰掏空了鲜于家的家底。他们只剩下那1万没有过河最终回去的牧民,算是最后的家底。” 听到这些,周宇心里有了计较。 第579章 鲜于家?周家! 周宇思考了一下,带着干额木来到一个更安静的房间里,对着他开出了条件: “既然鲜于家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力量,而兀吉娜手里有效忠于她的3万鲜于家胡骑,那是不是可以说,其实兀吉娜现在才应该算是鲜于家的家主?或者说,叫周家的家主?毕竟她现在嫁给了我,冠上夫姓也很正常。” 干额木虽然有一点心理准备,可是仍然被周宇的这番这么直白的话给吓了一跳。 “这……这真的不合适。草原十三胡怎么能有一家变成姓周呢。” 周宇微微一笑:“那就算了。我需要再准备一年,明年起兵。毕竟损失太大,粮草不足,这些牧民们可能吃了,他们的马也很能吃,我都得竭尽全力才能供养他们。” 干额木只觉得自己被周宇拿捏的死死的:“教主……” “我觉得把事情拖到明年没有什么大问题吧,为了稳妥起见而已。明年兴汉朝廷更衰弱,我今年率人抗一下税,让兴汉朝廷少一些收入,就算是远远地支持兀里烈陛下了,你觉得如何?” 干额木只能苦笑,还能如何。如果跪下有用的话,他恨不得跪下来求周宇行行好,别折腾他这个老家伙了。 “教主,就算是陛下同意公主篡夺十三胡之一的鲜于家,也会有其余家族反对的,他们可不想自己家族被皇室成员篡夺。” 周宇可不管这个:“所以我才说用周家,反正继承人又没兀吉娜的份,她的那些兄弟们可不会看着兀吉娜变成继承人之一。还不如拿点实在的东西,就拿已经衰弱的鲜于家吧。要不然你去问问鲜于翰,如果他愿意让出鲜于家,我愿意留他一条命。” 干额木赶紧说:“我一定会将兀吉娜公主纳入皇位继承人的,排在兀里烈陛下所有男性后代之后的第一位,比兀里烈陛下的兄弟、侄子都要靠前。” 周宇忽然不想装了:“哦?你是说一定会将兀吉娜公主纳入北原皇位继承人,对吧?” 干额木发誓:“此事我必为您和公主办到!” 开玩笑,真正的兀吉娜公主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把她纳入继承人还得等前面的男性兄弟全死光才有机会,她能活到那个时候才怪。兀里烈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因为他随时可以公布真正兀吉娜的身份,把现在这个周吉娜的继承权弄没掉。 可是周宇的下一句话让干额木汗流浃背。 只看周宇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哦?你说的是哪个兀吉娜?” 干额木被周宇的眼睛盯着,下意识地移开了双眼,然后强行让自己镇定:“当然是已经成了您妻子的,冠了夫姓的周吉娜了。” “反正兀里烈陛下已经断了他们的父女关系,不算是皇室家族。因此有3万原来鲜于家的胡骑支持吉娜,为什么她不能代替成为十三胡之一的周家?” 干额木稍微松了一口气:“教主,其他家族会反对的……就算吉娜变成了周姓,也改变不了她是陛下女儿的身份啊,那些家族是不会同意的。” 周宇再来一击:“那就宣布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一个假的公主,是被收养来代替真的兀吉娜公主出现的,其实不是皇室血脉。不就好了?” 干额木看着周宇玩味的表情,呃啊了几声说不出话来。这番话也终于让他失去了侥幸心理——原来这位教主真的知道了这件极为隐秘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里的消息泄露了,还是这位人间仙人其实会读心术这样的法术? 干额木不敢想,否则的话谁在他面前就丝毫没有秘密了。应该是哪里的秘密泄露了吧,说不定是周吉娜其实早就知道了,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现在的丈夫? 干额木觉得大概率真相是这样的,应该就是周吉娜告诉的他。 他下定了决心,知道自己此时不能逃避问题。但他也不能承认这件事,万一教主是唬他的呢,说不定周吉娜也只是听到一些不确定的小道消息而已: “教主,看来您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将鲜于家吞并掉了?” “这样才能弥补我的损失,不是吗?”周宇说:“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派人来攻打我,我们本来无冤无仇的。如果不做出一些惩戒,我还以为这是兀里烈陛下的什么计谋呢,把公主的替身嫁给我,引一位公主狂热的追求者带领5万军队来攻打我。会是兀里烈陛下的计谋吗干额木?” “陛下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想都没有想过。这是一场意外!我们都没有想到鲜于翰竟然知道了公主被嫁了出去,而且还知道了准确的目的地。原本就算是他知道了公主被嫁到兴汉,具体的去向也是机密才对,我们还在调查到底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宇心说我派单于义去通知的,他当然知道了…… “那你们陛下不惩戒一下鲜于家吗?他们不听兀里烈的命令直接攻击他想要认下的弟弟,根本没把北原皇室放在眼里。” “鲜于翰被教主您囚禁了,要是他逃回去,陛下已经把他逮捕起来了。” “你可以去问问鲜于翰,他愿不愿意把家主的位置交出来,换自己一条命。” 干额木知道自己就算回去说服了兀里烈皇帝,事情也会非常难办。但此时如果不答应,看样子教主是不会松口在今年起兵了…… “好吧。教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办到此事!” 周宇也没想到这个干额木还真的答应了。他只是想尝试着看看北原的底线能突破到什么程度,如果这个使者说他做不了主必须回去请示兀里烈,那这样一来一回谈条件之间,时间就在兀里烈没有防备的时候悄悄过去了。 等到了合适的季节,延寿教就可以出兵草原了。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干额木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让周宇大概明白了兀里烈的底线——可以很低! 周宇也不认为干额木能轻易地办到这件事,所以给了他一个甜枣:“拿我等你的好消息。只要你替我办到此事,兀吉娜公主的继承权根本不重要。鲜于家变成周家如果成功,我将赐予你延寿仙丹,增长10年寿命。” 干额木眼睛发光:“多谢教主,多谢仙人!我定为您办到此事!” 周宇单手一挥,在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万枚堆成一小堆的金币,全是价值1贯的寿字金币。虽然它们个头小,但是铸得很精美。在这些金币的旁边是草原流行的珍珠,堆满了一个小袋子。 干额木吓了一跳:“教主,这也是您的法术吗?”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把东西凭空变出来的法术,十分惊讶。 周宇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小法术而已。这些金币和珍珠,你拿去草原打点打点,不要害怕花钱。把事情办成,我大大有赏。” 对一个老太监来说,世上的追求除了寿命、权势就是金钱了。北原穷啊,他这个兀里烈最信任的内臣也捞不到多少油水,没想到在周宇这边见到了这么大一笔钱。 1万贯的金币相当于十几万贯的铜钱了,在北原的购买力再翻个几倍,完全能买下一个中等部落的所有财产。 干额木原本以为这一趟是苦差,在路上还差点累死,让他心有余悸,这才将延长自己的寿命摆到了人生目标第一位,对着周宇这个任务对象求起了延寿办法。 现在他在周宇这里既能得到延长寿命的承诺,又能得到大量金钱,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私心里,他暗暗比较兀里烈和周宇,觉得北原皇帝除了权势大一些,别的方面还真比不上周教主呢。就慷慨这一项,教主显然是远远胜出的。 周宇答应了激动的干额木,只要兀里烈把鲜于家所有剩下的底子交到周吉娜手里,北原十三胡的鲜于家变成周家,他就按约定在今年秋收后举兵。 有了周宇的承诺,干额木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这一趟他得到了很多,又能跟兀里烈交差了。至于鲜于翰?他是谁?干额木都懒得去看他一眼。 特别是要将鲜于家变成周家,干额木觉得鲜于翰如果知道了,肯定像鬼一样冲过来要把自己掐死。那还去见他干嘛。 周宇这边对于干额木能不能办到这件事并不太在乎,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在谈判中浪费时间,用起兵叛乱这个诱饵吊着兀里烈,让对方不防备周宇的一切战争准备,以为是在为入侵北原做准备。 而周宇在兴汉这边也是直接公开说要整军备战进军草原惩戒北原。就算北原的探子听完之后把消息送到兀里烈的面前,他也能理解——不这样说的话,岂不是让兴汉朝廷太早起疑心。 兴汉朝廷都不大信周宇能派兵进入辽阔的草原去打仗,兀里烈就更不会相信了。理智地思考,马匹数量有限的延寿教没有任何在草原获胜的机会。辽阔的草原不是说说的,你都不知道各个部落,以及兀里烈在哪个方向有多远,你怎么和他们打仗? 兴汉的兵走到半路就没东西吃饿死了。 正是这种认识,让延寿教在两个大国之间利用常识误导,左右逢源,进行着大规模备战。 在骏骑军的作战装备中,周宇决心给他们披上皮质高领轻甲以及配备宽沿钢盔。 手脚中箭受伤稍微轻一点,头部、脖子、胸口心脏这些要害部位都保护好,可以让他们在和其他胡骑的对射中占尽优势。 而皮质轻甲又可以被铁箭头的箭矢破防,对延寿教正规军的箭矢没有太好的防御能力,可以避免他们装备太好,正规军失去在装备上对他们的碾压。 第580章 心腹大患?义教! 当朝廷使者魏波鸿和谭金鹏回到京城,向皇帝禀报了他们的见闻之后,兴汉皇帝和朝廷重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延寿教击败了北原的骑兵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真实的,可是周宇不愿意接受朝廷册封不愿称臣这件事也是存在的。 原本这件事的预兆很不妙,周宇要是不想称臣,连把曲阳县封给他的条件都拒绝,那他肯定是有别的想法。但周宇坚持要出兵北原的态度还是让朝廷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们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信延寿教会真的出兵北原。可当前现状就是兴汉朝廷已经无力遏制延寿教,人家要是真的想造反,朝廷也只能看着,被动应对。 若是没有北方战事的牵制,兴汉朝廷肯定点齐大军,先派兵过去恫吓,把周宇抓起来消灭隐患。 管你造不造反,把你当成想造反抓起来再说。你有再大的后台也没办法,当皇帝怀疑你要造反,什么都拦不住一位君主的疑心病。 无力遏制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周宇说要打北原就只能当他是说真的。怀着美好的期许——万一他是说真的呢? 兴汉朝廷里就算坚决认为延寿教不可能出兵草原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前景太美好:两个心腹大患咬到一起,周宇都不能算潜在反贼了,妥妥的忠臣啊! 魏波鸿将周宇给的名画送到了兴汉皇帝的面前,说是周宇给自己的赠礼。谭金鹏也不敢藏私,将缴获的鲜于翰的盔甲送到陛下跟前,向他“报备”自己获得了什么东西。 鲜于翰的盔甲陛下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在乎的让他自己拿走了。他的仓库里有更多更好的盔甲,是看不上一个胡人的盔甲的。 这个盔甲如果是兴汉军队自己拿到的战利品,具有足够的意义,他可能才会收下。而这是延寿教拿到的战利品,他才懒得要。 谭金鹏暗暗欣喜,他果然保留下了这件东西。这东西对陛下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一个禁军将领来说意义却大不一样。 这可是延寿教的教主给自己的,是从击败了胡骑的延寿教军队手里拿到的。对于被击败了几次,面对胡骑没有信心的禁军来说,这东西意义不凡。 并且谭金鹏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想法——延寿教的军事能力不俗,不能等闲视之。和他们打好关系是非常重要,今后肯定能用的上。 而魏波鸿将自己的那幅画送上去之后,就再也要不回来了。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仍然心痛到无法呼吸。 兴汉皇帝是懂得鉴赏的,他看到这一幅12米长的画轴之后,当场就起了据为己有的心。 上面没有作者名,没有作品名,没有收藏印,没有一个收藏家会不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第一个收藏印甚至题诗。 他第一时间就给这幅画想好了名字《万里兴汉图》,迫不及待地在旁边题了字写了自己的名字刘承曜。然后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一旁的魏波鸿半句都不敢吭。他不是不想在这幅画上也盖上自己的第一枚印章,但他怕。 如果画上有周宇自己的印章,魏波鸿再盖一个无所谓,收藏讲究的是一个传承有序。 可如果魏波鸿盖第一个印,那皇帝心里可会不高兴的。因为他肯定想当第一个,最好是唯一一个。魏波鸿如果不懂事,那可是要吃挂落的。 等兴汉皇帝刘承曜收藏了这幅《万里兴汉图》之后,他将这幅画拿出来与“众爱卿”一起鉴赏,十分得意。 这些当官的都是人精,当然知道该说什么。纷纷夸赞延寿教教主送此画在表明心意,希望兴汉刘家的江山永固! 刘承曜也觉得应该就是如此了。如果周宇足够跋扈,就算会送一些金银财宝之类的礼物,也不会把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名画送过来。这种艺术品真的是旷世巨作,世所罕见,要得到它凭实力都不行,更需要运气。 所以兴汉皇帝认为周宇不受自己的册封,不想当官,给他封地也想要等他出兵北原之后再一起论功,都是因为修行之人的某种坚持吧。 如果是那种没有什么根基的道士,能被兴汉皇帝册封成什么护国大法师怕是要乐疯了。可是这种称号对于一个拥有百万信众的教主来说,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区区一个称号开价太少。 因此,放下一些心的兴汉朝堂干脆就等,准备等到周宇承诺的发兵北原之事他是不是真的要办。 在此期间,大量谍探探察到的消息则不断汇入朝廷手中。 东厂厂公黄中磊虽然收了延寿教钱,但不是直接收,而是提供安全保障,从宝物拍卖里抽成。所以在黄中磊向刘承曜“坦白”了之后,看在一百万贯钱财进了自己内库的情况下,皇帝陛下饶了黄中磊,让他继续当厂公为自己对抗百官,探查消息。 他实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了,黄中磊他用着很顺手,如果因为“这一点小错”就把他换掉,刘承曜也不知道该用谁来替代。 至少黄中磊捞饱了。真新提拔上来一个没捞过的,上来之后使劲捞钱,那还不如继续用黄中磊呢。 然而,通过黄中磊收集来的延寿教的资料消息嘛……许多对延寿教“图谋不轨”的臆测都被黄中磊给“过滤”掉了。 人都有偏向,也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立场。 对黄中磊来说,一开始是真的害怕延寿教造反会牵连到自己,所以赶紧向皇帝坦白交代了自己收钱的事。 但,尽管如此他都没把所有收到的钱都交出去——他怕交太多反而坏事,让陛下误会他真的有多贪呢。 他只叫了一百万贯,结果就这么过关了。 然后黄中磊把紧急搜集的延寿教军事消息一汇总之后发现,靠西面正对京城的延寿教兵力十分薄弱,根本不是一副随时准备对京城进军,准备叛乱的样子。 延寿教反而是把兵力集中到安江道尽量靠北的地区集结训练,确实有一股想着攻入草原的架势。 这两个地方距离京城的路程可是至少相差了两天不止,若是真的有作乱的想法,心虚的一方肯定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敢把兵力这么部署。会害怕朝廷先下手为强突然派兵攻进冕州。那时候远在安江道的延寿教军队可是来不及回防的。 因此冷静下来之后黄中磊愈发镇定,自然而然地就把有关对延寿教进行臆测的消息过滤掉。他认为这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胡乱揣测上意,把一些危言耸听的消息随意上报,就差把延寿教说成为了造反蛰伏百年的魔头了。 在黄中磊看来这种消息递上去实在太荒谬了,反而只会加重朝廷的负担,可能不利于北方战事,不利于军国大事,所以还不如让陛下安心一些,不必为了延寿教那么头疼。 实际上他的心理倾向已经很明显。他就是想着有机会和延寿教继续合作,不希望延寿教和兴汉闹起来,最后逼他和延寿教进行切割而已。 有他的帮助,朝廷收到的有关延寿教的军事情报、部署等等,都在不断重复延寿教没有造反的意思,反而一直有进军北原的意思。 朝堂中原本为此而烦恼的人纷纷接受了这种情报,他们也能松一口气。还有人对延寿教颇为赞赏,觉得他们虽然是民间教派,但是忧国忧民,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乃是义教! 私铸铁甲?私铸钱币?造弩?偷偷练兵?战马无数? 以前怎么都没有这些消息呢?现在倒是一股脑地送了上来。等朝廷高层警觉的时候,人家势力已成,再去揪着什么私铸甲兵、私铸钱币、私练兵马的事不放,那就是愚蠢和不知好歹了。 现在可不是你皇帝一句话就能让对方自缚来见的时代啦。 魏波鸿丢了自己的《万里兴汉图》,也得到了实惠,官升一级。同僚们纷纷祝贺,还过来打听延寿教教主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希望他多说说看。 魏波鸿还能不知道这些人么。这些人不就是看他因为《万里兴汉图》升了官眼红嘛,想着要是不危险下次出使延寿教那边,就不会像这次这样人人推辞,最终把危险的差事丢到他的手上来了,而是人人争先抢着去了。 别的不说,那周宇也够慷慨的,谭金鹏送了一副盔甲,魏波鸿送了一幅足以流传千古的名画。将来有关这幅画的来历足以成为经久不衰的故事,魏波鸿在这个故事里面也能留有姓名。 就算周宇不可能像这次这样拿出这种等级的名画来,那冕州据说也是个繁华的好去处,随便走一趟也不亏。又不是去什么山高路远的地方,吃喝住都很差,一不留神就死在当地。 据说延寿教在当地修了什么煤渣路,极为平坦。路上只要出现了小坑都有人隔天就进行修补,马车在上面都没什么颠簸。如同用延寿教的马车跑,更是据说有什么减震系统,更是舒适,正适合他们这些身娇体贵的朝廷官员嘛。 原本将可以一天内全歼几万胡骑的延寿教视为大患的兴汉朝堂,忽然间就松弛了下来,从上到下人人都觉得延寿教要出兵草原了。 哪里是什么大患,明明是义教啊! 第581章 大肆招工 努力地在兴汉和北原两边“平衡”外交关系的延寿教,此刻正在淮扬道大肆招收人口去安右道打工。 一个人站在马车上大声喊着:“来咯来咯,去安右道做活的来咯。不限男女,都能找得到工,最少去一个月,包拿到工钱!” 市场里的人瞧过去,有的人心动,有的人无动于衷。 有人听到后不满道:“不限男女,这招的什么工?” 有朋友在旁边解释:“安右道那边的纺织要女红,特别是冕州的纺织要女工做活的。” “那非得去安右道吗?咱们这边当地不能做?” “这我还真知道。那边延寿教的人不会从中间过一手,咱们这边的人会从中间过一手,挣的钱还没在那边一半多。” “那……在本地做也差不到哪儿去,在家能照顾家里。在外面花销也大,挣的钱不都被吃喝占去了?那可是冕州啊,听说那儿的什么东西都贵!”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那边做活中午给你包一顿饭,只要晚上自己花钱吃一顿。早上肚子饿的话吃个馍馍顶一顶,到中午放开肚皮吃。” “那住不花钱?” “不花钱,就住作坊里。说是有地方给你住,一间房要塞四个人,如果房间大一点要塞六个人的。要是嫌弃挤自己外面找地方住可就得花钱了。” “四个人!六个人!如果是我肯定不在那儿住,那腿都伸不开。到时候还得去外面租房子,花钱可大了!” “都说了那儿挣得多,要把钱省下来回来花不得在那儿吃点苦么。又想享福又想挣钱,哪有那么好的事。” “那个……那儿中午真的能放开肚皮吃?” “我也是听说的,但延寿教那儿能吃饱每个人都说是真的。真的到了冕州,就算不是在延寿教的作坊里干活,也不敢让你吃不饱,否则人要跑掉的。” “啊?有活干为什么还要跑掉,那不是拿不到工钱了嘛?” “那儿的作坊多,真的克扣你的饭钱两下名声就臭了,没人愿意去他们那边做。纺织这种事得靠熟手来做,生手练成熟手了跑掉,那些当东家的心里也痛,所以呀不敢的。” “那在咱们这边怎么就没见过这样的东家呢?” “慢慢地会有的。咱们这的作坊不多,活也少,来这边的商人也不多,更多的商人都愿意去安右道,那边能货比几家,那些作坊的东家不敢在货物和价钱上使坏。在咱们这,你就算想做活,不先给一笔钱,或者把头个月的工钱给中间人一半,都别想进去做呢。” “唉,这真是……” 这边两个淮扬人的讨论并没有妨碍市场里的招工。 “工钱多少啊?” “你会做什么活?以前干过什么。” “什么都干过,木工、泥瓦匠都会一点。” 招工的人眼睛一亮,但是立刻又怀疑了起来:“你会木工,也会泥瓦匠的活,怎么能在家里挣不到钱?要去安右道挣钱?” 这个木工泥瓦匠大声道:“我要去的是冕州!我听说有一个不如我的在那儿挣了大钱,我也要过去挣大钱,一直在家里挣三两个的没意思!” “呀,那你可来对了。冕州那儿手里有活的人就不存在找不到饭吃,就是您这嗓门脾气得收一收,出门在外可别跟人干起来了,不然我可不敢帮你介绍到好地方去做工。到时候败了我的名声。” “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有什么脾气!你给我说清楚!” “你看你看,这么简单的两句你就不乐意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手里有活的人,眼睛都比别的人高。我现在教您个乖,冕州那边汇聚了四面八方的高手,您那木工泥瓦匠的本领要是不够硬,在那边总有比你厉害的能给您脸色看。所以我才劝您收一收脾气,要是您还这样,咱们就谈不成。”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手里的活硬的很!你就说能不能去冕州,我只去最好的地方,能挣着大钱的地方,要是你办不到我找别家去!” “能能能~你先说你吃不吃得了苦?” “我什么苦没吃过,你直接说。” “六个人住一个屋,只包中午一顿饱饭,一个月就休两天,月钱一贯。” “这不算什么苦,就是月钱怎么才一贯啊?我听不如我的那个人在冕州的月钱可是三贯!你是不是克扣了!” “呀,这您就误会我了。冕州就没有月钱三贯的,你以为你是去当掌柜的啊?您那个朋友吧挣了三贯应该是月钱一贯加上做的活多,没单活做完了还能给你们一些奖励。干得多了,一个月辛苦下来总共拿三贯。” “我就说嘛。你就也给我来一个这样的,我一定要挣的比他多!” “我说了可不算,得看您的手艺怎么样,还有你上面的东家能接到多少活,接的活多做的好做的快,每一单做好了会给你们分润一些。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大家干一个月都拿一样的钱,谁想赶快把活干好啊,都是能拖就拖一拖。现在不一样了,各种活都多,如果你做不快钱就被别家的挣走了。所以,您能不能挣到三贯,除了您将来的东家能拿到活,也得看您卖不卖力气做。” “我怕个卵蛋,我指定能挣得比三贯多!干两年不就发财了!” “冕州人越来越多,要修很多房子才有一大堆活给你们这些木工泥瓦匠,谁知道两年之后的事情呢。不过要是真能干两年下来,把钱全存住,那不得挣个六十七十贯,是真的发了。” “那能是不能啊?要是你给我找的活给工钱痛快,我下次把老婆孩子也带过去做工,也找你!” “行啊,来,回去收拾东西就过来吧。被褥不用带,这天气就算不盖被子也没事。发了工钱之后在那边直接买也行。” “你别走,我都收拾好了,提了东西就过来。” “指定等着你,车子满了就走啊,快点!” 这只是淮扬道上的一个市场上的一个延寿教在这里招工的缩影。延寿教并不是全都只为了自己的作坊招工,而是替安右道,特别是冕州的所有作坊一起招工。 延寿教不可能也没必要在这方面玩垄断,良性的竞争是好事,周宇也不可能在各方面安排的面面俱到。因此全安右道的手工业和工业都应该一起发展起来,形成延寿教控制核心、主力产业,不断进行技术升级,垄断高端产品,引领中端产品,将中端和低端产品放给大家竞争的局面。 现在安右道的许多作坊老板,大多数都是从地主转变过来的。因为周宇抑制了粮价暴涨暴跌之后,他们发现开作坊比种地划算,更挣钱,没办法用粮食囤积居奇来赚取暴利了。 所以他们虽然变成了作坊的东家,但他们的理念还停留在密集劳动,压榨工人的剩余价值上。 必须有延寿教做出榜样标杆,给工人更多的选择,他们也会进行比较,然后自然淘汰那些不愿意进行产业升级,不愿意进行技术升级的作坊,留下具有竞争力的作坊。 只有这样,安右道的各种产品才能在质量和价格上对整个兴汉其他地方的产品拥有各种优势。 如果没有价格优势,加上运费之后商品就太贵了,在外地卖不出去。但如果加上运费之后的商品价格和当地商品价格打平,又具有质量优势的话,那安右道的各种商品就能对当地的零散作坊和手工业形成冲击。 让他们的作坊和手工业者破产,安右道的产业优势会更大也更加明显。 兴汉朝廷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他们的目光还在政治、外交、军事上打转,根本不知道延寿教掌握下的安右道在手工业、工业上正在不断巩固并且扩大优势,形成了对周围地区的强烈吸引力。 不论是人才还是财富都拼命地向安右道涌来,就这样周宇都嫌不够快,还让人到淮扬道、荆襄道、宣庆道这些地方来招工,将他们的人才吸引到安右道来,不断扩大规模。 成规模之后,商人也只愿意往安右道跑,因为他们知道来安右道不会浪费时间,肯定能卖得出去也买得到他们想要的商品。 不像去别的地方,商人们可能也能卖掉一些商品,可是费了力气之后又在当地买不到什么东西,只能带着利润率低的商品回去。一路上还要担心运费太高把利润吃掉,又要担心回去之后商品滞销压货亏本。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他们就宁可去安右道了。反正安右道多的是商品可以买,带过去的商品就算安右道已经饱和,也有其他商人会买了带回去销售。不好卖的商品大家当然下次就不会再带过来。 至今京城那些军工作坊还在求延寿教匀一些产能给他们呢,他们已经买上瘾了,就算当时传出延寿教可能造反的消息,知道自家作坊已经运转不起来的他们仍照样硬着头皮想跟延寿教买军资。 这种情况只能说,王朝末日下,到处都是蠢人和草台班子。 第582章 安右道的发展 一个泥瓦匠能在冕州一个月赚到3贯钱,这种事对安右道外的人口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他们在家乡一个月能赚到300文钱都觉得是挣到了钱,能挣1贯钱的都是手上有活的手艺人。 而实际上,在安右道并不是处处都有这种高薪,主要是冕州的人口暴涨,地产建设十分红火,让泥瓦匠不够用。工人稀缺和建设任务重导致他们的薪资水涨船高,反正成本由地产建设方掏,他们没有额外做什么就把钱挣到手了。 安右道的繁华和安全,特别是冕州的繁华让许多南方和北方的富人在这里投资购买地皮建设地产。延寿教两次击败几万胡骑让许多人发现了这个“避风港”。 能击败两次胡骑,就还能再击败几次胡骑。现在北方战事谁都没有信心,都靠两座最后的堡垒撑着,万一哪天劲一泄两座堡没了,那兴汉真的就要直面北方胡骑随时可能的进攻。 没有了堡垒牵制后,他们有大片区域可以入侵,支援通道通畅,能进能退。想打想走,所有主动权都在他们手上。而兴汉这边则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每个地方都要放兵守,兵放少了守不住也白搭,都是浪费兵力。兵放多了人家不来,军费都能把兴汉的财政拖垮。 所以富人们哪里敢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能守住,他们又哪里敢只待在京城。万一哪一天胡骑南下把京城围了,城里粮食不够没吃没喝的,他们逃都逃不出去。 所以把鸡蛋往安右道、冕州放一些,是一种富人阶层中正在流行的稳妥的做法。 买地皮修房子的人多了,相关行业自然都挣到了钱。从卖地皮的,原材料供应商,工匠、劳力,以及供应他们居住、工具、吃喝的相关人等,都能从中分润到金钱。 整个冕州甚至整个安右道的民众都因此受益,不再像过去那样就算想多挣钱都不知道哪里有活干,一份活要好几个人抢,大家争着压价才能抢到活。现在只要想卖力气卖手艺,有的是活给你做。 出现了不满、纠纷,找延寿教给你处理。延寿教现在正在建立地方基层组织呢,对这些可以给手底下人练手机会的事情,根本不会拒绝,而是积极处理。 一个团体在成立初期的一段时间,一直处于上升期,上升通道宽阔,下面的人自然都很有积极性。延寿教目前也在吃着这种组织扩张的红利,大家都很努力地在做事。 冕州现在的房屋都尽量往三层来盖,最差也是两层,因为觉得只盖一层亏了。毕竟地皮越来越贵嘛。 大家都打的好算盘。如果盖了两层三层,最底下一层还能租出去做铺面或者自己经营一些什么买卖,比只盖一层要划算得多。 在冕州这种天天耳朵边充斥着谁谁谁做买卖挣钱了的环境下,是个人都会变得大胆且浮躁起来。 延寿教唯一能给这种情况带来一些规范的就是所有新盖的楼必须按照光照和防火两种规格来建设,所有验收不过关的楼房都必须重新改造,改造不行就推倒重建,不得有误。 木质房子最怕火,烧着了之后灭都灭不掉,还会影响到周边的房屋引发连环火灾。 所以每栋房子的间隔必须足够宽,不许紧紧挨在一起,免得连环起火。每条街都得有消防水池,从水井里打水装满水池,要经常检查水池里有没有水,免得救火的时候现打水来不及。 在设计建筑时尽量错落,不相互遮挡阳光,并且强制必须在固定位置安装窗户让房间明亮,减少房间里火把、火烛、油灯等物品的使用。 同时周宇也正在考虑是否上马玻璃制造业,这东西是暴利。但考虑之后他觉得目前还是先专注于军事吧,玻璃可以等平定天下之后换个地方发展,所有产业都放在安右道是因为周宇目前的地盘集中在安右道及周边,等未来还放在安右道就显得太拥挤了,不利于各地均衡发展。 延寿教大力发展军事缺乏人手,便从周边地区及沿海人口稠密地区吸收劳动力填充劳动力缺口,这些人在接触了延寿教之后被吸引,也纷纷加入延寿教。 延寿教目前的教徒人数猛涨至120万人。目前延寿教里多了许多为了保住自己财产,交了10石粮食入教的教徒。 这部分人属于比较富有的阶层,被延寿教的综合实力所吸引,觉得延寿教教徒的身份可以保证自己不受到伤害。延寿教对富人的财产也是保护策略,并没有因为延寿教的底色是穷人而仇视富人,对于大家开作坊、经商赚钱都是欢迎的,从来没听说过有用盘外招竞争。 因此他们加入延寿教,来到安右道特别是冕州定居,就是为了在这片乱世里找到一块安全的地方生活。 有些人没办法自己过来,就把妻儿父母送过来居住,这部分人纯粹就是在这里消费的,带动了冕州的高端消费和教育环境的提升。随着他们一同过来的有许多隐藏的人才,譬如他们的父亲和儿子,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有见识受过教育的。 这些人才在看到了安右道的情况之后,体验过这里的环境后就会发挥他们的影响力,不论是对外写信夸赞安右道、延寿教,还是给朋友来安右道投资的建议,都是他们无意中给安右道的继续腾飞注入的无形助力。 安右道对周边的虹吸效应除了劳动力之外,财富和人才也不知不觉一起涌了进来。大量的金钱在安右道的市面上转动起来,让越来越多的人都喝到了汤汤水水。 甚至安右道的山里都有人过去买地建“别院”,过去到山里去避难的人原本是过得很苦的,如今就算卖山货都能赚到嘴巴笑歪了。 野味、蘑菇、皮毛、坚果,只要运出来送到如今安右道的市面上都能卖出好价钱,半个上午就能卖光。运气好刚送到城门口还没进去呢,被某个路过的商人看到就直接全包圆了。 山里人高兴,商人转手一卖也有利润也高兴。 因为大量的资金汇聚到安右道,延寿教的银行功能也十分强劲,因此已经有纯粹经商的“初级资本家”诞生,他们在开作坊和经商中赚到快钱之后,不屑于旧的地主阶层拿钱买地的守旧思想。 他们赚钱后投入新产业经商的意志更坚决,因为他们的成功路径就是这样的,所以他们有路径依赖。而在延寿教如今的大环境下,经商赚钱的速度远远超过种田,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是先行者,十分得意。 他们为了展示自己,消费水平比传统的地主富人要高,也让一些地主对他们并不喜欢,觉得他们太“狂”了。 可是在这些地主的传统守旧思维下,他们在作坊这边赚到了钱之后觉得是投机成功,并没有太大的驱动力去继续扩大规模,而是保守地去外地买田地。 为什么不在安右道买地?因为地价虽然没变贵,但安右道这边的佃户太精贵,条件太差的话根本招不到佃户种地。 安右道有延寿教在又不能人为制造粮食短缺抬升价格,因此种田的收益太差了。还不如到外地去买田地招佃户,更合他们的胃口。 说穿了他们只会买田地,靠着剥削佃户来致富这一招。他们比其他地主幸运的是生在安右道,在安右道当地主,所以有了开作坊,依靠大环境赚钱的机会。否则也没见到其他地方的地主们纷纷也跟着开作坊经商。 这些保守的地主们在地价涨价的情况下没忍住诱惑,不少人在金钱的诱惑下卖掉了土地给别人盖房子。他们则将这些钱拿到延寿教周边,特别是淮扬道去买田地,可以买下几倍规模的土地。 当然他们也不笨,一些地主们在安右道周边买下便宜的土地之后没有继续种粮食,而是有意识地种起了经济作物和搞起了养殖。他们也懂得只要经济作物成熟后,猪牛羊养大后直接卖进安右道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那钱可不会少挣。 一船一船的马匹从耽罗岛运到安江道。其中有些马匹可能没办法当战马,但是当驮马还是可以的。它们没办法冲锋但驮着人行军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些耽罗岛的马匹正在补充延寿教的马匹缺口,将来对草原执行军事行动时,它们就是延寿教教兵的行军坐骑。 而一船又一船的倭国人乘坐着运输倭国木材的船只也抵达了安江道,成为了在安江道种田的佃户。 如今安江道那边的倭人几乎都是延寿教中“原土党”的成员。新加入了倭人为了迅速融入群体,也都加入了“原土党”然后一起膜拜延寿教。 他们的宗教气氛和胡人俘虏们的宗教气氛不相上下,都很强。 原土党为了获得周宇这个教主的注意,甚至想成立一支“护教军”来参与保卫延寿教免受胡人袭击。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自我洗脑到这个程度,但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在这里过上了好生活之后,内心有一种害怕自己会被再送回倭国去的恐慌。 为了留在这里继续过好日子,而不是回到倭国去过战乱中颠沛流离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悲惨生活,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自己的价值和忠诚被周宇看到,可以把他们留下来。 哪怕当一辈子佃户,也不要把他们送回东瀛那个岛上去了。 当然,他们的行动被摁了下来,他们不可能私自组织武装力量。 第583章 延寿教的发展 如今延寿教已经从倭国“进口”了超过两万名倭人农民,作为种田的佃户。 他们是不能从田地里获得产量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考核。每一亩田地的产量和他们的月钱直接挂钩。 例如一个小队种30亩地,他们每亩地的收成为200斤来算,6000斤的产量下小队的每个人每个月可以有60文的月钱。如果是5800斤和6300斤自然对应58文和63文的月钱了。 这些钱看似不多,但倭人农民们都很珍惜。还把钱集中到一起用,精打细算过着日子,做一锅好吃的大家分着吃,过的也挺乐呵。 每天就种地、吃吃喝喝、举行一下为教主祈福的仪式,过的也挺充实。 被接到安江道的倭人之中也有不少倭女,她们中有超过一半在相亲中嫁给了延寿教的教徒。 她们大部分在倭国失去了家人,来到平静安宁的兴汉之后很想留下来不想再回去。在问她们是否愿意参加相亲会后大多数都同意了,除了太矮小太丑的,大多很快就被单身的延寿教教徒娶走了。 她们虽然在倭国的时候吃的不好,但是来到延寿教这里之后饮食好了许多,脸上挂上了肉,身体也没那么瘦弱之后,凭借一些异国风情也足以让人不在乎语言交流问题。 特别是延寿教现在有当教徒三年,有家庭的就可以分房分地的政策,让许多娶不到兴汉女子的教徒也愿意赶紧娶个倭女。 就算一些从倭国带着小孩过来,有“拖油瓶”的倭女也有人要。 在延寿教教徒之中还流传着有人娶到了倭国那边流落的“公卿之女”和“武士之妻”。虽然大家不太明白那都是什么阶层,但反正也比他们这些过去可能是农民、流民的苦哈哈阶层高。 大家都说要不是倭国那边打仗,这些人也流落不到兴汉来,被他们这些泥腿子给娶到手。 倭国的战国开启后,各地的冲突越来越重,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为了筹措军备,他们把延寿教要的金子、木材都能卖就卖,跟延寿教买盔甲和刀。 因为你不买,别人跟延寿教买,那你一旦被人家几十个重甲武士冲阵乱砍输了,就算还有钱又有什么用。 因此很快就卷到了这些诸侯小大名主动想卖人给延寿教的地步。 倭国战乱大爆发,影响的地盘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口被卷进战争中。倭国各地的男性被征进军中死了一大堆,家里地里的活都是女人干。女人没什么力气,锄地、拔草、灌溉的体力活只能做其中一项就不错了,因此田地里的产量完全看天,低到只够养活她们自己。 因此不少大名干脆饮鸩止渴,派士兵伪装成盗贼去袭击敌对方的村庄,如果打不过就袭击自家的村庄。也不烧杀只是抢人,主要把女人和小孩绑走卖给中间商,中间商转手把他们卖给延寿教换到寿字币。 因为只有用寿字币才能从延寿教那儿订购军事物资。普通倭国的银子和铜钱在延寿教这里不算通用货币,不受承认。如果硬要用倭国银、铜钱或者兴汉铜钱,在延寿教这里只能当成铜锭收。 倭国这边只有金子才算钱,而且还要看杂质多少,给你个折价换成寿字币。 在延寿教通过海贸出口战争军备的情况下,寿字币正在成为倭国流行的硬通货,谁的手里有寿字币,哪怕是寿字币铁钱,谁就一定能买到东西。它的购买力超过了普通的铜钱,两枚铜钱才能换一枚寿字币铁钱。 寿字币正在成为倭国最重要的外汇! 原本倭女作为人口的保障是不可能被这么“出口”的,大名们也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感到“羞耻”,但生死存亡大过一切。战国开启后,他们一旦失败是没有隐退一说的,残酷到必须切腹自杀才行。 甚至有人直接杀对方全家,因为倭国此时开战根本不需要什么宣战借口,大家都是“无义”之战。那就不存在体面和仁慈了,纯粹就是为了你的领地、人口,就是为了权势和地盘而已。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那大家自然什么都做得出。做不出来的那些人就只能被残酷的战国“淘汰”了。 连倭女都能被卖掉,那些不能干活也不能上阵的老人自然也都走进山里,“消失”在大家的眼前。让大家把他们的消失当做失踪了,而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自杀”了。 被卖掉似乎残酷,但如果到最后看结果的话,她们起码从残酷的战乱中逃离并且活下来了。她们的命运被改变,比原本的寿命增长了超过一倍。 在战乱中,她们可能像是尘埃一般默默消失,成为一堆谁也不认识的白骨。 这其中又以东云家为甚。 东云诚是和延寿教“贸易”最早也最为积极的人,可以说他现在的领地已经扩张到了极限,因为人手不足,后备力量不足,大量的军队被迫拿来维持治安,对付占领领土下的大量反抗和叛变。 东云诚手里的武装力量因为得到上木健一这个流落到鸟渡岛上,运气好获得周宇资助的人的加入,有了先发优势。后面累积起来的竹甲武士越来越多,对外的作战能力也越强,只有他们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们的份。 但地盘打多了之后治安成了大问题,到处都有敌人在反抗。因此东云家在整顿治安的过程中抓到了许多人,男人大多被杀掉了,又不敢留下与东云家结仇的女人,只能把她们“出口”,眼不见为净。 东云诚第一个做这种事也让他声名狼藉,不少倭人觉得他冷血至极。但实际上倭国的人都崇尚强者。东云诚这么做让他成了倭国的顶级势力,气势超过其他人一截,都差点对他组包围网了,那么他所做的事情自然有许多人学习。 可延寿教不停吸收倭国的人力资源也让一些兴汉的海商也加入了“买卖人口”的行列。他们以为延寿教需要人口,所以干脆化身海寇自己登陆去倭国的村庄抢人口然后运到延寿教的地盘卖给延寿教。 周宇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啼笑皆非,只能说延寿教所做的这件事情在几百年后如果还有人记得,肯定要被人批判诟病的。 但这个世界成王败寇,送上来的人口不收下难道让这些海商自己处理吗?怕是要发生不忍闻的惨剧。 因此延寿教只能出手买下倭人,得了利润的海商自然也把这种“货物”纳入了他们的贸易清单中。并且倭国的“货物”竞争大,他们还想办法从东南亚海岛上抓人给延寿教送来,看看能不能用那些货色代替。 可是对于东南亚土人周宇直接压价到海商们亏本的地步,原因是这些人懒,能躺着绝对不会动一下,吃得多做得少不在乎明天怎么样,过一天算一天。 因此海商们干脆把这些土人卖给了一些贪便宜的地主,他们想把这些人当成农奴使用,结果用过之后全是差评,说抽他们费的力气都能耕一亩地了。 这也让海商们对东南亚的土人敬谢不敏,除非太顺手了,否则不再专门抓人回来卖,全是亏本怎么卖。 延寿教为了维持对倭国的贸易,在航线沿线上进行了海盗清扫工作,导致兴汉附近的海盗只能往东南亚跑,倒是间接振兴了那边的贸易。 因为这些所谓的海盗随时也能转换为海商做生意。他们打不过延寿教的船弩寻宝船,到东南亚航线上商船少海盗船多,油水少到不够吃饭。他们当然只能摇身一变成为海商也开始跑贸易。 有趣的是他们做海商后,也放下了和延寿教在海上的龃龉,发现和延寿教做生意的甜头真不少。 东南亚的矿石、玉石、珍珠,还有一些豆蔻、丁香等中药、香料,木材和手工艺品原料等,延寿教都收。 一些水果干零食制品延寿教也会购买,就算延寿教不购买,安右道这么有钱,多的是人愿意购买这些零食吃一吃。 有了安右道及周边的消费市场,多条贸易航线被开发出来,而在这条航线上的地区各种商品的生产也跟着发展起来。之前延寿教在南方开发的制糖加工业也在一步步扩大规模。 唯一制约他们发展的就是兴汉的官府盘剥越来越重,对于这些新兴的产业不仅不扶持,反而像是看到了一个新财源一样只想着榨出油水来。 不过这倒是帮了延寿教的忙。 延寿教做一件事,在周宇的指挥下,是即使亏本也要先做下去的。而其他的投资者就不同了,他们在官府的压榨下纷纷败下阵来,将市场留给了延寿教这个亏本也要硬着头皮做的势力。 只能说,世间短视的人还是多。 不过若非如此,哪里又衬托得出聪明和远见有多珍贵。 显然,再等一两年后,可能他们就会后悔了吧。 第584章 惩戒北原!活捉胡酋兀里烈! 时间一晃来到了6月25日,延寿教的夏收开始了。夏收将持续到七月上旬,而夏收结束之后,延寿教对草原的进攻将立刻发起! 这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如果等到秋收完毕再进攻,草原的天气会让周宇的进攻持续不了多久就得停下。 因此夏收后的时机对延寿教来说很重要。周宇对兴汉和北原都说了自己将在秋收之后起兵,这是一种战略欺骗。 而延寿教实际早就在紧张地提前做好了战争准备。 到了这个时刻,很多东西已经隐瞒不住了。延寿教的调动变得频繁,许多人都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但是战略欺骗起到了作用。兴汉朝廷一方看到了延寿教面对的方向是北原做准备,认为他们是真的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入侵草原。而北原一方则觉得周宇是在备战举旗反叛兴汉。 这两个大国都陷入了延寿教即将对对手动手的想法之中,对周宇的野心和真实的战略动向一无所知。 夏收的规模小,不像秋收那么劳累,以延寿教现如今的人力以及组织能力,轻轻松松就完成了夏收。 夏收轻松,可接下来的动作就不轻松了。 延寿教将粮食往安江道调动,军队也一起开拔,往前顶到安江道黄州。 延寿教的大军在行进的过程中,许多教兵还以为是在做实战演习。毕竟延寿教经常做实战演习,大家见怪不怪。 在实战演习里,每一次都会强调随时可能是真的上战场,每个人都不许不把实战演习当回事。 这一次是来真的了。 周宇在安江道黄州集结了7千骑兵,14个骑兵营。而步兵只带了4万8千人,40个营,共4个师。他们是训练过骑术的步兵,无法练好骑术的都被另行组队留在安右道保卫安全了。 这些步兵将在草原上骑马移动,速度可能不如正式的骑兵快,但已经比普通步兵要强出一大截。 除此之外,还有骏骑军3万人,目前这里只有2万7千人,让延寿教的骑兵数量增加到了3万4千人。 7万2千军队,加上5千护教者后勤劳工杂役,延寿教在抵达草原后,最终会将兵力膨胀到8万人。 周宇在黄州的唯水县举行了誓师大会。 唯水县作为黄州的首府,延寿教也早就派人将唯水县做成了延寿教的“后花园。” 当延寿教的军队集结在此时,许多人虽然惊慌,但因为早就是延寿教的一员,所以大家除了好奇延寿教这是在干什么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唯水县的人没办法、也不敢靠近延寿教誓师的地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中有人看到了有天人在天上出现,怀疑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但看到天上有天人,那边的动静却不大,没听到什么声音。 实际上当然并非如此。当周宇把自己的“真身”投影在半空中时,8万人发出了巨大而狂热的呐喊声。 “是教主!” “教主显圣啦!” “啊啊啊啊————” 这些声音加上周宇的话语,都被天上的无人机用主动降噪功能大幅降低了,声音传出两百米外就变得很弱,因此远远偷偷看着的人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本次战役的目标就是惩戒北原!活捉胡酋兀里烈!” 当周宇喊出这样的口号之后,原本就处于激动情绪里的延寿教教兵们才发现这次是来真的了。他们愣了一瞬,立刻用更强烈的热情回应了周宇的动员。 “活捉胡酋兀里烈!” “惩戒北原!活捉胡酋兀里烈!” “活捉兀里烈——” 周宇在台上看着沸腾的场景,看着那些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努力将自己所有声音都发出来的士兵们,满意地点点头: “那些胡人原本是你们的俘虏,但现在他们已经效忠于我,他们将参加草原的战斗,是我们的战友。让我们欢迎他们!” 骏骑军的胡骑们此刻已经感受到了那种临战前燥热兴奋的气氛。当周宇用胡语对着他们说了一遍“你们现在是他们的亲密战友,他们在欢迎你们”之后,他们明白过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是给自己的,立刻跟着兴奋了起来。 大多数人跟着大声吼叫,一些人则发出了怪叫声以示自己的兴奋。 当欢呼声稍落下去后,周宇道:“我将与你们一起行动,亲自指挥你们抓住胡酋兀里烈!” 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然后,周宇将这句话用胡语翻译给了骏骑军的人听。 当听到教主将要和大家一起行动时,他们都激动地要开始欢呼了,当听到教主要指挥大家去抓住兀里烈皇帝,他们傻眼了。 兀里烈的威名在草原远播,对着胡人说去抓他们的皇帝,在他们的想象里是不可能做到的。 周宇知道他们一时间有些惊到了,毕竟兀里烈皇帝确实也有不凡的地方。但周宇自然有对付这种情况的办法。 他的声音在半空中炸响:“你们知道吗?兀里烈知道你们不幸成为了我的俘虏之后,他的使者甚至没有向我讨要你们,他根本不在乎你们!” 周宇的一句话就让骏骑军的胡骑们忽然觉得兀里烈这个皇帝也不怎么样。 “抓住兀里烈之后,你们可以亲自问他为什么把你们忘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就算藏到地底十米我也能把他找出来,给你们亲口问他,现在还敢看不起你们吗!” 这席话使得胡人中已经有欢呼声响起了。 “看看你们手上崭新的武器,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不想打回去吗?告诉你们已经找到了魂归之处,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 “回家!” “打回去!” 越来越大的声音在胡人之中四处响起,很快就将大家对家乡的思念调动了出来,喊声中夹杂着欢呼声蔓延开来。 周宇用最后一句胡语结束了一切:“活捉兀里烈!我来取代他成为皇帝,你们将过上比过去更好的生活,伟大的草原将由我们的双手来创造。活捉兀里烈!” “活捉兀里烈!” “活捉兀里烈!” “活捉兀里烈————” 胡人们变得狂热起来。他们畏惧强权崇拜强者,但平日里对北原现状的失望和反思,让他们更渴望一个比兀里烈要仁慈的统治者。 并且这个仁慈的统治者并不弱小,他反而如同神仙一样强大。他们可以依附在这个“神仙”的麾下,就算战死也能升到天上去在天堂中永远享用无限美好的魂归之所。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周宇宣布今天即刻出发也没有人反对。 大量的无人机在天上组成了侦查网络,如同游戏里开了全地图一样没有战争迷雾的存在。 有侦察网络的存在,周宇制定的行军计划自然也十分科学。 每天天气如何,可以行进多少距离,在哪个位置易守难攻可以停下来扎营,都是有讲究的。 就算当天的“机动力”还足够,周宇也会遵照安全扎营的理念来规划营地,避免遭到袭击。给大家留一些体力,有利于随时发起战斗。 不仅如此,周宇这一次特意派出了延寿教的“精锐侦骑”。他们有着快马以及与周宇联系的能力,如果有必要的话,周宇会给他们直接下命令抓捕附近察觉他们行踪的胡骑。 周宇的出兵非常突然,不管是朝廷还是官府,包括韩振海都没有被透露过他即将出兵的消息。 在周宇看来,能瞒住朝廷几天算几天,等朝廷查清楚他的大部分军队真的冲进草原之后,万一起了歹心直接掏延寿教的安右道老家。那时候周宇说不定已经冲到兀里烈所在的附近了。 朝廷和地方官府唯一感到奇怪的是,延寿教这一次的夏粮夏税说要拖延拖延,因为他们正在准备出兵草原,开销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等到秋收之后一起交。 朝廷和韩振海也没有起疑心,毕竟延寿教的开销是真的大。凡是知道延寿教最近各种动作的人,都会怀疑延寿教把最后的家底都掏出来在各处招工和发月钱了。 实际上也差不多。 银行的存在让延寿教的教徒在银行里存入月钱放着,这让延寿教不会发一次月钱就真的一下子就把自己手里的现金都发光了。这些钱只要不发生挤兑,延寿教的银行是会拿着大家的“存款”出来给这些人发月钱的。 说的极端一点,如果一个教徒从来不取钱只存钱,他得到的就是存折上不断增长的财富数字。实际上他有可能每个月的月钱都是从他存进去的月钱里发的。 只要不发生所有人都想把账户上的钱取光的事情,银行里的钱是可以做到“拆东墙补西墙”的。 延寿教如今就是如此,到处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太多,很多时候只能从银行拆借一部分钱出来过手流转。 没有建立银行的话,延寿教真的得靠周宇一个人拼命从24世纪运货币才能供应得上每一次的“发工资”。 有人算过延寿教的大概“开支”之后只能啧啧赞叹延寿教是真的有钱。在几个省都进行了投资,仍然没听说过现金流断掉的事情发生。 所以延寿教的“夏粮夏税”还没交,想要拖延到秋收之后交。兴汉皇帝觉得也不是不行,只要延寿教如约进攻北原,这夏粮夏税当做军资送给延寿教以“壮行”都未尝不可。 可是他哪里能知道,安江道的延寿教军队,已经进入了延河道,开始朝周宇考虑好的第一仗的方向快速前进! 第585章 一个来自延河道的军礼 “快快快!都跟上!” 延寿教虽然战马数量有限,但是驮马和挽马的数量并不少。延寿教的军队此时全在马上前进赶路。 八万军队赶路的场景很快就被远处的人发现了。延河道这边虽然已经被打成了白地,但是巡逻的军队还是有一些的。 不过既然周宇早就定下了进军草原的战略,又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埋下棋子呢? 延河道的巡逻兵早就收了延寿教的钱,连战马走私都睁只眼闭只眼,一直以来都收钱办事,帮延寿教的这条走私贸易线隐瞒的很好。 显然他们是知道想要一直有饭吃就不能砸锅的道理的,如果他们为了一些利益把延寿教的走私行动告诉朝廷,那他们除了给自己揽上更多的巡逻责任之外,得不到多少好处。 所以这一次延寿教出兵草原,他们也收了一些钱粮,然后就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这支壮观的队伍路过延河道,开向北原。 延河道的一个小兵问道:“老陈,你见过这么多的马吗?喂,老陈听见我说话了吗?” 被小兵叫做老陈的一个老兵正在抽着一支自制的烟,这支烟锅是老陈自己动手弄出来的,是他的宝贝。因为烟叶不多,平日里他一天都不见得抽一次。 没想到今天他看着延寿教的行军,已经抽了两锅还没停下来,一直再抽着,就算被呛得直咳嗽也仍然要抽烟。 老陈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延寿教的行军,那绵延十几里的长度,以及人人有马骑的“阔气”,还有那些运着辎重粮草,络绎不绝的马车,都让老陈移不开眼睛,都听不到小兵在和自己说话。 “老陈!我问你以前见过这么多马吗?” 老陈总算听到了,随口吐了口唾沫,还是盯着延寿教行军的模样看,随口说道:“怎么没见过。以前这里胡人多的时候,马可太多了。不过他们马多是多,没有那么多人可以骑,我最多一次也就见到五六万胡骑,没有这一次这么多。” 小兵忍不住惊讶地低声道:“延寿教的骑兵怎么会比胡人还多呢?” 老陈瞥了他一眼:“切,人家有那本事。没听说过吗?延寿教的教主娶了北原的公主,这么多马肯定是北原皇帝的嫁妆。” “听你在那瞎说,说书人嘴里的故事也能信?肯定都是编的。我肯定不信那北原的皇帝会这么傻,拿了这么多马送给女婿当嫁妆。不过你说,他们是真的要去打北原吗?不过带着兵去投了北原吧?” 老陈缓缓地摇摇头,啜了口烟再吐出来,眼睛眯了起来:“不像。不像是去投北原的,这些人的精神气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给北原当狗的样子。”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我是说他们真的有杀气?” “有,是杀过人的兵,不是新兵。这一点我看的绝对不会错。当年你告诉我说你从老家杀了人才出来投军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在撒谎。当时我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个没摸过刀的雏,哪里杀过人。” 小兵赶紧略过了这个话题:“那他们是去打北原?你还说这些马是北原皇帝给那周教主的嫁女儿的嫁妆呢。又送女儿又送嫁妆的,那兀里烈对周宇这么好,他干嘛去打北原?” “你这话说的就像个……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 “你没娶过婆娘,什么都不懂。那婆娘娶到手,半年一年的,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她们眼里就只有自己那个小家了,娘家先往后放放。嫁妆是应该的,丈夫要和她娘家翻脸,她拦不住的话也只能帮着自己丈夫,懂不?不然丈夫休了她,她就嫁不出去了,名声臭了。” 小兵黑黝黝的脸上有了点红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又没娶过婆娘,哪里知道这些。不过老陈你肯定娶过,不然怎么会懂这么多。哦?” “娶过,婆娘死了嘛。死在胡人的手里,所以谁去打胡人,谁就是朋友。只要这延寿教是去打胡人的,我……我手里的烟锅都能送给他们。” “你没了烟锅还能活?我才不信。胡人造的孽多了,可你看,这延寿教的骑兵里也有胡人啊。” 老陈敲了敲烟锅低下了头:“人家周教主能使得动胡人帮他打仗,不管是花钱雇的还是怎么做到的,胡人杀胡人自相残杀我最喜欢,要不是走不开我都想跟上去瞧瞧了。” 小兵赶紧阻止:“老陈你可别胡来啊。人家叮嘱过别在后面跟着的,到时候被当成探子宰了可冤枉。” “我也就是说说。我又没有马可以骑,哪里赶得上他们快,嘿!” “咱们延河道的兵只剩下两条腿走路了,就没几匹四条腿的,全被朝廷弄走了。你以前那匹马就是被‘充公’了吧?好像只给了你一些铜钱?” 老陈举起了手里的烟锅:“你不知道吧,他们都知道。那些铜钱被我融了铸成这东西了,留个念想。” “……朝廷真不是东西!” “在我跟前说说就行了,别的地方别乱说话。诶你说,我要是去延寿教当兵,他们会不会收了我,也给我一匹马骑?” “省省吧你,你能在马上开弓吗?就算你能上马,就你那遇到事就往后躲的德性,我看人家要你也没什么用。哈哈。” “你别小看我,那是我觉得给这朝廷卖命不值。换做杀胡人试试,我但凡退一下子都算我不是男人!” “老陈别说了,你快看,有人过来了。” 老陈直起了身子,看着延寿教那边奔过来十二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谄媚的表情。在这表情之下,他的眼神里其实全是羡慕。 威武的铁盔甲,擦得干干净净,看起来都是新的武器,打理过的头发和胡子,这些人说和自己一样都是兵,老陈看了眼自己身上穿了几年的破军服,说是乞丐装也有人信。这兵跟兵的差距可太大了。 老陈等人家的马停了下来,点头哈腰地说:“几位官爷,有何见教啊。我们是延河道军中的,就在这里看两眼。妨碍的话我们去远一点也没事,这不是长官要我们必须在这装个样子嘛。要不然我们这就滚远点?” 延寿教的骑兵听他这么说啼笑皆非:“这位老兄,我们是平民百姓,您才是官爷吧。” 老陈毫不介意地把衣服一抖:“嗨,哪里有这副模样的官爷,你们可别笑话我了。我就是一个大头兵,你们身上的这一套我一辈子都挣不出来,羡慕啊!” 延寿教的骑兵摸了摸身上的铁甲,略有自得地说:“是教里给的,我们自己也挣不出来。当然,这东西也不对外卖就是了。外卖的那些铠甲听说都要差一截。” 旁边的骑兵推了他一下:“今天话这么多?正事忘了吗?” 这骑兵才知道自己居然把平常聊天时候说的话给秃噜出来了。不由诧异地看了老陈一眼,这个人确实很有亲和力,让他一下子就放下了戒心,和他“聊”起来了。 老陈点头哈腰地说:“小的耳背刚才听的模模糊糊的,您说的是不是盔甲有点小了差了一截啊?按小的说,您先将就着穿,那北原的胡骑没有什么东西能破您的甲,我们在这儿和他们打过不知多少次交道,知道他们的虚实。就您身上这甲,再薄两层,他们的破箭也透不了。” 骑兵点点头:“我们自己也试过拿他们的弓和箭射过,确实破不了防。” 老陈眼睛一亮,这些人果然是冲着打胡人去的! 旁边的人又推了这个骑兵一下说道:“正事!正事!” “哦哦哦,我们上级看你们在这儿好一会儿了,肚子饿了吧,过去一起吃点馍馍填填肚子。” 小兵刚要说话,老陈伸手一拦,依旧是点头哈腰的模样:“几位兵爷,您可真是太客气了。我们虽然馋,但还是不敢过去吃的,那要是被我们的人看到了,他们可都要全跑过来讨吃的。哈哈哈,延河道别的东西都没有,肚子瘪瘪的人管够。” “也行,你们不愿意过去,那来一些干粮吧。给他们几个烤土豆。再……再给两个红薯吧。看你这年轻人都瘦脱相了。难为你们了,过的这么苦还坚持镇守边疆,给你们敬礼!” 老陈刚刚双手从人家手里接过四个烤土豆两个烤红薯,就见到这十二个骑在马上的骑兵忽然右手成掌状啪地斜斜靠到脑袋边,把他给看愣了。 这是延寿教的军礼吗? 这是在对我行军礼吗? 难为你们过的这么苦还坚持镇守边疆…… 老陈忽然有点想哭,但眼睛干干的哭不出来。他把土豆和红薯塞到小兵的手里后,朝着已经转身远去的十二个延寿教骑兵,将右手放到心脏的位置敲了敲。 认真地行了个兴汉的军礼。 第586章 第一场突袭(上) 延寿教的骑兵快速地准备离开延河道,向草原移动。 他们作为延寿教军队的先行者,将为延寿教的后续兵力投送铺平道路。 他们先行一步开始遮蔽战场,让延寿教大部队的行动隐藏在迷雾中,没有胡人可以侦察到延寿教真正的兵力有多少。 延寿教的大军虽然也骑着马,但机动性也只是比步兵强一点点。如果真的把步兵的长距离行军练出来,他们是可以在行军耐力上和骑兵比一比的。 长距离行军之下,骑兵还真的很难比拟步兵。这里说的是骑兵不是单独的马匹。 骑兵的战马要驮着一个骑兵行动,渴了要喝水,累了要休息,如果太操劳还会生气发脾气。 而人的忍耐力要比马匹更强,吃饭喝水都可以在行军路上同时进行。 延寿教进草原全军都骑马的缘故,无非是战斗打响的时候骑马的步兵们还有体力可以作战。 因为他们才是这场对北原战争的战斗主力。周宇从来不认为自己靠着几千骑兵就能和北原胡骑在草原上打骑兵战。 北原十三胡已经划分了各自的草场地盘,正对着延河道的北原家族是赫连家。 仅仅赫连家的领地就等于安江道、安右道两省之和。而且他们的领地里也靠海,有一个延寿教出力建设的港口。 赫连家当年是入侵延河道的主力,后来延河道被打空了,他们后续入侵安江道的时候又遇到了旱灾。 被挡在大河边上的他们干脆就放弃了继续入侵。因为过河离家太远,也太难了。 之后赫连家就派兵跟着兀里烈,去昭义军的地盘里和兴汉死磕那些堡垒。 毕竟那边是唯一不用每一次出击,指挥官都要头疼怎么过河的地方。 可是在那边打了几仗之后,赫连家也不想继续留在那边浪费钱粮、人力和耐心了。他们大部分的力量被兀里烈征用,但他们也知道保存实力。所以他们在赫连家的草场上还留下了一股实力。 就他们这种动向和倾向,周宇笃定他们与兀里烈并非一条心。因此周宇在前期准备中,就给了赫连家一些好处。 特别是港口,以及和港口配套的草原市场中转站。 港口刚刚起来,但是作为兀里烈唯一同意的对外贸易的港口,它迅速变得繁荣起来。特别是在周宇的投资和培育下进行了让利来培养草原上的生产者。 赫连家赚到了不少钱,但他们以为这是因为只有一个港口的缘故,全北原要对外出口的东西都大量涌过来,他们没有收税的资格,但收一点管理费都能吃得嘴巴流油。 因此他们对于“草原市场中转站”的建设大开绿灯,在利益的驱动下赫连家上下全都投入到了贸易推广中去。他们知道,只要港口贸易不断扩大,赫连家的财力、影响力和实力也会随之不断扩大。 所以他们比其他家族更早地响应了延寿教的号召,开始减少山羊数量,开始专注绵羊的养育,只为了未来在羊毛贸易。里占据最大的一块利润。 他们和延寿教的合作也在利益的驱动下不断深入,因此延寿教对赫连家所收集到的情报是最多,研究的也是最透的。 没办法,许多东西就是捆绑到一起的。你享受到了延寿教带来的好处,那么代价就是最多的“草原市场中转站”同时也是无人机的充电站。 赫连家草场里的无人机密度是最高的,因为充电方便。大量无人机将他们的人员数量,胡骑布置,甚至连重要人士的行动轨迹都记录了下来。 赫连家的家主赫连桀以及赫连家的重要人物此时在哪里干什么,已经无所遁形了。 周宇不用像对付兀里烈那样给他来一份“监视型礼物”,都能把赫连家的状况摸得一清二楚。 因此延寿教的骑兵先于延寿教所有军队的第一仗,将在赫连家打响。 为了首战得胜获得一个开门红。周宇直接带上了全部的延寿教7千骑兵,只有280名冲阵骑兵因为无法快速移动而落在了后面,其余全部的骑兵都跟上了周宇的行动,往赫连家的方向冲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2万7千名胡人骏骑军。 不仅如此,还有3千同属骏骑军的,第一次击败胡骑后的俘虏,在单于义的带领下开始占领港口。 赫连家的人猝不及防,被单于义率人将他们的人全都赶出了港口。除了几个坚决顽抗的,单于义并没有痛下杀手。 赫连家的人十分震惊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们虽然有担心过这个港口是延寿教帮助修建的,延寿教的人毕竟也是兴汉人,他们会不会谋夺这个港口呢? 可是后来在港口帮忙的是单于义这3千胡人,他们就放心了不少,没有在乎他们在兴汉被延寿教击败过,现在为延寿教做事。 总不能投降过的胡人就不能信任了吧?在草原可不是这种规矩,向赢家投降在草原这里十分普遍。否则的话以草原的战乱程度,杀到最后人口都不剩多少了。 可就是这3千胡人背叛了北原,突然出手占领了港口。一时间赫连家的人甚至都怀疑其实不是兴汉人动的手,而是兀里烈陛下动的手。 他们也是知道单于义以前是兀里烈手下的将领,如果兀里烈同意让他官复原职,单于义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然后延寿教的战船靠岸,从上面下来5个营,一共6千民兵,占领了港口开始组织防御。 延寿教的后续物资将往这里输送,这里必须成为一个坚实的不落堡垒。因为这里是一条延寿教后勤的海上生命线。 不过不用担心,既然是延寿教帮忙建设的港口,那这个港口里埋下的许多“后手”就能派上用场了。 民兵们带着标枪弩、长弩进行防守还不够,连船上的船弩都搬了10具下来在港口建立防御。 除非兀里烈派正规军来攻击,否则这6千民兵防守下,任意其他十三胡之一过来,都是送菜的份。 单于义遵照周宇的指令将港口占领后,迎入了延寿教的海上登陆军队,然后带着自己的三千胡骑奔向赫连家的方向。 单于义立场的转变很自然,一部分来自于长期和延寿教一起生活,看到了手下们对延寿教的认可,特别是对教主的崇拜之后,他开始思考自己如果真的要反对教主脱离延寿教,这些人真的会因为自己是他们的上司而跟随他一起回到北原过苦日子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另一部分令他转变的因素来自延寿教两次击败了入侵兴汉的胡骑,特别是第二次全歼4万胡骑令他极为震撼,认为教主不仅民事无敌,军事更是天纵之才。 当2万7千胡骑俘虏直接投入教主的麾下,教主喊出争夺皇帝之位的口号之后,单于义身为周宇妻子之一于冰雪的“哥哥”,他的立场也跟着转变。 兴汉和延寿教两面夹击兀里烈,单于义觉得最好的情况兀里烈也只能被动防守。单于义在北原已经没有了上升通道,作为一个败将,他永远要背负2万胡骑被打的只剩2千狼狈逃回去的败绩。 而在延寿教这里,他则有可能跟着周宇打下天下之后,成为一个十三胡那样的家族。这条上升通道,是他就算在北原当上大将军也做不到的。 北原十三胡已经与国同休了。因此攻击赫连家算什么? 单于义毫不犹豫地带着自己的3千部队赶往集合地点,参加延寿教来到草原后的第一仗。 到了那里,他将成为至少1万胡骑的将领。 赫连家,即将在这场突袭之中遭到夹击! 第587章 第一场突袭(中) 赫连桀在得到飞马而到的消息之后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酒水和饭菜都掉到了地上,花不少钱购买来的精美瓷器都摔破了,旁观的人虽然不敢吱声,但是也很为它心痛。 赫连桀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站起身之后通红的脸上可能是因为饮酒,也可能是因为愤怒,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一根巨大的金项链太重的一部分原因。 除了脖子上那沉重的金灿灿的金项链之外,赫连桀的两手上还戴着四个大戒指和两个大金手镯。也不知道他的品味为什么会成了这副模样,但如果要说的话,就是一种暴富后的膨胀吧。 自从港口起来之后,赫连桀直接就把它叫成了“赫连金港”,这种命名方式简单粗暴,但还真的因为够俗气而传播开了。大家都开始叫这个港叫赫连金港。 赫连桀将这个港口当成了赫连家腾飞,未来比肩皇室家族的重要据点。可谓是他的心头肉。 但是前几天他刚刚从赫连金港把自己派驻在那儿的守卫撤走了一批,原因是兀里烈给了他一个命令,让他集结军队注意一下兴汉方向的动向。 赫连桀本来不想的。可是兀里烈的命令他还是不敢当面违抗,于是就聚集了家族里的军事力量,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弄一下宴会,让大家看看赫连家的勃勃生机,那不断流入的财富。 当然,也是要趁机炫耀一下他富有了之后买到的、定制的一些东西,在所有人面前露露脸,接受接受他们的夸赞。 所以今天赫连桀才这副打扮。 在刚才的宴会上他喝了不少之后还在说兀里烈不知道怎么回事,要大家注意一下兴汉方向。他觉得实在是大惊小怪,兴汉那边都是步兵,哪里有可能跑到草原上来找游牧民族的麻烦? 就凭他们的两条腿,追到天涯海角都追不上四条腿的啊! 赫连家的人哈哈大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单于义已经把港口拿下了。 兀里烈并没有什么“先见之明”,他其实只是在做一个预防而已。毕竟周宇说过秋后就举旗反叛兴汉,但也说过为了逼真一些他会对外放出消息秋收之后会进攻北原。 虽然他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作为一个皇帝,谨慎起见还是让面对着延河道的赫连家做一些准备。 结果赫连桀干脆趁机来了个赫连家重要人物的“联欢会”。周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哪里能忍得住这种可以一网打尽对方重要人物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直接带着骑兵出发,让单于义立刻对港口动手,并迎接延寿教的民兵登陆。 这一系列军事动作在古代是不可想象的,没有任何一个古代的指挥系统可以如此高效,在几千公里的范围内进行战略配合。 所以,赫连桀在踹倒了桌子之后,头脑里根本不会想到港口的事情和兀里烈要他注意兴汉方面的事情其实是一回事。 他只是怒骂道:“那个单于义是怎么回事!他是要替兀里烈夺了我们赫连家的港口吗?” 底下立刻有人说道:“陛下会这么做吗?会不会是单于家的单于默交代他干的?” 赫连桀指着对方的脸骂道:“单于默哪里敢下这种指令,他敢碰我们赫连家的一头羊,我就敢杀他家的一匹马一头牛!那单于义也不是傻子,如果是单于默对他下令,他也不会听他的!否则他就太蠢了,蠢到不考虑自己的下场。” 说完之后赫连桀就要下达命令:“集结所有人马,我们去把港口夺回来!” “族长等一下,那万一真的是陛下的命令呢?我们要不要先派人去问一下单于义到底是什么意思,接到了谁的命令。” “对啊族长,万一是什么误会呢?会不会是单于义在港口里面查找奸细什么的。” 赫连桀直接原地跳了一下,怒吼道:“没有什么误会!就算是查找奸细也应该让我们赫连家的人来做,而不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是我们赫连家的港口,赫连金港!赫连!金港!” 有人站起来大声附和赫连桀:“族长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放任那个什么单于义乱来,他虽然姓单于,可其实不是单于家的,只是一个杂种罢了,我们这就去把他干掉,让他背后的人知道,赫连家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没错!就算是皇室家族,也不能随意地欺负十三胡之一的我们!” “我们这就走!” 有人附和自己,赫连桀满意了不少。 “取我的刀来,我要亲手砍下单于义的狗头,把他的四肢都砍断给狼吃,哈哈哈~” 听到赫连桀这么说,有些比较稳重的人赶紧劝道:“族长不着急,咱们的人集合起来还要一会儿,您再吃一些填填肚子,要骑马的话,您也得换一身衣服呢。” 赫连桀听到对方所说的话之后觉得也有道理,就让人去组织军队,而自己继续吃肉喝酒,让人把衣服准备好,待会儿他就要穿上出发。 赫连家并没有全面动员,这一次由于赫连家重要人物过来集结,所以集合过来的有1万骑。这个数量已经很多了,因为并没有带上大量牧民。 如果真正要开战的时候,北原胡人会带上一大堆牧民,到时候才会达到3、4万的规模。只有鲜于家那样在鲜于翰的意志下强行带上尽可能多的人手,才有可能拼凑出来,出动超过5万人的规模。 赫连家集结过来的1万骑在赫连桀的眼里已经很多了。他觉得只要到了港口那边一威吓,单于义就会乖乖投降的。 当赫连家的1万军队正在集结的时候,周宇正在奔驰中,通过无人机观察到的信息作出了对方可能要往港口方向走的判断。 周宇觉得自己在时机上没有把握到完美,对方可能要出发了。而对方一旦出动,延寿教想要将赫连家的人一网打尽就难了。 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战术地点。 可是谁也没料到,赫连桀吃完肉之后还要继续喝酒,结果不管不顾地躺下就呼呼大睡。 这倒不是赫连桀真的那么不靠谱,而是他的家族成员中,行事稳重的人觉得真的让赫连桀这么带兵杀过去,说不定反而坏了事。 做生意就做生意,杀气腾腾地见了血之后,万一把港口里的兴汉商人伤到了,将来兴汉的商人还敢来赫连金港赚钱吗?肯定会怕没了性命啊。 因此他们干脆联手偷偷地劝赫连桀多吃点肉,然后在肉上多撒了盐和香料,让赫连桀觉得渴。而把酒摆在他的手边任他一直喝,很快就喝倒了。 赫连桀喝倒下了,出兵的事当然就暂时搁置,等到族长醒了之后再做决定。毕竟酒醒了之后可能理智就回来了,而不是在酒劲之下做出杀掉单于义将他分尸之类的决定。 这真是一个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周宇发现赫连家的军队集结之后又解散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对方给了延寿教一个机会! 延寿教的战术机动需要包住三面,将赫连家的军队往东面赶,然后和从东面赶来的单于义3千人马碰上,四面包围直接击溃对方。 周宇想过对方可能会朝西面突围,因此2万7千骏骑军分在了三个方向,3360骑的延寿教弓骑兵和3360骑的延寿教枪盾骑兵分别在西面和南面各带7千骏骑军,以最多一万多人的规模出现。 剩下的1万3千骏骑军往北面绕路包抄,并不一定要包到位,只要能让赫连家的人只能往东面逃就足够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赫连桀酒醒了之后见到天色已暗就没有坚持要发兵。难道让大家在夜里赶路吗? 延寿教的骑兵也没有在夜里赶路,但他们一直赶路到了夜里月亮升上来才停了下来。 3万多骑兵赶路是不可能带着辎重的,大家为了不暴露也尽量不生火,原本只想着能啃一啃干粮就行。 结果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出了30顶大帐篷,大家把帐篷支起来之后,用周宇提供的材料在帐篷里面迅速垒起了灶,用大铁锅开始做热汤。火焰的光芒被帐篷遮住,不会传到很远的位置被发现。 在大帐篷里做饭是很难的,一个帐篷要提供一千多名士兵的饮食,对于快速机动的骑兵部队来说太难解决了。但每人提供一碗有滋味的热辣汤,比起干巴巴地啃干粮,延寿教这种战地供应已经完全不是古代军队所能想象的了。 行军虽然辛苦,但是教主的神通以及给大家弄出来的热辣汤,还是让大家的情绪都很不错。就算今晚因为不能生火所以不会有多少亮光,但是天气并不冷所以也不用取暖,大家多穿两件靠着自己的马匹就睡下了。 他们带的干粮比马匹的饲料还少,这种快速机动下,为了不绕路所以他们不可能专门找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来解决饮水问题。为了供应马匹的饮水他们还带了三个水囊,就为了这一次的奔袭。 周宇敢于做这种闪击战的决策,也是建立在自己能为这支军队提供战地后勤的情况下。 第二天清晨,延寿教的骑兵们又喝上了一碗热辣汤,就着热辣汤将干粮吃下肚,他们虽然觉得嘴巴辣得有点疼,还有人呛得流出了鼻涕,但大家都喜欢这种喝完之后整个身体都热乎起来的感觉。 热辣汤要做简直太容易了,周宇从24世纪采购的添加剂极为便宜,往开水里一倒就是一锅香喷喷的热辣汤。一点都不天然,全是科技。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这种不够天然的热辣汤却是十分美味,是他们一生中也很难品尝多少次的滋味。 周宇将昨晚的帐篷和一些搭灶的材料收入次元空间,全军继续出发。 此时,他们离目的地只有十几公里远了! 当延寿教的骑兵们喝完热辣汤浑身暖洋洋地开始骑马奔驰的时候,赫连家驻地的人昨晚却没有睡好。 他们整晚都听到了各种小虫子在身边爬来爬去嗡嗡嗡,外面传来狼和夜枭的声音。这让他们没办法睡得很死,就算闭上了眼睛睡下,也是因为睡不着过度疲累而被迫入睡,根本睡不安稳。 当清晨来临时,他们发现那些声音都远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大家都不愿意醒来,整个营地都十分安静,大家都睡起了香香的回笼觉。 夜晚骚扰清晨催眠,毫无疑问是一直在他们头上监视的无人机的“杰作”。 数万骑兵的马蹄声不断接近的声音根本无法传播到他们的耳朵里。为了不打扰他们的睡眠,周宇很贴心地用无人机帮他们“降噪”了。 第588章 第一场突袭(下) 周宇在这一场突袭中身先士卒,他和所有人一样甚至更累一些。他除了要制定进军的路线和进攻的方针之外,还要兼顾情报分析。 但他平时就有做锻炼和保养,并且有使用降疲劳的药物,所以精神还好。 清晨进发后,在蒙蒙亮的天色中经过接近一个小时的赶路,周宇率领军队终于来到了赫连家的据点外面。 此时的天刚刚亮起来,在赫连家的驻地里,只有几十个人的身影在活动。他们不论如何都得早起,但看起来像是很困的样子,行动迟缓。 对于这种景象周宇很满意。他原本已经在打算要朝着港口的方向进发去抄对方的后路,并且让单于义暂时先退到港口里去的。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赫连家原本都开始集结了,后来却停止了集结,让周宇可以延续之前的战略,直接到达了驻地。 周宇传令枪盾骑兵和7千骏骑军留在原地,1万3千骏骑军开始往北面绕,周宇则和弓骑兵以及7千骏骑军开始绕西面,等待攻击的时机。 他们此时已经非常接近目标了,看过去直线距离只有一千米,随时都可能被发现。 周宇虽然用无人机对他们进行了降噪,让他们没那么快从听觉上发现不对劲。但他又没有手段去屏蔽对方的视线,没办法扭曲光线让他们只能看到青青的草原,却看不到几百米外的骑兵。 延寿教的骑兵终究太多了,3万多骑兵的行动实在无法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一个在赫连家营地里劳动的牧奴骨吉炼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吃力地去打水。他的身躯瘦弱,身体上还有鞭痕,衣服破烂且肮脏,手上有很多水泡和脓包,瘦得像是一阵风就会把他吹跑。 肮脏的脸上只有汗珠能把他身上的脏东西冲刷掉一部分,但这些汗珠是虚弱的汗水。一切劳动都在他的身体上带走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他昨晚清理残羹冷炙的时候,吃了一些那些仆人先吃过一遍的食物,包括掉在地上已经脏了的的食物。仆人们敲开那些贵人们啃过的骨头再吸空里面的骨髓,骨吉炼这样的牧奴只能舔一舔上面最后的一点点油,闻闻味道。 又要早起干活又没有多少吃的,让骨吉炼即使只是提一点水都摇摇晃晃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劲。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肺部像个破旧的风箱在抽搐,吐气呼吸的速度又急促又快。 他一个不小心,水桶敲到了他的腿,在上面碰出了一块痕迹,逼得他停了下来,弯下腰来摸着自己的脚。 因为没有什么肉,这下子直接敲到了他的骨头上,让他疼得咧开了嘴,露出了不剩几颗的黄牙。 一段距离外的另一个牧奴看到了骨吉炼的情况,但他没有走过来关心一下,因为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一副摇摇晃晃的样子。只是出声在喘气的空隙问了句: “骨吉炼,腿断了吗?” 骨吉炼抬起头想看看太阳升到多高了,这点小伤会不会影响他干活,事情做得太慢挨鞭子。 结果他看了太阳之后发现远处有些不对劲……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站了起来。那些在移动的是……马群吗?可是上面明明有骑着人。 “你快看那边,是不是又有人来了?” 那个牧奴顺着骨吉炼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也惊讶地放下了手上的水桶,走到了骨吉炼的身边。 “没有听说还有赫连家的人要过来呀,而且是这么早就过来。” 骨吉炼看着旁边的牧奴:“不会是敌人吧?” 这个牧奴一愣,忽然眼睛睁大,一哆嗦就要张嘴大声喊叫。可是骨吉炼却忽然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冲着他使劲摇摇头。 “你不想死就别喊!” 这个牧奴使劲掰开了骨吉炼的手,干呕了两下确实没有再想着大声喊叫。他诧异地问骨吉炼:“为什么?” 骨吉炼说:“我们只是最低贱的牧奴,不关我们的事。”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那些骑兵不停移动,仿佛要将这里包围起来,却没有立刻动手。 骨吉炼的心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点点兴奋。反正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继续当牧奴还是被人一刀砍死?骨吉炼都不在乎。 他兴奋于那些对自己口吐污言秽语,对自己毫不犹豫挥鞭子的东西们会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中丢掉他们肮脏的性命。 他甚至有点想为外面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骑兵鼓劲。不知道是兀里烈皇帝的骑兵还是其他家族的骑兵,这个包围的动向显示出了他们对赫连家的满满恶意。 “啊~~~~敌袭,敌袭~~~~” 骨吉炼他们两个没有喊,但是终于有其他人发现了不对劲,大喊了起来。 骨吉炼赶紧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要糟了,我们去躲起来吧,希望我们都能活下来。” 这个牧奴紧张地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扑到各自的水桶那儿喝了几口水,就往他们想好的最脏的地方跑去,躲在垃圾里他们还可能活下来。 周宇一直在关注着无人机侦查赫连家营地的情况,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发现了延寿教军队的军事行动,并且在大声示警喊叫。 原本一直紧张等待着进攻时机的他现在也不用等待北面包抄到位了,直接对北面和南面的两个指挥官下达命令: “南面部队冲进去!北面部队不用包抄了,直接往东堵住他们的去路,把他们往东面驱赶。” 然后他再对自己的西面部队统帅下达命令:“按照预定计划,进攻!” 战旗挥舞,所有受过训练的延寿教军队里的执旗手都盯着大旗一起挥舞起了进攻指令。 冲锋指令的下达让延寿教的胡骑们发出了吼声,他们这个习惯有好也有坏。好就好在很涨士气,大家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坏就坏在他们的声浪终于连无人机的降噪都压不住了,将原本陷入安静的赫连家营地给吵醒了。 周宇见到这种情况,干脆撤掉了无人机的降噪,让赫连家的人好好听一听外面有多少军队,让他们更慌乱一些。 上万人的冲锋吼叫声加上战马隆隆踩地的声音,以及那股排山倒海般的震动传来,无数赫连家的人被惊醒,然后冲出帐篷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无数惊慌的惨叫声响起,吵醒了更多人,他们飞快地跑出帐篷,然后看到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骑兵正在冲来,吓得屁滚尿流。 “敌袭!敌袭!” “快上马,快上马作战,快~” “这是哪里来的敌人,我是在做梦吗?我是在做梦吗!” 赫连家的家主赫连桀舒服地喝醉睡了一晚,此时也被巨大的声浪吵醒了。他还发了个起床气。 “是谁在外面闹事!我要吊死他!” 可是他的亲卫直接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护甲往他身上披。赫连桀也不是蠢的,他立刻发现事情不对劲,很配合地开始穿护甲。 “主子,外面来了骑兵,向我们冲过来了~!” “主子,我们让人去牵马过来了,您上马之后立刻跑!” 赫连桀有些惊慌有些愤怒地问:“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如果只有几千人我们和他们大战一场,我们不可能输!是谁!到底是谁进攻我们?” “不计其数啊,无数骑兵!可能是其他几家一起联合起来攻打我们了。” “我看到他们之中的部分骑兵好像穿了铁甲,可能是兀里烈带人来了!” 赫连桀只穿了上半身的甲,听闻之后直接不穿其他甲了,拿起头盔一边套一边往门口跑。 “不,不可能是兀里烈,不可能是他!我宁愿相信是兴汉人的军队过来也不相信是兀里烈过来,他还没解决兴汉人,不可能现在对我们其他家族动手的。” 到了门口的时候,延寿教的骑兵最快的已经冲进了营地里,这些原本是鲜于家的牧民们直接拿着马刀和骑矛,追着惊慌失措的人群开始劈砍捅刺。 赫连桀看到之后立刻就认识这是胡骑。只是这些胡骑身上的装备比普通牧民要好得多,连发型和胡须都很整齐,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赫连桀大吼一声:“难道真的是兀里烈?!” 这种思考方向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抵抗意志。如果真的是兀里烈的话,他作为北原皇帝肯定有一万种理由收拾下面的人,既然他直接派兵过来清剿,就不可能是小事。 他赫连桀的威望还没有大到能让整个赫连家在自己身后跟兀里烈死战的程度,说不定很多人立刻就会投降。 所以赫连桀毫不犹豫地策马开始狂奔,在马上看着周围。他原本想向北边跑,因为越北的十三胡家族与兀里烈的关系越疏远,他有机会在那边获得庇护。 可是刚跑出一段距离,毫不犹豫将几个乱跑的赫连家的牧民撞倒后,赫连桀看到了北面乌压压一片骑兵正在从西往东压过来。 赫连桀怪叫一声立刻调转马头往东面开始跑。 跟他一样想法的胡骑一大把,只要骑到马上的赫连家胡骑都往东面开始跑。没有人在反抗,他们受到早晨的突袭,许多人衣服都没有穿好,更是找不到自己的马,手里就算有武器也只愿意自保,没有想过组织起来反抗。 许多赫连家的人直接躲了起来等着命运的审判,骑上马的赫连家战士如同丧家之犬往着没有骑兵的东面开始狂奔。 就算是北原的精锐军队,在一公里内遭到骑兵突袭也不会比他们好太多,照样会陷入巨大的混乱。 从昨晚他们家主醉倒的那一刻,他们就失去了一切机会。 第589章 追与逃 当周宇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之后,自己当然不可能身先士卒冲锋。 虽然他现在的人体防护来到了第5专业版,相当于第12稳定版的高防护程度,生命危险非常小。 可是为了自己的护卫们的心情考虑,他并不准备进场去作战。 他亲身下场冲锋的时机应该好好把握,因为这种事情不能成为惯例,当这种事情成为惯例之后反而对战争胜利方不利。 因为大多数的功劳会被算到周宇这个领袖的头上,大家的自豪感和荣誉感变少了。 如果周宇不参与,胜利的果实大部分都是大家一起分享,对他们的自信和自强精神是一种无形的塑造。 周宇带兵冲锋应该是延寿教在打硬战、决战的关键时刻使出来。在双方士气都下降的差不多的时候使出来激发士气的。 当士气差距拉大之后,士气低的一方一般会感受到那种气势上的变化,原本还能撑得住的就突然溃败了。 所以,周宇站在原地,身边只有120名亲卫骑兵,看着自己优势的兵力冲进了赫连家的营地里。 他就像丢出骰子一样,看着它们滴溜溜地转动,不知道最后能开出几个点。但他并不担心。 因为他掷出了4个骰子和对方1个骰子比大小,实在太难输了。 显然赫连家的运气并没有爆表,让他们产生众志成城反抗的结果,反而像是投出了一个1一样陷入混乱和逃窜,毫无抵抗能力。 周宇对骏骑军胡骑的训练和前期的战术准备,在此时骰子投出了高分的5、6,用二十倍的实力撵着赫连家的人打。 枪盾骑兵们比骏骑军的胡骑并不慢,他们冲刺起来的气势惊人。全甲枪盾骑兵这一次为了赶路并没有连战马也披甲,可是对付这些连马都找不到在哪里的人,冲锋就完事了。 他们远远看到一生都没见过一两次的全甲骑兵时,许多人真的是丝毫不敢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宁愿飞扑到旁边然后在地上滚几圈都不愿意被撞到。 不论是对方的马,还是他们手上的骑枪。 有人拿出了骑弓对冲锋的骑兵射了几箭,就算是偷袭也没有几箭射中人,仅有的一两支箭也完全没有射穿骑兵的护甲,让他们立刻泄气了。 可是拿着武器就是一种威胁,骏骑军的胡骑们这几个月苦练左右开弓,这一次冲进来之后对着拿着武器的赫连家士兵直接开弓乱射。 不再是木头和骨头箭头的箭矢,换了弦和金属箭矢的箭轻松洞穿了无护甲的赫连家士兵,将他们直接杀死在当场。 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同样身为胡人的怜悯之心。要知道在更远的历史中,没有北原出现的时候,十三胡自己就是吞并了无数的部落才成立了十三胡。十三胡之间的仇杀和恨并不少。 鲜于家和赫连家的草场是有接触的,当年大家相互争夺草场的时候早就打过不知道大大小小多少仗。谁的家里人亲戚没有和赫连家的人打过仗、死过人。 现在有机会冲进来,很难说骏骑军胡人士兵的心里有没有报复的想法。想必肯定是有一些的吧。 拿着武器的赫连家士兵在冲进营地的骑兵杀戮下,更多人吓得跑进了自己的帐篷里躲了起来。 草原上可没有什么栅栏,帐篷和帐篷之间隔的挺宽,当骑兵在帐篷之间冲起来的时候,没有组织的他们,坚持反抗就失去了意义。 谁也不想自己因为拿着武器就先死,而那些没有拿武器的人却可以苟活。哪怕那些没有拿武器的人其实想反抗但没有找到自己的武器,他们依旧也能活下来。 因此反抗的人随着延寿教的骑兵在营地里驰骋起来之后迅速消失。他们要么被杀死,要么就丢下了武器干脆地投降了。 赫连桀已经逃走,有一些赫连家的重要人物也很机敏。他们不仅因为在营地的中央驻扎,一开始没有受到冲击,有时间也有自己的护卫替他们快速牵来战马,让他们有机会逃掉。 但总有一些在逃跑环节出了问题的。要么是马失前蹄,要么是自己的护卫没有及时到位,要么是他们自己昨晚干什么别的去了没有在自己的帐篷里,他们的护卫一时间没有找到他们。 这些人只能躲了起来,换下名贵的衣服,拼命往脸上抹脏东西,希望把自己搞得狼狈一点,躲过这一劫。 但也有人反而凝神静气,觉得这肯定是一场兀里烈皇帝发动的对赫连家的攻击,无非就是想要赫连家的港口利益和草原中转站利益吧。 这种事应该是赫连桀头疼,他们这些人物反而应该是皇室拉拢的对象。因此他们反而更平静一些,已经做好了直接背叛赫连家,倒入兀里烈阵营的准备。 好几万的骑兵突然袭击,来袭胡骑身上的装备精良,就是这旗帜怪了点,上面全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动物。 他们没有看到延寿教的寿字大旗,因为周宇这一次刻意将寿字旗隐匿起来,只是向外展示了军旗。 作为新“发明”的骏骑军的十二生肖加各种形态的各种颜色的军旗,就算拿到兴汉去也没人认得,更别说草原这边了。 周宇不想顶着寿字旗大摇大摆,战场上的对手情报如果是个问号可是很可怕的。你要么对它轻敌大意,要么对他十分恐惧,总之都不会做出最合适的决策。 延寿教进军草原作战的事情,当然要能瞒几天是几天。让兀里烈就算收到了情报,觉得大概率是延寿教的军队,也要头疼去分析确认到底是不是。 骏骑军的胡骑朝着东面开始追赶那些逃窜的赫连家骑兵。这些人虽然逃得早,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朝北和朝南转向的空间了。 当他们从混乱的人群中逃出营地的时候,他们就只剩下了南北和东面三个方向。 南面和北面都有那些来袭的骑兵怪叫着包抄过来,他们但凡敢往这两个方向跑,只有被截住的可能性。 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往东面狂奔而去,希望自己的马匹够给劲,能逃脱这些人的追击。 赫连桀就是如此,他胯下的战马是一匹宝驹,跑得飞快,一下子就和对方拉开了差距,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跑掉。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追逐着他的骑兵根本没有考虑过要冲刺追击,而是保持着匀速跟在他们身后,等待对方的战马体力耗尽。 一方可是吃过早饭喂过马的,另一方却是刚刚起床肚子空空,他们的马匹一夜过去连草都没啃几根就被拉过来狂奔。 草原上的追击战大家都是胡人都很熟悉,真的半斤八两的话双方追个几天几夜,一方没跑掉一方没追到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赫连家的人都很有耐心,都准备跑个一个白天看看能不能追上吧。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的前面,有3千骏骑军的骑兵正在从港口方向包抄过来。 单于义在周宇的指挥下,即将抵达。 单于义的3千骏骑军从港口出发后经过了一天的赶路,住宿的条件反而比有周宇在的主力部队还要好。 因为他们直接进入了一个草原市场中转站休息。 草原市场中转站是延寿教和赫连家共管的。单于义在两边都有面子,草原市场中转站建立的时候他都过来晃过,人头都很熟,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对方让他们驻扎一夜,还给他们提供食物。 这些中转站原本就是主要拿来转卖牛、马、羊的,各种马厩、有围栏有牧草的草地,包括饲料和吃食都有准备。 周宇提前就做好了规划,在建设中转站的时候都是大气地按一间房一个人两个人的规格来安排的,弄了老大一片地方。反正草原的地皮不值钱,大家就任由延寿教把帐篷盖得大大的。 理由就是将来要给那些商人和卖东西的牧民、头人们住,不能让他们住得太差。 现在这些准备有了用处,当三千骏骑军进来之后,一个房间多塞一些人,轻轻松松住了下来。 单于义直接付钱,中转站的人立刻就给他们准备了汤,热了些奶,还宰了羊给他们烤着吃。不仅如此还帮他们喂马照顾呢。 有了这种住宿待遇,第二天清晨他们出发的时候真的是精神头比大部队那边还好一些。 这三千骏骑军作为拦截逃亡的赫连家骑兵的重要布局棋子,单于义在周宇的指示下将部队散的很开,像是一张大网一样张开了几公里远,还提前派出了侦骑去侦查前方动向。 当时间到达中午时,侦骑回报他们遭遇了赫连家正在逃亡的骑兵。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后面一大批胡骑在追逐,不知道是在逃的人还是追的人。 单于义即刻下令原本散出去的骑兵朝这边集结,也不跑了,直接在原地守住,等到对方跑过来再动手。 当单于义远远看到出现在他视野中的第一骑时,竟然觉得他的身上在闪着什么光芒,像是金光。 单于义忍不住问道:“这个人的盔甲擦得那么亮吗?” 其实不是,只是一根巨大的金项链跳出了盔甲外,在中午阳光的照射下,在某人的脖子上蹦蹦跳跳地散发着光芒罢了。 第590章 不可能! 在远处能看见脖子上闪着金光的人,当然是赫连家的家主赫连桀。 赫连桀也烦自己脖子上的这个东西,可是他舍不得丢掉。因为他这一路上想过到底是哪支军队在攻击自己,最有可能的还是兀里烈。 这么多军队,这么多兀里烈的骑兵追着自己不放,赫连桀觉得自己得好好地想想出路在哪里。手上的金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都是赫连桀在逃亡过后找机会过上好日子的道具。 不论是贿赂还是买命,既然都沦为丧家之犬了,那就需要这些金首饰的价值。不论是冲到北方找拓跋家、乌雅家还是佟佳家,远离兀里烈的势力,还是冲到赫连金港,花金子买命让兴汉的人开船带自己离开,都需要它们。 可是赫连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竟然显眼到一个夸张的地步,远远地就被人发现了。 当赫连桀也发现在他的前方远处出现了一支“军队”的时候,不由得张开了嘴巴震惊无比。 他在思考这是兀里烈的伏兵吗?可是自己都跑了一个上午了啊,兀里烈的伏兵需要埋伏到这么远吗? 赫连桀想了想,咬牙继续前进。前面如果真的是兀里烈的伏兵,那他只能认了。被抓住也无话可说。 但如果不是的话,他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毕竟这里是赫连家的地盘,说不定对面是自己的族人呢。 可是赫连桀奔跑过来,并没有看到对面举的旗帜。 单于义当然不会在路上打出延寿教的旗帜招摇。当他看到最前面那个人膀大腰圆的体型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哈,是赫连桀! “是一只大鱼,给我抓住他!”单于义一声令下:“抓活的!” 他的手下们立刻冲了出去。赫连桀发现对方是冲自己来的,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像是认出自己来,心道不好,只能拨马准备拼一把往旁边跑。 结果刚跑出几步,经验老到的他就发现自己的战马和对方的马彼此体力充沛的程度完全不同。 自己的战马已经跑了一早上了,对方却休息了不知道多久,根本跑不过。 赫连桀看到对方追逐了自己几下后,直接拿出了弓箭。眼见前面没有路,后面的追兵也没有放弃,他直接停下了马。 随着他停下马,后面赫连家逃出来的人也都一点点赶到,然后看着面前挡路冲来的骑兵,陷入了绝望。 有的人还往旁边坚决逃跑,但是骏骑军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朝他们射箭。 单于义这3千人昨天休息的比较好,今天又没有拼命赶路,刚才还休息了一会儿,此刻马匹速度爆发,一下子就追上了人。 几箭下去,那些最后负隅顽抗的人都丢了性命。剩下的人都丢弃了武器下马投降。 后有追兵前有堵路的军队,他们已经心服口服。要么是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了,差到能正面撞上一支对方的军队,要么就是对方的指挥官高明到安排了后手,在这里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赫连桀下了马,却没有表现得像一个狼狈的俘虏,反而拿出了赫连家家主的架势,大声喊叫着: “你们是哪里的兵,让你们的头领来见我!我是赫连桀,听说过我的名字吗?赫连桀!赫连家的家主!” 单于义一直都盯着赫连桀,只不过他刚才要进行指挥,所以没有立刻过来搭理他。等看到其他延寿教的骑兵从远处追过来,将最后一点赫连家的人给逼到了他们面前投降之后,才驱马向赫连桀走去。 赫连桀此刻已经被捆绑住了双手,刚才大声的叫唤,加上一早上都没有喝水,让他的喉咙已经沙哑,嘴唇有些干裂,呼出来的全是干燥的热气,想说话都觉得喉咙里是干的。 “给我……给我一口水喝吧,快点。” 其实赫连桀刚才一直在注意自己身上的金子会不会被捆绑他的士兵抢走。如果说金项链目标太大这些小兵吞不下的话,他手上的金戒指其实是可以被这些小兵拔下来一两个藏起来的。 可是赫连桀一直等啊等,竟然没有等到小兵来抢他身上的金首饰。这让他又诧异又不安,特别是他所有的问话和引诱都没有让这些胡骑开口之后,他的担忧又更进了一步。 这是兀里烈的军队也不可能办得到的。 赫连桀可以从这些小兵的眼神里看到他们确实眼馋他身上的金首饰,他还看到了有人偷偷盯着金子看并且咽口水。 显然他们对这东西不是无动于衷的,可是他们硬是忍住了自己的欲望。这种情况,要么是军纪非常严,要么就是对方的将领十分有能耐。 然后赫连桀就看到了单于义。 赫连桀一愣。他当然认得单于义,他昨晚刚刚把单于义的长相回忆了一遍。对方派兵占领赫连金港的事情让他怒不可遏,差点昨晚就发兵准备进攻港口了。 可是要不是贪杯误事,现在自己至少有里有一万骑兵,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就算兀里烈要对自己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对了,单于义出现在这里,他肯定是兀里烈的人,他占领赫连金港的事情和今天自己受到攻击的事情是连在一起的。 赫连桀见到单于义之后怒不可遏:“你这死狗!帮着兀里烈抢我赫连家的港口,杀我赫连家的人,咳咳,我倒要看看兀里烈能顶着其他家族的人把我杀了!来啊!咳咳咳,来啊!咳咳咳咳……” 赫连桀的嘴巴太干了,说了一句话,里面有一半是在咳嗽。 单于义听到赫连桀把自己当成兀里烈的人,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或许自己过去也和他一样,把兀里烈当成草原上最强,世间最强的君王。可是现在回头想想,自己见过的世面实在太少了。 延寿教和教主如果只是民事强,那他并不会有多么震撼。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将领,他亲身接触延寿教的军队之后,了解了延寿教的军力有多强大。 或许延寿教的士兵一对一和胡人的士兵能打个有来有回,但是加上装备,胡人的士兵就打不过了。谁有办法穿着布衣和一身护甲的士兵单挑呢? 更可怕的是,如果双方的人数越多,延寿教军队的赢面将会越大。他们平日里的伙食和后勤保障让他们可以每天都进行操练,在一支军队中同吃同住产生了同袍友谊之后,大家就不会轻易抛弃战友逃跑,大多会在战场上死战到底。 高组织度加上高士气的延寿教军队,相比主力是牧民的散漫北原军队,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赫连桀这个十三胡之一的家主,换在过去单于义见到他的时候必须恭恭敬敬的,而且单于义在北原体系下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赫连桀在北原的地位。血统已经决定了太多太多。 单于义在做是否要投入周宇麾下成为延寿教一员决定的时候有些纠结,可是当做出决定之后发现整个人竟然变得十分轻松。 他之前纠结的东西其实只是因为如果他站在北原这边,他就要去面对不可战胜的延寿教军队,他不知道能不能赢,怎么赢。而牵扯他的无非是他从小到大都是北原人,是一名胡人这种事情罢了。 反之,当他投入周宇麾下开始为他效忠后,心情十分轻松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输。 就看今天,堂堂赫连家的家主赫连桀,教主只是伸出手指轻轻一拨,整个赫连家就几乎不剩什么东西了。 赫连桀看着单于义对他露出讽刺的笑容,恼羞成怒:“你这只兀里烈的狗……” 单于义忽然抽出了腰上的刀,将刀锋伸到了赫连桀的额头。原本被迫坐在地上的赫连桀瞬间住嘴。 他可以感受到这把刀寒气逼人锋利无比,只是悬在他的额头上,赫连桀都感觉整个脑袋都发麻了,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单于……单于义,有话好说。咳咳,你的主子不可能让你来杀我的吧?要不然你把我带到兀里烈的面前去也可以,咳,可以不必在这里处决我。” 其实赫连桀觉得单于义应该不会杀自己,不过他害怕这家伙刀随便一动,自己脸上就得多出一道刀疤,或者被他割掉一边耳朵。他害怕的是这个。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赫连家就没了吧?” 单于义对赫连桀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却让赫连桀十分紧张。 “想一下!想一下其他家族会不会因为你杀了我而反对兀里烈,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张,咳咳咳……” 单于义没有放下刀:“鲜于家的家主已经没了,再没一个赫连家的家主又不会怎么样。能帮兀里烈的除了宇文家、完颜家、左丘家,还剩下谁?剩下七家要么跟兀里烈隔得远,要么和兀里烈关系不好。” 赫连桀眼睛瞪大了,一时间连自己头上的刀都不顾了:“你说什么?你不是兀里烈的人,那你到底是谁的部将?这些人是谁的军队?” 单于义收起了刀。他对于北原十三胡的体制并不喜欢,但还不至于在周宇要留着俘虏的命令下还故意杀掉赫连桀这个十三胡的家主之一。 “谁的军队?你其实心里想得到答案的,只不过你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猜过罢了。好了,你想见兀里烈,你们一定会见面的。” 我没想过的方向? 赫连桀坐到地上头脑飞速转动,脸色越来越白,然后使劲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着: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可是嘴上越这么说,他越明白,排除了那么多答案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即使看起来太离谱,也应该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延寿教! 第591章 醉仙汤 是了,单于义在帮延寿教做事,港口也是延寿教帮忙修的,能让单于义封锁赫连金港的人除了兀里烈,一定还有延寿教的教主! 连起来了,都连起来了。 赫连桀被士兵架起来的时候难以置信地对单于义喊道:“你要背叛北原吗?兴汉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个胡人……不,这么多胡人都替兴汉那个软弱的皇帝卖命!” 单于义根本没有回头,倒是架着赫连桀的骏骑军胡人士兵忍不住开口说了句:“我们不是替兴汉的皇帝做事,我们是延寿教的教徒!是替伟大的教主而征战。” 赫连桀很想骂他:这不是一样吗?!你们的那个教主肯定也是在替兴汉皇帝打仗,难道他一个什么教主就敢对北原帝国宣战吗? 可是他忍住了,因为他还要“挣扎”一下。他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身边架着他的两个骏骑军胡人士兵低声说道: “跟我一起走吧,把我放了。我身上的这些金子你们拿去分了,我是赫连桀,是赫连家的家主。跟我走,我给你们更多的金子。” 胡人士兵沉默不语,赫连桀有些急:“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会给你们很多很多金子的,还有草场、部落、牧奴。你们还想要什么?女人吗,我也可以给你们每个人送十个仙女一样漂亮的女人。” 听到赫连桀这么说,旁边的骏骑军胡人士兵甲咽了口口水,但还是说道:“你不要说了,我们是不会放了你的。我们如果背叛神仙一样的教主,不论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找到的。” 另一个士兵乙也使劲点了点头:“如果教主生气的话给我们下了诅咒,我们会一辈子活的不好,睡觉的时候全是做噩梦。如果那样的话,你就算送给我一百个女人又有什么用呢?” 赫连桀气笑了:“哈哈哈,你们竟然信这个!如果你们口中的教主那么厉害,他直接把兀里烈诅咒死不就行了吗,省了那个软弱的兴汉皇帝多少事情!不,他都能自己当皇帝了,谁不服他就诅咒死他,哈哈哈咳咳咳……” 旁边的士兵甲很惊讶:“你也知道教主要当皇帝的事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士兵乙则给赫连桀解释为什么:“兀里烈皇帝既然身为皇帝,肯定没有那么容易诅咒死的啊,他身边肯定也有巫师在保护他。所以我们才要用刀箭去活捉兀里烈。” 赫连桀已经要疯了:“哈哈哈咳咳咳,你们的教主想当皇帝,哈哈哈咳咳咳……还要活捉兀里烈陛下,咳咳,这是,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大的一个笑话。” 赫连桀在那又咳又笑的,其他的俘虏则都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赫连家的家主因为被抓住已经半疯了。 他们也有问抓住他们的士兵到底是谁攻打了赫连家,还有人想要当场“叛变”的,可是都没有得到士兵们的回答。 问得多了,他们只是说道:“你们现在是俘虏了,安心地等教主去见你们吧。” 让他们说得更多一些,他们就闭口不谈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教主的神通大能,他们也不会迅速成为延寿教忠诚的教徒,直接和兴汉人并肩作战,喊出活捉兀里烈的口号回到草原。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跟这些人解释再多也是白费力气。说多了,对方只会觉得自己是信教信疯了,连延寿教活捉兀里烈这种大话也相信。 轻松干掉赫连家的军事力量,把他们重要的家族人物都捉到,延寿教的第一仗开了个好头,打了一场轻松的歼灭战。 一开始周宇也想过打一场四面包围的战斗,毕竟延寿教骑兵的数量够多。 但后面想一想如果四面包围,赫连家的人也不是不会困兽犹斗,到时候第一场仗就不会这么轻松,而是变成硬战了。 干脆还是围三阙一的好,赫连家的高层看到有一个缺口都跑了,剩下的人没有了指挥三两下就全被收拾掉。 这一次跑出来的赫连家骑兵有一千骑,有一半在半路上就被追上了,另一半跑了一个早上跑到了单于义带的人面前,一个不漏地都被擒了下来。 延寿教的骑兵开始收拾营地安置俘虏,治疗伤员,烧掉尸体。 骨吉炼躲在垃圾堆里,偷偷看着整个营地发生的变化。这些攻进来的骑兵将俘虏带走,控制了所有的马匹和牲畜,然后搜查所有的帐篷,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找出来一个个自以为躲藏的很好的人。 这些帐篷里也有不少的垃圾和脏东西,都被他们丢到了垃圾堆。骨吉炼趁人不注意从那堆新垃圾里偷偷拿了点被人吃过剩下的食物填了下肚子。 他还挺奇怪,这些东西都还能吃啊,怎么没有被那些士兵拿去吃掉呢?作为一个牧奴,仆人能吃老爷头人们吃剩下的,而他只能吃仆人们再吃剩下的。仆人们有时候能把东西啃得干干净净,而今天的新垃圾里还有些不是碎渣,而是整块的食物。 很快,骨吉炼就偷看到了这些人开始做饭。 他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但是那汤里飘出来的味道真的好香啊…… 可不是嘛,这可是周宇准备的汤包,给大家配着啃干粮用的。周宇觉得大家如果只是喝温水的话确实健康,但干粮配温水大家不是不能这么吃,只是有条件的时候也没必要没苦硬吃。 放了汤包的汤里还加了玉米粒,大家喝汤的同时还能从玉米粒里补充一些维生素,美滋滋的。 要不是出征,他们都喝不上这种“全是科技”的汤。又油又腻可煮起来就是香到人的心里,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就是方便面汤包的味道。 没有闻过这种味道的人真的只要闻过之后就会口舌生津,在旁边闻着味使劲吃干粮都觉得是一种享受,更别说干粮加这种汤了。 才喝没几顿,他们已经给这种汤起了“醉仙汤”的名字,意思是那味道能把仙人也香醉过去。 吃饭的时候,醉仙汤的味道飘满了整个营地,俘虏们饿着肚子眼巴巴地望着香味飘来的方向,一个个全竖起了鼻子使劲吸这股味道,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拿下赫连家的营地得到了不少物资。除了大批战马之外,他们还获得了大群牲畜。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都是赶着自己的畜群四处跑的。喝奶吃肉,靠着畜群活着,离开了畜群他们就失去了游牧民族最大的机动性作战特征,草原上如果遭了灾,草长得少一点或者天冷一点,畜群就成批成批冻死、饿死,让牧民们的财产直接消失一大半。 所以农耕民族更能攒下来财产,游牧民族更靠天吃饭,毕竟他们的财产里大部分都是“带毛的”,而财产“带毛的不算”,哪怕来一场疫病都会消失掉。 战利品一次性获得了几万头牛羊牲畜,延寿教的军队也能带着它们踏上西征的路。 当然不是骑兵,而是等到后续的骑马步兵过来,让他们带着这些“辎重”上路。 不过周宇不可能真的让这些牛羊牲畜降低了自己的行军速度。这些牛羊牲畜将被驱赶到鲜于家的领地。 鲜于家这一次的人口元气大伤,可并不是阵亡了,而是大部分转移到了骏骑军里。他们的家人朋友还在那片草场上生活着。 周宇不可能让他们“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将下一个目标定为鲜于家。在进攻兀里烈之前,周宇准备让骏骑军的士兵们“衣锦还乡”,带着这些牲畜让鲜于家其他人看看他们错过了什么。 他们错过了成为周宇麾下一员,加入延寿教的机会。之前战败变成俘虏并不悲惨,他们反而因祸得福。 延寿教的骑兵们吃完了午饭之后就等待后续的骑马步兵和辎重赶来,以及等待单于义那边将抓住的人一起押过来。 周宇也不至于真的把这些赫连家的俘虏当成敌人对待,今后他们很可能是自己国家的子民,所以该给他们准备一些吃的。 结果就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俘虏们竟然壮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能不能让我们尝一尝那个味道的汤?” “是啊,求求你们了,就给我们喝一口。” “如果不行的话,煮过那个汤的锅再放点水,有一点味道让我尝尝就行。” 连周宇都想不到,都做了俘虏了,这些赫连家的胡人们竟然还惦记着刚才闻到的“醉仙汤”,真的是对这东西的渴望超越了自身当下的处境。 周宇本来想说干脆给他们也煮一点吧。但转念一想俘虏和正式士兵们的待遇是不能相同的,所以既然他们的要求很低微,那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吧。 那些煮过汤的锅,在别的地方是会很珍惜舍不得洗的,因为上面有味道有油,有人舔着吃掉都不稀奇。 可是在延寿教这里这东西大家可以喝个饱,也就没有人会去做那种事情了,该洗也会洗掉。 正好,在还有一些汤底的锅里放上水烧开,再给他们加点玉米粒,让他们混个水饱也不错。 就这样,看着士兵们真的用刚才煮过“醉仙汤”的锅给他们煮开水,俘虏们竟然有人想冲上来闻味道,被赶了回去之后也眯着眼睛用鼻子在空气中找寻那股味道。 “我也要当俘虏,抓我,抓我~!” 谁能想到呢,原本躲的好好的骨吉炼,因为看到俘虏们竟然也能喝到那种闻起来就无比美味的汤,竟然从垃圾堆里跑了出来,吓了一群人一大跳。 站在原地请别人把自己也变成俘虏的,傻笑着的骨吉炼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牧奴,他的自由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喝到汤,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笑着死的。 第592章 洗礼 周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看自己的士兵们出征的时候不好做饭只能啃干粮,给他们整一点的“科技与狠活”,竟然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就连胡人俘虏都抗拒不了那股“泡面的味道”,求着哪怕喝点兑水的锅底也想尝尝那种味道。 不仅如此,连已经躲在垃圾堆里没有被发现的胡人都跳了出来要求当俘虏,就为了也跟着尝一尝味道。 周宇不由得思考自己是不是终究还是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喜好,自己还是没搞懂这些人重视的点在哪儿。自由和品尝美味、吃饱之间,他们竟然会选择后者。 这样看起来,他们对自由的定义并不是完全的人身自由,他们就算自由受限制比如当了俘虏,只要能吃饱,他们也愿意躺平。 他们重视的是这个,而不是自由地挨饿。或许等到他们进入不挨饿的阶段时,人身自由才珍贵吧。 周宇对那个自己跳出来愿意当俘虏也要品尝醉仙汤味道的胡人有些好奇,让士兵把对方带过来。 骨吉炼身上很脏,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残留在身上,加上他自己的体臭,整个人都散发着恶臭,让周宇见到他之后也有点受不了。 “带他去洗一下吧。” 草原上的水很珍贵,要么有湖水是最好的,要么就是等雨季开始下雨之后储水,还有春天不少雪还没融化的时候,运雪和冰到家里储存,用的时候融化成水。等到天气变热之后雪都融化了,用水就会出问题,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游牧去水草更丰沛的地方。 但北原成立之后划分草场,有种游牧变定牧的趋势。划分地盘草场有利于兀里烈的统治,但定牧比游牧的抗灾害能力要差,真的有黑灾或者雪灾(雪少和下暴雪)的时候,北原会协调让遭灾的地区牧民往其他家族的地区移动吃草减少损失,但大多数时候小灾小难的兀里烈也不可能天天帮着协调。 关系好的家族会让对方过来避一避灾,关系不好的就什么都听不见,你遭灾他们还高兴呢。根本不会考虑万一将来自己遭灾,躲灾也会被对方拒绝的事。 因此各家族也不是傻的,该打井也就打井,既然定牧了,那这些井就不会被别人占去。 可是草原上打井的手艺很差,集中力量才能打出几口井,许多地方挖了半天不见水,白费力气。 好在赫连家的这个据点是赫连桀经常待的地方,所以有几口井。尽管如此喝水还是最重要的,想要用珍贵的水资源来洗澡,对不起,就算是赫连桀大多数时候也是用湿毛巾擦一擦。 洗澡这种事,没有湖没有河的话,太费水了。草原上的人对水源是十分敬畏的,在枯水期看到有人用水来冲洗绝对会生气。有一个桶坐进去坐浴已经是贵人级别的奢侈。 周宇让人从井里打水,准备给这些俘虏看一场好戏。 但是几万人马的饮水让这里的储备水耗尽,井里的水也消耗光了,正在慢慢积蓄水源中,使劲弄出来也就弄了3桶。 周宇之前就有预料到这一点所以在次元空间里携带了88吨水,用于紧急时刻使用。如果他把所有的次元空间都装满水可以装288吨。这时候这些水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骨吉炼有些惊慌地被带到了一座木台上。这里是赫连桀为了这一次赫连家大家都过来的时候觐见他而建的。他为了让所有人看到自己就在这里建了一座木台,坐在上面。 现在成了周宇表演的“舞台”。 骨吉炼站在台上,有些瑟缩地看着下面乌央乌央的俘虏被带到这边来,他们都盯着骨吉炼,不知道这个肮脏的牧奴为什么在那上面。 “他是谁?为什么在上面?” “是个牧奴吧,那么脏。” “会不会是要杀了他祭旗?” “有可能。只是一个牧奴而已,杀了就杀了。” “只要兀里烈陛下不杀我们就好了。” “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我们看这牧奴怎么死的吗?” “我有点怕,要是这些人要在我们里面抽一些人上去杀掉呢?” “别想那么可怕的事。” 俘虏们议论纷纷,一直等到了周宇走上木台,这些窃窃私语的声音才消退了一些。 天上传来声音:“我是延寿教的教主周宇,一个具有神通法术的人。” 俘虏们顿时骚动起来,他们用或惊恐或兴奋的表情往天上看,不知道是什么神降临了,用这么大的声音和他们说话。 周宇说道:“不用去寻找,我就在木台上,用法术和你们说话。” 俘虏们都望向了周宇,有些人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被后面的人按了下去,他们站起来后面的人就看不到了。 俘虏里传来一片哗然的声音,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竟然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么强大的法术,可以让这个人说的话在天上响起,让所有人都听到。 周宇不在乎他们的哗然,看向骨吉炼:“你是这里的一个牧奴?你叫什么名字?” 骨吉炼震惊地看着这个会法术的仙人跟自己平和地说话,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骨吉炼。” 当他说出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也被传到了半空,由无人机放大后传到了大地上,被所有俘虏都听到。 哗的一下,所有俘虏都沸腾了。 什么!这个牧奴也会法术吗?他说的话为什么也能从半空中传下来。但他们很快就看到骨吉炼也被吓到跪到地上,发出声音:“我,我,我……” 这样的声音也从半空中传出来被他们听见之后,他们立刻明白了这显然是这个牧奴被那位仙人使了法术,所以才能让他的声音也在半空中响起。 周宇继续问他:“你刚才已经藏好了,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当俘虏?” 骨吉炼在这种压力下瑟瑟发抖,但他是幸运的,周宇并不是严厉地问他,反而带着些温和,这让他很快张口说了实话: “我就是想要喝那个味道的汤,太香了,它一定是天上来的汤。” 周宇笑着点点头,然后对着俘虏们说:“你们也想喝吗?” “想~!” “我们也想喝!” “伟大的教主,我愿信奉你!” 底下声音嘈杂成一片,喊什么的都有。但周宇显然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直接说道:“可惜你们不是我的士兵,只能喝我们喝剩下的。而我的士兵每天都可以品尝到这么好的汤。骨吉炼,你愿意成为我的士兵吗?” “当然愿意,当然愿意!”骨吉炼忍不住喊道,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之后,赶紧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可是我,可是我只是一个牧奴,我是低贱和不洁的。” 在草原的风俗里,牧奴是社会最底层的奴隶,他们被所有人看不起。一般都是部落之间征战抓来的战俘被变成牧奴,他们就算生下了孩子,身份也是牧奴。 那种牧奴还能逃跑后恢复身份,还有一种牧奴就是从对外征战中抢来的,比如之前和兴汉作战中抢到的奴隶,这些人很难逃跑,他们大部分人连马都不会骑,就算偷到了马也不知道往哪儿逃。 最后一种就是部落里犯了事的,身份被贬为牧奴,这种身份如果没有家主赦免,几乎是永世不能翻身。 骨吉炼是最后一种,他就是赫连家的人,但是因为犯了过错父母被贬为牧奴,他的身份也变成了牧奴。他在还小的时候别人就告诉他因为他天生就是不洁的低贱的,所以他才是牧奴。 他觉得自己太瘦弱了,根本不可能成为一名战士。 周宇说道:“人出生的时候是最纯洁的,但既然来到了人世间,谁能不染伤尘埃呢?而在天神的眼里,谁身上的尘埃更多一些,谁身上的尘埃更少一些并不重要。来,我为你用天上的水清洗一遍,洗去你认为的不洁和低贱。” 周宇走到跪着的骨吉炼身后,伸手到他的头上,开始从次元空间里取水。水从周宇的手上流出,浇到骨吉炼的头顶,然后流到他的脸上,再流到他的身体上。 骨吉炼很脏也很臭,在垃圾堆里躲藏让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馊味。而且他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洗过澡了,当清水从他的头上浇下时,甚至立刻变得浑浊起来。 底下的俘虏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都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水从他的手上流了出来,他没有拿水桶!” “他变出了水~” “他的手里在冒水!” 一群人站了起来之后又跪了下去。他们听到周宇说这是天上的水,那么这场仪式就是一场神圣的洗礼,他们有幸正在见证。 而其他人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还有人想要往前站,但是都被延寿教的士兵给挡住了。 “坐下,都坐下!” 士兵们让俘虏们都坐下,但俘虏们只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些水从骨吉炼的身上流过,骨吉炼激动地浑身发抖。自他有记忆以来,他都没有这样洗过澡,而且他听到了这是天上的水。 他忍不住喝了一点,觉得真的是无味的清澈的水,没有那些井水的土腥味和怪味,喝到嘴里真的好甜啊。 他不敢浪费这些水,除了偷偷喝一些之外,还拼命搓洗身上的脏泥。这可是天上的水,自己有这么大的幸运,一定要将身上的污秽搓洗干净。 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不洁和低贱的人了! 第593章 加入我,成为我的利剑 骨吉炼的担心是多余的,周宇并没有很快就断掉水。为了效果好看,他特意将手举得高高的,让水落下砸到骨吉炼的头上,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幕。 源源不断的“天上的水”落下,将骨吉炼身上的污秽冲刷一遍。骨吉炼觉得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不配这些珍贵的水,甚至扯掉了衣服。 周宇也不介意,他连一些水砸到他自己身上,把衣服和鞋子都弄湿了都不介意。只要看到那些已经逐渐变得越来越狂热的赫连家俘虏们,所做的这一切就值得。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人抗拒,觉得周宇这是在变了个戏法、障眼法的话,过了这么久水还在流,就已经不是戏法、障眼法可以解释的了。 那个高高举起的手掌中不停有水下落,就算他身上能藏一些水,也可能藏这么多啊。所以这一定是仙术,这些也一定是这位仙人从天上接下来的水。 一些人甚至生起了气,气为什么是这个肮脏的牧奴如此好运接受了洗礼而不是自己。不就是成为这位仙人的士兵么,自己也能做到,自己也愿意! 由于过于落后,以至于迷信大行其道的草原,对这种事的抵抗力真的很低。 周宇看到骨吉炼洗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有了十五分钟之多,他的手轮流举都举酸了,终于将手上的水“关掉”。 骨吉炼偷偷喝了一肚子水,见到自己头上“天上的水”终于没了,知道这场洗礼结束了。立刻转身对着周宇跪下,哐哐磕头表达自己的虔诚。 周宇可懒得看他赤身裸体的样子,伸手拿出了一套长袍,也不管他身上还湿着,直接披到了他身上。 巨大的声音响起,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从今往后,你就是延寿教的一员了,是我延寿教的教徒。将成为我周宇的利剑,即使我命令你向兀里烈冲锋,向兀里烈挥剑,你也必须做到。听明白了吗?” 向兀里烈冲锋,向兀里烈挥剑?这样的话听到在场许多胡人的耳朵里,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以为这支军队是兀里烈的军队呢。 虽然刚才有些人已经听到了周宇说自己是延寿教的教主,但是天上发出巨大声音的事情,以及后面“凭空出现的天上的水”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没有给他们思考的空间。 现在他们总算反应了过来。 “啊!他们是延寿教的人?” “他们是,他们是兴汉人啊。” “我听说过延寿教,他们是来帮我们赫连家建赫连金港的。” “那些中转站也是他们一起建起来的……他们这是要征讨我们北原吗?” 许多人从刚才狂热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发现这件事有点大啊。去攻击北原皇帝,那不是造反吗? 骨吉炼的回答声音依旧在天空中回响:“听到了,我的主人!” 作为一个牧奴,得到了这样的际遇,他就算立刻死去也无悔了。因为他已经清洗了身上的不洁,已经不再是牧奴的身份,他将踏上新的生活成为一名光荣的士兵。 就算明天就战死,他也会在微笑的幸福中死去,他觉得自己一定能魂归天上。 虽然他在出生之后没有过几天幸福生活就陷入了悲剧,这一生至今是如此的凄惨,但是他将会比大多数人都拥有一个更好的死后的归宿。 他将在天上享受一切的幸福直到永远,有喝不完的奶,吃不完的羊肉,饮不尽的马奶酒和茶水。 这种事没有什么证据,也不需要证据,他坚定地相信就足够了。 骨吉炼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没有此刻干净过,脸上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起来吧,让大家看看你。” 骨吉炼站了起来,洗过之后的他没有了之前的邋遢,虽然还是瘦弱,长袍被他裹在身上显得宽大,但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畏缩瑟缩模样,此刻他平静的表情让一些见过他的人知道他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那个肮脏的不洁的牧奴骨吉炼吗?他仿佛焕发了新生。那些天上的水真的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将一个人的污秽都清洗干净吗?毕竟这个牧奴的变化太大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魔力,那些只是普通的干净的清水罢了。 只不过骨吉炼一直给大家的印象都是低声下气畏缩瑟缩的模样,身上还脏兮兮的。当他直起身体站立,将肮脏的脸和身体清洗干净之后,表情上带着平静微笑的他和之前相比当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宇说道:“他,骨吉炼,经过我用天上的水为他洗礼,已经成为了我延寿教的教徒,将参与我征讨兀里烈的战争。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我也将在两个月后击败兀里烈,成为草原上新的皇帝,带给所有人公平富足的生活。现在,还有人要加入我的军队,加入这场伟大的战争吗?” 一时间下面的俘虏们都愣住了,参与征讨皇帝的战争。他们就算心里偷偷愿意了,如果没有人第一个做表率,他们也会迟疑的。毕竟那可是北原的皇帝啊,他们要参与到造反里去吗? 可正常的俘虏们会迟疑,牧奴们可不会。他们已经嫉妒骨吉炼好一会儿了。 这个幸运的家伙只是因为躲的地方够脏没有被找出来,然后主动跑出来,就有了这种机会。从牧奴变成了一个被仙人亲手洗礼的士兵,这种跨越简直和他们从牧奴直接翻身成为一个小部落的头人一样难以想象。 他们又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他们比其他人更愿意赌一把,他们也想接受洗礼,洗去身上的不洁和污秽,从此摆脱牧奴的身份。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 “我愿意!让我加入吧!” “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 “让我做什么都行,也请给我一些天上的水进行洗礼吧!” 周宇点点头,走到木台旁边,让士兵们不要拦着他们,放他们过来。 众目睽睽中,上百名牧奴冲到了木台下面,高度只到周宇的脚边,饱含热泪的他们很想触碰一下周宇的鞋子,或者长袍的边。但是害怕自己不洁的手和身体玷污了什么,只能渴望、期盼地看着周宇。 周宇知道其他俘虏在等着什么,于是他再次伸出了双手,更多的水流从次元空间中喷洒了出来,淋到牧奴们的头顶上。 他们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欣喜无比地去接这些水,用嘴巴去喝,然后才使劲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上百人只享受两个“淋浴头”的水量,即使周宇已经调大了水量,仍然有些不够,只能这边洒洒那边洒洒。 但没有人会抱怨,能得到这种机会他们已经欣喜得要爆炸了。他们都相信只要自己喝下这些天上的水,就能清洗自己的身体内部。用这些水清洗身躯,他们就不再是不洁的牧奴,从此最少最少也能成为正常的牧民了。 他们毫不怀疑这一点,包括在场的所有胡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点。 既然部落里的头人、家主们可以用认为一个人不洁、污秽的理由而将对方打为牧奴,大家都遵从这个规则。 那么遇到“天上的水”来清洗时,也没有人敢质疑它可以洗去一个人的不洁和污秽的功效。 如果有人质疑这些“天上的水”并没有那种功效,洗过之后那些人还是不洁、污秽的,这个人只会被所有人抵制。哪怕赫连桀亲自来也没用,他没有那个威望和影响力去扭曲在场所有人已经认定的群体共识。 所以牧奴们的狂欢看在其他俘虏们的眼里,他们居然有些羡慕和一点点嫉妒。 他们不是牧奴,很难像他们那样冲出去争抢那一点点的“天上的水”。因此反而有些焦虑了。 周宇这一次没有给他们举太长时间,毕竟有些浪费水了,因此差不多就停下了。然后对他们说: “我将用天上的水给你们煮汤喝,你们喝下那些汤也一样能净化你们身上的不洁。” 牧奴们立刻想起了那个香到灵魂里的味道,感动地对周宇不停施礼。要不是刚清洗过污秽,地上湿了一大片跪下去又脏了,他们肯定都跪下磕头了。 周宇这么说,证明他们已经和骨吉炼一样实现了跨越,成为了一个正常人,这是最重要的。 周宇对着那些犹豫不决的赫连家俘虏说道:“我会用天上的水多煮一些汤,你们之中想要成为我军队一员的人,不要犹豫,来和他们喝一样的新煮的汤吧。” 这算是再给这些人一个选择加入的机会了。 但是没想到,底下竟然有一个应该是赫连家高层的俘虏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不要相信他!他是兴汉人,是要骗我们去和兀里烈陛下作战,让他得利。这是他的阴谋,他要让我们胡人自相残杀光了,最后让兴汉人获得了胜利。别信他的,我们是赫连家的战士,我们宁死也不屈服兴汉人!” 可惜他的嗓子音量有限,除了他身边一圈人听到之外,大多数人都没听到他说什么,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什么兴汉人、胡人的话。不过大家看过去看到他的样子,就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应该是反抗吧。 大家都觉得他的胆子还挺大的,竟然不怕被处死。 结果周宇碾压的音量从天上传来:“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少了赫连家的战士就不行呢?过去鲜于家的战士,现在延寿教的利剑们在哪里!” 2万7千原鲜于家的俘虏们刹那间发出了吼叫声,声震大地,让这些赫连家的俘虏们清醒了过来。 是啊,这位兴汉来的仙人教主本来就已经有了这么多胡人跟随,根本不缺我一个。 既然这么多胡人都加入了,那我一起加入应该也没什么吧? 第594章 将军,我也可以加入的 “他们是鲜于家的人?” “听说鲜于家的人不是被他们的家主带到兴汉去参加劫掠了吗?” “看来他们都成了这位仙人的属下。” “我当时还很羡慕鲜于家的家主敢带人进兴汉去劫掠呢。没想到……” “我也想加入!能跟着这支军队,我们可能能获得胜利。” “可我们是赫连家的人,家主已经逃掉了,他也会带人打回来的吧。” “那我不当赫连家的人了!” 曾经鲜于家的牧民们,现在骏骑军的成员们发出巨大的声浪,仿佛在催促着赫连家的牧民们一起加入延寿教,成为他们的战友。 周宇让人煮汤,那些刚刚加入延寿教的牧奴有机会喝上纯正的“醉仙汤”。 醉仙汤的味道开始飘散,那股香到他们骨髓里的味道又将绝大多数俘虏紧紧吸引住,让他们竖起鼻孔大口大口呼吸,希望多吸一些这种味道。 但是他们只能看着那些牧奴兴高采烈地等在汤锅附近,等着那一些汤出锅,然后他们可以分食之。 之前那些锅底兑水的“醉仙汤”残留也开始分发给这些牧民。他们吃着营地里原本就有的食物,然后配一些“兑水醉仙汤”。 即使是锅底残留,“科技与狠活”仍然发挥着它们的威力,让整个汤变得很香。而且从来没喝过醉仙汤的人,也对这种滋味又多又美的汤没有抵抗力。即使是兑水的都已经觉得非常好喝了。 这让他们喝得既开心又不开心。 因为他们喝的不是真正的“醉仙汤”,越是喜欢就越想品尝原原本本滋味的醉仙汤。他们的脖子不断往那些牧奴那边转动,嚼着汤里的玉米,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醉仙汤又不需要什么技术,放下汤包煮沸就够了,牧奴们很快就领到了自己的汤。然后吃起了延寿教准备的军粮——炒面。 延寿教的军粮里盐放得多,炒面用油不少被炒的很香,吃起来嘎吱嘎吱非常好吃。就算已经吃过很多次炒面的骏骑军胡人们,吃起来之后觉得干了一点之外,就没有其他缺点了。 牧奴们更是把它当成了此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来吃,舍不得任何一点炒面掉到地上,一点点碎屑都要吃进肚子里。 他们唯一烦恼的是自己的牙齿已经坏了很多,嚼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 醉仙汤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但是太烫了。尽管如此他们中仍然有人不顾烫伤,一点一点地去吸醉仙汤,哪怕喝得嘴里冒出白汽也没人喊疼。 实在是太美味了,浓郁的味道在他们的嘴巴里碰撞、升华,让他们仿佛飘飘欲仙,味蕾已经完全打开,接受这仿佛升天一般的感觉。 他们是真的相信这东西是天上的水煮的了,这根本不可能是凡间的水能煮出来的汤。 其他的俘虏们看着牧奴们一边喝一边笑一边哭的,显然是食物和汤已经美味到让他们失去了自制能力。羡慕嫉妒的情绪啃噬着他们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造反?攻打皇帝兀里烈?真的能赢吗? 总有人觉得替谁卖命不是卖命,他们难道当俘虏就能让兀里烈皇帝记得他们的好么?到时候谁知道不投降的俘虏会被怎么对待。 被抓到兴汉去当奴隶,或者带到鲜于家去当牧奴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刚才那些过去是鲜于家的士兵们吼得特别大声。 要是那个教主把整个赫连家都送给鲜于家的人当牧奴怎么办,那样他们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于是赫连家的俘虏们终于有人站了起来,冲向了牧奴们喝醉仙汤的方向: “我也要喝,我要加入,我要加入!” 那个赫连家被抓的高层人物见到自己阻止这些人之后没有被拖出去杀死,赶紧安静了一会儿,并且还有些得意大部分人被吓住了不敢加入这支军队。只有那些什么都没有的牧奴才愿意加入对方。 结果现在一看竟然有人“叛变”了,不由得大怒,站起来大骂。 这一次他没办法逃脱了,很快就有士兵冲了上去,将他拖了出去。然后也没有立刻杀他,而是将他包住嘴,捆住双手向上吊了起来,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是不想杀他,而是这个人刚好可以当一个对比,给所有人看看。 周宇不要心理不坚定的延寿教教徒,不要被胁迫加入的人,他需要那些是自愿加入的胡人。有了他们为榜样,才会让更多的人一起加入。 煽动起来,让大多数人踊跃加入,那么少部分人也会迫于形势,不想当显眼的少数人也一起加入。那样的话反而不好。 思想改造观念形成需要时间,周宇就算是在进攻兀里烈的战争之路上,也不会犯急功近利的错误。 否则一个不坚定的群体,真的上了战场面对兀里烈的军队时,那些原本就是被迫加入的胡骑,只要他们回头开始逃跑,对士气的打击就是巨大。那还不如收下更坚定的群体,等着其他人改变想法后主动靠近延寿教。 就像这些牧奴,他们就算没有什么战斗力,但他们已经成为了骏骑军的一份子,愿意牺牲性命,不会阵前逃跑。 短时间内他们就已经是周宇的狂热信徒了,真的兀里烈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敢向他挥刀。 人在做出决定之前会十分纠结,但是在做出决定之后就会倾向于自己做出的决定,不断在心里为这个决定来解释它是正确的。 那些跳出来要求加入的赫连家俘虏们,很快就吃上了炒面,喝到了正宗的醉仙汤。他们在飘飘欲仙中产生了得意的情绪,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必须是正确的! 因此他们甚至转头朝俘虏群里的人展示他们吃的东西,炫耀他们喝到了正宗的醉仙汤,味道不是那些锅底掺水的醉仙汤能比的。 这些汤底是这么的浓郁,那么的美味,让他们喜笑颜开摇头晃脑,一时间都忘了他们加入的是“讨伐”兀里烈的军队一方。 于是,越来越多的俘虏也受不了了,冲动的人一直都有,只要一个念头,他们就愿意做出决定。 而且这件事关系着他们获得了自由不再是俘虏,也不再有变成奴隶的危险。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骏骑军,虽然没有形成大规模加入的浪潮,但是不断有人加入就显示出赫连家俘虏这个群体的心理变化。 他们的心理防线在不断一点点瓦解,一点点向加入骏骑军的方向倾斜。直到一个临界点,他们就会放下顾虑选择加入。 周宇目前仍然有时间等待他们做出决定,半空中现出他的人影的招数应该是大招,不能随随便便使用。而且他也不需要太多的兵力,全部俘虏的胡骑跟他们一起行动的话反而只会加重后勤负担,在战斗力的提升上反而有边际效应。 周宇在等自己后续的骑马步兵和辎重部队过来,以及追出去的骑兵和三千单于义指挥的骏骑军带着赫连家最后的俘虏过来汇合。 时间一直到了下午黄昏,晚饭的时候俘虏中又有几百人加入了骏骑军,将成为骏骑军士兵的赫连家俘虏上升到了接近2千人。 而此时,延寿教的后续部队终于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长长的队伍蜿蜒而至。 单于义的骑兵们出现得要更慢一些,但也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抵达了。 当他抵达的时候,这个赫连家的驻扎地已经是十万人规模的大营地,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声音。 延寿教后续的步兵和辎重队伍一路上路过河流补充过了水,这时候到达反而可以给骑兵部队提供水。 而延寿教军队的规模也是震惊了这些赫连家的俘虏。 他们以为延寿教只是有几万骑兵就敢于去挑战兀里烈皇帝,结果后续又来了5万骑兵(他们不知道是骑马步兵),这样的军队规模好像真的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啊。 对于周宇透露了自己的野心——要取代兀里烈当皇帝,草原上的人倒没有大惊小怪。他们的哲学里,最高的位置当然是最强者才能拥有,兵强马壮者是有资格说出要当皇帝的话的。 这和他们十三胡推崇的血统论似乎是矛盾的。可事实上就是这么矛盾,十三胡不断推崇血统论,想让十三胡的十三个家族与国同休,但其实整个北原奉行的其实仍然是弱肉强食的那一套。 就算没有周宇,未来仍然会有新崛起的势力去挑战兀里烈的。甚至哪一个家族实力暴涨,而兀里烈衰弱的话,都不会甘心屈居于兀里烈之下。 这就是草原的现实。 被俘虏的赫连桀就是这么想的。他之前一直觉得是兀里烈的士兵突然袭击了自己,就是因为随着赫连金港的建成,草原贸易中转站的建成,让赫连家的经济实力正在起飞中,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因为有足够的利益分配而上下一心的勃勃动力。 这种情况下兀里烈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呢?他真的派兵攻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结果竟然是延寿教。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仍然想不明白延寿教怎么敢进攻兀里烈的。 直到现在,看到了巨大的营地,繁星一样多的篝火,无数的士兵,他才恍然大悟:延寿教的教主周宇手握这种军事实力,哪里不可能挑战兀里烈。 他因为饥饿和疲劳而十分难受的身体不停地向一直养尊处优的他发出警告,那个被吊起来的人也在夜色中影影绰绰。 赫连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突然朝着单于义的方向大声喊道: “单于将军!我也可以加入的,我也愿意加入去征讨兀里烈!” 第595章 兵分两路 延寿教的实力令赫连家上下的人为之惊叹和震撼。 他们之前看到延寿教枪盾骑兵的时候就感觉到颠覆了某些想法似的,毕竟这些骑兵身上的铠甲是真的厚,他们不知道五倍的骑兵能战胜这些身上全是铁甲的骑兵吗。 然后延寿教的骑马步兵又来了。他们虽然把大部分的铠甲都放在辎重上由马车拉动,以节省马匹的体力,但为了路上的安全,他们还是按比例让一些部队装备盔甲行动,避免万一路上遭遇敌人。 属实是有些过于小心了,按道理说在草原已经有许多周宇的无人机在侦查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没有军队可以伏击延寿教的军队。可是这种事不能全靠周宇啊,应该形成制度,变成习惯,等到未来周宇即使不在了,他们也能按照这套制度更安全地行军。 周宇在就不用担心,周宇不带队大家再小心翼翼,这不是一种好事,不是一个好习惯。保证安全应该成为惯例、军纪。 因此,当他们抵达的时候,加上后勤民兵一共5万3千部队里出现了一个旅6千人的重甲步兵部队,骑马展示到胡骑的俘虏们的面前时,他们还以为这些是铁甲骑兵呢。 加上之前看到的枪盾骑兵,延寿教有上万铁甲骑兵的想法就在他们的心中挥之不去。 赫连家的俘虏们不由自主地想到兴汉的冶炼和铸造果然不是北原能比的,这么多铁甲,说不定比兀里烈皇帝麾下的铁甲骑兵还要多。 并且人家的总人数也不少,还有好多穿着皮甲的骑兵。 对草原的胡人来说,皮甲虽然常见,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它虽然便宜,用牛皮什么的处理后缝补一下就好,可是如果处理的不好,烂的也快。 延寿教除了铁甲还有不少的皮甲,说明了他们财大气粗,对士兵好。 赫连家的俘虏们也不蠢,只要看到延寿教士兵们的制式服装和制式装备就知道是分配到每个士兵手上的,绝对不是让他们自己准备的。 胡人们打仗靠自己准备,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战场上杀错自己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可大家还是那样没有去改。穷嘛,没办法。 延寿教的实力越强,他们加入的心理就愈发动摇。立刻就有人在俘虏堆里商量了一下,和关系好的朋友、亲人一起跟着请求加入延寿教军队了。 对于每个人,骏骑军的胡人们都是如实告诉他们,这次是去征讨兀里烈,是要和北原国的官兵作战的,如果不敢的话就别加入,免得到时候军法处置。而且教主在击败了兀里烈之后将会成为草原的皇帝,但他们现在就必须向他效忠。 在骏骑军的胡人士兵中,周宇此时的身份既是天上下凡的仙人,也是延寿教的教主精神偶像,又是未来的皇帝世俗的主子。对他们来说,周宇的每一个身份都能让他们服服帖帖,更何况是三重身份合一。 所以他们希望草原上的胡人都最好要效忠周宇而不是兀里烈,未来不再有十三胡的分别,不会有什么人因为血统,出生就是贵族。大家将在公平的环境里幸福地生活,直到死后去往魂归之地过上永远幸福的生活。 赫连家的人在他们的眼里之前是敌人,现在只要他们愿意效忠周宇一起进攻兀里烈,今后就是同胞好兄弟。 这种不歧视反而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氛围,让加入骏骑军的赫连家胡人们感受到了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 他们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害怕自己会被当成炮灰牺牲品丢出去和兀里烈的军队死战的,只不过经过考虑之后值得一赌,也比当俘虏好,这才加入。 现在看来比他们想象中最好的情况还要好。 赫连家的高层已经全都被指认出来统一看管,他们大多数都在延寿教的清晨突袭中逃了出去,然后一头撞到单于义的三千骏骑军“怀抱里”,被一网打尽。 原本这种事也很难做到,草原上几百里的距离,哪里有那么好刚好碰到人。怎奈周宇开了“天眼”,调整了单于义的行军路线,这才刚好让他们撞上拉开了几公里距离的三千骑兵。 赫连家的高层被关押到了一起,还被告知他们赫连家的士兵们正在陆续请求加入延寿教,要一起征讨兀里烈。 赫连桀和他们在一起傻傻地看着赫连家的俘虏规模不断变小,每时每刻都有人带着几个人一起站起来,往骏骑军的士兵那儿走去,要求加入。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加入一个以兴汉人为首领的组织和草原的皇帝作战,这是赫连家的胡人们可以做出来的事情吗? 之前赫连桀向单于义喊话要求加入延寿教,其实也是为了再拿到赫连家的兵权再做打算。他一直以为如果没有自己的统领,延寿教会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么多俘虏的。 而且除了这些俘虏之外,赫连家其他的力量就不重要了么? 结果没想到根本不用赫连桀来“统领”他们,他们自己就纷纷加入了延寿教。这置赫连桀于何地?他这个家主岂不是没有价值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延寿教的战略中,解决赫连家的高层只是因为这是延寿教行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必须搬一下。否则今后从安右道、安江道再经过延河道到达草原的增援之路,会不太平。 而解决了赫连家的高层之后,赫连家的其他牧民们又不是不会生活了。他们自然会过着之前的生活,没有了首领难道就不能生活了吗? 因此,赫连桀他们因为兀里烈要求他们防备延寿教从南方来的可能性而聚集到一起,反而让这一次的“斩首行动”变得完美。一次性把赫连家的重要人物“一网打尽”了。 一夜过去,延寿教的骏骑军中多了5千名来自赫连家的士兵。 第二天,周宇下令拔营出发。 他不会在这里等到所有俘虏都成为延寿教的士兵。但他愿意让他们跟着延寿教的教兵大部队一起行动,如果愿意的话就加入延寿教。 当然,也是因为有那么多缴获的牲畜需要他们卖力进行驱赶。在他们工作的外围会有骏骑军的骑兵防备他们逃跑,他们手上也不会有武器。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种孤注一掷的决心,那周宇还挺佩服他们的勇气。但实际上没有了领头的赫连家首领,他们本身就是赫连家下各种小部落里的人,也只是一盘散沙而已。 他们终究只是一些比较难以“消化”的食物而已,最终也是会被慢慢消化掉的。只是需要多一些时间,仅此而已。 赫连桀和赫连家的高层也被带到了延寿教的教兵部队里,被关到囚车里看管。 赫连桀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人。 “你是……你是鲜于翰!” 鲜于翰作为重要俘虏也被带上了。但是面对赫连桀认出自己,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些日子万念俱灰的他被软禁,已经失去了过去的那种从容优雅和一些年轻人的野心和朝气。现在的他就是一条蹦跶都不蹦跶的鲜于家的咸鱼,长出了满脸的胡子也不刮,整个人邋里邋遢脏兮兮的。 要不是赫连桀认为能和自己关到一起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他都认不出来。尽管如此还是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是谁。 “鲜于翰,你没有死!哦,你被延寿教抓住了,你的人全都效忠了那个周宇,变成了他的士兵!” 赫连桀一刀又一刀戳鲜于翰的心,总算让咸鱼翰搭理了一下他:“赫连桀,你也被抓了,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赫连桀咬牙切齿:“要不是你的士兵帮助,周宇哪里有那么多骑兵来攻打我!” 鲜于翰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说单于义呢?他和图谷昊两个人给周宇送了多少骑兵?或者说不是他们送的,是兀里烈送的。我还没骂兀里烈呢,要不是他给周宇送了那么多骑兵,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赫连桀被他噎了一下,直接恶心他:“哈,周宇毕竟是兀吉娜公主的男人,陛下要送他一些骑兵我们也管不着啊。不知道兀吉娜公主现在怀孕了没有,都好几个月了。” 赫连桀以为鲜于翰听到这件事会暴怒,毕竟鲜于翰从小就是兀吉娜公主舔狗这件事十三胡的人谁不知道。可是这一次他打错了算盘,都这么多天过去了,鲜于翰也想明白了许多事,他就算心里有怒也不会发作出来了,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更狼狈更容易遭人耻笑。 因此他干脆就装作不在意,反而还反击赫连桀:“兀里烈陛下让你和延寿教合作建立港口,那港口现在一定还在你手里吧?” 赫连金港就是赫连桀心里的一根刺,顿时被鲜于翰噎到了。他发现自己的确没有嘲笑鲜于翰的资格。 因为兀里烈和周宇的茶马贸易就是走延河道的,猜猜看是从谁的地盘走的,谁来操作的? 周宇手里有那么多马,某人摸一摸心坎,那些延寿教收到的优秀战马和马驹里,有没有他为了“蓝色小药丸”的南国神药而刻意搜罗讨好对方的锅。 赫连桀只能闭上嘴生闷气。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当延寿教的骑兵和骏骑军大部队出发后。前锋骑兵和后面的骑马步兵及辎重大部队其实再次分开了。 延寿教骑兵和骏骑军沿着西北的方位向鲜于家的方向奔驰而去,大部队则直接向西面前进。 在他们的西面,将是兀里烈家的草场。 第596章 凝聚鲜于家残余力量 骏骑军里不是鲜于家的人,或者在鲜于家已经没有牵挂的人,都留了下来看管赫连家的俘虏。赫连家加入骏骑军的胡骑也跟随大部队行动,顺便进行基本的整编,建立起基本的指挥体系。 他们其实大概率是拿来“壮声势”用的,基本上不会让他们上战场。要让他们上战场,肯定也得解决了军服、旗帜的问题,否则战场上乱起来真的难辨敌我。 剩余的延寿教骑兵和2万6千名鲜于家的骏骑军朝西北方向的鲜于家草场奔驰而去。 第一仗轻松获胜,而且可以回家,鲜于家的骑兵们都很兴奋。 一路行军为了给养和饮水,周宇提前就在沿路建设了草原市场中转站,它们会临近河水或者湖水,有条件的就打井进行储水。 毕竟它们的功能是提供给牲畜一些最重要的住宿和饮水。 这种提前准备给延寿教的行军带来了便利。他们轻松地解决了饮水问题,不用绕路去找河流饮水,住宿和饭食供应条件也更好更省力。 经过整整4天的骑马行军,延寿教骑兵到达了鲜于家的草场。一路上他们撞上了许多鲜于家的部落人,他们不少人被吓跑了。但是延寿教里的鲜于家骑兵跑过去追上交流之后,他们就明白是之前去兴汉的鲜于家家人回来了。 周宇抵达鲜于家的核心区域时很快就被发现了,他没有挥军进攻,而是让鲜于家的骑兵冲上去表达他们的身份。 鲜于家剩下的人原本十分惊慌,结果在听到竟然是他们“回来”了之后,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接待了周宇。 鲜于家的军力之前被鲜于翰压榨出5万人已经接近元气大伤。常年征战让牧民们无心生产,生育率也低下,所以5万人真的已经是鲜于家可以拿出的极限。 结果一战尽没,只剩那些没机会过河的鲜于家的人反而保住了性命。鲜于翰把鲜于家的军事实力弄到薄弱不堪之后,各个相邻部落都张开了獠牙,想要吞并一些人口或者小部落。 如果开战的话兀里烈肯定不允许开战,也会进行制止。可他们并不是开战,而是搞一些小动作,鲜于家的人当然很难受,可是兀里烈也管不了。 今天占一小块草场,明天说马丢了要到鲜于家的草场里去看看。反正凭着知道你鲜于家只剩1万能打的男丁,左丘家、巫马家、左丘家都没给鲜于翰面子,更没在乎兀里烈的感受。草原上主打的就是一个看实力,趁人病要人命。 他们这段日子进行了不少骚扰,把能吞进肚子里的利益吞进了肚子里,今后要是有问题今后再说。 没办法,谁让你鲜于家在兴汉败了呢?如果鲜于翰在兴汉大胜,这些家族可不敢得罪。到时候鲜于家尸山血海里锤炼出来的骑兵再杀回草原,他们那些牧民可没办法和人家抗衡。 但他们不可能预料得到,鲜于家的人虽然在兴汉大败,但是竟然完整保存下了2万7千人,这一次虽然没有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但是经历了延寿教的整编,他们有了更紧密的组织,穿着更好的装备,带着更好的状态回来了。 以前鲜于家的胡骑,现在骏骑军的骑兵,在周宇的许可下组织起来往自己的部落里跑去,急着和家人分享自己并没有阵亡,顺便带去某位朋友、亲人阵亡的消息。 鲜于力就是骏骑军的成员之一,他和30名同部落的人集合起来往家里奔驰而去。 等到他们见到自己部落的状况时,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被焚毁了帐篷的地区,虽然有人活动,但是看起来十分残破,像是遭到了洗劫。 “我们过去!” 当他们奔驰过去时,部落里的人也发现了有骑兵过来,立刻就要上马躲避。远远看到只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举起马弓骑上了马过来想要反抗,但很快就被人喊住了,似乎在让他不要去送死。 看到这一幕鲜于力的心揪了一下。 这种情况在兀里烈建立北原之后就很少见了,可是现在他们又见到了这一幕。 鲜于力边跑边高声喊道:“是我们!是我,鲜于力!” 听到他们的声音,许多人从隐蔽的角落里偷偷露出了眼睛来观察,那些骑马想要跑掉的人也回头看过来。 “是鲜于力,是他们!” “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认出来是自己部落的人的刹那间,大家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高兴地又蹦又跳,朝他们呼喊。然后焦急地从人群中寻找自己家的人,找到自己家人的面上露出惊喜感动的神情,而没有看到自己家人的则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面上露出了紧张、悲戚的神色。 鲜于力他们见到部落里还有这么多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遭到屠杀就好,在延寿教的麾下,总有活路,只要命没丢,他们都有机会过上比过去更好的生活。 “鲜于力!我的孩子~” 鲜于力听到了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飞身下马,冲到了母亲的面前,两人都流出了热泪。 这些日子不仅是家人在担心孩子会死在北原,孩子们也在担心自己的家人在家里过的好不好,双方都十分思念彼此。 “让我看一看,还好,身上什么都没有少,你穿的衣服还更好了。我看一下,你的样子也变了,好像变胖了一点,变得更壮了。” 鲜于力看着母亲端详自己还叨叨絮絮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但是更重要的事情让他打断了母亲的话: “阿姆,部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的帐篷被烧了,我看到很多人连马匹都没了。” “是巫马家的人呢,他们说我们去他们的草场放牧,还偷了他们的马,就派人过来找,然后把大家的马牵走了说是赔偿他们。都过去了,只要你们回来就好了,他们一定会把马还回来的。我听说你们被击败了,没有人能回得来,害我这么多天都睡不好觉,还好都是假的,你们回来了。” 鲜于力摇了摇头:“不,我们的确被击败了。我们也不是以鲜于家的牧民身份回来,我们现在是教主麾下的士兵。” “什么?阿姆听不懂你说的。你怎么能不是鲜于家的人了呢?” 鲜于力昂起脑袋:“今后不再有鲜于家了,教主说你们作为我们的家属将自动加入延寿教,只要参加劳动,今后也可以享受每天免费吃两餐的待遇。” “阿姆还是听不懂。我们的帐篷被烧了,马被抢了,牲畜也跑丢了许多,巫马家的人告诉我们让我们去当他们的牧民。你赶紧告诉家主,一定要小心巫马家。听说羊涉家也对咱们动手了,要是你们不回来,我们就要一直受他们欺负了。” “不用担心阿姆,我们离开这里,去更好的草场。没有鲜于家了,今后只有我们延寿教,只有骏骑军,等到教主当上了皇帝之后,我们头顶上就没有什么十三胡了。” “我的孩子,你可不要乱说……” “阿姆,相信我,我已经见识过了更大的世界,亲眼见到了我们未来可以去的魂归之地,那是一个无限美好的地方,我亲眼见到了。我们应该全都加入延寿教,侍奉教主。这里不要待了,带上能带的一切,我们去找教主吧。” “好吧,孩子,你已经长大了,出去一趟之后也有了自己的主见。阿姆听你的,你去哪里阿姆就跟着去哪里。” “放心吧阿姆,这一场仗我们必将获胜!” 各个部落里的情况都差不多,凡是草场和其他家族接触的,就算是兀里烈家族,都有人对鲜于家动手,只不过有强硬有试探,有残暴有怀柔的不同而已。他们都想多吞并一些鲜于家的人口。 巫马家和鲜于力所在的小部落制造摩擦,然后拿走他们的财产,逼迫他们“主动”加入巫马家,暗示加入巫马家之后才会将他们的财产还给他们。 而鲜于家的人口没了,草场自然就可以一起被巫马家侵吞。那些小部落还是在自己原来的草场上放牧,看似没什么变化,其实巫马家的势力就悄悄扩张了。 巫马家算是急切急躁的,但周宇现在也没有立刻对他们动手的意思。 他指示骏骑军里鲜于家的人,回到部落之后不论发生了什么,将他们往中心移动,往南移动,脱离与其他家族的接触。他们要偷偷把草场占了去就占了去,今后再夺回来。 鲜于家原本的势力必须先收缩回来凝聚成周宇可以控制的力量,用战略收缩的方式让其他十三胡家族的人搞不清楚情况。除非他们敢大肆直接进攻鲜于家,否则暂时放弃大片草场脱离接触的鲜于家残余力量聚集起来之后,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欺负的。 而这个其他十三胡家族搞不清楚情况,不知道该不该进攻的真空期就是周宇进攻兀里烈的战争真空期。 周宇不可能让兀里烈凝聚十三胡的力量和自己决战,他要打的是突袭和闪电战,迅速解决兀里烈之后,草原就没有人可以有凝聚其他家族的威望了。 第597章 主时间线招募帮手 7月15日,周宇在鲜于家的鲜于家主部落那里控制住了局面。 骏骑军的线头抵达带给了鲜于主家的人一个错误讯息,让鲜于主家的人以为是鲜于翰回来了,所以没有急匆匆逃跑反而赶着过来迎接。 然后就被包围后一锅端了。 周宇并没有把鲜于主家的人放在眼里,一群失去了鲜于家牧民没有什么士兵的人,他们就算去投靠其他家族也没有用。 当鲜于翰把鲜于家的核心力量都带到兴汉去,这些力量又被延寿教“夺舍”之后,鲜于家其实就只剩空壳,只剩一个名头一个架子了而已。若非如此,其他家族也不会赶着过来欺负他们这些只剩孤儿寡母的小部落。 现在的鲜于家其实应该叫骏骑军及其家属。周宇掌握着整个鲜于家四分之三的战斗力,这已经是压倒性的力量差距了,鲜于主家的人的“主家”之名名存实亡。 所以将他们俘虏囚禁之后,周宇在等待骏骑军将他们所在的部落和他们的家属们暂时带过来之前,有了一个等待的空窗期。正好穿越引擎也冷却了,刚好进行一次穿越。 7月16日,周宇将次元空间和私人空间里的物资卸空,穿越回到主时间线。 周宇找到了蓝狮子。 蓝狮子见到周宇很高兴:“好久不见,听风舞说你发财了。” 周宇耸了耸肩膀:“不算大财,这不是给你送业务来了么。” 周宇现在的银行存款为1亿6千万银通,这一次他的次元空间被占了,没带粮回来,所以没有继续增加存款,否则就是1亿6千6百多万了。 蓝狮子看了眼周宇的穿着:“你刚回来就来找我了,看起来很急。” 周宇招呼他:“去你的地方商量,我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以逗留,最好明年就回去。” “看来是紧急救援。”蓝狮子很职业地说道:“需要多少救援团。是上一次那种高级护卫吗?” 周宇摇摇头:“不是,是需要次元空间运输物资。” 蓝狮子笑了:“不要告诉我是运水。第一次和你合作就是高巍那个皇帝的兵冲到没水的要塞里快渴死,逼得他花大钱运水过去。” 周宇也笑了,但笑容里其实带着微微尴尬:“呃……这一次我可能要20、30个人。” “多少?”蓝狮子眼睛都瞪大了:“你知道他们不是护卫,要让穿越者们帮忙的价格你是知道的吧?” “我当时的价格是每天10万银通,你知道的。当然,后来高巍多给了我不少,因为我的‘特殊能力’,你知道的。” 蓝狮子点点头:“私人空间嘛。但是我要提前告诉你,上一次的行动比较特殊,我也是四处找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的。标准价格你是10天100万银通,可如果是标准价格的话,是不会有很多人报名的。而且,愿意的人他们的次元空间也不够大,说不定穿越引擎的版本也比较低,大家没办法同步穿越。没办法同步穿越的话,他们在你的空间每待一天,就要白白给他们多一天的钱,浪费掉。” 周宇表示理解,无非是要涨价嘛:“你的意见是?” “你出每天20万银通吧,时间比较紧,只能这样我才能帮你找到穿越引擎冷却时间都是10天以内的,同步穿越。你发财了应该会比高巍那家伙大方点?” 周宇直接说:“我出每天20万银通招募,但是所招募的人的次元空间在扣除损耗后不能低于100立方米。” 蓝狮子刚要摇头:“这个条件有点……” “我还没说完,”周宇说道:“20万银通每天的报酬只是其一,他们次元空间的每一立方米我额外支付1万银通,100立方米就是100万银通。” 蓝狮子伸手打了个响指:“好主意,只要你签订协议并且支付保证金,我立刻帮你开始招募。”然后赞叹道:“你真的是发财了。这样最低每个人就要300万银通,而你要二三十人,啧啧。” 按二十人算就是六千万银通,周宇是真舍得出得起这个钱吗? 蓝狮子看着周宇说:“看来你是真的也准备当皇帝了。” 周宇挑了挑眉毛:“钱赚了就得花嘛。” 他敢这么花钱是因为他参与那个私人空间实验让他的私人空间跟着成长,也攒下了不少积分。他已经在考虑换一个冷却时间更短的,专业版的时间穿越引擎,到时候他的主粮运输效率虽然没变,但运输频率将有一个大百分比的提升。 今后攒钱的速度将继续加快,所以周宇才敢这么把存款花出去一大笔。 为了尽快开始招募人手,周宇跟蓝狮子的救援团签署了协议,打过去6千万银通作为保证金,请他用周宇提出的条件来招募时间穿梭者。 周宇这一次需要这么多人手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前鲜于家的人一个震撼。 他们作为延寿教骏骑军的家属,如何让他们快速归心,从鲜于家变成延寿教的人,原本是一个需要时间的困难点。 周宇身上虽然带着资源,但是面对十万人级别的群体,他次元空间里的那些东西是不够丰富的。 而且要招募鲜于家的剩余力量加入骏骑军的话,周宇需要给他们配备装备和武器,而现在他都没有。 他的后勤辎重部队和骑马步兵部队里虽然有备用的装备,但能给那些投降延寿教的赫连家的俘虏用上就不错了,而且双方已经兵分两路,他们也支援不到鲜于家。 所以周宇觉得该花钱就得花钱,让几十个时间穿梭者将他需要的装备和后勤物资带过来,给那些骏骑军的家属们一个惊喜的见面礼,可以大大缩短他们认同延寿教,加入延寿教的过程。 这个想法也是受到了赫连家的人那么喜欢科技与狠活的“醉仙汤”影响。周宇没想到区区24世纪的泡面汤包都能让这些人如痴如醉,为了它都愿意加入延寿教了。 那还不赶紧多来一点东西,缩短他们承认延寿教的过程吗? 蓝狮子在收到了6千万银通的保证金之后,立刻开始发动关系和人手进行招募。甚至守在回归区那边蹲点,看到人就上去问要不要参加紧急救援行动。 酬劳很丰厚哦。 20万加上每个立方米1万银通,确实是个好价格。许多时间穿梭者们都很感兴趣。 毕竟10天就能挣300万银通的事情对不少时间穿梭者们来说可不常有。 不少人穿越天赋差,一开始选择的难度就低,从那边穿梭换来的主粮卖给机构卖不上好价钱。不少人真的只是一个无情的运输机器而已,每次能有十几万几十万银通的钱就已经觉得日子很好了。 要知道他们赚到钱之后如果想加快赚钱效率,还得花钱更新装备呢。 现在忽然来一个10天赚300万的活,那足以顶他们穿越10趟20趟了,哪里会不同意。 只不过有些人的引擎不过关,有些人的次元空间不够大,过不了周宇的条件,还是挺可惜的。 一天过后蓝狮子真的帮周宇找到了20个人手,拿来跟周宇商量。 “其实还有人手的,他们的次元空间虽然没有到100立方米,但是时间穿梭引擎冷却时间是10天,可以同步穿越。不到100立方米但是也接近了。” 周宇思考了一下:“20人的话,现在所有人的次元空间扣除损耗后的容积是多大?” “我看看。嗯,总计超过2436立方米。” 按10万人的数量来计算的话,那就是40人共享1立方米的物资,这还没算周宇穿越前从次元空间里卸下的的物资呢。 太富裕了,完全没有问题。就算来20万人,80人共享1立方米的物资也非常富余。 “就这样吧,足够了。” 听周宇这么说蓝狮子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昨天到今天,我可是接触了最少两百个时间穿梭者。” 周宇揽住他的肩膀:“我可不是小气的人,等这段时间忙完,到时候叫上风舞一起好好玩一玩。” “一言为定!” 周宇补齐了钱款,4000万加上2436万,扣除之前的保证金,周宇又打过去436万银通,算是将这20位时间穿梭者给“订”了下来,今天做好准备,等到明天一起穿越。 7月18日,周宇在人选里看到了熟面孔。 “我记得你叫魏安国,你是万公甲,你是……我想想,纪乐!” 当时和周宇一起参与到高巍皇帝的饥渴要塞营救的人员,这一次又出现在了周宇的“营救任务”里,也算是不小的惊喜。 魏安国哈哈大笑:“蓝狮子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来,有机会看看你的时间支线长什么样,我可不会错过。” 万公甲也笑着说:“你不会也在当皇帝的路上吧?” 纪乐:“花这么多钱请了20个人,看来是了。” 在时间支线当皇帝虽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24世纪的时间穿梭者们其实在暴露出想当封建帝皇的想法时,都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有种成年人被朋友们发现原来他沉迷游戏的那种感觉。 周宇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还没当皇帝呢,有那个想法。你们尽管看吧。” 于是,20名时间穿梭者加上周宇、蓝狮子、蓝狮子的副手利修,一共23人,满载物资从能量区出发,共同前往周宇的时间支线。 第598章 篝火晚会(上) 周宇因为已经加入了特殊任务,所以申请能量区的多人穿越专用器械,这一次的穿越比普通单人、双人穿越稳定得多。 误差很低,他们落地的时候距离地面只有3米左右,落地后高人体防护的诸位连脚都不痛。 “啊,草原。” “哦,又可以骑马了,不错。” 当20名时间穿梭者来到周宇的时间支线时,感到了一些新奇。毕竟他们是为了主粮而在时间支线发展的,草原上又没有田地种粮食,他们当然几乎没有接触草原。 今天看到草原之后,立刻觉得大家这一次来对了。反正他们只是帮忙运一次物资,其余的事情就是等10天之后引擎冷却,一起穿梭回去罢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在草原上玩一玩。 因为是别人的时间支线,所以他们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能放松下来领略许多不同的人文、风光,还能赚钱,美滋滋。 周宇带他们走进了营地。他穿梭的时候特意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就是不想让回来的时候出现骚动。 但教主离开后又回来,带来了几十名衣着有些怪异的人士,让延寿教的人都隐隐有了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教主的“师兄弟”们了。 过去他们也遇见过这些神秘的人,他们来过之后又悄然离开,给教主带来帮助,却并没有留下。 这些人的神秘身份让人又好奇又浮想联翩。 而他们除了蓝狮子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周宇的事业规模有多大。 魏安国问道:“这是哪个草原城市吗?你让我们带的东西是货物?过来换战马的吗?” 周宇回答:“这是我刚刚攻下的一个草原据点,某个敌人下属的据点吧。” 魏安国吃了一惊:“这么大的地方?我刚才看好像有好几万人。” 旁边的万公甲也很吃惊:“不止,不止好几万人,你现在有多少士兵?” 周宇只能说:“我也不确定,我的部队很多,分散在各处,而且俘虏一直在加入,会有新的部队,我也不知道具体数量。” 周宇可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有电子统计系统,那暴露的东西就太多了。 纪乐很感兴趣地问道:“我们这一次带来这么多物资,其实不是救助?” “不是救助,算是给那些人多一些加入我的势力的理由吧。” 周宇离开了两天的时间,到了第三天时,比较近的部落已经在本部落骏骑军的劝说下往鲜于家的主家驻扎地前进,并且抵达了。 鲜于家的主家驻扎地有一条河流,虽然和大河大江比那就是又小又浅,总有一种大一点溪水的感觉,但它的确给人、给牲畜带来了维持生命的饮水。 周宇让这些迁移来的小部落不许直接驻扎到溪水边,免得他们离得太近在那边随意浪费水资源或者不小心污染了饮水——不要怀疑他们要是没有人管,会真的跑到河流边洗头洗澡的。 并且先到的先占好地方,后到的不得不接受更差的驻扎位置,这种事情关系到公平,在延寿教这里是比较敏感的。既然没有办法做到让每个人公平受益,但至少不能让一部分人感觉到自己蒙受了不公平。 “我先带人让你们骑一骑马,在附近逛一圈看看。暂时不着急把你们带的物资全卸下来。对了,带了固体燃料的那位朋友跟我过来一下,还有那位损耗率只有6.5%的朋友,帮忙过来一下。” 周宇靠着他们的2千多立方米次元空间,列好了计划在主时间线采购了许多在草原上使用的东西。 其中两项是高密度固体燃料,以及热能反射灯。 高密度固体燃料算是24世纪一个不出奇的产物。在全世界提倡清洁的电能之后,液体燃料和固体燃料的市场就高度萎缩。为了生存下去,石油国家和煤炭资源丰富的国家除了不断提高挖掘技术、提炼技术和进行降价以外,还想尽办法和蓄电池进行对抗。 高密度固体燃料是当年几种能源抢夺市场对抗中,最终找到赛道存活下来的一项产物。 它单位热值高、易运输,不需要接电线充电,以及足够廉价等等的优点,让它们在即用即抛的领域存活了下来。可能蓄电池已经全面占领了基础设施建设发达的地区,但用蓄电池加太阳能发电板来发电的成本,可比直接用高密度固体燃料贵得多。 短期、无人区、急用的情况下,高密度固体燃料有它自己的优势。而且为了“环保”考虑,它的原料被提炼过,可以烧得比较干净,也不会释放什么有毒气体和有害气体。 因此周宇在进入草原之后,对如何将草原的“民心”笼络到自己身边有了新的思考后,干脆在主时间线采购它们,用来在草原这个缺乏燃料的地方开展让他们归心的“篝火晚会”。 胡人为了游牧住得稀疏,平日里食物、燃料都有点问题,食品种类也不丰富,平时基本上难以做到办篝火晚会。 只有各家的家主才有那个财力偶尔办一场,办的时候爽,但之后统计消耗的物资能让他们心痛不已。就说饮酒,大家喝喝喝地喝低度酒又喝不醉,又拼命喝,让大家一晚上不停地喝下来能喝到家主都破产。 而胡人们又喜欢草原上的篝火晚会,周宇为了收他们的心,当然要“投其所好”。高密度固体燃料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不论是烹饪还是照明都用得上,要比烧干马粪牛粪羊粪干净、卫生、味道小还方便,强得多。 热能反射灯则是一个可以像伞一样打开的灯,它可以很方便地使用各种燃料。当把燃料放到“伞”的里面之后,它既防风,反光的同时还吸热。 它的用法是高高挂起来或者用木棍顶起来,里面放上燃料让它烧,火光会被伞的内部高效率反射,让这个“灯”的底下显得格外明亮。因为它可以做到反射光线的时候高效率吸热并转化为细微的电能,然后这些电能可以将灯内部的灯丝点亮,高效率地再次转化为光线。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调节亮度。如果它的燃料烧得旺光线足够,它就不会自己发光。而如果燃料烧得不够旺比较弱,它就会更大效率地发光,并且将之前储存的电能都利用上,因此这个灯即使用的燃料不多,哪怕只是用草原上的干粪当燃料都会格外明亮。 周宇为了把这款灯带过来,特意将它分解为了两个部分。高科技的部分周宇用私人空间携带,不会遭到时空法则反噬而导致高速腐朽的低科技部分,则由那位6.5%损耗率的时间穿梭者帮忙携带。 拿出来简单地插上组装之后,一个完整的热能反射灯就出现了。 它们不会是一次性用品,他们在篝火晚会之后还要被延寿教的军队带着行动,作为夜间照明用,绝对不允许流落到“民间”。 时间穿梭者们对于周宇搞这些东西,以为他是准备把这些东西当做一次性使用。这些东西经由他们带过来,能储藏的时间可不会太久。 但周宇经过缜密的计算,知道他们带来的物资将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内消耗完毕,不会因为时空法则而太快腐朽。 让他们去附近骑马玩一玩看看风景之后,周宇召集人手开始安排今晚的“篝火晚会”。 今天到的人有福了,他们会多享受一次篝火晚会。下一次的篝火晚会将在后天。想必后天的篝火晚会举办时,绝大多数部落都已经抵达。 骑兵们平时啃干粮不做饭,方便的话就喝一喝热汤。但即使是为了热量不被随意散发浪费掉,骑兵们煮汤时也会垒灶来做饭。 这是一项延寿教骑兵的考核项目,每一支骑兵12人小队都必须有一个人会垒灶,不会就学,至于烧火和煮汤这种的不用教。 垒灶是有风险的。在战争史上,通过侦查对方军队废弃的灶数量,就可以估算出对方军队的实际人数,在战史中屡见不鲜。 有的将领会用此来判断敌人是否兵分两路,是否夸大数量恫吓自己,来做出决策。而有的将领则会特意建造大量的灶来恫吓敌人,让对方以为自己的实际军力十分强大。 但如果兀里烈的侦察兵来侦查延寿教的军队,想要通过灶台的数量来判断延寿教军队的实力,那他们能得到的侦查消息将是大错特错。 延寿教垒的灶台十分科学,是经过研究而垒起来的,火力十分旺盛。同样的燃料同样的时间,延寿教的灶台可以加热普通灶台三份食物。 效率这么高,那么需要垒的灶台数量自然就减少了三分之二。并且延寿教的士兵吃干粮,垒灶台只是为了喝汤而已,一个灶台可以供给的士兵是全凭灶台埋锅造饭的几倍数量。 就算被兀里烈的侦骑通过灶台来侦查,他们得出延寿教骑兵的数量可能只会是不足一万人。而实际上这个数量将是他们计算中的五倍以上。 高密度固体燃料的使用,将让延寿教的垒灶行动获得更高的效率收益。一个大灶启动起来用大铁锅来做饭,速度要比小篝火露天状态下烧饭效率高了十倍不止。 而这也是周宇有信心供应十万以上级别的草原人口进行篝火晚会的信心来源。 原本刚刚抵达的骏骑军亲属们原本还有些担忧,毕竟虽然自己的亲人们说延寿教多么多么好,但是实际情况他们当然要亲眼所见才能相信。 然后他们就得到了今晚要举办盛大的篝火晚会的消息。他们不用带任何食物和饮品,作为骏骑军的亲属们,他们今晚的饮食将全部由延寿教准备。 这个消息立刻就在原本鲜于家部落的牧民们中引爆了。 今晚?盛大的篝火晚会? 自从鲜于翰失败失踪,他们遭受了各种欺辱以来,已经没有人会期盼什么时候有一场可以让大家忘记悲伤、烦恼的篝火晚会。 而它,就这么忽然到来了…… 第599章 篝火晚会(中) 夜色降临,周宇让人收拾出的场地上已经分布了500个大灶。对于延寿教来说,这500个大灶已经足以供应10万人的煮汤使用了。 但是今晚毕竟是篝火晚会,除了延寿教擅长的炖、煮、炒、煎炸的食物之外,当然也要有草原民族特有的烧烤。 所以500个大灶工作起来已经足够了,其余的就让牧民们燃起篝火自己烧烤烧烤吧,周宇给他们弄了一些铁板,到时候给他们一些调味料,让他们把肉放到铁板上面烤,加上调味料,要多美有多美。 当天色渐暗时,延寿教今晚的篝火晚会已经做好了准备。延寿教的人将所有骏骑军的家属聚集起来,让他们和自己骏骑军的亲人们在一起。 骏骑军的人按照各自的队伍进行活动,而他们的亲属也跟着他们行动。这样做是为了打乱他们的“地域限制”,让他们见到更多的人,交到更多的新朋友。 同时也给他们以暗示——鲜于家或者各自的小部落,这种聚集在一起的团体生活将会逐渐离他们远去了,他们需要接受更新的安排,作为延寿教骏骑军的家属开始新的生活。 大家好奇而敬畏地看着竖起来的热能发射灯。 “真亮啊,真是太亮了。” 每个人都对着灯看,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么亮。明明这些灯里面烧起来的火光也不算非常大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被临时用四支骑矛武器作为支撑物撑起来的热能反射灯们,里面可是填充了高密度固体燃料。和它们同体积的各种燃料在重量上就不足它们的一半。 每个拿到它们的延寿教教徒,都会吓一跳,因为它们仿佛像铁一样重,但又能燃烧起来。 点燃它们需要一点点时间,并且点燃后因为空气接触面并不大所以不会燃烧的很旺,但它们是真的经烧啊,烧了好一会儿才只会脱一层皮而已,放它们烧能连续烧个两三天,后面的火焰当然会越来越弱,可你要说灭掉,除非下雨,否则几乎不可能灭掉。 看起来烧的不旺,只是因为没有给它们加额外的氧气流通。只要扇扇子或者吹气,它们会立刻旺起来。 所以它们特别适配热能反射灯,烧得久又没有很旺,刚好可以把它们的热能提供给热能反射灯,让它们偷偷发光。加上高效率反射燃烧的光线,光线集中到灯的周围,所以显得特别亮。 草原上的人哪里会知道反射之类的东西,他们绝大多数人连铜镜都没见过,平时要看自己的样貌只能对着平静的水面看一看。 而骏骑军的士兵们就算不懂,也骄傲地挺起了背脊,向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们讲述有关教主的神通和故事。他们相信哪怕只是这件特别亮的灯,也是教主的神通做到的。 热能反射灯周宇带来了两千盏,给整个篝火晚会的营地增加了不少明亮的模样。 它们整整齐齐地摆放起来,每一盏灯都能照到四个聚集了骏骑军和他们家属的篝火。 每一个篝火都坐一个小队12人的骏骑军,如果是完整的小队,加上他们的家属,人数往30往上甚至会达到50人。 但有不少小队是人不齐的,他们还没回来,因此一个篝火附近大概只会坐20-30人。如果人数太少的,还会被安排合并到一起,也热闹点。 胡人们的习惯原本是会往靠近篝火的地方坐的,因为比较暖和也比较亮,但因为有了灯,有的不喜欢热闹的女性干脆直接就到灯的附近待着说话,反正那边也很亮。 在这么亮的环境下蚊子、小虫子会多一些,但他们早就习惯了。 大家开始认识彼此,因为骏骑军的士兵们组成的小队是随机的,因此有了这种纽带,大家都在结识新的人。随着篝火和谈话,空气中的各种香气也冒了出来,大家开始感觉饥肠辘辘想吃东西。 周宇今天掏钱向这些因为离得近,更早迁移过来的部落购买山羊。山羊喜欢啃食草根,容易把草原吃成荒漠化,周宇当然先杀山羊吃肉。 周宇用延寿教制作精美的寿字币支付,虽然是铁钱,但是因为草原上没有受过铁钱的危害,所以他们对此并不敏感,听说这是不会生锈的钱之后,就挺高兴地收下了。 兴汉地区的铁钱在流通到草原之前就已经生锈了,胡人们也不傻,不会看到生锈的铁钱还要。因此他们倒是没有受过铁钱的危害。 而周宇也倒不是非要用铁钱来支付,可这是一个建立起寿字币支付系统的好机会。只要草原能够流行铁钱,愿意流行铁钱,就算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周宇这一次败了,未来草原的经济也依旧会受到延寿教的部分控制。 如果周宇开始打金融战争,可以做到在兀里烈看不见的地方,不知不觉地把北原财政掏空。 到时候底层牧民们民不聊生,只怕会起义反对兀里烈,却根本不知道手上原本好好的钱是怎么一步步贬值的。 只要能在草原推广寿字币让大家都接受,那周宇就能从24世纪制造免费的的铁钱来跟他们换战马、牲畜、皮革、羊毛,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草原的经济会因为钱多了而繁荣一阵,但是等到钱越来越多且开始贬值之后,他们中的聪明人可能才会隐隐感觉到大家是被这些铁钱给换走了实质性的东西。 今天这些牧民们拿到了寿字币很高兴,因为他们本来都有一定的预期大家的牲畜说不定还要上交一部分给这位“新的主人”呢。 有一部分因为迁移而心怀不满的小头人们,虽然无力反抗回家的,有组织、有马且手里有刀骏骑军,一同迁移了过来,但并不妨碍他们心里觉得延寿教不可能会对他们好,那个周宇是一个兴汉人,更一定是骗了这些部落里的年轻一代。 直到延寿教的人公平地付钱买山羊,当钱到手上之后,才让他们感受到了那种不一样。 延寿教,不是过去那些只会找个理由就盘剥大家的首领、头人。 这些山羊被统一放到灯光集中的地方宰杀和处理,然后由专人在台上切羊肉,切好一大块铁板之后就给最远处的篝火送去。 羊肉被装在铁板上,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迎来每个人的视线。 “啊,真是好肉啊。” “是啊,放血放的也很好,切的真利落。” 可不是么,草原上铁器本来就少也不够锋利,他们很多时候在宰羊之前都要先磨刀,然后费力气把羊肉一点点割下来。 哪里像延寿教的工具,又锋利又齐全,砍羊的各种骨头用的是锋利无比的大板斧,一刀下去十分利落地就把羊的肢体斩落下来,然后咔咔咔再切成一大片一大片。剩下的由各个篝火上的人自己动手,想再切小一点串成串也行,或者直接切得薄一点放到铁板上煎熟也行。 羊肉算是分到了大家的手上,随之到达的还有周宇让他们从24世纪带过来的用大袋子装的调味料。这些加了“科技与狠活”的调味料分成一大碗直接送到大家的手上,叮嘱今晚就这一碗了,用完了就没了,省着点用。 主食不可能全都吃羊肉,今晚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那500个大灶在炖、煮、煎、炸各种各样的兴汉食品。 草原上的篝火晚会,可不是全草原元素,是要加入兴汉元素,或者说延寿教特有的元素的。 杀掉的羊就不把内脏提供给大家了,而是一部分好处理的都拿来煎炸。连这些油都是从24世纪“进口”的,煎炸出来的味道比延寿教自己榨的油都要香得多。那些心肝脾肺肾,全都可以这么处理,反正吃起来绝对美味。 至于胃和肠子因为需要认真清洗,在这个水资源有限的地方太难处理了,就准备不给人吃,直接拿到河流下游洗一洗,拿回来煮熟消毒后拿去喂牧羊犬。 当牧民们被调味料的香气刺激得口水四溢,不顾烫吃到第一口加了调味料的烤羊肉时,要么是紧闭眼睛只顾着咀嚼说不出话来,要么就是瞪大了眼睛,一边拼命在嘴里咬着肉,一边想要说什么,但是嘴巴张开之后喷出去的只有热气,和那种没有人可以拒绝的香气。 “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羊肉!” “这到底是什么?这是兴汉人美食的秘诀吗?” 因为羊肉是送到离中心区域最远的篝火优先供应的,所以当外围的人都吃上羊肉了之后,里面的大家只能听到那些因为太好吃而叫起来的话语声。 不过他们也不用因此太着急,因为有弊就有利,大灶则是优先从里面开始供应的。 很快,他们的手上就捧上了一个碗,眼巴巴地看着抬着大锅走过来的人,用大勺子给他们分发食物。 第600章 篝火晚会(下) 延寿教的大锅是真的大,他们在锅旁设计了四个把手,可以两个人每人抓两个把手,也可以四个人一起搬着大锅前进。 而这一次他们则是这个“家庭篝火”的两个骏骑军士兵像是抬轿子一样一前一后,戴着手套一起抬着大锅,旁边两个骏骑军士兵帮忙控制大锅不要倾覆,顺便他们也是分发食物的人选。 他们将手里的大勺拿出来,放到锅里,盛了满满的一勺子面,放到满面笑容地站起来把碗伸出来的他们认识的亲属手里手里。还得一边盛东西一边让他们排好队伍。 每个小篝火的“家族”都由各自骏骑军的士兵来负责去大灶那边去拿自己小队的食品然后回来分发,还要维持秩序。 他们在延寿教当完俘虏再当兵的日子里,学到的最大的东西就是要“懂规矩”。但他们要懂的从来不是那种心照不宣的“潜规矩”,而是直接摆在台面上的,写入军纪的规矩。 如果不排队就吃饭乱糟糟地抢,他们运气好的人及时看到别人受罚改正了,运气不好的真的是饿过。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在延寿教的每一顿饭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品美食,哪怕是当俘虏时候吃的,都感觉比在草原上家里吃的都美味。那股海鲜香,花生油的香味,香料味,煎炸炒的味,都是他们很少闻到的味道。包括青菜、水果,在草原上真的太少太少这些东西了。 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不守规矩然后品尝不到美食。说实话他们每天都吃饭其实也不会非常饿,但谁要因为控制不住不排队不守规矩,那不是少吃了一顿饭,那可是会被人取笑的。 因此他们养成习惯了之后,也发现排队确实效率高。并不是谁更凶,地位更高或者更油滑就能排到前面去的。因此也会在平常自觉地维持起秩序来,之前还有赫连家的新俘虏加入,他们发现自己都看不惯那些人一窝蜂冲上去抢饭吃的模样。 不仅看不惯还边看边嘲笑,觉得他们已经是文明人了,懂规矩的人了,不像那些赫连家粗鲁不知道规矩的家伙。 所以他们就算对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要凑过来先占位置拿饭,也会劝他们排队,而不是因为手里拿着饭勺的特权就帮自己人盛。 不是他们觉悟高,而是大家都瞧着呢,他们要是敢徇私,下次别人拿饭勺的时候,别人也这么做的话,他们难道在那个时候叫不公平吗。 秩序是非常珍贵的东西,看到延寿教的组织能力将秩序推广起来,几个月的时间内就能将这些原本是穷牧民的俘虏们变成了懂得军纪、秩序重要性的士兵,周宇很欣慰。 周宇和其他时间穿梭者们还有蓝狮子、利修一起坐在一个有坡度的小丘上,这里比较高也比较安静。周宇告诉下面的人,这边周围不允许有人旁听他们的谈话。 除此之外周宇还偷偷让无人机进行了低烈度的降噪,免得他们的谈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谁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口无遮拦呢。 在他们的方位能看到这片区域,因为有灯,他们能看到这些牧民有些别扭地学着排队。周宇身边的其他时间穿梭者们对此很好奇,说起了他们自身的情况。 魏安国:“看来你给他们灌输了不少文明理念啊,是想认真经营这个时间支线了。不像我,差不多就行了,挣几年钱,有了积蓄再开一个困难点的,收益高的时间支线做一做,趁着还不算老最后拼一把,挣钱养老。” 蓝狮子也笑着说:“确实是这样。第一个时间支线就愿意拼一把当皇帝的人真的很少。” 万公甲羡慕地说:“谁让周宇人家敢打敢拼呢,第一个时间支线就敢选220%难度的,敢拼着前几年没什么收益的危险,然后你看现在,苦尽甘来啊。” 魏安国连连摇头:“没那么简单,几年时间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可不是敢选高难度就能解释的,周宇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本事。你看,他三十岁不到估计就能登基为帝了。” 纪乐从自己的碗里面夹起来一个东西给他们看:“你们没发现玉米吗?” 万公甲觉得他大惊小怪地说:“玉米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虽然只能交易主粮,玉米的价格太低,可是在时间支线这边种植玉米又不会怎么样。” 纪乐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种子公司是不会让原种玉米的种子流出到民间的,这些玉米肯定是种子公司的种子生长出来的玉米。” “那有什么问题?” “你能问出来有什么问题,就是没有尝试过种子偷渡。” “我当然试过,一大片的种子播种下去,虽然发不了芽的多,发芽了也结不了果的也有不少,可是里面总有能用的呀,有什么问题。” “可是种子公司的种子是不可能多次发芽的,你……” “我只也只负责卖种子,种两次三次他们就得找我再买,用主粮跟我换种子,毕竟它们高产。周宇肯定也是这么处理的吧,周宇?” “你真是……种子卖出去不发芽或者根系腐烂怎么办?你不是坑了他们?” “放轻松,他们只是一群时间支线里的人而已。记住,别投入感情,不然你一辈子就得困在原地。我给他们种子前都是先催芽的,能发芽的才卖。至于发芽之后结不了果实的是少数,作为唯一能提供高产作物的人,他们不敢跟我索赔的。” 周宇没有回答对方自己怎么处理种子只能种两三次的问题,因为蓝狮子已经用意味深长的视线在看着他了。 蓝狮子是知道周宇有私人空间的,私人空间的厉害就体现在这里,这些种子周宇根本不用担心发不发芽。 周宇倒还是很好奇万公甲是怎么处理的:“你是买哪家的什么种子,给我参考一下?” 万公甲说:“你不要只是找那些大的种子公司买种子,他们的种子虽然好,但是质量太‘稳’了,是没有空子可以钻的。你去找一些小的种子公司买种子,他们的种子质量不够稳定,可是不够稳定有不够稳定的好处,如果你能从一大批的种子里面发现并没有被‘绝育’的种子,那你可就发了,可以在时间支线一直种植,不用买新种子。” 周宇恍然大悟,可还是提出了疑问:“可是真的还有小的种子公司吗?我以为都被兼并了。” “当然有了。”万公甲笑着说:“只不过不是供给人吃的,而是给牲畜、动物吃的,产量好耐寒耐旱抗主要的病虫害,就是口感很一般。我尝过,偏硬,牲畜的牙齿嚼得动,咱们的牙齿嘛……形容起来就是:如果不是刚煮熟的,冷了干了之后吃起来就跟嚼小石头一样。” 大家听他描述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你就拿这些种子卖到你的时间支线?” 万公甲不以为意地说:“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还很在乎他们吃起来的口感。你知道吗,我的那个时间支线玉米已经变成一种零食了,磨成粉再摊成饼,因为有点甜味还被人叫成甜饼。玉米芯比玉米粒还受欢迎,因为玉米芯更软,哈哈哈。” 周宇对此也只能笑了。没想到时间穿梭者们的手段真有不少,拿小种子公司的提供给牲畜的玉米种子当做正经种子来操作。 “那你成功找到没有被‘绝育’的种子了没?” “我买种子几年了,只能说……有希望吧。主要是种植规模不够大,要把第四茬的玉米种子,每一株都掰下来两颗去发芽,在试验田里再种一遍真的是大工作。只能说理论上再过几年我肯定能找出来。” 也难怪万公甲愿意把他的“心得”分享出来,原因就是成功率太低,可以宣传。没有多少人会真的像他那样去尝试的。 但周宇却偷偷下了决心,他需要做一些对照组来试试,如果真的能找出没有被种子公司“绝育”的种子,不论如何都是有用的。 之前他想要将种子控制在延寿教手里是因为他并不是天下之主,如果因为玉米、土豆、红薯解决了饥荒,兴汉政权可没那么容易倒下。他反而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可如果周宇统一天下,那不需要周宇一直提供种子的高产作物,哪怕口感差一点,也能为兴汉的人口爆发做出贡献。 它们迟早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只是早还是晚的问题。周宇统一天下的话,它们提前登场也并无不可。 草原篝火晚会的气氛正在逐渐热烈起来。 分到羊肉的人越来越多,在铁板上处理羊肉然后开始烧烤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喷鼻的香味。 大灶大锅煮得快,一锅又一锅的兴汉食物被端到胡人们的手上,让他们品尝一下不同的滋味。 周宇这一次让人携带来了不少花生油,让只吃过动物油的草原胡人们享受一下煎炸和爆炒的魅力。 今天除此之外,周宇还提供了酒的替代品——甜味饮料。 第601章 篝火晚会(完) 周宇不允许自己的军队里有酒鬼,所以他直接运来了高浓缩的饮料糖精,冲泡起来,对他们来说就是极为美味的饮料。 就算是延寿教的人都没有尝过这么甜的食物,特别是和马奶、牛奶冲泡到一起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甜奶茶。 甜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奢侈的味道,许多非南方地区的人尝不到热带水果的,一辈子只能碰一碰蜂蜜,那就是他们一辈子里能吃到最甜的食物了。 否则为什么有些诗词里要写尝花蜜呢?无非是蜂蜜甜,所以人也干脆学着蜜蜂去品尝花蜜,觉得那也甜。 就算有西瓜,当年的西瓜甜度也没有那么高,而且是季节性的,根本比不上蜂蜜。有一些不熟的白西瓜甚至是苦的。 尽管如此民众们对于吃带点甜味的食品热情都十分高涨。 今天,周宇直接拿出“科技与狠活”,一锅开水加上高浓缩糖精都能给你整成喝一肚子都不满足的甜味饮料,怎么破? 当甜味饮料被分发下去之后,只听喝水的声音四处响起,因为人数太多,每个人都在慢慢喝慢慢品尝,所以这个声音甚至显得很大声,没有人不陶醉在这股甜味当中。 很快,甚至传来了一阵呼气和砸吧嘴的声音,每个人都舍不得一口气把它喝完,都在一点点品尝手里的水。 只有小孩子们根本不懂得珍惜,他们只想一口气把手里的饮料全都喝到嘴里,一口气喝光! 不要以为他们笨,他们在吃喝上是真的足够聪明。因为如果他们但凡喝得慢一点,这些饮料甚至会被他们的哥哥姐姐甚至父母盯上,然后“骗走”或者“抢走”。 好在,“科技与狠活”是管够的。当大家开始说话,一起赞叹这是哪里来的“仙酿”时,嘈杂的声音里,有人向他们解释这是教主给大家准备的饮品,今天每个人可以有三碗,喝完待会儿还有,所以不用害怕喝过就没了。 就算今天喝了不过瘾,后天还有。如果加入到延寿教的话,时不时也会有。 听到这种回答,就算是一些原本在部落里日子过得好的人也跟着目瞪口呆:“你们之前天天都是喝这么好喝的甜水吗?” 骏骑军的士兵只好说:“这个甜水我们也是第一次喝到,但我们平常喝的汤和菜里就有甜味。有一次我还直接在一盘菜上看到了蜜糖呢!当我把它夹起来的时候,它还在往下滴往下流,我张嘴上去就接住了,不让它流走一滴。啊,那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大家听得一起跟着咽口水。这种甜水已经是他们可以想象的甜味极限了,而菜上的蜜糖该有多好吃啊。 有半大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我也可以加入你们吗?我也要当骏骑军。” “好样的阿弟。不过你们现在已经是延寿教的军属了,以后肯定也有好吃的,不用为了这一点吃的才几岁就跟我们去厮杀。” “我不怕死!” “阿弟我知道,但这不是怕不怕死的事。等你长大了,我们肯定已经跟着教主把仗打完了,到时候你就不用打仗了。” 甜水的出现让大家十分惊喜的同时,周宇和延寿教军队的将领高层们,拿着饮料杯去和大家敬“饮料”,更是掀起了高潮。 既然办了“篝火晚会”,那么该作秀还是得作秀的,不然效果就没有最大化。 “教主!” “看,那位就是教主~” “啊,教主会说胡语呢。” “阿姆,我和教主说话了,他还夸奖我聪明!” 周宇到骏骑军小队的篝火旁,向着新加入延寿教的军属举杯这件事,让这些人对周宇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有威严但是亲切。 威严是来自周宇的军事实力,他不用板着脸,大家只要想到他有10万大军,自然就会觉得对方十分威严。 亲切来自于周宇会说胡语也会听胡语,这让他们立刻将“周宇是一个兴汉人”的这种念头削弱了九成。 特别是当有人发现周宇说话温和,想要跟他套近乎,提出他有漂亮的女儿,想要送给教主暖床的时候,周宇没有接受,但是拒绝的很有技巧。 周宇笑着用胡语对这个人说:“你可不要害我啊,你的女儿很漂亮,可我家里可是有一位北原国的公主的。到时候她吃醋了找我算账,我可只能一个人睡了。” “您竟然娶了我们北原的公主吗?” 周宇为了拉近和这些胡人的身份距离主动爆料道:“就是兀吉娜公主。可是兀里烈因为反对她和我的婚姻,主动断绝了和她的父女关系,所以我的妻子现在跟我的姓叫周吉娜。等我讨伐兀里烈成功之后,她可以从公主变成皇后!” “天哪~是那位兀吉娜公主吗?最美的兀吉娜公主?” “是的,别人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我的女儿您肯定看不上了。听说兀吉娜公主的皮肤比雪和奶还要白皙,美丽得像天上的仙女降临人间,而我的女儿和公主比,肯定是又矮又黑了。” 周宇哈哈大笑:“你真是幽默,你的女儿一定也是位草原的珍珠。来,这颗珍珠送给你的女儿,她一定能够找到一个英俊勇敢的草原好小伙的。” “谢谢教主,谢谢教主,您真是位慷慨的君主!” 在周宇刻意拉近距离的情况下,原本在鲜于翰失败后,遭到其他家族欺辱的原鲜于家的牧民们,此刻都觉得云开雾散、苦尽甘来了。 走了鲜于翰,但是来了这样一位仁慈、亲切、慷慨,最最最重要的是一位有实力的君主,是他们总算来临的福气。 他将好东西和大家分享,哪怕大家只是低贱的牧民。而这鲜于翰是妥妥的反面教材,他从小到大虽然被誉为北原国才俊,可是对待下等人向来都是漠视、轻视的。 周宇和大家近距离说话,不仅说话,而且还带着微笑有说有笑,并且他娶了草原第一美人兀吉娜公主。放到他们之前的家主鲜于翰身上,鲜于翰从小到大就是兀吉娜公主最忠实的舔狗。这么一对比,鲜于翰在原鲜于家的牧民们心中立刻被偷偷嫌弃了起来。 最后,强大的周宇展示了强大的自信,直接将讨伐兀里烈皇帝挂在嘴边,言行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而且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骏骑军的人跟他们亲属所说的教主的“神通”,也在影响着这些人的判断。 一位修炼出巨大神通的仙人想要做皇帝,想要讨伐兀里烈,成功率肯定比普通人要高得多吧。鲜于家的人在周宇的延寿教军队面前惨败,兀里烈的军队难道就能强到哪儿去? 说不定当他在战场上见到兀里烈的时候,直接使用法术兀里烈就被斩杀了呢。 因此追随强者建立功勋,打必定取胜的仗,在原鲜于家的所有人心里逐渐发芽,不仅不排斥加入延寿教了,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我的君主,请让我为你献上一曲吧~” “这是我们最好的舞者,请您欣赏她的舞蹈吧。” “教主,我愿献上我的忠诚。我希望能当一位小将领追随您征战,今后我将带着我家族里的两百人当您最卑微的仆人。” 聪明人和真正认可周宇的人,一起向他献媚,希望得到他的青睐。他们开始从鲜于家的人身份中摆脱出来,开始认真考虑和那么多原鲜于家的骑兵一起,追随周宇建立功勋。 篝火晚会真正的高潮在周宇亲民的举动中到来。 草原上的大家填了肚子之后,开始载歌载舞起来,整片营地陷入了欢乐的歌舞之中。 周宇今晚没有展现半空中的巨大人影,也没有用无人机当高音喇叭给他们讲话。因为有其他的时间穿梭者在,他有私人空间的事情虽然已经有人知道了,但是直接不加掩饰地在二十几人面前宣扬出来,仍然是太高调了。 一个时间穿梭者竟然能用上这么多无人机,其他没有私人空间的时间穿梭者怕不是要嫉妒死。 但现在看起来,周宇亲自近距离接触大家的效果也很好。胆大的人争相过来想看看周宇,想和他说说话。 而周宇哪怕只是和其中一个人聊几句,就能收服几十上百名围观者的心。 大家还争相传播原来原本鲜于翰家主从小追到大的兀吉娜公主就是嫁给了这位未来他们的君主。 有人非常吃惊:“啊?我以为兀吉娜公主肯定是会和鲜于翰成婚的,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啊,那是大家都只敢说兀吉娜公主将来肯定会嫁给他的,是讨他欢心的话而已,你别当真。现在看来,兀吉娜公主才是冰雪聪明的那位,她选择嫁给了一位伟大的君王,而不是鲜于翰那个失败者。” “真是一位强大的人啊,娶到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后,即使妻子的父亲是一位皇帝,也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啊,这真是令人钦佩的胆略。” 不要觉得他们的这个思维方式有问题,这就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价值观。弱者是不配拥有最好的东西,而只有强者才配拥有最美的女人和最高的权势。 草原上的人,都愿意追随他们心目中的最强者。 吃不完的烤肉,喝不完的甜水,各种各样没吃过的美食,每个人最后都站起来唱啊跳啊,恨不得一直吃喝到天明,歌舞到天明。 这是多少年来,他们过的最丰盛的,也是最快乐的一个晚上。 特别是在生活跌入谷底的时候,这样的一种触底反弹,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今天晚上的快乐狂欢。 以及由他们的君主带给他们的,将迈入崭新生活的全新希望。 第602章 进军北原首都古尔车城 就在周宇整合进攻兀里烈势力路上的最后一个障碍——鲜于家的势力时,兀里烈皇帝此时却正在经受周宇的战略欺骗。 之前干额木在看完鲜于家俘虏的阅兵仪式后,经由海路转陆路回到兀里烈的帐下后,向兀里烈传递了周宇将要进攻兴汉的消息。 兀里烈并没有轻信这个消息,虽然各方面的消息都在向他传递,包括他的理智和逻辑也在向他传递延寿教只有进攻兴汉的一条路。 大江大河是兴汉在游牧铁蹄下保护人民的保险,历史上渡河能不能成功成了草原民族能否战胜兴汉人的关键。 而反过来,草原的广阔和水源、食品、燃料多重匮乏也成了步兵们的天堑。 草原上的胡人驱赶着马群、羊群四处移动游牧,你步兵想要进攻他们连地方都找不到。人数多了之后喝水、烧饭都会成问题,这里没有树木给你砍伐下来当柴火烧。 兀里烈就是凭借这种千百年来的刻板印象认定了周宇的延寿教应该是不会进入草原,翻脸帮助兴汉和北原作战的。 而且干额木告诉兀里烈他亲眼见到了鲜于家的俘虏们被周宇笼络了,加入了延寿教成立了一支纯胡人的军队,准备与兴汉作战。 这个消息更是让兀里烈坚定了周宇应该是会真的如约,在今年起兵和兴汉翻脸的。 很明显,如果周宇敢驱使一支之前是俘虏的胡人军队,肯定不可能拿他们来攻击北原胡人吧。那种想法就不可能有。 在兀里烈的内心深处,身为皇帝的他代表了北原,代表了胡人。他的子民们是不可能跟随着周宇和北原开战的。 但皇帝总是猜忌、多疑的,虽然他觉得可能性很小很小,终究还是下命令让赫连桀做一些准备,还不敢说得太清楚。 如果兀里烈说得太清楚,赫连桀要是把准备做大了做过分了,这种事终究会慢慢传到周宇的耳朵里。到时候谁知道是什么情形,会引发什么问题呢。 当周宇在鲜于家的地区待了整整7天,开完第二场篝火晚会之后,兀里烈才收到了赫连家那边传来的有些奇怪的消息。 说是赫连金港被似乎是兴汉人的势力占了,有可能是延寿教。 兀里烈第一时间并没有觉得周宇发动了对北原的进攻,而是猜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延寿教占了赫连家的港口不能简单地认为是他先动手的,说不定赫连桀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不然人家干嘛翻脸占了港口? 对于这件事情,他派使者去找赫连桀,和他了解一些实际情况之后再做处置。 然后就是有关鲜于家目前家主被俘的事情,鲜于家主家的人一直在兀里烈这边哭诉,请他出面去和周宇谈判,看能不能把鲜于翰放了。 要是需要赎金,他们愿意用马匹等牲畜支付。 据他们说,鲜于家现在实力遭到严重削弱,正在遭受其他家族的欺负,需要鲜于翰回来做主。他虽然惨败,但最起码是一位正统的继承人,有他的面子进行交涉,其他家族会立刻偃旗息鼓,不敢继续对鲜于家动手。 如果换一个家主,在正统性上那些本来就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肯定不承认,到时候根本不鸟你什么新家主。 兀里烈也明白这些,可是他目前的战略重点全是延寿教起兵之后削弱兴汉实力,最好能让他们顾此失彼,全面崩溃最好。到时候北原骑兵就能席卷而下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为了鲜于家去向延寿教讨要鲜于翰,兀里烈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 以至于当鲜于家主家的人跑来向周宇报告一些投靠了延寿教的鲜于家骑兵回来了,把部落往鲜于主家草场迁移而去的消息,兀里烈都觉得他们有可能是在撒谎。 但是证据多了,还有几个人证作证,倒是让兀里烈有些想不通——周宇是把一部分鲜于家的俘虏放回来了吗?会不会这部分俘虏是不想在兴汉打仗的,所以才被放回来了? 他还问了鲜于翰是不是也被放回来了。如果是的话兀里烈就轻松了,不用在这个时间点去找周宇让他放人。 当时兀里烈派干额木出发的时候,都没有特意叮嘱要保证鲜于翰的安全,更别说更临近延寿教起兵的现在了。 兀里烈收到的消息目前只有这些。他根本没有想到,周宇此刻正带着大军在鲜于家的地盘上开了两个篝火晚会,笼络民心。每一天都有大量鲜于家剩余的军事力量加入延寿教,成为骏骑军的附属军队。他们的实力一般,拿他们当炮灰周宇都不怎么看得上。他们不用怎么打仗,到时候只要能够牵制对方相对应数量的预备队就足够了。 两场篝火晚会相隔一天,第二场篝火晚会开始时所有鲜于家的部落都到齐了。就算有一些人不知道去了哪儿没有到之外,其他的人根本无法拒绝一场更盛大的篝火晚会。 有了第一天忙乱中出的各种状况、错误作为参考,延寿教找到了问题并加以改正。一些确实不符合胡人口味的食品这一次也不做了,但第一次篝火晚会上做得好的部分则全都被保留。 调味料羊肉,甜味饮料,烤红薯,还有科技与狠活的“醉仙汤”,都是必须准备,大家吃不腻喝不够的菜色。 第二次的篝火晚会的流程更紧凑,更顺利,效果也更好。 周宇当然也是亲自下场“与民同乐”。要不是时间紧,他也不会刻意过来作秀。而这也让歌舞开始得更早,欢乐的时光也更长久了。 7月21日早晨,延寿教骑兵和骏骑军吃过早饭开始集结。他们包括战马都休息了好几天,接下来就需要迈入真正的战争了。 鲜于家的人经过这两场篝火晚会之后,许多人踊跃地想要加入延寿教。周宇给他们留下了指引者,后续如果有加入的前鲜于家的牧民,将会被编成队伍,然后按照120人一个大队的规模编号之后出发前往延寿教骑马步兵和辎重大部队那边报到,最终进入前线作战。 周宇这一次则带上延寿教骑兵和骏骑军开拔,只带上了刚加入的4个骏骑军营共2000人。 他们将直直向西前进,进入兀里烈的草场进攻他的老家——古尔车城。 兀里烈不再古尔车城,在另一个更靠南的草场指挥军队,和堡垒死磕。而古尔车城是他起家的地方,建立了北原的“皇宫”。 古尔车城的自然环境更接近兴汉北方,有树有石头有土堆什么的,淡水资源也比较丰富,有淡水湖甚至能吃到湖里的淡水鱼。 古尔车城依靠北原对兴汉的作战中掳掠、俘虏的兴汉人作为苦力修建了城墙,让当年的兀里烈能一次性派遣的军事力量比别人家丰富。因为就算别人家打到他老家,面对古尔车城也只能看着城墙兴叹打不进去,突袭是做不到的。 这和土楼有点异曲同工的感觉。你骑兵厉害是吧,我只有你十分之一的数量却能把整座城守住,战损比又低。惹得其他家族在和兀里烈的战争中主动权一直操持在对方的手里。 当你玩换家战术时发现人家家里是一座要塞根本打不进去,那野战之前双方投入的军队数量就不是一个级别了,因为你得派兵守家,而人家几乎不用派兵守家。 古尔车城奠定了兀里烈后来成功霸业的底子,最终也让他当上了皇帝之后将这座古尔车城当成了北原首都。 周宇在进攻北原的作战战略中,古尔车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必须要拿下的战略要地。 北原十三胡,听起来人多势众的样子,其实龃龉不少矛盾更多,是被兀里烈强行捏合成为“北原胡人”的。 古尔车城在北原胡人眼中是不可能陷落的城市,地位又高,那周宇肯定不能放过这种战略要点啊。 趁着兀里烈没发现,军队没回防之前攻下古尔车城,到时候就是在逼兀里烈决战。 兀里烈如果雄才大略的话可能会放弃古尔车城,但周宇赌他无法放弃这座首都。而等周宇的大部队步兵进了城,全北原的军队一起死命冲这座城都不可能打得下来。 古尔车城的陷落将意味着兀里烈北原皇帝的权威和正统遭到巨大削弱,如果兀里烈一段时间内无法收复古尔车城,北原其他家族自然会做出和他切割的举动——兀里烈统一北原的时候也不是靠外交,而是靠打仗,他们之间的仇恨只是被镇压下去了而已。 到时候,攻下古尔车城并守住的周宇如果愿意把北原十三胡的地位继续保持,他直接继任北原皇帝的位置都能得到其他家族的拥护。 赫连家和鲜于家的大部分实力都跑到周宇的手里之后,其他家族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个兴汉人当他们的皇帝。 当然他们可以自我安慰并且说得好听一点——周宇是位胡人的女婿,他有两个胡人老婆呢。 换做一个正常的兴汉将领甚至是胡人将领,都不可能做出带着几万骑兵就去进攻一座首都级别城市的战略决策。 围点打援是一回事,胡人天天做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术。 破城又是一回事,就凭几万人难道拿云梯靠着人命堆进去吗? 延寿教的人都不会认为教主会靠着拼人命把北原首都拿下来,教主平时爱兵如子。 而且他可是下凡人间的仙人,那些城池的大门,教主是否一个法术就能把它击飞呢? 3万6千骏骑军,7千延寿教骑兵,再加上2千新加入的原鲜于家胡骑,一共4万5千骑兵,在经过赫连家和鲜于家的马匹“补给”之后,此时变成了一人双马。 大家尽量用非战马行军,一路上开足马力,准备赶在兀里烈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古尔车城。 只要击破古尔车城,对兀里烈这一场突袭的胜算将直达99%。 第603章 夺城行动(上) 延寿教的骑兵平时赶路都不是问题,他们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已经和胡人一样像是长在马上一样。 另外那些胡人们更是对这种行军比较习惯,骑马速度快一点而已,他们又不是做不到。 只是苦了22位穿梭过来的时间穿梭者。他们其中有些人确实会骑马,在他们的时间支线也是用骑马来赶路的。但是像周宇这样让人骑马赶路行军,还是两匹马轮流骑,真的是累到爆。 就连热爱骑射的魏安国都忍不住吐槽周宇这种急行军简直就是让他死在半路上。 休息的时候,魏安国揉着自己的胯部直摇头:“如果你能安排我们玩骑射可能都没这么累,只是一直骑马,又无聊又累,我屁股都快变成四瓣了。” 周宇也累,但他还有力气在言语上反击:“你可以选择和他们在后面慢一点,不用这么赶路。晚我们一两天到并无所谓,到时候你们直接进城就行了,我肯定已经打下来了。” 魏安国哈了一声:“哈!我就是冲着有仗打来的,你让我等你们打完了之后才赶到?做梦。” “攻城战,你想冲上去近身厮杀吗?人体防护再高也没必要这么玩吧。” “我就算旁观也要赶上看一看。唉,真想都录下来留到我今后年纪骑不动马的时候再回味啊。” 在偷偷查看无人机收集的情报的周宇说道:“可惜啊,时空损耗让我们带不来精密的电子设备。” 那些热能反射灯他们并不知道能依靠热能偷偷发光,他们以为那些灯只是反射火焰的光芒而已。否则他们早就质问为什么周宇你带过来的精密仪器遭受时空损耗后还能用了。 魏安国活动着身体:“这次你还买了快速代谢乳酸的饲料给马匹吃,这样它们连续跑几天都能很快恢复过来。你为了这一仗还真是下本钱。也就我们人不敢乱吃,否则我还真想也吃一点,让自己明天不会太累。” “让你跟他们一样,跟着2千胡骑在后面慢一点跟着多好,你又不听。完全可以不用像我这么累的。” 魏安国开始做伸展运动,扭着自己的脑袋,骨头发出咔嚓的声音。 他有些不满地说:“怎么都没碰到敌人呢?我无聊到看到田鼠都想射一箭了。” 周宇说:“你可以跑远一点找一找有没有狼,追上去射几只狼不比别的强。要是能射到狐狸,可以剥了皮拿回去当纪念。” 其实周宇的草原无人机情报组织已经帮他查阅了附近兀里烈的人活动的规律和情况,他设定好了前进路线,一路上不会遇到部落和大股的人群。 零散的人肯定会碰到,也会被一些牧民远远看到。但是谁都不会把这么大一支队伍当成侵略者和进攻方。 那个方向可是古尔车城,是草原不落的北原首都。这么多的骑兵肯定是北原的骑兵。 因此没有碰到大规模人群,仅凭几个人远远目睹的消息,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和警觉。他们只会当做笑谈讨论几句这是哪里的军队,是不是到古尔车城之后又要出发去打兴汉堡垒呢? 他们4万3千人一路上的行军又快,就算有一样前往古尔车城的人,他们也远远落后于这支军队的双马强行军。 草原的广阔和人烟稀疏在此时成了周宇最喜欢的战争迷雾。兀里烈的军队根本不知道未知的敌人已经逼近,而周宇却可以单方面开地图打仗,这一次将给北原首都也来一场毫无预兆的突袭。 这一场强行军包括7月21日进行了整整3天多时间,7月23日晚上他们在古尔车城外15公里外不露火光隐蔽宿营。 7月24日早晨周宇和120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延寿教胡人骑兵提前吃完饭出发。当延寿教其他骑兵开始拔营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了古尔车城的外围。 此时,他们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铠甲,而是胡人们的传统服装,五花八门的都有,都是鲜于家那边拿来准备好的。 他们将以鲜于家的人的身份进城,他们所有的装备,特别是重铠甲都在周宇的次元空间里。如果能混进城,到时候将发生什么事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周宇、蜘蛛,以及他的近身侍卫加上硬要跟上来的魏安国,合计刚刚好130人。 他们没有想过从一个人门进去,也没有想过一批人直接涌进去,而是分四个门每个门分四批人进入,直到130人全都进入古尔车城。 除了周宇自己带队的40人,其余3组每组30人他根本没办法精细地控制,只能相信他们之中不会有隐藏的很深的,忠诚于北原、忠诚于兀里烈的人了。 这120名负责跟着周宇进城的都是胡人,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但周宇已经定下了这就是最快拿下古尔车城的办法,他不想直接上火药把城门炸开。这东西一旦开始被所有人重视并发展起来,周宇他们这些时间穿梭者的人身防护等级就算再高也挡不住。 骰子已经掷出,能掷出多少点就听天由命了。 周宇对魏安国说:“你既然要参加,就一定得遵守我的规则,在进那座城的整个过程中,你决不许开口。哪怕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也要我同意你可以开口说话你才能开口。如果有人对你说话,你就直接装哑巴也行。” 魏安国伸出大拇指比了个手势:“你可以放心我,我很可靠的。” “来吧,我们入城!” 远远地看古尔车城的时候,觉得它真的和兴汉的城真的没办法比。它虽然说是北原的首都,但看起来除了规模确实挺大之外,城墙真的不高。 当他们不骑马狂奔,而是像是过来办事、购物、买卖的人一样匀速接近时,古尔车城并没有给他们一个宏伟壮观扑面而来的感觉。 到了近处之后你只会发现除了城墙够长之外,高度也就大概5米高,搭个梯子就能上去。 他们一行人加周宇一共40人,每一批10个人而已,零零散散的并不算起眼。 在古尔车城过去还不是首都的时候更小,等兀里烈建立北原之后其实扩建了规模。扩建之后从4个城门变成了12个城门。但是大多数时候只打开4个城门供人进出城,进出的人不多,守城的人也比较闲。 当他们看到10来个人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等看到是一群牵着普通马匹,穿着有些脏的衣服的牧民之后,都懒得多看几眼。除了有弓之外身上连把铁的东西都没有。 这些胡人骑兵几乎不用伪装,他们天天在马上面训练,晒的黝黑黝黑的,衣服也是鲜于家那边刚拿的,又没带什么武器,加上都是胡人的长相,根本就是普通的牧民嘛。 也就周宇他们几个兴汉人要麻烦点,但也不是很麻烦。 两个胡人骑兵带着笑容走过去吸引对方注意力,让周宇他们趁机通过就行了。 “嘿兄弟,我是第一次来古尔车城,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来点茶叶碎。” 守门的士兵见对方手里拿着茶叶碎给自己,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拿到就塞嘴里开始品尝。 他们太经常吃肉,蔬菜水果这些带植物纤维的东西吃的太少,平时排便有问题,都得吃点茶帮忙疏通排便,不然就要便秘。 所以他们有吃茶叶碎的习俗,反正放到嘴里嚼到没味道了吞下去就是,没人在意脏不脏什么的,有那个滋味就够了,像是零食一样。 这东西不贵重又正常,刚好把守门士兵的注意力吸引走,然后和他们聊了几句古尔车城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就大摇大摆地进城了。 守门士兵连他们是哪里来的,是哪个家族的都懒得问。这座城市太安全了,也安全得太久了,他们原本应该有的警惕心已经消失殆尽。 哪怕这是北原首都,但“不落的城”这个名头戴了二十多年下来不论谁都会在安全上麻痹、懈怠。 就这么轻轻松松成功进了城。周宇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以他刚才的观察,这种程度的警惕性,他们130人全混进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仅有的几个兴汉人已经在这一批混进来了,只要其他的胡人里不出叛徒,这件事的第一步就成了。 早晨的古尔车城没有什么活力,路上没有什么店铺,也没有多少行人。现在周宇需要一个可以装得下130人,给大家集结起来更换装备准备武器夺取城门的地方。 这个地方必须得靠着东边的城门,地方还得足够大。 周宇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一个用兴汉文化特色建设装修起来的客栈。花点钱包个客栈也不是不行嘛。 第604章 夺城行动(中) 当周宇走进这间开在北原首都的汉式客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嘶……那不是何一民?” 仔细再观察两遍后,周宇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在北原首都竟然看到了南村何老爷。 当初何一民是前两个和周宇的延寿教签订田地租赁合同的。现在看起来租赁的田地规模小,才十几顷,但对当时的周宇来说,能花钱办到的事都不算事。 这些租赁合同只执行了三年,等延寿教把粮价打下来之后,就把田地退租还给曲阳县那些地主了,何一民也是其中之一。 原本的南村何老爷在这里看到周宇,而且是一副胡人打扮的周宇时,整个人觉得自己在做梦,眼花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难道世间有如此相像之人?” 按照逻辑,教主是不可能跑到北原首都一个客栈来的,所以何一民觉得这是不是某个长得特别像周教主的北原牧民。 生意人的大脑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把对方骗到冕州去,将这个人“送给”教主,当教主的替身来使用。 可是周宇脑袋转得更快,他很快就凭直觉大概猜到为什么何一民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这个客栈是他建起来的。 这家伙在投机,看准了周宇在北原建设港口,准备把生意做到北原的预期赌了一把未来北原首都会有一些兴汉商人通过海路“偷渡”到北原做生意,还会把生意做到北原首都里来,所以他在这儿投资开了客栈。 这种投资眼光让周宇很难评。如果周宇和北原交恶,他的投资岂不是打了水漂?而且不做生意反而开客栈,是想旱涝保收吗? 周宇向何一民走过去,四处瞥了几眼,觉得这家客栈也就是表面光鲜,里面的设施都比较廉价,看来收购这里的价格并不高,何老爷没有投入巨资。 “这是要我称呼何老爷还是何掌柜?” 边小声说话周宇边把食指竖在嘴唇上,让何一民闭嘴不要大惊小怪。 何一民瞳孔地震,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住。然后左右看了几眼,小声地问道:“教主?” 周宇点点头说:“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何一民有些慌张:“您怎么到这……这边走,这边请,快请。” 过去周宇刚到曲阳县的时候,还得以利诱之,才能和何一民地位平等。等到了五年后,何一民一个小地主已经没有和周宇平起平坐的资格了,说话都不由自主哈着腰。 开玩笑,眼前这位不说娶了北原公主,还有一个安右道观察使的岳父。除非去高丽、东瀛发展,否则何一民只会被笼罩在周宇影响力之下,随意拿捏他。 进了何一民自己居住的房间,他赶紧请周宇坐下,这才小声地问:“教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宇一时还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说明白,但嘴里还是先说了句:“怎么,我不能来这里吗?” 何一民赶忙说:“那您来北原肯定也是上宾,可您打扮成这样显然不是一般的事。” “哦?你觉得我是来干嘛来了?” 如果一般人和何一民这么说话,他直接就怼回去:我管你干嘛来了,你爱说不说,你猜我猜不猜? 可毕竟这位可是延寿教的教主啊,他一丁点都得罪不起,只能开动脑筋随便想了个答案应付过去:“你不会是过来买马的吧?走私战马这事别人不好做,您的手段却不是我们能比的。嘿嘿,您说是不是?” 趁着他说话的时间周宇想了想,自己要是拿下古尔车城的话,这家伙的客栈投资还真的能赚到钱。既然如此,他为了利益为了立场,为了夺城门的军队是从他的客栈里出来的,他也要被迫和延寿教“同呼吸共命运”,那和他说一说自己真实的战略,他也不可能傻到跟古尔车城站到一起。 就算他是个精神北原人,此时他也没有了操作时间和空间。 “好吧,你真想听我就告诉你。” “想听,当然想听。” “嗯,我是来夺城的。” 何一民一愣:“夺城是什么生意?”然后他反应了过来,声音变得有点大: “夺城?!现在?现在就要夺城吗?!” 周宇直接告诉他怎么做:“我不管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开店,但你的客栈我现在征用了。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今天会有些混乱,你最好找地方藏起来,注意安全。” 何一民脑袋一片混乱,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卷入了不知道是袭击还是战争之中。 他身为兴汉地主,是因为冕州的粮价被延寿教压得死死的,种田已经没有了利润。他受到安右道经商风气的鼓舞,也把农田抵押给了延寿教银行,拿到一笔钱开始做投资。 许多安右道地主因为经商风气的影响,手里有了闲钱后不再往家里搬,放着不消费,都开始手痒痒地想要用钱生钱。 地主们拿到了钱之后建工坊,成立手工业等作坊,有商品就能卖出去。何一民觉得大家“卷”得太厉害了,竞争太激烈,就想着另辟蹊径。 延寿教在北原修建港口的事能瞒过许多人,却瞒不过曲阳县的地头蛇。何一民也有亲戚朋友早期就入了延寿教,在延寿教的各个岗位何一民也有朋友。他偶然间听到的几个消息相互印证后,他认为延寿教是要和北原发展大规模贸易。 没有兴汉人会认为两国交战的时候,一个兴汉人跑去北原能有什么好生意做。 可何一民不这么想。他知道周宇先有了胡女于冰雪,现在又有了北原公主,证明周宇和北原胡人的联系其实很深。因此延寿教教主在北原的那么多布局,他认为那正是一个他也能跟在后面喝汤的机会。 何一民是个兴汉人,但他在两国开战之时救过一个原本在曲阳县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胡人。这个胡人后面的际遇不错,在古尔车城里当上了贵人。 何一民决定去北原这个还没开发的地域做做生意后,联系上了对方,对方欣然同意给他提供担保,帮忙让他在古尔车城里开了一间客栈。 按道理说北原首都这种地方也是会害怕间谍的,但兀里烈长期在前线附近就近处理事情,直到冬天才会回到古尔车城。所以在古尔车城里设立一个间谍站是没有用的,行政中枢长期不在这里啊。 结果生意还没怎么开张,倒是遇到了又一场战争。 夺城!教主不可能就几个人过来夺北原的首都。他都亲自来了,延寿教的教兵肯定都已经到附近了。 何一民冷汗直流,但他好歹知道事情紧急,自己已经被卷入了这件事就没有逃避的可能。 “好的教主,我这就把店里的人遣散,我先躲起来。” 周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你不到处乱跑,这里就是很安全的。很快,几个时辰这座城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我给你一些羊毛配额,好好做生意。” 何一民一边擦着汗,一边点头哈腰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太好了,谢谢教主,谢谢教主,教主万岁~” 得了教主许诺的好处,何一民的脑袋转得都快了,立刻出去告诉店员他们今天得去古尔车城的另一面去搬东西,让他们去那个地方等着,自己待会儿会过去。 突然让大家不干活下班反而会引起店员的疑惑,还不如让他们以为有工作要做。反正远远打发出去之后,他们左等右等等不来何一民也只会闲着玩,根本不会跑回来工作。 店员也不会考虑他们都走了,老板一个人待在店里干嘛,他待会儿都一起过去的话岂不是没人看店。 他们说着话都离开了之后,周宇出去把集结的大家都喊过来。 “这里除了已经被叫走的店员之外没有一个客人,大家把门窗关紧,准备开始换装备。” 何一民也是有些尴尬,毕竟偌大一间客栈,一个客人都没有确实也太……他原本是想着港口、草原市场中转站都建好了,各种贸易肯定会兴旺起来,到时候这里的地价都会涨高。到时候客栈没生意,做成冕州商品专卖店也不是不行啊。 何一民听话地躲了起来,周宇他们共130人陆续来到了客栈,门窗关紧。 周宇看着站满了大厅的人群,对其中一半胡人说:“搜一遍看看是不是真的都走光了。其他人,开始换装。” 说完周宇从次元空间里将为他们准备好的铠甲和武器拿了出来,放到大家的面前。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教主使用这种法术,但上百具铠甲、头盔、衣物和靴子,加上武器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视觉效果依旧是十分震撼的。 胡人们纷纷低下了头对周宇表达敬畏,然后对这一次的行动充满了信心。就算是拿下北原的国都需要他们血战甚至牺牲,他们也不怕,更何况有这么强悍的盔甲。 一半人熟练地分三人一组,其他两人开始先替一个人穿戴,然后轮换。这样的效率比一个人穿戴铠甲要快得多,也省力得多。 另一半人则快速地开始搜索整间客栈。 与此同时,周宇向已经到达5公里外的延寿教骑兵指挥官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在这个时间点,他们依靠正常的行军速度就能恰好和周宇这边夺取城门的进攻进行配合。 第605章 夺城行动(下) 何一民在选择客栈地址的时候,认为商品、商人肯定是从东面过来,所以他也将客栈选择在了东门附近,让兴汉那边的,或者说延寿教的人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这个地方。 而这个选择恰好符合了周宇夺取东门,让军队从东门冲进来的计划。可以说,冥冥之中他们有了一个配合。 而现在这间客栈的门窗紧闭,像是关门歇业了一样。但本来它就没生意,真的关门歇业,胡人们也不会在意。 殊不知,正是这间没有人在意的客栈里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换装行动。一个个原本看起来像是牧民的胡人们脱掉了脏兮兮甚至破破烂烂的外套,丢掉了头上带着头油味道的帽子,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服,以及他们之前试穿过的碳纤维铠甲。 是的,周宇为了自己的夺门计划可以万无一失,特意选择了碳纤维材料做成的铠甲。 碳纤维在刚刚发明的时候就以轻量化和硬度着称,当时的价格十分昂贵并且有不容易克服的断裂无法修复问题,因此显得有些鸡肋。 到了24世纪,在解决了工艺和大规模生产的技术后,它的价格直线下跌,也没有人想要去解决它意外断裂后难以修复的问题了。这么便宜的东西,坏了完全可以直接替换,而且材料环保。 周宇为了给他的士兵们选择一款有防护力又不会重到影响他们行动后的体力,影响战斗力的铠甲时,就想到了碳纤维铠甲。 本来就不会一直给自己的部队装备这种高科技铠甲,周宇也只是用私人空间运了这一批过来,如果在战斗中损坏则更好了,直接收回,不用解释它们去哪儿了。 这些可以用多次,但耐久性存疑的防具优点一大把。但凡胡人的刀枪脆弱一点,在碳纤维铠甲上连最小的印子都不会有一个,而它们自己都会被磕坏掉。 而且为了震慑敌人,它们的外观也做得比较厚,用黑乎乎的样子吓一吓远处听不到声音的敌人。没有金属摩擦碰撞声,敌人是真的会以为这只是布做的。 可它们能做到比布料还轻,全铠穿到身上之后大家反而感觉重量和之前那件外套差不多。 大家相互打量,如果这些是金属铠甲的话,以他们头盔还带面甲,只有耳朵露在外面,盔甲全身上下连手上都有手套,脚上蹬着靴子的造型,足以让他们走不动道了。 只怕刚穿起来就被压得直喘,走几步身上就要发酸,再久一点的话体力剧烈流失,只怕还没开打盔甲里他们就一身汗了。对手如果真的明白怎么对付他们,就和他们周旋,逼迫他们反击、运动,把他们的体力耗尽就赢了。 可现在是碳纤维的全盔全甲,每个人穿了一身之后还能跑跳,简直离谱。 魏安国也领了一套,他在旁边当然看出来这是碳纤维的材质。忍不住问道:“这东西很容易坏的,你就算损耗很低,次元空间带过来之后就被损耗干坏了。对了,你有私人空间,但是我记得你的私人空间不算大啊。” 周宇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的损耗足够低,然后运一批过来,坏掉的部分拿去烧掉,可以用的部分拼接起来就行了。” 这个解释魏安国可以接受,因为在他的想法里既然这东西足够便宜,那就可以这么消耗。就和他们愿意买大量种子去尝试找出能种的种子一样,价格足够低,什么办法都能用。 “快点穿上,我们赶时间。” 所有人的铠甲都是黑色的,只有周宇的铠甲是深紫色的,在阳光下可以分辨,如果光线比较阴暗或者被遮挡一部分,他也可以隐藏在黑色的铠甲中并不起眼。 130人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全盔全甲穿好,然后拿起了武器。 重刀手48人,长枪配短剑的枪兵48人,其余的32人都是持弓箭配近战双手剑。 他们的防御力已经足够,刀手们甚至都不需要拿盾牌,用手臂挡在眼前,留出一点点视野就够了,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冲击城门砍杀守门士兵,占领城门并守住,给骑兵进城的机会。 周宇仔细观察着时机。他需要从无人机信号里观察到自己的骑兵部队走到哪里了,是不是现在就能进攻。 他很快发现到,自己的骑兵部队终于碰到了认为他们来意不善的胡骑,胡骑转身打马疯狂朝古尔车城跑来。 周宇反而松了口气,他也没有认为自己能运气好到骑兵都冲进城墙了那些守门士兵还傻到不关城门。 “不用等了,出发!” 周宇将骑兵大队分成了四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延寿教的7千骑兵直接冲进城里控制所有城门,操控局势。另外3万6千骏骑军里,6千人随延寿教骑兵进城,其余三万人迅速机动到古尔车城其他三个方向,让古尔车城的人不能逃出去。等到城内打开城门后,他们才能进城控制各个方向的城门以及城墙。 周宇原本给他们的命令是,等他们看到古尔车城之后直接快速冲锋,不需要等周宇的进一步命令。如果周宇联系他们,那反而是计划有变化。 所以周宇发现已经有人看到骑兵大部队之后,立刻下令进攻。 客栈的门被打开,4队48名重刀手迅速跑到街上列队,后续的人也跟着冲了出来。 “啊~~~~” “那是什么?” “是什么人穿成那样?” “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拿着武器,快把门关上,小心他们冲进来。” 如果他们只是穿着铠甲,古尔车城里看到他们的胡人可能还不会这么惊慌。可他们已经亮出了刀枪,手持利器,脸都被盔甲遮住了,气势汹汹杀意凛然,当然纷纷躲避。 旁边的店铺争相关门,路上的行人远远看到就往小巷里钻。 这里低矮的房屋和低密度的人群让刚刚开始集结的夺门队伍暂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 可是等他们1分钟内列队完毕开始往城门方向开始冲刺后,路上看到他们的行人无不纷纷惊恐地开始躲避,起到了一个净街的效果。 可还是有人懵懵懂懂地,认为古尔车城是一个无比安全的地方,觉得这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或许这些是皇帝的精锐士兵,在捉拿什么紧要的人物。 结果周宇这支夺门队伍里的胡人士兵对这些不怕他们的胡人根本不客气,敢挡在路上的直接一刀劈死。 惨叫声和路上的鲜血让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立刻纷纷做出反应,关门的关门,狂奔的狂奔。有的人想冲进旁边的民房或者店铺躲避,可是被里面的人害怕可能是这些士兵在追捕的人而推出去。 好在这些货色只要不挡路,也没人会特意上去砍他们一刀。 随着他们的快速前进,惊叫声越来越多,街上也出现了混乱。好在何一民的客栈离东门是真的不远,大家跑了两分钟就看到了城门。 城门那边的士兵不是看到的,而是听到动静。等他们张望过来,发现不对劲,开始用胡语大喊大叫召唤城墙上的士兵的时候,已经有点太晚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这支夺门大队冲到城门前只需要仅仅30秒了。守门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他们看到重刀手脚步不停,一边冲锋一边发出战吼,吓得屁滚尿流。 他们身上只有一些皮甲,武器也是看着还算锃亮,实际上一些地方已经锈坏了,可是也凑合着用。 十几年过来都是这样,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忽然就要面对一大群全副武装的敌人呢。 有的人开始往城墙上跑,有的人甚至往城门外跑来躲避,根本没有人意识到这支队伍是冲着控制城门来的。 总算有古尔车城的守城军官在城墙上反应了过来:“快关门!快关门!” 可是他也只是喊喊,根本没有自己跑下来关门的意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因为他刚才在城墙上看到了远处大片骑兵从东往西,朝古尔车城冲过来形成的烟尘。 现在这支全盔全甲,显然早就做了不知多少准备的军队,肯定是和正在疾驰而来的骑兵是一伙的。 他甚至猜测,一定是有内应在城墙上看到骑兵即将抵达古尔车城,立刻就发信号,这些已经做好准备的“死士”立刻就出发过来夺城门,好让骑兵进城了。 可是这么突然,古尔车城哪里拦得住啊! “完啦!全完啦~~~~” 在城墙上的军官已经要哭出来的时候,这支夺门大队顺利到难以置信地拿下了北原首都的东门。 守门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冲上来送死的。城墙上的胡人士兵也是拿起了弓箭,意思意思朝他们放了一堆箭矢,敲打在碳纤维铠甲上,那力度总感觉比按摩还轻。 全盔全甲黑压压一片冲过来,真的是太有冲击力了。没有人觉得自己能给这些人制造麻烦,第一时间自然就都选择了保命。 拿下了城门,此时延寿教的骑兵前锋离东门只有两百米了。 “进城!” 第606章 入城 之前看见延寿教骑兵大部队的胡人正在拼命扬鞭抽打着自己的马,想要比身后的“追兵”快一步跑进古尔车城中,那样只要让他们关上城门,保护了古尔车城的同时,自己也能活下来。 他虽然在几公里外就看见了延寿教的骑兵大部队,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往古尔车城跑,他还要判断一下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军队。 然后他发现这些骑兵移动的速度很快,旗帜也是没见过的旗帜。他开始感到不安,骑着马往侧面走想要避开这支巨大的骑兵军队。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这支军队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他就算往侧面跑,他们也能在他跑出截击范围之前把他拦截住。 于是他拼命拍马往城里跑。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马匹和对方的战马不是一个级别的,原本还有二三里地的距离差距,追着追着对方越追越近,他埋着头逃命,因为已经有几百米外射过来的箭矢从他身边咻地划过了。 不知道对方射了几箭,但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运气好才逃过了被箭射中。 延寿教骑兵的战马都是用饲料精心饲养的,累了还有饲料果冻吃,马匹吃了之后抗疲劳耐力增强,平时的训练量大,一匹匹都壮得很。 相比恨不得给他们吃肉的战马,这些北原牧民们的马只能啃草,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就算他鞭子挥得飞快,也只能让马匹不停奔跑罢了,想让它跑得再快一点,人家也做不到啊。 最后一小段距离,这位想要冲进古尔车城的胡人发现东门没有关,一骑绝尘冲进城门前,用胡语大声地喊道: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敌人来了!” 结果他愕然发现守着城门的人有点多,而且怎么穿着那么厚重的盔甲呢? 啊,肯定是古尔车城也有所准备。他放心了,直接冲了过去。 “外面有敌人,外面有……” 当他还在喊的时候,几把弓箭瞄准了他,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他只觉得自己身上震了几下,胸口剧痛传来,人仰倒,马扬踢嘶鸣,摔落在古尔车城之中,失去了最后的一丝意识。 他终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冲进了古尔车城。 “把尸体清走,把马牵走,快!” 城墙上的守军终于冲了下来,他们刚才的弓箭攻势射在碳纤维铠甲上噼里啪啦只能自己折断,却丝毫没有效果。 守住城门的130人看到箭矢射过来,把头一低随便箭矢落到身上,反正连痛都不会痛。 而他们的箭矢也朝对方不停射击,射死了好几个城墙上的守军,让他们不敢随意暴露身体射箭。 守城军官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终于拿起自己手上的刀砍死了两个城墙上的士兵,逼他们下去冲击已经控制住东门的敌人。 “快去!不去全都是死罪,快去快去~” 他已经双眼通红,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情绪里。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兵是不可能打得过全盔全甲,一看就做好了许多准备的敌军的。可是除了派人在这些士兵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去送死,他还能怎么做呢? “这些人怎么能在城里埋伏了这么多人,夹带了这么多盔甲进来?该死啊,肯定有内应帮助,不然这么多盔甲是怎么进城的!” 城墙上冲下来的守军也绝望地冲向了这支敌军。他们也不想死,可是军官的亲信在身后拿着刀在追他们,他们敢不前进,他们身后的人就会把他们直接砍死。 怎么选择?他们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和空间,只能习惯性地服从命令,冲到了重刀手的面前,被对方一刀剁掉了脑袋。 周宇给这批夺门部队的刀也是极为锋利。目前来看准备工作是做的有点过于充分了,就算给他们普通的刀,他们依仗着重甲也能把对面杀得溃不成军。 可是双手重刀一刀把对方的兵器加头颅一块砍断的场景也太可怕了。 鲜血只是其次,明明用武器挡在面前,结果武器和头颅一起被削飞,太恐怖了。头颅咕噜噜在地上滚动,眼睛还没合上,死不瞑目。 双方刚一接触,当被砍死几个人之后,惊恐的城墙守军就魂飞魄散地往后溃退。结果他们刚退几步,守城将领的亲信就提刀向他们砍来,直接砍死了四五个,逼得他们又往回退。 为了守住城门,周宇大声用胡语命令:“不要追出去,放箭射!” 他和魏安国一起张弓搭箭朝进退不定的对手射去,锋利的箭矢从重刀手的阵列缝隙里射出,从他们肩膀上方射出,没入了对手的身体。 还有几个人甚至被箭矢直接穿透了身体,他们被箭矢的冲击力冲倒在地上,挣扎着短时间还不会断气。血液进入他们的肺里,随着呼气涌出了嘴巴,让他们在地上一直抽搐。 用箭矢来屠杀是单方面的,因为守城士兵们用弓箭反击,就算他们的箭头是铁的,就算他们从地上捡起延寿教射出去的箭,他们的弓实在太弱,也没办法破甲。 这些黑色的铠甲,只能用劲弩和足够硬的弩箭才有机会在上面破开洞。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几百米的路对于全速前进的骑兵来说,真的是半分钟就能跑到。 当他们发现城门洞开,有穿着铠甲的人在城门处和守军交战时,不由得欢呼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不会在乎这是北原的首都,他们只知道自己这支军队要直接拿下这座不落的古尔车城了。 什么不落的,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过来打它,兴汉人没有打过来罢了,就敢这么吹嘘。 这不是教主一过来,轻而易举地就把城门拿下了。而失去了城门,被进攻方打进了城的城市,就没几座能不陷落的。 第一匹战马冲进了古尔车城。 周宇大喊道:“推进,推进!给骑兵让路!” 随着这130人往前推进,那些被逼着过来和这些全盔全甲,恨不得一丝皮肤都不露出来的魔鬼交战的守城士兵,终于受不了了。 与其被前面这些人一刀砍成两段,他们还不如回头砍死守城将领的亲兵还有活命的机会。 当第一个人朝“督战队”挥刀开始,就没有人能控制得住守城士兵不自行崩溃了。 “你们大胆,造反吗?!” 虽然有人这么喊着,但是很快他就只能被砍出惨叫声,接着就被割了喉咙,惨叫声都没了。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骑兵进城的景象被守城将领看在眼里,他喃喃着:“完了,完了……” 城外的骑兵密密麻麻,人数上万无边无际,更何况是好几万骑兵。 他看到了还有骑兵并没有在这里等待着要冲进被夺下的东门,而是绕着城而走,去其他城门执行包围了。 他不知道是只有自己的东门被夺下,还是其他四个门也被夺下,但是当一个门被打开后,剩下的其他门只怕也保不住了吧。 当然是这样。当被急匆匆派来阻挡夺门队伍的几百守城兵被杀了上百人,自行崩溃了之后,周宇一挥手:“把三座东门全都打开。” 他们一半重刀手和弓箭手上城墙去清理城墙上的敌人,另一半由周宇带领,去把东边城墙的另外两座门夺下。 骑兵像是开闸放水一般涌进了古尔车城里,沿着三个方向开始奔跑。 他们有自己的使命,就是拿下城门,放更多的骑兵进来。同时拿下城门之后这座城里的人也就插翅难飞了。 骑兵进城是不可能带着温情的,路上不论有什么都是直接撞开,敢反抗的直接砍死。大多数人都躲进了旁边的建筑里根本不敢露头。 到处都是喧嚣的声音,以及惊慌的惨叫声。但更大的声音则是骑兵的马蹄踏在城内土地上的声音,隆隆作响。 藏起来的何一民才把门堵好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街道乱起来的声音,然后马蹄声以及那股随着地面传过来的震动让他忍不住咽了又咽口水。明明不热,额头上还是在冒汗。 “这么多兵马厮杀。唉,教主一定要赢啊。” 何一民也知道,如果教主被古尔车城的人又赶了出去的话,他除非跟着跑路,否则他这条命肯定也得交代在这儿了。 南村何老爷的确是多虑了,周宇的骑兵进城之后所向披靡。有组织打无组织只要速度够快,把无组织的一方打散,让他们无法组织起来,那些零零散散的力量是无法有效反抗的。 延寿教的骑兵和骏骑军速度足够快,当周宇他们打开另两座东门,让更多的骑兵用更快的速度涌进城的时候,座落在城市中间的北原皇宫才发现事情很不对。 刚刚有人过来报告东门街上出现了杀人事件,据说是有上百个穿着盔甲的人提刀杀人。 当时执勤的禁卫军官还皱起眉头思考到底是哪些士兵在闹事。但根本没有点人抓人的意思,在他看来穿着盔甲的士兵肯定是皇族的人了,反正在街上闹,又不会闹到皇宫来,他只要看好皇宫的宫门,不让这些闹事的士兵闯进皇宫就行了。 当然,上报这个情况还是需要的。 结果这位禁卫军官刚要去上报街上发生的事情,又一个报信骑兵就来了。 “大人,敌兵打进城里来了!” 第607章 寿字旗飘扬 禁卫军官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了一下:“什么?什么东西?” “大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敌兵把东城墙的城门占住了,城门没关上,他们的骑兵冲进来了!” 禁卫军官血气上涌,脸上因为愤怒而发红:“你在说什么!守城兵的士兵干嘛!他们为什么不关城门!” 刚吼完他的面色就又变白了,因为他意识到,刚才那个消息——上百个穿着盔甲的人在街上杀人这个消息,显然和这件事是紧密联系着的。这些人恐怕就是去夺城门的部队。 “进城了,进城了……进城的是哪家的部队?等一等,关宫门!关上宫门!” 他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而不是什么乌龙误会的话,那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他得优先保证皇宫的安全。 至于外面的情况嘛……他希望这些进城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敌军可以好好洗劫这个城市,给兀里烈皇帝得到消息并且聚集兵马过来留出更多的时间。 皇宫的城墙比古尔车城外面的城墙还要高呢!骑兵飞不进来的,他们能守住! 因为古尔车城的安全性,加上北原军队大部分被牵制在前线,所以皇宫禁卫军的数量只有2千人。但守城很多时候看的不是人多人少,只要够险要,许多地方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皇宫城墙足够高,储备足够,士气没有问题,一定能挡下来……的吧? 这位北原的禁卫军官做出了将自己“锁”在皇宫里的决定,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正常的决策。 虽然他把2千禁卫军都派到古尔车城里进行抵抗也是失败的下场,但是少了这一支军队的阻挠,延寿教的骑兵和骏骑军拿下古尔车城的进度要快不少。 古尔车城里的人对于这一次的突然袭击完全没有预期,忽然敌军就冲进城里来了,毫无预兆。 这让他们产生了思想上的混乱。 有人认为是发生了十三胡其他家族的叛乱,是他们的骑兵冲进了古尔车城。 有人说是兴汉人的奇袭军队冲过来的,以及兀里烈皇帝在前线被打得大败。但这两个消息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大家就觉得不可能。 大多数人都认为是一场叛乱。 古尔车城里的守城士兵和军队零零散散数量又不多,大家对于叛乱这种事情滋味很复杂。因为他们也并不都是兀家的人,要是到时候拼命抵抗,死之前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姓发动了叛乱,就太冤了。 于是面对已经进城的成群结队在大街上清空街道的骑兵,有战马有武器却选择躲避的士兵有很多。他们没办法说服自己用几十人去冲几百人的队伍。 反抗还是有的,但零星的反抗对一座正在沦陷的首都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家对于这场“叛乱”,更多的是希望不要有劫掠,有什么事冲着兀家去就行了。 如果真的叛乱成功新皇帝登基,他们也可以当新皇的顺民的。 你还真别说,兀里烈和兴汉打了这么多年仗,大家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厌倦呢?死亡和重税,牧民们需要自带干粮武器马匹上阵,出征后不知道何年何月会回来,要是没回来是不是就是阵亡了? 来一个新皇帝,能和兴汉谈判重归和平的话,大家也能松一口气。 进城的马蹄声隆隆中,南门和北门几乎被同时打开了。那边的守城兵虽然反抗了,但是去取这两座门的是延寿教的枪盾骑兵。骏骑军先上去射一轮,给城墙上没有女墙遮挡的守军造成了杀伤后,枪盾骑兵们开始上阵。 他们平时赶路不穿全甲,今天早上才穿上了全甲,赶路十几公里战马当然累了,但他们的体力还好。此时举盾不拿枪换刀上,重甲重盔的他们巨盾顶着守城兵的箭矢从台阶上往城墙上冲,一鼓而下。 当军队进了城之后,城墙上的守城兵没了掩体就成了活靶子,被奔驰而过的骏骑军射完一轮死伤一堆之后,又被全甲士兵近身,直接投降的都有。 北门和南门在骏骑军士兵的努力下打开了。 因为其他三门没有夺门小队,所以守城兵有时间在绕路的骏骑军接近之前把城门关上。骏骑军也不可能骑马攻城,直接就在城门外五百米处等着。 他们能看到城头的战斗和守城兵死亡的惨叫声,当时就在那儿叫好,根本不在乎正在流血抵抗的对方也是胡人。 等到城门缓缓打开,他们更是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两万人在南门北门外的欢呼声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整座城市都能够听到。 这个刹那,古尔车城里的许多人终于意识到一点: “城破了。” 刚才虽然有骑兵冲进城中,但是大家在震惊中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认为肯定有士兵在抵抗,还在交战,所以没有几个人意识到城破。 而如此巨大的欢呼声传来,毫无疑问是攻方士兵发出来的,那就意味着古尔车城的失败已经来临。 此时距离周宇开始派人夺门,只不过才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已。 东门涌入城门的骑兵仍然源源不断,南门和北门的城门也打开了,骏骑军的士兵们涌入了城市。 西门的城外,当这一股骏骑军包抄到位的时候,有人恰巧在城门附近,发现不对后立刻就没有入城,而是离开西门逃了出去。 骏骑军派人去追击,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其余的骏骑军在西门外面看着紧紧关上的城门,等着已经入城的士兵再把这个城门也拿下。 此时,皇宫里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听到了攻入古尔车城士兵的欢呼声时,皇宫里的人无不面色惊慌。 “到底是谁!是谁当了反贼!” “会不会是巫马家?” “巫马家一家敢做这种事?而且他们要是能聚集几万骑兵,早就有人上报了。” “那是几家联合?哪几家,乌雅家?单于家?” “别猜了,他们肯定要来打皇宫,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皇宫城墙牢固,士兵已经全都上城了,他们一定无法攻下。” “信使能出城吗?” “不可能的!用信鸽,快写信向陛下求援!” 西门在15分钟后也被拿下,北原首都除了皇宫之外,全部沦陷! 骏骑军在古尔车城的街上奔跑,高喊着:“城破了!城破了!” 吓得几乎所有人在家中瑟瑟发抖,生怕发生劫掠的事情。 但这种事周宇早就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不许他们劫掠。因为如果他们进行劫掠的话,不仅要受罚,而且所得必须全部上缴平均分配下去。 古代士兵为什么喜欢劫掠?是因为平时待遇太差了,要让他们打仗就得发赏钱,如果连赏钱也没有,就得画大饼——赢了任你们抢一天或者三天。 如果不这样的话,士兵们是不会死战的,他们没有士气。正是因为平时够穷够苦,他们才愿意用命来换钱。 现在延寿教平时的待遇足够好,他们已经迈入温饱的行列,如果主动劫掠不仅抢到钱要被收缴,还会被抓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砍头。 而且这座城市不是他们血战拿下来的,他们没有经历残酷的牺牲,没有那股戾气需要发泄。他们轻轻松松拿下了北原首都之后,情绪只有兴奋,自然少了杀戮、劫掠来发泄的部分。 皇宫的禁卫军官失算了,他以为在皇宫的墙头会先看到四处着火,民众的惨叫声和杀戮声,一片混乱下才能迟滞对方的士兵。等到对方士兵浪费掉时间和体力后,至少要到明天才能对皇宫发动进攻。 那样他们回旋的时间就会多出一截。现在时间在对方手里,皇宫能晚一点被进攻,他们就能多挺一天。而这一点点时间差,说不定就是生死攸关的一点点时间。 兀里烈前线军队距离这里并不会特别远,只要信鸽把消息传递到,一人多马昼夜不休强行军的话,两天就能赶到了。 可惜,他们是等不来了…… 因为延寿教的军队在控制了全部城门后,开始对皇宫进行包围。 周宇骑上了马,来到了皇宫外面。进城后他就远远看过两眼这座皇宫,为了避免出问题,当时他还是让大家绕着皇宫走的。 现在走近了一看,这皇宫是真的小。 毕竟已经建了这么大一座城,已经把北原的人力给用掉了太多,已经能对外展示北原首都了。再修巨大且气派的皇宫也没用。 毕竟兀里烈可是想着打下兴汉之后,迁都到兴汉国的京城去的。现在在草原修个巨大漂亮的皇宫,真的是浪费。 因此这座所谓的皇宫规模大概只有一座四百米跑道的体育场大小,城墙倒是有五米高。但这么小的规模,城墙就算七米高又如何呢? 皇宫墙头有人露头往外看着,想要分辨这到底是哪一家的军队。到现在城破了,结果防守方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进攻自己也是醉了。 周宇也不装了,对人说道:“打出延寿教的旗帜。” 一杆大旗被周宇从次元空间里拿了出来,士兵们小心地挂好,将它举了起来。 寿字旗猎猎飘扬,昭示着他们不远万里到来的雄心壮志! 北原首都又如何,拿下! 第608章 攻打皇宫 那是什么旗帜?城墙上一群人在那伸着头看。 “那是什么旗,是哪一家的?” “上面的是什么,是字吗?” “好像是兴汉人的字。” “让懂的人过来看一下。” 可是真看得懂的人,此时已经懵了。 兴汉字是没错,可是寿字旗,那不是延寿教的旗帜吗? 延寿教?兴汉的一个民间教派?因为鲜于翰把事情闹大了,所以不少人已经得到了兀吉娜公主嫁给延寿教教主周宇的消息。也正因如此他们知道了延寿教作为兀里烈新战略中关键的一环,周宇和兀里烈是有协议在的。 可能他们刚刚开始合作时,消息还比较保密。现在因为鲜于翰的事情,以及额干木之前不得不去兴汉一趟处理双方关系,导致消息难以封锁,兀里烈对皇室和重臣透露了一部分消息。 因此,当他们看到寿字旗的时候,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不是说要当盟友吗?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直接派兵攻击北原首都古尔车城了? 这些人哪里可能想得明白所谓的合作在周宇得知兀吉娜并不是兀里烈真正的亲生女儿之后就破产了,没有了任何一丝机会。 兀里烈并非真心,他所有的条件和承诺也都是镜花水月而已,周宇怎么可能真的和他合作。反过来将所谓的合作当成战略欺骗才是周宇在做的事情。 “进攻吧,争取日落之前把皇宫打下来。” “是!” 当周宇下达了命令之后,延寿教的军队开始了攻城准备。而皇宫城头上的守军也紧张了起来,毕竟在他们的视野里虽然看不完全,但敌军的数量最少也是他们的好几倍吧。 城外开始准备攻城,城内也把所有人都发动了起来,不管老人妇女还是青壮,都去搬杂物堵塞大门,生怕敌人准备好撞木去撞宫门。 其余的人则把石头和重物往城墙上搬,准备拿来当守城的檑木滚石进行投掷。 皇宫里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大声的呼喝,就连兀里烈一些地位比较低的妃嫔都亲手去准备柴火。到时候在城墙上虽然没有滚油可以煮沸,但是煮沸一些脏水泼下去,也是守城的利器。 更多的人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忙什么,但他们总得表现得忙一点,不然显得格格不入。 皇宫里,干额木跪在皇后富察秀雅的脚下瑟瑟发抖。 富察秀雅面色铁青:“干额木,是你把周宇得罪了,把延寿教的兵引过来的?” “冤枉啊皇后娘娘!”干额木接连磕头,磕得额头都青了:“打着延寿教的旗帜不一定就是延寿教的兵啊。” 干额木这几日恰好回到古尔车城办事,却没想到刚刚好就遇到了古尔车城被延寿教突袭攻破的事情。 他的心里哪里不知道外面大概率是延寿教的骑兵。当时他是亲眼见证鲜于家的牧民俘虏是怎样狂热地拥护周宇,愿意为他征战的。 当时他还以为这些牧民只会在打兴汉人的时候出力,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打自己的祖国北原都照样卖力。这种事也只有教主这下凡的仙人可以做到了。 可是话却不能实话实说,而是:“娘娘,我当时去兴汉见到周宇,也见到了兀吉娜公主。他们情投意合,教主也在筹谋着举旗反叛兴汉皇帝,丝毫没有可能会带这么多骑兵到草原上来。他们哪里有那么多骑兵。” “你不是说鲜于翰带去兴汉的鲜于家牧民被俘后准备帮延寿教打仗?” “娘娘,那就算是鲜于家的牧民,也都是咱们胡人,他们哪里能过来打北原首都呢?” 没有见识过周宇用手段在“精神信仰”上控制那些俘虏的人,的确无法想象周宇是怎么做到让同是胡人的俘虏为他而战的。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其他家族的人假扮的吗?” “娘娘,我也不知啊。” 这事不怪干额木不敢说实话,而是说了实话之后,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从功劳变成了罪行。明明是过去解决双方的矛盾和争端,结果谁知道你干额木是不是投敌之后给周宇提供了怎样拿下古尔车城的情报呢?否则那周宇怎么会提前布局快速突袭,轻松拿下了北原首都? 干额木敢承认自己被骗了的话,也可能被盛怒的富察秀雅直接砍头杀掉。为了小命着想,他选择嘴硬直接不承认。只要不立刻死,他都还有机会活。 哪怕,哪怕真的投了教主也不是不行。 换做正常的军队,登城要么云梯爬墙要么冲车撞门,没有什么新鲜的。 最方便的肯定是做云梯登城了,只要能爬上去占了城墙,差不多就赢了一半。但登云梯的过程中伤亡率是极高的。刚到城下檑木滚石就丢下来砸人,更不用说从上往下射弓箭了。 相对而言造冲车来冲城门,肯定是更安全的。但防守方也不是傻子,只要给冲车浇油点火,也能把它烧掉。 而且制造冲车哪里有那么简单,凡是要轮子的东西都涉及到稍微复杂一些的技艺,不像那种哪怕做的有些歪歪扭扭的梯子,只要够结实能爬,它也能当云梯。冲车敢不好好做,会让你推都推不动。 就说那个冲击城门用的撞木,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要足够结实足够重,否则就是给结实的城门挠痒痒。 恰好,周宇这一次在鲜于家时穿梭回主时间线的时候,就为万一没有打下古尔车城的外城,为了强攻而在24世纪购买了非常适合当冲车撞木的东西。 周宇先让人找一些四轮马车来,给它们更换了更厚更重的钢轮,两边各放五辆马车。大家先把两边的马车又是绑又是钉地连在一起,然后在这两排的中间留出四米的距离并排放好。然后在这两排四轮马车上开始用粗木来盖冲车骨架和顶棚。 两米多的顶棚上留出了系绳子的卡扣,在卡扣上系好了粗麻绳之后周宇把自己准备的“冲车撞木”拿了出来。 这是一根16吨重的钢质圆柱体。 钢的密度为每立方米7.85吨,一截底面积直径半米的圆柱体,5米长的体积接近1立方米,而周宇定制的几根钢质圆柱体长达10米。 原本只是15吨半的重量,不过由于它的头部加长了一些进行了破门设计,超过了10米的距离。加上圆柱体身上有系麻绳和给人推动它撞门的把手,因此它的重量达到了16吨。 16吨的钢质圆柱体过来二十几个人先从一头把它抬了起来,离地1.3米系上已经连到冲车顶上的粗麻绳,将它半吊了起来。 然后在它下面用粗木头塞住把它顶起来,免得一头太重把顶棚拉坏了。 大家费了一些力气之后终于把它在冲车上挂了起来,这样就可以摇晃它来冲击城门了。 做好了之后,大家对这辆冲车的各个部位开始进行不断加固,避免它受到冲击和自身冲击城门的震动而逐渐解体。 它不可能是完美的,但它绝对是造起来速度足够快的。 当它被加固后推出来的时候才过去了两个小时,一时间延寿教的士兵们都在欢呼。 但是城墙上的士兵们却不算太担心,因为他们觉得这么快就造出来的东西肯定是粗制滥造的,只怕几下子就会散架。 但他们还是打起精神来,准备将这第一波的进攻击退,给防守方涨一涨士气。 “哼,不足为虑。” 禁卫军官看过了这个所谓的冲车其实就是一些马车拼起来的而已,他怀疑这东西就是被拿来消耗他们的守城物资的。恐怕冲车里的撞击巨木都是那座大房子里拆掉大梁做成的吧。 他忍不住对城墙上的士兵喊道:“我们待会儿省着点,别一下子就把弹药耗光了。待会儿拿火油往上面泼,把它点着了烧掉!” 而此时,周宇设计好了战术,发出命令:“进攻!” 这一次他并不亲自上阵,而是继续命令他120人的夺城小队出击。他们身上穿着碳纤维铠甲,刚好便于活动,去推车又能挡箭实在太合适了。 当然不可能只让他们干这活,延寿教的其他士兵也举盾朝前,两个人两副盾只搭配一弓箭手,要的不是杀伤力,而是牵制力。 这种三人组来到城下一段距离后,檑木滚石砸不到,城墙上立刻放箭射击他们。但是高打低角度受限,只要把盾牌举在头顶上,箭矢运气好能射到脚,运气不好就是射到空地和盾牌上。 而且还是两个盾牌遮蔽一个弓箭手。这个弓箭手为的就是在乱箭齐飞中抽冷子射一箭,让你不能不管他。 低射高,弓箭手数量又不多,他们其实没什么伤害的。可是你真的不射他们,他们又露头往城墙上射箭,守军在城墙上跑来跑去时心里总是毛毛的,害怕被射中。 他们要的就是这种牵制力。 看到敌军后面越来越多的两盾牌一弓箭的组合正在走上来,守军还不停朝举盾的他们放箭,城墙上的禁军军官咬了咬牙喊道: “别射了,别浪费箭矢!” 皇宫里可没有非常多的军资储备,如果对方不射箭到城上来,只怕他们射不死几个人,待会儿反而自己的箭矢都不够用了。 随着命令下达,城墙上的守军开始只放一两箭,不再人人拿着弓乱射。 而此时,四面围城的延寿教弓箭手们,从盾牌后露出头,开始放冷箭了。 第609章 冲车战术(上) 古尔车城皇宫城墙上的守军和延寿教的弓箭手相比,数量太少了。 他们把防守的人都叫上城墙壮胆也才3千人,而延寿教的弓箭手就超过了这个数量。 当城下的弓箭手开始放箭的时候,他们立刻忘记了命令,一边躲避一边射箭反击。可是中箭的人比城下的人还多。 他们一开射,下面的弓箭手们就都当起了缩头乌龟,藏在两副盾牌后面不露头,等他们刚要停手就又露出来射一箭,主打的就是骚扰。 这里是分散城墙上守军注意力的骚扰,主要的攻击点当然是那唯一的一辆冲车。 周宇没有寄希望于一辆冲车就把皇宫的大门冲开,所以他拿出了另外三根钢圆柱,让后面的人继续制作同款式冲车,自己则上前观看冲车的“首战”。 “慢慢推,不要着急,做出很吃力的样子!” 这个时代冲车的行进一直都是很慢的,因为木轮子的关系,不够圆,太重了还会变形,加上润滑不到位,那感觉就跟骑一辆轮胎没气链条还生锈的自行车似的,十分吃力。 可是这一辆可太不同了。它有10辆马车的底子,40个更换后的钢铁轮子。整个冲车的车体重量对40个轮子的玩意儿来说其实不算重。 他们本来可以推得更快的,但是命令就是要慢慢推,要给城墙上的守军反应的时间,让他们过来对付这辆冲车。 很显然,这辆冲车在城墙上的禁卫军官眼里是十分惹眼的存在。他根本不去管其他地方了,立刻下达了命令: “快,把火油送到这儿来!” 他口中的火油其实是在皇宫里现收集的灯油。 北原也不富裕啊,不可能在皇宫里还准备了守城用的火油。只有外城准备了一些,但也很少,因为谁也不会去思考古尔车城外城会遭受冲车攻击,需要火油烧冲车的事情。 现在遭到突袭外城一下子就丢了,外城的火油也运不回皇宫。 为了防守,他们把兀里烈妃嫔们用的灯油库存都弄来了,今晚大家暗就暗着吧,守不住宫城万事皆休。 除了火油之外,禁卫军官还火急火燎地让他们把檑木滚石往皇宫南门集中。冲车过来之后,他们要用这些东西来砸它,把它砸碎,取得开门红! 战事来得急,檑木滚石的准备也十分仓促,仆人们得到皇后富察秀雅的允许之后,把假山都拆掉了石头搬到城墙上去。 一开始因为不知道敌军的主攻方向,大家累得气喘吁吁在四个门都安置了一些檑木滚石。可是现在要把一半数量再送到南城墙上,大家只能毫无怨言地耗费体力做事吧。 城下的箭矢还在往城上射去,虽然没什么准头,可是真的挺吓人。总有人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流矢射中,发出惨叫声。就算是帮忙搬运的人听着这种惨叫声也是心惊肉跳的,生怕自己是下一个。 因为紧张,他们动作速度更快,耗费的体力也更大。 但是禁卫军官对此很满意,因为等它的准备都做好了,对方的冲车才慢悠悠地进入射程。 “该死!那些人身上有盔甲。放铁箭,快放铁箭!” 北原的金属箭头并不多,前线用得多了,后面的储存就少了,大家平时用木箭、骨箭就觉得很锋利。 可是遇到这种穿着铠甲推车的人,他们不上铁箭都不行。 一群为这辆冲车准备的弓箭手训练有素地忽然出现在南城墙上,快速瞄准冲车的方向就射。 刹那间几十支箭矢就飞了过去,他们并不观察是否命中,立刻向左后撤,将射击位留给后面的弓箭手,这样快速开弓轮流射击一共进行了4轮。 几百支箭矢飞向了碳纤维铠甲,即使是金属箭头,它们可以在冲车上“扎根”,却没办法破开碳纤维铠甲的表面。大家只觉得头上、身上、手臂上受到箭矢的撞击,但是除了震动之外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不把眼睛和嘴巴暴露在射击角度里,一直都是低着头推车。此时看到地上的箭头竟然有金属反光时,不由暗自欣喜这件教主亲授的宝甲果然是神甲,刀枪箭矢皆不入! 这也给了他们爆棚的信心,对于城墙上的攻击变得不在意起来,甚至还巴不得身上多挨几箭,好偷偷享受那种你用尽全力也不能奈我何的快感。 “穿不透!” “射不穿他们!” “他们的盔甲太厚了!” “不行不行,得放近了射,我们的箭不够重,换重箭!” 对于步兵来说重箭是很可怕的,重量重,箭头的动能就足。但重量重射程就近,如果用重箭和步兵弓对射,那你冲到人家面前去射的时候已经死几次了。 但是对于没有远程火力的步兵,胡人骑射时用金属重箭冲到五米十米内近距离对穿铠甲的士兵射击是可以破甲的。 而高处射低处,重箭从弓箭里射出后,整个箭体动能经过重力的加速反而会加强,伤害更高。要不是重箭储备不多他们害怕射不中,舍不得命中率低的抛射,他们是不可能想要放对方到近距离来射。 “别射了,别射了!” 金属箭几轮射击只是给冲车的顶棚上“种了庄稼”,对它的伤害皮都不算,就是伤到了一些毛。禁卫军官舍不得刚开战就这么浪费金属箭头,下令不要射击了。 他看得出来,重点还是冲车而不是这些推车的人。他们就算被射死了,后面再派人上来推车,皇宫里有多少箭矢可以把对面全射死? “滚石准备给我砸对方那些推车的!” 禁卫军官见到冲车已经靠近南城门只剩十几米,立刻开始下令准备攻击。 而此时,骏骑军忽然启动,开始往城墙外跑,他们就像是训练过许多次那样,逆时针绕着皇宫旋转,然后用手上的弓朝城墙上抛射。 “小心,小心!是围猎骑射!” “他们那么远就放箭,不用怕,他们射不到我们的。” “啊——” 话音刚落就有人被射中,然后城墙上地惨叫声接连响起。 “他们的射程怎么这么远!” “不对,他们的射程太远了!” 周宇给骏骑军更换了弓弦之后,他们的射程就变远了一截,然后他们所用的箭矢也是从赫连家、鲜于家缴获的轻箭,没有金属箭头当然射得远。 周宇又不是要他们制造杀伤,只要能“摸”到城墙上,这些射出去的箭就有用。可以大大牵制城墙守军的行动。 总共3万6的骏骑军,绕着一个体育场大小的皇宫射箭,都嫌太挤了,甚至是分批上的。 他们当然也受到了损失,城墙上的守军不可能因为节省箭矢而不反击,他们的反击也能射到骏骑军。 只不过骏骑军的射程起来之后,那些城墙上的箭飞出去太远后都失去了杀伤力,在空中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疾手快的人甚至能在空中把它抓下来。就像我们人用手抓蚊子那样,只要够快运气好,蚊子也是能伸手抓死的。 骏骑军的损失微乎其微,城墙上的人却被压地抬不起头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敌军会这样攻击他们,因为实在是有点奢侈啊,这不是给守城的一方送箭吗? 但是敌军送箭禁卫军官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冲车在箭矢的掩护下终于推到了南门,咚的一下,第一声撞击已经响起。 这一声就像是敲打在所有皇宫守军的心头上。 “敌人攻城啦!” “不要怕死,檑木滚石给我砸啊!” “火油准备,给我倒下去!” 城墙上的守军勇猛地顶着不断飞来的箭,不看就将石头丢了下去,反正就在城墙下,肯定能砸到人,最次也能砸到冲车。 几十个石头从城墙上掉下去,有的砸到了地上,有的砸到了冲车上,只不过这城墙真的不高,没有了重力长时间的加速,伤害太低了。 因为他们的反击,朝南门城头射击的箭矢愈发多了,密密麻麻的箭雨不停落下,那些去投滚石的守军已经躺了一地,就算是受伤躺到地上,不到几秒钟就会被射成尸体,即使已经成了尸体,他们的身上都还在不断“长”出箭矢来。 见到这种情景,禁军军官咽了口口水,他甚至不敢露头去外面看一眼。即使他戴着头盔,在这种密度的射击下,他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射中脸直接死掉。 可能是滚石的伤害过去了,没有奈何得了冲车,第二声咚又响起,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禁军军官受不了了,狂吼道:“火油,投火油!” 投火油的人明知道是死,但是抱着火油罐子,前面几个盾手开路,仍然冲到了城墙边上。 火油珍贵,他不敢盲扔,必须探头出去对准了扔,但凡扔歪了,辛苦收集起来的火油就浪费了。 可是当他离开盾牌的保护,拿着火油罐子伸手的同时探头出去的时候,忽然一愣。 箭雨密集,下一刻他就中了箭,手一松,火油罐子就落了下去。啪的一声,可以听到瓦做的油罐碎裂了。 而投火油的人脸上中箭,很快就没了气息。 但禁卫军官却兴奋了起来:“快,火箭给我上,点燃它!” 第610章 冲车战术(下) 听到禁卫军官的命令,躲在杂物后面做好了准备的射手们一咬牙,把手里的箭搭好,箭头后面已经附上了可燃物,他们将箭头放到旁边的火里,将箭头的可燃物点燃,然后冲了出去。 “让开!” 见到三个举着火箭的射手冲了过来,举盾的禁卫士兵立刻让出了一道缝隙,他们急忙将弓伸出了城墙。 其中一个刚把弓伸出城墙就中箭仰倒,燃烧的火箭掉落在他的身上,他却纹丝不动。 其余两个射手其中一个匆匆忙忙将弓箭往大致的方向一瞄就拉弓射了出去,然后看都不看落点人就缩了回去。任务是任务,命也是命。 只有一个射手胆子大一些仔细瞧了一眼,但他也是一愣。 因为这冲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抵到城门前去撞击,而是在离城门几步的距离,并且还在后退。 他还想细看的时候,身边箭矢接连飞过,他是靠着运气才没有被射中。因此他也不敢继续浪费时间,瞅准了冲车的顶棚就射,一箭就射中了。 他缩了回去,问举盾的士兵:“怎么样,射到了吧,着了没有?” 举盾的士兵看了眼:“射中了,没着!”然后他急忙往后退去禀报禁卫军官。 “将军,火油没丢够,火箭射上去但没着。” 禁卫军官一咬牙:“快再拿两罐火油来,给我丢下去!砸准一点!” 火油不多,他们必须省着用,可前面已经用了一大罐火油,现在如果不继续用的话,前面那一罐火油流淌干涸掉之后,就没那么容易着了。 两个不怕死的勇士抱着火油嚎叫着冲向城墙边,瞄准冲车就要砸过去。可是只听下面冲车里有人下达命令。 “退退退!快退!” 命令一下冲车就立刻开始往后移动,速度竟然奇快,和之前那副慢吞吞移动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这两个敢死勇士没有多加思考的时间,把火油罐朝着冲车就砸了过去。火油罐丢出去有一个抛物线和空中的时间,就是这一点点时间,冲车竟然往后移动了好几米。 这导致一罐火油砸歪了,掉到了地上,另一罐虽然命中了冲车,但也只砸到了一个边角而已。 一个敢死勇士被射死,另一个被连续不断飞来的箭矢吓得趴到地上,大吼道:“将军,他们要跑啦,冲车要跑啦!” 禁卫军官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可能被射中了,赶紧露头看了一眼,看到之前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推到城门下面的冲车,现在竟然在用很快的速度倒退。 “这……” 禁卫军官一时禁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想说:这轮子是不是装的有问题?前进那么慢,退的那么快? 事实上延寿教40个轮子的冲车,它的速度其实是很快的。代价就是耐久力差,如果真的有巨石巨木砸下来,它被砸到之后很轻易就会被砸坏。 可周宇就是看准了北原皇宫里不可能随时储存着大量防守用的物资,胡人就不是玩防守的,哪怕盖起了城市之后,防守的技巧也是在和兴汉堡垒血战之中学习的。 没有可以对它造成致命物理伤害的手段,就剩下了火攻这一招。 如果是移动缓慢的冲车,对于火攻那就是笨拙得只能任它烧了。可是对于这种改造出来的快速冲车,火攻就有点“追不上”它了。 火攻先射火箭还是先丢火油其实没有那么严格的先后顺序。只是北原皇宫守军在持续不断的胡骑箭雨的高压下选择了先丢火油,丢中了再射火箭的顺序。 他们害怕先射火箭,但是火油来不及丢出去或者丢歪了的话,这段时间里那些射到冲车顶上的火箭会被冲车上的人清理掉。到时候火油没有砸到冲车,那些火箭就浪费了。 可是现在他们才发现,之前丢的火油根本没有砸到冲车上,竟然是掉在城门口砸碎的。第一个丢火油的勇士太快被射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面火箭也是只有三中一。当冲车中了火箭之后就拼命往后退,导致后两罐火油需要往远了丢,结果一罐丢到了地上,另一罐也只是稍微溅了点到冲车上而已,就算点燃也无法燃起大火。 禁卫军官对于没烧掉敌人的冲车有些懊恼,但是作为将领他必须展露出运筹帷幄的姿态:“我们把敌人的冲车吓跑了,我们会取得胜利的!” 北原皇宫城墙上的守军们听到了他的话之后,虽然一个个都躲在掩体后面,但都发出了欢呼声。他们被敌人的箭雨压在城头是很憋气的。 一些人躲着很难受,干脆捡起落到城墙上的箭矢,张弓搭箭也不看方向,随意地射出去,寄希望于运气把它们带到敌人的眼睛上,把对方一箭射死。 这些箭矢是从赫连家和鲜于家弄来的木箭和骨箭,质量参差不齐,刚好拿来这样压制消耗,也不会让他们捡到金属箭头的箭矢,到时候反而对延寿教的护甲兵造成威胁。 冲车的撤退是周宇的要求,这第一辆冲车只是个诱饵,依旧是在消耗北原皇宫里的军事物资。只要他们的军事物资被耗光,用冲车攻破城门将变得十分简单。 “换个城门进攻!” 这个城门下面已经落了一层火油,冲车上去还是有可能会被点燃的。而且它的机动性足够好,根本不需要纠结于这个城门而不去其他城门。 他们也不演了,刚才冲车缓慢的速度就是假的,现在大家一起使劲,冲车轻松地就被推动,除了转向有问题需要稍微慢一点之外,它在被推动的时候和人步行的速度一样快。 这辆冲车的缺点是转向角度小,转向慢那就绕大一点的圈,直接“倒车转向”,仍然比普通的冲车的速度快几倍。 禁卫军官伸出脑袋瞥了眼,找了个安全的角度,然后就那样看着这辆冲车不断“倒车”,心中有些疑惑,它是真的怕了,不敢冲城门了吗? “我们还有多少火油?” “将军,只剩两罐小的了。” 禁卫军官刚要叹气,忽然看到那个冲车停止了“倒车”,忽然朝东边推去。他心里一惊,嘴上喊道: “不好,他们要去东门!” 这么快的冲车,干嘛要在一个地方撞城门,他们发现这里有火油就跑了啊! “带上火油,跟我去东门,走!” 没有往城下冲,这辆冲车已经换了一批人在推了。而且前进的过程中有人爬上冲车顶部去拔掉上面的箭矢,检查看看有没有残留的火油,免得燃烧起来。 清理车顶的同时,那个被火油罐砸到的角也有人拿上布去擦。不可能擦得很干净,但是把油渍去除掉大部分之后,它们仍然很难被点燃。 而且冲车先是被人用水桶浇了水,然后车顶被铺上了一层土。 浇水是让水渗透到木头上让它变得潮湿不吸水,也不吸油,万一被泼到火油也比较难渗进去。 车顶铺土如果火油洒上去又被点燃的话,并不能阻止它燃烧,但是清理起来十分方便,只要把这层土扫掉,那些落到土上燃烧着的火油就和土一起被扫开了,对冲车的车身就造不成燃烧伤害。 这些工作都是冲车行进过程中做的,而城墙上因为每个城垛都有弓箭手瞄着,数量上的劣势让城墙守军反而是受远程火力压制的那一方,只有几个人看见敌军的冲车在“维修”,他们以为敌军是在修复刚才在攻击中受损的冲车。 从南门转到东门,虽然这辆冲车推起来和人步行的速度相同,但因为转向花费的时间更多,10分钟之后它才到达皇宫东门。 之前那120名穿着碳纤维铠甲的胡人精选士兵再次上阵,他们刚才不推车的时候拿下了头盔,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 闷在铠甲里,这个天气下他们必须把流失的水分和盐分补回来,身体也需要能量。 周宇全程关注这一次的进攻。他因为有光学隐形无人机的空中视角,从天空中可以看到敌军城墙上的物资准备状况。 当他看到北原守军的火油只剩下两罐,却准备了5个火箭射手的时候笑了。 他对身边的两个胡人说道:“接下来这一次不是试探,而是直接要破门了。你们两个穿上铠甲,亲自去冲车里面动手把门撞开。去吧。” 这两个胡人赫然就是单于义和图谷昊。 图谷昊在被派到鲜于翰身边“带路”,鲜于翰不听他的去进攻延寿教,他跟着被俘之后悄悄隐身,跟着所有的俘虏“同进同退”,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毕竟是第一次胡骑侵袭赐庆县、绵庆县的指挥官之一,他害怕自己的这层“过往的身份”会给他带来祸事。 直到单于义俘虏了赫连桀之后来到骏骑军之中,他作为投向周宇的一名前北原将领,周宇给了他骏骑军一万人,也就是20个骑兵营组成的骑兵师编制,让他成为了骏骑军三位师长之一。 图谷昊恰好就是单于义的手下,连小队长都不敢当,只敢当一个小兵。 图谷昊当然不是滋味。当时他和单于义两人大败而归,单于义作为主将被处理丢了将领的职位,他也遭受降级,但起码还在北原的军队编制里当军官。 而命运弄人,他明明也加入了延寿教,却成了一个不敢暴露身份的普通士兵。相反当时人生落到谷底的单于义,却在延寿教这里找到了新生活,摇身一变轻轻松松攀爬得比当初的位置还要高。 因此图谷昊觉得继续隐藏自己真的没有意思,特别是他看到了赫连家、鲜于家那么多胡人全都加入了延寿教,周宇教主也确实有着莫大的神通。他再隐藏下去难道能藏一辈子? 于是他去见了单于义,向他叙说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希望他能够帮自己在教主面前美言几句,免了他隐瞒身份的罪行。 单于义把他的话带给了周宇,周宇说既然你要替他担保,就让他和图谷昊做一件事情以证明他们两个的忠诚。而他们两个都同意了。 亲自上去操纵冲车撞开北原皇宫的城门,没有什么比这个能让他们更显示与北原切割的方式了。 一旦这件事被兀里烈知道,他们两个难逃一死。毕竟皇宫里住着的可都是兀里烈绝大多数,也是最亲的亲人…… 第611章 破城门(上) 面对周宇的这种要求,单于义和图谷昊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都到了这种时候如果犹豫甚至是拒绝,他们成为延寿教一员,未来的上升通道都会关闭,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如此轻易地打下北原首都,现在临攻下皇宫只差一脚,他们更是看到了北原后方的虚弱。 作为将领,他们深知只要拿下古尔车城,兀里烈的战略劣势将变得十分巨大。他要么就回来一仗拿回古尔车城,重新稳固自己的权势。可是当他成了进攻方时,不仅得用骑兵下马来攻城,敌军手上还有他的亲人作为人质。 不仅如此还有后续的几万精锐步兵正在赶来,换做单于义和图谷昊,想想都要窒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赢。 要么兀里烈就只能隐忍,忍受失去信心的手下们离他而去,坚决不去攻打古尔车城,反而远远躲开休养生息,一直坚持到延寿教和兴汉产生矛盾,或者草原上的胡人起来反抗延寿教,他才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可是啊,可是。 教主和他的延寿教最擅长拉拢民心,兀里烈离开半年一年,不知多少胡人就都是延寿教的教徒了,到时候他失去了民心,凭什么和延寿教作战? 他们作为兀里烈皇帝曾经的手下,曾经效忠于他,效忠于北原地他们,此刻虽然有些伤感,但他们仍然只愿意站在必胜的一方。 他们手脚麻利地也穿上了周宇他们另外10人换下的碳纤维盔甲,一起加入到了120人中成为第121和第122人。 看似不起眼,但只要他们参与了攻下皇宫,这两个前北原将领周宇将来就可以放心使用他们了。 同时也能给兀里烈的手下将领们树两个榜样——瞧瞧,我的手下也有身居高位的胡人。 推冲车根本用不了120多人,其实满打满算也只有40个人在旁边、里面和后面推动冲车,剩余的人大多是挡箭和处理临时发生的问题,以及需要撤离的时候随时把冲车拖回来。 当然,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持弓和城墙上的守军对射,压制他们以避免他们投掷重物和火种来伤害冲车。 城墙上的皇宫禁卫军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见有一辆冲车来到东门,除了紧张一些之外也没有多余的动静。 只有禁军军官知道现在麻烦了,他先一步跑到了这里,开始指挥人手: “柴火在哪里,待会儿点燃了丢下去熏死他们。” “石头呢?怎么只有这一些,才准备了这么一点吗?” “将军,刚才大部分都送去南门了。” “我不管,现在立刻去搬回来,这里要用。” “将军,我们人手不够啊,而且城墙上到处都是流矢,一不小心就会中箭的。” “去拉壮丁,马上去,我们没时间了,听到了没有!你要是敢抗命就是违抗军令,我一刀砍了你。” 城墙上许多人只敢贴着城墙走,都怕被城外面飞来的流矢射中。这时候还要他们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搬动重物,真的许多人根本不想去。 可是皇宫里的仆役众多,抓一个是一个,就算他们刚才已经干了很多活已经累了,但总比被守城士兵直接一刀砍死的好。 冲车飞快地接近了东门,而此时那些去搬石头的壮丁还在弯着腰躲避箭矢,小心地前进呢。 “靠近,再靠近,够了够了,试一下。一、二、三,嘿!” 冲车里,大家齐心协力将像是摇动寺庙里撞大铜钟的圆木那样晃动了起来,越晃越高,然后终于足够高,圆柱形钢柱的前端在摆动得足够高时,终于碰到了木质的城门。 咚的一声并不算非常大声,可是当圆柱形钢柱受阻往后晃动后就会发现,城门上出现了一堆有规则的小凹坑。 过去的冲车撞木是抵到城门上,大家使劲往后拉动撞木,足够高之后松手,撞木击打到城门上,将所有的势能释放出来,对城门造成钝系伤害。靠自重和震动慢慢将城门撞变形,直到撞开。 为什么它们不削成尖锐的样子去制造穿刺攻击呢?因为它自身的硬度不够,制作城门的木头材料也都是用料非常好的,削成尖锐的样子的确有用,但撞几下你自己就变钝了,白削了木头,白浪费那么多重量。 而钢圆柱体不同,它的前端是一堆锋利的钢锥,它用的不是释放全部势能去撞击,而是撞击时产生的穿刺破坏,将木门削皮拆骨。 它在晃动的时候和撞木不同,是更靠后的,撞到之后会自己再晃回来。就算尖锥深入木门有巨大的摩擦力也没有用,16吨的自重那么点摩擦力根本拉不住它。 所以它是可以一直晃动的,大家只要顺着钢圆柱体回来的方向往后面加力,让它荡得更高一点,它就能一直晃动着将前方的尖锥砸到城门上。 一开始只是一些小洞,随着晃动次数的增加,这些尖锥对城门的伤害越来越明显,每一次的撞击都能让它上面掉下来一堆木头碎片。 仅仅二十次撞击之后,锋利的钢锥就把它面前的城门捅出了一个洞来。 这就是穿刺攻击的力量。我不是攻击你整座城门,我只攻击你这一个点。你的整体耐久度很高没错,可是对不起,这一片范围我已经突破了。 单于义和图谷昊在冲车里面原本以为自己要弄到满头大汗,至少使劲小半个时辰才能有效果呢,结果刚刚热身完毕,什么你告诉我城门已经有一个洞了? 单于义和图谷昊又惊又喜,因为他们已经准备与北原完全切割,此时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北原还有兀里烈都彻底完蛋。 可是才一个洞,根本不算什么。有人下令道:“这里破了!我们后退再前进,换个地方砸。斧兵锤兵上!” 大家开始将冲车后退,然后调整一点角度再前进,调整到一个新的角度来锤门。同时,已经准备好的斧兵和锤兵上前对着这个洞口开始扩大破坏面积。 如果是个完整的城门,斧兵不知道要砍多久才能对它造成足够的伤害,但是在这个已经受到严重破坏的城门洞口面前,斧兵一斧头下去就把已经有些软掉的木头砍飞,多砍几斧头之后,洞口周围就出现了被劈出的豁口。此时铁锤兵上去几锤,这些豁口上木头横飞,都被敲歪了,震碎了,洞口也随之扩大。 然后又轮到斧兵砍,锤兵再锤。 这辆冲车撞击城门的效率实在太高,城门后面虽然有守城士兵在看着城门,认为已经被粗木条封死的城门没那么容易被震开。 可是却没想到才一小会儿的时间,城门上竟然就出现了一个洞,木头屑一直掉落下来,让大家惊得目瞪口呆。 城门,这就要破了吗? 北原皇宫的守军没有守城经验应对很差,准备不足仓促上阵。城门的底子更是差,换做兴汉的重要城池,城门至少也得用密度极高的木材再包铁皮,扛揍。 可是北原皇宫的城门考虑更多的是美观大方,草原没有多少好木材,当时进口了一些也都是用在外城。皇宫的城门更是从修建到现在从来没换过。 现在皇宫的城门被冲车一撞才知道,它不够硬、不够厚、因为用的时间太长寒暑交替之下,它的里面已经发脆。 换做兴汉的城门,就不可能来这么几下城门就被捅一个洞。人力的斧头兵和锤头兵更是很难砍动那种坚硬的木材。 不论如何,城门口的禁卫士兵已经慌了。 “城门破了!” “快来人啊,城门破了一个洞!” 虽然敌人还没打进来,可是一个洞口就让恐慌疯狂开始蔓延。 第612章 破城门(下) 城墙上的禁卫军官并不是没有反击的想法,只是刚才他派盾手上去要为后续的火油投掷和火箭射击做准备时,那几个盾手刚到城墙上举盾就发出了惨叫声。 一看对方的箭头异常锋利,不仅仅是铁箭更像是钢箭头。细长的模样和锋利的打磨让它的穿透力极强,直接穿透了盾手的木盾,扎到了他们的手上,把他们的盾废掉的同时,还伤了他们的手。 禁卫军官知道这是对手的针对,是为了保护冲车而做出的对城头的压制。 可是他们的弓箭手对那些黑色重甲的士兵造不成伤害,举箭射他们,对方躲都不躲一下,让城头如果敢有火箭手和举火油罐的人出现,第一时间就会被射死。 只剩两个小火油罐,禁卫军官当然得保证投掷成功率,前三罐都失败了,他的吸收教训。此时自然得先解决盾牌的问题。 解决问题需要时间,能丢的石头木头也都丢下去了,根本没有效果。其他门那边囤积的檑木滚石还没运过来,虽然城门那边不停响起咚咚的撞门声,禁卫军官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等待。 他安慰自己,城门肯定能挡一会儿的。虽然额头在冒汗,可是他也只能这么想。毕竟他已经让人用粗木条和大钉子将城门封了起来,还让人守着,没那么容易被撞开。 可是他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起效果,城门下面发出了惊恐的声音。 “城门破了一个洞!” “快来人啊~” 没有人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一群游牧胡人就算住到了城市里,一座没有经历过攻城战火的城市,里面的士兵哪里懂守城。 禁卫军官也麻了,他连箭都不躲了,起身飞快地向城墙下跑去,因为太急,差点在台阶上摔一跤。 他先看到了许多人的脸,他们的脸上都是惊慌失措,每个人的脸上都述说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将军,快去看。” “将军,城门破了,它被撞破了!” 禁卫军官冲到城门洞里,沿着一群人焦虑又迷茫的眼神看过去,他就算有了一些心理准备,此时也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道怎么做的,原本他觉得已经很厚的城门,此时已经被破城锤撞出了第二个大洞,木屑乱飞。 唯一能让他安慰的就是那些用大铁钉钉到城门上的粗木条还在,似乎这个冲车并不能冲破这座城门,只是在破坏它。而那些洞口上还有人用斧头在砍着城门,虽然看起来不快,可是只要给他们时间…… 还有时间,还能弥补! “放烟,放烟,熏死他们!” “将军,不行啊。要是他们顶着烟破门呢?” “你让城楼上开始丢点燃的柴火下去,快!” 这只是在病急乱投医而已,城楼上很快就丢下了一堆点燃的柴火,包括一些干草,燃烧起来会制造很大的烟雾,确实能对攻城人员造成干扰。 可是他们既然失去了城头对城下的压制力,就没办法阻止那些黑甲士兵上前清理那些冒烟的东西。 城墙上的士兵见用箭射不透这些穿着重甲的士兵,只能拿石头和木头丢下去。 可是大量弓箭已经瞄准了这边,箭如雨下,城墙上凡是敢露头想要瞄准丢檑木滚石的都死伤惨重,他们只能躲在城墙后面盲丢。 盲丢确实砸到了人,但是命中率实在太低,九成九的东西都丢空了。而且他们的储备很快就见底,就算后面在拼命拆东西、搬石头,凡是重一点的都往前面城墙上运。 但是速度太慢,效率太低,真运到了城头也是几秒钟就盲丢下去,连砸到人惨叫声都听不见一声。 反而是城门的进攻进展顺利。那些杂物凡是能冒烟的都被清走踩灭,石头等上面丢下来的就不去管它,砸到冲车的顶上虽然咚咚作响,但也仅此而已。 冲车的钢圆柱体攻城锤打开了第二个洞之后,又开始倒车,然后在两个洞的中间选择了位置开始撞击。 魔鬼般的咚咚声中开始夹杂着木头碎裂的声音。 因为两个洞口之间的木头已经失去了两边的支撑,只剩下上下的木头连接着,在协助它承受撞击。可是当它们完整的时候也挡不住多少下,更何况是少了一半支撑的时候,它受到的伤害又重又明显。 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咔嚓作响,城门洞里的禁卫士兵已经在惊慌地嚎叫了。 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举措,只能拿着长枪过来朝着洞口捅来,想要戳到人,影响一下敌人的进攻速度。 他们确实影响了,但只影响了一点点。 不论是弓箭,还是长枪,它们对碳纤维铠甲的伤害都是极低,就算不小心被戳到了也只是感觉被推了一下,受了下惊吓,仅此而已。 反而戳出来的长枪被斧头兵直接砍断,来一支砍断一支。只能说他们在用这种方式降低敌人的攻城效率了,冲车则不理不睬地继续冲撞,直接把两个洞口之间的木板撞开,将三个冲撞出的洞口变成了一个大洞。 这个洞稍微高了一点点,而且木刺仍然很多,但只要人扒拉上去双手一使劲就能从这个大洞跨进去。 “完了。” 禁卫军官的心里涌现出了绝望的两个字,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冲车竟然如此强劲,也想不到皇宫的城门竟然如此经看不经用。他现在只能想到用血肉之躯来抵挡。 “禁卫军,给我上!” 可是大部分人已经陷入了恐慌的低士气里,他们的头脑中全是城门就要破了,他们就要被外面无数的敌军冲进来屠杀一空了。 这样的状况让他们在城门洞里接近城门之后不知所措。刚才他们已经试过了,拿武器从洞口捅出去,可是换来的只是捅出去的长枪被砍断,丝毫没有效果。 拿刀伸过洞口挥舞,难道手臂是铁做的,对方的大斧砍不断你手臂不成? 因此他们虽然嘴上喊得大声,却根本做不了什么。 反而延寿教的士兵见到城门被冲车砸出一个大口之后,知道胜利近在眼前,在冲车后退再找角度的时候,士气爆棚冲到洞口边上开始了抡锤强拆,用力砸门,准备把洞口扩大,然后杀进去! 守城门的禁卫军伸出武器乱捅,却根本没有效果,一个个拿着被砍断、砸断的武器退了回去,脸色苍白,见到禁卫军官铁青的脸色之后更是不知所措。他们已经尽力了,却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洞口越来越大,城门外的冲车已经调整好角度开始冲撞另一半城门了。 禁卫军官扭头朝城墙上跑去。虽然他知道当城门已经被破坏成这样,这场守城战大概率是失败了,但他还要最后挣扎一下。 “把火油罐子给我,两个都给我!” “你们的火箭准备好,我扔你们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今天就死在这里了,我们要把这辆冲车烧掉。” “是,将军!” 禁卫军官咽了下口水,开始最后的挣扎。他直接顶着可能射死他的箭矢突然在城墙上冒头,伸出了身体快速地将手上两个小火油罐丢下。 在他的旁边,5个火箭射手也探身出去,瞄准冲车的顶上瞄准射击。 下面的延寿教弓箭手们原本就一直在就算没看见人影也射一两箭压制城头,更是时刻准备着开弓射人,此刻见到有人立刻射击。 只是一个探身瞄准射击的功夫,四个火箭射手就中箭了,一个运气好没被射到,吓得丢掉了手里的弓缩进城垛里。 禁卫军官手臂上中了一箭,就算他作为军官身上穿着盔甲,那箭依旧穿透了他的盔甲直接射入他的手臂,钉在了他的骨头上。 他躺倒下去,知道自己的手臂废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将最后的两个小火油罐都丢到了冲车的顶棚,上面洒上了火油。几支火箭都射中了冲车,它被点燃了! 冲车的确被点燃了,火油漫延之处都燃起了火焰。只要它能把温度提起来,把冲车的木质车身点燃,那么它最后就会成为一个燃烧的大火炬。 只可惜延寿教来自兴汉,攻城、守城的细节就连说书人都会在小说里说几句,更勿论延寿教成立了军队,这方面作为指挥官都必须学习过才能上岗。 因此火油刚刚开始着火,大家立刻拿起手里的刀爬上车顶,将冲车顶上的那一层沾了火油的土扫到地上,让它们到地上去燃烧。 “快,给我水!” 它本来就是马车改造的,车上还装了水来等着灭火。此刻大家齐心协力,把水倒上车顶,仅剩的火油也都熄灭了。 只有地上的火苗在无力地燃烧,它们已经是北原皇宫对这一辆冲车发起的最后的反抗。但和它的禁卫军一样,亦是无能为力。 随着城门洞口越来越大,终于有穿着碳纤维铠甲的胡人忍不住想当第一个冲进北原皇宫的“先登勇士”。在外面朝洞口里面射了一轮箭,射死了围在洞口旁边的禁卫军之后,他双手一撑,直接钻进了洞里,摔倒在地面上,但是一个翻滚就站了起来。 手里的武器并没有丢,而是开始疯狂地劈砍周围的敌人。 见到有人真的从洞口杀了进来,城门洞里的禁卫军冲了上来。只是他们的武器残缺不全,刚才伸出洞口乱搅,效果一点都没有,武器却被斧头砍锤子砸得全烂了。 现在砍在碳纤维铠甲上只能让他们的武器像在劈花岗岩,真的能砍到也只是把自己砍钝了。 仅仅一个全盔全甲的士兵,就将一群人砍死好几个,而他除了气喘吁吁之外竟然毫发无伤。 见到有人进去大砍大杀竟然活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有样学样,钻进了洞里。 第一个进来的人发现又有人进来了,赶紧高喊道:“我乃第一个杀进皇宫的先登勇士,我是图谷昊!” 图谷昊的功名之心比单于义要强得多,此时单于义已经是一万骑兵的师长,他却什么都不是。当初两人平起平坐,此时他哪里还忍得住。 当上杀进北原皇宫的第一人,足以证明他的忠诚! 第613章 胜利,入皇宫 单于义对图谷昊愿意第一个冲进城门搏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毕竟曾经是北原将领,从来都是指挥别人上阵厮杀,甚至于送死的。可是如今图谷昊为了自己在新主子这里的地位,甚至愿意亲身上阵杀敌。 随着图谷昊的先入宫门战而不死,后续的人也不停地往城门洞里钻,人数变得越来越多。 北原的皇宫禁卫军已经竭力反抗了,可是他们的武器、盔甲全面被碾压,上去就是送死,尽管他们依旧拼的很英勇,却也只能用一堆堆尸体来阻挡一下敌人的脚步了。 有拿斧头的士兵钻了进来,直接开始从里面砍那些用大铁钉封到门上的粗木条。这些粗木条只能起到阻挡冲车的作用,材质并不坚硬,几下就被砍断。 随着十几个钻进门洞士兵的血战,冲车也没有被火油点燃,城门上封门的木条一条一条被砍断。 禁卫军的冲击绝望而疯狂,却禁不住他们连一个敌人都杀不掉,反而那个洞口钻进来了更多的重甲士兵。 地方就那么狭窄,重甲士兵数量虽然少,却只要应付前方一片区域,地上的尸体也阻挡了禁卫军围攻他们,成了障碍物。 随着最后一根木条被砍断,延寿教的士兵们抬起了皇宫城门的门栓,开始使劲拉开大门。 大门打开的模样让北原皇宫的禁卫军齐声哀嚎,然后更多的士兵向这边汇聚,箭矢胡乱地射向这里。 “攻破城门啦!” “城门破啦!” 双方都在大声地呼喊着这个“消息”,但是城内城外的反应自然截然不同。城外的延寿教士兵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爆发出了欢呼,然后欢呼声像浪一样传递到其他门,其他士兵的耳朵里,让他们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声浪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各处维持秩序,镇守古尔车城城门的延寿教士兵们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情况,但是这样巨大的欢呼声,显然是攻城取得了巨大进展才会如此。 古尔车城里的居民们虽然没有受到敌军的骚扰劫掠,但他们依旧惶恐不安。因为敌军正在攻打皇宫,不知道攻下皇宫之后,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在这种惶恐不安中,他们听到了海浪一般的巨大欢呼声,夹杂着“城门破了”的声音,他们知道,北原首都最后的一道防线也被拿下了。 再也没有城墙可以阻止海一样多敌人的进攻。 冲车停下了撞击,所有人也不再射箭,拿起近战武器就往城门里冲,参与到城门洞里的绞肉中。 皇宫里许多人开始没头苍蝇一样地胡乱奔逃,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而有的人则已经准备好了上吊的白绫或绳子,有些连绳子都挂不上去的人则寻找到了一口井。 自杀是她们认为可以避免遭遇侵犯后再被杀死的凄凉下场。 兀里烈的一些嫔妃已经将脑袋套进了绳套中,恨恨地想着不知道是哪个家族发动叛乱,自己临死之前也没弄清楚,否则到了地府之中也要诅咒对方不得好死。 结果外面忽然呼喊声大起:“兀吉娜公主与教主有令,奸淫抢掠者死!束手就擒者活!” “兀吉娜公主与教主有令,奸淫抢掠者死~束手就擒者活~” 皇宫外传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整齐的,不断重复的喊话。让一些人听完之后将脑袋又从绳套中缩了回去,一些人也从井边离开了。 草原女儿其实对于被战胜者掠夺去当了妻子这种事并不会十分介意,若是被劫掠走就自杀的话,以草原上长期的战乱,人口只会维持在非常低的水平。 可她们不一样,毕竟是皇帝的嫔妃,如果连这东西都不在乎的话,当皇帝建立新体制对兀里烈来说那就没有意义了,他就仍然是草原最大部落的酋长。 现在喊话里提到了兀吉娜公主,提到了教主,提到了不允许士兵奸淫抢掠,提到了只要投降就能活,让准备自杀的人都停下了准备的动作。 兀吉娜被兀里烈嫁到兴汉的一个反兴汉皇室的势力下去缔结“盟约”的事,原本是保密的,但现在不说民间有多少人知道,但皇宫里几乎是人尽皆知。 富察秀雅皇后没有准备自杀,她觉得自己有外交价值,对这个可能是延寿教,也可能是和延寿教合作的叛乱家族,不论一个还是几个十三胡家族参与了叛乱,她都比较安全。 她被碰,那就和兀里烈成了不死不休的死仇。她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她在听说城门竟然被攻破的时候呆愣了好一会儿。她原本以为皇宫起码能撑到明天,对手做好准备之后大规模发动进攻,用云梯加人海淹没了城墙之后皇宫才会被攻破。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等发现敌人之后才过了一个多时辰而已,皇宫就被攻破了。 当时她甚至还在动员皇宫里的人上城墙厮杀呢,敌军就杀进城里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有些六神无主,然后还是强打精神和人一起走到了兀里烈皇帝的宝座旁边,放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等着面对未知的一切。 然后她就听到了“兀吉娜”三个字,加上“教主”,她只觉得头脑嗡嗡响。 喊话中只说了兀吉娜公主和教主,怎么没有某某家的家主? 那么多的胡骑在外面骑射,喊话也是用胡语,没有十三胡家族支持的话,这些胡骑都是哪儿来的? 别说富察秀雅皇后不怎么懂军事,就算懂军事的将军也想象不到一个兴汉民间教派的教主,竟然在两次击败胡骑后获得了俘虏的忠心,并且依靠他们杀到了北原首都,一日内连破外城和皇宫。北原首都一日就沦陷了。 谁能想得到?谁敢这么想象? 随着几万人的喊声响起,抬出兀吉娜公主作为担保,还有降者不杀的承诺下,皇宫里的反抗刹那间就消失了。 原本还用生命在城门洞中血战不退的禁卫军,忽然就像一把正在激烈弹奏的琴弦突然断了一样,忽然就没响了。 他们就像伤亡和士气到了临界点,忽然就崩溃了。有的人往后逃,有的人直接就丢掉武器投降。 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与眼前这些敌人作战的勇气。对方全盔全甲,身上的铠甲是那样的硬,他们怀疑打了这么久别说对方有没有伤亡,对方到底有没有人受伤? 这种疑问让他们失去了作战的勇气,最终泄气了。 冲车被拉远,大门打开,周宇禁止大军全都冲进皇宫里。人一多肯定就会乱,真的有人丧失理智开始抢劫,就算开始杀人也会止不住别人跟风,到时候杀一批人反而伤了自己的士气。 周宇还需要他们的帮助来和兀里烈的军队拼一场呢,不可能在这里伤了自己的士气。 因此周宇只让延寿教骑兵进城,以及在延寿教待过比较久的“胡人老兵”可以进城,比例一半一半。 单于义手下那三千人可以进城,延寿教也进了三千骑兵,一共六千人控制一座体育场大小的皇城真的已经够够的。 打下了皇城,里面的人全都放弃了抵抗,周宇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军队必胜,但是能用这么低的代价打下包括皇宫在内的北原首都,周宇仍然十分畅快。 打下整个古尔车城的政治意义太大了,而且对凝聚周宇现在手下胡人的人心实在是太重要了。 延寿教如此势如破竹,这些依附延寿教的胡人们自然会甩开大部分的杂念,全身心地投入跟随教主建立新皇朝的霸业中。过去他们当然会对兀里烈有一层皇帝滤镜,但现在北原首都和皇城都被教主两个时辰之内统统拿下,兀里烈几乎所有的家人都被抓住。 这样辉煌的胜利下,就算是最坚定的兀里烈支持者,在面对周宇的时候也要止不住地颤抖。 这个敌人,太强大了。 周宇派人控制皇城,自己却没有着急进城。他先安排好死亡和受伤的双方士兵,以及在全城颁布告示告诉大家这场仗已经结束了,他们不会被劫掠,大家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同时最重要的就是重申军纪,不允许以占领者的态度来面对本城平民。买东西、吃饭都要付钱。 为了让这些参与了作战的胡人士兵们在胜利后得到“甜头”,周宇还给了他们一根“胡萝卜”,告诉他们明天会发钱对大家进行赏赐。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太阳正在西落的时候,周宇才来到了皇宫东门面前,端详了一番破了一大一小两个洞的城门,才迈步走进了即使清洗过地面,也仍然残留着血腥味的城门洞。 踏进了北原皇宫。 第614章 北原皇宫(上) 北原皇宫规模不算大,设计也一般,各种建筑物分列两旁,中间一条大道直通中间的大殿。 此刻这条大道两旁已经跪满了人,有卫兵守着他们连头都不敢抬。 这些都是皇宫里投降的人,除了禁卫军被关押起来之外,这里男女老少都有,也不知道都是一些什么身份。或许是仆役,或许也有兀里烈的家人也乔装打扮混迹其中,都不重要。 周宇从这条大道上走过,身边跟随的依旧是蜘蛛。 化名周知书的蜘蛛其实早就没有在行使她护卫的职责了。她或许能帮一个游历天下的周宇处理一些危及安全的事情,但周宇身边围绕着权谋、征战的事情时,她很多时候只是无所事事地旁观。 周宇并不准备换一个护卫。蜘蛛没有野心,不多事,周宇对这两点就很满意了。考虑到她还是公开的延寿教的副教主,一个听起来有权力,实际上隐身的人,可以帮忙在周宇穿梭回主时间线的时候制衡一下延寿教里其他的高层。 别看蜘蛛平时不发表意见,如同隐身人。实际上如果周宇真的有什么事情得在24世纪待比较久回不来,这里还得靠蜘蛛帮他安抚人心控制局面。 就算延寿教里有什么异常,那些高层也无法绕开蜘蛛这个副教主直接下令。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蜘蛛知道他时间穿梭时损耗极低,而且还有私人空间的秘密。就连周宇也不清楚蜘蛛到底知道了多少、猜到了多少。对于一个天天跟着自己的人,周宇实在很难隐瞒事情。 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周宇都没听到机构那边得知了自己的秘密,就说明蜘蛛确实遵守了约定,闭紧了嘴巴,没有向外界透露消息。 因此周宇不仅给蜘蛛提高了雇佣她的佣金,还习惯性地将蜘蛛一直带在身边,就算是进入北原皇城这么有政治意义的事情,他依旧只让蜘蛛陪着他一起走。 “把这里打下来,兀里烈的人心就要散掉一半。”周宇扭头对蜘蛛笑着说。 蜘蛛也摇了摇头:“才五年就做到了这种程度,太快了。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大胆,换做别的时间穿梭者,5年时间能建立满足饱和贸易的粮食收购就不错了。你发展的可比教科书上教的要好得多,当然也大不一样。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的。还是说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天赋?” 蜘蛛难得说了这么多。 作为见证了延寿教崛起,直到现在万里突袭打下当世两个帝国之一的首都的蜘蛛,也难免心里有许多感叹。 周宇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他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和蜘蛛解释太多。 “你准备在这儿守城吗?” 听到蜘蛛的问题,周宇露出了更大的笑容:“战略不能死板,做什么选择都要看当时的情况。” 作为开地图的存在,周宇可以单方面用无人机侦查兀里烈的军事部署。他不论是按兵不动还是点齐兵马杀回来,周宇自然会有不同的反应。 按兵不动的话肯定就是把消息压下来想对策,那周宇就等步兵大部队移动到位后,骑兵出击一起配合和他打一场。 点齐兵马杀回来周宇更高兴,他在古尔车城的城墙后面,用北原准备好的守城物资进行防守,看兀里烈准备付出多大的代价攻下这座“不落的城”。 再看兀里烈的士兵们在发现首都被人突袭占了之后,是愿意不计伤亡来围攻呢,还是士气低落离心离德。 周宇和蜘蛛的脚步踩在皇城里的石板地面上,随意扫过四周的人群,发现他们作为胡人,对于强力征服者的接受能力很强。 发现周宇不是一个滥杀的、狂妄的征服者之后,居然有人已经敢抬起头对着他媚笑了。 还有女子可能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干脆在表情上带着楚楚可怜,其实就是想勾引一下,想要找机会进入新征服者的后宫,从此飞黄腾达。 可是她们的楚楚可怜真的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周宇见过的女子里比她们漂亮的多的是,同是胡人,她们楚楚可怜的表情也没有于冰雪来的美。 周吉娜虽然不做楚楚可怜的表情,但她很直接就是又白又美。 比起这两位顶级的胡人美女,地上跪着献媚的,着实差了一截。 就连唯一不肯跪,站在那儿看着周宇的皇后富察秀雅,长相也只是算是中上,因为平时保养和气度加持,才有了点与众不同的气质。 富察秀雅死死盯着周宇。 她刚才在皇帝的宝座旁坐了很久,就是要等周宇过来坐一下兀里烈的座位时痛斥他。 在她看来是个人都会对这种象征意义强的东西感兴趣,作为一个一天之内打下了北原首都的狠人,他怎么可能不过来坐一下“龙椅”呢?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来,后来才知道人家去处理民事了,根本没时间过来“坐龙椅”。 可是对方这种淡定的态度反而让她心凉了一截。 因为如果是一个运气好的野心家,在“靠阴谋诡计”拿下北原首都之后必然兴奋得难以自拔,做出什么暴露本性的事情都不奇怪。 那样的话这种人反而好对付点。 反过来,对方这种表现似乎对于可以拿下古尔车城胸有成竹,对于皇宫里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都没那么看重,连龙椅都不想第一时间过来看一眼。 所以富察秀雅很想看看这个“兀吉娜的丈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皇宫里投降的人被组织起来下跪迎接的时候,富察秀雅还以为会看到对方带领甲士耀武扬威纵马入宫呢。 结果却只是两个人走在大道上,似乎对这座皇宫也不怎么看得上的样子。 富察秀雅死死盯着周宇,当然周宇也发现了。他也知道这个人是兀里烈的皇后。对于她不跪下的这种表现也无所谓,她又不是兀里烈。 如果兀里烈被俘了之后不屈服,周宇会砍了他的脑袋。她不愿意屈服就随她去,她没有政治威胁。 周宇走到了她面前,说了一句诛心的话:“兀吉娜现在改名为周吉娜了,谢谢你照顾她这么多年。” 富察秀雅原本想要冷静的,现在情绪猛地波动了起来:“是她!是她让你来和北原作对的吗!” “当然不是,是你们先打了我两次,我才反击的。” “胡说!陛下将兀吉娜嫁给你,你们之间明明是合作关系。而且你还同意了要当他的义弟。” 周宇摇摇头:“那是之前,后来他派鲜于翰带兵来攻打我这件事可是真的。” 富察秀雅紧紧闭了下眼睛,这件事上她现在是真的恨死鲜于翰了。她不认为没有鲜于翰这件事情这个人就不会做出进攻北原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给了他正当的开战借口。 她勉强开口道:“那是鲜于翰自己的错。我可以向你赔礼道歉,我发誓会让陛下把鲜于家赔给你,今后就叫周家。这件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就当是一场误会。” 周宇微笑:“我都到这里来了,你自己信你所说的话吗?” “你是在和北原百万大军作对!如果不停下,你终将失去现在的一切,终将失败。” “百万大军?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现在有4万之前是赫连家、鲜于家的骑兵。你张嘴就说有百万大军,那我倒想知道这百万骑兵是怎么来的,不会我手下的胡骑,也被你一起算进去了吧。” 富察秀雅嘴唇发白。 连赫连家也参与了吗…… 第615章 北原皇宫(下) 听到周宇手下有鲜于家的兵和赫连家的兵之后,富察秀雅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里想到了许许多多。 鲜于家的人投降周宇她还能接受,毕竟打输了嘛,鲜于翰都被逮了,也不知道杀了没有。被延寿教的人威逼利诱,总有本事让他们为虎作伥的。她对草原牧民们的节操不抱什么信心。 可是赫连家怎么会也投降了周宇? 难道是赫连家在和延寿教合作修建港口,合作修建草原市场中转站的时候被使了手段?还是赫连桀本来就有野心,所以和周宇一拍即合,一起反了呢? 不对不对,赫连桀不在这,说明他就算参与了也算不上一号人物。否则怎么想都知道一个造反的人,竟然放心把军队交给盟友去打,自己躲在后面等消息。心是有多大才会做出这种事。 那就是赫连桀也和鲜于翰一样,要么被杀了,要么被打败之后抓住了。而他的牧民们居然也加入了延寿教,为周宇而战。 富察秀雅忍不住说道:“这怎么可能?你对他们使了什么招数?” 周宇说:“我给他们好吃的好喝的,还有一个过上好生活的,不用冒着丢掉生命风险四处征战的未来。说我对他们使了什么招数的,不如想一想你的兀里烈是怎么压榨下面的牧民,让他们宁愿加入我也要把战争停下来呢?” 周宇实话只说了一半。对鲜于家的俘虏他是真的使用了“宗教”手段,否则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服他们,并且忠心耿耿,连北原首都都说冲就冲。 而且有了他们做榜样示范,也给赫连家的俘虏,以及鲜于家的亲属,以及那些没有过河,没有被俘虏的鲜于家牧民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造反的事他们也干了,还过得那么好,也不见得他们不安啊。我们也随他们一起吧,说不定能成呢? 人都是从众的,有了他们的加入,后续加入造反的牧民们就少了许多心理负担。 但凡周宇能再劝降一两个十三胡家族,只怕就算那些家主害怕被周宇架空做掉,死死站在兀里烈那一边,他们麾下的牧民也会追随周宇,一起荡平这些十三胡家族。 周宇都能猜到,如果延寿教坐大后,他允诺十三胡的家族独立,立刻就会有人脱离兀里烈寻求独立。他们也是被兀里烈打服了统治的一员,如果能回到原来当老大的日子,他们绝对会抓住。 有了这种预期,加上已经拿下来关键的战略点“北原首都”,周宇觉得这场打败北原取而代之的战役胜利已经没有了悬念。 富察秀雅却被周宇的一半实话弄得有些思维混乱。她虽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兀里烈为了击败兴汉成为唯一的天下主人,确实在拼命压榨牧民。这几年下来的税收很高,伤亡很大,大家并不厌倦有收获的战争,但眼下只能对着堡垒和士兵使劲的战争,大家很厌倦。 只不过富察秀雅相信就算是兀里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牧民们居然宁愿加入一个兴汉人的麾下造反,也不在乎自己是草原的子女,是一名胡人,是一名北原人了吗? 富察秀雅觉得不对,这里面还有一个兀吉娜呢。 “对,兀吉娜。你怎么能进攻兀吉娜的父亲,他是你的岳父!你这样做是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的行为!” 周宇微微一笑:“干额木都跟我说了。” 听到这话,富察秀雅忽然结巴了起来:“干额木,他,他说,说什么了?” “他说兀吉娜不是兀里烈的亲生女儿,只是个替身。她是假的,只是一个可以摆出来看的联姻工具,真正的可怜的兀吉娜因为身体缺陷当不了联姻工具,对不对?” 富察秀雅猛地尖叫一声:“不,那是干额木骗你的,这个阉人!” 她的眼睛在跪下的人群中搜索干额木,干额木却是跪在她的身后,其实一直能听得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干额木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对教主说没说过他娶的兀吉娜公主是个替身的事情。他觉得以自己这么多年的精明程度,是不可能嘴巴乱说这种事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教主已经说出了真相,是不是自己说的已经不重要,就算他矢口否认,这件事在陛下眼里肯定也是他干额木告诉的教主。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干额木觉得说不定是教主用了什么高深的搜魂法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把自己的记忆看了个干净。 可又如何呢?强大的教主有这种本事,追随于这样的强者之下,又岂不是站在必胜者的一方? 在富察秀雅想要找干额木的几秒钟时间内,他的头脑中闪电般地过了几个念头,然后一咬牙直接跳了起来,冲到周宇面前跪了下来。 “教主,干额木在此恭迎您的大驾!” 然后在周宇意外的眼神中,他对着富察秀雅喊道:“就是我对教主说的!我已经投向了教主,今后教主就是我的天!我将永远效忠于教主!” 干额木的话让富察秀雅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几十年效忠于兀里烈的老奴干额木,竟然去见过一次周宇之后就投降了对方,这人竟然有这种惊人的本领。只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控制人心的法术吧? 富察秀雅浑身颤抖,嘴唇都在抖,却也只敢对着干额木尖叫出声:“陛下这么多年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你是条隐藏的这么深的白眼狼!你竟然勾结外……” 干额木哪里会任富察秀雅骂,既然在各种因素下,他已经下决心倒向延寿教,此时当然得切割得干净。 他直接也大声地打断对方:“我早就看不惯你们夫妻,开战说是为了全体草原胡人,实际上都是在为你们一家一姓的霸业在消耗,流血。死的都是底层胡人,而你们家的人却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干额木跳起来跑到所有跪着的人前面,举起双手对他们大声地说道:“我到教主治理的地方看过,那里每个人都过着无比幸福的生活。延寿教里每个人每天都能吃两顿饭,不花钱!因为延寿教的教义就是不让一个教徒饿死,也就是说每个人可以依靠着入教这样过一辈子!就算你们老了,残疾了,也能好好地活着,不用老了病了要死了,就自己走到草原上去喂狼!”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是在刚才才知道打进古尔车城,没几下就把城门攻破占了皇宫的势力叫延寿教。 此时听到皇宫里深受陛下信任地位崇高的干额木竟然在替延寿教说话,而且说的内容是如此的震撼,导致他们不由自主地都抬起头来去看干额木,很想听听他还会说什么。 “延寿教的军力更是强大无比!他们有百万教徒随时都能变成士兵,这一次更是有十万骑兵来到了草原。这里面有一大半是胡人!是之前被他们用步兵击败后成为俘虏的胡人!鲜于家、赫连家,还有其他家族的士兵,都成为了教主手下力量的一部分!兀里烈陛下虽然看起来强大,但是教主更强!一个白天就拿下了不落的古尔车城,就是证明!” 干额木的话在许多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就算现在跪在这里,其实心里何尝没有考虑过兀里烈还会打回来把他们解救呢?现在这一个信念在干额木的话语下开始崩塌。 原来有那么多胡人加入了这个他们没听过的势力,而且这个势力听起来是如此的强大。 他们过去的世界,全是围绕着皇宫、十三胡家族、北原而来,最多得到一些兴汉那边的消息,知道的最多的也就是兴汉前线堡垒、皇帝、京城的一些事。哪里可能会注意到延寿教这种新崛起的民间势力? 兀吉娜被陛下嫁给了一个兴汉人,这个人是兴汉一个民间教派的教主的确有不少人知道,却不知道这个教派就是延寿教。 果然草原最美女子嫁的人不会是普通角色。 富察秀雅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干额木,这些事情她都不是很了解。她只是在心里一直后悔,暗暗责怪兀里烈为什么要把兀吉娜嫁给周宇。如果不是兀吉娜就不会有鲜于翰带上士兵去兴汉,也不会给延寿教送了几万胡骑。 如果没有这几万胡骑的投靠,这个人也不会生出野心竟然来草原挑战草原的霸主兀里烈。 而最最可恨的却是干额木,如果不是他对周宇说了兀吉娜不是真的兀吉娜,周宇也不会失去对兀里烈的信任,选择了进军北原进攻兀里烈。 富察秀雅在嗡嗡作响的大脑中中稍微理了一下思绪,知道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只有拖,拖时间等待变化发生。 她对周宇说道:“我知道你对于兀吉娜的事情很不满。我现在承诺你,今后你的妻子兀吉娜,不,是周吉娜。今后周吉娜就是我们兀家唯一的女儿。其他女儿我都会赐死,包括那个兀吉娜。干额木之前回来说你要求给周吉娜一个皇位继承人的位置。我帮兀里烈答应你,北原现在的太子将被废掉,周吉娜今后将是北原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她虽然是女子之身,也是太子!” 周宇听着有些好笑,叹了口气:“你的反应已经很快了,而且也够狠。赐死所有女儿,废掉太子,就为了让我罢手。可惜我是想自己当皇帝的,周吉娜是北原太子那算什么事?没用了,来不及了。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和兀里烈打一仗,看过输赢之后,你回头再看看你刚才提的条件。” 富察秀雅愣在了原地。如果周宇一心想用实力来压服所有反抗,那她刚才提的条件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对方要当皇帝,却是自己当而不是继承北原的皇位。 周宇朝兀里烈登基后上朝的大殿走去,干额木非常识趣地从身后追了过来。 护卫们见他是个老头,之前搜过身没有武器,教主旁边还有副教主在,见副教主没有反应,他们便也没有拦他。 干额木跑到周宇的面前,弯着腰伸出手谄媚道:“让我为陛下带路。” 周宇对于干额木的投靠倒是不意外,这家伙如果刚才傻乎乎地反驳是周宇栽赃他,他没有说兀吉娜身世的事情。那他只会同时不容于双方,根本不像现在,起码有了延寿教可以投靠。 更别说周宇给了他系一个延长寿命的胡萝卜,让他这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头没有太多犹豫就撕下了北原忠臣的面具,直接转到周宇的面前献媚。 “哦?我什么时候成陛下了。” “陛下说笑了,刚才老奴可是亲耳听到您亲口说要登基为皇的。老奴不求成为陛下的心腹,只求能在陛下周围当个小太监,多伺候陛下几年,此生足矣!” 周宇笑出声来。脸皮不厚确实当不了太监,就这种睁眼说瞎话还能把自己逗笑的能力就不俗。 周宇没有回话,而是一直走到了那架所谓的“龙椅”面前,看了几眼,然后转身坐下。 可是没有感觉龙椅有什么特别地方,忍不住评价道:“怎么这么硬?” 第616章 就演,就骗 龙椅这东西本来就硬邦邦,总不能软趴趴吧。 而且为了皇帝的“威严气质”,还真就不能让他能躺能靠,否则成何体统?坐的太舒服可是会导致没有“威严”的。 当然,真的到了老了坐不动的时候,还是会拿个软垫垫一下的。周宇坐的当然是没有软垫“版本”的,显得特别硬。 对于这种评价,干额木也不敢开口解释,他生怕这话是教主什么有深意的一语双关,在没弄清楚教主的脾气之前,他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周宇没有一语双关,只是吐槽一下这椅子太硬了而已。他今后如果要当皇帝,肯定得弄个大圆桌,大家围着圆桌开会。仪式感没有办公效率重要。 坐了一下,觉得龙椅不过如此之后周宇就对它失去了兴趣。到时候这东西可以当做“名胜古迹”的一部分,放在这儿。几百年后要是有人愿意坐在这上面合影,一次收费一百块也不错。 周宇站起来之后,干额木向周宇主动提到了:“陛下,在大军攻城之前,城内飞了几只信鸽出去,兀里烈可能两天后会收到古尔车城被攻击的消息。” 周宇还真没想到自己防得了地面,却防不住空中。信鸽这东西的确他拦不住。 不过拦不住就拦不住吧,兀里烈收到消息是正常的,他不可能再去突袭被北原大军环绕包围的兀里烈的。 “那我们打进皇城之后,你们放了信鸽没有?” 干额木迟疑道:“这老奴确实不知,不如老奴去为陛下探听一下再回来。” 他现在是真的想在周宇面前多露露脸,证明他的价值。而周宇觉得这个人目前来看还是有用的。至少,他也一样可以成为想要投靠过来的北原人的“榜样”。 千金买马骨这一招几千年下来都是很有用的招数。干额木再怎么说也是兀里烈最信任的内臣,他就算是一把老骨头也是别人眼中“千里马的骨头”,周宇能容得下他,自然也能让其他北原人意识到周宇也能容得下他们。 周宇意有所指地说:“干额木干劲满满,看起来还能活不少年啊。” 干额木心里一松,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十分感动:“陛下您给我的茶,我天天都喝着呢。现在吃得下睡得香,托陛下的福老奴肯定还能多伺候陛下几年。” 周宇摆摆手:“别老是陛下陛下的叫,和别人一起叫我教主就行了。没打败兀里烈,我可没脸当皇帝。” 干额木从善如流:“老奴等着那一天,老奴现在只在心里叫您陛下,嘴上称呼您教主,今后等您登基了再改口。” 周宇嘱咐干额木道:“你去打探,如果她们没有发消息,你就让她发消息。消息里直接告诉兀里烈这里的情况,告诉兀里烈是延寿教,是周宇打下了古尔车城,而且把他的家人都抓住了。” 干额木恍然大悟:“教主您是要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兀里烈自己来送死?确实如此,除了太子,兀里烈的家人全在皇宫里被逮住了。老奴明白怎么办了,老奴一定把这件事给陛下办好。” 刚说完陛下两个字,干额木就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嬉皮笑脸地说:“老奴这张嘴,心里想着叫陛下,嘴上都差点改不回来了。” 说完领了一个证明自己属于延寿教身份的金边寿字牌,屁颠屁颠地就去办事了。 也不怪干额木不卖力。他现在等于是全面投向了延寿教,用命下赌注赌周宇可以战胜兀里烈然后登基的。 已经下了赌注,就没有回头路了。以前一口一个陛下叫得亲热的,一直叫了几十年的兀里烈,此刻在干额木的心里只是一个恨不得暴毙了干脆,也免得新陛下周宇费力气打他一顿的“前任”。 那一次差点在赶路的路上累死掉之后,干额木就对兀里烈心凉了,对自己寿命的追求占据了首位。在周宇这边得到了隐约的“延寿”承诺之后,更是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了“新皇”这一边。 为此,他直接拿着周宇“御赐”的金边寿字牌通过了重重守卫,来到了富察秀雅被软禁的地方。 兀里烈的家人全都被软禁了起来,但周宇并没有搞什么分开囚禁,浪费人手又没有必要。直接把他的家人们全都囚禁在一个地方,吃喝拉撒全都得自理,没有仆人为他们干活了。 这样只要把这个地方的安保设置严密——再加上监控,就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刚才周宇结束和富察秀雅的谈话转身入殿之后,所有人都被士兵们带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其他宫女仆役等如果在古尔车城内有地方可以去,就可以出宫离开,但是要经过搜身,不得携带财物。而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在宫内负责日常运转,仍然可以获得一日两餐的待遇,而且可以保证他们会得到正常人的待遇,不会如同战俘一般。 那些禁卫军就是战俘了,他们就算脱掉衣甲想要化妆成仆役躲避,甄别起来也很容易。 兀里烈的家人们全被软禁到几间大房子里,此时四处都有轻微的哭泣声。其实一开始哭的更厉害,但毕竟看起来周宇不是凶残嗜杀的人,也没有纵兵行凶,富察秀雅和他交谈了一会儿之后也安慰家人,至少他们的生命安全现在没问题。 只是当干额木竟然通过了重重护卫闯进来,一群人看到他的时候无不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对于周宇他们当然恨,但更恨的就是这个该死的叛徒! 富察秀雅脸色极冷:“你还敢来!怎么,是你的新主子看上了我的哪个女儿,想要索取过去暖暖被窝么?” 干额木听完这句话之后直摇头,心说你这妇人的见识也就到这儿了。教主那种神仙一般的人物,哪里看得上你和兀里烈的女儿,庸脂俗粉!兀吉娜若非不是你们亲生的,那样貌哪里能称得上草原第一美人? 但他过来是有事要办的,当即对着富察秀雅眼色乱飞,一副我其实刚才是有苦衷,现在我过来是真的有事的表情。 富察秀雅果然被干额木的这些表情给迷惑住了。毕竟是相处了几十年的熟人,后宫里也能如常行走的太监,干额木难道真的另有苦衷? 富察秀雅一下子就忍不住半信半疑起来,干额木之前的表现难道是…… 她决定看看他要干嘛。 看到富察秀雅眼睛一转,下巴微微往旁边一抬,干额木也跟着眨了眨眼睛,两人算是对上暗号了。 干额木清了清嗓子,高声说:“教主遣老奴来看看你们缺些什么,毕竟你们都是养尊处优的贵人,若是马桶满了都不会倒,那这不大的房子可就臭不可闻了。” 富察秀雅也跟着高声道:“莫要在此羞辱我等。不过我儿年纪尚幼,受了惊吓似是发烧了,你过来瞧瞧是不是得给我把御医叫来。” 干额木用奸细的声音答道:“那看看吧~” 就跟着富察秀雅往里面的小孩房里走去,进入房间之后,兀里烈最小的儿子哪里有受惊吓的样子,反而是一脸怨恨和狠毒地看着干额木,小小年纪的眼睛里似乎就透露出了要把干额木整个人抽筋扒皮的架势。 干额木在心里冷哼一声,暗暗记下一笔。可是脸上却立刻露出了悲戚的表情,噗通地跪下了,然后膝行到富察秀雅的面前,哭泣着说: “皇后娘娘,您受苦了!” 见到干额木这一套连招,富察秀雅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但脸上还是一副厌恶的样子,还说道:“怎么?想起陛下对你的好了,后悔了?我看你是装的吧,想要两头都下注。哈,我可没那么好骗。” 干额木心说注我就下了一头但没下您这头。 他也懒得发挥十分演技,反正拿出三成应付这老娘们就够了。他甚至都懒得编心路历程,直接就来正戏: “娘娘,事情紧急,老奴有苦难言,做出此事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和名声当回事了。您就当我是背叛了吧,可我就是为了这东西啊!” 干额木拿出了那个金边寿字牌,富察秀雅一下子就意识到干额木就是凭着这个信物才能来到这个地方的。 她不禁激动了一下:“这东西能带着我们逃出去?” 干额木暗骂蠢货,脸上却为难地说:“皇后娘娘,外面大军环绕,就算是平民也出不了城,何况咱们还得过一道宫门呢。此事得从长计议。” 富察秀雅也明白,想要拿着一个令牌就把他们全送出去逃命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禁泄了气,但还是忍着对干额木的怀疑说了句好话。 “看来你还不是无可救药,就当你还有些忠义吧。” “娘娘,老奴说事情紧急可不是逃出去的事。老奴问的是皇宫被打下来的事陛下能知道吗?” 富察秀雅眨眨眼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唉,现在可是一个人都不能出去,就是教主那边为了封锁消息呢。要是陛下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又中了他的计,万一假传消息让陛下半路被埋伏了可怎么办?” 富察秀雅一听心神大乱:“那,那可如何是好。之前我放信鸽的时候是皇宫未破的时候放的,当时也不知道来的是那延寿教,信里未曾提及。后来皇宫被破的太快了,我也来不及把新消息发出去。” 干额木一拍手:“娘娘您看这是不是紧急的大事?” “那,那可如何是好?” 干额木伸出手里的金边寿字牌展示:“只能再发一个新的消息出去了,靠这个!” 第617章 迎来曙光的古尔车城 干额木的话说得富察秀雅心神大乱,不由自主地就相信了他。 毕竟兀里烈那边的力量是她翻盘的唯一希望,如果兀里烈没有收到正确的消息,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清楚,确实很有可能中狡诈的兴汉人的计的。 用信鸽再发一个正确的消息情报,确实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因此她立刻写了一封亲笔信,用了特殊的词句和记号来确保这封信是她凭借自己的意愿亲自写下来的,保真! 信里写了当前发生的事情,敌人是兴汉的延寿教,还有鲜于家、赫连家的牧民也参与了“叛乱”,尚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家族参与。周宇亲自率兵打了过来,鲜于翰、赫连桀不知去向。顺便说了家人被软禁,目前尚且安全的事。 写着写着富察秀雅就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还滴到了信纸上。 干额木在旁边劝道:“娘娘,不能再写了,信太长纸太重鸽子可飞不动。” 富察秀雅听了只能罢手,原样誊写了一份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干额木。 此时她已经对干额木恢复了一些信任,因为在她看来干额木如果是真的完全背叛,他的确没有必要演这一出。最多最多只能说他两边下注,而且还是倾向于兀里烈这一边的。之前对周宇和延寿教的吹捧和谄媚,应该是他的手段了。 “娘娘,我这就去找剩下的信鸽,把这封信送出去。” “若是被人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干额木的脸上露出忠义的光芒:“我一定会嚼碎了吞下去,绝不把您招出来。” “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也不枉陛下照顾你这么多年。” 干额木心中只觉得可笑,谁照顾谁? 兀里烈把他这个老头子往兴汉派的时候,可没有想过照顾自己可能死在半路上。 干额木带着信走了,然后直接拿到了周宇的面前“献宝”。 周宇用ai翻译了一下,觉得这封信应该可以让兀里烈方寸大乱。当然,接下来的战略对方到底会怎么做,周宇也不可能预知,只能见招拆招了。 他到底是急还是稳得住,得看这位北原皇帝的定力究竟如何。 “找信鸽发出去吧。我派个人跟你去,你自己去的话应该碰不到信鸽。” 干额木拿着两份信去了信鸽笼子,在监视下给两只信鸽绑好了信,放飞了它们。 为什么送两份,当然是害怕信鸽迷路或者被捕食了,那样的话情报就送不到了。 也就是这里的地貌有树,如果全是草原,各自落在地上找草籽、昆虫觅食和休息的话,其实危险性比树上要大得多。 这封信发出去之后,干额木也是多了一分安心。 那皇后富察氏不懂军事,根本意识不到前线在打仗,后面的首都竟然被人攻破所带来的士气震荡会有多强烈。 如果是前一封飞鸽传书,只是说被攻击没有说被攻下,敌人也说得不清不楚,兀里烈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以编一个实力弱的反贼来让士兵们安心。胆子大一点都能直接骗部下说敌军攻不破古尔车城。 这样大家回师救援的时候士气还不会低落,真的到头发现首都已经陷落,他们人都到现场了,肯定就得打仗,而没办法产生太多其他想法。 更狠一点直接不回救,另想办法联合更多的力量之后再回打古尔车城。这种办法虽然狠,需要献祭家人,但比起一败再败家人仍然救不回来的境地,却是冷酷但理性的做法。 而后一封信看似是重要情报,其实是毒药。直接让兀里烈必须面对“被敌人偷家,家人全被捉住,敌人还是你自认为的皇弟加女婿”的恶劣状况。 那样他的战略回旋余地就极小了,不仅属下会对他的能力产生信任危机,还会让他很难做出不救家人的做法。如果他真敢不救,手下们对他的忠诚也会打个大折扣。 谁也不会真心拥戴一个无情冷酷的领袖。 干额木做了这件事,就能预知兀里烈会陷入怎样煎熬的境地。只要他被迫走上了教主为他预设的战术——直接回师攻打古尔车城。 拿下北原首都的胜利,让周宇的声望继续在胡骑之中暴涨。大家兴奋之余,对于“生擒兀里烈”的口号也都产生了更大的认同。 当晚的古尔车城执行了宵禁,大家也没有开宴会什么的,只是吃饭休息,其他事情都留到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周宇给参与了战斗的士兵发钱。参与到了近身战斗的和负伤的士兵发50文寿字币铁钱,只是参与了普通战斗的士兵发20文寿字币铁钱。 那120名穿着铠甲参与到夺城和冲车进攻皇宫的士兵,包括单于义和图谷昊,都直接发了10贯钱。 为了表彰图谷昊第一个钻进城门破洞里杀进去的举动,他被周宇顺势提拔为带领5个骑兵营,2500骑兵的骏骑军骑兵旅旅长,归属于第二师,不去单于义当师长的第一师。 这是图谷昊私下要求的,他不想在单于义的麾下当军官,那让他今后很难超越单于义。 在草原上寿字币的购买力要比在兴汉强几倍,因此发钱看似少,实际上因为没有什么流血牺牲就取胜了,大家还是很满意的。 对于那些参加了夺城又参加了冲车攻城的勇士能拿10贯钱也没人有意见。 当然,总有人私底下偷偷发牢骚说不能劫掠一下古尔车城。但大多数人毕竟都是牧民,都觉得不用破坏这座这么好的城市,公平地给大家分钱已经很好了。 要知道给皇室打仗的话,自带干粮自带马匹武器,就算运气好抢到东西还得卖给奸商被盘剥一下呢。你以为抢到了价值上百文的东西,结果到了奸商的手里能给你十文钱就不错了。 你不卖他也可以不收,都是垄断的生意,你上别的地方去卖,那地方也和他们是一伙的,没有用。 第二天,整个古尔车城被要求正常运转,但依旧不允许出城,如果有急事需要向延寿教汇报,延寿教看看要不要批准。 古尔车城的居民很多人家里是没有储水的,为了不渴死也出门打水。如果家里没吃的,也得上街买。因此店铺也必须开业,不许躲着不做生意。 而其实居民和店主们对于昨晚的平静是感到满意的。占领军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晚上他们没有听到不安的声音,那些占领军没有冲进民房里强占了房子把他们赶出去,反而在一些宽阔的地方和公共区域搭起了帐篷睡下。 周宇不让他们扰民的举动终究是取得了成效,白天古尔车城胆子大的居民和店主出门、开门之后,发现市面上比较安静,虽然街上有士兵走动,但并没有发生令人不安的事情。 于是更多人出门和开门了,一开始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但是发现大多数占领军士兵也是胡人之后,便有人跟他们攀谈,然后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古尔车城被攻下,绝大多数居民都认为昨天是十三胡其他家族的叛军因为反对兀里烈,突然袭击了古尔车城。 结果听到真相之后目瞪口呆。遥远的兴汉怎么会派来一支大军,万里之外行军过来把北原首都占了呢? 延寿教的士兵们一早上都在领钱,大部分是寿字币,一部分是古尔车城的库房里缴获的铜钱。掺杂着发,免得一开始就让古尔车城的人去接收寿字币铁钱,生怕他们以为这是用不值钱的东西来骗他们呢。 领钱之后,一部分没有任务的士兵们就被放假了,他们愿意上街消费。于是许多人开始充斥街道上买东西吃,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买。也有几个人约了一起凑钱去喝酒吃饭。 原本店家是非常恐惧的,甚至有点不敢收钱。但是街上有延寿教的巡逻队不断进行巡逻,偶尔还进店里来看两眼有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周宇是不会考验人性的,人性经不起考验。因此他宁愿用制度、用规矩、用处罚来约束士兵们,让他们经常能看到巡逻的士兵,他们自然就会抑制住心里一些不好的躁动。 因此他们如常付款,反正没有一个店家敢在这种时候抬价坑人自己找死。 生意人的生意正常做,居民出门不被找茬,街面上比过去还热闹,让一些接待顾客接待到冒汗的古尔车人啧啧称奇。 一支军队的素质体现在方方面面,昨天打下这座城,今天就能让这座城如常运作,甚至看不到哭丧声和战火的痕迹,这组织力已经十分强悍了。 更是能让这座昨天刚刚遭受了战火的城市变得更加热闹,生意还更好了,自然潜移默化地在一些人的心里,一点一滴地开始认可延寿教。 或许这样的管理者,哪怕他是一位兴汉人,其实也比热爱战争、霸业、权势的兀里烈要好得多? 这边周宇在古尔车城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打井。草原地下水不好取,却不代表没有,只是要打得比较深。 如果是人力的话是真的困难,但周宇有开井器,在古尔车城里多钻出几口井来,居民用水问题要纾解很多。 第618章 一日井 作为将来要统治草原的统治者,周宇当然要对怎么发展这个地区有所规划。 第一是不允许游牧,需要定牧。那么为了抵抗雪灾和黑灾(不下雪),就得给牧民们一个即使定牧也能躲灾的办法,否则没办法游牧的话他们怎么躲灾害? 要不是有灾害,其实游牧是不稳定的,难以积累财富的。没有大规模人群聚集的话也难以建设公共设施进行公共服务,别的不说,教育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游牧所产生的争夺草场而进行的冲突、战争、杀戮、死亡、分裂,这中间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所以如果能解决灾害的问题,其实牧民们还是会喜欢定牧的。因为把草场分配好,就像是农耕民族给你一块田地一样,和种田一样畜牧呗。你养多了把草吃光了,就和种田禾苗种太密集把肥力水分都吃光,结果一起“饿死”是一个道理,全靠你自己掌控。 草原最怕的就是草荒了,以及大雪太久不化,牲畜没地方吃草饿死,饮水更是个难点。 这些是古代草原政权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但对周宇来说并非没有方案。 最简单的饮水来说就是打井和建设水塔进行储水。井水多的时候水直接抽进水塔里,用的时候直接在水塔下面接,不用立刻打水,效率要高得多。井水冻住而且雪多的时候则可以在水塔里装满雪,等到雪化了之后自然就是可用的水源。 只要推广混凝土技术,建设水塔、打井集中供水,一个取水点就可以供多户牧民共同使用。直接把牲畜赶过来喝水,喝水完了赶回去,非常方便。 草原上当然也要建设城市,古尔车城虽然周边有小水源,但是供水依旧是影响古尔车城发展的一个大难题。 不过周宇是知道古尔车城其实是有地下水资源的,他在主时间线的时候查过这个地区的地质情况之后发现,古尔车城地下的水资源被一层薄薄的岩石层给分隔了。 如果人力打井的话,钻不透这个岩石层是根本看不到水的,而且要打几十米深才行,以人力根本无法办到。 但是如果打透了,这些地下水就会喷涌而出,因为水压的关系,会将几十米的井灌满到水面离井口只有几米的距离,出水量非常惊人。 所以作为有开井器手段的周宇,他有信心在草原上进行比北原更深入的定牧改革,至少解决了饮水问题再谈其他什么畜牧、种植和供暖问题。一步一步来。 周宇知道了古尔车城的地下水系庞大之后,就不用考虑在城里打井的地点了。只要打得深,要让井打不出水反而比打到有水的井要难得多。 周宇将打井器拿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胡人都没有见过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的观念中,打井那是得用人挖很久,投入十分不确定的一项工作,打出一口水井几个月下来甚至几年都不是没可能。 越打越深,一旦还是出不了水,究竟还要不要投入就成了困扰甲方的事情。继续打井完全就是赌,而且十赌九输。 可如果不赌的话沉没成本太高了,放弃等于没有了回本的希望。 因此打井可能断断续续打几年就是因为总有人不甘心。没钱了就停下来不打了,有钱了再打搏一下。排除万难,历经艰辛搏出来那一刻仿佛证明了什么,是会让人痛哭失声欣喜若狂的。 而仅仅是一口井而已。 在这里没有人见过打井器,没有人见识过机械的力量、工业的伟大。 包括过去的胡人俘虏们,在兴汉生活了一阵子,也没机会见到打井器。打井器只在延寿教自己的田地上使用,不出租外接,属于是延寿教的“秘技”了。 眼馋都学不来,更不用说打井器那么大那么重,你偷都偷不走,除非派人声势浩大地去抢。 只有延寿教的骑兵们过去见过打井器。它们现在在曲阳县很难见到了,冕州可能还能偶尔看见。 一开始打井器的出现让一些人以为这是什么军事设备,毕竟它是用钢铁做成的。以现在的钢铁产量,造出这种巨物很难不去想是为了军事而造。 可是钻井开始之后,那些动静让好奇的人呢忍不住慢慢过来围观。发现士兵们并不驱赶他们,只是让他们在一定距离观看后,很快就成了一个稀奇的热闹。 不少人听到消息后走了大半个城市就为了过来瞧一瞧新的打井方法。等开始看了之后,许多人就被这种工业的伟力被迷住了。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直接钻进地下后,那些土会被钻到钻机的钢片上被带出来,不用下去动手挖土的。 钻头上下还能运土,钻挖一体,效率已经是人力的百倍。 从早上打井打到晚上,挖出来的土一遍一遍被运出来,但是都不出水,而且不知道钻了几米。 但是谁都知道肯定已经钻了很深了。 围观的人至少看得懂用的钻头有多长,不仅第一支的钻头长,后面还有等它钻到地底深处后长度不够,再为它接上加长的部分。 因为是在北原,畜力根本不愁,因此这一次打井周宇使用的畜力极多。虽然到了晚上,但是热能反射灯被拿了出来,大家挑灯夜战! 无它,就是为了实现一天打井出水的壮举,因此哪怕奋斗到半夜凌晨也要办到。 延寿教不停手,那些看热闹的人就能做到来来去去的,个别人甚至看一天都不走,就在那等着出水的那一刻。 他们是自己打过井但是失败的人,他们有着既希望这口井出水,代表着希望,又希望这口井出不了水,能让他们的心情舒服一点。 凭着这一个执念,他们在绝大多数人都离开回去之后还坚持了下来。也就是延寿教将宵禁的时间往晚调整了一个时辰,否则他们还真的看不到打出井水的那一刻。 石头层虽然薄,但是也不好钻。 当周宇得到消息碎渣里有大量碎石,而且钻头很难往下探之后直接拿出了一根新的高强度合金钻头。 它锋利而耐磨,平日里根本轮不到它上阵消耗,只有到了这种和岩石层打交道需要攻坚的时候才会出手。它更薄更锋利,价格也更昂贵,用来做普通的工作太浪费了。 果然,原本尖头被磨的有点钝的钻头被撤下后,高强度合金钻头钻下去切开岩石层如同切豆腐一般。 原本已经用上了一大堆畜力仍然越钻越吃力的钻头,忽然速度就提起来了,连那种嘎吱嘎吱的声响都小了。 很快,在井边听声音的人忽然喊道:“我听见水声了。” “出水了吗?拉上来看看?” “不急不急,再往下钻,钻到钻不下去了再提上来。” 听到可能井里出水了,原本有些疲惫的大家精神一震,都更积极起来,大家都等着那一刻。 “钻不下去了,提起来吧!” 钻头慢慢地提起来,接长的那一段是干的,然后到了下面钻头的那一段,没上来两下就发现了湿痕。 “有!有!快拉上来。” 随着钻头被一点点拉出地面,大家拼命清理被带出来的石头和土壤,主要是被钻出来的石头和粉末。 原本之前钻出来的土壤和粉末虽然会带着一点湿度,但根本不像现在的这些石头和粉末上,都已经吸了水,变成了泥,正在滴滴答答地流淌。 “出水啦~井钻出水啦~” 随着欢呼声,一些听到声音的人也飞快地从他们的家里跑出来,冲到明亮的挖井工地这边来围观。 原本已经稀稀落落的人群,两三下就多出来几百人,而且还有人在继续赶来。 随着一边清理一边把钻头拉出来,已经哗啦呼啦地往外吐泥水了,随着最后钻头完全离开地面,大家将灯拿过来照明,发现这口井的水位虽然比较低,但是在不停往上冒,显然水流正在不断渗进来。 现在它当然因为刚刚打井的关系水质比较脏,但只要后续做好物理过滤手段,等它出水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变得清澈起来。 “真的打出来了。” 许多人觉得难以置信。这可是在一天时间内打出了一口井!对那些花费几年时间还要看运气能不能挖出一口水井的人来说,这真的是“神迹”。 他们看得明白,这不是运气好,而是纯粹挖得深。已经是以力破巧的程度了,只要钻得够深,总比钻得浅的井更可能出水。 一天时间就打出一口水井的消息在第二天才迅速在全城传播,更多人去观看这口“一日井”。 一口一日井成为了延寿教给这座城市带来的第一份礼物,给许多人带去了那种可以过上更好生活的希望。 并且延寿教并没有停下,又换了个地方开始打第二口井,大家都期盼着这第二口井也能成功。 一时间,就连眼前的战事都仿佛没那么令人忧心了。 在后面不着急赶路的21名“救援团”时间穿梭者,在7月23日和鲜于家新加入骏骑军的牧民抵达了古尔车城。 第619章 陛下,您没事吧? 两千鲜于家新加入的牧民由骏骑军的人统领,一边训练一边行军。他们和除了魏安国之外的时间穿梭者,其实并不知道古尔车城这里的战况。 周宇只是和知道他有私人空间的蓝狮子联系了一下,让他知道自己拿下了城市,让他们慢慢过来,不急。 这两天当然有人进古尔车城,毕竟古尔车城的大门是敞开的,除了守门的士兵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之外没什么不同。 但是能进不能出,一些根本不知道古尔车城已经被攻下的人,进了城之后就出不去了,直接傻眼。 周宇倒也没有准备把城市一直封锁下去,反正就算有超级间谍能把周宇的军事布置全都弄清楚再把情报送给兀里烈,周宇也能通过兀里烈的行动布置来及时修改作战策略。 当7月23日他们到达了古尔车城之后,周宇就宣布明天7月24日解除封锁,可以让人自由进出古尔车城。 这不应该是一个战时该做的决定,毕竟周宇能偷城门,难道兀里烈就不能派人偷城门吗? 可周宇为了古尔车城居民的满意度,以及他未来统治草原所需要的名望和口碑考虑,他需要这种姿态。 当兀里烈派人偷城门之前总得有军队到附近吧,如果到那个时候开了全地图可见的周宇还能让他偷袭成功的话,那活该他输。 既然有足够的容错率,那周宇自然可以做出违反常理的布置。 7月24日解除封锁的确让古尔车城的人颇为惊讶,但是他们没有想太多。自从城破之后,他们的生活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街上变热闹了,店铺客流增多的同时治安也没有下降,让他们对这支占领军和延寿教十分惊讶。 一些人暗自对比之前和现在的统治,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现在的城市管理者更胜一筹。 攻下城之后,没有大掠全城的金银不说,也没有征发劳役干活或者充军,更没有逼迫大家上缴物资做守城准备。 士兵买东西、吃饭都付钱不说,还在城里打井,就算租用牲畜也是付钱的,一副不是把这里当敌占区,而是当成自己切实要管理、发展的地方来看待。 这样的城市管理者实在让古尔车城的居民们恨不起来。 因此当恢复了自由进出之后,并没有发生恐慌性的逃离,离开的人当然有很多,但他们主要是害怕战火波及,家也不是在这里,因此宁愿回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已。 绝大多数居民还是愿意留下来的,毕竟市面上看起来十分安定。作为北原首都的居民他们也不觉得就算兀里烈真的打回来就会把他们怎么样。 随着这么多人的离开,北原首都沦陷,被延寿教打下来的消息很快就会在草原传播。 这也是阳谋之一,如果兀里烈有本事的话周宇还真想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个打击他威信的消息。全家老小都被抓住,你这个皇帝到底救不救? 7月24日晚上,开井器已经打出了第三口井,每口井都是一天就打出水来,都是钻破了薄薄的岩石层之后,获取到了岩石缝里的地下水。 此时开井器每天的工作都有人不间断地去观看,毕竟一个城市那么大总有闲人的。才第三口井,大家还没看腻呢。 第一口井正在尝试安装井壁,目前进度一般,因为井水冒的太快太高了,丰沛地让人难以置信。有经验的人认为这得到枯水期井水水位下降才能在井里安装井壁。 不过就算是流出来带着一些浑浊杂质的水,已经能被附近的居民打水后拿去浇灌了,他们在城里也有菜地种菜的。 随着不断打水,杂质变少,水源愈发清澈。水井附近的居民每天都喜气洋洋的。这是在水源充沛地区的人很难想象得到的快乐。 水源充沛地区的人随时都能下河洗澡,在草原一切水资源都得优先让给饮水,平时能洗洗头就已经很好了,泡澡那简直就是贵族才有的生活。 冲澡和游泳的机会得有特定的地理环境,是少部分人才能享受到的乐趣。 现在有了一口这么深,水源如此充沛的井就在家旁边,那真的是天降的福气。说得功利一点,就凭这口井这附近的地皮和房价都得翻几倍。 打水便利喝水不愁,还有机会拿水泡澡,不知道有多美。他们也不是不爱干净,只是真的没有那个条件。 一口又一口的井打出水,于是大家都明白了这片土地下不是没有水,只是藏得很深,只能用这么厉害的“开井器”才能把井打出来。 于是真的有人请求延寿教去他们过去打过没有出水的废井那儿试试。井没打出水成了这些人的心结,现在有机会证明一下,他们哪里能放过机会。 周宇没有太在意这些人的请求,他要求下面的人严格按照规划来进行。一口井打出来必须覆盖一片区域,今后一口一口地打下去,最好能做到全城都能被覆盖到,解决用水难题。 那些井能不能被延寿教的开井器“光顾”,得看它们的位置是不是刚好了。 周宇在7月24日晚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和大家一起回主时间线。十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周宇如果再拖的话可是要多付一天钱的。 于是他在皇宫里安排了一场宴会,只有他们一起吃了一顿草原的“传统美食”,叫来了古尔车城里手艺最好的师傅来做。 可就算周宇多给了对方一堆香料、调味料,对方做出来的食物也只是表皮烤的好吃,里面大块的肉,厨师认为油最多最美味的部位反而大家都不太喜欢,吃多一口就腻了,大家浅尝即止之后觉得还是回24世纪吃吧。 古代宴会也就图个氛围,比如皇宫里开宴会。 只不过这皇宫实在是又小又简陋,大家也就当是在什么复古饭店里吃了顿饭,没有多大的感觉。 周宇感谢了大家这一次的帮助,也没有多说客气话。他们就是帮忙使用了他们的次元空间帮周宇带了物资过来,其余的忙几乎没帮上。 也就魏安国因为喜欢打仗所以还亲自跑去城墙下面射箭,其他人就是纯粹收钱了办个事,十天轻松赚百万。 他们携带的物资已经全都卸在古尔车城了,军备物资比较少,主要是高能量的应急食物和饲料。 主要是一些占用空间小的高压缩高能量食品和饲料,还有那些加进去煮汤就能变成“醉仙汤”的科技与狠活,主打一个行军作战应急用。干吃也能吃,煮出来滋味更好,吃一点就能饱腹。 周宇是有考虑过被围城的。万一兀里烈真有本事能聚集二三十万胡骑,带着百万牲畜来围攻古尔车城,虽然打不下也要耗死你,那这些准备能看看到底是谁把谁先耗死。 晚上周宇和大家穿梭回主时间线后,在24世纪补充了一些军备物资以及古尔车城急需的物品:例如开井器和配件、用于赏赐的寿字币、金属箭头、火油等等。 既然古尔车城里缺火油所以能被冲车攻下,周宇也得对此有所防备。要是兀里烈真的能造出攻城车,他也得有火油可以把它给点了。 这一次周宇并没有像之前高巍皇帝那样超预算,因此除了之前支付的6436万之外不用再多付钱。 再次感谢了蓝狮子之后,周宇看了下自己的存款。这两次在草原回来,周宇都没有机会带主粮回来售卖,所以存款不仅没有增加反而下降了不少。 好在他的存款仍然有9545万。如果这场争霸比预期的更难的话,他还有一两次回24世纪找帮手的资金。 这一次蜘蛛也跟着回来了,周宇在7月30日穿越回去的时候没有带蜘蛛,而是给了她休假的时间。 因为这一次十分匆忙,回来一趟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干脆让她在主时间线休息十天,接下来的作战可能比较密集,周宇如果有需要要回24世纪“进货”,蜘蛛就得在时间支线一直待着镇场。 接下来她可能会有几个月无法回来,干脆多休假几天弥补弥补。周宇有考虑过给她换个冷却时间更短的引擎当“员工福利”,或许可以在周宇更换专业版的时间穿梭引擎之后,把拆下来的第8稳定版给她用。 这东西是稳定版,而且才用了5年,还很新呢。许多人一辈子就用一个引擎也照样用。 就在周宇回到24世纪的时候,兀里烈终于收到了信鸽送来的第一封情报。 兀里烈今天很高兴,因为北方战场终于出现了一个对北原十分有利的趋势。兴汉两座仅剩堡垒里的将领偷偷派出了人和兀里烈联络,提出了商量投靠的条件。 虽然对方还没有说一定要投降,甚至有可能是某种假投降的缓兵之计,但逼对方出这种可能影响到未来前途的的招数,已经是一种成功。 而且不是还有概率对方是真的想投降嘛。 既然兴汉不计代价地给堡垒里送物资,那北原也不计代价攻击物资输送队伍,因此能成功输送进堡垒里的物资其实并不多。两座堡垒里士兵的吃喝都靠外部输送,时间一长堡垒里的人饿肚子是肯定的。 因此对方是真有可能想要投降。因此兀里烈很高兴,同时还收到了妻子送来的信鸽,他立刻打开了信。 然后他就…… 内侍发现陛下的表情不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陛下,您没事吧?” 第620章 兀里烈出兵 内侍发现兀里烈的脸色非常难看,原本开心的情绪不见了,一直保持的气度也不见了,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根本让人无法想象他是一位皇帝。 兀里烈也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脸上表情都崩了,他愣愣地读了一遍又一遍这封信鸽送来的信,不断想要找到理由怀疑这件事不是真的,而是什么误会。 北原后方怎么会出事了呢?怎么可能有人发动叛乱呢? 要知道与兴汉打仗,不管和兀里烈的关系远近好坏,十三胡的人都得出兵,而且多多少少都要派出重要的族内人物跟着兀里烈。这些人既是兀里烈可以仰仗的,指挥各部落士兵打仗的人才,也是隐藏的人质。 所以兀里烈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十三胡的人突然发动叛乱,而且没有任何预兆。 兀里烈不可能往延寿教那边去想,连个念头都不会起。 因为信里说了有人里应外合夺了城门后,突然几万骑兵冲进了古尔车城夺城成功。而延寿教不可能有那么多骑兵,更不可能从遥远无比的安右道到古尔车城去。 因此只可能是十三胡的人发动了叛乱。 兀里烈接到这封信后,虽然信里说皇宫还在抵抗,可是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凡这个未知的敌人能派人夺城门里应外合,就肯定计划过怎么夺取皇宫。说不定皇宫现在也已经陷落了。 想到了那么多家人忽然全部落入敌手,兀里烈都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似乎自己要晕过去。 内侍赶紧过来,给兀里烈揉起了脑袋,顺便想偷偷看一眼到底兀里烈看到了什么消息,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结果兀里烈十分敏感地反手把信盖住了,干脆闭着眼睛想该怎么办。可是心头一团乱麻,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真的做不出有针对性的对策。 而且他对现在的手下们忽然也失去了信任,他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也是隐藏的很好的叛乱分子。以前觉得忠心耿耿的人,现在在兀里烈的眼里每一个人都忽然都变成了虚伪的样子。 “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可是想着想着,兀里烈又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总是难以抑制地想到自己的家人说不定已经被乱兵抓住了,不知道会不会受苦。 兀里烈知道事情紧急,富察秀雅给他送来信鸽,就是为了让他赶紧带兵去救他们一家。 可是真的来得及吗?兀里烈不觉得。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兀里烈用双手狠狠地挤压了一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成之前平静的模样,强行让自己看起来还算正常。 “去,把太子叫到这里来。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懂吗?” “是陛下,奴婢这就去。” 兀里烈见到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将信给他看,告诉了他情况。北原太子也是如坠冰窟一般,怎么都无法相信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父皇,我们赶快派兵动身吧!古尔车城不能丢啊!” 兀里烈摇摇头:“古尔车城应该已经丢了。我们现在回救就是中了对方的计,我们就得去攻城。”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难道不应该赶快派兵吗?” “当然要派兵。只是这边的进度也不能丢,我们好不容易有了眼下的局面,离胜利已经不远,哪里能一下子全都放弃。我需要你在这里维持局面,像之前那样打。如果堡垒里有人要谈,你就要和对方谈,条件可以开得丰厚一点。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拿下这两个堡垒,以眼下的局势来看,就已经很好了。我亲自带兵去。” “是,父皇。那这消息要告诉……” “先……不说了,免得各种猜疑造成恐慌反而不好。等他们行军到半路我再跟他们说。” 夜里兀里烈就开始点兵,做准备等着明天出发回古尔车城。 兀里烈因为忽然而来的各种压力,导致精神很差,可是还是强打精神做事。之前因为最后两个兴汉堡垒可能投降的愉悦心情已经完全消失。 北原太子也是急躁无比,一直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然后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兀里烈又被内侍叫醒,起床气让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有了杀意。他冷冷地盯着内侍咬牙说: “若是没有要事就叫醒我,我会让你没了脑袋。” 内侍要不是有不得不传递消息的理由,他是不敢打扰兀里烈的。 “陛,陛下,飞鸽传书。” 内侍害怕地跪着低头,双手伸出。兀里烈立刻从他手上将书信拿走,然后迫不及待地拆开看。 内侍往后退,然后偷偷看兀里烈的表现。 兀里烈的表情随着读信,越变越怪异,越变越奇怪,眼睛瞪大了不说,都舍不得转一下。 “这……这……” 兀里烈一边看信还一边发出这样的声音,显然信里的内容令他震惊无比。 怎么会是延寿教? 周宇亲自带兵进攻,偷了城门后两个时辰不到,在白天就把皇宫也攻下了? 如果不是对富察秀雅的字迹十分了解,而且上面有他们约定好的,证明是亲笔所写的字,兀里烈都会怀疑这信是某种影响他认知的计策。 信里还写鲜于家和赫连家的牧民也加入了周宇一起叛乱,所以他有大量骑兵。其中大部分是胡骑。 兀里烈狠狠地双手捶打着桌面,把桌上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来发泄怒火。 他气周宇欺骗了自己,说好起兵反叛兴汉的,怎么不仅出尔反尔,还反过来派骑兵进入草原,胆子大到甚至直接一仗就把古尔车城拿下了。 他还气鲜于翰,此人应该千刀万剐不足惜!说不定就是他坏了事,派兵和延寿教打了一仗,让周宇将北原视为了仇敌。 而且要不是他,周宇哪里能收服那么多胡人骑兵。 他更气那些投靠周宇的胡人,觉得他们都是无可救药的叛徒,竟然去追随一个兴汉人,太令朕心寒了! 对古尔车城的防守更是恨不得将负责城防的将领扒皮拆骨活剐了。一座大城,人家只是派人潜进去拿下城门,整座城这么简单地就丢了? 定是自认为城防十分安全,这才疏忽大意,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还有赫连家,赫连家的牧民难道是早就被延寿教收买了么?难怪周宇那么热心地建港口,建什么草原贸易中转站。这些东西都是在赫连家居多,只怕就是为了渗透赫连家。 兀里烈对周宇的军力并不看好,只要自己大军回救,一些牧民而已,怎么可能和前线在血与火中锤炼出来的骑兵精锐相抗衡? 可是他对周宇“教主”的身份开始变得十分忌惮。 以前他觉得周宇和那些自己招募过的巫师、萨满一样,都是些神神道道骗人为主的货色。 可是周宇证明了他可以用宗教能力将原本反对他,在被抓的俘虏在短期内变成他的士兵。 这样的人搭配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延寿教,将在北原的民众身上种下可怕的东西。到时候就算他把周宇赶跑甚至杀了,在草原上蔓延的延寿教余烬却根本不可能轻易地消失。 唯一让兀里烈感到安心一点的消息就是富察秀雅在信里说他们只是被软禁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他们肯定成了人质,成为了和这支军队作战时的阻碍。到时候若是攻城时对方将兀里烈的家人绑到墙头,只怕城下的人谁 都不敢开弓射箭,畏手畏脚。 但至少还安全地活着。 兀里烈马上把太子找来,向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父皇,那……能谈判吗?” “谈判的话,我们只会落入劣势中,条件任对方开。” “那怎么办?” 兀里烈的眼睛里露出了凶狠:“他们现在还算安全,我们……不急着救。周宇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文明人,他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所以我们手里也得有人质,用人质对换人质,我们才能公平地谈判。” “我们,我们要去安右道抓周宇的家人?太远了吧,来不及的。” “放聪明点!他的士兵里有一大部分是鲜于家和赫连家的牧民,我们去抓他们的家人,周宇的实力自然要下降一大截。那时候我们才有机会,才有胜算!” 兀里烈下定了决心,决不能先救妻儿,那样所有主动权都会操持在周宇手里。他必须忍着,先把鲜于家和赫连家,那些投靠了延寿教的士兵的家人抓起来。 也不用抓的那么仔细,随便抓一批人,里面总会有士兵的家人的。他们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家人就一定不会被抓,不是吗? “传我的命令即刻出兵,目标东北方向,鲜于家的草场!” 第621章 奔赴战场 兀里烈收到消息之后在7月31日早上就点了5万骑兵出发。 出动这么多军队而且是兀里烈皇帝亲自带兵往鲜于家的草场前进,自然引发了许多人的猜测和打探。 但在前线镇场面的北原太子因为涉及到首都丢失和家人被抓的大事,当然守口如瓶,根本不跟他们透露消息。 并且这5万兵马只是第一批,兀里烈不会一下子就派出全部兵马,那样太显眼了,鬼都猜得出来是后方出了事情。 另外5万兵马将在兀里烈抓到鲜于家那些“反叛”士兵的家人之后再出发,最后两支军队在古尔车城下会合,用10万大军来应对古尔车城的丢失。 只带5万骑兵是兀里烈太托大了吗?毕竟周宇那边虽然数量不明,但也有几万骑兵呢。 而其实并没有托大,兀里烈知道自己的士兵都是经历过至少几场战斗的,和那些被俘虏的牧民根本不是一回事。 在兀里烈的想象中,周宇肯定是用宗教洗脑手段将自己假扮成什么仙人,然后欺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牧民去崇拜他,用宗教的力量来控制他们。 虽然控制是控制了,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并不会因此而飙升。兀里烈有自信在骑兵战和指挥方面胜过周宇。 如果他真的敢用劣势的骑兵过来和他交战,那他也可以趁机让对方尝尝厉害。 在兀里烈出兵的当天,周宇也恰好在7月30日赶回到了时间支线。 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兀里烈大军的异动。很快他就发现这支5万骑兵组成的军队为了赶路一人三马,但方向并不是他们正北方向的古尔车城这里,反而向东北方向奔驰而去。 周宇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兀里烈的决策——既然鲜于家和赫连家的牧民跟了你,那我就去找他们的麻烦,逼他们做出选择跟你还是跟我。 这确实是一个够狠的招数,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家人的命不会受到威胁当成了赌注下注了,认为周宇不敢或者不会动他的家人。 而只要真的抓到了一批鲜于家牧民的家属,周宇的力量被削弱之后双方实力差距拉大,那时候才好谈判。 兀里烈至少也是个枭雄了。他到了现在还是在想着他的霸业不能受影响,不能因为家人被人抓了就放弃他的霸业。 周宇怀疑如果他和兀里烈谈判,要求他和兴汉和谈,把堡垒全还给兴汉军队这样的条件来交换他的家人和古尔车城,可能他都要思考一下答不答应。 不过兀里烈没有蠢到方寸大乱直接派兵过来攻击古尔车城也是正常,周宇并没有失望。毕竟是双手打天下的马上皇帝,关键时刻没有昏头。 如果周宇没有“开地图”看着对方,兀里烈在这种情况下的应对已经是十分出色了。 但是,周宇还挺愿意和兀里烈的军队野战打一场的。 计谋归计谋,正面战场是不能回避的。否则周宇就算用计谋赢了,一些崇尚武力的人也会在心里不服气,会一直觉得兀里烈是个悲情英雄。 这对于周宇统治草原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有在正面战场击溃兀里烈,周宇的威名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传播,奠定他统治草原的名望基础。 因此周宇立刻也开始召集军队准备动身前往截击。 周宇在古尔车城放下了5千守军,然后带着近4万骑兵冲出古尔车城,开始朝东移动,大家也是一人双马,准备半路截击兀里烈的5万军队。 同时,骑兵步兵和辎重大部队收到周宇的命令,继续往西移动,前往北原和兴汉交战的前线,进行牵制。 只要游牧不游牧,打呆仗,延寿教的重甲步兵团会怕他们的骑弓? 正好前线是一堆被北原占领的堡垒,只要他们不敢放弃这些堡垒,那他们就得和延寿教的大军正面作战。 我不追你,我就打堡垒,逼你来冲我,而轻骑兵冲重步兵阵那到底是谁开心? 而你不冲我,我攻下堡垒之后就有了支点,一个个堡垒打过去,北原之前的努力成果全丢,到时候连个作战的支点都没有。 当然,如果战事绵延日久的话,这支军队的后勤一旦出现问题就要糟,终究没办法长久。 可是周宇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北原自己的首都都破了,这些胡骑还有那个意志在前线坚持作战?就算周宇敢信,兀里烈自己都不敢信他的士兵有这种意志力。 延寿教的军队只是去牵制北原的其他军队的,剩下的就是周宇和兀里烈在骑兵上的对决,双方暂时不会有额外的补充,就看谁能在这场大战中获胜。 周宇和兀里烈两支军队都在快速行军中。 而兀里烈在晚上停下休息的时候感觉到了将领和军官们的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往这边机动?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赶路。他们倒不是不想遵守军令,只是他们身为军官也想知道原委。 这可是5万骑兵,不是去奔袭兴汉国,而往鲜于家的地盘快速前行,甚至可以说是强行军,他们是在马上吃饭喝水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停。 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因此等到停下来之后,就有将领来问兀里烈这个问题,希望陛下能告诉他们是不是鲜于家出了什么事。 一般来说就算是鲜于家造反,以鲜于家元气尽丧的模样,出两万兵就能平定,三万兵那是保险起见,五万兵就真的太看得起对方了。 兀里烈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只好含糊应付过去,告诉他们几天后赶路赶到以后就知道了。 他是真的不想欺骗自己的部下,因为这会让他们的心中生出疑虑,到时候真的要他们动手抓人,他们虽然可能服从命令,但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但他只能两害相取其轻,等快到地方的时候再告诉他们真相。这是为了避免一路上他们想东想西,到时候说不定什么谣言就被造出来,影响了军队士气。 兀里烈觉得自己这一招奔袭鲜于家肯定能出乎周宇的意料之外,因此也不怕周宇能事先在鲜于家那里放下后手。 可事实上周宇在计算完兀里烈他们和自己的行军速度之后,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战场”。 这个战场将是周宇的军队先到,先休息两个小时做准备,然后刚好等到兀里烈的部队气喘吁吁赶到,体力最低的时候发动战斗。 守株待兔、有心算无心、趁对方体力不支的时候用更饱满的体力和精力和对方打。就算人数少一万,可周宇的军队赶路到地方已经换上装备做好准备了,打起来装备优势啊! 兀里烈的军队离鲜于家草场的距离更远,赶路的也更狠。 兀里烈的心里有股一直压抑着的火,他希望能杀一点不识趣的鲜于家叛乱牧民的家属去一去火。 所以他们清晨出发行军一天之后到了晚上才停下来,大家累得只能啃啃干粮,喝喝凉水就睡了。人都累的不行,更何况马匹。 三天行军过去之后,队伍里叫苦抱怨的人极多,大家行军的速度也下降了。因为马匹看到地上的青草就不想迈步,它们又饿又累,只想吃一吃,一直挨鞭子赶路让它们很不满。 尽管有三匹马轮流骑,这些马匹也短时间内掉了一些膘。 他们不知道周宇因为知道赶得上,所以控制的很好,让骑兵部队半天休息一次吃饭喂食,晚上更是有热食可以吃。 有周宇跟军一起行动,那部队的伙食绝对差不了,一个人就能支撑得起一支军队的后勤。 因此当第四天开始兀里烈的部队的行军速度猛地下降一截之后,周宇还能维持原来的行军速度朝预定战场前进。 兀里烈的急行军出了问题。 他的军队素质良莠不齐,精锐军队还能维持原来的行军速度咬着牙行军,但是有人掉队了,他们要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另两匹马被它们跑了,马匹因为没有好好吃草闹了脾气,越抽越消极怠工,还会想把主人甩下去。 因此当发现掉队的人不少之后,兀里烈虽然发了脾气,却也只能降低了行军速度,给手下降了一些压力。 可是将领们已经有些忍不住了,第四天晚上就一起去问兀里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明天早上估计就到鲜于家草场了,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还不能说吗? 这几天他们猜来猜去,猜了许多可能性,好奇心已经要爆炸了。对兀里烈也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因为他不信任大家,如果不是出了大问题,兀里烈陛下应该不至于这么保密吧。 兀里烈被众将领“逼宫”,他觉得也到时候了,于是就让大家躲到帐篷里开了个小会,向大家坦白了古尔车城被投靠延寿教的鲜于家牧民,带着延寿教军队所攻破的事情。 现在他们就是要去抓这些反叛牧民的家属,然后到古尔车城去威胁他们交出古尔车城,并且放了被抓的皇室一家。 将领们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炸裂的事情。 这几天任他们想破了脑袋,连十三胡几个家族联合起来叛乱的可能性都想过了,就是无法想象一个延寿教,一个兴汉的民间教派,竟然带着俘虏的胡人骑兵就敢打到草原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让他们干成了,北原首都都被攻破了! 有将领质疑兀里烈为什么觉得是延寿教干的,为什么不是兴汉朝廷的军队? 他们对此很好奇,这种事明明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才办得到的事啊,一个区区什么民间教派,凭什么和北原对抗? 兀里烈还真的难以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向他们解释这个周宇的延寿教颇有实力,有百万教众,本来是要和他合作要他起兵反叛兴汉朝廷的。 兀里烈只能轻描淡写一点,说可能是之前鲜于翰擅自带兵攻打这周宇,惹怒了他吧。所以可能是误会,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 糊弄完把将领们送走,兀里烈心累不已。他非常不理解周宇为什么不和自己合作,反而来攻打自己。 自己明明把公主都嫁给他了啊! 时间慢慢流逝,行军的第五天正在悄然接近。 第622章 战斗来临 兀里烈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被盯上的问题。 按道理来说,他这样白天拼命赶路,晚上才休息的赶路方法,是不可能有侦骑可以跟得上侦查的。就算运气好侦查到了,也没办法及时把消息传递给指挥官。 等指挥官得到他们的消息之后,这支军队都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哪里去找,找不到又何谈截击? 所以兀里烈只是埋头赶路,根本不吝啬马的体力,他只是因为知道直接去古尔车城救人没用,所以才不去古尔车城,而是来抓鲜于家的“人质”回去交换。 如果去古尔车城能救到人,他早就一路朝着古尔车城飞奔而去了。 “出发!” 行军的第五天,8月4日早上,疲惫的北原骑兵们草草吃了点东西喝了水,看着一晚上已经被马儿啃秃了的草地,给马匹喂了点水之后继续出发。 兀里烈昨晚告诉了将领们真相之后,他们一大早起来也是眉头紧锁。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和士兵们说这件事,但他们也同意兀里烈的看法,如果和士兵们说北原的首都已经陷落的话,只会乱了军心。 因此他们也只能忍着,然后催促士兵们出发。他们也变得焦躁起来,想要快点执行把鲜于家叛乱牧民的家属抓到古尔车城外面去交换的办法。 他们的焦躁自然会释放出来,呵斥、骂人、抽打士兵的事情都发生了,让一些比较敏感的人发现了不寻常的味道。 士兵们虽然有不满却也只能忍住,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到底会不会交战,什么预期和心理准备都没有,只是被逼着埋头赶路。 于是今天赶路的效率除了一开始高一点之外,后面的速度又下降了。不过今天兀里烈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拼命催促,而是随他们降低了速度。 他作为一个亲自指挥过军队的皇帝,也是知道最好不要和军心士气对着干的,高压之后该放松一些也是为了之后好。 并且今天已经进了鲜于家的草场,他原本还以为可以看到牲畜和部落,结果跑了半天没看到。为了找人他派出了侦骑,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应。 兀里烈当然不知道,周宇为了鲜于家的军属不受骚扰,将他们临时迁移到核心区域内暂住,还给他们留下了灶、锅、燃料以及一批给养。附近有溪流补充水源,平日里宰杀一些牲畜,可以供他们生活一小段时间的了。 所以兀里烈哪里能轻松找到鲜于家的人,他们得沿着正确的方向继续行军到明天还不一定能够碰到。 可是他们没有机会了,因为这天中午周宇的军队已经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停了下来,开始“守株待兔”,等待这一只大兔子自己撞上来。 周宇做了移速估计之后,却没想到兀里烈军队的行军速度在这几天降低了,而他的骑兵还以正常的速度行军,在预计的时间之内到达的“战场”,而兀里烈的军队离他们还有四五个小时的路程。 不过也好,现在提前休息得久一点,到时候开战时体力精力更好。 喂马、吃饭、休息。 比起兀里烈的士兵们被瞒着不知道这一趟是来干嘛,周宇的延寿教骑兵和骏骑军,都知道这一趟是来阻击兀里烈的。 他们不知道教主是怎么知道兀里烈会来这里的,但是大部分是前鲜于家牧民的骏骑军,他们可是战意满满。因为这里已经是鲜于家的草场,兀里烈带兵过来是要干什么他们猜得出来。 无非是抓人或者报复。兀里烈不敢直接面对他们,不敢去救他的家人,不敢去把北原首都打回来,却要拿骏骑军的家人开刀。 懦夫!一定要把这个懦夫打败! 他算什么皇帝,打败了他教主就是草原的皇帝! 在鲜于家的草场上打仗,为了“保卫家人”,骏骑军的士气和战意都暴涨一截。 这边周宇的军队在休息,兀里烈的军队却只能喝冷水,勉强下咽已经吃了几天的,有一点变味了的难吃干粮。 他们行军的决定十分仓促,准备也不足,所以准备的干肉并不能放太久,过了这几天干粮都已经有一点点腐败的味道发出。他们迫切想要找到新鲜的牲畜宰杀吃肉,结果却找不到,为了不饿肚子只能继续吃有点臭了的干肉。 吃完了之后嘴巴里都是臭的。 可即使是兀里烈也好不到哪里去,行军路上他也没办法吃大餐,最多就是制作保存的好一点的,盐加的比较多的干粮。实话说他现在吃的还不如周宇手下骏骑军普通士兵吃的行军餐味道好。 但他们尽管在这种条件下,依旧在坚持行军,准备在下午找到鲜于家部落的踪迹。却不知道他们正在一头扎向周宇军队的“怀抱”。 周宇一直在关注兀里烈5万军队的动向,在计算出他们离自己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时,下令大家再吃一餐,再喂一次马。 大家都知道教主的神通,猜到教主肯定是用法术探知了敌军的位置,所以让大家再补充一下体力,准备迎接战斗。 于是大家再用周宇提供的燃料和锅煮了“醉仙汤”喝,就着干粮吃下去。 然后周宇让人分发麻药箭,告诉所有人到时候接战前,将这些绿色的箭矢尽量远尽量快地射出去,先将对方的军队废掉一部分。 骏骑军也知道这种绿色的箭矢,他们有些人也被这样的箭射过。虽然自己没被射中,但是战友和马匹被射中之后被“毒”倒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 因此他们小心地收好这种“毒箭”,准备刚接战的时候就射出去,不论人还是马,中一箭就会失去战斗力,比普通的箭要狠得多。 然后需要披甲的都开始披甲。枪盾骑兵此时才穿上了铁甲,其他士兵穿上了皮甲,检查其他武器,弓箭、马刀、马枪,做好战斗准备。 这些事情完成之后,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了半个小时的行军路程。 周宇开始带着他们调整位置,准备给兀里烈的5万大军来一个“侧击”,最好能从中间截断对方,将对方的组织打乱,让他们陷入没有指挥、各自为战的境地。 兀里烈此时根本不知道会发生战斗,身边的5万大军给了他纵横草原的底气。他不认为有谁敢过来挑战自己。 但他还是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鲜于家的草场上怎么看不到部落和牧民呢?这不合理啊。 兀里烈只能猜测是不是周宇在拿下了古尔车城之后,命令他们向古尔车城方向迁移过去了?毕竟这样子他们也能增加力量。 可是如果兀里烈不过来找鲜于家的麻烦,直接去围攻古尔车城的话,那么迁移过去的牧民岂不是“羊入虎口”,直接往兀里烈的嘴边送? 兀里烈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自己还没找到人,或许是运气太差的关系吧。 他们都到这里了,只能继续行军,继续派侦骑寻找牧民、牲畜活动的踪迹。 可是一直行军到下午4点,还是没有侦骑回报有任何发现,让兀里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有一股冲动想让他带着军队转身就逃。 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拼命提醒他这里很像一个陷阱,一个圈套。 可是理智和逻辑又不停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带着五万大军突袭这里,根本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他出发前连将领们都没告诉过来干嘛,只是说了个方向。 然后,他就看到了狼狈狂奔回来的侦骑。 当兀里烈停下来想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时,远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由骑兵组成的黑线。 战斗,来临! 第623章 骑兵决战(上) 当一堆骑兵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时候,那已经意味着你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来进行调整了。 骑兵很多,一条黑压压的线蔓延了几里地,而且后面的骑兵源源不断出现,数量还在增加。 不用兀里烈下令,北原的将领和军官们都疯了一样开始整队,想要将因为行军而混乱的队伍恢复组织。 没有组织只能是各自为战,在这种遭遇战中,有准备有组织的打无准备无组织的完全能做到随便打都能赢。 除非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被突袭的这一方用实力硬生生将战况拉回来。 可是以对手的冲锋速度和远远望过去的装备情况来看,对方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不是一群普通牧民。 当这支骑兵出现的时候,兀里烈反而将一直悬在空中的心落了下来。因为他总算掀开了一直蒙在眼前的布,看到了真相。 对方料到了自己的行动,在这里守到了自己,率领骑兵进行了突袭。 根据他的计算,这些骑兵冲过来只需要半刻都不到,而且是冲到面前近战才需要这么久,要是算上对方开始骑射的时间,只会更早。 他有些怀疑这么精准的时间控制,不可能是周宇做得出来的吧,对方只是一个民间教派的教主,不可能对骑兵作战也精通。他应该有擅长骑兵战的高手帮助。 他要这么想也没错,因为单于义、图谷昊都卯着劲想要在这一次对兀里烈的交战中把他俘虏或杀死。 只有兀里烈的失败才能证明他们投靠周宇的选择正确。 而他们对冲锋冲到对方身前交战的时间估计的更精准,大概在4分钟左右。这么短的时间,够兀里烈的骑兵做好换马、披甲、整队其中之一就不错了。 遭受突袭而导致的混乱不可避免,骑兵们很多其实被人挡住了看不到敌军的位置和数量,等到他们开始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 骑兵们有的匆匆换上自己的战马,有的则拿起另一匹马上的皮甲往身上穿,有的则像没头苍蝇一样着急忙慌地寻找自己的队伍。 到处都是大吼大叫的叫喊声和穿梭的人群,他们正是知道战斗即将到来,才感到一股窒息的压力正在逼近。 敌人已经整好了队伍,提前做好了准备,在他们行军拉长了队伍的状况下正在冲向行军队伍的腰部。 “陛下,我们往后面靠一点,这里太危险了。” 兀里烈不想在战士们面前做出躲避的样子,反而下定决心对自己的亲卫军官说道:“你们带人上去阻挡一下,决不能让他们现在就轻松地冲到我们面前来。” “可是陛下,我们必须保证您的安全,不能离开的……” 兀里烈很坚决:“如果我们被对方截成两段,情况只会更糟。听我命令,立刻行动!” 亲卫军官明白了过来,现在情况很紧急,兀里烈陛下需要他们这些最精锐的士兵去尽可能地挡一下敌人,给其他骑兵争取到收缩和整理队伍的时间。 几天行军下来,一开始还能保持各支队伍的完整。但是长时间的行军下,麻木加上疲劳,他们逐渐分散,队伍也四处散落。 然后每天的早晨出发时会好一点,行军越久队伍分散的情况就会越严重。而今天已经到了下午4点,大家正是行军了大半天十分疲劳的时候,队伍也东一块西一块的,已经没有队形了。 兀里烈的亲卫骑兵是兀里烈手下最精锐的骑兵之一,他们在长时间的行军中仍然能做到维持住基本的队形,因为他们必须围绕在皇帝的身边,保证他的安全。 现在他们冲出了阵列,向延寿教的骑兵队伍发动了反冲锋。 这支亲卫骑兵有3千数量,真正上阵的时候是穿铁甲的。因为赶路他们只穿了皮甲,此时并不是他们的“完全体”,让他们反冲锋真的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周宇看到了这一幕,立刻下达命令:“枪盾骑兵,冲锋!” 枪盾骑兵3360人立刻收到了周宇的命令,开始拍马疾行,开启了冲锋模式。 他们的身上已经提前穿上了全盔全甲,刚才刚刚吃完休息完一阵的他们催动战马,冲出阵列,用更快的速度朝着这一股相当的敌人方向冲去。 周宇没有继续关注他们。冲锋和反冲锋的碰撞将极为惨烈,但这一仗最重要的还是抓住兀里烈,只要能抓到他北原就会失去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性。 所以周宇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下令骑射。 “射击!射击!”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们早已持弓在手,此时拿出了绿色的麻药箭,朝着天空,抬高四十五度角射出了箭矢。 如果是普通箭矢这么射根本射不到人,因为距离还比较远,而如果是和麻药箭一样的轻箭,它们虽然自重轻飞得远,但是自身的杀伤力就很差,更不用说破甲。 可是麻药箭伤敌根本不是依靠武力杀伤,它只要扎进不论是人体还是马匹的身体里一下,然后立刻被晃动掉出来也没关系,只要刺破皮肤麻药就会入体。 绿色的箭雨飞了出去,然后越来越多的麻药箭飞到了天上,第二批、第三批都在大家熟练的快速开弓之下被射到了天上。 因为距离远,麻药箭飞的也不快,所以当延寿教骑兵们射出第三箭的时候,第一批射出去的箭矢甚至都在空中。 不过它们下一刻就落入了北原骑兵的队伍里,部分空了,一部分射中了人和马,主要是马匹。 因为他们是一人三马行军的,所以马匹数量要比人多两倍,射到更多的战马很正常。 北原骑兵被射中的人和马匹刚开始并没有感觉怎么样。这些箭很轻,就算被射中也是“强弩之末”,入肉很浅。有些人干脆直接把它拔了出来,就要给自己包扎一下,觉得虽然受了点箭伤,但还是能继续作战的。 可是随着第二批、第三批箭的落下,被箭射中的人,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轻伤的他们忽然就像大脑断电了一样,忽然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这种情况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立刻发现了这些绿色箭头的异样。 “有毒,是毒箭!” “快躲避,是毒箭!” 可是周宇给每个延寿教骑兵平均每人分发了4支麻药箭,他们可以射出将近16万支箭。 北原骑兵当然不甘示弱,也自行掏出了弓箭开始反击。他们有的人都没有看到敌人确切的位置就开始射,因为觉得敌人都能射到自己了,自己肯定也能射到敌人。 而事实上他们的射击大部分落空了,他们的箭更重,在没有认真调整抬高四十五度角来达到最远射程的情况下,他们大多数的箭矢落到了空地上,此时延寿教的骑兵都还没冲到那个地方。 麻药箭却在北原骑兵们的队列中引发了混乱,因为有人从马上栽倒,而他们多余的战马在中箭之后也受惊开始乱窜,甚至踩踏了倒在地上的骑兵。 有的人因为害怕毒箭射中自己,则直接使出了藏蹬绝技,躲到战马的背后,用战马来当盾牌抵挡可能射过来的毒箭。 北原骑兵因为整队而停下来的阵型也赶紧在一片混乱中启动了,他们不可能停在原地等着被打。 但是面对延寿教骑兵冲锋的架势,他们忍不住还是朝相反的方向奔驰,有些害怕面对这种直直冲过来的骑兵浪潮。他们本能的反应就是先躲避。 兀里烈看到这种情况咬紧了牙,命令道:“上去!不能退,上去!” 他连亲卫骑兵都拿去当炮灰阻挡对方了,如果剩下的骑兵不围上去混战而是被对方追着射,那队伍是要被追散掉的,那这场仗必输无疑。 骑在马上的兀里烈关注着自己亲卫骑兵能否建功。可是他很快眼神就黯淡了下来,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身上披着铁甲,就连马匹身上都披着甲。 兀里烈读过延寿教骑兵的一些情报,知道这是周宇的枪盾骑兵,专门用来冲阵用。就连他们胯下冲锋速度快,冲击力强的战马,都是兀里烈贸易给延寿教的。 他当时还觉得周宇十分有想法,建立起这样强劲的骑兵用来冲步兵阵,肯定能将兴汉的步兵轻松冲烂掉。 结果他们现在正在和自己的亲卫骑兵面对面冲锋。 冲阵骑兵们挺起了手上的骑枪,毫不畏惧地向亲卫骑兵们面对面冲锋。他们身上的铁甲给了他们信心,手上的骑枪给了他们洞穿一切的勇气。 两支骑兵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兀里烈的亲卫骑兵十分英勇,他们虽然身上穿着的只是皮甲,但是骑术惊人,面对面冲锋还能一边做出闪躲的动作,一边将手上的骑枪刺中对手。 只是成功率虽然有,却并不高。大家呼啸而过的时候,骑枪只要轻轻碰到对方,那股冲击力就足以把人从马上挑飞。 此时大家比拼的就是自身的铠甲硬度以及自身的重量了,只要你够重,对方的武器推不动你,就会反过来把对方给推倒。 因为兀里烈的亲卫骑兵们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他们做出闪躲动作还刺中枪盾骑兵之后,反而是自己被那股力量击飞。 手快的人丢掉了被震飞的骑枪,那些还死死握着骑枪的人直接在马上失去了平衡,要么落马要么被另一名冲过来的枪盾骑兵刺死,没有例外。 全盔全甲的优势太大了,枪盾骑兵的盾牌还给了他们防御另一面刺过来武器的机会,让他们成为了这场骑兵对冲中的大赢家。 亲卫骑兵们并非没有造成杀伤。他们也有人用高超的技巧刺中了枪盾骑兵的头部、咽喉等部位,让他们后仰落马,甚至直接穿透咽喉杀死了对方。 可是这样的精锐并不多,大多数亲卫骑兵平时也没有和骑兵对冲,他们更习惯远远射箭以及骑马去冲步兵阵。 大多数的亲卫骑兵的下场就是被枪盾骑兵尖锐的骑矛刺穿了皮甲,而他们手上的骑矛只能在枪盾骑兵的盾牌和铠甲上带出一抹划痕,留下一朵金属碰撞的火花,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亲卫骑兵们死前无比后悔他们没有时间穿上铁甲,否则他们肯定不会死的这么轻易,这么多这么惨。 可这就是被被人突袭的代价,突袭方和被突袭方做的准备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兀里烈看着自己的亲卫骑兵被淹没,然后迅速地消逝,再也看不到一个他们的踪影,不禁低了一下头。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出这种决定,他们应该为这场注定艰难的遭遇战奉献自己的性命。可是太惨了…… 兀里烈原本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挡住对面突袭的步伐。虽然也是注定全员牺牲,可是至少能给大家争取出更多准备的应对时间。 可是现在一看,那些枪盾骑兵在亲卫骑兵身上用掉了骑枪之后,抽出了马刀,依旧速度不减,数量似乎也没有怎么减少,直接向北原骑兵的队列之中杀来。 兀里烈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落下的箭矢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间已经想不出更多的应对办法。 第624章 骑兵决战(中) 兀里烈的三千亲卫骑兵在与枪盾骑兵的对撞中损失大半,他们有的人运气好骑马穿透了枪盾骑兵的对冲没死,但是数量所剩无几,立刻就被后续到达的延寿教骑兵要么射死,要么近身刺死。 他们想要达到的阻挡一下延寿教骑兵冲锋的效果并没有达到。他们成了今天第一批成建制阵亡的士兵。 兀里烈来不及为他们心痛,看着北原骑兵开始和对方互射,但是阵型和马匹似乎出了点问题。 原来是之前的麻药箭将北原的战马射中之后,它们一时还没有被麻倒,还能蹦跶一小会儿。 但是很快就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即使骑兵用鞭子催促它们也失去了效果。不少马儿终于支撑不住双腿,软倒在了地上,他们的骑手也一起摔倒到地上。 还有许多马儿身上并没有骑手,它们也软倒到了地上,反而变成了一个个障碍物,要么被踩踏到,要么就得越过它们才能前进。 这种情况让北原的骑兵根本没办法好好地列队整队,陷入了不可控的混乱。他们没办法认真地张弓搭箭注重反击,反而要分心去躲避周围混乱的环境。 而这边,延寿教的弓骑兵和骏骑军们则没有这个顾虑,他们一口气把麻药箭射光之后掏出了铁箭头的箭矢开始抛射。 因为受到的反击比预想中少,他们中箭落马的数量也只是零零散散,让他们大胆地不停开弓,仿佛准备一口气就把对面全射死似的。 北原骑兵原本行军就将自己的队伍拉成了一个长条状,虽然他们的数量超过延寿教骑兵的数量,但是首尾不能相顾,此时中段的骑兵遭受到了密集的攻击。 大量骑兵面对雨滴一般密集的箭矢,纷纷中箭。没有中箭的也是因为躲到了马后,用战马来抵挡箭矢。 中箭的人和马越来越多,战马受痛开始狂奔,也不管地上的是人还是马了,直接踏上去奔跑。 这让北原骑兵的伤亡短时间内不断飙升,而且还没有什么反击的手段。 枪盾骑兵冲过了亲卫骑兵的阻截之后,虽然丢失了一些骑枪,也被刺落了少量士兵,但是继续抽出马刀,直接冲进了北原骑兵之中,开始了砍杀。 面对全盔全甲骑兵的近战,北原胡骑扭头就跑。他们根本不可能和这样装备的怪物近战,那样的话除了给人家的马刀上多添一条亡魂,不会有其他结果。 兀里烈看见这一幕,终于想到了击败周宇这支骑兵的方法。 他飞快地在空中摇晃手指和手臂:“包围,包围,把他们包围起来!” 他决定放弃中段这些士兵,把他们当成诱饵,当这支延寿教骑兵沉迷于屠杀的时候,他的军队可以将他们包围起来,用北原骑兵最擅长的骑射对付他们。 他当然知道不容易,可是他现在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在兀里烈的命令下,其他的北原骑兵开始脱离中段,开始逆时针旋转起来,准备尝试包抄这支来袭的骑兵。 但是遭受突袭的他们组织不畅,反应有些迟缓,当延寿教的大量骑兵已经冲进他们行军队列的中段,将北原胡骑追得到处乱跑的时候,他们才刚刚将命令传达到位,开始列起习惯的队伍并开始骑射。 周宇看到北原军队的指挥和阵型变化,大概知道他们是想在更大的范围内形成一个圆,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围住,在外围进行射击。 只能说他们想得太天真。周宇的目标一直都是兀里烈,他像切黄油一样把对方的中段拦腰斩断就是要在削弱对方兵力,降低对方兵力优势的同时,又在局部战场制造优势兵力来进攻对方。 当他发现分割成功之后,立刻开始下令分兵。这是之前他们就定下来的战术。 旗帜开始挥舞,单于义明白自己这个师将要抵抗一侧所有北原胡骑的攻击。但他反而在心中充满了兴奋,只要他把这些胡骑截住,那边如果成功抓到兀里烈皇帝,那么他的功劳将会极大,有机会当上骏骑军的军长。 而且周宇也不是没有给单于义一些支援。 单于义的骏骑军第一师本来就在冲锋的右边,此时直接面朝北原骑兵的后队挡去,并且从阵中冲出120名穿着碳纤维铠甲的胡骑,直直朝北原骑兵的队列中冲去。 他们之前没有参战,手上也没有拿弓箭,只拿着骑枪和马刀,一副敢死队要上去拼命的样子。但其实除了他们披甲之外,连他们的战马都披了甲,作用就是吸引敌军的火力。 很显然他们确实吸引到了火力,北原胡骑没有多想,直接将箭矢向他们倾泻而去,想要把他们射杀在半路。 然而箭矢在他们的铠甲上只能留下叮叮当当的声音,根本射不穿。 这一个120人的骑兵大队就至少吸引了北原胡骑3千人的火力。 北原骑兵们此时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他们看不到战场的另一面。两万多人开始和单于义的一万多人较劲,根本没有打穿他们的意思。 而周宇这边则带着主力三万人,反而开始朝着北原骑兵的前队涌了过去。这支骑兵里有兀里烈,而且人数只有两万。 兀里烈忽然感觉不妙,他看不到整个战场,但还是能看到敌军忽然向他这边涌来,根本不是骑射,而是准备近距离接战。 他麾下的士兵们正在自行抵抗,大家互射箭矢。可是对方一边射一边冲上来,如果他们针锋相对就应该一起冲。否则一边拥有冲锋的决心,另一边却是被迫应对,双方接战后的效果将会差距很大。 “该死!你告诉我这是鲜于家的牧民俘虏?” 兀里烈在接到信鸽送来的情报之后,一直把骏骑军当成了投降周宇的鲜于家牧民。在他看来这些人就算信了周宇的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有脱胎换骨的变化。真的到了生死关头,该躲的还是躲,该降的还是降。 否则胡人们都信长生天,都相信死了之后魂魄归往长生天,那他们本应该都不怕死才对,为什么当了俘虏呢? 可是眼前所见的,骏骑军的攻击热情肉眼可见,他们不像是被周宇逼迫过来打仗的。被逼着上阵的绝不是这种气势。 这让兀里烈头皮发麻,他误判了敌军的士气。 虽然之前他认为自己确实被周宇料中了行军方向,在这里被恰好打了个突袭,但双方战斗力绝不是一个等级的,自己并不会轻易失败。 现在看起来,古尔车城的沦陷或许给了这些鲜于家的牧民勇气,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战胜兀里烈皇帝,取得一场大胜。 但兀里烈少算了一些东西,那就是骏骑军在这段时间内所受到的待遇和所接受的训练,都为他们凝聚了更高的士气。身上的皮甲和手上结实的弓箭,以及射出去的铁箭头箭矢,都成为了他们愿意建功立业的勇气。 他们觉得经过了训练,用上了这么好的装备,他们在厮杀中大概率能够活下来,原本会致死的伤害可能现在只会让他们受伤而不致命。 还有一些精神上的因素。他们已经呼喊“活捉兀里烈”好多次了,每一次的呼喊都是一次心理暗示,让他们的脑海中不断削弱对兀里烈的皇帝滤镜。 现在兀里烈就在眼前,目标就在前面,他们忍不住那股涌上来的兴奋。 兀里烈想要率队跟着反冲,可是扭头环视自己的手下们,他们的脸上无不带着紧张和忧虑。 兀里烈暗叹这就是被突袭的后果,如果直接厮杀到一起杀得难解难分大家还不用想得太多,现在他们背后有空间可以跑,难道真的能凝聚起士气将对方杀败吗?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以及被敌人追着射的纷纷落马的己方骑兵,兀里烈觉得没有机会。 他最终还是下令:“撤!避敌锋芒,边跑边射!” 第625章 骑兵决战(下) 面对气势汹汹,决心一致,让人感觉浑然一体的骑兵冲过来,即使是兀里烈也难免要做出避其锋芒的决策。 战场上时机瞬息万变,留给一个指挥官决策的时间窗口非常短。兀里烈判断己方没有和对方硬碰硬的资格,就下意识地决定拖一下,想要拖延到战局发生变化。 一方跑一方追,在草原的战斗中实在常见,连续追逐几天几夜的都有。大家比拼耐力意志力,看看最后谁的马更出色,谁会先坚持不住。 兀里烈认定了这里依旧是北原的天下,他哪怕真的被一直追赶几天几夜,只要他碰到了北原的部落,亮出身份就一定能获得支援。 相反周宇只能使一使偷袭、突袭的招数,真的让兀里烈一路逃到不论哪一家的境内,他都能获得军事援助,最终脱困。 可下意识的决定不代表这个决定就是正确的。或者说他的决定太急促了,以至于他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双方的体力差距。 兀里烈忽略这一点是觉得对方肯定也是长途赶路过来的,大家在这方面应该不会有明显差距。 但事实上他根本想象不到,这支延寿教的军队休息了三个多小时,提前吃了饭喝了水喂了马,然后才奔跑了十几分钟冲入兀里烈的北原骑兵行军队列里。 而他们则是赶路了快一整个白天,喝水吃饭都是在马上啃干粮。之前两天马匹饿得看见青草走不动道,一晚上能把附近的草都啃干净,现在赶路一整天正是接近疲惫的临界点。 如果他们壮起胆子来和延寿教拼命,可能还能用最后的体力拼一把然后再败。但最少他们能掩护兀里烈逃走,让周宇失去这场战役最大的战利品。 但兀里烈做出的选择是尽量保全力量。他所谓的边打边撤是针对非骑射骑兵和步兵,单方面用远程射击来欺负对方的。现在他们其实是被追着射,回头反击只能凭感觉乱射一通,谁敢真的挺起身体仔细瞄准,不怕人家早就瞄着你,几支箭一起射过来取你性命么。 被延寿教骑兵更多的数量,更快的马力追逐,北原骑兵只能低头趴在马背上,期盼自己不会被射中,或者不被射中要害。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惨叫声连连,不断有人从马上栽倒,然后在后面涌来的骑兵的踩踏中完全丢了性命。 兀里烈的马是草原上罕见的骏马,刚才赶路的时候他骑的是另外一匹,现在刚换上的宝马体力仍然充沛,轻松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听到惨叫声兀里烈不断往后看,看到了箭雨追逐着自己的军队,不断把人射倒,损失越来越大。而根本看不到几个人敢回头射箭反击,完全就是埋头狂奔,祈求好运可以在这样的追逐射击中幸存下来。 兀里烈很快就后悔了撤退保存实力的命令,因为看起来对方的马匹速度极快,也不知道是马好还是人家早有准备。 一开始北原骑兵们还能拼命催动战马狂奔,但是吃草都没吃饱的马匹怎么和刚喂了饲料还休息过的战马比体力、耐力,很快前面逃的骑兵们速度就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被后面的延寿教骑兵赶上,不断近距离射杀。 兀里烈没觉得自己怎么催促战马就轻松拉开了和自己军队的距离,可见他们现在跑的有多慢。 北原骑兵们的反击零零散散,他们凭借着骑术趴在马上开弓往后射,虽然也能射中人,可是这样射击的精准度本来就低,比起他们中箭的概率简直差的太远。 周宇指挥三万骑兵展开,两翼扩大,用更快的马速在行进中对他们进行两侧的包围,从两侧对他们进行骑射,制造更多杀伤。 北原骑兵在此时发挥出了他们精锐的本色,他们虽然在逃命,但却没有投降,而是在做困兽犹斗的挣扎。虽然快速地遭受损失,他们依旧勉强进行着反击,也确实射到了一些延寿教骑兵。 如果延寿教的骑兵们是无甲骑兵,他们的战果可能还会大一些。他们的箭射到皮甲上的话,这种距离能够破皮甲,却没办法射入身体很深,能造成一些轻伤,给延寿教的骑兵们放放血就不错了。 而他们自己,因为被突袭没时间穿甲,而且还是被金属箭头的箭矢射入身体,一箭就能让人失去战斗力,如果因此落马的话更是几乎没救。 被截断的两万骑兵每时每刻都在遭受损失,数量不断下降。 随着延寿教的骑兵从两翼追上来放箭,他们的数量更是下降得厉害,外围被箭雨削去了一层又一层,有些马匹被箭射到腿上,忽然就马失前蹄摔倒,连带着它的主人一起栽到地上,然后绊倒了其他猝不及防的骑兵,一起摔倒,滚成一团,摔得头破血流,脑震荡晕晕乎乎根本起不了身。 他们说不定还是幸运的,那些直接被射死的骑兵连个动静都发不出来,他们摔出马外的时候,他们的战马仍然在不停地奔跑,根本不会停下来。反而因为背上的重量消失了,它们跑的更快。 兀里烈看得眼睛都红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栽了。周宇有备而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等到自己逃出去之后反攻回来抓住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拷问拷问他到底是怎样做到在行军半路把自己截住的。 兀里烈最后看了眼这群数量正在向一万缩小,被压缩得越来越密的部队,再看了眼远处已经看不见的被截断的自己的另一半骑兵,咬牙喊道: “我们走!” 兀里烈剩下的贴身近卫们明白他们现在到了逃命的时候了,很显然这场仗是打不过了,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 现在就算他们回头,兀里烈亲自带人作战也不可能赢,这里的局部战场双方的数量差距已经拉得太大。回头作战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于是他们和兀里烈一起加速逃跑。他们的马匹更出色,体力也更好,此时一加速,迅速和这些被抛弃的骑兵拉开了距离。 周宇一直在后面跟着,持续关注兀里烈的动向。他知道兀里烈在最前面逃着,对方插翅难飞,但并不准备立刻冲上去逮住他,毕竟他是北原皇帝,如果真的追的太急,这些士兵是有可能爆发起来死战的,那样的话延寿教骑兵损失就太大了。 现在见到兀里烈加速,周宇知道兀里烈开始抛弃军队逃跑,这就是他等的时机。 “一起喊,兀里烈逃啦!” “兀里烈逃啦~” “兀里烈逃走啦——” 很快越来越多的延寿教骑兵喊起了兀里烈逃走的话,让被追的北原骑兵们忍不住去看自己的皇帝在哪里,是不是像敌人说的那样逃走了。 果不其然,兀里烈已经让人丢下了旗帜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所在,埋头跑出去很远了,只能看到他和他近卫骑兵们模糊的背影。 被主将抛弃,凝聚在这支北原骑兵胸口的最后一股气也散了。 他们被三面围着射,现在还能活下来的大多数人都是靠着没有被射中的运气。凡是敢动手反击的都是死的最快的,延寿教骑兵当然拿这些胆子大的当靶子先射死再说,剩下不敢反击的反而活得久了一点。 有人跑不动了,有人受伤了,而且骑兵中的将领和军官总有知道这一趟原本是来抓鲜于家人质去交换已经沦陷的古尔车城里的皇家人质的,兀里烈一逃他们忽然就想明白了。 北原似乎出了大问题,首都丢了,这一仗兀里烈皇帝又败了的话,和兴汉交战的前线就必须抽兵回来解决这支敌人。 就算从前线派兵回来努力打赢了,之前几年努力的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兴汉就算没有趁机反攻,他们原本坚持不下的堡垒肯定会得到修缮和大量补给。今后要再围困他们,把他们围困到饿肚子,只怕又要两年时间。 因此队伍里有北原将领忽然就喊出了投降。许多士兵也跟着丢下了武器放慢了马速,直截了当地准备当俘虏。 射不过逃不掉,还要逃那不是等着别人射杀自己?真的到了这种绝望境地,他们还不如省点力气,让自己已经跑到腿软的马也能歇一歇,不至于跑到最后自己腿软,一头栽倒就倒地死了。 就连周宇也没想到兀里烈逃了的喊话加上兀里烈真的逃了结合起来的效果这么好,原本还有反击的北原骑兵开始陆续投降。 周宇当然不会停下,率领自己的亲卫骑兵开始加速,朝兀里烈逃走的方向追去。 兀里烈的马并不差,如果他们这样追的话,追一天都可能追不上。但周宇可不会乖乖地在后面傻追。 兀里烈也听到了身后敌军喊的“兀里烈逃啦”的声音,脸色很难看,但他知道自己只要能留住性命,肯定还有翻转的机会。当年他征战草原的时候也遇到过战败的绝境,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逃了出去,最终成功成就了霸业,成为了北原皇帝。 所以他不缺决心和韧性。 怎奈何忽然天空中传来几声尖锐的声音,兀里烈只觉得似乎是什么尖锐的金属碰撞拉扯时发出来的声音,听得他的牙齿都发酸。 人尚且如此,听力敏锐且敏感的马匹更是忽然一个踉跄,甩着头忽然变得暴躁起来。 兀里烈只觉得身体一阵颠簸,知道马匹不舒服,立刻伸手抚摸它的脖子安慰它。他以为是天上要打雷,只是这雷声怪怪的而已,惊了马。 可是尖锐的声音并没有像打雷那样轰隆一下过去,然后再缓慢地等待下一声。它响过之后再响,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 兀里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仍然痛苦地嚎叫了出声。他的近卫骑兵也是如此,大家表情都很难受。 他们在难受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马匹的速度已经放缓甚至停了下来。 随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多,马匹开始暴躁,它们觉得是自己身上的人在制造这种让它们极为难受的声音,它们开始跳跃,想要把身上的人掀下马来逃离这种声音。 也就是胡人了,他们的骑术足够好,让他们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这才没被甩下马。可是马匹已经不跑了,直接就在原地扑腾,他们不得不像驯烈马一样在马身上控制身体。 周宇指挥无人机对兀里烈他们释放音波攻击的时候同时在他们的范围外进行了主动降噪处理,对冲了这些音波,让这些声音没有传出去几十米就消失了。 所以没人知道为什么兀里烈他们的马突然失控了,在原地发飙。 但周宇对于这个逮住兀里烈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追!活捉兀里烈!” 没人会放过活捉一位皇帝的机会,所有听到周宇命令的每一个人都肾上腺素爆发,疯狂催动马匹,想要赶到兀里烈的身边,做抓住他的那个人。 “活捉兀里烈!活捉兀里烈~” 第626章 活捉兀里烈 此时周宇提前给人和战马吃了一餐的先见之明就体现了出来,战马肚子里有东西,能量源源不断地供给到他们的肌肉上,让它们即使不算非常出色的马,此时也跑出了骏马的风范。 兀里烈原本拉远了一点和后面骑兵群的距离,但现在胯下的战马疯狂扑腾,他的心忽然慌了起来。 他想到了传闻中周宇精通法术的说法,原本他不是很相信,后来说的人多了也只是半信半疑。现在他觉得自己战马的异状应该就是周宇用法术捣的鬼。 天上声音怪异的“雷”应该就是周宇使用的法术。 兀里烈控制不住胯下的马,也不可能下马逃命,那样的话是根本不可能跑得过骑马的追兵的。 他的心头一片悲凉。自己身为北原皇帝,想不到竟然在这个地方,要被一个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敌人俘虏。 此时跑在最前面的骑兵已经窜近了兀里烈,可是他们的战马忽然放慢了脚步。原来是他们进入了无人机的声波攻击范围。虽然他们所处的范围内仍然是降噪范围,但是已经足够让他们的战马十分抗拒这个声音,并且停下脚步不走了。 兀里烈扭头看,发现不是只有自己的战马抗拒这个声音,原来敌人的战马也一样受影响。他忍不住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结果兀里烈刚升起一丝希望时,就发现有人强行将战马往前催了一段路,发现战马不走还想扭头离开时,干脆跳下了马,捂着耳朵就往这边冲。 几十米距离而已,为了抓住北原皇帝,下马跑过去根本不算事。 兀里烈大恐,他还真怕自己的脑袋被不知轻重的人给割了下来。于是他呼唤救驾,而他的近卫们也忍着那股声音跳下了马,抓起马刀朝跑步过来的人杀了过去。 更多的人下了马往这边跑,很快就进入了白刃战。 大家都顶着令人难受的声音作战,一开始近卫们还更适应这个声音,砍翻了好几个对手。但是随着延寿教士兵数量的增多,他们就顶不住了。 不论是体力、气势还是数量,他们全面落入下风,能撑住全凭武艺更精熟,终于被围上去砍翻了几个之后就全面后撤了。 更多的人朝兀里烈跑去,兀里烈知道自己再不从不听话的马上下来就没有机会了,于是拿起刀下马就跑。 虽然他知道跑不掉,但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近卫,现在他自己一个人往前跑着,忽然那股令人令马难受的声音就消失了。 兀里烈悲愤地大吼了一声:“周宇!!!” 为什么自己刚下马那个声音就没了?肯定是周宇控制的。 看到一些骑兵直接冲了过来,甚至有人眼疾手快骑上了近卫丢弃的马匹,操控已经恢复正常的马匹往自己这边冲,兀里烈无奈地停下来了脚步。 失去了马,他已经不可能在对方的骑兵追击下还能跑掉。 他不甘地挥舞着手上的宝刀,一时间追到他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 毕竟这位是北原皇帝,他们是不能乱砍杀的。教主一直在口号中说要活捉兀里烈,他们当然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犯浑。 兀里烈看着眼前这些胡人面孔,怒吼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竟然替兴汉人做事!” 发现这些胡人并没有露出羞愧、难堪的表情,兀里烈干脆加码: “保护我逃走,我将给你们每个人一个部落,你们将成为部落的头人!” 结果其中一个人跳了出来,此刻竟然哈哈大笑:“兀里烈,你的命竟然只值一个部落的头人吗,真是可笑。” 兀里烈觉得他有点面熟,仔细辨认了一下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你是图谷昊!你也投靠了周宇?!” 他忽然想到自己派图谷昊去给鲜于翰带路,不让鲜于翰跑到延寿教的地盘,结果鲜于翰硬是往延寿教的地盘跑,就为了一个该死的兀吉娜,竟然丧尽了几万大军,最后那些投降的全加入了延寿教! 要是没有鲜于翰,周宇哪里有这么多骑兵! “你还敢见我!你背叛了我!你没有完成你的职责!你应该自尽!” 图谷昊听到兀里烈这么说自己,心中的火也是腾地冒出来:“哈!你也配?你几年打不下几座堡垒,而我们一天就拿下了古尔车城!是我亲手撞开城门的,我也是第一个杀进皇宫的,我是先登!” 兀里烈听得眼前一黑,这图谷昊是个大叛徒啊!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此时却怒气上涌,直接举刀向图谷昊扑来。 图谷昊眼睛一亮:“来的好!就让我来与他单挑!” 图谷昊双手执刀,乒乓和兀里烈打在一起。一开始他还有些小心,然后发现兀里烈状若疯狂胡乱挥舞武器,其实大开大合非常好挡,挡了两下之后他就有信心了。 图谷昊调整脚步,在旁边已经越围越多的人的视线里,抓住一个机会磕开了兀里烈的刀之后提步上前,又再斩一下兀里烈的刀,让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荡开后,一拳打在兀里烈拿刀手的肩膀上,令他手筋一麻,刀抓不稳掉了下去。 见状图谷昊一脚蹬到兀里烈肚子上的同时,也丢开了手上的刀,朝倒在地上的兀里烈扑了过去。 “哈哈,我抓住北原皇帝啦!” 兀里烈也是长途行军到了这里,本来就饥饿疲惫,更兼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能和在骏骑军里隐姓埋名当兵当了几个月,现在又当上营长,处在第一线指挥的图谷昊比武艺。 别说图谷昊作为青年将领,他在年纪上就胜过兀里烈太多,拳怕少壮。图谷昊的动作频率比兀里烈要快太多,反应更不用说。 当他把兀里烈压倒在地上,拧起他的手臂之后,才发现这具藏在皇帝外壳下的老迈身体是如此虚弱。 图谷昊哪怕到刚才都仍然把兀里烈当成了一只老虎,哪怕是老去的老虎也是一匹虎,而不是猫。 可现在他没有这个想法了,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现在轻松成了他手上的俘虏。 图谷昊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他只感觉到兴奋。亲手抓住北原皇帝虽然会让他得罪许多胡人,但是他经历过周宇的“洗脑仪式”,亲身体验过延寿教的好。他觉得自己做出的选择肯定没有错,他已经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旁边的人见到兀里烈被图谷昊抓住之后,也是大声欢呼起来。 连续的胜利让他们的自信和士气越来越高,对延寿教和周宇的认同也越来越深。 “抓住兀里烈啦!” “活捉了北原皇帝!” “我们抓住他了,抓住了!” 一天拿下北原首都已经让他们欢呼雀跃过,此时出征时候喊出的口号“活捉兀里烈”又真的实现了,大家已经看到了获得最终胜利的曙光。 首都、皇帝他们都拿到了,草原上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周宇虽然也追在后面,但发现骑兵们赶上去包围兀里烈了之后,就没有再过去。这种事他让别人动手比亲自动手更强。 他当然可以自己亲手抓住兀里烈,但是这样的话他就少收到一张投名状了。投名状很多时候可以保证忠诚,图谷昊交了投名状,他就算想不忠诚,形势都会逼他忠诚。 周宇骑马上前,坐在马上看着被图谷昊压在地上的兀里烈,先对图谷昊说: “你现在是骏骑军的师长了,你可以带着你的骑兵旅新建一个师。再赏你一万贯!” 然后周宇对着旁边所有的人说道:“今天参加战斗的,所有的人都有赏!” 大家虽然不知道赏多少,但他们相信教主不会欺骗他们,因此他们都欢呼了起来。 图谷昊对于自己抓住了兀里烈皇帝只是当上了个师长还有赏一万贯感觉略微有些失望,觉得赏的少了。但毕竟这场仗又不是他指挥的,也不是他一己之力抓住兀里烈的,他只不过是幸运的最后伸手摘下最大这颗果实的人而已。 因此图谷昊很快就大声地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喊了起来:“万岁!万岁!万岁!” 一些识趣的胡人忽然也明白了过来,教主抓到了兀里烈,他有资格成为草原新的皇帝了——而这本来就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于是他们也立刻对着周宇喊道:“万岁!万岁!” 大家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对着周宇高喊“万岁~” 声浪越传越远,越来越大,一些心有不甘,但形势所迫只能投降的北原骑兵,此时才听到兀里烈被活捉的消息,又听到了万岁的声音,都低下了头。 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噩梦也太可怕了。 忽然之间就被敌人突袭了,然后被打败,陛下也被抓住了。 草原的天,塌了吗? 周宇在一片万岁的欢呼声中,眼神与地上被压趴着的兀里烈触碰。 他努力地扭着头,用仇恨而复杂的视线看着周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周宇,当他看到对方长着如此年轻的一张脸时,心中有一股浓重的被年轻人取而代之的苦涩滋味不断涌出来。 北原的皇朝竟然就这么到此为止,一代而亡了吗? 第627章 欢庆胜利 周宇暂时不想和兀里烈说话,他从兀里烈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有许多话想要问自己。但周宇现在懒得为他解答,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图谷昊,捆好后带上他,我们去找单于义。” 周宇让图谷昊将兀里烈带上马,将他作为战利品去摧毁北原骑兵后队的士气。别忘了单于义还在那儿带着他的骑兵师奋战呢。 周宇留下了一万骏骑军收拢马匹,看守俘虏,其余的人全军转向支援单于义。 图谷昊和兀里烈共乘一骑,仿佛把勋章挂胸前一样,得意洋洋地不断喊着万岁,让知道的人知道他是在给周宇喊万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吆喝卖货呢。 我前面被捆着的这位可是以前天天被人喊万岁的万岁爷兀里烈! 因此兀里烈听得非常刺耳,对图谷昊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周宇,只觉得自己哪怕要是能有个能实现的临终请求,他都想把它定为“我要图谷昊给我陪葬!” 毕竟这家伙一直在他耳边万岁万岁的喊,可兀里烈却是他的俘虏,是个人都忍不了这种嘲讽。 可是延寿教的骑兵们看到这一幕却十分激动,一边喊着“万岁、万岁~”,一边喊着“兀里烈被活捉啦~”“捉住兀里烈啦~” 声音传到单于义正在苦战的骑兵师这里,让他们士气大振。 单于义的骑兵师因为有3千第一次胡骑入侵被延寿教打败后的俘虏,他们受的训练更久,素质也更强。其中还有一些人就是北原的正规军。 因此在人和马匹都吃饱,装备更新之后,他们的战斗力超越了过去了自己,此时遭遇北原的正规军,依然能不落下风。 但其他人过去只是牧民,之前打的是败战和顺风战,忽然陷入苦战,他们还真有点碰见“新兵墙”。 要不是对手人马疲惫而且混乱中装备也没穿好,他们却都套上了皮甲养精蓄锐而来,他们都要被两倍多的敌军打溃退了。 短短时间内他们减员了两千多人,因为北原骑兵的后队拼命想要突破他们去救援前面的兀里烈皇帝,所以除了互射之外,还派人持矛拿刀冲过来近身作战。 互射骏骑军并不怕,但被人近身肉搏的话,对他们的影响更大,大家都不好开弓了,只能有组织地清理这些冲上来肉搏的北原骑兵,却没办法针对敌人远程的骑射进行反击。 两万多胡骑要不是趁机会绕过去救兀里烈皇帝,并没有留下来管他们的话,单于义的这个师损失还会更重。 但最终,面对敌人的远射和突进,他们顶住了,一直顶到了援军回头来救援他们。而且听到了最好的消息。 敌军主将兀里烈被抓住了! 原本已经越过单于义的骏骑军第一骑兵师的北原骑兵正在往回逃命,仍在猛攻对方的北原骑兵后队也终于听到了兀里烈陛下被活捉的消息。 原本憋着一股劲,把疲惫和恐惧都压下去,想要奋战出一条血路的北原骑兵们,士气顿时沮丧,不再人人争先准备援助陛下了。 他们开始迷茫起来,就算有军官在喊那是敌人在骗我们,他们其实也有了预感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敌军的数量他们也看到了,只留下一万人阻挡他们,剩下的肯定全去追逐兀里烈陛下。陛下被对方捉住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看,是陛下的旗子……” 兀里烈逃走时丢下的大旗被当做战利品捡了起来,此时打到阵前来,他们一看就知道被截断的前军绝对已经是凶多吉少。 他们逐渐停手了,双方胜负已分。战场上就是这样,一方的主将都被对方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都消失了,哪里可能还继续打。 特别是将领和军官,昨晚刚刚得知原来古尔车城早几天前就陷落了,今天就亲眼看到兀里烈陛下也被对方捉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气坚持打下去,在他们心里,这一仗已经完全输了。 如果古尔车城还在,兀里烈皇帝只是被对方奇袭捉了去,那他们还会想方设法保存兵力,回去找太子看看怎么做。 可是古尔车城一丢,前线就将面对后勤被截,甚至没有家族会愿意继续为他们提供后勤的地步。 前线士兵众多,开支巨大,牲畜必须从后方运过来,否则全靠前线的牛羊自给自足,地上的草都不够它们啃的,等着全都饿死吧。 而敌军只要从古尔车城出击拦截向前线运送的牛羊,前线的后勤压力就会极为巨大,就算是兀里烈遇到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只能掉头攻城,期盼能把古尔车城攻下,攻不下就只能逃命。 兀里烈都办不到,更别说太子了。 首都和皇帝一起丢了,让这些北原将领看不到希望。他们很多人的确是兀里烈亲手提拔的,对他忠心耿耿。但也有很多人是十三胡家族的成员,他们除了考虑自己的前途之外,还要考虑家族的利益。 全力支持太子?在一个白天拿下古尔车城,一次突袭抓住兀里烈皇帝的周宇手中,那位太子只怕根本无法称之为对手。 支持太子甚至都不如十三胡家族保存实力,然后向新统治者献上忠诚的好。 大家逐渐停手,一些北原骑兵开始逃走,一些人留了下来,然后亲眼看到了图谷昊带着已经被捆住的兀里烈来到阵前,向他们“展示”。 就算有心理准备,垂头不愿意面对这丢脸一亩的兀里烈,也是令不少目睹的北原骑兵流下了眼泪。 可是流眼泪归流眼泪,他们身体上不断涌来的疲惫,以及刚停下来就不停在地上找草吃的战马,都让他们有了投降的念头。 当延寿教的骑兵围上来的时候,他们不想再流血牺牲了,开始有人丢下了武器,然后大家都纷纷丢下了武器。 一些人想了想还是转身逃走,但是延寿教的骑兵直接追了上去,一路追了很远。 除了一些提前逃跑,而且战前更换的马匹仍有体力的,其余的逃走胡骑要么被杀,要么被捉。 这让他们的逃跑看起来很愚蠢,赶路了一天之后又打了一会儿仗,他们的战马已经完全跑不动了。 等到大部分北原骑兵投降,兀里烈也咬破了嘴唇。看着正在西落的太阳,他的喉咙里像火一样烧,太阳穴上的筋跳个不停,每一口呼出去的气似乎都是他最后的一口气。 他认为这是自己一生最黑暗的一刻,就算自己的死亡也不会比这一刻更黑暗了。 延寿教骑兵大获全胜的欢呼声蔓延在这片鲜于家的草原,大部分都是前鲜于家的骏骑军骑兵们对于在自家草原上完成了王朝更替最关键的一步,感到极为兴奋和激动。 他们自发唱起了草原的歌谣,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他们都是从人生低谷里爬出来的。 作为穷苦的牧民,他们被兀里烈征召着打仗,每家每户都有人应征,每个人都有亲戚和认识的人死在和兴汉作战的前线。然后他们也被鲜于翰征召,遭遇惨败后成为俘虏,陷入人生的最低谷。 紧接着就开始反弹了,而且一弹三尺高,直接迎来一个又一个胜利,把整个北原踩在脚下。他们怎么能不兴奋,仿佛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甜的一般。 既然来到了鲜于家的草场,周宇自然在天黑前收拢了士兵,然后朝前鲜于家的核心草场前进。 骏骑军士兵们的家属都在那里,他们也大部分对周宇归心了,这时候将胜利的消息带到那里去,肯定是最合适的。 果不其然,在太阳落山后又行进了一阵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成片的帐篷。 提前已经有骑兵先行过来通报了胜利的消息,这里的人们都翘首以盼这支打败了北原大军,在战场上获胜并且活捉了兀里烈的军队的来临。 当他们到来时,牧民们远远地就开始了他们的欢呼,看着兴奋的骏骑军士兵们涌来,他们用最热情的声音欢迎他们“回家”。 对于能在胜利后立刻回到家人身边向他们“报喜”,士兵们的情绪都非常高昂,他们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家人的面孔,找到的就大声呼喊,甚至跳下马跑过去和对方搂抱在一起。 骏骑军的军属们已经知道了这一场仗是兀里烈发兵过来攻击他们,是为了报复前鲜于家的人投靠了延寿教并且打下了古尔车城,于是想过来杀死和俘虏他们作为报复。 可是兀里烈却反过来被伟大的教主俘虏了,保护了大家。 因此当兀里烈出现在大家视野中的时候,他们纷纷对这条落水狗痛骂出声,将过去被迫应征、交重税、被盘剥,但是却压抑着的怒火发泄出来。 兀里烈已经麻木了,他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在这具躯壳里,浑浑噩噩的仿佛自己不是自己,这些人骂的也不是自己。他就像一个游离在自己躯壳上空的灵魂那样看着这一切,无喜无悲,心若死灰。 而当周宇出现的时候,巨大的欢呼声响起,无数人跪了下来恭迎他们伟大的新主人。 仁慈善良且强大的征服者,令他们流下了高兴的热泪。他们感激这位伟大的人救了他们,否则兀里烈就要派大军把大家都杀死了,而他却保护了大家,他值得最高的崇敬! 他们已经为这支既是家人,又是获胜的大军准备了宴席,让大家尽情地欢庆这场胜利吧! 第628章 与兀里烈的交谈(上) 欢庆胜利的宴席没有周宇当时举办的那么盛大,但是当时那一场宴席可是周宇花了许多钱请人从24世纪帮忙运过来的,这个时代怎么能比得了。 当时那一场宴席留给营地的“资产”仍然在发挥着作用。延寿教修好的大灶和铁锅都留了下来,一些厨具、餐具也没有带走,那些用剩的调味品,包括盐、油等等东西也一样被保存了下来。 但最令大家意外且喜欢的则是没用完的高密度固体燃料。 这东西便宜,也不怕穿越损耗,因此周宇没有进行什么精确计算到底一场宴会会用多少,干脆采购了一大堆全部放过来。 结果高密度固体燃料实在太耐烧了,草原的人本来就缺乏燃料,发现残留了这么多“煤”,都小心节俭地使用,每次尽量都只用少量的灶来点火,食物煮熟了之后在灶上换锅烧。火灭了之后都把要保温的食物放进锅里,让残留的余烬为它保温,舍不得浪费一点燃料。 这一次的胜利宴席,正是有了上一次宴席留下的“底子”,这才有了举办的资格。 杀牛宰羊开始烤肉,周宇拿出了糖给他们,将糖撒到烤好的肉上,甜味让人变得幸福。大家虽然没有多少酒喝,但是有醉仙汤可以品尝,依旧香得醉人。 欢庆中载歌载舞,许多之前还没有加入延寿教军队的前鲜于家青壮年和少年,都在这样的气氛中请求加入军队。 他们也想不断获得胜利,比起在家乡放牧,他们更愿意跟随着这支未来将会有更多胜利的军队一起去建立功勋,一起在各种胜利宴席中品尝在家乡老老实实地放牧不可能品尝到的精彩。 踊跃想要加入骏骑军的人群周宇不会拒绝,但他已经拿下了关键一仗,此时当然可以挑拣一下。不要太老的,年纪太小的也不要,这两个群体太拖军队的整体水平了。 很多时候行军耐力、作战韧性下限都是看一支军队的短板足够长还是太短来判断。他们加入延寿教没办法短时间内脱胎换骨,那就只能拖后腿,那还不如不要他们加入。 尽管设了门槛,愿意加入骏骑军的人也有5千左右。恰好周宇同意图谷昊拉出他的旅新建一个师,这些人就交给图谷昊把架子搭起来,之后再从例如赫连家投降的人群中,以及这一次抓住的北原骑兵中将一万的兵额补充满。 比起欢庆胜利的延寿教军队和前鲜于家军属们,被俘虏的3万多北原骑兵则是非常沮丧。 他们5万人战死了1万5千人左右,一半都不是正面作战时阵亡的,而是在一开始的时候被弓箭射杀,逃的时候被射杀。大规模投降是到了兀里烈被抓住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逃走的人数不足3千,要不是天色渐晚,周宇不想让军队追出去太远,这些逃走的骑兵可能也要被追死一大半。 被俘虏的北原骑兵中,也不是没有人考虑过逃跑。只是当时他们太疲惫了,人饿马饥,连水都喝光了,他们觉得没办法逃得掉,被迫投降。 现在看着别人欢庆胜利,想着北原帝国黯淡的前途,不少人都默默垂泪。 好在周宇也不会虐待他们,这些人今后终究要成为他的子民,他的士兵,该给的食物和汤还是给。 宴会上的肉肯定都是好肉,但一些下脚料的内脏和肉洗干净多加调味料把味道盖一盖,大火煮熟煮透了之后,还是能给他们吃的。 因为肯下调味料,特别是汤足够咸,原本对能吃到的食物没有期待的他们,反而感到有些惊喜,因为味道够丰富,在嘴里嚼一嚼也就不在意它到底是不是过去自己都不会碰的食物了。 这让他们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有力气从那种失落中走出来,然后开始交流和思考自己的未来。 延寿教和周宇的名字,他们中有些人刚刚听过,而北原首都古尔车城也已经被他们打下来的消息也刚刚开始在俘虏中传播,加上这一场将北原骑兵摧枯拉朽打败的仗,让他们对周宇产生了一种对强者的敬畏。 兀里烈作为重要俘虏,他的生活条件要比普通俘虏好得多,起码有自己的帐篷。门口有一个小队十二名兴汉人守着他,隔一个时辰就有人换班。 毕竟是北原皇帝,周宇还是要防他一手的,要是派一队胡人过来能和他交流,说不定就被他说动了。用兴汉人的话这家伙不懂汉语,就算想收买都没办法收买。 但兀里烈不吃东西,就算给他换来最好的师傅烤的最好最嫩的肉,还给了他醉仙汤品尝,他还是宁愿饿着肚子不吃东西。 终于周宇不得不亲身上阵,端着一盘撒上了白糖的蜜肉进了关押兀里烈的帐篷。 兀里烈原本有些蔫的精神在见到周宇的那一刻就振作了起来,背挺直了头也昂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冷笑: “你终于来见我了。之前是没脸见我吗,所以躲着我。我的好女婿!” 周宇没想到兀里烈张口就叫自己女婿,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了桌旁,看了眼桌上已经快冷掉的肉,把蜜肉放到了他的面前。 “尝一下,我烤的。” 周宇撒谎了,他没有烤,只是最后在上面撒糖是他来。但他想用这种方法看看能不能软化兀里烈,虽然他觉得应该很难让兀里烈投降和交出政权,但试一试又不耗费什么。 比起用血与火把整个草原燃遍,如果能用更平和的手段将政权过渡到自己手里,周宇有信心用其他手段摧毁草原目前看似牢不可破的家族。也不是非要用刀子把他们杀光。 说难听点,草原的人才还真的全集中在大家族的手里,一些人就是大家族本身。这是因为草原底层没办法受教育,就算因为天才出头了,也只会被大家族纳入成为一员,继续巩固他们的地位。 这样形成了十三胡家族的资源、地位、知识全方位垄断,进行阶级固化。 如果是普通的皇帝,只能和他们妥协,否则连治理国家的人才、官员都找不到。但周宇有时间、耐心、金钱和精力来推广普及教育,还会将草场分给普通牧民,以此来削弱大家族对他们的控制。 因此他愿意在姿态上放软一些,看看兀里烈会做出什么选择。 兀里烈看着周宇年轻的脸,似乎也不想把气氛搞得针锋相对。失败的是他,他就算表现得再强硬,在对方的眼里也只不过是败犬的狂吠而已,还不如展现一些气度。 他嘴上虽然说道:“你烤的?那一定很难吃。”却直接拿起了眼前的蜜肉咬了一口,肉还有些发烫,吃下去之后让兀里烈的嘴唇都烫痛了。 但饿久了的他吃到肉上浓重的甜味之后,还是觉得整个人都好了不少。人的食欲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他就算觉得烫,还是又咬了一口。 然后眯着眼睛问周宇:“这是什么甜味,不是蜂蜜。” “兴汉南方的蔗糖,一种叫甘蔗的植物榨出来做成的糖,能溶于水,只要防潮就能长距离携带,不腐烂。” 兀里烈沉默不语,又吃了一口之后说道:“兴汉国真是个好地方,地大物博,什么都有。你行军打仗也带着这东西?” 周宇轻描淡写地说:“用法术,你懂的。” 兀里烈哈哈一笑:“你的法术那么厉害,连我的马都不跑了。”然后死死盯着周宇看。 周宇也对他一笑:“你开始行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带兵要来这里,所以我提前到达之后做好了准备,在你的军队行军一个白天最疲惫的时候发动了突袭。你完全没有机会获胜。” 兀里烈对自己怎么失败表现得并不关心,只是一边吃一边问道:“占卜术吗?我也有接触过这种奇人异士,他们却没有你这么厉害。” 周宇没有多解释,只是跟他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古尔车城和你的妻儿团聚,你剩下的正在前线顽抗的士兵我来解决。另一个选择是你去前线劝降他们,免得他们被我打败之后再俘虏。” 兀里烈冷笑一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我选择和妻儿团聚,我已经是俘虏了,剩下其他人的死活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的妻儿里还缺一个女儿,你不如把我的女儿兀吉娜也送来与我团聚。” 周宇状似惊讶:“你妻子给你的信里没有说我已经知道兀吉娜的真实身份了吗?看来是了,一小封信的确很难写下太多东西,忘了也正常。” 之前兀里烈还能保持冷静,可是这个消息却让他有些绷不住,他没想到兀吉娜的身份竟然暴露了。 他怕周宇诈自己,仍然嘴硬道:“你说什么?兀吉娜的真实身份就是北原公主,就算我为了你和她断绝了关系,她依旧是我的骨肉。” 周宇摇摇头:“不用说这些兀里烈,干额木已经把兀吉娜是个替身的事情全告诉我了。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看着兀里烈变色的脸,周宇扎心道:“如果她是你生的,可长不了那么漂亮。” 第629章 与兀里烈的交谈(下) 兀里烈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严肃地问道:“干额木?你对他用刑了?” 周宇笑着摇了摇头:“不,你派他到冕州去的时候,他就投靠我了。” 那时候还没有投靠,只是想向周宇求“延寿”的办法而已,但要硬说那时候他就有投靠的迹象也不是不行。周宇这样说就是想要挤垮兀里烈的心理防线。 兀里烈缓慢地摇了摇头:“不可能,那时候他不可能背叛我。” “他在路上差点没命,到冕州的时候已经没了半条命,是我用仙药救了他的命。作为交换,他告诉了我兀吉娜真正的身世。” 兀里烈仍然不信:“不是真的,他不会那么做。” “我不在乎你信不信,兀吉娜现在改了姓叫周吉娜,是她自己想改的。如果你坚持不信我也没办法,今后如果有机会见到她,你可以自己问她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周宇这么说,果然让兀里烈动摇了。如果是干额木直接在兀吉娜面前说的,那兀吉娜从小到大肯定经历了一些“家人”的疏远,多少还是能感觉出来她不是自己亲生的。 “你可以不信是谁告诉我的,但兀吉娜并不是真正北原公主这件事你能否认吗?” 兀里烈真的很不想放弃自己和兀吉娜的这层父女关系,因为那意味着周宇囚禁了自己就是在对岳父动手,他在道义上是有亏的。而且还得对他们好一些,毕竟他们是他妻子兀吉娜的“亲人”。 可是他也明白否认也是白费劲,人家已经笃定是兀里烈先派了个公主替身嫁给了周宇,并不是真心的想要联盟,所以他现在连质问对方为什么撕毁盟约,不遵守承诺造兴汉的反,反而过来攻击北原,攻击自己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含糊地说:“兀吉娜就是北原公主。”却已经没有再在血缘上犟的想法了。 他的全家老小如今除了一个太子之外,全在周宇的手里。那些人之中也有人知道兀吉娜的身世,只要他们被诈两下,真相照样会被套出来。他现在在这里犟嘴,今后只会更难堪。 周宇没有继续说,而是把汤推给了他:“这个汤也很好喝。” 兀里烈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来大大喝了一口,然后透了口气之后说:“反正你也不至于毒死我。你还等着我帮你招降军队呢。” 然后即使兀里烈身为皇帝,平日里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嘴里尝过的味道不知凡几,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手里的“科技与狠活”。 “这是什么汤?我从来没喝过,滋味甚佳。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喜爱享受,行军作战也带着厨子。” 周宇本来想解释你喝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但觉得兀里烈能喜欢就好,就没解释。 兀里烈喝到了“醉仙汤”,泡面味的汤让他唏哩呼噜喝了好几口,然后干脆埋头吃起了蜜汁烤肉,即使心情沉重,他饥饿的身体也在欢呼雀跃,大脑分泌了代表满足的激素,让他缓回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痛快了不少。 吃了几口之后,满足了身体的食欲,他见周宇并没有说话,干脆直接问道:“你已经把北原的皇帝抓到了,现在准备怎么做?一个兴汉人也想当草原的皇帝?” 兀里烈其实想问的是,你是准备把我带回去交给兴汉的皇帝刘承曜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的下场将会很惨。和兴汉打了这么多年国战,无数人想要见到他这个北原皇帝被凌迟。 就算刘承曜看在同为皇帝的份上只是赐死,他终究也逃不过一死。 因此他问不出口,换了一种问法,却没想到周宇的答案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周宇回答:“我当草原的新皇帝,为什么不行?” 兀里烈没想到自己在这么沉重的话题下还能乐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心情波动太大,导致他对情绪的控制力下降,他竟然在周宇面前笑出声来,而且不像个皇帝的样子开始边吃边笑。 兀里烈原本以为自己的笑会把周宇激怒,结果周宇见他笑,也一起微笑,根本没有被嘲笑、被冒犯所应有的反应。 兀里烈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说:“你是兴汉人,你就算让一些胡人屈从了你,用金钱收买了他们,你也没办法收买所有的胡人。就算你用宗教控制了他们的思想,他们也只会把你当成宗教领袖,却没办法把你当成世俗的皇帝。” 周宇没有去反驳兀里烈,因为这种思想在他的头脑里肯定是根深蒂固的,他把胡人和兴汉人分的很清楚,打心里根本不相信一个兴汉人有办法统治草原。 他虽然是皇帝,但也是十三胡家族的一员,他是草原阶级固化的积极推动者和执行者,他希望将来永远都是自己的子孙当皇帝,甚至包括兴汉在内的领土都应该只有他自己以及他的子孙当皇帝 十三胡是他维系统治的根本,为了统治兴汉,他也可以搞出二十六汉,找二十六个兴汉大家族帮他一起统治兴汉。 兀里烈坚信只要他愿意把权力放到兴汉的各家族手里,比起兴汉皇室的中央集权更宽松一些,兴汉的家族肯定会纷纷倒戈投向他的怀抱。 因为他们的追求是一致的——阶级固化,现在是人上人的他们可以永远在这个体制下当人上人。 周宇懒得去尝试说服他改变想法,用嘴说还不如等着自己做给他看,到时候他自然能明白一个兴汉人究竟能不能当全天下的共主。 他只是问道:“这个汤,这个肉怎么样?” 兀里烈以为周宇回避了问题,便也评价道:“确实好,在做吃的上面草原人根本比不上兴汉人。” 周宇指了一下这碗汤:“我就是靠这东西收服了许多胡人俘虏的心,他们相信只要跟着我就能吃好喝好。然后我再带他们打了胜仗,他们就死心塌地跟着我了。” 兀里烈立刻反驳道:“不,他们只是崇拜强者。你打败了鲜于翰,打进了古尔车城,又打败了我,他们当然会崇拜你,追随你。你现在就算给他们喝臭水,他们也会照样为你打仗,在你失败之前会一直跟着你打下去。” 周宇摇摇头:“你也带他们一直打胜仗,可为什么鲜于家的牧民们只是在我手上失败了一次,他们就愿意跟着我打进草原,一起打下了北原首都?那时候你可还没败在我的手上,当时你还是那个无敌的北原皇帝。”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威胁他们,还用宗教控制了他们,你不是个纯粹的指挥官,你有教主的身份。” “兀里烈,你仍然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连你到底失败在哪里都不清楚。打胜仗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胜利本身。我可以让草原变得更好,他们可以养绵羊把羊毛卖给我换钱,再用钱来买盐和茶叶,还有鞋子、衣服、瓷器、铁锅。而你只会逼他们把铁锅熔掉铸成刀剑,在战争中把铁锅熔成的铁箭头射出去杀人。牧民们没你想的那么笨,在他们没有选择的时候,他们当然只能选择和能打胜仗的人站在一边。而有的选择的时候,他们也会选择一个又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又能打胜仗的人来支持,哪怕那个人是个兴汉人。” 兀里烈不以为然:“要不是你,我已经快要拿下堡垒了,而只要拿下了兴汉最后两个堡垒,牧民们就能立刻获得更好的生活。” “怎么获得?拿刀剑去杀,去抢?” “你也一样的周宇,我不信你打下古尔车城之后没有拿我皇宫里的财物。” “就当是你把兀吉娜嫁给我时候的嫁妆了。” “是嘛,你们兴汉人除了嫁妆也有彩礼,你给我的彩礼呢?我怎么没看到?” “我另外的6万军队正在朝你之前的驻地前进,打下那里之后我可以送个城堡给你,你可以今后就住在里面。就当是我的彩礼了。” 兀里烈原本以为和周宇斗几句嘴也能发泄一下怨气,结果却没想到对方一句话让自己的胸口发闷。 “6万?你哪里来的6万骑兵?” “我所有的骑兵都在这儿了,那是6万骑马的步兵。他们明天就能到你出发的地方,开始作战。” 兀里烈的手在微微发抖:“不,你在骗我。你没有那么多马匹!” “那要谢谢你给我送的那么多马,还有鲜于翰。哦,差点忘了赫连桀,我打下了他的地盘抓住了他,得到了几万匹马。如果赫连家的俘虏也加入了我们,那么那支军队可以有7万人。” 兀里烈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他觉得周宇不像在说谎,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因此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兴汉的步兵就算加上一群原本被俘虏的骑兵,也不可能是北原骑兵的对手!他们根本追不上来去如风的北原胡骑!” “可你们现在占了那么多城堡,我们只要攻打城堡就够了,不用去追骑兵。可能你的太子为了不放弃城堡会和我的人在城堡下血战也说不定。” 兀里烈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了,他现在只觉得有点反胃。 之前周宇不来见他,他还自认为周宇是怕自己当着他的面痛骂他忘恩负义撕毁盟约攻击岳父。现在周宇真来见他和他谈到了后续的战事,他宁愿周宇今晚不来,那他至少还不会像现在这个痛苦。 北原的太子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没有兀里烈的命令,他害怕行走踏错肯定是没有那个魄力放弃城堡的,肯定会在延寿教的步兵攻城时,在城下用骑兵和步兵血战的。 那……就完了啊! 周宇看着兀里烈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知道自己在和他的交谈中也赢了。于是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而后面的兀里烈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如果你当了皇帝,也要和刘承曜开战吧?” 周宇转过身,觉得自己要是骗他说不会,可能兀里烈会更痛苦。但他懒得骗他,于是留下了两个字后就离开了帐篷。 “你猜?” 第630章 教兵接战(上) 周宇让兀里烈猜他到底会不会和兴汉也开战,兀里烈的猜测是会的,而且是肯定会。 兴汉皇帝是不会容忍另一个皇帝从他的国家里发迹,然后登上皇位。就说周宇的百万信徒和他苦心经营的安右道,刘承曜会那么大方,因为他帮忙打下了北原,就把一个省送给他? 不会,不可能,刘承曜和周宇只会不死不休,这是屁股坐的位置决定的。 但兀里烈当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仔细思考之后苦恼的周宇究竟会不会把自己交给刘承曜的手里,继续麻痹兴汉皇室,让刘承曜以为周宇其实是个忠臣? 骗不了一世,骗得了一时就行。 只要给周宇一点准备时间,以他的实力和神奇的法术,把兴汉皇帝打败也不过是时间而已。 可那时候兀里烈自己应该如何自处?他能不能在接下来的兴汉和延寿教的战争中重新找到机会? 是联合刘承曜共同对抗周宇这个大敌,还是和周宇媾和,帮他拿下兴汉之后自己在草原封个王,屈居于对方之下,等待自己的后代和周宇的后代再一起交战呢? 兀里烈的思考还需要很久,周宇的战略却早就做好。 草原他没必要从头打到尾,从东西打到南北,只要他掌握了大势,那些所谓的十三胡家族,最终都需要过来向他下跪表示臣服。 总有不愿意臣服的,找一两个出来打服就行了。 周宇也不需要他们真的心服口服彻底服气,哪怕只是表面臣服就行。周宇给苦于战争兵役的草原民众带来和平和繁荣,总会得到一部分支持。 只要给草原的底层人民看到周宇的付出,他们就会相信周宇,并且最终支持他,成为他统治草原的基石。动摇上百年的十三胡家族阶级固化的基础。 周宇的骑马步兵大军,当时一起从赫连家出发,他们朝西直走,速度比骑兵拼命赶路要慢,一路直接进入了兀家的第二块草场。当时鲜于翰带兵就是从这里过结冰的大河冰面进入兴汉的。 兀家的第二块草场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因为和河中军接壤,河中节度使在有兵的时候也会派兵过来骚扰一番,所以就没有部落离大河近的,都往更北的地方搬了。 他们一路上也没有对兀家的部落出手,兀家在这里的部落都是小部落,壮丁都被抽调去打仗了,大多是老弱妇孺,因此对于这样一支大军行军并没有招惹的意思,反而避开,生怕被军队要求部落提供一批粮草。 毕竟看到这么多骑马的人,以为是胡人军队。 因此这支军队说是从7月11日与周宇兵分两路进军,但因为要把赫连家的俘虏并入军队,所以在原地整队都花了两天,后面的行军也并不快。在赫连家的草场和进入兀家第二块草场东面的时候,并没有被人发现是敌军。 他们一直到12天后,在7月23日才进入了兀家第二块草场。又过了3天后随着他们靠近兀家的核心区域,才有觉得不对的人上来质问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军队。 上来询问的人被拿下之后,远处他的同伴就骑马跑了,去禀报他们的头人。 由此他们开始感受到了有人侦查,有人在想要找出他们来时的路线,来推断他们的来历,当然更重要的是侦查他们的数量。 但他们的旗帜都故意被收了起来,不交战的时候不会举旗。所以对方侦查的很艰难,查不出具体的数量,而且还要被这支大军的侦骑驱逐追杀。 这支军队这才开始了更快的赶路,并且和鲜于家加入延寿教的军属骑兵汇合,开始朝兀里烈攻打兴汉堡垒的前线加速赶去。 周宇一直远程控制着这支军队的行军,如果他们提前暴露了行踪引发兀里烈的注意,也能给骑兵军队的行动拖延注意力。 而如果一直没有暴露的话,他们就作为配合周宇作战的棋子,变成额外的战斗力加入战场,成为关键的胜负子。 周宇也没预料到,这样一支军队竟然将行踪隐瞒的够久,以至于兀里烈都收到古尔车城陷落的消息出兵了,他们被发现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到北原皇帝的手上。 最终这支骑马步兵大军的消息终于是传到了北原太子的手里,兀里烈是在被俘之后才从周宇的嘴里知道了这支军队的存在。 如同周宇所说的,骑马步兵加上后勤民兵、加上赫连家投降的俘虏以及加入的鲜于家军属,一共接近7万人,在8月5日终于见到了第一支成建制的来阻止他们继续推进的北原军队。 这支军队只有3万人,是匆忙召集且赶路而来的,风尘仆仆十分疲劳。 北原太子在收到这支军队的消息后十分慌乱,因为他知道古尔车城被延寿教和一些反叛的胡人打了下来,那么这支军队到底是周宇的另一支军队,还是兴汉的武装? 情报里说有看到不少胡骑混迹在这支敌军之中,那应该又是周宇的手段吧。他没办法想象兴汉朝廷能收服胡骑。 兀里烈带走了5万人,本来还想再带走5万骑兵。一共十万骑兵是他可以从前线抽走的力量的极限。 北原太子手里等于只有5万的机动兵力,原本他在听闻敌军情报的时候是想把所有5万兵力都派过来的。可是他疑神疑鬼,害怕这会不会是一支疑兵,如果他真的把5万机动兵力都派出去,哪里又钻出来一支军队该怎么办? 而且他和兀里烈不同,兀里烈习惯了自信地做决定,而作为太子的他性格不敢冒险,做事循规蹈矩,瞻前顾后的。 在起了保守的想法之后,脑海中就又害怕兴汉朝廷会不会和周宇配合,等到前线的兵马都被调走之后,兴汉朝廷会不会已经准备了一支反攻的大军准备夺回他们的城堡? 那样的话,岂不是之前几年的努力要全都付诸东流? 所以他询问了好一些“谋士、智囊”后,决定派出3万骑兵,剩下的2万骑兵作为最后的机动力量,用来反制可能发生的“意外”。 兀里烈了解他的儿子,北原太子没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他在看情报的时候,因为侦骑太难靠近,而且他们不打旗帜,难以通过旗帜计算大概数量。因此情报传递到他手里时,上面对于敌军的数量描述的范围差距极大,有的说有10万大军,有的说只有3万军队。 他没有料敌以宽,反而觉得延寿教肯定要大量兵力才能拿下古尔车城,这支军队的数量应该也就在3到5万之间,3万正规军对付他们肯定没问题。 然后延寿教的“正规军”在发现终于接敌的时候,终于打出了旗帜准备战斗。 3万北原骑兵顿时傻了眼,他们的侦骑更专业,很快就发现对面不是什么3到5万人,而至少是他们2倍的数量。 这种数量差距在对面并非纯骑兵的情况下,已经很难对付了。特别是他们是进攻方,远道而来疲惫不堪还要主动出手阻止这支敌军的前进,让这一次的作战前景蒙上了阴影。 当然不尝试一下就撤退不是北原骑兵的风范,他们当然开始了对付兴汉步兵的拿手好戏——骑射骚扰。 延寿教的步兵可是有大量辎重的,如果被敌军冲进来搞破坏,如果马车被破坏掉的话,会影响行军速度,很麻烦。 因此长弩马车作为保护辎重队而开发且装备的防守用具,总算派上了用场。 接敌之后延寿教的步兵就开始分批着甲,然后拱卫队伍一起前进。 胡骑看到延寿教的铁甲步兵时,上去射了几轮,结果反而他们被步兵弓射死的更多。 于是立刻调转枪头,一起去冲那看似没有防备的辎重队。 刚刚接近,那看起来蒙着铁皮的马车车厢里忽然射出来又快又准还狠的弩箭,弩箭洞穿了胡骑的身体,一箭甚至可以穿透并射死两个人。 在马车车厢的掩护下,长弩在开了个口的车厢壁瞄准,见到敌人的骑兵就射。 虽然弩箭不可能箭箭都命中,但比起弓箭来说它们的命中率已经非常高,而且那种被弩箭射中的惨烈状况可不是被弓箭射中能比的。 战场上的勇士可以从身体上拔掉弓箭继续作战,你让他们中一弩箭试试?哪怕是只熊都得趴下哼哼,何况是人。 胡骑一开始发现车厢里有人的时候还朝他们射箭,可是箭矢噼里啪啦落在车厢上,和铁皮车厢发生了“亲密接触”,在上面印下了一些痕迹,对躲在里面的弩箭射手根本没有伤害。 而且因为双方光线的差距,躲在车厢里的射手可以从暗处看亮处,认真瞄准射击。而在外面的胡人弓骑却看不到开了口的车厢里的具体情况,连瞄准都不好瞄。 北原骑兵刚刚受挫,延寿教一方的胡骑也不甘示弱涌了上来,双方开始了互射。 3万北原骑兵的指挥官刚想集中力量把只有1万出头的敌军胡骑击溃,忽然发现敌军的步兵主动出击了,用步兵弓和带着大盾的步兵接近他们,想要和他们碰一碰。 才3万骑兵,没办法包围数量优势的敌军遮蔽战场,他们遇到步兵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发现机会,他们也不介意把这支敢于主动出击的步兵啃掉,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第631章 教兵接战(下) 教兵派步兵打骑兵,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敢把他们派出来,自然是很有把握才会做的事情。如果有熟悉延寿教军事配置的人,一看大盾和步弓手就会知道这是延寿教在和胡骑共同操练的时候发明的,目前只有延寿教能用、用得起的新战术。 就是直接用盾弩手加步弓手前顶,和胡骑对射进行杀伤。 过去延寿教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如果敌军不顾伤亡强势冲击大盾阵,把大盾阵冲破的话,这群弩手和步弓手必然是全部阵亡的。一旦近身,他们的战斗力就要打个巨大的折扣。 可是在加入延寿教的胡骑眼中,这种战术却是非常可怕的。因为胡骑大概率都会先和他们射一轮,不会上来就冲盾阵,除非这个盾阵对他们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威胁已经溢出来了,他们才会不计代价用命去冲这个长弩结合步弓手的盾阵。 只要和这个盾阵对射,胡骑就是死到临头,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兴汉的弩兵他们还能欺负一下,因为上弦又慢又累。延寿教的盾弩手上弦快不说还方便,现在每个人旁边都会配一个装弩箭的帮手,更是大大提升了射速。如果拉弦的士兵累了,还能换人拉弦射击。 弩箭射的远杀伤力也大,但如果真的敌人冲过来,他们因为只能平射,弹药密度是有些不足的,只要骑兵狠冲,还是能在短时间内冲到他们面前破阵。 因此加上了步弓手进行压制,用步弓手抛射和远处的胡骑进行对射消耗,用大盾来保护自己,弩兵不进行快速射击,而是进行命中率更高,速度更慢的瞄准射击。 这样一来既有弹药投送量,又避免了太快成为“高威胁”,逼得胡骑的指挥官让人硬冲盾阵。 并且没见过盾弩手射速的他们以为适应了盾弩的射击频率之后,冲锋时没有决死的心态,很容易就会在狂暴加速飞来的钢铁弩箭风暴中崩溃。 因此延寿教教兵打造的盾弩加步弓手的战斗组合,故意不组织非常大的数量,而是用了2个盾弩大队240人120架长弩120面大盾,加2个步弓手大队240人240把弓的组合出战。 这样的组合派出了5组,规模不小也不大,中等水平,恰好可以顶到前线去,压缩胡骑的机动空间。 当然不可能把他们派的太靠前,在他们的身后也会有步兵阵若即若离地跟着,如果真的遇到骑兵冲盾阵,他们也有机会顶上去。 但刀盾兵和重甲枪兵的步兵阵并不会使劲前顶,因为他们的机动需要消耗体力,如果往前顶的太厉害,只会被胡骑慢慢拖光体力。 将远程兵前置在步兵阵的前面,就好像一个打不到灵活对手的壮汉手上拿到了弹弓,对手立刻进退两难。 近身打不过,远一点还要被弹弓抽。 而这支胡骑当然是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他们还以为那大盾里面是防御骑兵的长枪兵呢。 这种误判很正常,长枪兵配个大盾列阵防弓骑的射击,后面躲着步弓手进行反击,他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兴汉的步兵用这套。 只不过兴汉步兵没有这么大的盾,步弓手的射击水平随着精锐士兵的大量阵亡,如今也越来越差了。 射击频率、连射数量都下降了不少,让胡骑面对步弓手的压力变得很小。 对对手实力的心理预期比较低,所以这支胡骑在看到5“坨”大盾加步弓手的阵顶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将他们放在眼里。这种架势看起来厉害,但无非只是麻烦点罢了。 这5“坨”东西人数不算太多,不到2500人。可是他们去的地方恰好就是北原骑兵准备集中力量攻击延寿教胡骑的战场,如果他们要避开这5坨东西的话,就没办法形成数量优势。 战线变短了,数量优势的一方当然不高兴。 于是有北原骑兵就去找大盾阵的麻烦,想着绕一绕,绕开正面我从侧面射也不是不行。 可是哪里有那么简单,这5组人马的排列也是有讲究的。他们相互呼应,骑兵很难找他们的侧面去射,因为某组人的侧面肯定有长弩或者步弓手在瞄着他们。 随着他们的尝试,延寿教教兵的步弓手们发威了,随着指挥所指的方向接连齐射,一波波240支箭矢飞向北原骑兵聚集的地方,每一次的战果虽然都不会非常大,可是制造的杀伤却很稳定,绝不会全空或者只射一两个骑兵。 胡骑至少要10骑聚集才有资格接受步弓手的骑射,用240支箭的箭雨覆盖来保证你没有逆天的运气就得吃箭。北原骑兵们和行人躲天上落下的雨水一样难。 那些只有一两骑进行机动的,则是盾弩手瞄准射击的目标。 他们专门找这些自以为速度很快骑术很好的骑兵,这些人喜欢跑到射程内射一支冷箭就跑,也不在乎他们的箭是射到人还是射到了盾上,主打的就是一个骚扰。 恰好盾弩手们在这个阶段也喜欢射冷箭,大家互射一下才知道高下。 弩箭在长弩偏转滑轮和弦凝聚的巨大势能下咻地飞出去,只要弩手在瞄准的时候给它一个提前量,这支快速飞出去,最远射程能达千米的弩箭,在2百米内就能比较精准地射中敌人。 射人不容易,射马却简单。 马匹奔跑只要是侧跑,一般不会很快就转向,只要有对付奔跑骑兵的瞄准经验,给的射击提前量足够,弩箭飞出去后直接就射中战马,让它倒地不起。 失去了战马的北原骑兵,已经等于损失了一个骑兵,已不足为虑。 倒下的北原骑兵越来越多,他们很快发现这些盾阵不简单,立刻停下了进攻,不再往上面添人。 他们想要用优势兵力先歼灭一批延寿教胡骑的想法失败了。 延寿教胡骑是赫连家投降的骑兵,以及鲜于家军属加入的骑兵,还有一千之前的鲜于家俘虏骏骑军作为领队。 他们的作战水平并不高,但是骑射的熟练度并不差,和所谓的北原正规军骑兵只不过是在作战意志和士气上有所差别。 如果周宇没有给他们更换装备的话,他们在装备方面肯定也要差对方一截。 可是这些天吃好喝好,补充了装备用上了铁箭头的箭矢之后,大家可能命中率低于对手,可是杀伤力根本不差,射死对手的比射伤的还要多。 北原骑兵遭受了几场失败还打不开局面之后很快就放弃了。 数量劣势加上远道而来,他们无法坚持战斗。面对不断压上的盾弩手加步弓手的阵列,以及后面缓步跟上的步兵阵,他们失去了作战的意愿,开始撤退。 战场上失败的一方要失去许多伤兵,也没有打扫战场的机会,损失可谓是很大的。可是北原骑兵仍然坚决撤退了,因为他们的将领不愿意将兵力投入到这里来。 这就要说到北原太子留下2万机动兵力,只派出3万骑兵所引发的将领不满了。 如果是大量敌军,本来就应该用最多的兵力过来阻击才可能成功,否则怎么不干脆派5千人过来骚扰算了呢? 目前3万人面对这么多敌军,能做到的也只能是骚扰了,根本没有阻击对手的力量,更何况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两三千骑兵。 他对兀里烈陛下离开之后,北原太子殿下指挥的事情感到不满。他觉得太子口中害怕敌军还有其他军队可能对前线发动袭击的话只是说辞,其实是不信任自己带这么多兵。 兀里烈忽然急匆匆带领5万兵往鲜于家的草场快速行军而去,将领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们贿赂且威胁了陛下的内侍,从他口中得知兀里烈陛下在收到来自古尔车城的飞鸽传书之后情绪十分不对。 因此将领们推测肯定有大事发生,而且事情很不妙,说不定是十三胡哪一家或者哪几家反叛了。否则不可能要调5万军队回去,而且还交代他们准备5万人,随时听他的命令也跟着北上。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又出现了一支东面过来要攻击前线,目标很可能是这些被北原拿下的堡垒的大军。 而且还是精锐的兴汉军队,这支军队里还夹杂着胡骑。 答案呼之欲出:兴汉皇帝让某个十三胡家族反叛了兀里烈,说不定就是鲜于家和赫连家,他们和兴汉的军队在赫连家的领地汇合后往西进攻,在这边发生了冲突。 太子在这种情况下却不相信这位将领的忠诚,害怕他把5万骑兵全都带走之后跟着反叛,只肯给他3万骑兵进行阻击。 果不其然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这位将领也懒得用不足3万人和2倍敌人死缠烂打了,直接撤退回去召集更多军队再说。 看不见摸不着的敌情在每个人的心里发酵,哪怕是北原将领也是如此,撤退的理由之中是否也有一部分不知道前途的忐忑不安呢? 北原的情势正在急转直下啊。 第632章 第一座堡垒(上) 如果说之前突袭赫连家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主要是靠骑兵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获胜,没有给这支大军带去对他们自己的信心的话。 那么这一仗属于是延寿教教兵的真正草原首战,而且面对的是北原的正规骑兵而不是过去他们战胜的那些牧民。 轻易击退了对方,而且杀死了一千多,抓住了一千多伤员以及因为战马被射死而没跑掉的俘虏。 虽然战果没有当初围歼鲜于家胡骑的那么辉煌,但毕竟他们此刻也不是由教主带领着的。 原本来到敌境,对作战前景不明确的忐忑一扫而空,全军士气都肉眼可见的上升。 而且重要的是他们在大战前验证了盾弩兵加步弓手的组合确实对胡骑是有效的。 过去都是步兵阵来保护步弓手和弩手射击,免得遭到敌军的突袭。 就像一个壮汉背着个孩子在身上,让拿着弹弓的他和别人对射,要射到人还得壮汉移动起来。遇到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壮汉就算追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 现在就是让这个孩子自己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拿石头上去丢,你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因为丢不过这孩子想下车揍人,一看壮汉就一直在那孩子身后呢,他敢过去么? 遇到这种情况,只有小伙子不管不顾,就算自己挨壮汉的拳头也要冲上去踹小孩两脚,让壮汉心疼孩子今后不敢把他派出去丢石头才行。 可要是小伙子没那个胆量,怕被壮汉揍到半身不遂,那他就只能挨石头砸。互相砸还砸不过,因为这小孩盾牌够大,丢的石头里还带了丢的很准的铁飞镖,一个不留神就要中一下,鲜血淋漓。 这3万胡骑就是没下定决心上去揍丢飞镖孩子的小伙子,发现打不过也不敢发火,直接溜了。 延寿教的教兵立刻发现这招好用啊! 这次只派出了5个小孩丢飞镖和石头,下次再多派几个小孩,丢的更多。如果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这么怂的胡人小伙子,那他们就等着单方面挨揍吧。 3万北原骑兵败退的消息并没有让北原太子愤怒,反而他十分恐慌。 作为一名太子,循规蹈矩就能当上皇帝,因此北原太子一直都是跟在兀里烈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说是跟着父皇学习,但实际上都没怎么做过决定。 并且兀里烈年纪不算太大身体健康,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他这个太子也没有什么人现在就急着下注,所以当到他需要面临重大决策的此时,他就显得十分保守。 他没有魄力去做出可以获得最佳收益但也有可能造成巨大损失的决策,做的决策中庸不说,在只派出3万骑兵的决策失败后,开始不自信起来,拼命询问别人的意见来听取。 可是就算是别人的意见也有激进派和保守派之分,他依旧需要在这两种意见中做出摇摆。结果他面对敌军压境的压力,依旧只能做出中庸的决定。 激进派想要抽调绝大多数兵力,不管前线,直接把这股更大的威胁打败吃掉再说。只要这边解决了问题,以骑兵的机动性再回防前线并不会有什么问题,以他们对兴汉将领的了解,他们应该是不敢突然主动进攻的,这个计划容错率很高。 但保守派提出问题:你们确定能打败这支6、7万的军队吗?就算打败了他们损失该有多大?如果没有打过或者是惨胜,那北原帝国努力几年的成果就全没了。这个计划哪里来的容错率,明明是只有大胜才有机会。 更何况谁知道兴汉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如果兴汉那边早就有所准备,发现北原前线兵力骤减,立刻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将会迅速投入反攻。就算反攻不成,他们也能给剩下的两座堡垒送去足够的补给,让他们可以撑得更久。 所以凭借兴汉的堡垒死守前线,让这支敌军来攻城消耗他们,比在外面野战要好得多。 激进方将领认为如果按照这个计划去死守,那北原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当骑兵不骑马,下马去守城的时候,北原就等于在拿别人的短处在碰别人的长处。 牧民们会攻城不代表会守城,而对面的敌军却是兴汉人,是这方面的行家。到时候堡垒被攻破,让他们和兴汉官军建立了联系,那时候才是什么希望都不剩下。 北原太子觉得双方都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头痛欲裂,不知道该偏向哪一边。一边是豪赌,如果赌输了万事皆休;另一边是以不变应万变,坐守堡垒尽量坚持得更久,然后等着兀里烈皇帝的援军解决问题。 最终,以北原太子不求无过以及依赖兀里烈解决问题的心态,他偏向了保守派。可是他还是给激进派的将领将军队补齐到4万胡骑,让他们出去找敌军的麻烦。 对下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势怎么变成这样的军官和士兵们,统一的解释就是兴汉的延寿教和叛变的十三胡家族一起打了过来,叛变的家族疑似赫连家。 为此北原骑兵中赫连家出身的军官和士兵都受到了监视,让他们不满之余,也对赫连家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而疑神疑鬼。 以他们对家主赫连桀的印象来看,最近赫连桀虽然因为港口和草原贸易中转站挣钱后有点膨胀,但应该还不至于到反叛的地步吧。怎么看造反作乱成功的概率都很低。 但随着8月7日到来,堡垒上的北原士兵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延寿教大军前进的动静,一起来到城墙上观看的众人终于开始觉得赫连桀愿意叛乱加入敌方,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支有秩序的,具备后勤能力的强大军队。他们的行军队列井然有序,即使是在远远地看都能感觉到那种有序和整齐。 许多侦骑被派了出去,一些北原的将领、军官也亲自骑马出去观察。 双方的侦骑战开始了。在这方面延寿教这方的侦骑显然要比对方差上一截,毕竟他们是投降来的,和北原正规军里的侦骑不是一个水平。 但好在他们不是被派出去探查,主要任务是遮护大部队的信息不被对方探查走,所以主要是他们在驱赶对方。 并且由于延寿教的制度,他们12人为一个骑兵小队,以小队为单位行动,让北原的侦骑并不好靠近交战。 双方都有骑兵,北原派出的侦骑也很是不少,只不过延寿教的大部队并没有收到北原侦骑的骚扰。 因为他们把一些上面的物资已经用光的空辎重车放在了队伍外围,大家轮流上去休息顺便警戒。断绝北原骑兵冲锋念头的同时,还会用弓箭教训靠近的敌人。 这边北原太子兀烬术在城墙上看着延寿教的教兵骑着马,外围由辎重车保护着行军,赫连家的胡骑则不断和侦骑冲突着。 在城墙上的其他人脸上都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敌军当然就是冲着打下堡垒来的,顺便替前线的最后两座堡垒“松口气”。 “不能派兵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吗?” “那天已经用骑兵冲过他们的马车了,里面有弩手在射弩箭,损失很大。如果硬冲上去,伤亡会很重。”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把军队推进到城下来。” “无妨,如果丢几座堡垒能把他们的士兵耗光,最后的胜利者仍然会是我们。到时候他们打下几座堡垒,后面都得全吐出来。” 由于这边兀里烈离开了之后,军事上已经是兀烬术才能做最终的决定,因此他做了等对方攻城时,趁着对方攻城的混乱来发动攻击,制造杀伤的决策。 现在,他们就这么看着这支6、7万人的军队来到了城下。 延寿教选择的发动进攻的这一座堡垒规模比较大,士兵们来到城前时,看着城墙外墙上面一些干涸发黑的血液,不禁令他们动容。 第633章 第一座堡垒(下) 这座堡垒叫做定北城,也有人叫定北堡,是为了防御胡人南下而建立的第一座堡垒。 在学校里,周宇学到的知识之一就是各种时间支线里,草原游牧民族、北方渔猎蛮族和中原农耕民族的征战是必然存在的。 这是由于气候、环境所影响的。只要地球永远围绕太阳在固定的轨道环绕,北方游牧民族就要时不时遭受灾害,为了生存而南下劫掠,和农耕文明进行战争。 而农耕文明又打不到草原上,就算打过去了也灭绝不了游牧民族,因此总会想办法建设防御工事,来抵御千年来游牧民族持续不断的南下。 各种时间支线里,最常见的就是堡垒和城墙。 强一些的农耕文明会把地盘向北扩张,统一的王朝会选择在崇山峻岭里建设绵延不断的城墙。就是让你人能爬过来但马不能过。城墙就算被拆掉一部分露出缺口,守这样一个缺口总比在整个战线四处找游牧的士兵在哪儿的强。 而游牧文明更强一些的话,早期把农耕文明压制到大江大河的旁边,逼他们只能依靠江河来防守游牧南下,那就会兴建堡垒。堡垒耗费的材料、工时都更低,更廉价高效。 定北城就是农耕文明在这里修筑的第一座堡垒。 当然它早不是当初的它了,千百年间经历了无数次的破坏和重建翻新,这定北堡都不知道是第几代了,可能只有最底下的地基还残留着千百年前的痕迹。 至于城墙上没擦干净留下变黑的,不知道是兴汉人还是胡人的血,估计也就是在这两天才染上的。 定北城的气质就像是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中年邋遢男人,外表有点脏有点乱,也已经懒得收拾自己,看起来有点虚弱,但其实身上还有最后一把力气。 周宇去指挥骑兵之后,暂时率领这支教兵的将领是代军长,原职务是师长的屈可伸。 屈可伸的经历和大多数加入延寿教教徒的经历不同。他之前是在曲阳县城里开私盐店的私盐贩子。 当时周宇为了自己制作私盐来解决小麦收购难题的时候,屈可伸的“产业”就被吞并收编了。但贩私盐虽说是暴利,可也是刀头舔血的事,没听说过谁能有好下场的。 因此屈可伸当上了延寿教的商务司下盐务科科长之后,觉得盐业被延寿教垄断后没有了挑战。最终,当初被人叫“虎爷”的他,找到机会进入了忠阳军,当上了民兵副巡察。 正巡察就是周宇的小舅子方逸羽。 而因为方逸羽这个正巡察只顶个头衔不管事,许多事都是屈可伸拿主意和实施,反而把他一点点锻炼出来了。 后面随着民兵军的扩大,屈可伸也随之水涨船高,一步步混成了教兵中的师长。 这也很正常,延寿教不断扩军,教兵规模不断扩大,而军队高层又不可能空着。 周宇倾向于提拔在延寿教干得久的人,屈可伸作为老资格自然也是和一些将领一样没立下特别的功劳,就因为扩军编制多了,他们的官阶也随之上升。 如果换成兴汉,各个位置上早就填满了人,挤得满满当当。屈可伸在那边别说没立什么功劳了,就算立了功也要分润给上级,一起向皇帝陛下请赏。到时候能有仨瓜俩枣的丢下来就得谢恩。 哪里像在延寿教,周宇觉得屈可伸稳重、听话、资格老,便点了他当代军长。屈可伸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只要不犯错,今后当上军长是大概率的事情。 延寿教的军队规模只会继续扩大,还有偌大的兴汉要打呢。 因为定北城的选址旁边就是有小河的,所以屈可伸直接将扎营的地点靠近水边,方便军队取水。 这样不仅可以少一面遭受胡骑骚扰,还只离定北城只有两里地,发动进攻的时机将会更突然,让敌人措手不及。 延寿教军队建立营地的时候,终于有胡骑忍不住出来骚扰。 他们知道是拦不住对方设营寨的,只是想让对方在这方面多耗费一些力气和时间而已。 可延寿教这一路上行军时的扎营都是将辎重车放在外围围成一圈作为城墙的,各个间隔中还有车厢里装长弩的马车作为防守。就算有这一路上的行军有胡骑骚扰,也只会留下一堆尸体狼狈逃回去。 这一次因为是近敌扎营,接下来要攻击城堡,大家甚至把空马车倒过来放,轮子朝天,这样再用绳索连起来,十分稳当,想推想拉都推不走。 和在崇山峻岭中建不算高的城墙就能抵御胡人一个道理——人能进,马别想进。 这么多看起来不高的马车轮子成了障碍物,看似随便就能越过,但是其间连起来的绳索成了“绊马索”,以马匹的眼神,它们说不定不躲直接就撞上去,然后被绑倒下。 这些“城墙”让北原骑兵只能跟延寿教的弓箭手和弩手对射,而没办法用战马进行冲撞后冲进营地里制造混乱。 许多北原士兵在城墙上看延寿教怎么扎营。发现对方的扎营又奇怪又简单,速度极快,干脆都熄灭了继续骚扰的心思。 之前出去骚扰的胡骑也和骏骑军碰了碰,没有占到便宜就撤了,无功而返。 这支兴汉的步兵太不一般,连扎营都有骑兵遮护。如果不是如此的话,知道跑过去射死一些人,少数伤亡就能让大多数人躲起来不工作了。 过去胡骑就用这种方法骚扰野战中的兴汉步兵,杀不死多少人,可是能把他们建营地的时间一直拖到晚上,搞得对方筋疲力尽。 他们以为这一次也能成功,却没想到因为对方扎营速度太快而失败。 但实际上就算没有骏骑军骑兵的遮护,在延寿教教兵几乎人手一支弓的情况下,他们真心讨不到便宜。 当延寿教的军队将营扎在定北堡旁边的时候,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们肯定要打定北堡。 因此北原太子兀烬术在思考要不要离开定北堡。 为什么周宇会指定教兵直接攻击定北堡?除了它的位置好之外,它还是兀里烈这几年征战时长期待着遥控指挥军队战略的地方。 如果说古尔车城是北原法理上的首都,那定北堡就是实际上的皇帝长期所在的真正“首都”。 他不仅有战略意义,还有政治意义。如果它被攻破,北原的法理首都和实际首都就全落入了延寿教之手,可以很快就让人看出北原这个戏台子马上就要垮掉的预示。 可以说,这个地方的战略重要性仅次于古尔车城,足以影响人心向背。拿下它之后,北原的凝聚力、组织力、士气和信心都会受挫,再让他们知道兀里烈也被抓了,那北原军队举白旗投降只不过是快一点还是慢一些的问题。 因此兀烬术不敢离开此城,他觉得以定北堡的防御设施,应该可以抵挡地住这支敌军的进攻。 他们又不可能围困城堡,万一真的挡不住,他也能从容“转进”其他堡来遥控作战。 因此兀烬术下达命令,将在定北堡进行防御作战。北原骑兵将在城外,在敌军进攻城堡的时候发起进攻,将他们全都杀死在城堡外。 当然,他们的作战计划就是拖时间,拖到对方的后勤消耗完毕,拖到兀里烈的援军抵达,将他们消灭在这里。 光凭他们自己已经很难搞定这支军队了,对方扎好了营之后,主动进攻对方营地的选项就已经从胡骑的计划里消失。 当夜,延寿教的胡骑也进入了被马车围起来的营地中,营地外的一些地方点燃了火把照明,避免敌军夜里偷袭。 虽然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但毕竟是规矩,是条例。 胡人可能骑着马偷袭兴汉人的营地,却很难聚集他们徒步冲进来近身作战。 如果真的有北原谋士出这种“计谋”,混乱中厮杀的交换比也只会差不多。如果一开始没办法制造出大量混乱,等延寿教的士兵穿上铠甲,那进来“夜袭”的军队只会反过来被屠杀一空。 轻步兵在重步兵面前就是儿童和成年人之间的差距。 因此戒备了一夜的延寿教教兵,最终昨晚只处理了一次胡人摸过来突然射火箭,想要烧毁木质马车的图谋。 火箭因为前端绑上了可燃物,射程本来就近不说,还不好控制落点。当时确实被他们摸到了地方忽然点火射了一轮,只不过落到马车上的火箭根本没几支,负责警戒的士兵立刻开弓反击的同时,还有人上去直接把火踩灭了,再用水一浇,几乎没什么影响。 如果火箭搭配箭雨压制,还可能有机会点燃烧掉几辆马车,可是对方袭击的规模太小了,连敲锣让全军戒备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北原方也不是不想把袭击弄大,能想到用火箭不稀奇,只是他们自己都是烧干羊粪的,火油本来就很少,还大多是从兴汉军队手里缴获的。 总不能都拿出来用掉就为了烧一点空马车,那守城的时候没东西用了怎么办? 他们也就是想搏一把他们的袭击会不会导致延寿教全军被惊醒,然后一晚上都休息不好,第二天没有精神。 结果一看就他们制造的这么点动静还是准备了半夜的,人家两三下就把火给灭了不说,反击的箭还把他们射死了几个人,他们还不敢点火,只能摸黑往回跑,狼狈不堪。 回去之后他们很奇怪,兴汉人不是大都有雀蒙眼么?夜里没光根本看不清东西,怎么射的这么准。 他们遇到的兴汉军队士兵大多是如此,只能打白天的仗,夜里没有火光就跟瞎了似的。 可延寿教的士兵当然和兴汉的普通征召士兵不一样,更别说这是教兵。 他们一天三顿饭加点心和夜宵,每天都保证要么有鱼,要么有肉,肯定有蔬菜吃,微量元素根本不缺,哪里还会有什么夜盲症。 北原的人只能把这归结于敌军特别选出了没有雀蒙眼的人来守夜,不然要怎么向他们科普这东西其实不是天生的,而是缺乏微量元素、营养不均衡导致的么? 代军长屈可伸在夜晚向周宇汇报了今天的工作和战果。这是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能和教主通话的香炉他已经用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毕恭毕敬的,对仙人法术充满了敬畏,连带着对周宇的信仰也会多加一分。 周宇在通话中告诉屈可伸明天攻城的准备工作做的久一点,充足一点,不用着急攻城,晾一晾胡骑。 因为,周宇率领的延寿教的骑兵们也在路上赶路,8月9日就能赶到战场。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攻城时间点。 第634章 骚扰失败 8月8日,定北堡外面的早晨。 延寿教教兵们有四分之一昨晚是穿着铠甲睡的,随时准备起身作战,应对胡人的夜袭。如果真的有袭击,他们会给其他士兵争取到着甲的时间。 但昨晚愣是比较平静,那些火箭别说雨点小了,连雷声都没有。反倒是那些夜袭的胡人,因为火箭比较重所以需要摸近一点放箭,结果被反击里射死的人还更多。 早上教兵居然发现有被箭射死的尸体没被对方抬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太黑,逃的太快,尸体离延寿教营地太近他们不敢再过来,总之过来袭击者的尸体都被留下了,说明了他们这一次的所谓夜袭真的只是“意思意思”,似乎在表示他们没有坐视敌军扎营,还是有努力尝试过。 昨晚就是军官被上面派了任务,他不想做也做不好,干脆就打卡摸鱼一般做了一下,回复上面敌人防守严密,他们没有办法,就完成任务了。 而上层将领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们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他们也只是敷衍一下更上层的人,用来表示他们不是什么都没做。 反正夜袭对双方来说都是考验,但对进攻方的考验还要更大一些。夜战不确定性让北原将领们宁愿白天打,也不想把力量投进夜里。 北原打硬战的本领有,但绝不是这种时刻。如果是攻打兴汉的京城,可能愿意先赴后继地冲上去硬打,可近战和对方换几万条性命,不是他们这个人口紧缺的国家能耗得起的作战方式。 早晨一到,胡骑就开始集结,他们想要骚扰一切这支军队所要做的攻城准备。 不论是制造云梯、制造冲车还是取水,胡骑准备对他们进行一切必要的骚扰。 结果集结了4万胡骑之后,他们却只等到了敌军士兵继续加固营地的举动。侦骑想要上前探查营地里的情况,就会被对方的弩箭射击。 弩箭速度极快,就算侦骑是骑马冲过,也有机会被射中。而不论人还是马被射中,立刻就会失去战斗力。 这让北原的侦骑损失忽然就变大了,他们不太敢靠近侦察,就算靠近了能看到什么,最终看到了东西之后也没办法活着回去。 损失不小,最终却没看到什么。因为延寿教的营地插起了旗子,旗子有许多,密密麻麻遮挡视线,却不影响对方的弩箭射击,让胡人的侦骑没有办法。 而北原的将领也因此判断敌军既然如此在意营地里的情况被他们看到,当然是在搞什么攻城器械了。 可是攻城器械需要材料,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没有出营地收集制作攻城器械的材料。 “再探再报!” 北原将领也只能让他们再探一探,顺便去他们来的地方探一探看,是不是他们并非全员到这里进了营地,而是留下了人在后面偷偷收集建造攻城器械的材料。 但并没有如此,延寿教教兵建设的并不是什么攻城器械,而是压制城墙的箭塔。 当然是可移动的箭塔,它们虽然简陋,但在建好之后将被推到城墙前面,让人站到比城墙还高的箭塔上面用长弩进行射击,压制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 周宇不可能让他们血战拿下一座堡垒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延寿教的教徒。在取得全天下之前周宇是很难把士兵当成数字看待的,这些教兵的每一点损失,都会让延寿教统一天下的速度变得更慢,让更多的人在战争中和战争之外死去。 可移动的箭塔并不是用轮子移动,而是用人力扛走移动到前线。听起来似乎很不靠谱的样子,毕竟人力就能扛走,显然是比较轻的东西。 事实上它的确就是一堆木条拼接到一起的东西。这些木条来自于马车的车板,它们在被做成马车之前就是用了结实的好木头,现在拿来造箭塔的还是它们之中质量出色的,经历了一路长途跋涉还非常结实的那些木条。 现在被拆了下来,由随军的工匠在木条上制作榫卯结构后拼到一起,三个木条拼到一起就变成了9米长的,箭塔的“腿”。 每座箭塔只需要三支“腿”,它们将会各自倾斜“站立”,然后把一个几平方米的木质射击平台“顶”在头上,就成了一个箭塔。上面的平台也不用建设什么掩体,直接把巨盾和长弩带上去架起来就成了射击平台和掩体的一体化。 三支“腿”还是会怕歪斜,因此提供上下功能的梯子将成为第四条加点稳定的另一条“腿”,让它在几何形状下变得十分牢固。 在营地里进行“箭塔”的建设当然不能胡骑侦查到,因此他们在营地的马车墙旁插了许多旗子,让他们没办法轻易地看清里面在干什么。 敌人把自己关在营地里不出来,北原是乐于见到的。他们还期盼着对方能多浪费一些时间,等到兀里烈皇帝回军更好打。 兀烬术虽然知道真相,但他也不敢向其他人说古尔车城陷落的事情,虽然他派了亲信悄悄将北面过来的消息全都控制到手上,还真的截到了消息,给他隐瞒住了消息,没有发生传播和轰动。 但事情估计没办法再多瞒几天了,兀烬术只能做到尽量把士气维持住,期盼着兀里烈获胜回来。 可他们也想不到延寿教一方也在等他们的教主带兵到来。 双方都不在意时间拖得久,因此一方专心在营地里修箭塔,另一方则没有派兵主动攻击对方营地的想法,而是拼命阻止延寿教取水。 他们在溪流的对岸射箭,还冲过来骚扰,想要把延寿教取水的人射死在水边。 延寿教不可能派出一大群人去保护他们取水,只能先放弃。 胡骑发出了欢呼声,虽然一个人都没有射死,但把对方取水的人赶走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种胜利。 可是延寿教的应对方法很快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有铁车厢的马车?” 既然容易被骚扰,那延寿教就把长弩马车拖了出来。它又能起到防卫作用,又能运水,可谓是对付眼下情况最好的工具。 有些胡骑见过长弩马车知道它的厉害,立刻就远离了这东西。他们当时的同伴被它射出来的弩箭撕碎,那种场景他们永生难忘。 一箭射中身体的话那真的是立刻肠穿肚烂,没有立刻死的话还会求别人帮他一刀了结掉。太痛苦了,反正都要死,还不如立刻解除痛苦。 因此当他们看到其他没见过这东西的胡骑要冲去上骚扰的时候,能叫住劝住的都会叫住,可还是顶不住一大群胡骑准备上去试试。 长弩马车的弱点在于驮马,因此他们是有给战马披上马甲来防御箭矢的。胡骑冲过来对着车厢射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而他们自己则被车厢窗口里飞出来的弩箭带走了生命。 他们的箭矢也有一些落到了驮马身上,它们因为披了一层甲,而且平时拉车都是慢悠悠的,被鞭子抽几下都习惯了。现在箭矢落到他们身上的甲上,比鞭子抽到它们身上还轻,并没有惊到它们,也没有发四蹄狂奔的迹象。 一起出去取水的长弩马车有几十辆,列成了两列,中间是负责保护的车队士兵。他们只是保护马车不会被胡骑冲锋过来,至于弓箭的威胁,几乎全被车厢挡住。 北原胡骑先上去骚扰的倒是先阵亡了一批,后面的胡骑看见被射死的惨状,都不敢靠的太近纷纷往旁边绕,想要绕到车厢里的弩射不到的方向来释放箭矢。 结果延寿教的老教兵人人都会弓箭,新加入的教兵虽然在弓箭方面还没练出来,但只要拿起弓,也能射得像模像样。 “放箭!” 长弩车厢中间的教兵们张弓搭箭,用几轮骑射让胡骑知道什么人他们不能惹。 几轮箭之后,看到损失的胡骑觉得这是个难啃的骨头,只能远远地抛射几箭,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延寿教的人开始打水。 延寿教就连打水的人都有人拿盾警戒,打水提水的人更是身穿盔甲。 他们拿着空水桶从车上下来,打水后将水桶又放到了车上盖上盖子,一路上不用他们挑或者提水桶,省的力气刚好拿来穿盔甲。 远处的胡骑都被这场面恶心到了——哪里出来打水还穿盔甲的呢?这不是欺负人吗。 以前胡骑作为弓箭轻骑兵,打不过就跑,能骚扰就骚扰,就是他们对付其他军队的战术法宝。 你有弓箭手保护我射不过就不骚扰了,可你有大量弓箭手可以一直派吗?可他们却是可以一直骚扰的,一直等到你的人放松戒备的时候,突然上去射一箭。 这种冷箭射不中都能吓到你,射中了效果更好,足以给一大群敌人带去压力。哪怕只是一个胡骑都能骚扰牵制几十倍几百倍的敌人。 可现在这招不行了,延寿教的军队直接用更远更狠的弩箭教训了他们,就连打水的兵都穿着甲不怕箭。 他们就算远远地射冷箭“抽奖”抽中,也伤不到对方,令人沮丧。 一直在观察敌军的北原将领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北原骑兵如果连骚扰都做不好,那他们打这种仗的优势真的不多。 以前打不过还能跑,还能去截对方的后援。现在是人家来攻你的城,你打不过还得硬着头皮打。 他们有些人已经开始觉得不妙了。 第635章 全员甲士 延寿教的军队该怎么骚扰?现在成了困扰北原军队头上的一个问题。 他们的纠结也看在兀烬术的眼里,作为北原太子,他的心里只会更苦。他知道延寿教打下了古尔车城,知道其实形势比眼下看起来更紧急。 可他还不能表现得太焦虑,反而还要模仿兀里烈的做派,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甚至还说出了:“一旦父皇联络各家骑兵,一同围猎眼前的敌人,延寿教将再难对我北原造成威胁。待我等荡平兴汉之后,周宇也只会是一具枯骨尔。” 没有人当面反驳他,给他留了点面子。但私下大家当然会讨论你父皇走了一招错棋,竟然把兀吉娜公主嫁给了周宇这个白眼狼。 过去大家还不知道兀吉娜公主去了哪里,直到鲜于家的事情爆出来,他们才知道兀吉娜嫁给了延寿教教主竟然还导致鲜于翰妒火中烧,带着大军去抢亲了。 至于鲜于翰到底怎么败的,大家都不太清楚。有人说是延寿教凭一己之力就打败了鲜于翰的几万胡骑,有人说是兴汉朝廷助了延寿教一臂之力所以才一起艰难地把几万胡骑打败,还有人说是鲜于翰自己的家族骑兵后勤出了问题,自己产生了混乱所以才失败的。 众说纷纭,但结合这一次延寿教竟然派兵入侵,那些帮助延寿教的胡骑是鲜于家的俘虏和赫连家的人,大家公认的猜测是兴汉皇帝为了北面堡垒战线的压力,向周宇许诺了什么,也向赫连家许诺了什么,这才说动了他们一起出兵忽然出现在前线,为兴汉的最后两座堡垒减轻压力。 他们当然不认为延寿教会赢,就算他们拼死攻下了一座堡垒又如何?他们的后勤从哪里来?这支军队其实已经落入了死地。 可北原一方也不敢断定人家的后勤很快就会耗尽,毕竟他们带了那么多后勤车辆,谁知道能吃几天。谁知道对方后续还有多少援兵或者物资供应过来。 他们更担心兴汉朝廷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一起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趁着北原的主力军队被牵制住,说不定就能打下几座堡垒来,恢复到之前的对峙情况。 原本都已经要拿下最后的堡垒,从今往后胡骑可以随意出现在兴汉任何薄弱点烧杀抢掠的愿景,忽然大踏步后退。这种令人沮丧悲观的前景让北原一方的人都暗暗责怪起了兀里烈。 既然要把兀吉娜公主嫁给周宇结盟,就得把消息藏好啊,被鲜于翰那家伙知道了,结果好好的一桩结盟反倒变成了臭棋,和对方反目成仇了。 要说周宇带着延寿教万里迢迢过来进攻北原的理由里,没有鲜于翰出兵和延寿教打的那一场导致关系断绝反目,谁都不会信的。 因此北原将领了解了一切之后,看延寿教的士兵时还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兵都是强兵啊,看起来比兴汉的兵要强得多。一看就是精锐不说,装备也出众,如果他们反叛兴汉和兴汉官军打仗,能帮北原牵制多少敌人,让统一天下的大业早来几年呢? 希望鲜于翰已经死了,他要是没死还敢回到北原的话,兀里烈不砍了这家伙,他们都想暗中做掉这只蠢猪。 8月8日一整天,北原一方的骚扰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们还不是太担心,毕竟没看到延寿教有出去找材料制作攻城器械的举动。 他们猜测是不是他们拆了他们带来的马车然后修成了梯子,只是制作了云梯作为攻城器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能放心。毕竟云梯攻城嘛,就是堆人,没有一直堆到把城堡的防守力量消耗到极限,最终攻进去的话,前期堆的那些人力都是纯被消耗。 如果敢断断续续地攻攻停停,那守军是最高兴的。他们有休息和补充守城物资的时间,还能在对方云梯攻城的过程中尽情杀伤敌军。 结果8月8日一天的小动静让双方都很满意。 代军长屈可伸在晚上的时候向周宇汇报了这一天的“成果”: 将营地建在水边方便地打到了水,保障了营地的用水同时,还制作出了120台“箭塔”。 箭塔的制作是周宇在定下当皇帝,吞并天下的战略,展露出他的野心之后,为了未来攻取兴汉各种城池堡垒所作出的预案。 包括用马车迅速改装冲车也是预案的一种,突出的就是一个速度快和出其不意。 只要能把拿下一座城市、堡垒的时间缩短在一两天内,那对敌军的援军调动和守城准备都是一场灾难。 他们没做好准备,以及刚进行兵力调动的时候,延寿教可能已经攻下城池了。 马车改装冲车对付的是那些没有什么防守准备的小城,城门如果比较小比较差,一天内就攻破城门冲进去了。 马车改造“箭塔”对付的就是有准备的大城,压制城头的守城士兵和守城器械。 如果有箭塔没办法对付的大型守城器械,延寿教还有其他预案。 定北城没有床弩这样的守城武器,早就在过去的攻城中被胡人亲手摧毁了,而且他们也不会修复,直接拿去拆掉了事。 箭塔立起来之后他们根本没有手段进行摧毁,干巴巴地射箭是给它挠挠痒? 周宇称赞了屈可伸没有给北原军队找到机会进攻的定力,告诉他8月9日自己的骑兵就会抵达,到时候立起箭塔逼迫北原骑兵想办法解决箭塔。最好让他们派兵主动冲箭塔,然后和延寿教的步兵阵作战。 到了那个时候延寿教的骑兵进场,一起包围定北城。 无人机一直盯着定北城里的情况,北原太子的行踪情报周宇一直掌握着,知道他在定北城里。 如果能把兀烬术一起拿下,加上已经俘虏的兀里烈一家,北原皇室全灭,那北原等于群龙无首。 延寿教还取得了一座可以容身和随时出击的定北城。到时候北原骑兵除了感到绝望不会有其他任何情绪。 屈可伸在得到了教主的下一步指示之后也是心潮澎湃。 他这一路上战战兢兢的,生怕北原骑兵能给自己这支深入敌境的部队造成麻烦,如果他们顶不住胡骑的骚扰,到时候错失了和教主骑兵部队配合的作战时间点,那他真是万死不能辞其咎。 拿下北原,是兴汉皇帝梦里才敢想一想的宏愿,结果教主一出手,一个月间眼见就要完成一大半了。 北原一方哪里知道延寿教这边其实处在战略主动的地位,而且这座定北城其实是北原方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他们到现在还以为他们占据了战略主动,能打能撤不说,还有大股援军还没赶来。 但凡兀烬术不隐瞒消息,把古尔车城已经陷落的消息告诉北原将军们,他们都不会和延寿教的步兵这么耗着,赶紧往后撤了。 因为当你发现敌军稳如泰山不着急的时候,最好想一想对方有什么后手,而己方在等的,究竟能等来自己的援军,还是对方的援军? 8月9日的太阳照常升起,延寿教军队的营地在昨天一整天的“休整”后,今天终于变得热闹了起来。 昨天派兵打水只是开胃小菜,今天大家吃了一顿饱的之后,装好了水开始到营地外列阵。 延寿教的营地离定北城也就一公里的距离,离水边更是只有两百米,此时出来列阵时,定北城的城头也是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戏肉”来了,今天这支敌军肯定是要攻城了。 在城内的士兵被动员,守城用的檑木滚石被拿了出来,将领军官们更是登上了城头密切注视着这支军队的动静。 兀烬术也是紧张中带着兴奋地问道:“他们是要攻哪几面城墙?” “应该是东面和南面,他们的兵力虽然足够围城,但是我们的骑兵足以让他们肯定不敢四面攻打。” 兀烬术也是这么觉得的,只要不被围城,就算对方攻城犀利,自己想走的话也能随时走掉。 作为胡人,转进再战是刻在他们骨头里的东西,不会因为后撤而觉得羞愧。哪怕是守城,他们也不介意在艰难的时候放弃,绝不会让自己置身于死地。 “快看,他们把东西抬出来了。” “那些看起来长长的……是云梯没错了。” “对,应该就是云梯攻城了。” “好,大家先用铁箭头,他们肯定先用甲兵来冲,用铁箭头把他们全射死!” 发现对方只是云梯攻城而心情不错的大家又看了一会儿,等到延寿教的教兵在他们的营地外集结完毕之后,气氛忽然有些压抑,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对方的甲兵也太多了,一眼望去全都是着甲的士兵…… 阳光照射在延寿教的铁甲上反射的光芒闪瞎了城墙上北原人的眼睛,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片用黄金打造而成的战甲在闪闪发光。 延寿教这么富的么! 第636章 攻城箭塔(上) 今天的作战,教兵四个师全员出动,一共4万8千人。剩下的后勤民兵以及大部分的胡骑都被留在营地里进行防守,胡骑并没有帮忙遮蔽战场攻击对方侦骑什么的,因为今天这场仗他们如果出动,会遭遇大量的胡骑。 今天的主角肯定是延寿教的教兵步兵和胡骑们在战场上的步骑大战,他们还是别先上了,免得被对方先派出优势骑兵打一个歼灭战,让步兵还得去救骑兵。 不过周宇为什么要收他们,因为他们的存在就属于一股威慑力。当他们在营地里待机之时,北原一方的指挥官就不得不把他们考虑进去这支随时都可以忽然支援的胡骑,让他们不敢将机动部队全部投入到进攻中。 他们只要存在就能牵制大概对等数量级的北原骑兵,而他们其实说穿了只是一群俘虏和牧民转化而成的,因为被教主的神通以及不断胜利所吸引的一群非正规士兵而已。 而他们的存在确实吸引了北原骑兵们关注,特意派了一支部队去监视他们。因为在北原指挥官的心里,这支胡骑肯定是要被兴汉人动用的,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因此他们还派兵监视,生怕他们突然冲出营地来执行作战任务,为延寿教的军队攻城做掩护。 定北城的城头上也是帜旗如林,北原人把旗帜插满了东面和南面两面城墙,似乎是要和延寿教的营地比一比谁的旗帜多。 但事实上今天延寿教营地上的旗帜已经少了许多,大军把旗帜带到了一部分到战场上。在大军前进的时候旗帜飘扬,十分威武。 五颜六色的旗帜开始飘扬时,远远望过去真的壮观,让不少北原士兵都看呆了。 他们过去见过的兴汉步兵虽然也有阵型,看过去也是整齐威武的,但那得是静下来停住才能看到的景象。像这种行军的时候都能保持比较整齐阵型的,他们还是这一次才看到。 但其实这种水平兴汉军队并非做不到,只要他们饷银给足,让士兵吃饱喝足天天严格训练,都迟早能练出来。 怎奈现在的兴汉军队已经办不到这些了,比起严格训练的延寿教步兵,他们的训练时间太短,频率太低,效果太差。 不像延寿教在他们还在民兵里当教兵预备役的时候就开始训练行军和队列了,天天训练下来,给到别人的视觉效果当然有一种步兵们连左右脚都迈的一样,缓步齐头并进的架势。 延寿教4个师来到了定北城下,确实如北原方预料的那样把目标定在了南城墙和东城墙,毕竟这里离他们的营地近。 可是他们也只预料到了一半,延寿教4个师竟然云集在南城墙下,根本没管东城墙,似乎只想对一面城墙发动强攻的样子。 南城墙城头上的北原守军沸腾了:“快,把人叫过来!他们只攻这里!” 这种阵势一看就令人头皮发麻,如果将近五万人只对一座城墙发动攻击的话,那得是多么高密度的强攻啊,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冲到城头,然后对手的后续就会源源不断爬上城墙,最终打开城门冲进堡垒,宣布堡垒易主。 不擅攻城也不擅守城的北原胡人以为这是什么新式的攻城方式,都紧张了起来,立刻调兵遣将,还拼命往南城墙搬动箭矢、檑木滚石还有一些粪便和尿液的混合物,到守城的时候会在城头上煮沸这些粪便,等到对方攀登时随时泼洒下去烫伤敌人。 不仅烫伤,还能进行细菌攻击,没办法消毒清理的话,被烫伤的皮肤会很快溃烂发炎,最终撑不住死亡。 这种伤兵不会立刻死,死亡率又高,还不能不救,能占用攻城敌军很多的医疗资源,十分恶心人。 胡人也是吃了多次亏,从兴汉一方学到了这种烫伤结合细菌攻击的方法。这一次直接就准备用出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什么细菌病毒微生物,只是觉得这东西又恶心又有毒,最重要的是获取方式太简单,戴个口罩捂住口鼻就可以熬煮这玩意儿,煮沸了哗地往下一倒,立刻就能听到城下攻城士兵的惨叫声。 尽管自己也被熏得臭气熏天,他们也会高兴地哈哈大笑。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失算了。 北原在城头的军官们将头露出城墙仔细观察清点“云梯”数量,发现确实有大概4、5百具云梯。但看模样有些“云梯”似乎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云梯。 这让他们很困惑,以为是延寿教的什么新式云梯。 延寿教的军队走到距离城墙150米外,忽然就停下来开始搭起了箭塔。 北原太子兀烬术本来都已经准备在敌军擂起战鼓的时候下城暂避,免得被流矢射中了。结果看到这一幕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们在干嘛?” 兀烬术瞪大了眼球,往左右一边看一边询问,结果他的左右也都愣住了,傻愣愣地看着。 总算有人开口,也是疑惑不解:“他们在组装什么?那是投石机吗?” 当然不是投石机了,根本就不像投石机的样子。而且投石机是昨天一天就能组装起来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投石机也小型到不能再小型,丢出来的石头能把城墙磕个缺口都算它厉害。 毕竟定北城可是兴汉人修建的,虽然岁月时光侵蚀了它,但也不是什么一天就修好的投石机能碰瓷的。 “放箭,放箭!别愣着,都给我放箭!” 兀烬术看着城下敌人举盾的甲士,觉得城上放箭也是浪费箭矢,可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总不能对手的甲多甲厚,他们干脆就把弓箭封印不用了吧? 城墙上的胡人守军立刻张弓搭箭开始射。他们射的不都是木箭和骨箭了,而是木箭和骨箭中夹杂着铁箭头。 这些铁箭头还是射术精湛的士兵才有资格射的,不是随便一个能开弓的就能拿去“浪费”的。 箭如雨下,刀盾兵们举起了盾牌遮挡,但还是有箭矢落到在搭箭塔的延寿教教兵身上。但是毕竟距离城墙150米,城墙上的弓箭手开接近满弓才能射到这么远,而且还没有准度,只能覆盖射击来赌概率。 特别是胡人弓箭手们的弓都不够硬,他们几乎用的都是小型骑弓,射轻箭还能射远一点,铁箭头的话在城墙高度的加持下,满弓才能射到那么远。 因为铁箭头下坠更快,大多落在了盾牌上,后面搭箭塔的人被射中的几乎都是木箭和骨箭。而木箭和骨箭在飞过这么远之后已经没有了什么弓弦加持的动能,只剩下一些惯性和空中落下的重力势能,轻飘飘的,对着甲的士兵毫无威胁。 但铁箭头拿给优秀射手射击的好处就在于他们会观察和调整,很快他们就在接下来的射击中调整了射击角度,终于把铁箭头箭矢射到了搭箭塔的人群之中,终于有人被射中并且破了甲,发出了惨叫声。 此时,延寿教只集中一面城墙攻击的人数优势就显示了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前用盾帮忙遮挡飞跃150多米肉眼可见的箭矢,保护了搭箭塔的人群。 城头箭雨的收效寥寥,射手们看着一片片盾牌和盔甲,心里都有些泄气。 他们想看到的是城下的敌军被他们射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的场面,却不是这种一排排盾牌把他们的箭矢都挡下来的样子。 城头的北原军官们也是皱着眉头,想张嘴停止这种浪费箭矢的行为,可又觉得才射几下就停手,会不会让敌军看扁了啊,让他们觉得堂堂北原连箭都射不起似的。 于是城头的弓箭手们没有停手,只是稍微放慢了射击的节奏,瞄的也不那么仔细了,反正箭矢都要落到盾牌上,射中人也是射到甲上,就算有射伤敌军都没见到对方被射倒,实在没意思。 城头的北原将领和兀烬术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外面的骑兵身上。 兀烬术问道:“骑兵集结的如何了?” “殿下,5万骑兵集结的速度没那么快。而且您要他们多带骑枪,随时准备冲阵。咱们的骑枪数量本来就不多,要临时凑齐也需要时间。” 北原的骑兵骑射为主,有一把马刀已经不错了,冲阵用的骑枪大家都不爱用,一次虽然有一定的储备,也没有分到每个人的手上。到了现在需要他们冲阵的时候,才临时要发下去,这些都需要时间。 兀烬术也理解,毕竟谁也不会在马匹上保留一个一年都不见得用得着一次的骑枪。在士兵们看来减掉骑枪的负重多带两袋箭矢,哪怕带两个水囊都比带骑枪强。 回答兀烬术的北原将领有话憋着没问北原太子:您真的要让我们的轻骑兵去冲这种重步兵阵? 只要对方身上的铁甲不是纸糊的,假冒成铁甲的样子,那轻骑兵哪怕带着骑枪冲对方的步兵阵,也大概率会被挡下来。 人家又不是5千人,而是5万人。 5万骑兵冲5万步兵听起来似乎很轻松,可那是一对一分散开冲骑兵才有绝对优势,当步兵密密麻麻列阵之后,其实是你一个骑兵冲十几个步兵。 等你没有了冲锋空间,地上全是战马尸体,骑兵密密麻麻连转身都做不到时,步兵砍马脚都能把路堵死,到时候没办法冲锋的骑兵在重步兵面前,到底是谁杀谁? “快看,那是什么?” “他们把云梯现在就立起来了?” “那不是云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兀烬术赶紧看过去,第一个木质的箭塔正在延寿教教兵的努力下慢慢被拉起来,9米高的高度已经超过了定北城的城墙高度。 兀烬术忍不住在口中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637章 攻城箭塔(中) 延寿教的每座攻城箭塔由三辆马车的车板组成,每辆马车的车板大约有4米长,经过制作榫卯结构和打磨拼接过程,以及制作更稳定的落地脚后,合起来接近11米长。 它们斜斜地架起来,和地面倾斜出一个角度,在这11米长的高度中并不是直接将一块正方形的木板架到它们的顶部。而是在顶端下面一米半的距离制作了阻挡的模块。 然后用一块面积几平方米的,拼接而成的结实大木板套到上面,它被阻挡模块挡住不会下滑。 安装好这块射击平台之后,超出射击平台一米半长度的杆子将被麻绳缠三圈,只留出梯子位置,进出的位置没有缠上麻绳,这是为了避免上面射击的盾弩手不小心从箭塔上坠落而做的防护措施。 至此这个镂空的简易箭塔在地面上就已经算是组装完成了。它说穿了就是三根结实的由木板组成的支撑脚,加上一个射击平台组成的简陋玩意儿。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它立起来。 好在它是如此的简易,重量也是如此的轻,因此延寿教只是用了非常简单的方式就把它立起来了。 几根很长的“叉子”,让人一起使劲把它从地上先抬起后,用叉子叉住,然后抬起来,将箭塔从地上一直从倒地状态到倾斜,再到竖立在定北城南城墙150米外。 还没完,延寿教的人在地上将梯子架上去后,人从梯子爬上去后,在平台上再配合地上的人将梯子的顶部插进平台预留的孔,让它成为箭塔的第四条腿,让它变得更稳固。 当人上去之后,南城墙的胡人们当然都知道这玩意儿是箭塔了。 他们也不射别的地方了,冲着箭塔上的人就射,一时间箭塔旁全是咻咻咻的声音。 北原的士兵和军官们原本还有些被吓到,毕竟比城墙还高的箭塔,如果人站在上面射箭的话,堡垒城墙还真要被对方反过来压制。 可是一看这什么箭塔,连个防护措施都没有,是想靠着护甲硬撑么?对方士兵站在上面射箭的话,150米远也不用太担心,这么远的距离也只是漫射而已,大家在城墙上小心一点就行了。 结果延寿教在箭塔上的士兵直接给他们来了个大变盾牌! 他们直接就是背着巨盾上去的。现在直接在射击平台上把巨盾放在平台上,让它自己站立。 好了,现在就全是巨盾被箭矢射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了,士兵躲在巨盾后面安全的不行。 下面的人继续沿着梯子往上爬,又送上了两块巨盾和长弩,以及一堆弩矢弹药。 当箭塔上出现了三块可以自己站立的巨盾的时,这看似简陋箭塔已经弥补了它没有防护的短板。 现在定北城上如果有床弩或者投石车,还能尝试着砸一砸这些箭塔,可惜他们是胡人,没有这个技术实力。他们就不是一个守城的民族,他们是恨不得拆掉所有城池的游牧。 于是他们只能傻了眼,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城垛后面躲。 城下射城上,能射到人的射击角度非常小,等你发现敌人露头之后,张弓搭箭瞄准射出去,箭矢飞行过程中城墙上的敌人已经露头射完闪了,不给你瞄他脑地的机会。 城墙上射城墙下却是全视角全角度随便射,只要不在一个位置停留,露头射一箭就闪开,这样就算射不中敌人,自己也是很安全的。 而现在箭塔却是高射低,定北城守军成了要射中箭塔上巨盾后面延寿教弩手很艰难的一方。 但他们还没有到太过于担心的程度,毕竟150外的弓箭也就那样,你总不能一箭一个那么准,那上面也不能站多少人啊。 结果延寿教在箭塔上的士兵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不是弓箭,是弩箭啊! 长弩一架弩矢一放,迎着咻咻飞过的和噼里啪啦打到巨盾上的箭矢,盾弩手们站在9米高的高处开始对城墙上豆大的人影开始瞄准。 因为周围有一米五高的麻绳进行防护,他们在心理上还是感觉比较安全的,虽然高处的风以及动得重一点就会嘎吱响的木质箭塔还是让人心里毛毛的,但并不妨碍他们把箭矢对准敌人扣动扳机。 第一次站到这么高还不怕的都已经是筛选过的,不恐高的盾弩手。虽然不恐高但大家还是会有点腿软,但长弩射出去的弩箭却是极硬的! 偏转滑轮组加上光滑的金属箭槽让本来就强劲的动能损失极小,锋利的弩矢箭头更是破开空气迅速飞向城头的北原守军。 因为不是漫射,而是瞄准射击,所以射击频率并不高。随着前几箭的调整,弩箭的射速加上杀伤力开始展现出来。 终于有守军被不小心射中了。 这位倒霉的胡人直接被一箭爆头,弩箭直接从他头颅侧面射进了耳朵里,从另一边的脖子那里穿了出去。 他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倒地瞬间死亡,血液和脑浆从锋利的金属弩箭头那里被带出来,流了一地。 旁边的人见到这样的惨状反而吓得大叫起来,然后低下头就往城墙下躲,生怕自己也被这么可怕的弩矢贯穿脑袋。 而这只是开始。 箭塔的组装有快有慢,有的组装的比较顺利,有的会出现各种问题需要当场解决。 虽然周宇早就在延寿教内,和延寿教控制的区域推广了各种标准,例如重量标准和尺度标准,大量发放了刻度准确的尺子,让最开始推广的冕州和延寿教内部的制作精度都有了质的飞跃。 但是到了这种器械这里,还是会出现需要当场再调整再打磨的状况。想要一次性就严丝合缝地把箭塔组装起来那得有运气。 尽管如此,比起那些只能凭借老师傅的眼力和经验来进行的工作,效率已经不知道高了多少。 一座又一座的箭塔在已经准备好的距离上不断被立起来,数量来到了三十座然后就不增长了。 三十座箭塔真心不多,也就九十个盾弩兵在箭塔上射击而已,还是瞄准射击而不是快速射击的金属风暴,一分钟能射500箭都不错了。 比起接近5万的延寿教大军,一分钟朝城墙上射500箭多吗? 城墙上的北原守军觉得很多! 在箭塔还没那么多的时候,他们还敢露头出来尝试着反击,反正就那几个地方和角度,小心一点躲就没事了。 等到了越来越多的箭塔立起来,他们要担心的角度越来越多,一个不小心被射死的人也变多了。 不断有人发出惨叫声,以及被弩箭威力吓到的惊叫声。 开始不断有被弩箭贯穿的尸体被人抬走,也有四肢被弩箭射到,一看手脚就废掉的士兵痛苦呻吟着,因为血流得太多而面色苍白的伤兵被送走。 大家当然都不敢在城墙上怎么露头了,恨不得趴在地上爬着走。生怕自己的脑袋露出一点缝隙,就被那可怕的金属弩箭一箭贯穿了脑袋。 兀烬术没有离开城墙,但是躲到了东城墙去,在一个弩箭够不着的地方看着这揪心的一幕。 旁边的北原将领们也都面色不渝,一筹莫展。 他们最多也就当过攻城方,还真的没做过守城方。这一次突然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对这种箭塔战术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反制。 兀烬术见大家士气不高,只能安慰道:“敌军这样耗费弹药,就算士兵被射死了几百人,等他们耗完弩箭,他们也不会有办法攻城了。” 大家面色才稍微好看一点。毕竟才30座箭塔,还隔的这么远射击,大家在城墙上躲一躲,就算被射死一些人,比起此地合计十几万大军,只是小意思了。 等他们胆敢用云梯攻城的时候,再和他们算血账! 只是他们躲在弩箭够不到的地方,却不知道城墙上守军心里的恐惧正在一点一滴加深中。 “喝!哈!” 城下的延寿教军队忽然收到了命令,开始齐步前进,不再停留在离城墙150米外,开始朝城墙进发。 “来了!来了!” “敌军要攻城啦!”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守城!” 北原军官们也都为之一振!敌军如果只是这种水平,以为靠着几十座箭塔压制住城楼上的士兵就能把城攻下来,还是太天真了吧! 北原守军如临大敌,不少人不停地在城墙上露头看一眼就躲避,还有胆子大的拿起弓箭就往延寿教的军阵里射,虽然效果很差,但起码他们在做事,在攻击。 结果延寿教的军队推进到距离城墙50米的距离时又停了下来,忽然又开始组装起了新的箭塔! 怎么可能才30座箭塔,他们可是准备了120座箭塔! 北原守军见敌军竟然在距离城墙50米的距离组装箭塔,知道如果真的让这些箭塔竖起来的话,他们在城墙上将会更无所遁形! 150米外的弩箭都那么恐怖了,距离拉近到50米,让他们在城墙上怎么活! 于是他们不顾会被弩箭射中,开始露头疯狂地朝延寿教组装箭塔的士兵射击,只是刀盾兵已经冲上去举盾保护了,就算他们用了铁箭头,在50米距离内终于能给延寿教的士兵带来伤亡,可是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开始加大。 因为下面的延寿教弓箭手也开始对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压制。 50米,不近不远,守军的檑木滚石和沸腾的金汁都没办法发挥守城作用,让守军只能和对方互射,却无法取得什么出色的成效。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一座50米内的箭塔被立了起来,巨盾被背了上去,长弩架了起来。 许多人见到这一幕面如土色,这下南城墙的守军要遭罪了。 “我们的骑兵在哪儿,救一下啊!” 第638章 攻城箭塔(下) 直接在150米距离外设立箭塔只是延寿教第一次比较保守的实验,之前也有想过在100米内把箭塔竖起来的。 但因为害怕胡人手里会不会还有兴汉军队留下的床弩等大型守城器械,所以还是在150米外保守一下。 试过发现胡人的反击力度实在差劲,拿起来看一看他们射的箭,虽然有有些铁箭头,但仍然以骨箭和木箭居多,对延寿教的甲兵杀伤力极低。得需要非常多的运气才能射到延寿教士兵没有护甲保护的部位。例如脸部、眼睛、耳朵等。 可是箭矢飞到150米外时已经不算快了,就算不好闪躲,眼睛看到箭矢之后头一低避开脸,让箭和自己的头盔碰一碰硬度,都没有问题。 发现对手城墙上没有什么反击手段,教兵伤亡率极低之后,屈可伸命令直接跨过100米的距离,直接将箭塔的竖立推进到离城墙50米处。 依旧是在步兵阵的环绕下,一座座简易箭塔在城头胡人惊恐而小心的注视下立了起来。 这一次,是60座! 陆续被竖起来的每座箭塔上都一样安排3个盾弩手配备3个巨盾和3架长弩,对城墙进行瞄准射击压制。 因为拉近了距离,9米高的箭塔可以对7米左右的城墙进行更大角度的压制。 延寿教的盾弩手们在把盾立起来之后,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能射到他们的角度更小了,不得不斜着射击,不射击正面的箭塔,而去偷侧面的更远地方的箭塔,因为看起来似乎能射到盾弩手的一点点没有被举盾保护到的侧身。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射程又被拉成了上百米外,无法平射只能抛射的情况下很难做到精准射击,9米高空还有风在吹,每支箭都乱飘,能射中都是运气拉满了的情况。 就算射中都不一定能破人家的防。 即使是这样赌运气的射击,守城的北原守军都是冒着巨大的伤亡风险在做。他们开始被50米距离内的长弩高打低,爸爸打儿子一般压着打,伤亡迅速飙升。 他们之前还能躲城墙后面,现在一不小心露个屁股都能被逮到,脑袋晃一下都得担心半天自己的头颅会不会被弩箭贯穿。 由于运送尸体的人也会被攻击,因此从城墙上把尸体清理走的人也偃旗息鼓躲着不敢动,导致尸体积累地越来越多,尸体里的血液缓慢流淌了一地,让地面上逐渐满布血液,变得湿滑。 陷入困境的北原人也不是没有挣扎,他们很自然地想到了“火箭”。既然对方的盾和箭塔都是木质的,那就能烧! 一支军队动员起来的效率很高,特别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北原军队开始将碎布、碎毛皮缠绕到铁箭头上,然后浸到油里泡一下就跑到城墙上,在火上点燃后朝箭塔射去。 这样做的人不少,还得都用铁箭头不然怕就算射到了箭塔也射不进去停留不住,那就没办法把箭塔的木头点燃了。 可是箭头加了布浸油后变重本来就难射击,他们的箭矢飞出去后很多都没有飞远的能力,下坠的非常快。落到地上无意义地燃烧。 他们只能回去再拿缠上布的铁箭矢不说,还要把上面的重量减轻,否则重量参差不齐根本连射都射不到箭塔。 当他们顶着伤亡调整完的时候,又发现延寿教的箭塔实在是太简陋了。就一块板子和3块大盾牌,下面竟然就那细长的3只脚,能用正常的弓箭在50米外射中那3个箭塔支撑脚已经能算优秀的射手,现在用火箭射还能中才有鬼了。 所以他们干脆对着那些大盾射击,毕竟看起来目标比较大。 他们的箭矢总算能射中巨盾,看着箭矢头带着浸油的布料在上面燃烧并没有熄灭,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希望能把这些盾牌给烧掉。 可是只见延寿教的盾弩兵直接把盾拉倒下来,直接把火箭拔了,然后再把巨盾放回去…… 它不是箭塔的一部分,它是可“拆卸”的啊! 这让射到巨盾上的火箭忽然变得毫无意义,可是箭塔本体太难射了,他们只能一边射巨盾,一边拿普通弓箭也瞄着箭塔上的巨盾,等着被火箭射中的巨盾被拉开,然后用箭矢射击没有遮挡的射手。 但是箭塔后的长弩攻速忽然增加。因为发现城墙上的守军越来越多,对躲避也没那么敏感后,三个盾弩手有一个人停下了射击,开始同时给另外两个盾弩手当装弹手,给他们装弩矢。 另外两个盾弩手就负责拉弦、瞄准、射击。当城墙上不缺目标之后,顿时长弩的射击速度忽然飙升,单位时间的杀伤效率也忽然提高了。每分钟能向南城墙倾泻上千支弩箭。 定北城的南城墙上嗖嗖的声音不断响起,就算有许多弩箭射空了,包括地上的尸体都遭到了“二次”射击,拿着火箭冲上来想要烧箭塔的弓手更是尸横遍野。 城墙上的尸体已经多得能绊倒人了,更是大量血水让它湿滑地站不住人。 “殿下,得赶紧让人清理通道,否则敌军万一现在攻城,我们的守军都上不去!” 兀烬术也知道现在是紧急关头,咬牙下令道:“找到城中青壮上去清理尸体,立刻!” 那将领直接说:“我都准备好了!” 原来他们已经征发了青壮,现在就是在兀烬术这里让他亲口确认而已。不过这种事情虽然会让兀烬术觉得自己有些被当成一个“工具”,但他也知道此时是紧急时刻,计较不了这么多。 “好,速去办吧!” 被征发的北原人被迫前往城墙上运送尸体,他们就算不来也不行,军令之下不来的直接砍死,他们无法抗命只能过来。 但是真的到了城墙上看到一片尸体和鲜血的地狱景观的时候,他们还是哭嚎叫嚷腿软手抖。 然后他们被逼着上前搬运尸体,下一刻就被弩矢射中,当场成为了尸体大军中的一员。 许多人惨叫着躲避和逃离,又被后面的北原士兵拿刀逼了回来,逼他们必须去搬运那些已经影响守城的尸体。 他们警告这些北原人,如果城被敌军攻下来,对方将会屠城,他们一样也会死掉。 在他们的威胁和恐吓之下,这些胡人只能冒着生命危险不断上去搬运尸体,也一起变成尸体。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北原将领希望让延寿教的金属弩箭在这些非士兵身上消耗光的“策略”。 这些金属弩箭制作精良杀伤力强大,他们虽然现在把这些弩箭收集起来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在他们的想法里,肯定能找到办法把这些弩箭“还施彼身”。 现在他们没有弩可以射这些弩箭,可只要击败了对方之后,不就能缴获对方的弩了吗?并且一旦对方射光了弩箭库存,这些弩对北原骑兵和士兵的威胁就消失了。 因此他们征发了堡垒里非士兵的人去运输尸体并且挨箭。说是征发青壮,实际上先征发了老弱,老弱不够了就征发妇人,青年男子和少年男性因为是后备兵员,在此时反而不会被征发。 北原守军的损失下降了,可是尸体却并没有怎么减少。毕竟运走一批,运尸体的人也会在某一次运尸体的时候变成新的尸体等着别人搬运。 他们不是没有挣扎,譬如拿盾挡一挡,拿布去遮挡视线,可是盾牌完全挡不住长弩射出的弩矢,都是一箭穿透把盾牌射裂。 更有效的拿布遮挡视线确实有用,只是他们拿出来的布并没有大块的,零零碎碎只能遮挡一些视线,无法完全遮挡箭塔的射界,北原运尸体的人虽然相对安全了一些,但依旧会被发现并射死。 北原军队已经在考虑用烟雾遮挡视线了。可他们又怕自己拿烟雾遮挡对方的射界,延寿教突然攻城,那他们城墙上什么都看不见,岂不是送对方杀到城头占领城墙? 因此他们也不敢用烟雾遮挡,干脆拿一些点燃的干草等东西往城下丢,希望冒起来的烟雾能升得高一点,把城头遮住。 只是没用,他们的储备不足,根本制作不出浓烟滚滚的景象,一旦丢下城的燃料耗尽,烟雾立刻就衰减,给盾弩兵造成的麻烦微乎其微,北原一方也就不尝试了。 在东城墙上一直观察着延寿教军队行动的兀烬术对旁边的人说道:“目前来看延寿教的箭塔似乎是想多消耗一点我们的人和守城物资,等他们的弩箭用的差不多了,应该会派弓箭手上去射箭。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得用盾牌抵挡。” “是殿下,我们已经在抓紧制作盾牌了!” 然后兀烬术忽然看到150米外的延寿教箭塔似乎被放倒了。 “咦,他们把之前立起来的箭塔准备拆掉吗?” 兀烬术眼睁睁地看着延寿教分出了一半军队,朝东城墙来。并且携带着那些他们已经熟悉的组装箭塔用的“零件”。 兀烬术脸色一白:“糟了,他们要来东城墙修箭塔!” 第639章 北原骑兵冲锋 南城墙只是延寿教的试探攻击之一。 他们得先尝试一下60座箭塔压不压得住一边的城墙,如果压不住那肯定就得继续在这边立箭塔施加压力。 现在一看60座箭塔,180张长弩把城墙上的敌人压得不敢露头,自然就可以开辟“新战场”了。 另外60座简易箭塔在东城墙前搭建起来,又能把它拿下。 屈可伸甚至觉得教主如果不来的话,他们真的造一批云梯就能冲进城里了。牺牲当然在所难免,但比起辉煌的胜利来说,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延寿教往东城墙来,终于让北原的骑兵没办法在旁边盯着看了。 他们也派出了少量部队骚扰,可是骚扰的人数少了毫无意义,骚扰的人数多了延寿教的步弓手就要发威,去骚扰的胡骑纷纷被射倒。 知道了厉害之后胡骑也消停了不少。本来他们面对有远程攻击能力的步兵阵就拿捏不了,只能大家比拼体力,把对面的体力耗尽之后才有机会获胜。 现在面对延寿教还没正式攻击城墙的军队,他们就算发动冲锋也没有意义。所以一直在等待和观察。 结果延寿教分出一半部队往东城墙位置移动,他们再也忍不住了,收到太子殿下的命令后开始行动。 北原知道今天延寿教肯定要攻城,所以直接聚集了5万胡骑,还给他们分了骑枪,有让他们必要时骑马冲击延寿教军阵的意思。 南城墙被延寿教射的到处都是尸体,运走一部分之后又增加新的尸体,血都已经流淌到楼梯,一点点流下去了。 现在延寿教的箭塔还要在东城墙竖起来,东城墙也不会好多少,只会被延寿教的箭塔逼得城墙上的守军四处躲藏,头都不敢露。 谁知道延寿教还有多少可以修起来的箭塔,到时候说不定北城墙甚至西城墙都有箭塔立起来,等到那时候岂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兀烬术下令骑兵一定要给延寿教的步兵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北原不可能任由他们在城下修箭塔! 北原骑兵就算不愿意去冲步兵阵,此时也没有办法了。军令如山,他们开始先向延寿教的军队抛射箭矢,这一次还拿出了珍贵的铁箭头。 往东城墙走的教兵们发现敌军骑兵大规模异动,立刻将阵结得更结实,就算速度慢一点也要保证不露出破绽。 胡骑密密麻麻涌来,有一种黑云压城的震撼,地面上传过来几万匹战马跑动的震动,让步兵们的脚都能感受到那种震颤。 但延寿教教兵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骑兵,当时他们参加了围剿鲜于家骑兵的战斗,当时就是这么多骑兵。可是他们用薄薄的步兵阵就能挡住他们。 现在他们的步兵阵更厚重,根本不怕对方的冲锋。 “放箭!” 胡骑先进入延寿教步弓手的射程,步弓手们直接来了个抛射的覆盖射击,反正今天能射几壶箭就射几壶箭。 延寿教专门的步弓手如今在一个师人里只占了3000人,四分之一。因为除了刀盾兵之外,就算是长枪兵都有自己的弓可以进攻前先射5箭,再加上盾弩手,在投射物方面已经足够了,专门的步弓手比例在下降。 但他们是不可或缺的。他们的弓更大,还携带有几种不同的箭,不仅远程攻击的耐力高,他们用更大的弓更好的弓弦射出去的箭矢能够飞更远,非常适合在更远的距离压制对方,用射程欺负一下敌人,让对方先减员。 胡骑就是这样,他们的骑弓现在就算用轻箭抛射也抛射不到延寿教的步兵阵时,步弓手的覆盖射击就已经降临到他们脑袋上了。 向东城墙移动的2个教兵师,6千步弓手在各自的旗帜指挥下朝各个敌军聚集的位置抛射箭矢。 北原胡骑中惨叫声连成了一片,不断有人被射中落马,也有人虽然没有落马,但中箭之后就开始往骑兵阵的外面拐了,中了铁箭头的他们已经无法再战。 虽然是抛射,到极限射程的时候已经没了多少动能,但在重力的作用下铁箭头下坠更有力更快,射到没披甲的人也是能深入身体。如果钉到骨头上那更是能废掉这一段肢体。 北原胡骑们纷纷低下了脑袋弯起了腰趴到马上,希望自己的目标变小,不会运气不好被射中。 有的胡骑掏出了弓随便射了几箭,可是看到自己用最大力气开满弓射出去的箭根本就够不到对方的阵型时,也是很泄气。 在东城墙上密切关注的兀烬术也是面露不虞之色。他也知道骑弓没办法和步弓比射程还有杀伤力,但是见到延寿教的步弓手这么厉害,刚要接战北原军队就被射下了几百人,他还是十分不满。 之前他还觉得可以来一次密集冲锋,看看能不能趁着延寿教士兵在移动中阵型不稳造成混乱,然后一鼓作气击溃对方,连箭塔都拆掉。 现在又觉得为什么骑兵没有分散开,下面的军官到底怎么指挥的,不知道这样会被敌人的步弓手先射几轮吗? 事实上北原的骑兵军官们还真没和延寿教的步弓手打过交道。之前他们也是零散骚扰,兴汉的步弓手并没有如此大规模的覆盖射击过,而且为了提升命中率,并没有在敌军进入射程极限时就开弓。 今天眼见胡骑倾巢出动密密麻麻,他们知道随便抛射都有不小的概率会射中,那当然对方一进入步弓手们的极限射程就开弓了。 等到北原骑兵终于进入到他们自己的射程时,已经被几轮箭射落了2千多人,还有人带着伤跑掉了,一些骑兵的马匹身上也中了箭,现在看起来似乎还能坚持,但不知道随着它们运动、伤口撕裂更大开始流血后,它们还能持续跑动或者冲锋吗? 城墙上的兀烬术觉得这种损失还能接受,毕竟不论如何冲到对手的面前都需要先付出代价的。现在就该到胡骑的回合了。 可是跟胡骑一起开弓的,还有延寿教的其他兵种。 除了前两排的刀盾兵举起了盾,其余的士兵们都拿出了弓,朝胡骑的方向开始漫射,步弓手们更是换上了射程更近、更重但是伤害也更高的箭矢,继续朝胡骑的队伍进行覆盖射击。 并且盾弩兵这时候才放下了盾,装好了长弩,开始了弹药装填和拉弓弦,用最快的速度稍微瞄准一下就扣动扳机。 忽然间延寿教的火力就开到了最大值,无数箭矢被疯狂地从他们队伍里倾泻出来,弩矢也快速地平射,达到了最快3秒一箭,平均5秒一箭的高速。 胡骑们刚刚射出一轮箭,头上就盖下来一大堆箭矢,冲在最前面的胡骑更是被弩矢直接“肢解”了,连人带马忽然倒下,给后面的胡骑制造了不得不减速的障碍。 大片的惨叫声在胡骑之中响起,他们的损失忽然暴涨。 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们也并不是没有成果,他们的抛射终于在延寿教的阵列中制造了杀伤。 他们用上了铁箭头,在这种距离,铁箭头某些角度射中之后还是能破甲的。因为足够密集的箭矢,延寿教的教兵们身上被插了一些箭,有的虽然没破甲但还是撞得人生疼。有些破了甲,虽然破甲后入肉不深,直接把箭扯出来就行,但也确实伤到了大家。 有的人运气不好被射中了面部、眼睛、耳朵、手掌等部位,直接就失去了战斗力。少部分士兵直接就阵亡了,大部分受伤的只能往后撤去包扎。 就算是前排的刀盾兵们,也有人被箭矢恰好射到了脚,直接痛得快站不住了。 双方都因为对方的箭矢稍微混乱了一下。 但北原方的胡骑数量毕竟比较多,他们总有人没被箭矢射中,冲过来又来了两轮骑射后,随着北原战斗号角的吹响,前面的骑兵们不再射箭,而是掏出了骑枪呐喊着开始冲锋。 就连城墙上的兀烬术都紧张地咬住了嘴唇,双手紧紧地捏住城墙上的石头,希望这一波冲锋能给对方带来混乱,然后凭借优势兵力连续冲锋,将对方击溃。 可是他们冲锋的过程中,不断被盾弩兵消耗着。他们开始冲锋的骑兵数量虽然多,可是延寿教阵型的宽度就这么宽,冲锋的骑兵密度有限。 因此当他们不断有骑兵和马被射倒后,后面的骑兵冲锋就出现了需要躲避前面阵亡战马尸体的问题。 胡骑们用优良的骑术不论是规避还是让战马跳跃避过它们,发出了让自己勇敢的怒吼声,将刚发到手上的骑枪伸出,开始决死冲锋。 在这种时刻,停下冲锋的脚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有面前一条路,就算死在冲锋的路上,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害怕了。 延寿教的教兵们也没有胆怯,刀盾兵往后退,露出了重甲长枪的身影。 重甲长枪兵们将手里的长枪后端抵在地上,双手持枪也发出了战斗的怒吼声为自己鼓起勇气。 他们将面对骑兵们最直接的冲锋,牺牲无法避免,但是他们并不害怕。 盾弩兵们也没有退缩,他们知道巨盾挡不住骑兵的决死冲锋,但他们并没有脱离自己的战斗位置,仍然用已经发酸的手臂拉动弩弦,不断扣动着扳机,让面前尽可能多的胡骑失去性命。 北原骑兵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在战斗号角中狠狠地冲撞到了延寿教的步兵阵上。 此时远处,悄悄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一条黑线,那是一支庞大骑兵奔驰而来的痕迹…… 第640章 皇家骑兵? 北原胡骑的冲锋是惨烈的。 他们是北原的正规军,但最多也就是有一副皮甲,头盔是没有的,大家头上戴着的帽子都各不相同,破破烂烂的影响观瞻。 可哪怕没有头盔戴上皮毛做的帽子,里面缝几块小皮革,也能有效地减少木箭头、骨箭头对他们脑袋上的伤害。因此就算大家的帽子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北原也默认正规军可以戴他们自己的帽子。 毕竟他们没那个钱给他们发帽子,能有一副上半身的制式皮甲,用以区分是否军队一员,就已经是极限了。 北原士兵的衣服、裤子、鞋子,都是自己负担的。只有军官才能由北原朝廷分一套,军衔越高职位越高开的钱越多,自然也不差多分两套。 他们骑的马也不是什么优秀的骏马。 事实上北原因为骑射传统的关系,一直喜欢的是杂食什么都吃,忍饥耐饿脾气好,吃苦耐劳耐力佳的马匹。只有这样的马匹才符合游牧的作战方式。 愿意冲锋,敢往长枪上撞的都是脾气暴躁的马匹,这种马高傲挑剔,更不喜欢忍饥耐饿,耐力方面也不如游牧的传统马匹,唯一的优势就是冲得快而且敢冲。 在北原这种马匹除了实在出众优秀的,因为个头高大帅气,会拿来做种马和军官的坐骑,其余的全都淘汰掉,反而成不了战马。 这样的坐骑这几年有不少都“出口”给了延寿教,现在成了枪盾骑兵和冲阵骑兵胯下的战马。 因此,北原大军虽然数量众多,战马也是二十万以上的数量,可是还真找不出体重更大,速度更快,更敢冲阵的战马。 北原士兵们虽然拿起了骑枪,用怒吼声为自己壮胆,可是面对重甲长枪兵已经指向他们的锋利枪头,他们没勒缰绳,战马就自己减速了。 本来他们冲锋的速度就不快,战马不高大,加上矮小士兵身上也没有铁甲,整个骑兵的总重量也比较低。没有太大的惯性,减速还真的让战马减下来了。 它们在长枪的面前止步扬蹄,不愿意自己冲上去和尖锐的发着寒光的物体碰撞到一起。 这就是冲阵的难点——马匹聪明,要么就经过特殊训练让它们不害怕尖锐物,要么就蒙上眼睛让它们冲,只要不蒙上眼睛,它们看到尖锐物体也不会傻乎乎地撞上去把自己撞死。 眼下,北原骑兵们只有那些战马被遮挡住了视线,当发现前方是长枪阵想刹但是刹不住的,才一头撞了上去。 长枪刺入马身,让它们痛苦地嘶鸣。 金属长枪在马匹的大力撞击和尾部插在地面的情况下被压得弯曲,但这种冲击力还不可能让它折断,而是停滞了马匹。 虽然大量的战马冲到了阵前,但是真正撞到阵线上的胡骑并不多,太多战马减速了。或者说当它们冲刺的时候,前面被射倒的战马就成了它们不得不避开的阻碍,让它们根本没办法全力冲锋,以至于后面能刹得住。 整个视觉效果上来说,延寿教的阵线几乎巍然不动,反而是北原骑兵的战马在阵前嘶鸣不断,看样子就知道冲锋被挡了下来。 这一次的冲锋效果虽然数量庞大气势宏大,但是结果还不如第一次单于义率领的北原入侵兴汉的胡骑,在即将入夜的时候冲延寿教步兵阵的那次。 那次因为天色已经昏暗,马匹看不清前方,反而冲得非常狠,让延寿教顶在前面的重装长枪兵和刀盾兵都受到了损失。 此时却是天色正亮,胡骑的冲锋反而威力减少了一截。 如果是单于义这种拥有冲击延寿教步兵阵失败经历的将领来指挥,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瞎冲延寿教的步兵阵。 只是他这种“失败”的将领被北原剔除了,剩下的这些将领都是只有面对兴汉步兵阵还“获胜”的,拥有“成功经验”的北原将领。 在他们的印象里,只要骑兵数量够多,一起冲锋的话,那股气势就能把步兵吓跑。就算不跑,只要骑兵能够付出一定牺牲,冲入步兵阵之后,对方就混乱了,后续的进攻将会轻松击溃敌人。 他们用过去对付兴汉步兵的“成功经验”来套这一次也是对付“兴汉步兵”的战场情况,这才在骑射无法建功之后,指挥出了这一场“冲锋”。 或者说,他们也没有其他招数可以用,因为怎么看延寿教这样的重甲步兵阵都不是他们能轻松对付的存在。 它就像一只能射出身上尖刺的刺猬,你去咬它之前就被射了一脸的刺,去咬的时候还要被它身上的刺扎了嘴,除非你是铁嘴巴铜牙齿连舌头都最好是钢的,否则无从下嘴。 想不出办法,上面的太子殿下又在催促,他们当然就只能来一次“路径依赖”,毕竟有5万骑兵,试一试冲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于是,北原骑兵就在他们的指挥下,拿着刚发下来的骑枪冲向了重步兵阵,然后被牢牢地挡住了。 延寿教教兵们发现对方冲锋骑兵的数量虽然多,但是威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弱不少。当他们把对方挡在阵前,让对方冲锋的势头几乎停滞下来之后,全阵发出了吼声,开始反击。 重甲长枪兵双手持枪,朝马上的胡骑进行捅刺。 马上的胡骑用手上的骑枪也进行反击,结果三米长的钢铁长枪捅入他们的身体时,他们手里的骑枪却根本够不着对方。 刀盾兵也往前挤,一只手举盾防御,另一只手挥刀砍对方的腿,就算砍不到对方的腿,也要砍一砍马腿。 此时不是爱惜马匹的时候,而是此时废了对方一匹马,对方就肯定会落马被杀或者被擒一个骑兵,对方的战斗力就降低了一点。 这是延寿教教兵所接受的战场教育。当战场上没到分胜负的时候,不能留情,不论对人还是对马,都不许留情。 就算对方是一个被逼上战场的半大小孩子,只要他拿着武器具有威胁,该杀就杀。只有到了对方溃败开始追击之后,才能网开一面将对方擒为俘虏。 此时延寿教的教兵们就挤进了被挡住冲锋路线的骑兵之中,对没有了冲锋空间冲锋速度的北原骑兵大肆捅刺、砍杀,北原方的伤亡激增。 他们虽然有5万骑兵,但这一次的冲锋并没有全面压上,有一部分是盯着南城墙那边的另一半延寿教攻城部队,有一部分则是等待后续投入的预备队。 冲锋的骑兵只有1万多。 此时这1万多骑兵还没冲到前面的那些人,直接就开始了熟悉的骑射,根本不愿意冲进那个混乱的队伍里,进行毫无意义的肉搏。 而那些已经陷入泥潭的胡骑,也是在尽量往后退,希望脱离这个没有了可以任凭骑兵纵横驰骋的狭窄空间,脱离这个充满了无数惨叫声和战马嘶鸣声的地狱,赶紧离开这里! 一冲之下他们才知道延寿教的步兵阵有多硬,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延寿教的步兵们终于找到了机会和这些轻骑兵近战,哪里会放过这种杀敌的机会。 教兵中有些人仗着自己有盾牌和重甲,直接往前冲,不顾敌人的武器落到他的盾牌和盔甲上,直接去对付更远的敌人。在身后留下了一堆敌人留给后面正在钻过来的战友。 不少胡骑已经丢掉了骑矛。这些没有铁枪头的骑矛如果不加上冲锋的冲击力,就凭他们自己手臂的力气,刺到延寿教重甲步兵的身上,除了震动之外甚至不怎么痛,更别说破甲了,枪头捅钝了都破不了甲。 他们只能拿出马刀劈砍,可是他们的马刀也是轻刀,本来制造伤害的方式就是以划伤为主,因此就算砍到延寿教步兵的手臂等部位,也是留下一抹金属划过的痕迹之后,就没有什么伤害了。 他们的武器就算好好打磨,也只能砍开一点点的皮甲而已,在金属甲的面前实在太过于无力。 他们被重甲步兵轻松斩杀,被长枪兵的锋利长枪捅得肠穿肚烂,一个个落马死去,哀嚎遍地。 城墙上的兀烬术严肃地看了眼北原将领们,说了句:“你们可想出了办法对付重步兵阵?” 北原将领纷纷沉默。他们的眼力都很好,而且站得高看得清楚,都看到了当时冲锋到延寿教步兵阵面前时,北原的轻骑兵根本没有撼动对方阵线的迹象。 “说话呀!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攻城,骑兵就无能为力了?” 终于有北原将领顶不住沉默,回答了一句:“只能用重骑兵冲一下了。” 可是听到这句话,反而轮到兀烬术沉默了。 他们口中的重骑兵其实是北原的皇家骑兵,也是当年兀里烈打天下时组建的最精锐的骑兵,是极为精锐和荣耀的象征。 只是当年是当年,当年投入这支骑兵时可以将其他部落的骑兵冲得溃散,因此有价值。可是打兴汉的时候大多是和对方的堡垒较量,维持这样一支军队实在太耗金钱了,家大业大开销大的兀里烈只好对这支“皇家骑兵”做了一些改革。 老的皇家骑兵们是精锐,他们老去不能打了之后,现在新的皇家骑兵已经成了各个家族派过来的家族主家后代年轻人充斥其中。 他们既是兀里烈的手下,也是不会公开宣扬的用来保证各族忠诚的人质。 这些人哪里有战斗力?他们是重骑兵没错,可是他们连重骑兵装备都穿不起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们自己偷偷改轻了铠甲才能穿得动的。 现在你让将军们拿主意,将军们说用重骑兵冲,可是你兀烬术有胆子派这些贵族的孩子们去冲延寿教的重步兵阵吗? 第641章 回师的兀里烈? 那位拿激将法来激太子殿下的将军,当然不是想让兀烬术把那些全是十三胡家族主家后代的“皇家重骑兵”派出去冲一下延寿教。而是知道他不可能把这么珍贵的人质损失在这种血战中,就算能打赢,万一损失太大,说不定十三胡的某些家族就会用这理由和皇家翻脸。 那可是他们交给兀里烈当人质用表忠心的人选,而有资格当人质的,当然都是血脉亲近十三胡家族族长的男丁。 这么一激,当然是为了让太子殿下闭嘴——没有重骑兵你让我们怎么冲重步兵阵,有本事您试试?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兀烬术对他们隐瞒了一些消息:十三胡家族中有人叛乱的消息。 这让兀烬术对这些十三胡家族的“人质”也充满了不信任,特别是赫连家和鲜于家的人质,他现在恨不得把他们直接拿去送死。 于是他开动了“聪明”的小脑瓜,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让周宇和反叛家族离心离德的方式。 “好!就把皇家骑兵派出去,让他们冲阵,要快!” 此时延寿教教兵已经将冲阵的骑兵杀了一大片,能跑的都跑了,不敢再冲这么可怕的步兵阵。 整队之后,延寿教的军队就要准备继续往东城墙推进了。 “殿下,您真的要把皇家骑兵派出去?” “对,我确定。立刻下令集结出发!” 兀烬术忽然觉得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这些十三胡的后代全干掉呢?在北原帝国受到这么严重的敌军威胁的情况下,让他们上阵为国捐躯,何尝不是十三胡家族的一种荣耀? 最主要的是,里面有鲜于家和赫连家的人,让他们死在延寿教的手里,肯定会离间延寿教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兀烬术的眼里,依旧是将鲜于家和赫连家当成了十三胡家族的附属物,根本没有思考过延寿教直接与底层牧民们“合作”的可能性。 因此在将军们面面相觑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执行命令。然后当然有人来私下劝兀烬术还是网开一面,不要因为与将领们置气,而把火撒到皇家骑兵的头上。 可是他们越是如此,兀烬术越觉得这些人不够忠诚于北原皇室,那些人只不过是一群人质而已,他们身为北原皇家骑兵,此时不献上他们的生命来证明忠诚,准备何时献上他们的忠诚? 在兀烬术的心里,北原十三胡最终还是得慢慢变成只有兀家掌握所有权势,皇室拥有全部权力的情况才是最稳定最好的。 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北原十三胡之中不就除了叛徒? 兀里烈原本是想利用拿下兴汉的过程和结果,一边削弱十三胡家族一边将自己的威望推高到最高点,然后理所当然地将十三胡家族限制在现有的权力范围之下,不允许他们扩张。 未来北原皇室统治的更繁华的兴汉土地才是兀家的根本。 兀烬术的内心深处比兀里烈更激进,他幻想着自己接过父皇打下的天下之后,最好把十三胡都消灭了,兀家独大。 因此别人越劝,兀烬术越坚定。最终将领们劝不动,也只能遵照太子殿下的命令,把“皇家骑兵”派了出来。 这些所谓的“皇家骑兵”们当然不乐意了,他们的叔伯舅舅们都在北原军队里担任着将领和军官呢,这种残酷的作战任务怎么能轮到他们来? 不应该是最轻松的击溃战,或者面对连长矛都没一根的轻甲步兵时才轮到他们冲阵夺功劳吗? 可是没有用,军令如山。而且太子殿下的态度很坚决,兀里烈陛下不在的时候,大家必须听从他的命令。 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不遵军令直接砍头,也没人敢说什么。就算告到兀里烈面前,兀里烈肯定也要拿不遵军令的事情说事,不会觉得他的太子有错。 各个十三胡家族后代组成的骑兵与其说是“皇家骑兵”不如说是“贵族骑兵”。他们这群比牧民们尊贵得多的人,如今也只能穿上铠甲,骑上披甲的战马,开始集结。 他们的数量不多才600骑,是由12个家族每一个家族出50人组成。战马、铠甲、武器都是他们自备,当然检查不过关的不行。 可几年前是这样,随着“皇家骑兵”的人质属性愈发浓重,他们的军备愈发偷工减料。 这些人宁愿在铠甲上镶珍珠来展示他们的“富有”,也不愿意锻炼锻炼自己,然后穿更好但是更重的铠甲。反而不断缩减铠甲的重量,让它表面光鲜,实际上也就比皮甲重一点。 现在他们穿上缩水的铠甲,拿起轻飘飘的武器时,不禁后悔起当初为什么要在铠甲和武器这么重要的东西上偷工减料。 有人甚至当场哭了出来,不愿意上马。 有人假装突发急病,即使被人抬上了马也要假装晕厥摔下马,宁愿把自己弄伤也不想上阵送死。 这些当然是“聪明人”,他们要么是看到了延寿教步兵阵的厉害,觉得自己这600骑根本冲不下人家,要么是得到了自家当将领的叔伯舅舅的叮嘱,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宁愿被当成怯战也不想上阵。 集结点当有这些人开始闹事时,一些人还真的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毕竟她们都是贵族。于是有人跟着学,导致迟迟不能集结完毕出击,变得一片混乱。 兀烬术听到这件事之后十分生气,延寿教的军队都已经快到东城墙下了,他们竟然都不愿意出击。 于是他亲自下城墙处置,将那些就算装病和弄伤自己也不愿意上阵的“贵族骑兵”抓起来。却也不敢当场杀掉,只能囚禁起来。然后向这些人许诺他们的身后肯定有更多的骑兵一起冲锋,才让剩下的人不得不完成集结,往城门外开去。 这600骑里其实并不都是高级贵族,也有一些只是部落头人的儿子,他们其实是渴望建功立业的。他们比那些十三胡主家的后代要努力,此时获得战阵上建功的机会,也是把生死度外,其实是愿意上阵的。 所以当只剩560多骑的“皇家骑兵”出场时,还是有一股所向无敌的气势。毕竟是重骑兵,他们的战马和他们身上都穿着铠甲,他们骑乘的战马也是特意挑选的高头大马。这外表在北原人看来简直无坚不摧,十分唬人。 因此当他们出现时,北原骑兵们都为他们欢呼了起来。 之前他们冲锋失败之后,第一时间其实就想到了为什么不让重骑兵冲呢?皇家重骑兵的大名他们可是都听过。 此时终于见到了他们的踪迹,都觉得兴汉人的重步兵阵就算再厉害,也要被这样的重骑兵一下就冲垮! 当延寿教教兵发现这支外表看起来就不一样的重骑兵时,也是十分谨慎地停下了脚步,让盾弩兵开始“设阵地”,给了重骑兵足够的尊重。 之前集结时扭扭捏捏不愿意,现在不得不出战,得到了这么多北原骑兵的欢呼,这些贵族骑兵们也挺起了胸膛,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可沉浸在欢呼声中的他们并不知道,刚刚要回到东城墙上的太子殿下在得到一个消息之后,快步往北城墙走去。 上城墙后,兀烬术看到了远处正在奔驰而来的,大量骑兵组成的骑兵线,黑压压从北面压了过来。 兀烬术看过之后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不用惊慌,这肯定是父皇的援兵。他一定是解决了北面的叛乱回师了。” 旁边的人相互交换着颜色,有人问道:“太子殿下,您知道有人发动了叛乱?” 兀烬术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一直憋着的秘密说出来了,只能说道:“投靠了延寿教的小部落而已,不值一提。” 有人问道:“太子殿下,那您怎么确定这不是敌军呢?” “荒谬!”兀烬术骂了一句:“父皇5万大军北上,难道敌军不用与父皇的大军交战吗,哪里还派得出这么多骑兵南下?这肯定是父皇的大军。” 大家只能称是,不敢反驳。 但他们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妥,要真是兀里烈陛下的大军过来,为什么没有提前派快马报信呢?可是他们也不敢质疑,毕竟质疑就是在怀疑陛下战败了…… 这种疑问谁敢宣之于口?过会儿发现真的是陛下的军队,因为多嘴说一句话就被厌弃可太亏了。 可兀烬术忽然问了句:“那……我们派骑兵去查看了吗?” “殿下,呃…派了的。” 原来您的心里也不是十成十的确定啊。 也不怪兀烬术心里打鼓。虽然他相信英明神武的父皇肯定能战胜敌人,但现在转念一想父皇击溃敌人拿回古尔车城能这么顺利吗?算算时间,他除非一路上都在飞奔,而且得毫无阻碍,无比快速解决北面发生的事情才能这么快回来。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开始有些怦怦跳,一股不安悄悄袭来。 然后北城墙上的人就看到了正在往回飞奔,像是在逃命的侦骑…… 第642章 抵抗?逃命? 逃命的侦骑后面,有一些骑兵追着他们,看起来充满了恶意。 看到这一幕,任城头上的谁都不会认为这是自己人在“玩耍嬉闹”,很明显,这是敌军来了。 这不知几万的,奔驰而来的骑兵,是敌军? 兀烬术忽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快,快快,你们快快快派人去抵挡一下,快去!” 然后紧接着他又有些难以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一般,喃喃地说:“不不,一定是父皇的大军,他们来援太急,肯定是哪里误会了。” 可是现在他这个北原太子殿下的情绪和做派已经在周围人的眼里,显得十分怪异了。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一定是陛下的大军,此时却又自己否决了,这让他的行为显得有些矛盾。 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一个人立刻不客气地质问兀烬术道:“太子殿下,您不能再瞒着我们了,陛下带着5万骑兵到底去了哪里,是去做什么?” 兀烬术知道他和兀里烈都想压下去的事情,现在似乎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用谎言掩盖了。敌人的大军接连到达,而父皇的军队却杳无音信…… 他习惯性地呵斥了一句:“放肆!陛下带兵平叛……” 可是底下的将领已经看穿了他闪烁的眼神和有些心虚中气不足的声音,不再给他面子: “殿下!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不讲实话吗?现在正在向定北城而来的,究竟是我们的援军,还是敌军?” 兀烬术咽了口口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北原首都已经沦陷的话来。 北原将领死死盯着兀烬术闪烁的眼神,警告道:“殿下,若不能判断敌军的实力,我们可能就要被围在定北城里了。” 兀烬术悚然一惊,发现自己真的忘了这一点。大军环绕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安全感。 如果真的敌军几万骑兵攻上来,步兵再用云梯攻城,到时候已经不足5万的北原骑兵该和对方骑兵缠斗,还是该攻击攻城的步兵救定北城呢? “咱们有5万骑兵,应该……” “殿下莫要忘了!敌军军营里还有1万胡骑尚未现身!” 兀烬术这才想起来那1万跟随了延寿教,叛变了北原的胡骑。他们在延寿教步兵攻城的时候并未现身,莫非就是在等此时此刻? 兀烬术终于扛不住压力了,张口说出了:“古尔车城被延寿教和叛军偷袭,已经陷落。父皇带兵去北面就是为了夺回古尔车城。” 即使以高级将领们的定力,此时也是纷纷色变,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有的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有的人直接抱住了脑袋,有的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刚才太子殿下说的是古尔车城,是北原首都古尔车城对吧?那座不落的古尔车城?被偷袭陷落了? 有比较快从得到消息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人立刻问道:“殿下,这究竟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兀烬术在说出了事实之后就有点后悔,可现在已经没办法把话收回去了。只能含糊地说:“就几天前吧。” “太子殿下!总不可能是陛下带兵走的那天,究竟是哪一天啊!” 兀烬术嗡嗡响的脑袋终于开始转动:“大概,大概快半个月了。” 大家一听原来北原首都竟然已经沦陷半个月了他们竟然都不知道,立刻就明白过来,肯定是皇家拼命掩盖了消息。否则就算敌军把古尔车城占住封锁消息,进不去古尔车城的胡人也早就把这个消息传过来了。 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显然是兀烬术在兀里烈的授意下封锁了消息! “殿下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和我们说呢!” “就是啊殿下,现在我们没有集结所有的军队来抵抗,眼下如何抵挡。” 兀烬术脸色一青,他觉得自己如果还在这座城里,等本城被对方攻下之后,自己只怕也要和古尔车城里的家人们成了俘虏。 “我要出城先走。你们留在这抵御敌军,务必坚持最少5天,等到陛下的援军回来,一定能胜!” 说完兀烬术就转身下城,准备赶紧开溜了。 留在城墙上的北原将领们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没空开骂了。 “陛下带5万大军北上之后,都没有再接到陛下的消息了,只怕事情紧急。” 大家把“紧急”两个字听到耳朵里,自动把它转换成了“不妙”。5万胡骑在兀里烈陛下的统领下北上,就算陛下真的尽力拿下了古尔车城,人家的大军都已经杀到前线来了。 等到他们拿下堡垒,打通与兴汉最后两座堡垒的联系,北原这几年就等于白干了。只要想想这些堡垒还得再打一遍过去,大家就会窒息。 而且延寿教与兴汉朝廷合流,加上北原内部有叛贼,那北原的实力愈发被削弱,估计堡垒都打不下来。 只要稍微考虑一下,都知道兀里烈这棵大树怕是要倒了。 大家虽然不诉之于口,但古尔车城沦陷代表的东西太多了。例如兀里烈一家子除了太子殿下是不是全灭?古尔车城是不是被烧杀抢光,堂堂北原首都已经是一片狼藉。如果战事继续,古尔车城连恢复战争创伤都办不到。 而古尔车城是兀里烈势力的重要基本盘,要是没了古尔车城这个没有骑兵能攻得下的安全老家,兀里烈过去在草原争霸时的一些仗不见得就能赢,能不能登上北原皇帝的宝座还难说。 现在是逃,还是防御,大家也有些犹豫了起来。但肯定是不能进攻了啊! “糟糕,那些重骑兵是不是正要去冲阵?快把他们叫回来,不要冲阵!” 他们以为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皇家骑兵”肯定已经开始冲延寿教的重步兵阵了,但是他们实在是高看了这些人。 他们在看到延寿教的重步兵阵全是铁甲,长枪一列列地时候,立刻心里刚鼓起来的勇气就消失了一大半,开始讨价还价,要求其他的北原骑兵先过去射几轮,把对面的阵型射乱,他们才好出击。 否则他们就不干! 让他们上犹犹豫豫的,不肯动弹。让原本期待北原的重骑兵露脸的其他北原骑兵越等越心凉,心想这帮人穿着那么厚的铁甲,竟然连勇气都没有吗? 他们作为轻骑兵都敢冲,这些据说是十三胡家族里“最优秀”的男丁组成的“皇家骑兵”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货色。 可他们拖拖拉拉没有上反而救了他们一命,因为他们就算冲延寿教的重步兵阵,也要被盾弩手先破甲射几十上百人才能冲到步兵阵的面前。 就算耗费大量牺牲,最终凭借马匹的冲劲冲进阵里,他们也只是替后续的北原骑兵“开路”而已,他们大概率是要被延寿教步兵围攻而死的。 此时北原骑兵已经有人看到了远处来的大股骑兵,他们还对着那边欢呼呢。 毕竟在草原上,看到大股骑兵,他们只会默认是北原的援军,很可能是兀里烈陛下率兵回来了。总不可能是兴汉人的骑兵,兴汉人根本就没骑兵,他们估计连马都不会骑。 可是援军快到了,北原骑兵却忽然被将领和军官们紧急集结,不让他们盯着延寿教的步兵阵和营地保持威胁了,开始纷纷往北城墙集结。 不少人从军官和将领的态度中察觉到情况不对,也跟着紧张起来。 “御敌,御敌!” “啊?那些骑兵是敌军吗?” “……不管是不是敌军,都给我做好交战的准备。” 北原骑兵们才赶紧查看自己的弹药储备和装备情况,一看之下心凉了半截。 他们之前为了对步兵阵进行杀伤,已经把铁箭头的箭矢全都射出去了,现在手里只有骨箭和木箭不说,数量还是只有一半和一半不到的状态。 因为他们不是远征,觉得背靠坚城后勤不缺,所以他们并没有把弹药带得满满当当,也没有省着用。 刚才骑马的时候对着延寿教的军阵是怎样肆意乱射,当时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后悔。 箭矢不足,马力也因为奔跑了半个早上而露出了疲惫的样子,它们已经频频在停下脚步的时候低下头找地上的嫩草啃了。 北原骑兵突然撤离,延寿教的指挥官根本不会疑神疑鬼,而是立刻下令继续任务。 他们奔向东城墙,没有人骚扰的情况下,冲到了离城墙50米的距离,冒着城墙上射出的箭矢,毫不犹豫地开始组装箭塔。 而南城墙那边,延寿教的士兵们从营地里抬出已经准备好的云梯,开始发出了吼声,做出了攻击南城墙的姿态。 更多的弩箭被补充到了箭塔上,连箭塔上的盾弩手都换了体力更充沛的射手上去,开始用更快速的拉弦来压制城头。 而城下准备攻城的延寿教士兵们也没有闲着,有的人向前推进到城墙下,来勾引城墙上的檑木滚石丢下来,消耗他们的防御物资。 有的人则拿着长叉清理射到箭塔上的火箭,把火箭清理掉免得它们真的点燃箭塔。 而此时,除了紧张的定北城守军,战场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全在已经能够看见清晰轮廓的骑兵身上。 在他们的队伍中,有一支代表兀里烈的旗帜在高高飘扬。 只不过,在它的周围,围了一圈延寿教的旗帜,就像把它困住了那样。 第643章 枪盾!冲阵! 延寿教的骑兵部队终于到达了。他们这一次来的速度确实是神速。 周宇原本的计划是8月10日,也就是明天能抵达定北城。但他害怕兀里烈战败时逃走的部下会把延寿教获胜的消息带到定北城,导致“猎物”逃掉,因此干脆开启了一人三骑,日夜兼程的模式赶路。 原本这种赶路方式是非常消耗人的体力和马匹体力的,就算是人连续赶路,也会在马背上颠散了身体。 但为了战略需求,周宇决定使用科技手段达成这一次的快速战略机动。 延寿教的骑兵在获胜缴获了兀里烈率领的被北原骑兵的战马后,也开启了一人三马的行军历程。 同时,这些战马在快速行军一段时间换马时都会被喂食高浓缩能量的饲料以及饲料果冻。这些饲料可以在马匹的胃里保持消化,让战马们保持体力还不会产生大量粪便,比起吃草所获得的能量要高太多。 饲料果冻更是能加快剧烈运动后形成的大量乳酸的代谢,快速代谢后,第二天它们就不会显得疲惫。 而为了减少人的疲惫,周宇示意骑兵们也可以吃一小口饲料果冻,加速他们运动后的乳酸代谢,肌肉疲劳。 其实作用的原理都一样,人也能吃。只不过饲料果冻的味道更适合草食牲畜的口味,牛、马都爱吃。人吃起来就会觉得味道怪怪的有些冲鼻子,更是有点难以下咽。 因此周宇之前并没有说这东西也能给人吃,现在为了进行快速战略机动,他也只能建议大家可以吃一点,保持精力不易疲惫。 其实周宇不知道的是,延寿教骑兵里早就有人偷偷尝过这东西了,知道虽然味道难吃,但是吃完之后也没拉肚子或者不舒服,知道是没有毒的,人吃了没事。 因此周宇建议大家吃之后,所有人也不会有什么心理抗拒,反正捏着鼻子就当喝中药了。 以教主现在的威望,他只要随便指着一种杂草说这东西吃了对身体好,蜂拥而上挖草的人都能把这东西挖绝种了。 何况是马也能吃的饲料果冻。 大家行军路上每半天吃一次饲料果冻之后,一天、两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连续行军三天、四天下来,大家发现这么高强度的行军下,马匹和人竟然都没有感觉身体上极为疲惫,精神疲惫都比身体的疲惫感要强。 因此大家都明白了饲料果冻是好东西。 好在这东西不用吃太多就够用,一天下来每组人和马也就消耗半个手掌大小一块。要不是周宇在开战前就把饲料果冻发放了下去,大家身上都有储备,这次突然要急行军,周宇都没地方找这么多饲料果冻来分发给大家。 在饲料果冻和高浓缩能量饲料的加持下,延寿教骑兵们即使到了太阳落山都要继续行军到完全看不清路才停下来。早上更是天蒙蒙亮就吃喝,清晨就出发,硬生生抢出了更多的行军时间。 最终才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一天抵达了定北城。 今天清晨他们吃饱喝足后,行军来到了定北城观测范围之外开始休息,然后再吃一顿,喝水、喂马、披甲,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才让人看守多余战马,骑上自己最熟悉的主力战马,向定北城的方向冲来。 定北城也是有派出侦骑的,但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在侦查东面,把注意力放在了延寿教步兵大部队来的方向,生怕那边会有更多的延寿教援军抵达。 定北城的北面也就寥寥一两匹侦骑,还没有跑出去太远,等到发现北面的骑兵大军过来时,也是第一时间没有跑,以为是兀里烈陛下的骑兵回来了。 等他们发现不对往回跑的时候,还遭到了对方骑兵的加速追杀,让他们更是埋头狂奔,知道是敌军来袭。 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北原骑兵们的欢呼声,他们一开始也以为这是兀里烈陛下的援军到了,他们的力量又增强了。 当侦骑狼狈冲到北原骑兵阵中报告时,才发现身后敌人的追兵没有继续追了。而北原骑兵也发现了不对,急匆匆地开始调动过来防御,甚至完全不管攻城的延寿教步兵。 可是延寿教步兵的营地忽然打开,一万多胡骑奔驰而出,开始在正在朝北城墙集结的北原骑兵后面开始聚集。 “该死!” 面对这背后的威胁,北原骑兵有些混乱地开始分兵,但也只是做出了守势。换做之前,这支骑兵敢露脸出来,他们肯定第一时间把所有骑兵压上,把对方杀个干净再说。 现在他们却只敢做个守势,生怕派兵和这支骑兵纠缠起来,正面那支气势更盛,数量更多的骑兵带着气势把北原骑兵不够厚重的正面击溃,那就万事皆休了。 可很快他们发现,这支从营地里出来的胡骑,其实只是出来了一半,另一半竟然分兵开始往西城墙绕路,似乎是想控制西城门,准备将整座定北城包围起来。 此时北原骑兵想要再调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开始硬着头皮反冲锋,4万骑兵朝着延寿教的骑兵部队涌了上来。 人数上万无边无际,更别说是这种几万对几万骑兵的大战,在战场上铺开的时候,就已经密密麻麻看不清数量了。 延寿教骑兵依旧是枪盾骑兵先发力,冲在了最前面。胡骑的箭矢也很自然地往全盔全甲的他们身上射,为后面的延寿教弓骑兵挡了几波箭雨。 北原骑兵刚刚把铁箭头浪费在了延寿教的重甲步兵身上,也没有时间进行补充,只能掏出常用的骨箭和木箭,射的枪盾骑兵的盔甲噼里啪啦响,最终射了几轮之后却连回转的空间都没有了,只能硬着头皮拿着马刀冲上去和铁甲肉搏。 他们的身后都是骑兵,而且还有一座城,根本没有往回撤的空间。 枪盾骑兵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切了进去,从来没有感觉杀的这么爽过。 没法逃离的皮甲胡骑拿着破烂马刀给他们的盔甲“按摩”,他们手上的枪却是一枪一个,不小心捅太狠捅穿了,枪被对方的尸体“带走”,他们就抽出马刀继续砍,一刀一个。 就算是砍到对方的马刀上,也有机会一刀把对方的马刀砍断,无坚不摧! 这边的骑兵大战刚刚开始,延寿教的步兵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南城墙的步兵部队开始往西城墙分兵控制西城门,东城墙的步兵部队也玩起了盾弩手加步弓手前置射击,步兵阵紧紧尾随方式,用射程优势来欺负射程不足的胡骑。 这些原本殿后防备延寿教营地里1万胡骑的北原骑兵也有7千人左右,发现对方分兵了,其实眼前只有5千骑兵之后,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主动出击找他们麻烦。 当然,要说这是不是他们被盾弩手加步弓手突前故意射他们的战术恶心到,被逼无奈的缘故?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吧。 射又射不过对方有大盾,冲又不敢冲对方背后“有人”,被射了两轮没办法,只能被迫去找同样是胡骑,数量还少于自己的“叛徒”麻烦。 7千北原骑兵认为自己是正规军,打一帮叛变的乌合之众还不是随便打。 结果刚刚冲上去,忽然发现这5千胡骑竟然主动迎了上来,然后前面的骑兵展开,中间忽然出现了一堆连马都包裹到铁甲里的骑兵。 之前他们竟然一直隐藏在这5千胡骑里没有暴露出来。 冲阵骑兵! 280名冲阵骑兵在草原的历程一直都是行军、行军、行军,没有其他任何事情做。 面对辽阔的草原,快速的胡人轻骑兵,冲阵骑兵在这种情况下连赶路都赶不上其他骑兵,因此他们只能和步兵大部队一起慢速行军。 一路上就算有战斗也没他们的事,他们就这样一直没有披上铠甲一次,直到今天! 这些冲阵骑兵只能拿来对付没有机动空间,只能在狭小地域里行动的骑兵,那时候他们才能在有限的马匹体力下追上地方战马,造成可观的伤害。 而现在这种情况也是他们发挥的战场——敌军主动进攻时,他们发起反冲锋! 你躲,你的冲锋就失败了;不躲,我就和你正面碰撞。 而和其他骑兵正面碰撞,是盔甲密不透风,防御力拉满的冲阵骑兵最高兴的事情。只要遇到他们不扭头逃命的骑兵,都是好汉! 当冲阵骑兵缓慢加速,眼前的战友也分开了冲锋通道之后,他们就像一把重锤,用有些缓慢但是粉碎一切的气势碾入了已经冲起来,已经没办法躲避的7千北原骑兵之中。 碰撞!鲜血!杀戮! 以280名冲阵骑兵为先锋,7千北原骑兵如同被重锤击晕的敌人一样,他们虽然被迫还手,可是所有的手段在超级重甲的面前全都无效。 甚至有技艺高超的北原骑兵忽然站到马上,然后从马上跳了过去,想要一把抱住延寿教的冲阵骑兵,将他撞翻马下,大家在纷乱的马蹄中同归于尽。 可是他们扑上去之后竟然发现没办法扑倒对方。 北原骑兵几乎都是骑射手,个子矮小体重也轻。而延寿教的冲阵骑兵骑最好的高头大马,骑手也是高大强壮的才能扛起超级重甲还能坚持作战。 他们的体重只有冲阵骑兵穿甲后的三分之一左右,想要把冲阵骑兵抱摔马下实在冲击力不够。 他们要么自己落马,要么在马上和冲阵骑兵缠斗,然后一箭被后面紧跟的胡骑射死,至死都没能换掉冲阵骑兵一条命。 7千北原骑兵在冲阵骑兵的碾压式冲锋下晕头转向,直接就被击溃了。后面还有空间可以撤的北原骑兵,直接调转马头就跑,根本不敢多看这种怪物一眼。 他们想:就算北原最强的皇家重骑兵和他们对冲,肯定也是一碰就碎吧? 第644章 北原皇室的终结(上) 战马被套在黑色的护甲下,骑士也在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的盔甲里,当他们挥动偃月刀的时候,就像是行走到人间收割生命的魔神。 北原骑兵看到冲阵骑兵的这种模样,一点都不想用手上的马刀砍上去试一试对方的盔甲是不是假的,其实是皮革做的,刷了一层看起来像是铁甲的漆。 因为反正当对方的偃月刀挥过来时,他们除了躲,就是死。可如果他们提前躲了,他们的马就会替他们遭殃,被偃月刀砍过去,照样失去战斗力。 没人砍就砍马的理念下,冲阵骑兵虽然只有280人,但是在7千北原骑兵里掀起了血雨腥风。把他们接敌的最英勇的前锋冲的稀巴烂。 剩下好运没有被冲阵骑兵砍到的北原骑兵,又要和延寿教的骏骑军交手,先射后砍。 可是原本占据数量优势的他们,在被冲阵骑兵“筛选”一遍之后,能“见到”骏骑军的北原骑兵,就变成了少数。 他们就像被巨兽咀嚼时幸运从齿缝中逃离的残渣,被巨兽身边的其他野兽竞相吞噬,消失不见。 这边的骑兵战在接触后短短时间内就溃败了,那边正要从定北城西门逃离的兀烬术,也遇到了问题。 延寿教军营里冲出来的骏骑军包抄的非常快,兀烬术就差了一步,刚到城门口,外面就出现了骏骑军的骑兵,要冲过他们的封锁需要承担被俘的风险。 可是如果现在不下决心冲,延寿教的步兵也正在从南城墙包抄过来,到时候西城门被步兵一封锁,兀烬术就冲不出去了。 可兀烬术毕竟是“天潢贵胄”,他怕死。他想如果自己跟着一起冲,万一死了北原就完了。因此忙着调集城内的一些军队帮他先“开路”。 原本这些人就是他要留在城内防守的守军,对于留在城堡里被敌军包围本来就有所不满,现在有离开定北城的机会,一个个全都化身了“忠臣”,管你太子殿下找的是谁,他们反正是要帮太子殿下“开路”的。 原本得不到命令离城,只能留在城内当守军的胡人士兵都骚动了起来,得到消息的人也不守城了,家中的财物都不拿了,跨上自己的战马就准备从西城门冲出城。 兀烬术原本只是想聚集个1千人帮他冲开延寿教胡骑的封锁,让他能逃掉的,结果人不断涌来,聚集了2千人之多,后面还有人在过来。 兀烬术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可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把这些人劝回去,眼看延寿教的步兵已经包抄了过来,他只能下令开门出城,冲破敌军的封锁。 门一打开,北原胡骑们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兀烬术原本认为他们先出去冲敌军是正常的,结果后续逃离城墙骑马过来的守军越来越多,都在往城外冲,反而把兀烬术一行挤到了一边。 他才后知后觉这些人顾的是自己逃命,哪里是想要掩护“太子殿下”呢! 于是他也赶紧骑马出城,眼看着己方胡骑和延寿教的胡骑战斗。 可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边倒的追杀。 虽然骏骑军对北原骑兵并不占优势,可一方目标明确就是封锁定北城西城门,另一方却是各自为战,能逃一个是一个。 北原逃离的兵力本来就少于骏骑军,加上没有齐心,没有组织力的他们的确趁乱跑出了一些人,可是也在遭遇追杀。 没跑出去的人更多,他们有的被射杀,有的被近战杀死。他们为了逃命确实很有战斗意志,只是这种战斗意志加持下的个人勇武在战场上并不起眼。 当兀烬术冲出城门后,发现战场十分混乱,似乎到处都在战斗似的。他听到箭矢嗖嗖从身边飞过的声音,面色铁青十分紧张。 他也想和父皇一样拿起弓作战,可是他害怕自己要是拿起弓,被认为有威胁的话,敌军的箭矢集火自己怎么办。毕竟他可是北原太子啊,一旦被发现的话,肯定几千胡骑都会冲上来想捉他的吧。 他身边的护卫虽然也有上百人,但也只是普通精锐,身上的皮甲稍微好一点,装备比普通骑兵出色一些罢了,并没有夸张到能够杀穿几千人的战斗力。 他们虽然有保卫太子殿下的组织力,可惜也正因为他们看起来太有组织,骏骑军一阵箭雨射过来他们就直接减员了快一半。 兀烬术只觉得周围都是敌军要扑过来,就凭自己身边这些人只怕还没冲出去就要死光,因此躲回城池里防守,等待变化发生的念头又忽然占了上风。 他的性格就是这么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且易变,于是他又冲回了西城门里。 当他冲进西城门后就命令关门,不许放人出去了,所有人一起守城! 急匆匆下马后,神情惊慌的他赶紧跑到城墙上去看北原骑兵大军究竟打成了什么样子。 结果刚上北城墙,就听见东城墙那边的叫嚷声。 原来东城墙那边延寿教的箭塔已经立起来了,正在朝城头射箭,那边本来就已经逃了一批的守军,此时脑袋露都不敢露一下,生怕被一弩箭射穿了。 坏消息不止如此,南城墙的延寿教步兵趁你病要你命,直接派上了云梯开始攻城。 南城墙的守军本来就已经被箭塔射得头都不敢抬,刚才还跑了一批,现在一看敌军攻城的架势,立刻拼命四处求援。 而正面战场上,北原骑兵被延寿教的枪盾骑兵先冲了一波,因为背靠城墙没办法机动只能硬撑,被枪盾骑兵直接杀穿,陷入了混乱。 一些北原将领为了骑兵机动性考虑,正在带领部队离开这个区域,可是看起来很像逃窜,导致北原骑兵没有坚持的士气,正在陷入崩溃。一些人甚至往城门方向跑去,请求进城躲避。 让他们更加崩溃的则是东城墙的步兵也直接压了上来,朝北城墙方向移动,想要包围敌军。 这让北原骑兵的撤离窗口越来越小,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包围的模样,这让他们撤退的更加坚决崩溃地也更快了。 而在城墙上的兀烬术,则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人已经傻了。 那个地方就是高高竖起的兀里烈的皇帝旗帜,旁边并列的是周宇的延寿教大旗,还有其他旗帜不等。 当看到这面旗子的时候,兀烬术很想让自己相信,这旗子其实是延寿教打下古尔车城之后缴获的,或者赶制仿冒的。 但他没办法让自己欺骗自己,父皇如果不是大败的话,是不会连旗帜都丢了。一支军队的军旗如果都丢了,被敌人缴获,那说明这支军队成建制地被消灭。 不知道父皇现在安全吗?还是也被…… 兀烬术羞耻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点兴奋,因为如果父皇去世了的话,他作为北原太子,此时已经可以确定当上了北原皇帝。 皇帝的位置,兀烬术本来想过如果自己能在45岁之前当上就已经很好了。现在忽然提前这么多,他既兴奋又羞耻。 就算是眼下形势恶劣,他的心情低落,那一点点的兴奋和欣喜也在他的心头偷偷跳跃。 兀烬术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兀里烈和延寿教骑兵共同经历了连续行军,一起到达了定北城。 兀里烈原本以为他这个年纪撑不住这种从早到晚行军的,结果他没想到周宇让所有人吃一种绿色的胶状物之后,竟然让所有人都撑了过来。 他的一只手被拷在缰绳上,脚也和马镫绑在了一起,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受到其他的虐待,不论吃喝还是睡觉,除了限制行动之外,他也被限制不许胡人靠近他,身边都是不懂胡语的兴汉人。 一路上还是有许多人从远处打量兀里烈的,毕竟是北原的皇帝,大家有好奇心很正常。兀里烈本来也在心里有些期盼,会不会有奇迹发生,有忠于北原的人把他偷偷放了,带他逃跑。 可是一路上他默默地观察和体验了延寿教的骑兵制度后,他觉得自己给牧民的待遇上很难比过延寿教。 他可以用皇帝的权力给某个人或某几个人荣华富贵,却不能把这些荣华富贵平分给牧民们。一是因为平分之后太少,没有人会满意;二是因为延寿教的东西,的确神奇。 兀里烈也跟着士兵们吃一样的东西,他原本以为只吃那么一点怪怪的东西肯定会饿。他们喂马也喂的少,还没时间让马吃草,肯定马匹撑不住这种长途行军。 但是那些东西真的顶饿,兀里烈吃了几天之后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怪怪的东西放在行军打仗上,的确是极佳的利器。 这不用煮的干粮那么顶饿不说,还不算难吃,如果能在北原骑兵里发放,他们的机动性只会更强,作战也会更勇猛。可惜这是延寿教才有的“宝贝”,周宇就是凭借着各种神奇的东西,才一步步崛起到如今的地步。 虽然知道延寿教已经有机会把兀家消灭,但是真的到了定北城前面,看到自己的北原骑兵被延寿教打得落花流水时,兀里烈仍旧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 “那个逆子,真的让骑兵与延寿教大军在城下血战!蠢货,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货啊!” 第645章 北原皇室的终结(下) 兀里烈一路上就在担心兀烬术会让北原骑兵在城下与延寿教的步兵作战,帮助牵制守城。 因为从之前两次北原胡骑入侵兴汉国骚扰最后的失败来看,延寿教的步兵对付北原轻骑兵是非常有一套的,他们根本不会怕北原的轻骑兵。 因为哪怕他们攻城的同时,也会做好北原骑兵冲击他们的准备。甚至他们说不定会为了削弱北原骑兵的实力而做出攻城的姿态,让北原骑兵主动冲击他们的步兵阵。 北原骑兵过去打比较精锐的兴汉步兵,大多数时候也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赢就是大胜特胜追杀缴获无数,败也败不到哪儿去,四条腿跑掉之后还能舔一舔伤口卷土重来。 现在轻骑兵被延寿教重步兵通过进攻定北城的方式,逼到不得不主动肉搏,岂不是中了对方的计么? 他巴不得兀烬术带着所有有生力量撤离定北城,甚至可以放弃所有能放弃的堡垒,回到辽阔的草原上从头再来。 如果兀烬术手里还有10万骑,他至少能继续在十三胡之中称霸,组建更多的军队来对付延寿教。一旦开始游牧,延寿教是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们的。 兀里烈只能骑着马,站在自己的大旗下,看着北原骑兵被一点点击溃。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周宇,不知道这位即将胜利的教主,未来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周宇其实是在看无人机视角,在看北原的骑兵动向。 此时去抵挡延寿教营地出来的7千胡骑,已经被埋伏在里面的280名冲阵骑兵和5千骏骑军给击溃。 西城墙的战斗也已经结束,跑掉的胡骑人数不多只有上百,还被骏骑军追杀中。其余想要夺门而逃的,已经战死或者退回了城中。 北城墙的约4万北原骑兵,在被枪盾骑兵杀穿之后,像被挤压的水流一样,从两边溅了出去。 为了堵住他们,东城门的延寿教教兵也围了上来,最终和延寿教的大军一起将大概两万北原骑兵堵住了。剩下的那些边打边跑,延寿教的骑兵和骏骑军正在紧追不放,看看最后能把多少胡骑留下。 当两万北原骑兵被堵住之后,他们很自然地往北城墙下面跑,北城门打开了之后他们毫无战意,疯狂涌入定北城中。 可是此时,南城墙已经被教兵一个突击就拿下了。 当教兵们拿着云梯开始攀登的时候,南城墙的守军挣扎了一下,但也仅仅是出来射了一些箭而已。他们搬动檑木滚石的人成了60座箭塔上射手的重点关注目标,因为搬运檑木滚石而被射死的人忽然激增,让南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失去了组织能力。 他们在满是尸体与鲜血的地上走路都打滑,搬运檑木滚石时还要被尸体绊倒,狼狈异常。 因此延寿教云梯一架,重甲刀盾兵直接上梯攀爬,只被射伤了几个人就顺利上了城墙,和一堆无甲的胡人肉搏开杀之后,就这么轻轻松松占领了南城墙城头。 欢呼声中,源源不断的延寿教教兵们涌到城头上,开始应对敌军的反扑。 但是比起敌军的反扑,反而是地上的尸体和鲜血更困扰他们一点。因为定北城的大脑“太子殿下”在守与逃之间的那一次摇摆,导致人心浮躁,没有把守卫定北城的决心贯彻到底。 现在人心已乱,组织都混乱了,不擅守城的胡人一乱,城墙当然被延寿教一举拿下。 延寿教教兵顺着阶梯往下杀,拿出弓箭往城内射,让过来抵挡的北原军队损失惨重。 教兵除了往城下杀之外,还顺着往两边的城墙突击,那边没有大量的尸体和鲜血,他们杀过去反而更顺畅。 北原守军虽然努力抵抗,可是延寿教教兵已经是世间最强步兵,一日三餐加点心夜宵外加每天操练锻炼出来的身体,搭配上重甲重刀,哪里是北原轻步兵你那个挡的。 这些守军许多人甚至皮甲都没有一件,面对面真的是两三刀就能劈死一个。 混乱正在蔓延,延寿教的教兵终于打开了南城门,再打开了西城门和东城门,大量的教兵开始冲进城门,震天的战吼声响彻定北城。 南城墙的沦陷让东城墙和西城墙相继沦陷,北城墙上的守军已经不知所措,混乱到甚至有逃进城内的骑兵又想退出来。 兀里烈此时已经看到了北城墙上的混乱,再听到了持续不断的战吼和欢呼声,他知道定北城已经被延寿教拿下。 他忍不住对身边的周宇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劝降他们?” 他觉得既然是这个结果,如果周宇让自己去劝降的话,说不定北原胡人不用死这么多…… 周宇扭过头看了眼一脸风尘仆仆,因为没有收拾,加上连续赶路的疲劳,已经暴露出老态的兀里烈,笑着说道: “如果靠你劝降,就算他们投降了,也不会服气的。”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其实这句话应该补充一下,你对他们好,他们还是会坏德的,但最好先给他们好好展示一下你的威,否则他们会把你对他们的好当成了你对他们的讨好。 周宇可以让被延寿教抓住的胡人俘虏加入骏骑军、延寿教,因为他已经打疼过他们了,他们知道你的厉害。这样你给他们好吃好穿的,他们才会感激你。 这一次也是这样。周宇是不会一开始就让兀里烈帮他劝降的,否则就算兀里烈帮他把整个草原都“劝降”了,周宇也只是名义上得到了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面的人他依旧无法控制,因为他们都不会服气你。 因此打疼他们,在战斗中杀一批,让他们知道延寿教的强大,他们才会乖乖地服从,愿意主动加入延寿教,而不是因为服从北原皇帝的惯性而服从周宇。 兀里烈默然无语,一直等到了延寿教的步兵占领了全部城墙,杀进城里并且一段时间之后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并且将城头代表北原的旗帜扯下,换上了延寿教的旗帜,显示这座定北城已经易主之后,他才对周宇说了句: “你胜利了,可以让我和我的家人团聚吗?如果你要杀了我们的话,我请求你可否留下女子?” 周宇刚要开口说话,兀里烈又补充了一句:“我希望死的话,可以死在草原。请你不要把我送给刘承曜。” 看着仿佛又老了十岁,开始低声下气地求自己不要把他送到兴汉去遭受酷刑的兀里烈,周宇却没有心软。 “你的命暂时能够保住,因为我不想北原忽然冒出来几个莫名其妙自称的皇帝。在我当上草原皇帝之前,你都是安全的。我答应你,如果顺利的话,你可以不用死,等我统一天下之后,你们一家可以去倭国生活。” 到时候隔了一片海,兀里烈就算还有野心,要作乱都非常麻烦。他就算有胆子有本事敢回草原,还要担心被人抓住送到周宇面前领赏,到那个时候,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听到自己的命能暂时保住,兀里烈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我的儿子兀烬术可能在城里,我希望……” 周宇打断他:“他已经被抓住了。” 兀里烈一愣,周宇指了指天上:“我能看到。” 兀里烈咽了口口水,低下了头:“教主神通广大,实在令人敬佩地五体投地。”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住的了,周宇有这种神通法术,他输得不冤。而这种想法在他的思想中发酵后,就开始一点点瓦解他最后的野心和挣扎。 只要他一想到自己要不要逃出去,然后找到机会东山再起的时候,对周宇能定位自己的法术的阴影就会在他脑海中浮现,抹去他刚刚生出来的妄念。 定北城已落,延寿教大获全胜! 比起周宇的想象,定北城的陷落更快速更顺利。他当时是以定北城坚决在城头抵抗,进行城头血战的想法来估计的。 结果对方解决不了延寿教的快速搭建箭塔战术,城头被压制得死死的,只能追求城外骑兵打出突破口。 在骑兵冲击延寿教教兵失败之后,他们其实就已经没招了。就算周宇的援军不来,延寿教教兵也能找到机会用云梯攻上城头,在北原骑兵城外的突击之下仍然能打进去。 当然那样的话代价绝对不小,牺牲的部队数量会让周宇十分心痛。 周宇带着兀里烈进城,被缴械的北原俘虏捆在街边,他们抬头看向胜利者的领袖,想看看到底是谁打败了他们。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周宇旁边的,被捆在马上的,他们的皇帝——兀里烈。 意外吗?似乎又不意外。 陛下带着5万大军北上之后,反而是敌军援军先到了定北城,一举拿下了这座重要的城堡。因此大家在心里对于陛下的失利已经能够接受。 只不过兀里烈陛下也成了俘虏,倒是让他们无话可说。 重甲的骑兵,超重甲的骑兵,重甲的步兵…… 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延寿教的盔甲就在他们的面前不断晃动。这样的军队他们怎么打败?在如此可怕的对手面前,不是连兀里烈陛下也输了嘛。 当兀烬术看见兀里烈的身影时,也没有嚎啕大哭,他只是有些失落地移开了目光。 父皇没死,所以我到最后,其实也没有机会当北原的皇帝啊…… 至此,北原皇室全员落入延寿教之手。 北原皇室,终结。 第646章 降将(上) 周宇将兀里烈一路带回来,目的就是为了在被打败的北原俘虏面前展示一下,进一步摧毁他们仍然忠于北原的想法。 周宇不需要兀里烈帮他劝降,他只要展示一下北原被俘虏的皇帝这个存在就够了,北原朝廷的架子自然而然就会垮塌。 而事情确实如周宇想象的那样。当兀里烈出现在俘虏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怀疑那个被捆在马上的人是不是兀里烈。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没近距离见过兀里烈,但是他们都认识他背后的那面旗子,它代表了兀里烈。 而且大多数人没见近距离过,自然就代表有人认识他。 俘虏们很快就从旁人的传话中得到了这个人就是兀里烈,而且古尔车城也被延寿教打下,北原皇室全被延寿教抓住了的消息。 一个个消息冲击着大家的脑袋。 刚刚遭遇惨败情绪低落的时候,又被延寿教来了一整套接连不断的精神打击,让北原俘虏们的精神愈发萎靡不振,他们克制不住地想一个问题: 难道北原帝国就到此为止了吗?首都被攻陷,皇帝被抓住,那北原帝国还是北原帝国吗? 当兀里烈和兀烬术见面的时候,兀烬术有点不敢看兀里烈,丢了定北城让他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军事调度,现在回头一看觉得蹩脚地惨不忍睹。他自觉得羞愧,所以不敢看。 但这种态度,也是因为他心里难免也有一些对兀里烈的埋怨。觉得他对父皇抱有那么大的期待,结果你自己一下子打个大败仗丧师5万,自己都被抓了,让北原皇室的状况到了眼下这一步,真是…… 兀里烈也有些不敢看兀烬术。 作为一个打天下成为皇帝的自信的父亲,对于没有办法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有一种自己形象崩塌的羞耻感。 上次见自己的儿子时,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结果回头就变成了敌军的阶下囚,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借口,败了就是败了。 最后还是兀烬术身为儿子,觉得他不能任这种沉默持续下去,因为他们两个被软禁到同一个房间里之后,沉默下的气氛感觉越来越尴尬。 “父亲,现在……该如何是好?” 兀里烈张口想说什么,可是如何是好他也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地回答道:“只能希望兀吉娜能念旧情,在周宇面前替我们求情吧。” 兀烬术张口结舌,似乎是难以置信自己那个英明神武的父亲,现在能想出来的办法竟然只是希望那个没有血缘的假公主能帮忙求饶他们一家一命?难道就没有什么脱困后再起的大计吗? 如果兀里烈能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只会嗤之以鼻。以周宇的本领,北原剩下的十三胡只会被他分化,力量削弱之后,和延寿教根本没有对抗的可能。 唯一对兀里烈有利的可能性就是周宇在和兴汉国的作战中进展不顺,需要更多胡人力量的帮忙,那时候兀里烈才有一点点希望。 但仍然很渺茫——从未听过哪个皇帝会饶恕前皇帝的,当上至尊之后生出的疑心病他也得过,知道这病很重! 兀烬术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说:“到底有几家投靠了那周宇?这周宇又为什么来攻打我们?为何不一起把兴汉击败之后再争天下?” 兀里烈想跟他的儿子说周宇这位教主法术厉害,就算旁边没人,说话的时候也还是小心点。万一他能役使鬼魂,而鬼魂就在旁边听着咱们说话呢。 可他觉得那样显得自己气短,失败后变得疑神疑鬼,会遭儿子心里耻笑。于是只是简单说道: “就是他兴汉人的身份加上他的野心,让他没办法当一个卖国求荣的人。如果他真的叛国,只能当王,却当不上皇帝。因此他竟然真的办到了先打北原,再考虑打兴汉的事。” 兀烬术眼睛一亮:“那周宇想自己当皇帝,他会打兴汉?” 兀里烈瞥了忽然发现什么机会似的的儿子一眼,摇摇头说道:“你以为先打兴汉再打我们是先易后难,但在周宇的眼里,先打我们再打兴汉才是真正的先易后难。这其中关系到他的威望和手底下的人心,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 “可是父亲,他只是兴汉国底下一臣子,兴汉朝廷要瓦解他的实力,怕不是轻而易举?” “周宇比你,比我都年轻聪明,你还是别替他担心这种事了。他既然敢做,连万里奔袭古尔车城的战略都做得出来,你就相信他一定也能对付兴汉皇室吧。说不定哪一天他也学着这次,万里奔袭兴汉国的京城,一举拿下兴汉皇室呢。” 兀烬术听到对手的年纪比自己还小,竟然已经击败北原要当皇帝了,心中苦涩,只能问兀里烈一个他十分好奇的问题:“父亲,5万骑兵是怎么败的?莫非是半夜偷袭?” 兀里烈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问问古尔车城里,你的母亲、弟弟妹妹们如何了?” 在兀里烈和兀烬术这对阶下囚父子交谈的同时,定北城已经成了延寿教教兵们欢乐的海洋。 两支分开了大半个月的军队终于会师,并且打了一场关键的大胜仗,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延寿教,或者说他们自己清晰的前景。 连战连捷,尽擒北原皇室,北原首都在手,敌军前线堡垒群龙无首如冢中枯骨,这样的战况让延寿教的军队无不信心爆棚,士气高涨。 定北堡作为一个临河的军事堡垒,最大限度可以驻扎10万人。当然强行驻扎这么多人的话,居住条件会很差。 因此延寿教分了一半步兵一半骑兵到城外的营地去驻扎,在定北堡安置一半的军队和全部的俘虏。 战后统计,延寿教一共损失了2千人。绝大多数是骏骑军,在阻挡胡骑突围离开时候和与4万北原骑兵交战的时候战死的。延寿教的教兵就算被几万北原骑兵冲阵也仅仅阵亡了几十人。 北原方面逃走了1万左右的骑兵,战死1万余,剩下的所有包括守军在内的士兵俘虏一共3万6千人左右。 除了士兵,城内也有部分女眷和北原官员没有逃走,一并被俘虏。 定北城是兀里烈在前线的“行宫”,他这几年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里处理政务,这里已经能算是北原的“第二首都”。 兀里烈没有周宇远程与官员、将领交流的能力,为了指挥与兴汉的战事,他当然要把自己放到前线来。 也正因如此,定北城里的各种配置都还不错。不论是房屋、道路还是取暖、供水等,都没有太差。最大限度能驻扎10万人也不是一句空话。 当天晚上周宇并没有进行大规模庆祝,因为除了定北堡之外,附近一段距离之外还有其他北原堡垒。虽然周宇有无人机可以预警,但他不想给属下们带去不好的习惯。 之前干掉兀里烈的大军后庆祝是因为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敌人,现在不仅安置伤员和尸体的清理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而且还身处前线,不宜庆祝。 周宇没有放松警惕的想法是正确的。 因为兀里烈5万大军被击败后逃散的骑兵,一路上缺衣少食移动并不快。先离开的他们反而被周宇后来的骑兵急行军给超过,没有让他们将消息传递到兀烬术的手上。 但他们也抵达了一些部落,让这些部落派出了快马来通知前线。这些消息如果再早一点到,兀里烈战败的情报就会落入兀烬术的手里,他可能就不会守在定北城而是跑了,周宇要抓住这个具有重要政治意义的北原继承人就没那么容易,北原也会还剩一口气。 现如今,那些得到兀里烈战败消息的快马已经将消息在草原上传递,特别是传到了更前线的将领那边,同时他们也收到了定北城被攻破的消息。 这些更前线的将领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目前的军事行动,点起兵马就往定北城这边赶,希望能找到战场上的机会。 作为前线浸泡在战争中的骑兵将领,他们的战场嗅觉自不必说。如果周宇真的下令庆祝,他们说不定真的能对城外的延寿教营地发起一场突袭。 他们虽然不可能获胜,但是给延寿教造成损失,给这场胜利带上阴霾却是可以的。 当晚就有侦骑在定北城外面侦查,第二天8月10日更是出现了大股骑兵。 他们因为不知道北原皇室已经全部落入延寿教之手的消息,所以反而此时还有战意,希望能在战场上找到机会。 周宇此时懒得去击败这两三万的骑兵,将延寿教的骑兵派出去与他们对峙,让他们看看延寿教的架势之后,又派出了昨天俘虏的官员,向这些骑兵将领去叙说整件事情。 因为被派出去的北原官员的家人都在延寿教手里,所以周宇不怕他们敢胡编乱造胡言乱语。只要他们把事实真相说给这些以为还要为北原死战的将领听就行了。 延寿教骑兵的威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在相识的官员向北原将领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兀里烈皇帝、兀烬术太子都已经被擒,古尔车城也被延寿教在近半个月前拿下之后,北原将领忽然陷入了迷茫。 此时,这位官员说,对面有投降了延寿教的原北原将领想要和他们在阵前“叙旧”。 他们就是单于义和图谷昊。 第647章 降将(下) 单于义是主动向周宇要求过来,帮忙劝降对面的骑兵指挥官的。他作为北原的前将领,其实也不希望在知道对方必败的情况下,还把对方当做功劳拿来刷。 对面有过去的同僚、朋友,大概率也有过去手下的士兵。 他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大家一起加入延寿教,去建立一个美好的国家,而不是大家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用过去朋友、过去手下的人头和鲜血变成他一步步攀上高位的功劳。 而图谷昊则是单于义去了,他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也想跟着一起去。 周宇觉得既然他们愿意“现身说法”,或许他们的作用比派一两个官员跟对方通报你效忠的皇帝全家已经全被抓了,你们还是考虑投降吧的好。 于是单于义和图谷昊带了几个侍卫,就来到了对峙双方的战场中央,等着对方过来交谈。 不多时,那边也跑过来十多骑,来到了单于义和图谷昊的面前。 虽然对方身上带着兵器,也带着弓,但单于义却大胆地拿下了头盔,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脸。 “单于义!竟然是你!” 单于义无视对方惊讶中带着愤怒的语气,反而微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哦,是巫马锐啊,还有左丘蓬蓬。又见到你们了。” 巫马锐和左丘蓬蓬只要看名字前面的姓就知道,他们是十三胡巫马家和左丘家的人,而单于义的单于家,正好和他们在地理上是“邻居”,因此过去回家时也结伴而行,也相互去对方那里走动过,大家其实比较熟。 巫马锐看了眼对方身上光鲜亮丽的漂亮金属盔甲,露出了嘲讽的表情:“你背叛了北原之后,看来当上了他们的高级将领了。” 单于义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嘲讽,所以他根本不恼火,反而顺着他的话说:“我现在是骏骑军的骑兵师师长,一个师一万骑兵。看看,都是那样的好小伙子们。” “都是兴汉人?” “都是胡人。” “是你们单于家背叛了北原吗?” “不,各家的都有,主要是鲜于家的。” 一句各家的都有把巫马锐干沉默了,他属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还以为反叛北原的大概是哪一家的家主,带着整个家族反叛了呢。各家的都有,就代表这里面的情况并不是某个家主要反叛那么简单,而是北原底层的牧民之中出了问题。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相信单于义,因为一个兴汉人领导的军队,攻入草原竟然还擒了北原皇室打下了“两座首都”,如果没有各家族胡人的配合,他认为对方不可能办得到。 左丘蓬蓬痛心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北原哪里对不起你们了。还有你图谷昊,你和单于义不一样,怎么也当了兴汉人的狗?!” 图谷昊作为第一个冲进北原皇宫的人,已经铁了心加入延寿教,加入未来由教主周宇当皇帝的统一兴汉和草原的大帝国。哪里是左丘蓬蓬一句话就能让他羞愧的。 他和单于义不一样,单于义是失去了北原军官的身份,他虽然被降职,但还真的是位北原军官,所以他反叛北原,确实要更严重一点。因此图谷昊不像单于义那样脱掉头盔,反而有些防备他们。 但他嘴上却不会输:“哼,你们怎么和那些蠢人一样,计较起胡人还是兴汉人的呢?以前十三胡混战的时代,大家就在喊你是哪一家的人,怎么帮起兀里烈来了。现在还是一样,拿胡人的身份说事。教主比兀里烈强得多,他已经把北原皇室全都抓住了,你们却还在兴汉人兴汉人地喊他,难道你口中的胡人比教主强吗?” “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他不可能……” 图谷昊立刻打断了他:“左丘蓬蓬,你不会以为我们有那个本领带着几万胡人投入教主的麾下吧?我才当上师长没几天呢,在那之前我只是和许多人一样,只是一个从俘虏变成教主追随者的小兵。” 单于义和图谷昊的话让巫马锐和左丘蓬蓬终于能放下成见,静下心来听他们加入延寿教之前,以及加入延寿教之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单于义和图谷昊是出色的年轻将领,他们在冬天偷袭并成功拿下了8座兴汉堡垒,成为了北原打开兴汉堡垒阵的重要推手。他们在北原将领中当然颇有名气。 可他们带2万骑兵入兴汉,却在延寿教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打禁军随便打的他们只能被延寿教教兵打的狼狈逃窜。 而且在加入延寿教之后,他们才知道,当时教主因为对他们的动向判断失误,把骑兵和大部分步兵派到了安江道去,否则他们连那2千士兵都不一定有机会能带得回去。 图谷昊更是亲身参与了延寿教怎样用步兵围剿鲜于翰4万胡骑的战斗,亲身体验了教主“神乎其技”的指挥艺术。 这几次的奔袭赫连家,到鲜于家,再突袭古尔车城,再回头突袭兀里烈的大军,最后再配合步兵轻松拿下定北城。 教主的骑兵指挥艺术让他们看得头晕目眩,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世上不会再有人能这样指挥骑兵各种奔袭突袭,次次大胜特胜的同时还拿下极为关键的战略目标,无一失手的同时损失还极微小。 如果把加入延寿教的俘虏都算进去,几场仗打下来,延寿教的军队数量反而是不断膨胀的。简直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他们就没有勇气在战场上面对教主指挥的军队。 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在什么时候进攻你。他会在你最疲惫,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用精力充沛的骑兵一举挤垮你疲惫不堪的军队。 单于义和图谷昊的讲述,让巫马锐和左丘蓬蓬的脸色不断变化。他们虽然觉得单于义和图谷昊肯定是夸大了他们投靠的主人的神奇指挥能力,可是人家的战果就摆在那里。 北原皇室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在那座城里,皇帝兀里烈和太子兀烬术都成了俘虏。更别说他们也得到了古尔车城陷落的消息,那皇宫里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 可就算兀里烈的儿子里有一两个男丁逃出去了,巫马锐和左丘蓬蓬扪心自问,他们真的愿意倾全力去追随那可能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吗?就因为他们是兀家的血脉? 胡人,十三胡的胡人,可不认这个。 他们非常纠结,而且迷茫。虽然他们手里还有兵,可是只要想想就知道,消息传开之后军队的士气该有多么低落,大家都不知道要为谁而战了。如果说为了自己的家人和部落,那大家在这里打什么仗,为什么不直接跑回家去保护家人呢? 单于义觉得火候到了,他用自己最诚恳的语气说道:“巫马锐,左丘蓬蓬,加入我们吧。北原帝国已经没有皇帝了,可是如果没有皇帝,十三胡就会为了争夺权势而陷入新的纷争,谁也不会愿意别的家族的族长当上皇帝。到时候只怕会有七八个皇帝出现,而草原虽然大,真的能容得下七八个皇帝吗?” 巫马锐和左丘蓬蓬都沉默了,他们虽然知道这一点,可是心里总有些不甘心。 七八个皇帝的前景不是假的。如果兀家丢了皇帝的宝座,权力的真空肯定会有人去填补,而这东西并不是你宣称是你的就是你的,大家实力都差不多,凭什么是你当皇帝。 到时候草原上的十三胡家族绝对会自己打起来。要他们团结起来对付敌人?只怕这件事得等他们决出胜负,决出到底谁当皇帝之后再说。 图谷昊则用荣华富贵来劝他们:“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看到对面两人的视线看向自己,图谷昊面色严肃地指了指身后的骑兵大军说道:“你们觉得这里还有军队能打得过这些士兵吗?他们接连获胜,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时淹没你的2万骑。既然打不过,为什么非要等当上了俘虏之后再投降当一个小兵呢?别像我那么傻,学一学单于义,他的妹妹嫁给了教主,所以他当上师长比我早得多。” 单于义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又觉得如果周宇当上了皇帝之后,自己作为外戚可以享尽荣华,这些不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 图谷昊:“你们别犯蠢,早点加入,和我们一起把整个草原拿下,将来再一起帮助教主拿下整个兴汉。别把眼光局限在什么十三胡部落里,我们现在要为自己的荣华富贵奋斗。等你们当上大官,到时候你们的家主却只是失败者,他们只能俯伏在你们面前求你们的宽恕,懂吗?你们不要总想着为家族出力,我们自己就能开一个新的家族!” 巫马锐和左丘蓬蓬心想,十三胡里没有图谷家,你当然会这么想。我们可是有家族的…… 但是图谷昊的话真的很真实,甚至是血淋淋的真实。 现在不投降,难道一定要等到战败后四处躲藏,等到对方大军再次上门将自己俘虏时,才考虑投降吗? 周宇要当皇帝,眼下这位强者成事的概率已经极大,不在此时在他的队伍中占一个位置,等到未来说不定连俯伏在人家脚底下的资格都没有了。到那时再去后悔,真的好吗? 说不定未来,自己和单于义、图谷昊在战场上面对面交谈的资格都没有了。 巫马锐和左丘蓬蓬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巫马锐:“好的,我希望能继续统领现在的军队。” 左丘蓬蓬:“教主准备什么时候登基?” 单于义知道他们已经屈服,高兴地笑起来:“这种事你们直接和教主面对面谈吧,我向你保证,教主是世间最高尚的人,就算没谈拢也能顺利离开。跟我来吧,顺便去看一眼兀里烈和兀烬术,让你知道我们没有骗你。” 看着转身带路的单于义和说了句“你们不会后悔的”的图谷昊。 巫马锐和左丘蓬蓬忍着心底的纠结,带着自己的侍卫催动了马匹,最终还是跟着他们向城门走去。 就这样,延寿教又多了两位北原降将。 第648章 最后的兴汉堡垒(上) 在和周宇见面之前,巫马锐和左丘蓬蓬先去见了兀里烈和兀烬术。 如果说在城外的时候,巫马锐和左丘蓬蓬还有点犹豫和不甘心,但是在见到兀里烈和兀烬术之后,他们的这点犹豫和不甘心却快速消退了。 兀里烈的苍老狼狈和兀烬术的天真,让他们对北原的未来失去了最后一丝幻想,决定抓住眼下的现实。 兀烬术居然还问他们是否代表军方来和周宇谈判,用所有堡垒的所有权换取兀里烈和兀烬术的自由。北原也可以无条件和兴汉和平的,只要能把他们放了。 兀里烈更明白人心,当这两位能进到城里见到自己,就已经说明他们被说动了,已经倾向于投靠延寿教。 大厦将倾,大船即将沉没,逃生的人络绎不绝并不稀奇,为了拯救大船奋斗到最后,并愿意与大船一起沉没的人才是罕见。 因此兀里烈根本不开口说话,他已经明白了这两个将领的倾向,懒得和他们耍心眼斗嘴。他就算凭借以前的威望和口头的一些许诺稳住对方,走出这个房间去见了周宇之后,他们也会更清晰地明白现在北原的战略劣势已经很大。 北原剩下的这些堡垒如果守的话,北原要付出的代价很大,因为要受到延寿教的猛攻不说,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大量能够打赢延寿教的援军抵达。时间并不站在北原这边。 而付出代价的这些人,在付出代价之后却不一定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因为北原皇室已经全都在周宇的手里,到时候他们就算奋力抵抗,到时候应该向谁邀功获得奖赏呢?别说什么民族大义,北原建立才多少年?大家不信这个。 而等到北原出一个新皇帝,向对方邀功,又是多久之后,其中有多少不确定性。只要随便想想就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反而如果加入延寿教,把军队、堡垒都转交给周宇,他们直接摇身一变就加入了胜利者的一方,前景豁然开朗。 周宇要对兴汉动手,他们离开了北原,在新朝也照样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在北原要打兴汉,加入延寿教不也是打兴汉,除了头顶上的皇帝是个兴汉人之外,也没什么大变化嘛。 兀里烈想的明白,巫马锐和左丘蓬蓬也一样能看得清两条路的前景完全不同。一条充满了黑暗的未知且布满荆棘,一条却是洒满了阳光十分清晰。 他们不是什么英雄人物,没有披荆斩棘的决心。 于是,原本与延寿教对峙的北原胡骑在指挥官的带领下进入投降流程。 有些人不想投降想要离开,但是巫马锐和左丘蓬蓬他们两人不肯,直接让手下动手杀了几个敢提出不投降的军官,不让想要离开的人走,于是再没有人反对。 军队转换阵营从来不是含情脉脉,反而都是充斥着重新整合集体共识的流血死亡。 不管你只是厌倦了战争,想要回到家乡去平静生活,还是另有想法要去投靠其他势力继续抵抗。都不能让你变成别人效仿的对象。 因为只要开了离开的口子,离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样他们两个降将的实力受损,在新主人这里也会被看轻,会被当做是无能的表现。 北原骑兵们其实也不是很想打。他们那边已经收拢了不少定北城的败军,大家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得延寿教的真正实力。 在知道了一共十万北原骑兵被延寿教击败后,他们并不觉得就凭他们现如今的实力能做到力挽狂澜。 前线堡垒的北原组织正在崩塌。随着巫马锐和左丘蓬蓬投降延寿教的消息传开,一些不愿意投靠延寿教的北原将领直接在自己驻守的堡垒内抢了一把,然后放火烧了能烧的,直接就往北面撤。 一些人比较犹豫,进退维谷间,等到延寿教受降的人过来劝说,他们虽然都想贪条件,但也都降了。 周宇对所有投降的北原将领公开表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如果要加入延寿教继续当将领,则必须接受三个条件: 一是学习汉语,如果学不成他就永远只能当副指挥,正指挥的位置会留给别人。 二是交出军队大权,将领只有指挥权,对麾下士兵没有其他管理权,连训练都不允许直接插手。更不用说把金钱、粮秣直接发放到将领的手上,让他给士兵发放金银、吃喝了,那样只会让将领把士兵当私有物,继而产生吃空饷的操作,遗毒无穷。 三是所在家族如果反对延寿教,和延寿教交战,他们必须明确自己的立场,是忠于周宇,而不是当家族当前的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选。 除了条件,当然周宇也许诺,延寿教骑兵旅旅长的位置有的是,等他们建功之后,还能升迁到师长。如果扩军数量大,也有机会直接领一军,独当一面。 另外就是投降的将领每年赏一万贯,军官赏10贯到1贯,士兵赏100文,并且将连赏10年,作为他们忠诚的报答。 兴汉仅剩的两座堡垒叫永定堡和中兴堡。 作为兴汉最后的两座堡垒,他们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生怕什么时候北原大举进攻,他们会撑不住。 北原对永定堡和中兴堡的进攻很少,一直都是在消耗兴汉从外部不断运送的辎重和兵力。 运送辎重送到两座堡内都要经历激烈厮杀,永定堡和中兴堡有时候还得派人出去接应。 接应成功了,堡内的“人口”增加,大家嘴巴多,吃的东西也多,本来就没办法全送进堡里的辎重又要加速消耗。 两座堡的主官只能节衣缩食,能省则省。反正对方也没有进攻,大家每天少吃一点熬一熬,真到了北原攻城的时候,大家再吃饱了上阵。 因此北原的打援围困,在他们拼命饿肚子的情况下,坚持了很久。 可是坚持到现在,他们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原因是兴汉朝廷本来就十分拮据,不断运送粮草辎重到两座堡这里,开支十分大,朝廷上下也是在节衣缩食供给北面。 一开始大家当然把两座城堡当成了救命稻草,全力供给。可是时间一久难免懈怠,而且还把大家物资短缺的锅甩到因为要源源不断供给两座城堡上。 于是有人胆大包天,开始在粮草辎重上偷偷想起了办法。 每一次运送辎重不是都要被北原胡骑拦截抢夺吗?大家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东西全被北原人给抢走了,那还不如弄点假的,也能省下来一点。 说干就干,一开始他们还不敢乱来,只是弄了些差的粮草,搭配着好的粮草辎重一起运送,告诉运送物资的人,要是要丢掉辎重车逃走,就丢这一批。 可是打起仗来,谁能保证把差的丢掉好的带走?最终还是把好的和差的一起混杂着带到堡垒里去了。 永定堡和中兴堡的人就算看到了差的粮草,因为怕得罪后方管辎重的官员,只能默不吭声,自己勒紧裤腰带吧。 而这种事利益受损的一方不吭声,那自然只会发展得越来越过分。 从原本还是送差的粮草,到后面直接送不能吃的木屑假装粮食,之间也就间隔了一个月。 见到了利益的蛀虫们是不会收手的,他们把脑袋缩起来耳朵捂起来,觉得这种事是大家一起干的,别人都越做越过分,凭什么让我收手。 只能说蠢到了极限。 可偏偏这些蠢人却真的做到了欺上不瞒下。他们甚至不考虑永定堡和中兴堡里的士兵能不能喝西北风活着,他们反而更希望运送辎重的队伍干脆全军覆没算了,那样的话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成功了,不会被人发现。 至于两座兴汉最后的堡垒会不会陷落,他们只知道到时候肯定有聪明人想办法,他们不担心,大不了带着捞来的钱往南方跑。 只要他能跑掉,就算这里洪水滔天又与他何干?并不妨碍他在南方过好日子。 所以永定堡和中兴堡就这样被坑惨了,大家在见到好不容易送进来的辎重竟然是木屑时,心中冰凉。 不仅将领十分悲凉恼怒,士兵们也群情激愤,恨不得挥师去京城,把这些敢这样害他们的虫豸全家都斩死! 这时候兀里烈一直以来的攻心计发挥了作用,他封锁归封锁,劝降信却是天天都往两座堡垒里面射。 以前将领们捡到劝降信都是不看,当着大家的面烧掉的。后来因为辎重的事情心寒了,终于有人藏匿劝降信阅读观看。 在兀里烈获得古尔车城飞鸽传书的时候,他恰好刚刚收到永定堡和中兴堡将领的投降谈判书信。 当时兀里烈虽然高兴,但心里还考虑过这是永定堡和中兴堡的将领在行使假降的拖延战术。 殊不知北原骑兵们抢到的“假辎重”,其实是“真辎重”。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兴汉朝廷会给自己驻守堡垒的军队发“木屑”当粮草,一直以为这是兴汉人为了不让粮草被他们抢走而搞的假目标。 如果兀里烈能反应过来兴汉运送的辎重竟然是这种东西,他立刻就能确定这两座堡垒的将领要投降绝对不会是假的。 但是谁也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兀里烈不得不去救首都,然后战败被擒,一切都成空。 反而延寿教这边开始接手之前被北原占领的兴汉堡垒。 同时,等兀里烈回复得到心焦的永定堡和中兴堡,忽然发现北原竟然不进攻了?军队撤离,也不攻击辎重队了,直接放他们进了堡垒。 但是,完整进城的辎重队反而坚定了两座城堡向北原投降的决心! 第649章 最后的兴汉堡垒(中) 永定堡的主将侯志新在见到中兴堡的主将孔家荣时,都被对方的疲惫和憔悴吓了一跳。 他们原本的脸庞都是圆润的,现在都瘦了一大圈,加上眼里的血丝,整个人和过去已经有许多不同。但他们还是能认出对方。 虽然他们都知道彼此在坚持,但因为北原骑兵的封锁,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这一次北原骑兵忽然消失不围困堡垒,侯志新在接到新一批没有遭到骚扰,顺利抵达的辎重后,直接来到了中兴堡求见孔家荣。 孔家荣这边也刚刚收到辎重,听到侯志新来访,立刻让人打开城门,并且亲自过来迎接。 可是见到彼此之后,他们不仅没有欣喜,反而一起生出了悲凉的感觉。因为他们敏锐地发现,他们应该都遭遇了一样的事情——粮草断了。 侯志新见到孔家荣时,两人没有寒暄,侯志新走过去握住孔家荣的手臂,用蕴含着怒火和悲哀的语气说了三个字:“你也是?” 孔家荣的眼睛都红了:“对,看来你也是!” 他们所说的当然是胡骑撤离后,他们新收到的一批粮草辎重。这一批辎重因为没有受到拦截袭击,是完整进入两座城堡的。 原本欣喜的他们将粮车打开之后,发现有一半是木屑,有一半是发霉的陈年粮,正常的好粮食极少,而且都是盖在顶上做样子的。 当即见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暴怒,愤怒的士兵把没有装粮的粮车烧了。侯志新原本还想拿这当证据,让朝廷派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对他们的! 可是堡垒里的粮草真的不够用,大家已经节食到了极限,再饿就要吃人了!哪怕这些发霉的粮他们都必须吃,否则能饿死人。 再也坚持不住,而且他的心也冷了,有一股怨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让他想要狠狠地报复那些敢这么对待大家的人。 所以他和随从骑上辎重车的驮马,朝中兴堡跑去,心里想着反正也是要投胡人,被胡人抓了的话就抓了吧。 结果他们再次顺利安全地抵达了中兴堡,路上连一匹胡人的侦骑都没有。 侯志新只能骑驮马,因为他的战马已经杀掉吃肉了。他们养不起,也不可能把宝贵的粮食喂牲畜,因此每一次的辎重车过来,他们总有马肉、驴肉、骡子肉能吃。 侯志新来到中兴堡见到孔家荣,其实是想和他商量“同进退”的事情。 毕竟现在北原不知道为什么解除了封锁,让辎重可以进城堡了。如果孔家荣不想投胡人,他也可以尝试着送走一批人减轻粮草压力,然后写血书告状,告诉陛下朝中有坏人想要害死前线苦守的军队! 而孔家荣如果同意投兀里烈的话,他们一起投过去,彼此算是有个伴,有人分担压力,心里也轻松一点。 一个人投北原会被说是汉奸叛徒,唯二的两座堡垒主官一起投北原,那大家骂之前肯定要思索一下深层原因。总不能刚好他们都是天生的汉奸叛徒吧,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兴汉皇帝哪里做的有问题? 侯志新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呢,结果他跟着孔家荣去看了那些送来的木屑和发霉的粮食,再看了眼死气沉沉如同僵尸般瘦脱相了的士兵,再跟着孔家荣进了他的会客室之后。 孔家荣一挥手,他的侍卫直接抽刀把侯志新一行人全都控制住了。 侯志新还没说话,孔家荣倒是先开了口:“候兄得罪了,朝廷待我等如此凉薄,我已决意投靠兀里烈。你恰好过来也是缘分,不如随我投了北原,也免得被我当做礼物送给兀里烈当见面礼。” 侯志新一听,不顾有刀在自己肩膀上,忽然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只是也不知是真的笑出来的,或其实是哭出来的…… 孔家荣恼怒地说:“你为何笑我!?难道你还要填一肚子木屑和北原打仗不成?” 侯志新擦了擦眼角,看了眼对孔家荣的叛国言论毫无反应的其他人,说道:“我是笑我自己啊。孔兄,其实我这一趟是来劝你跟我一起投北原的。看来你也接到了那兀里烈的劝降信。” 孔家荣一愣,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挥挥手让大家把刀收起来,走过来把侯志新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想到……唉,看来我们一样苦,一样恨。得罪了候兄,弟兄们再也撑不下去了。以前我还能用好粮食都被胡人抢去的谎话搪塞,今天完完整整的粮草辎重进来,一大半全是木屑,我已经羞于见他们了。朝廷如此,将我们往死路上逼,他们不仁,我们不义。这样的朝廷,活该被灭!就是苦了我家里人。” 反叛朝廷,有一个非常沉重的事实——他们的家人将会遭受到叛徒家属的待遇,死都已经算是个好下场,各种酷刑和折辱自不必说。 可是又如何呢? 他们亲人是人,没粮食吃时却被送来一车车木屑和发霉陈粮的士兵们难道不是人么? 家人死了,就报仇。今后没有国仇,只剩家恨! 正因为顾全大义是那么的难,所以才会人人歌颂,将他们的事迹记录下来百年千年口口传颂。 而大多数人却只懂得小义。侯志新和孔家荣不是什么分得清大义的英雄人物,他们终究只是大多数人。 可谁也无法预料到,幸运就这样发生了,他们投降的对象,忽然就变了个人…… 当周宇听到侦骑回报,永定堡和中兴堡派了使者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兴汉两座堡垒里已经把马全都吃光了,之前这边更是无数胡骑四处遮蔽战场,所以根本没有兴汉侦骑活动的空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北原占领的堡垒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像被困在迷雾里的孤岛一样,连一艘船都派不出去。 周宇原本还在考虑要怎么和兴汉接触,告知他们延寿教已经拿下北原皇室和北原首都,以及这一大片堡垒的事情。 周宇虽然肯定要和兴汉开战,但是怎么打,什么时候开打,从草原开始还是回到安右道再开始,是先把北原这边的事情弄清楚了再开打,还是直接打下去解决了兴汉再回头搞定十三胡,是他需要下一步仔细考虑的。 结果兴汉最后两座堡垒竟然主动派人过来接触,他们有侦查能力吗?还是北原一方有聪明人直接把延寿教拿下被北原占领的兴汉堡垒的事情通知了他们? 如果真的是北原人通知的,周宇还真想找到这个人,因为这一招确实毒辣。这是逼迫周宇要么吐出这些堡垒还给兴汉,要么就和兴汉翻脸。 兴汉朝廷是不可能因为这些堡垒是周宇打下的,就让给周宇的延寿教驻守,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是如此,周宇只能立刻和兴汉开战,趁着他们没有准备的时候攻下京城。但是行事仓促没有后续,兴汉的京城也不是古尔车城这种规模,以周宇现在的骑兵兵力很难包围。 冲进城里更是只会激起反抗,到时候一地鸡毛,周宇一个灭了北原的英雄,说不定反而要被传成北原的走狗。那先灭北原的战略,岂不是白费了? 但显然北原没有这样的聪明人,周宇在听到对方使者求见兀里烈的时候,也是觉得确实好笑。 他的恶趣味上来,干脆安排带使者去兀里烈那里,自己也过去。 所谓的使者,其实就是侯志新和孔家荣亲自出马。 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亲自过来谈条件其实风险不小,因为兀里烈如果翻脸不认账把他们扣下来的话,两座堡垒群龙无首,也坚持不了几下。 但正因为就算北原人不来,永定堡和中兴堡也坚持不了几天,所以他们承担不起使者来回讨价还价浪费时间的后果,干脆自己亲自上阵过来和兀里烈谈条件,节省时间。 反正他们已经将生死度外,如果兀里烈翻脸不认账,他们也算看清了此人的面目。到时候两座堡垒抵抗到最后也算是全了忠义,说不定他们的家人反而能因此而保全呢。 因为没有牲畜,他们只能带了两个懂胡语的翻译,再带了两个亲信护卫做样子,一共6个人骑着驮马和驴就过来了。 一路上他们见不到胡人侦骑正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终于被延寿教的侦骑发现。 这延寿教的侦骑刚好是骏骑军也是胡人,所以侯志新和孔家荣没有发现怪异之处,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希望他能把自己带到定北堡去,自己代表永定堡和中兴堡而来。 侦骑汇集了一群其他侦骑之后,为了避免他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将他们的眼睛蒙上,直接骑马带着他们一起去定北堡。 至于他们的驮马和驴子嘛,可以在延寿教这里干上活,至少是暂时逃掉了被宰掉吃肉的命运。 侯志新和孔家荣对于被蒙眼是有些不满和慌乱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们难道还有回头的路吗? 一直进了城他们都被蒙着眼,因此把注意力集中到听力上之后,耳朵反而变得更灵了。 让他们疑惑不解的是,他们似乎听到了一些人在说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