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塑大唐》 第1章 傥骆古道 十一月,秋意正浓,华阳古镇上正在举办一场名为《穿越梦想,重走傥骆》的活动,主办方此次组织了一个十五人的团队,计划用八天时间完成傥骆古道的穿越考察。 李侃是此次考察队中的一员,他毕业于首都师范历史系,这次是跟随考古院里的李教授过来锻炼学习的。 上午开幕式结束后,考察队在古镇吃过午饭便带着装备器械向山中进发,队员们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彼此之间也很快就熟悉起来。 第二天算是考察活动正式开始,队员们还处于兴奋期,体力和状态不错,虽然累,但当天的计划还是顺利完成。 第三天,天气突然发生了变化,早上出发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中午已经下起了中雨,傍晚的时候雨越下越大,考察队不得不找地方扎营。 第五天,雨还是没有停歇,队伍继续冒雨翻越海拔一千九百多米的父子岭垭口。 艰难行进了三个多小时,刚到山脚下的山谷,便听到轰然一阵巨响,整个山谷都震动起来,无数的飞鸟振翅高飞一阵乱叫。 “不好,是山洪,赶紧找高处避险。”考古研究院的李教授经验丰富,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朝着队友大喊。 队员们此时都已是筋疲力竭,步履蹒跚,听到李教授的话一个个一脸茫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轰隆声越来越近,抬头看去,只见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从山谷奔泻而下,不断冲入河道之中,原本清澈透明的小溪,已经浑浊不堪,浅浅的河道此刻水位开始暴涨。 几位男士看到水位瞬间暴涨,立时使出吃奶的力气,撒腿就跑出十几米,跟着李教授爬上了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 “赶快跑,发什么呆啊!”李教授冲着几个发呆的女人大吼道。 “啊,啊...”队伍中的几个女人哪遇见过这种阵势,除了惊声尖叫,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 李侃毕竟年轻,身体素质还可以,他扔下背上的背包,一手一个拽着两位最近的女士往河道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跑,两个女人踉踉跄跄被李侃拽着爬上了大石头才回过神,气喘吁吁的说了声谢谢。 李侃深呼吸几下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回身一看,央视那位女记者肖岚背着旅行包连滚带爬向着远处的李教授那边跑去。 李教授急的大喊:“来不及啦,快扔掉背包,往李侃那边跑。” 肖岚此时已经吓破了胆,哪还听得见别人喊什么。 李侃见势不妙,一咬牙,跳下大石头冲着肖岚跑了过去,他刚抓住肖岚的背包带子就看见洪水中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扫了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啊....’肖岚大叫一声摔倒进水中,巨大的惯性把李侃也带了进去。 “救命啊!” 肖岚慌乱中双手不停乱舞,一只手拽住了李侃的衣领。 李侃在学校里学过野外急救,知道在救助溺水者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她正面抓住你,否则两个人都可能没命,他迅速转到肖岚身后,拽掉她背上的背包,从背后制住她。 没等李侃回过神,洪水中又冲过来几根树枝,再次把他和肖岚扫倒在水里。 李侃紧紧抱着肖岚在水里挣扎着,连着呛了几口水,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应该是被水里的石头划伤了。 他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考虑其他了,这山谷的溪水落差有几十米,如果不赶紧找一个东西抓住的话,接下来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摔死。 慌乱之中,李侃看见下游的水中横着一棵大腿粗细的树枝,他想都没想,用尽全力调整好角度,冲着大树就漂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撞的他胸口一痛,差点没缓过气来。 李侃咬着牙,一只胳膊紧紧抱住树干,一只手用力托着肖岚,“快,赶紧爬到树上去。” 肖岚呛了几口水老实了不少,结结巴巴道:“我,我没力气。” 李侃此时又冷又疼,力气已经慢慢流失的差不多了,他顾不上怜香惜玉,大声吼道:“不想死就往上爬,不然就等着冻死摔死。” 可能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爆发潜力,肖岚觉得自己突然就有了力气,她紧紧抱着树干,双脚踩着李侃的肩膀用力的往上爬,可是树干太滑了,她连续试了几次爬上去又滑下来,总是差那么一点。 河道的水位越来越高,李侃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他不想就这么死掉,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还咬牙坚持着。 水位上涨倒是给肖岚帮了大忙,她经过几次尝试,终于爬上了树杈。 “李侃,我拉你上来。” 肖岚还算懂得感恩,她骑在树杈上,一只手扶着树杈,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李侃的手使劲往上拉。 李侃此时浑身无力,胳膊也使不上劲,任凭肖岚怎么用力也动不了分毫,反而树枝不停晃动,感觉随时都可能断掉。 “肖,肖记者,我宿舍抽屉有张银行卡,密码是妹妹的生日,那是,那是给她攒的嫁妆。” 肖岚知道李侃这是在交代遗言,心里顿时万分难受,不想看着李侃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掉,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俯下身去让自己的胳膊伸的更低一些,“李侃,别放弃,你加把劲。” 李侃摇摇头,树枝在洪水的冲击之下已经不堪重负,根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必须把该说的话说完,“肖,肖记者,你很漂亮,如果,如果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死而无憾了!” 肖岚听到李侃的话不由愣了愣,如果是平时听见有人这样说,她肯定会一个白眼满脸鄙夷,多少帅哥才子,富家少爷都被她拒绝了,李侃在她的眼中根本就排不上号,可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鄙视他?出于感恩暂时敷衍他? 李侃看不清肖岚此时的表情,但他知道这种高傲的美女根本看不上自己,他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一片黑暗。 “李侃!”肖岚绝望的哭喊着,眼睁睁地看着李侃被洪水卷走,瞬间消失在滚滚山洪中。 第2章 逃跑皇帝 广明元年十二月,长安城里满是肃杀之气,风雨飘摇的大唐王朝再次面临堪比‘安史之乱’的威胁,不过这一次兵逼长安的不再是拥兵自重的北部藩镇将领,而是一位异军突起的农民起义领袖,大名鼎鼎的黄巢。 十二月初五,一个严寒的凌晨,天色还是一片漆黑,皇帝李儇便带着皇后、宗室亲王、少数大臣和近侍数百,骑着马从金光门仓惶出城。 看着远去的长安城,李儇一步三回头,随行的嫔妃也叫苦连天,哭泣不止,整个队伍行进得十分缓慢,两个多时辰才跑到咸阳,咸阳县令闻言急忙率领全县官吏接驾。 李儇一直压在心头的重负稍稍放了下来,坐马车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他的骨头都快折腾散架了。 “阿父,叛军暂时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大家都很累,到县衙歇一会再走吧。”李儇看了看田令孜,一脸疲惫的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此地距离长安不足五十里,叛军随时可能追来,且咸阳并无军队驻扎,我们目前这点兵力根本无法抵御叛军,最多只能休息半个时辰,补充完食物饮水,必须尽快离开,只有到了凤翔才算安全。”田令孜来到李儇的马车旁,一脸担忧的说道。 李儇无奈的点点头,相比生死来说,一点颠簸之苦还是可以忍耐的。 由于时间紧迫,田令孜也没心思接受县令的宴请,只命县令收集了一些饼,糕点、水果等方便携带的食物。 诸位嫔妃和皇室宗亲平时哪里会吃这等食物,现在饥寒交迫竟然连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纷纷找李儇诉苦。 李儇一阵烦躁,冷着脸说道:“想吃热乎的自己回长安去。” 还不到半个时辰,田令孜就开始惴惴不安的催促李儇出发,可队伍还没开拔便发生了骚乱,他心中一紧,急忙命令心腹保护好李儇的马车。 李儇一阵惊慌,急忙问道:“阿父,出什么事了,可是黄贼追过来了?” 田令孜此时也还没搞清楚状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疑惑间,一名银甲将领骑着马冲着李儇的马车而来,将领的身后跟着十几名骑兵,一个个面色不善。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还不退下!”田令孜心中惊慌,双腿打颤,拦在李儇的马车前,大声呵斥道。 为首的将领没有理会田令孜,而是冲着马车喊道:“陛下,今天您丢下长安城中的百官和百姓乘舆西去,城中的老百姓怎么办?长安可是国都啊,一旦被丢弃,将对各路勤王兵马造成不小的打击,更有损您的龙颜。卑职希望陛下杀掉宦官奸臣,回城主持大局,城中还有百官,还有数万军队,区区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田令孜一听这话脸都黑了,自己堂堂神策军中尉,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将侮辱,急忙呵斥道:“荒谬,黄巢数十万大军围攻长安,陛下此时回宫岂不是送死,我看你们是已经被叛军收买了,来人,将这些以下犯上扰乱军心的人杀了,以儆效尤。” “狗官滚开,朝廷就是被你们这些宦官给弄的乌烟瘴气,今天我就替陛下把你清理了。”银甲将领并没有被田令孜的话吓到,反而抽出腰间佩刀指着田令孜骂道。 田令孜身子往后一缩,浑身打了个冷战,用尖锐的嗓音喊道:“来人!护驾,谁把这些逆贼杀了,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儇的马车边上此时已经围了上百名士兵,他们一听有赏,立时将武器对准了这十几名骑兵。 银甲将领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种情形下不鼓动士兵跟着造反,反而策马冲向田令孜,口中大喝:“先杀了你这狗宦官。” 田令孜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躲闪一边大喊:“护驾,护驾,赶紧放箭。” 也不知道是谁先射出的第一箭,接着第二箭,第三箭,银甲将领刚冲到马车边上,身上已经中了数箭。 田令孜躲到几名士兵身后,大喊道:“杀了此人,赏银千两。” 还有些发呆的士兵闻言,立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冲着银甲将领就冲了过去。 银甲将领寡不敌众,砍翻几名士兵之后还是被人从身后捅了个透心凉,临死之时眼睛还恶狠狠瞪着田令孜。 一名士兵抽出佩刀用力一挥,银甲将领的人头便滚落在地,其他人见首功被抢,只好退而求其次,冲着剩下的十几名骑兵冲了过去,不到片刻功夫这场同袍之间的战斗就结束了。 田令孜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故作镇静对着刚才杀掉白袍将领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任何职?” 士兵闻言躬身施礼,回答道:“卑职田虎,神策军左营怀化执戟长。” 田令孜打量了田虎一眼,饶有兴致的说道:“哦?你也姓田,倒是和咱家有缘,田虎,果然人如其名,虎虎生威,是一员猛将,你刚才救驾有功,区区九品怀化执戟长倒是委屈你了,咱家会向陛下禀明,封你为怀化中侯,致果副尉。” 田虎闻言一阵激动,急忙跪下谢恩,从正九品下到了正七品下,这可是一下升了七阶。 田令孜看着一脸期待的其他士兵说道:“诸位将士刚才护驾有功,咱家会禀明陛下论功行赏,现在马上整军出发。” 田虎倒是会察言观色,也懂得表现,急忙吩咐几名士兵把刚才杀掉的骑兵尸体丢在一边,十几匹战马自然被收缴,分给了几名有功之人。 田令孜将一切看在眼里,暗自点头,田虎此人武艺高强,颇为机灵,倒是值得培养一番。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李儇被吓得不轻,只希望能平平安安逃到凤翔,不用田令孜催促,急忙命令队伍继续向西,对于田令孜的封赏请示没有犹豫就准了。 此次从长安逃离虽说比较仓促,可是金银珠宝还是足足用了十几匹马来驮,一点点赏银还是付得起的。 第3章 叛军来袭 十二月初七,队伍刚刚进入凤翔境内的眉县,黄巢军的一股骑兵便追上来了。 黄巢起事已历时六年,队伍里面的士兵不再是不堪压迫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而变成了一群杀人如麻,奸淫掳掠的亡命之徒,猛然看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这么多女人和货物,一个个都眼冒金光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们顾不上排兵布阵,近百米的时候就开始搭弓射箭,无数的箭矢如暴雨般朝着李儇的车队倾斜而下,看其锋锐到发寒的箭锋,竟然都是军中所用的强弓利箭。 几十名负责断后的神策军护卫猝不及防,瞬间被击杀当场,剩下的那些人大部分是仆人侍女之类,突变之下哪有能力应变,哭喊着四下逃散,这让前来支援的神策军士兵一时无法展开反击。 几轮箭雨过后十几名黄巢军的骑兵便冲进逃难的人群,几片白光闪过,六七名宫女和仆人被砍翻在地,其他人见状边哭边逃,队伍后边顿时大乱。 走在队伍中间的田令孜此时已经接到了后方的汇报,他有些脸色发白,没想到反贼不但动作快,胆子也不小,几千人竟敢追击到凤翔附近。 “阿父,后面什么情况,是不是反贼追过来了?”马车里传来李儇颤抖的声音。 田令孜故作镇定,凑近马车说道:“陛下不必担忧,只是小股反贼,此地离凤翔府不远,老奴已经派人去通知郑将军来接驾了。” 说完他扭头对着身边的一名身材魁梧,脸色黝黑的军官吩咐道:“陈校尉,凤翔府郑畋将军很快就会带兵前来护驾,你速速带兵先拦住反贼。” 黑脸汉子名叫陈邺,神策军校尉,他对神策军的战斗力是清楚的,如今的神策军很少外出征战,军纪日益败坏,普通军士也非当年善战的边兵,而是多以工商富豪子弟充任,若是对付一般的流寇山贼倒是勉强,可是现在面对的是士气如虹,杀红了眼的黄巢军,区区几百神策军根本不堪一战。 但田令孜已经下了命令,陈邺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大喝道:“众将士听令,援兵很快就到,跟吾冲上去,拦住反贼,保护陛下!” 说完他举起一根长槊,冲锋在前,几十名神策军骑兵也紧随其后向队伍后方的黄巢军杀了过去。 官道并不宽敞,尽管黄巢军有两千多人马却施展不开,冲在最前面的也就那几十号人,而且很多人正忙着抢夺财物和女人,攻势明显减弱了很多。 队伍后方哭喊声,喊杀声响彻云霄,不少神策军士兵混在人群中抱头向前方逃窜,陈邺面无表情,长槊一横,大声喝道:“神策军将士随吾杀敌,退后一步者,死!” 逃窜的士兵见来了援兵,只得拿起武器转身又杀向黄巢军,正在抢劫财物和女人的黄巢军士兵见神策军杀了过来,立刻拿起武器匆忙迎战,一时间血浆四溅,残肢断臂纷乱落地,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官道。 当队伍后方杀的难舍难分的时候,前方的田令孜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去凤翔府求援,一边令队伍加快速度向凤翔府开进。 前方的队伍一加速,连锁反应就来了,中间那些王公大臣们的车马也跟着加速,后面的队伍大多是仆人侍女,离叛军最近,时刻都有生命危险,眼看着前面的主子们都跑了,他们此时此刻都恨不得背生双翼飞到前面去。 眼看着大家都在加速逃离,本就无心恋战的神策军士兵又有人开始混在队伍里面逃跑,本来就拥挤的官道更加混乱。 陈邺连着砍翻了几个后退的士兵还是阻止不了部队溃散,陆陆续续有黄巢军士兵冲进人群杀向队伍的前方,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叛军仗着人多,不断地冲锋,神策军士兵死的死逃的逃,人数不断减少,陈邺的身上被砍了好几刀,鲜血染红了半边铠甲,他已经退到了队伍中间,叛军士兵还是不断的涌上来。 “哎!真是天要亡我,没想到会死在一群反贼手里!” 陈邺看着越来越近的黄巢军士兵不由长叹一声,正当他握紧长槊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大地震动,官道西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起码有上百匹马,冲在前面的黄巢军士兵也发现了异状,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 陈邺精神一震,浑身又充满了力气,虽说不知道来了多少援军,但此时正是打心理战的时候,他大吼一声:“神策军将士听令,我方援军已至,随吾杀退反贼,陛下定有重赏!” 说完他身先士卒,挥舞着长槊冲着黄巢军士兵就冲杀过去。 神策军士兵见来了援军一时间也燃起斗志,大喊着冲向黄巢军。 冲进队伍中的黄巢军士兵本来人数也不多,他们追上来的目的就是趁火打劫,抢一些财物回去,眼见唐军来了援兵,他们顿时没了斗志,纷纷开始后撤,有些爱财如命的人撤退时还不忘捡起地上散落的财物。 凤翔节度使郑畋此次带了三千兵马前来接驾,田令孜派人求援的时候,他已经带兵走到半路上了,当听说李儇半路遇袭,郑畋吓出一身冷汗,他抛下步兵,带着五百骑兵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还好不算晚,黄巢军只杀到半路。 郑畋来到李儇的马车旁哭着向李儇请罪道:“社稷至此皆是将相误国,请陛下斩臣以谢天下。” 李儇见援兵已至,心中稍微安定不少,他故作镇定,走下马车抚慰道:“黄贼之祸,岂能怪罪郑卿,只怪朕识人不明,大意轻敌,没有早点派兵剿灭反贼。” 听闻队伍后方喊杀声不断,郑畋也知此时不是论罪的时候,他马上命令手下前去支援陈邺,几百骑兵在一员红袍小将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向着队伍后面的黄巢军扑杀过去。 “不好啦,唐军援兵来了,快撤啊!” 黄巢军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顿时有几个人转身逃跑,后面的士兵一看唐军来势凶猛,只得边战边退。 敌我双方的士气此消彼长,正是杀敌立功的好机会,唐军士兵个个眼冒金光,仿佛看见无数赏银在招手,士兵们越战越勇紧追着黄巢军不放,叛军死伤无数,丢下几百具尸体向长安方向逃去,唐军乘胜追击,一路向东追杀了几里地才折返。 战斗结束,陈邺吩咐手下打扫战场,队伍前方又有几骑疾驰而来,为首的一人身高六尺有余,着皂袍银铠,手持一柄宣花斧,身形如铜浇铁铸一般,很是神气威风。 陈邺迎上前去,躬身道:“卑职神策军校尉陈邺见过节帅,反贼已经被我军击退,逃往长安方向。” 郑畋有些惊讶的打量了陈邺一眼,“哦?你认得我?” 第4章 一梦千年 陈邺一脸恭敬道:“去年节帅入长安受封,卑职远远的见过一面。” 郑畋点点头,说道:“陈校尉辛苦了,你先去处理伤口,这次护驾有功,本帅会禀明陛下论功行赏。” 陈邺拱了拱手,“多谢节帅,护卫陛下安全乃卑职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说完知趣的退到路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开始处理伤口,其实这个时代受伤也没什么处理的方法,无非就是撒点金疮药,袍子上撕下来一块布包扎一下,要想进一步处理也只能等进了城找郎中了。 郑畋正在指挥手下打扫战场,一名黑甲红袍的小将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目前情况如何?”郑畋眉头一皱,面色大变。 红袍小将低声说道:“目前昏迷不醒,已经转移到马车上了,田中尉说必须马上回城医治。” 郑畋眉头一皱,翻身上马,“快速打扫战场,本帅先护送陛下回城。” 陈邺在一旁听得不是太清楚,但是看郑畋的反应,应该是哪位重要的人物受伤了,他起身走到红袍小将身边拱手道:“这位将军,节帅离去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红袍小将打量了陈邺一眼,“敢问你是?” 陈邺拱手道:“吾乃神策军校尉陈邺,负责护卫陛下西行。” 红袍小将见陈邺一身是伤,心里也有些敬佩,“吾乃节帅手下副将李琨,陈校尉身先士卒,以数百军士拦住叛军千人,真乃英雄也。” 陈邺客气道:“李将军谬赞,刚才无意听闻你和节帅的对话,可是哪位皇室宗亲受了伤?” 李琨犹豫了一下,觉得陈邺既然是神策军校尉,有些事没有瞒的必要,“听说马匹受惊导致马车翻入沟里,威王头部受创昏迷不醒。” 陈邺微微一愣,心想这下可麻烦了,威王李侃,乃是懿宗第四子,李儇的哥哥,今年二十岁,和李儇的关系不错,听说威王原本是想出家为僧的,这次被李儇硬绑着逃出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要人头落地。 李侃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困于黑暗之中,昏昏沉沉, 浑身虚软的感觉很让他难受。 竟然会有感觉?不是在做梦?那岂不是代表自己还活着,难道是被人救了? 能从滔滔洪水中活下来,看来自己命还真够大的,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总算可以看着妹妹嫁人,可以鼓起勇气谈一场恋爱了。 只是很快李侃又恐慌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突然多了许多记忆,这份记忆并不属自己,更不属于现代,而是千年之前,因时光久远而众说纷纭的唐朝末年。 李侃感吃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柔软的雕花大床上,雕琢考究的红木桌子,精美的银质烛台,房间内的一切都是古色古香,床边上有一面大镜子,里面的影像并不是非常清晰,应该是一面铜镜。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是上好的丝绸,但款式绝不属于现代,更像是电视剧中的古装。 难道是做梦?怎么连名字都一样?自己怎么成了唐懿宗的第四子,威王李侃? 哎哟.....疼.... 李侃使劲掐了一下胳膊,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不少。 有痛感,不应该是做梦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起身,想过去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三个宫装少女走了进来。 李侃本科学的是隋唐史,研究生学的是隋唐五代史,写过两部关于唐宋的小说,也看过几部唐代背景的古装剧,一眼就认出前面两个少女穿的是唐代宫女的服饰,后面一个少女则是贵族服饰。 “醒了,醒了!四皇兄醒了!” 一个少女惊喜的呼声随着李侃的起身而响起,少女的声音娇柔脆嫩,还有着甜甜的糯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屋内又多了两个男人。 他们一脸兴奋,可李侃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心中越发的混乱。 虽然他自己写过穿越小说,也看过穿越类的电视剧,但却是个无神论者,不会相信真有一梦千年的事情,只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他不信。 眼前几个穿着唐代服饰的活生生的人,还有脑子里另一个人的记忆,都告诉他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四哥,你总算醒了,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少年十四五岁,身高五尺,一身紫色窄袖蟒袍,腰间朱红白玉腰带,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在多出来的记忆里,这少年应该就是寿王李杰,未来的唐昭宗。 李侃扭头看了看李杰身边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身长将近六尺,身着圆领赤黄袍衫,腰系九环带,脚穿六合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他应该就是当今皇帝李儇。 虽说相貌普通,一点也看不出他和李杰是亲兄弟,但是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这可能是那些久居高位者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气势,李侃在原来世界的市长、省长和中央大领导身上见过。 李儇身边的少女,年纪大约十岁左右,淡粉色华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这应该就是唐懿宗李漼最小的女儿遂宁公主,在懿宗八儿九女中排行十七。 遂宁见李侃半天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盯着众人看来看去,不由得走上前来,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疑惑道:“四皇兄,你不会是摔傻了吧?” “遂宁,不可胡说。”李杰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立刻呵斥道。 “无妨,遂宁还是小孩子。” 李儇生于深宫之中,长在宦官之手,是一个热衷游乐的皇帝,他倒是没有李杰那么古板,对最小的妹妹倒也算溺爱,要不然此次出逃也不会只带了她。 李儇打量了李侃一眼,上前一步关心地问道:“四哥,你说句话,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侃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时间还难以接受穿越的事实,自己是庄周还是蝴蝶?是原来的李侃还是现在的李侃?他已经完全糊涂了,或者说已经是一个全新的李侃了? 虽说眼前的人他都认识,但是一时半会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想说话,又怕自己说出来话口音不对露馅了。 第5章 接受现实 李杰见李侃皱着眉头一脸痛苦也有些担忧,急忙上前道:“四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侃知道自己这样不开口也不是办法,他已经想好万一露馅该用什么借口了。 “我....” 刚一开口,李侃自己也愣住了,因为根本不需要模仿伪装,说话的口音就是这个时代的。 他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陛下,七弟,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乏力。” “没事就好,阿父,速传太医前来为威王诊治。”李儇脸色稍缓,转身对门口的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吩咐道。 李侃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门口的太监,能被李儇称做阿父的人就只有神策军中尉,大宦官田令孜,这个人可是李儇时期鼎鼎有名的人物,用权倾朝野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陛下,老奴这就去办。”门口传来田令孜尖锐的声音。 为了方便对李侃的诊治,太医就住在隔壁的院子,没说两句话的功夫,一名面容清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背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躬身施礼道:“臣赵文里参见陛下,寿王殿下,威王殿下,遂宁公主!” 李儇摆摆手,“赵卿免礼,快为威王再检查一番。” 赵太医赶紧上去为李侃号脉,闭目沉吟片刻又换了另一只手,好一会才起身对着李儇躬身道:“禀陛下,威王目前已无大碍,只是刚刚苏醒身体还有些虚弱,待微臣开上几服药调理一下便可。” 李儇点点道:“没事就好,赵卿先下去开方抓药吧。” 说完又对着门口说道:“你们也都退下。” 赵太医知道皇帝肯定和威王有话要说,躬身退出了房间,门口的两个宫女也退了出去,宦官田令孜没有离开,他轻轻合上房间的门,站在门口守着。 李儇见闲杂人等都退出去了,这才说道:“四哥,朕考虑南下去兴元府暂避,不知你身体可吃得消?” 李侃听李儇这么说才想起自己刚刚苏醒,还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急忙问道:“陛下,我们现在身处何处?” 李儇说道:“我们目前在凤翔境内的眉县。” 李侃微微一愣,眉县离长安太近,而且兵力不足,等黄巢回过神很快就能杀过来,所以只能继续南下,而且最终还是会去成都府。 历史上田令孜害怕黄巢起义军攻打长安,很早便制定了逃往蜀地的计划。 川蜀之地易守难攻远离战乱,是个很不错的避难之地,而且西川节度使陈敬瑄是田令孜的哥哥,让李儇去成都府避难既安全又便于控制。 李侃暂时不想去改变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一来自己还不具备能力,二是不想和田令孜闹僵,他想了想说道:“陛下,我身体已无大碍,随时可以出发。” 李儇点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两天田令孜一直提议南下,只是碍于李侃昏迷不醒,不便动身。 他对于西进凤翔还是南下兴元一直犹豫不定,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皇帝,丢了京城是件很羞耻的事情,他觉得一群农民起义军成不了大事,很快就会被镇压,如果去了成都再想回来都不知道是何时了。 李儇沉吟片刻,看了看李侃道:“四哥你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何时启程朕会通知你。” 李侃见李儇要走,准备起身下床相送,李儇抬手制止道:“四哥不必多礼,你先好好养伤,朕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离开,寿王李杰冲着李侃点点头,也转身跟了出去。 “皇兄,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啊?”遂宁公主没有离开,她眨眨眼睛,好奇宝宝一样打量了李侃一会才道。 李侃心中一惊,故作镇定道:“哪里不一样了?” 遂宁噗嗤一笑,“感觉你摔过一次变傻了啊,总是呆呆的。” 李侃心中一松,故作生气道:“遂宁,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有这样说皇兄的吗?” 遂宁吐了吐舌头,挽着李侃的胳膊撒娇道:“皇兄,开玩笑的,你昏迷了几天,都没人陪我玩了,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长安。” “回长安?只怕几年内是回不去了,到时候命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看着遂宁撒娇的模样,李侃有些失神,他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妹妹,年纪比遂宁大几岁,刚上初一,小时候也是这样抱着他胳膊撒娇的,不知道那边的父母和妹妹怎么样了,知道他的死讯肯定会很伤心吧。 李侃很想回去,哪怕是千山万水,九死一生,只可惜阻止他的不是距离,而是相隔千年的时间,他叹了叹气,希望时间能慢慢治愈那边亲人的伤痛吧,自己只能在这里默默祝福了。 “皇兄,你真生气啦?”遂宁见李侃又开始发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哄她,一时有些紧张。 李侃回过神,微微一笑,宠溺的摸了摸遂宁的脑袋,“皇兄怎么会生气,只是刚醒过来有点迷糊,我昏迷有多久了?” 见李侃没生气,遂宁顿时松了口气,嘟着嘴道:“你都昏迷两天啦,可把大家急坏了,皇帝哥哥都杀了好几个人了。” 李侃皱了皱眉,如果历史不变,几天后黄巢就会在长安称帝,李儇知道这个消息的话,成都之行已成定局。 李儇会在成都待上四年,这样下去,先不说唐朝就剩下二十几年的气运,自己怕是也没有几年的活头了,现在必须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下以后的事情了。 “遂宁,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等我恢复好了再陪你玩。”李侃看了看遂宁,温柔的说道。 遂宁有些不舍的站起身道:“好吧,皇兄好好休息!我先去帮你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说完走出房间,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 李侃缓缓起身下床,走到房间的一面铜镜跟前,看到镜子里面的面孔,他一脸惊愕,这张脸虽然憔悴苍白,但是却俊美无比,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八左右了,相貌和自己竟有八九分相似。 这世界真的太神奇了,同名同姓就罢了,长的竟然还像孪生兄弟,难不成真的有前世今生? 李侃的脑袋还有些胀痛,他缓缓坐回床边,纷乱的思绪不断消耗着他不多的一点精力,很快的又陷入了沉睡之中,等再次醒来已是申初时分。 经过短暂的休息李侃的身体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此时房间外面传来摔杯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怒喝声,他赶忙打开门走了出去,刚走几步便看见李杰一脸怒气从隔壁房间出来。 第6章 来自长安的坏消息 “七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李侃上前几步问道。 李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侃,“四哥身体可好些了?” 李侃点点头,“好多了,多谢七弟关心,是不是长安那边出什么事了?” 李杰皱着眉,点点头道:“事情很严重,我正打算去找陛下禀报。” 虽然李杰没说什么事,但是也大概猜到是关于黄巢的。 “我陪七弟一起过去吧。”李侃开口道。 李杰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四哥是个四大皆空只专注研究佛学的人,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政事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一起走吧,事情紧急。” 李杰在去府衙的路上已经派人去通知目前在凤翔的朝廷大臣,等他和李侃到达府衙的时候,诸位大臣和将领已经在大厅等候了。 诸位大臣和将领看见李杰和李侃进来,急忙躬身施礼,“见过威王殿下,寿王殿下。” 李杰扫视一眼厅堂,问道:“陛下还有多久能到?” 李杰身边的一个将领答道:“陛下去了西郊马球场,已经派人去禀告了。”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李儇爱玩,此时也不便发表意见。 李侃心中暗叹,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皇帝弟弟了,都沦落到逃难的份上了,还有心思出去玩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昏君一个。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见门外传来田令孜尖锐的嗓音,“陛下驾到!” 已经快等蔫了的众人这才起身站好,齐声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 李儇慢悠悠的走到大堂中间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李杰问道:“寿王,这么着急找朕,可是长安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情,但是这事情谁也不好先开口,既然皇帝开口问寿王,他们也松了口气,起码不用第一个承受皇帝的怒火。 李杰躬身道:“陛下,臣弟刚接到长安来报,反贼黄巢已于三日前申时进入长安,金吾卫大将军张直方率众迎接黄巢大军进城。” 李儇一脸惊讶,随即大骂道:“混账张直方,身为金吾大将军不思为朕杀敌,竟敢勾结反贼,罪该万死。” 田令孜急忙道:“陛下,当务之急是要诏令各路诸侯进京勤王,区区黄贼,不足为虑!” 李儇看了看郑畋,问道:“郑卿,你手中目前可以调动多少兵马?” 李侃循声望去,仔细打量着这位晚唐的着名宰相,双眉如刀,虬髯满脸,神目如电,很难相信他已经是五十有六了。 郑畋闻言,出列答道:“陛下,臣虽为凤翔、陇右节度使,但陇右军队防御吐蕃责任重大不能调动,而凤翔驻军目前仅一万五千余人,除去驻守城池之兵,可调动者不足一万,仅以臣之力恐怕....” 后面的话不用说,李儇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满脸寒霜,用力一拍座椅扶手喝道:“黄贼猖狂,一个小小的私盐贩子竟能攻破长安,朕若不发兵剿之,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西路兵力不足就从北都调兵,传令兵部尚书郑从谠将手中兵马交付给北面招讨副使诸葛爽,南下勤王,旨意即刻下达。” 由于李儇出逃,朝中百官大部分被蒙在鼓里没有随驾,目前中书省最高级别的官员就是中书舍人萧遘,他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臣领旨,即刻便起草诏令。” 李侃仔细打量着萧遘,此人看上去三十出头,身材挺拔,气质孤傲严峻,又是晚唐一位颇有才华的宰相。 其实晚唐还是有很多贤臣良将的,无奈生不逢时,遇上皇帝昏庸,宦官掌权,一身才华无处施展。 晋国公王铎此时出列道:“陛下,眼下关中之地已无兵可用,且反贼刚入长安,正是气焰嚣张之时,一旦他们稳定长安局势,定会发兵凤翔,臣以为,陛下还是尽早南下成都为妙。”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片寂静。 李侃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位逃跑宰相,此人位望崇显,率由文雅,却非定乱之才,几次统兵剿贼却都是无功而返,他现在无官无职却敢站出来提议南下十有八九是有人授意,而这个授意之人极可能就是李儇本人。 李儇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晋国公所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李儇的反应便知道南下已成定局,他们现在也怕黄巢掌控长安局势以后发兵凤翔,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一个个急忙附和道:“臣等赞成南下成都。” 郑畋的内心此时很矛盾,他希望李儇能在凤翔府坐镇,号召各路勤王部队进京平叛,可是又担心自己保不住凤翔让皇帝落入黄巢之手。 李儇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的谈论,他看了看郑畋说道:“郑卿,朕决定明日启程南下,凤翔的防务就交给爱卿了,请务必紧守要冲,阻止黄贼南下。” 郑畋心中犹豫,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挽留李儇的话,他缓缓出列,躬身道:“臣领旨,陛下放心,只要臣还活着一天便不让黄贼一兵一卒南下。” 李儇闻言颇为感动,对于抛下臣子南下多少有些内疚,他略有歉意的看着郑畋,“拜托郑卿了,你现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尽量满足你。” 郑畋皱眉沉思,片刻才道:“陛下此去兴元,山岭陡峭,山林茂密,行进艰难,臣的奏报来回两地恐多有险阻,很容易贻误战机,臣恳请陛下授予微臣便宜行事之权。” “爱卿所行之事只要对朝廷、对平叛有利,可以便宜行事,朕会立刻下旨。”李儇微微一笑,直接应允了。 “臣谢过陛下,定不负所望。”郑畋马上施礼谢恩,不给李儇反悔的机会。 旁边的田令孜想出言阻止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郑畋独揽凤翔军政大权。 大事已定,李儇也没心思再讨论什么事情,直接宣布退朝。 郑畋急忙禀奏道:“陛下,此去兴元道路艰险,臣已命人准备好美味佳肴为陛下饯行,明日臣会率军亲自护送陛下到骆峪口。” “郑卿有心了!”听到郑畋安排的如此周到,李儇颇为欣慰。 晚宴的美食是李儇出宫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次,可他心中焦虑不安,不到两刻钟便离席回去准备南下的事情了,寿王李杰和田令孜也急匆匆跟着离开。 李侃穿越过来的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难得今天遇上大唐美食,也就留下多吃了一会,明天就要进入傥骆古道,他可得先吃饱养足精神。 第7章 给郑畋的忠告 郑畋对正在饭桌上大快朵颐的李侃颇有些好奇,急忙上前行礼,“下官郑畋见过威王殿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李侃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道:“节帅客气了,如此佳肴美酒,可否陪孤共饮一杯?” 郑畋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李侃会邀他饮酒,在他愣神之间,李侃已经将酒杯斟满。 “节帅为人仁恕,神采如玉,文武双全,自黄巢叛乱以来,尽心尽力效忠朝廷,一心想平定叛乱的唯将军一人而已,孤替李氏皇族和天下百姓敬节帅一杯。” “殿下谬赞了,平定叛乱乃下官本分!”郑畋没想到素不相识的李侃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颇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侃放下酒杯叹道:“节帅无需自谦,我大唐若是多几位将军这样的贤臣良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郑畋心中诧异,表面却不动声色,没有接话,就凭刚才这几句话,他对李侃的印象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以前听说威王李侃只是一个沉迷佛学不理政事的亲王,没想到现在对朝廷局势有如此见地。 李侃其实也只是感叹一下,并不指望郑畋能有什么回应,他整理一下衣衫,说道:“多谢节帅盛情款待,孤这就告辞了。” 郑畋急忙躬身施礼,“威王殿下多礼了,下官恭送殿下回府。” 李侃的住处就安排在县衙隔壁,出门走几步路就到了,他见四下无人,看着郑畋说道:“节帅,你与孤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孤仰慕节帅已久,今观你面相,怕是今年会有两劫。” 郑畋微微一愣,心中既疑惑又惊讶,他不知道李侃为何会突然说这种玄之又玄的话,不过还是很诚恳的说道:“恕下官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李侃不管郑畋的心里怎么想,自顾说道:“节帅的第一劫在长安,要警惕属下贪功轻敌,二劫在凤翔,警惕司马兵变夺权。” 他对于历史中小人物的名字记得并不清楚,只记得大概的历史事件,所以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 其实李侃心中还有些担忧改变历史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这一路走来,他犹豫许久还是觉得要给郑畋做个简单的提醒,至于将来历史如何发展只能听天由命。 “属下贪功?司马夺权?这...殿下何出此言?” 郑畋大吃一惊,他不信神佛,如果今天这些话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肯定会被他大斥荒谬,拂袖而去,但说这话的是威王李侃,这让他惊讶之余又不得不重视。 “天机不可泄露,孤言尽于此,节帅还是小心为好。” 李侃不是不想细说,一来怕说多了会影响历史,二来他确实是只隐约记得大概的历史事件,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和人物。 郑畋见李侃并不想多说,也不便再问,更何况他现在对李侃所说是事情也只是将信将疑,“多谢殿下提醒,下官定当谨记!” “节帅多保重!”李侃说完转身进了衙门,该说的也说了,至于郑畋信不信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郑畋目送着李侃进入府衙,沉思片刻之后也转身离开,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后,他忍不住将儿子郑凝绩叫到了房间,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跟儿子说了,今天的事情过于奇特,他必须问问儿子的看法。 郑凝绩是郑畋长子,咸通年间的进士出身,目前在其父手下任职,是一名从五品的长史,他一脸惊讶的看着郑畋,“父亲,您相信威王殿下的话?” 郑畋摇摇头,眉头紧蹙,“据为父观察,威王殿下不像是信口开河之人,然而此事过于诡异,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郑凝绩不愧是进士出身,凝眉沉思片刻便分析道:“这一劫在长安,倒不难理解,父亲您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剿灭黄巢叛军并收复长安,警惕属下贪功轻敌,应该是说您的部下会轻敌中了敌人圈套,殿下没有说明是哪位下属吗?” 郑畋微微摇头,“威王殿下此言本就听着玄乎,既然没有点明何人,为父自然不能当面细问。” 郑凝绩点点头又道:“既然是劫在长安,父亲进入长安之时小心谨慎便是。” 郑畋哈哈一笑,“为父倒是希望能早日踏进长安城,迎接陛下回朝。” 郑凝绩接着分析道:“二劫在凤翔,警惕司马兵变夺权,这个很好理解,意思是说司马会在凤翔夺取父亲兵权,如今凤翔司马乃是李昌言。” 郑畋闻言眉头微皱,背着手在房间踱步,片刻才摇头道:“李司马为人稳重,颇有才干,在军中亦颇有声望,为父不能仅凭威王一句话便妄自猜测,闹得将领不和。” 郑凝绩劝道:“父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威王殿下所说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早作准备亦无坏处。” 郑畋点点头,“以前都以为威王殿下一心向佛无心政事,早晚皈依佛门,今日一见,发现威王殿下倒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在为父看来,威王或许是藏拙了,将来定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郑凝绩一脸好奇道:“父亲,您觉得如今的几位殿下相比陛下如何?” 郑畋瞪了郑凝绩一眼,说道:“慎言,皇家之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郑凝绩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父亲,如今我大唐藩镇割据,宦官专权,一群暴民竟然就能把长安城占据了,这其中难到就没有陛下的责任?” 郑畋一拍桌子,沉声喝道:“混账,你给我闭嘴,你我食君俸禄,自然要替陛下分忧,官场的事情自有别人处理,你我身为军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剿灭黄巢反贼,收复长安,明日待陛下启程,你便随我返回凤翔,召集军府将吏,商议讨贼之事。” 郑凝绩心里不赞同郑畋的说法,但是嘴上却不会反驳,只得恭恭敬敬的说道:“父亲息怒,孩儿只是不忿,一切听父亲安排。” 郑畋怒气渐消,沉声道:“今天这番话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知道,怨愤之语切不可对外人讲,以免招惹祸端。” 郑凝绩躬身道:“父亲放心,孩儿谨记。” 郑畋点点头,“早点歇息,明日还要送陛下去骆峪口。” “父亲也早点歇息,孩儿告退。”郑凝绩转身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哎,也不知道我这老骨头还能撑多久,这朝廷...”郑畋轻声叹息,愁容满面。 第8章 鞭打睦王 十二月初十,李儇起驾南下,此次南下兴元,他没有选择往西走平坦的陈仓道,也没有选择斜谷附近的褒斜道,而是选择向东走周至县的傥骆道。 李侃做梦也没想到刚穿越到唐朝又要再走一次傥骆道,他心里抱怨,嘴上却没办法反对,因为陈仓道全长六百公里,褒斜道全长三百八十公里,从逃跑的角度来说,全长二百四十公里的傥骆道,是秦岭四道中长安通往兴元府最近的一条,但也是四道中最艰险的一条。 走傥骆道,很多地方马车无法通行,只能骑马或者步行,出逃的时候那些嫔妃和皇室宗亲很多都是坐马车的,现在突然没了马车,马匹一下就不够用了,除去驮着食物和财物的十几匹马,剩下的十几匹则优先分给了李儇和他的嫔妃以及年幼的皇子。 进入骆谷口半个时辰,山岭愈加陡峭,山林愈加茂密,道路也越来越难走,田令孜骑着马,挥着马鞭,跑前跑后,督促大家加快行进速度。 李儇有一个爱好就是打马球,此时他的骑术倒是派上用场了,骑马走在山道上也没受多少苦,那几个嫔妃就可怜了,平时出入都是豪华马车,哪里吃过这种苦,如今在马背上东摇西晃,颠簸的胃里翻江倒海,好不辛苦。 其实这些嫔妃还不算最辛苦的,她们至少还有马骑,随行的睦王、泽王、寿王三人连马都没有,只能靠两条腿艰难前行。 不到一个时辰这几位娇生惯养的王爷不仅披头散发,鞋跑没了,脚也划破了,在小宦官的扶掖下,嘴角泛着白沫,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李侃也没马骑,但他毕竟年长,平时也习武强身,体魄自然比穿越前强多了,他负责照顾十岁的遂宁公主,牵着走一会,接着再背一会,倒也不显得累,随行的几位将领看在眼中也颇有些佩服李侃的体力。 刚翻过关岭梁,很多皇室宗亲都走不动了,嚷嚷着要原地休息。 田令孜此时心急如焚,他知道加快行军的必要性,黄巢的追兵随时会来,如果在路上耽搁久了,士兵们饥寒交迫,很容易引起哗变,到时候自己这个宦官肯定首当其冲, 绝难幸免,前几天咸阳那十几个骑兵哗变的事情,还有当年唐玄宗西逃的马嵬之变可都是前车之鉴。 田令孜就这样脑子里想着,嘴里吆喝着,手里的马鞭也不闲着,哪个士兵或宦官的脚步稍一停滞,他上去就是几鞭子。 就在田令孜胡思乱想,越想越怕之时,睦王李倚在行进的队伍中停了下来,走到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大口地喘着粗气,负责搀扶睦王的两个小宦官也在旁边停下来喘息。 田令孜眉头一皱,沉着脸骑马过去,两个小宦官赶紧去扶李倚起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赶紧跟上队伍,还想等着反贼追上来吗?”田令孜俯视着李倚喝道。 李倚虽说是位亲王,但是也有点惧怕田令孜,小声辩解道:“孤脚痛,实在走不动了,烦劳田中尉为孤找匹马吧!” 田令孜知道睦王和皇帝感情一般,也懒得给面子,挥手就是一鞭打在李倚背上,尖声叫道:“深山老林,到哪里弄马去,咱家这里只有鞭子。” 挨了鞭打的李倚恨恨地瞪了田令孜一眼,再也不敢说话了,在小宦官的扶掖下,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李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怒由心生,恨不得找个险要之处把田令孜丢下山去,这死太监太嚣张了,一个奴才竟然敢鞭打亲王,不过气归气,自己这个闲散亲王还真拿田令孜没办法。 在这乱世之中,宦官当权,皇室宗亲哪还有威严,能保住性命都不错了,如果不改变历史,再过十几年,皇室之人都被朱温杀光了。 “这个人真坏,竟敢打八皇兄。”遂宁瞪着田令孜的背影气鼓鼓的说道。 李侃摸了摸遂宁的脑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近遂宁耳边道:“不要让他知道你说他坏话,这个坏人皇兄以后会收拾他。” 遂宁点点头,嘟着嘴问道:“皇兄,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脚都酸了。” 李侃刮刮遂宁的鼻子,“还得走好几天呢,你才走了几步路啊就脚酸。” 遂宁呵呵一笑,挽着李侃的胳膊说道:“皇兄对我最好了,你背着我走路会不会累啊?” 李侃摸摸遂宁的脑袋,满脸宠溺的笑道:“哥哥背妹妹怎么会累呢。” 遂宁歪着脑袋说道:“皇兄骗人,你看八皇兄让人搀着走还喊累呢,我也要自己走,尽量不让皇兄背着。” 李侃点点头,“恩,遂宁乖,你也可以锻炼锻炼,走累了皇兄再背你。” 经过几个时辰的艰难跋涉,队伍到了关城子,这里是朝廷设立的一个驿站,李儇见嫔妃和皇室宗亲们都叫苦连天哀嚎一片,只得对田令孜说道:“阿父,朕看大家都很累了,歇息一晚再走吧。” 田令孜心中担忧,急忙劝道:“陛下,咱家怕叛军随时可能追过来,还是休息片刻,补充完水和食物继续赶路吧。” 李侃多少猜到田令孜的想法,这个祸害担心皇帝是假,担心再来一次马嵬之变是真,他走到李儇身边说道:“田中尉,现在刚过酉初,大家连续跋涉三四个时辰已是人困马乏,饥寒交迫,再不休息接下来几日只怕更艰难,何况夜间赶路很不安全,点起火把也容易暴露目标。” 田令孜见来人是李侃,也不敢像对待睦王那样放肆,再说李侃的话也有道理,晚上点火把目标的确太明显,不过跟生死比起来,一点点小风险还是值得冒的,于是争辩道:“威王殿下,咱家是担心追兵,毕竟我们才离开长安不远。” 李侃摆摆手,“田中尉不必多虑,那群暴民初入长安恐怕正忙着抢劫钱财无暇顾及我们,即使一小股反贼想追击我们也要先过了郑畋将军那一关,今夜就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 几位嫔妃都觉得李侃的话正得人心,也在一旁撒娇道:“陛下,威王所言颇有道理,妾身等实在是走不动了,今夜暂时在此歇下吧。” 李儇也觉得李侃所言有理,自己骑术再好,这颠簸了几个时辰屁股都麻了,他看向田令孜道:“阿父,威王所言有理,今夜就宿在此地吧。” 田令孜见李儇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劝,只得在李儇身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路上折腾几个时辰,他自己也很累了。 李儇坐在一块大石上,忽然想起没有跟着出逃的二皇子李升,听说他趁乱悄然离宫,到长安城北的一座庙堂里削发出家了。 想着二儿子小小年纪身披僧袍的清寒模样,李儇的心像被用刀剜去了似的,叛军现在已经占领了长安,肯定会大肆搜捕皇室宗亲,也不知道躲在寺庙道观能不能逃脱叛军的肆虐。 李儇深深的叹了口气,从石头上站起来走向路边,从树丛的缝隙处凝望着对面的青山,一缕淡淡的云雾飘忽其间,牵起了他心中的思绪…… 想着从长安出逃以来的种种艰辛,他突然想哭,想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放下身份,大哭一场。 田令孜觉察到李儇的情绪不高,急忙走到李儇身后安慰道:“陛下,长安之事无需多虑,那群反贼很快就会被赶出长安,陛下一路辛苦,还是先进驿站休息吧。” 李儇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思绪,强打起精神,带着几名嫔妃进了驿站。 关成子驿站只是傥骆道上一个小驿站,只能安排李儇和几个嫔妃入住,驿站的大厅安排给几位皇室宗亲,其他的大臣只能在驿站者外面找个地方抱团群暖,虽说挡不住多少寒风,但起码可以坐下来解放双腿了。 第9章 黄巢称帝了 在幽深邃密的深山密林中行走了八天后,李儇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华阳镇,嫔妃们疲惫不堪,体力难支,李儇便下令在此宿营。 华阳镇不大,有七八处木楼,除了驿站,还有客栈、茶楼和点心铺,田令孜把两层楼的驿站作为李儇的临时行宫。 李儇安顿好嫔妃们,从驿站走了出来,看着随行的兵士们东倒西歪坐在院内的坝子上,不由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田令孜见李儇走出来,不知他要上哪里去,叫了几个神策军士兵跟在后面。 李儇没有反对,只是示意他们远远的跟着,别靠近他。 沿着街上的青砖路一直走到河谷边的一座凉亭,山谷中的泉水声把人的思绪拉出去很远。 他此时心中懊悔万分,作为皇帝,没能守住皇城,作为丈夫,不能给妻儿以安适,害得他们跟着自己逃难…… 田令孜和几个士兵远远地寻了过来,李儇看着田令孜女人般的步态,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怆。 虽然田令孜对他十分纵容,总能弄到钱来供他挥霍,可功是功,过是过,这次黄巢能长驱直入攻破长安,田令孜多多少少都有责任,因为神策军掌握在田令孜的手中,数倍于敌人竟然还丢了潼关。 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帮凶,此番南下所受的罪也算是咎由自取,李儇痛苦的摇摇头向田令孜迎了上去。 田令孜见李儇迎面而来,连忙跪地而拜,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拜了下去。 李儇对田令孜道:“阿父快快请起,行旅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田令孜站了起来,一脸喜色地指着身后仍然跪着的几个人道:“陛下,他们是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派来迎接您的。” “哦?山南西道节度使,现在人在哪里?”李儇急忙问道。 跪在地上的一名小将回道:“回禀陛下,牛节帅还在赶来的路上,小的已经派人快马回去禀报了,节帅前日接到田中尉的六百里加急便安排小的带兵先行接应,节帅安排好兴元防务随后出发。” 李儇怔怔地望着牛勖派来的遣使,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从长安一路亡命中所积压的悲痛,此刻都随着眼泪流淌了出来。 田令孜见李儇悲哀不止,上前扶住他劝慰道:“陛下不必再忧虑了,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您回驿站暂且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三日便可到达兴元府。” 这一晚,李儇失眠了,几乎一夜没有合眼,他躺在冰凉的硬梆梆的床板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他想起田令孜对自己的呵护和纵容,还想起了早亡的父皇…… 父皇虽说不是一个明君,他的一生骄奢淫逸,贪慕虚荣、好大喜功,可毕竟是安居长安,在大明宫里寿终正寝,没有饱受离乱之苦!而自己呢?竟然偷偷摸摸抛下大臣和长安子民狼狈地逃跑了。 想到这里,李儇悲愁万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是一个明君,自登基之后,朝廷的大小政务全部交给田令孜打理,神策军也掌握在田令孜手中,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贪图玩乐的傀儡皇帝。 现在自己倒是想亲政了,但这些年放下去的权利要想再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啊,他连谁忠谁奸谁能领军都不知道,想着想着,李儇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田令孜命神策军整队出发,却不见李儇出来,他推开李儇的房门,见他伏在窗前,满面通红。 田令孜面色一变,急忙上前探探李儇的额头,竟热得烫手。 在连日凄风苦雨里奔逃,满身满心的劳累都只能咬牙苦撑着,昨晚一听说前面有朝臣相迎,李儇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加之昨夜在溪水边吹风受了风寒,终于病倒了。 皇上染恙不能起驾,大家只好各自歇下来,等李儇的病好了再走,反正现在到了兴元府地界,倒是不怕追兵了。 申时刚过,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才带着兴元府的官员们风尘仆仆的赶到华阳镇,一见到李儇,便跪倒在地哭着请罪。 李儇此时身体虚弱,没有力气也没心思怪罪别人,这段日子的奔波是他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现在有臣子来接驾他已经很感激了。 李儇在华阳镇休养了两天,待身体恢复便起驾兴元府,从华阳镇到兴元府全程两百余里,好在大部分官道都是平坦大道,牛勖也准备好了豪华舒适的马车,李儇和嫔妃们再也不用骑着马一路颠簸。 十二月二十三,历经十三天,李儇一行人终于到达山南西道首府兴元府。 牛勖显然为迎接李儇的到来做了不少准备,晚宴的时候各种珍馐美馔,美酒佳酿伺候着,众人死里逃生,苦尽甘来,除了田令孜和李侃,整个兴元府的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田令孜的最终目的地是成都,自然不会在兴元就得意忘形,李侃是唯一熟知历史的人,他算算日子,知道黄巢马上就要称帝了,不知道李儇和臣子们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辰初刚过,李侃正在洗漱,内侍省的一个小宦官便匆匆而来,说是寿王请他去府衙议事。 李侃微微一愣,问道:“现在早就过了点卯的时间,何事如此匆忙?” 小宦官答道:“寿王殿下并未言明何事,已经先行去了府衙,只说是事情紧急,让小的告知殿下马上过去。” 李侃猜测是长安那边传来了消息,算时间黄巢应该于一周前就在长安称帝了。 等李侃赶到节度使府衙的时候,目前在兴元的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官员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一个个脸上都是忧虑之色。 过了一刻钟李儇才在田令孜的陪同下晃悠悠的进门,他一脸倦意,显然是刚睡醒。 “何事如此惊慌,非要扰人清梦。”李儇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见李儇这副模样,李侃真的想骂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才刚死里逃生,长安还被黄巢占着呢,就开始醉生梦死了。 臣子们是寿王李杰通知的,事情自然由李杰先回话,别人不敢出这个头。 李杰一脸愁容,出列道:“陛下,刚接到长安来报,黄贼已于十二月十三日于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并大赦天下,我朝官员,很多接受了黄贼的封赏,做了‘大齐’的臣子。” “啪”的一声,李儇顿时清醒不少,他拍案而起,大骂道:“区区一个私盐贩子也敢称帝?欺我大唐无人乎?还有那些见风使舵,卑躬屈膝的官员,拿着朕的俸禄竟然对反贼称臣,待朕重回长安,这些混账一个都别想活命。” 李杰躬身道:“陛下息怒,投降黄贼的官员的确该杀,但是还有很多忠于我皇室的官员值得钦佩,礼部尚书刘邺,户部侍郎豆卢瑑和工部尚书崔沆等以死明志,拒绝了黄巢的封官。” 众人一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三位可是同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实质宰相,竟然就这样被乱贼杀掉了。 第10章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李儇此时也很震惊,堂堂大唐宰相,竟然一次死了三个,这是狠狠的打了皇帝的脸,他脸色铁青,沉声问道:“可还有其他大臣遭难?” 李杰犹豫一下,接着说道:“尚书右仆射于琮、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蒙等人也死于黄贼之手,广德公主得知于琮为黄贼所害,拒不投降,选择自缢而死。” 在场是众人越听越心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侃在边上听着也不由暗暗吃惊,这些被杀可都是朝廷高官,还有一位公主,广德公主是唐懿宗的妹妹,皇帝李儇的亲姑姑。 真是乱世人命如草芥,不管你是皇室宗亲还是朝廷大臣,在乱世中时刻都面临着死亡,他扫视了一下全场,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在原来的历史里都不得善终。 李侃有些迷茫,又有些恐惧,大唐王朝的生命在倒计时,自己的生命也在倒计时,在原来的历史中,李侃是在公元893年死掉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改变历史的话自己还有十二年可活,死的时候才32岁,可谓英年早逝。 这几天他已逐渐接受了穿越的事实,只不过心中越来越疑惑,因为目前的情况已经跟历史记载出现了偏差,在原来的历史中,李侃没有和李儇一起南下,而是带着少许随从护卫向北,一直逃到了位于长治市沁源县西北部的灵空山剃度出家。 在叛乱平定之后,李儇四处寻找李侃,希望将其接回国都,但是当寻找使者来到了灵空山时,李侃已然看破红尘,不愿回朝。 李侃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没有北上出家,那肯定也不会在893年圆寂了,接下来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唐朝都快灭亡了,自己最终的命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心中唏嘘,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两个皇帝弟弟,唐僖宗李儇和未来的昭宗李杰,自己该恨他们吗? 唐朝的衰亡不是一两个皇帝造成的,李儇即位以来地震、冰雹、旱灾接连不断,可谓是天灾人祸,李杰即位后倒是想励精图治,希望恢复大唐盛世,无奈朝廷没有可用之兵,满腔热情无用武之地,除了苟延残喘,哪还有能力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大唐。 现在整个大唐已经烂到根了,靠改变李儇和李杰来拯救大唐几乎不可能。 李侃此时恨不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凭着自己的知识能力过上富裕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可惜自己生在皇家,将来不管谁夺了李家江山,都没有自己的活路。 历史上改朝换代,前朝皇室没几个能活命的,像蜀汉刘婵那样乐不思蜀的苟活他李侃做不到,就算他想苟且偷生,别人也不一定给这个机会,朱温、李克用、杨行密、李茂贞没一个是善茬,杀皇室宗亲,杀大臣眼睛都不眨一下。 身处乱世,手里有军队才有话语权,就像毛爷爷说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如今李儇搞的这么狼狈就是因为手里没有可用的军队,唯一的一支神策军已经没落不堪毫无战力,所以各路诸侯藩镇才敢无视朝廷诏令各自为政。 李侃看向李儇,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个王爷身上,肯定不是为了走原来的老路出家当和尚,这个王爷身份目前就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是催命符,用好了不说荣华富贵,起码能保住小命。 反正是回不去了,王爷这个身份不能白白浪费了,怎么着也要找个机会向这个便宜弟弟要点好处,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也给风雨飘摇的大唐留条后路。 李儇可不知道李侃在打他的主意,他此时非常生气,不顾仪态的破口大骂,“岂有此理,这群该死的反贼,不杀不足以平息朕的怒火,危难时刻见人心,这些死去的忠臣朕不会忘记,那些附逆之人朕更不会忘记,尤其是金吾卫大将军张直方。” 李杰犹豫了一下解释道:“陛下,金吾卫大将军张直方可能被误会了,他不是真的想投降黄贼。” 李儇拿起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大骂道:“黄贼进入长安,张直方率文武官员到灞上迎接,颇得黄贼信任,这可是前几天才传来的消息,你竟然说朕误会他了?” 李杰急忙解释道:“陛下息怒,刚才得到的消息,张直方只是假意投降黄贼,暗地里收留了大臣豆卢瑑、崔沆、于琮等数百人,又与凤翔节度使郑畋暗通消息准备反攻,可惜事情败露,已经被黄贼诛三族了。” “哼,真真假假谁说的清楚,此事不必再提,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上奏?” 李儇缓缓坐回椅子上,他不在乎张直方的投降是真是假,但是率众迎接黄巢就是打了皇家的脸,此罪不可恕。 众人也知道没必要为了张直方的问题惹怒李儇,听到李儇问话,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敢出列答话。 大堂安静了片刻,宰相崔彦昭出列奏道:“陛下,此次遭到黄巢叛军袭击,我们损失惨重,现如今朝中官员死伤无数,诸多事务无法及时处理,还望陛下早做安排,尽早任命新的官员!” 李儇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此事朕已知晓,稍后自有安排。” 户部尚书张方益出列说道:“陛下,近年多灾多战,国库本已空虚,这次离开长安,更是没有任何粮饷可用,望陛下下旨,诏令各地积极上缴税赋!” 李儇看着一旁的田令孜说道:“阿父记得拟旨,每一个节度使都要下诏,让各地尽快缴纳税赋。” 李杰再次出列,说道:“陛下,北面招讨副使诸葛爽投降黄贼,被任命为河阳节度使,河阳节度使罗元杲虽想抵抗,无奈部下尽皆投降,只得弃河阳带着十几名部下逃至兴元府,目前身受重伤正在医治。” 李儇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真是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他阴沉着脸,呵呵冷笑道:“好,很好,这就是朕寄予厚望的臣子,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枉为人臣。” 说着他扫视一遍群臣,“你们可有谁愿意为朕分忧讨伐黄贼?”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目前黄巢刚刚立国,声势正猛,谁敢在这个时候夸口剿灭反贼。 第11章 南下成都 晋国公王铎见众人都不说话深吸几口气,一咬牙出列道:“陛下,眼下京畿之地已无兵可用,且黄贼正是气焰嚣张之时,兴元府虽有高山峻岭相隔恐怕也不是很安全,臣建议暂避成都,不但可以解决粮食问题,还可以为剿灭黄贼争取时间。” 王铎吃过黄巢的亏,想当初他也觉得区区几千流寇乱民能有什么可怕的,于是自请督军镇压黄巢起义军,出任荆南节度使镇守江陵,并受封晋国公。 后来真遇上黄巢军却被吓得不战而遁,随后被免职,只安排了一个太子少师的头衔,如今他总得好好表现一下挽回颜面。 李儇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看了看李杰问道:“寿王以为如何?” 李杰思考了一下,答道:“陛下,目前各路勤王军队还在路上,兴元府离长安太近,只怕勤王之兵未至,反贼会先取兴元,臣也建议暂避成都为好。” 李儇又看了看众臣子,“众卿以为如何?” 下面的臣子都是人精,眼下的形势只怕李儇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主动跑去成都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罢了,于是纷纷附和道:“寿王说的有理,臣等支持暂避成都。” 李侃在边上看着君臣表演,觉得可笑又可悲,王铎这个时候提出来去成都,肯定是早就有人授意,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田令孜,李儇只怕是早已经心动,就缺一个台阶了,毕竟自己主动逃跑和臣子们力柬南下还是差别很大的。 李儇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其实昨天晚宴他提前离开就是为了见一个人,一个来自成都的宦官,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的监军梁处厚。 梁处厚带来了陈敬瑄的书信,信中哭着祈求李儇仿效唐玄宗进入成都府暂避,并且已经为李儇重修行宫,还派了三千军士来兴元接驾。 目前台阶有了,李儇也顺势而下,他故作沉吟道:“既然诸位爱卿都建议暂避成都,朕决定派宫仆先行,过些天就是除夕,等年后我们再动身南下。” 众人见事情已定,也默契的不再说什么,早一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早一天安全,如果不是马上就新年了,他们恨不得明天就收拾东西出发。 正月初三,李儇率众臣离开兴元府向成都进发,一路经过七盘关、转斗铺、中子铺、神宣驿、朝天驿、飞仙观、利州、桔柏渡、昭化、剑门、普安、武连、梓潼,终于在二十八日抵达成都府,陈敬瑄亲率西川百官在鹿头关迎接李儇。 李儇一行人到达成都后并没有住在成都府衙,而是被安排在成都西南的青羊观。 青羊观占地200多亩,虽说比不上长安皇城的恢宏大气,但是环境还算不错,观内树木葱郁,显得非常幽静,让人感觉到一种安静祥和的宁静,这对于一路战战兢兢,跋山涉水逃难而来的李儇一行人倒是个不错的居所。 陈敬瑄为了迎接李儇来成都避难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光是修缮道观就花了上万两银子,即便如此,前些日子李儇派遣前来探路的宫仆看到陈敬瑄修复的行宫后仍然出言强横,称成都为蛮荒之地。 陈敬瑄堂堂节度使,眼里只有弟弟田令孜和皇帝李儇,哪容得了一个仆人说三道四,他们不给陈敬瑄面子,陈敬瑄也就不给他们面子了,当即下令捕杀五十余人,把尸体丢在道路上展览。 此事之后再也没人胡言乱语了,陈敬瑄不怕宫仆告状,因为田令孜和李儇根本不会在意奴才的生死。 二月初一,李儇在青羊观召见群臣,目的很明显,一是对这次护送随行的人论功行赏以便笼络人心,二是讨论如何剿灭黄匪收复长安。 李侃在马车中打着盹,他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的节奏,这才凌晨四点多就被李杰拉着过来上朝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宦官走出来高声宣道:“卯时三刻已到,群臣进殿!” 李侃一听,才知道已经在马车里等了一个小时了,果然这李儇不是个勤政的皇帝,上朝都比别的皇帝晚很多。 青羊观大门打开,两名监门校尉手执门籍高声喊道:“唱籍”。 所谓‘唱籍’就是现代的点名,李侃是第一次正式上朝,对于唐朝的上朝礼仪还是挺感兴趣的,一时精神了不少。 如今避难成都,上朝的流程倒是没有在长安那么繁琐,点完名以后,文武官员便一起进了青羊观,向着观内的大殿而去。 群臣进殿,文武官员分两队,按照品级依次排列,一些熟识的官员,小声议论着今天早朝的内容。 “陛下驾到!”内侍少监一声长喝,官员们纷纷站定,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待李儇坐定,众臣立即躬身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儇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他面带微笑,一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李儇看了看众臣,缓缓说道:“黄巢反贼攻占长安,国都沦陷,诸位爱卿护卫朕顺利抵达成都,都是有功之臣,朕一向赏罚分明,今日早朝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身旁的田令孜。 田令孜向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一道圣旨交给了内侍少监。 内侍少监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剑南西川节度使陈敬瑄护驾有功,特封检校左仆射并授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赏钱两千贯,监军梁处厚接驾有功,赏钱五百贯,三千护送将士每人赏钱十贯,西川军士赏钱十万贯,绢五万匹。” 群臣的目光不由都看向了队伍前面的陈敬瑄,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这个靠打球赢得节度使官位的人竟然寸功未建就可以享受宰相殊荣。 陈敬瑄激动的出列稽首道:“臣谢陛下隆恩!” 李儇微微点头,待陈敬瑄退回队伍,又道:“神策军斜谷一战大展军威,杀敌无数,护驾有功,朕今天要特地封赏神策军有功将士,宣陈邺进殿!” “宣陈邺进殿!” 陈邺昂首阔步,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大殿,向李儇稽首道:“神策军校尉陈邺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儇一脸微笑道:“陈校尉果然英武不凡有乃父之风,免礼平身!” “谢陛下!”陈邺起身站好。 第12章 论功行赏 内侍少监打开圣旨,高声宣读道:“神策军校尉陈邺,舍身护驾,击退反贼,有功当赏,特封游骑将军、加赐开国县男,赏钱五百贯,绢五百匹,赐随驾神策军士每人钱二十贯,伤残军士每人钱三十贯,阵亡军士每人钱五十贯。” “谢陛下隆恩!”陈邺再次行礼高声喊道。 陈敬瑄刚才还有些得意,此时听见皇帝对陈邺的封赏不禁有些嫉妒了,他的西川军有四万多人,皇帝赏赐的十万贯钱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两贯多,而神策军人均都三十多贯了,这都差了十倍不止。 陈邺对这些赏钱倒是没什么感觉,神策军的待遇本来就优于其它军队,所给的朝廷补给是其它军队的三倍,同时还有奖金、津贴之类的收入,赶上逢年过节,皇帝大赦,或者新皇帝登基等重要事件时,最先犒劳的也是神策军。 李儇刚登基的时候赐左右神策军士每人五十贯,威远卫每人三十贯,左右金吾卫每人十五贯,这就是差距。 待陈邺谢恩退出大殿,内侍少监又高声宣读道:“太子少师王铎任司徒,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王铎一副感激涕零的走下台阶俯身跪地:“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虽说没了兵权,但现在起码也是位列宰相了。 “神策军中尉田令孜忠君护国,此次能顺利到达成都其功不可没,特封左金吾卫上将军兼判四卫事,加封为晋国公,赏银三千贯,绢一千匹。” 内侍少监话音刚落,田令孜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走下台阶俯身跪地:“老奴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大殿里的官员们都愣住了,都知道田令孜恃宠横暴,把持大权,无所不为,没想到一个宦官竟然被封为从一品国公,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在场的除了李侃,李杰两位亲王,连几位宰相也才正三品。 寿王李杰微微皱眉,他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兄会给田令孜这么大的封赏,他本人是比较讨厌田令孜的,只是碍其势大,暂时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侃也是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这位皇帝弟弟真的是没救了,简直就是把身家性命交给田令孜了。 不说皇室唯一的一支军队神策军被田令孜掌控,现在连金吾卫和监门卫都被他控制了,金吾卫掌宫中、京城巡警,监门卫掌诸门禁卫及门籍,这等于皇城和宫城都交给田令孜一个人了,他要是造反恐怕没一个人拦得住。 还有一个满脸嫉妒的就是王铎了,两年前晋国公还是封赏给他的,没想到现在落到一个宦官头上。 等到田令孜谢恩回到李儇身边的时候,台下众臣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李儇故作平静,像是没看见臣子们的表情,继续说道:“反贼黄巢目前占据长安,叛贼诸葛爽降齐,各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领军收复长安?”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寿王李杰此时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郑从谠知人善任,性不骄矜,在军中颇有声望,可以担此重任。” 众人一听寿王举荐郑从谠便停止了议论,此人能被任命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镇守北都说明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李儇听见李杰的举荐也是微微颔首,他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让郑从谠把军队交给那个废物诸葛爽了,他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众臣,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人选?” “臣赞同寿王的建议,以为郑将军最为合适。” “臣也赞同寿王的建议。”一时间诸位大臣们纷纷附和。 李儇的目光扫过众人,突然看见了正在人群中发呆的李侃,在他的印象中 ,自己这个皇兄一向不爱热闹,虽说已经成年,也遥领邠宁节度使,检校户部尚书的职,可是却从未上过朝,平时不是看看经书就是在王府院中舞刀弄枪,今天怎么有兴致跑来上朝了。 “威王,你以为如何?”李儇看着李侃问道。 李侃回过神,没想到李儇会突然问话,急忙出列道:“郑将军沉机善断,文忠致君,臣以为其可堪此重任。” 李儇不由微微有些吃惊,自己这位皇兄平时深居简出的,竟然对素未谋面的郑从谠有如此评价,他愣了愣,又故作沉吟一番才道:“既然诸位爱卿都举荐郑卿,朕就准了,速速拟旨,加封郑从谠为侍中、北行营招讨使,令其即刻整军南下平乱。” 顿了顿,李儇又道:“鉴于此次遭到黄巢叛军袭击,朝中官员死伤无数,诸多事务无法及时处理,朕决定任命一批新的官员填补空缺,望诸位爱卿齐心协力迅速恢复朝廷运作。” 台下一片安静,对于李儇任命新的官员并不吃惊,此事宰相崔彦昭在兴元府的时候已经提过,现在想必是已经商量好人选了。 内侍少监又展开一道圣旨高声宣读道:“兵部侍郎、翰林承旨萧遘护驾有功,特封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赏钱五百贯,绢五百匹。” 虽说早就知道结果,但萧遘还是有些激动,“臣谢陛下隆恩!” 一旁的同僚们都有些羡慕,这不仅是拜相,判度支可是掌握着朝廷财赋大权。 殿中少监接着高声宣读道:“中书舍人、户部侍郎韦昭度护驾有功,特封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赏钱五百贯,绢五百匹。” 韦昭度倒是没有萧遘那样显得激动,他迈步出列,一脸平静稽首道:“微臣谢陛下隆恩!” 内侍少监此时收起圣旨退到一旁,显然是已经宣读完毕。 李侃站在第二排饶有兴致的听着封赏的内容,第一感觉就是神策军果然如史书中记载的一样,有着最废的战力却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在斜谷一战中不过随随便便砍了几个人,奖赏数额就抵得上普通士兵两年的俸禄了。 第二个感觉就是自己这位皇帝弟弟败家,这些个文武官员不过是跟着皇帝一起逃难到成都,怎么就变成护驾之功了?又是拜相又是赏钱,这个早朝,一点实际的事没办,十几万贯钱花出去了。 第13章 又来两个妹妹 在场的官员中还有一位也跟李侃是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户部尚书张方益。 他在兴元府的时候就提议李儇下诏各地纳粮上贡,现在一分钱还没收上来,今天大笔一挥就花出去十几万贯钱,他此时真想开口提醒皇帝,国库没几个钱了,可这会大家都在兴头上,他不敢出这个头,只能站在下面急的冒汗。 李儇不是个勤勉的皇帝,在椅子上坐了这么一会已经有些疲倦了,他看了看群臣有气无力的说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禀奏,无事便可以退朝了。” 户部尚书张方益此时抓住机会苦着脸出列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李儇一看是户部尚书张方益,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户部能有什么事情,无非钱粮二字,但是张方益还没开口,他也不好不让他说话,谁让自己多问一句呢,直接宣布退朝多好。 “张尚书有何事禀奏?”李儇一脸不悦道。 张方益也看出李儇脸色不好,但是钱粮的事情不是小事,自己不提到时候出了问题罢官是小,还可能掉了脑袋,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此次离京匆忙所带银两赏赐过后已无多少剩余,又因黄贼之乱对度支、盐铁打击非常大,运转已经不灵,目前南方的联系断绝,茶税,海盐之利也很难收缴,淮南高骈去年开始就不上供,浙西、浙东、宣歙、江西等地都未按时上缴赋税,如果再不赶紧想办法,臣恐怕....” 后面的话张方益不敢说出口,大殿的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压抑。 李儇此时已经有些怒了,如今的大唐藩镇割据,中央能控制的地方也就江南和巴蜀之地,这个烂摊子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想快活一天是一天,奈何总是有人添堵。 他冷眼扫视众人,有些不耐烦,“诸位对于钱粮之事可有化解之法?” 大殿里的这些臣子,提问题倒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轮到解决问题了,一个个又开始装聋作哑。 片刻的冷场之后,宰相崔彦昭出列奏道:“陛下,巴蜀乃天府之国,物产丰富,食盐和茶产量亦是颇高,臣建议暂时提高盐茶之税暂缓国库之急。” 对于动动嘴就能来钱的事情,李儇倒是很乐意的,他要的是结果,至于怎么收税,收多少税他懒得操心,也没必要讨论,直接拍板道:“钱粮之事由韦尚书和户部商议即可,至于江南税赋如何处理,诸位可有对策?” 唐后期国家的财政主要来源于南方,东南地区的财赋收入是支撑国家运转的经济之本,如今南方的赋税收不上来,仅靠巴蜀之地的财富很难维持朝廷的开支。 因为黄巢之乱,江淮漕运几乎瘫痪,江淮盐铁使、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副使高骈,既不反叛也不听调更不上缴江淮税赋,已经相当于割据了。 目前朝廷面临的情况大臣们都知道,可是李儇一问起解决办法,所有人又开始装聋作哑了。 李儇见众人沉默不语,脸色有些难看,既然没人说话他只好点名了,他看向王铎问道:“王侍郎可有解决之法?” 王铎一个激灵,战战兢兢的出列道:“微臣,微臣以为目前最关键的是要消灭占据长安的反贼,至于江淮的高骈还是安抚为主,可以下诏催其尽快上缴税赋,同时罢免高骈盐铁转运使之职,另选贤能出任。” 李儇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又问道:“诸位爱卿可有其他建议?” 众臣七嘴八舌,有赞成有反对的,对于如何处理高骈并没有统一意见,倒是对于剿灭黄巢反贼这件事达成一致。 李儇此时满脸倦意,一挥手道:“江淮之事日后再议,目前首要任务是诏令各地发兵围剿反贼,诸事以此为重,望各位爱卿齐心协力早日收复长安,退朝!” 第一次早朝结束以后,诸位大臣们开始为收复长安忙碌着,李杰也帮着李儇处理一些事务。 李儇平时基本不上朝,大小事务都交给田令孜处理,自己每天与嫔侍赌博饮酒以解烦闷。 李侃是个闲散王爷,每天除了陪遂宁公主逛逛街讲讲故事,还偶尔跑到神策军营地跟陈邺等将领切磋武艺。 陈邺对王公贵族没什么好感,只是出于礼节敷衍配合,谁知一来二去跟李侃慢慢打出点好感来了。 李儇从奴才的汇报中得知李侃每天去神策军营地,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兄长平时除了研读佛经就是练武,对于朝廷的事情不会过问,对于权利也没有什么欲望。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到了二月初十,一个小宦官来到李侃的住处,说是皇帝设宴,请李侃酉初时分准时出席。 李侃一打听才知道,今天从长安来了不少人,有神策军将士,有皇室宗亲,还有朝廷大臣,看来都是从长安幸运逃脱的一批人了。 设宴的地方就在青羊观的偏殿,李侃走路一刻钟就到了,他没有进大殿,而是先去了李儇的行宫,从宦官的口中得知,这次过来的人有几位公主,虽说皇家亲情淡薄,自己与这几位妹妹平时也没多少来往,但是毕竟血浓于水,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要先去看望一下。 李侃不是第一次来李儇的行宫,所以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了殿外,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嘤嘤哭泣声,领路的宦官也有些吃惊,轻咳一声喊道:“威王到。” 里面哭声停止,传来李儇的声音,“四哥请进。” 殿门打开,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殿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十几度,李侃走进大殿,立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李儇身边除了孟淑妃和郭德妃,还有两名少女,淑妃身边的少女十八九岁,一袭绿罗裙,显得格外的丰盈窈窕,脸上带着泪痕,看来是刚哭过。 李侃穿越过来是第一次见她,在原来的记忆里这位少女应该是比他小几个月的安化公主,在原来的历史上被李儇选去南诏和亲了。 德妃身边的少女十六七岁,梳着双环望仙髻,略施薄粉,倒也明眸皓齿、妍姿俏丽,在李侃的记忆里她是李儇的胞妹,李杰的胞姐昌宁公主。 “见过皇兄!” “见过皇兄。”李杰和两位公主起身行礼。 李侃急忙回道:“安化,昌宁一路辛苦了。” 安化公主一听李侃这话,泪花又涌了出来,看来是在逃难的路上吃了不少苦。 第14章 五十四都 李侃见不得女孩子哭,虽说记忆里和几位妹妹感情淡薄,但是他却是很注重感情的人,赶紧劝慰道:“好了,别再伤心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有陛下在你们尽管安心休养,过几天我叫上遂宁,带你们一起逛逛成都府。” “多谢皇兄。”有了李侃的劝慰,两位公主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些。 李儇对淑妃说道:“你带昌宁她们去洗漱一番,一会晚宴就要开始了。” 淑妃知道李儇和李侃有话要说,识趣的带着两位公主离开了。 “陛下,长安那边的情况如何?”李侃见女人们离开便开口问道。 李儇心情不太好,不愿谈论政务,缓缓起身道:“我先回宫,具体细节让七弟说吧。” 李杰待李儇出门这才说道:“黄巢反贼刚入长安之时,百姓欢呼雀跃,尚让一边安抚百姓,一边让反贼将士在街道上接济救助贫苦百姓,倒是俘获不少人心。然而对我李唐宗室、公卿士族却实行严厉的镇压政策,成百上千的人被杀头抄家,两位皇姐还是化装成普通百姓在几个家仆的护送下趁乱混出城的。” 李侃沉默一会说道:“这还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那些土匪本性暴露,黄巢约束不了部下,老百姓也要开始遭殃了。” 李杰叹了口气道:“黄巢称帝以后已经开始派出使者往各地招降了,凤翔监军彭敬柔竟以郑畋的名义起草谢表,表示归顺黄巢,郑将军怒气填膺,以致晕倒在地。” 李侃一阵惊讶,“凤翔那边派人过来了?” 李杰点点头,“郑将军派儿子郑凝绩入蜀,今天刚从他那里了解到凤翔的情况。” 李侃大概了解这段历史,但是怕自己上次告诫郑畋以后历史会出现偏差,所以着急问道:“现在凤翔情况如何?” 李杰说理了理思路,说道:“郑将军苏醒之后立刻召集将佐,晓以大义,并趁机修缮城池,整治军械,同时秘密联络周边各藩镇,相约合力讨贼,不久前,黄巢又遣使者至凤翔招降,被郑将军当场斩杀以表决心。” 李侃松了一口气,看来历史还是按原来的方向发展,郑畋遣子入蜀只怕是为了消除李儇的疑心,毕竟他和黄巢招降使接触过,还有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北面招讨副使诸葛爽降敌的例子摆着呢,难免会引起皇帝猜忌。 接风晚宴李儇出场不到半个时辰,说了些鼓励劝慰的话便带着嫔妃们回宫去了,李侃吃饱喝足以后出于好奇跟郑凝绩打了个照面便离开了。 第二天,李儇传下旨意,加授郑畋为同平章事,充任京西诸道行营都统,并允许他以\"墨敕\"封授官职,自行封赏有功将士。 郑凝绩被留在成都,李儇给了一个水部郎中的职位,管理河流过渡、沟渠桥梁、堤堰、沟洫的修缮沟通,以及渔捕、漕运诸事。 郑凝绩心中明白,自己相当于是被扔到冷衙门当质子了。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有散落各地的神策军士兵来到成都,成都的神策军人数一下从几百增长到五千多人。 李儇对于神策军士兵的到来是很开心的,他大手一挥,不仅赏赐神策军士兵每人十五贯,而且好吃好喝的养着。 田令孜也忙碌了起来,手中有了兵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刚受封国公,他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蜀地的主人,平时除了陪李儇打打马球饮酒赌博就是宴请百官及军中将领。 按说田令孜这样已经僭越有罪了,可是李儇不在意,旁人也不敢言。 五千神策军显然让曾经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田令孜不满足,他鼓动李儇招募新军并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李儇对于田令孜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准许田令孜招募新军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 田令孜得到李儇许可心里自然美滋滋的,不说招募士兵的油水有多少,单是五十四都的都督就可以重新安插很多自己的亲信。 五十四都这五万多人从哪里来呢?除了从百姓中招募还需要从现有的蜀军中抽调一部分,要抽调士兵自然先搞好与蜀军将领的关系,这一天田令孜又在府中设宴,只邀请蜀军将领及从驾诸军都头。 田令孜的府邸位于成都西南缘江路,北临检江,在青羊观的西边,府邸占地面积有几十亩,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晋国公府’,这是李儇前段时间封赏完毕赐给他的。 酉时一刻,田令孜的府邸外面已经是车水马龙,目前在成都的五品以上的军中将领几乎都应邀而来,其中大部分人是想借机巴结,少部分人是不想得罪田令孜这个权臣。 西川黄头军使郭琪就属于少部分的那类人,他本来是不愿意结交宦官权臣的,更不喜欢各种宴请,只不过最近军中将士对于朝廷赏赐不公颇有怨气,他这才陪着黄头军都尉李宝福一起赴宴,心想着有机会要向田令孜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郭琪在门口递过拜帖,随着李宝福一起进了大门,府内崇阁巍峨,层楼高起。 在府中小厮的引领下弯弯绕绕很快便进入一个花园,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郭琪微微有些皱眉,这田令孜一个宦官亦无家眷亲属竟独占这么大一个宅子,真是奢华。 李宝福去和同僚叙旧去了,郭琪作为黄头军军使,平时负责监察军纪倒也没几个人愿意结交,他和几个熟识的同僚打了招呼便一个人找了个凳子坐下闭目养神。 酉时三刻,宾客们开始到中堂集合,宴会设在中堂主厅,主厅宽阔巨大,俨如一座大殿,此时已经摆了十几张坐榻,两人坐一张,可坐几十人。 大厅的上位摆了三张坐榻,看样子是留给重要人物的,尽管摆满坐榻,但主厅上依然不显得拥挤,中间有大片空地,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几名舞姬在悠扬的乐声中正翩翩起舞。 郭琪的位子是在进门的第一桌,一看座次就知道是边缘人物。 第15章 宴无好宴 李宝福此时也进了大厅,一名仆人把他领到郭琪的位置,郭琪微微一笑:“李都尉,看来是我俩一桌了。” 李宝福挪动着微微发福的身躯慢慢坐下,呵呵一笑道:“咱们都是同僚,一起也好,有个说话的,看看这满厅的人,哪个不比咱们官大。” 郭琪心中苦笑,这怕不仅是自己官小,而是黄头军不受待见,自从组建黄头军的上一任西川节度使崔安潜被调离,新来的节度使陈敬瑄把黄头军边缘化了,不仅克扣军饷,连起码的军需都供应不上,成军之初的四千人现在已经只剩两千了。 大厅的客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此时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是开宴的时间到了。 一名宦官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高声道:“大将军到!” 既然是宴请军中将领,仆人报的自然是田令孜军中的官职。 话音刚落,田令孜在几名女婢的引领下步入大厅,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一个是其弟成都司马陈敬珣。 大厅的所有人立时起身行礼,田令孜颔首回礼,径直走向大厅的上位,陈敬瑄、陈敬珣则在田令孜的左右坐下。 田令孜寒暄几句,宣布宴会开始,一个个侍女托着食盘在酒席间穿梭,将一块块烹制的美味放进桌上的盘中,一条条从检江中捕来的鱼被烩成了美味,汁酱四溢,香气扑鼻。 此次的宴会田令孜可是花了不少钱,摆设器具大多来自宫中,饮具镶金嵌玉,其侈丽精美,令人瞠目。 盘中的水果琳琅满目,有长安的冬枣、岭南的柑橘、巴蜀的葡萄和南诏进贡的菠萝,至于主食,有北方的熊和鹿,牛羊肉,有南方的虾、蟹、鳖,还有鱼、鸡、鸭、鹅等等,真可谓是山珍海味,水陆杂陈。 郭琪最满意地是自然是西域的乾和葡萄酒,这种酒是用最好的葡萄酿成,只供应皇宫,公卿大臣只由圣上赏赐,市场上根本买不到,这次田令孜设宴,将李儇将从长安带来的葡萄酒一半都搬来了。 郭琪偶尔跟边上的李宝福聊上几句,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大快朵颐,虽说嘴上吃的爽,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如今灾荒连年,战乱不断,米粮腾贵,很多百姓吃不上饭,这些个高官们却是醉生梦死,一场宴席的花费都够黄头军一年的军饷了。 宴会进行了半个多时辰,歌姬舞女们都撤了下去,田令孜此时起身举起酒杯道:“多谢诸位同僚今天赏脸赴宴,大家共饮此杯。” 诸位将领急忙斟酒,起身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田令孜放下酒杯道:“朝廷目前面临的情况想必诸位同僚都清楚,黄巢反贼占据长安称帝,陛下十分恼怒,已经诏令各路军队进军长安剿灭反贼,然各路人马观望不前,迟迟未对长安反贼发动攻击,今陛下特令咱家招募新军发兵长安。”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一眼台下的诸位将领接着道:“新军招募责任重大,咱家一个人恐难胜任,还需诸位同僚伸出援手。”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将领附和道:“大将军有事情尽管吩咐,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田令孜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陛下令我招募新军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如此数量单从百姓中招募不仅时间慢,而且战力定是不足,还望诸位同僚从各自军中挑选精锐士兵加入新军,新军乃皇帝亲兵,待遇自然高于普通军士,当然五十四都需要五十四名都尉,诸位有合适的将才也可以举荐。” 田令孜说完停顿了下来,他要观察下诸位将领的反应。 台下诸位将领听完田令孜的话表情各异,不由的小声议论起来,有的担忧被削权,有的想着带着手下一起去新军攀高枝,毕竟边兵和皇帝亲兵还是很大差别的。 郭琪扭头看了看李宝福,低声问道:“李都尉,你怎么看?” 李宝福此时已经喝的有七八分醉,他打了个饱嗝道:“我?我能有什么看法,我不过是小小的五品都尉,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做主,看节度使怎么安排吧,你看看今天这酒宴,一顿饭够咱俩几年的俸禄,真的去新军也不错,起码能吃饱。” 郭琪沉默了,他对李宝福的话不敢苟同,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又不是去享受,但是他也不便反驳,如果士兵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上战场。 黄头军中留下来的士兵大多数都是为了有口饭吃,如今成都的军队越来越多,只怕到时候朝廷钱粮不足,士兵连吃口饭的愿望都满足不了了。 田令孜此时在陈氏兄弟的陪同下给诸位将领一一敬酒,能让权倾天下的田令孜敬酒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压力,喝了酒就等于当场表了态,台下的诸位将领们个个激动的起身回礼,当场表示愿意为新军挑选士兵。 田令孜满脸笑意一一点头,当场宣布将喝酒所用金杯赏赐给诸位将领,又赢得诸位将领一阵拍马附和。 等田令孜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陈敬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田令孜打量了郭琪一眼,微笑道:“郭军使,久仰大名,听闻黄头军乃蜀军锐卒,如若加入新军,将来定能为收复长安立下不朽之功。” 郭琪躬身道:“大将军谬赞,黄头军何去何从卑职一个小小的军使还做不了主,一切听节帅安排。” 郭琪这话也没有说错,他一个六品军使还做不了军队的主,但这话听在田令孜耳朵里就有些不舒服,节度使下令跟士兵们主动报名那是两码事,更何况今天他要的是诸位将领的态度而不是决定。 田令孜懒得跟一个小小军使计较,故作亲和道:“郭军使谦虚了,回去以后还望郭军使跟士兵们传达陛下的旨意,新军随时欢迎他们。” 说完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金杯道:“此杯便赐予你了。” 郭琪急忙推辞道:“卑职每月的俸禄已经够丰厚了,岂敢贪得无厌?” 田令孜被驳了面子,心中不悦,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心道这个郭琪太不识抬举了,今天所有的将领就他不给面子。 第16章 杀身之祸 郭琪此时已有几分醉,他没有注意田令孜的脸色,心中想着要为军中士兵们陈诉冤屈,急忙上前一步道:“大将军,卑职还有话要讲。” 郭琪身旁的李宝福此时吓得酒醒了一半,急忙伸手想拉住郭琪,可还是慢了一步。 田令孜此时脸色有些难看,只是碍于在场人多不便发作,他转过身挤出一丝微笑道:“不知郭军使有何话讲?” 郭琪心直口快,也没多想便道:“近日来朝廷多有赏赐,只是蜀军与禁军同样宿卫朝廷,赏赐却少得可怜,不少蜀军士兵颇有怨气,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兵变。卑职希望将军能向陛下禀明,发放赏赐的时候能一视同仁,那样大家皆大欢喜。\" 田令孜沉默了一会,看向郭琪冷冷的问道:“朝廷赏赐乃是依功而定,岂可因为某人的一句话就说改就改,况且边州之军的待遇岂可与皇家禁军相比?你为蜀军求赏赐,蜀军有何功劳,你自己又有何功劳?” 郭琪不卑不亢的说道:“卑职曾与党项打了十几仗,与契丹也打了十几仗,待到成都,南诏屡犯边境,卑职带领黄头军经历大小十几战,血染全身亦不退却,敢问大将军,这些算不算功劳?” 田令孜本以为郭琪是个混军功的纨绔子弟,想借机羞辱一番,谁知道郭琪还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这对于靠拍马溜须混到大将军的田令孜来说无异于打脸,他心中憋着气,表面还得一副平静。 “赏赐之事咱家会禀明陛下,郭军使为朝廷杀敌,英勇可嘉,咱家甚是钦佩,在此敬郭军使一杯。”说着他对身旁的陈敬瑄使了个眼色。 陈敬瑄心领神会,转身对一个仆人道:“既然郭军使不愿意接受金杯,那就换一个杯子斟酒。” 仆人心领神会,很快便拿来一个普通的陶瓷杯,里面已经斟满了酒。 郭琪不疑有他,以为田令孜答应向皇帝禀明情况,感激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没看见田令孜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戌初一刻,李侃从神策军营地骑马出来,陈邺骑着马落后半个马头紧随在侧,两人身后跟着两名骑马的侍卫。 李侃今天很开心,他听说神策军新来了几位高手,特意跑过来切磋,接连几场比试打的酣畅淋漓,以至于忘了时辰。 这倒不是他喜欢舞刀弄枪,实在是古人生活太单调无聊,饮酒作乐青楼妓馆他没兴趣,作为王爷又不用工作,这可真是把人逼疯了。 在原来的历史中李侃喜欢研究佛学,最后还出家为僧,被封为活菩萨,李侃穿越过来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才知道,研究佛经只是无奈之举。 唐懿宗李漼狂热地沉迷于佛教,李侃喜佛一是为了讨父亲欢心,二来是为了不卷入皇权之争,他如今可不想再和历史上一样常伴青灯。 在这个乱世,躲避不是长久之计,如何自保才是首要的,这段时间切磋武艺是假,寻找合适的帮手是真。 出了神策军营地大概五里地已经可以看见青羊观的花烛彩灯发出的点点红光,李侃扭头对陈邺道:“今天一时兴起竟然忘了时辰,劳烦陈将军相送,前方就是青羊观了,陈将军速回吧,免得误了差事。” 陈邺拱手道:“殿下客气,如今成都人员复杂,青羊观又地处偏僻之地,现在天色已晚难免会遇上一些宵小之辈,殿下下次出门还是带些侍卫为好。” 李侃呵呵一笑,“孤一个闲散王爷哪来的侍卫,再说孤这身手,几个宵小之辈还奈何不了孤。” 陈邺一时有些语塞,知道自己失言了,自唐玄宗以后,唐朝的王爷们都统一住在入苑坊的十六王宅里,除非婚配或皇帝批准开府才搬出来住。 寿王李杰由于和李儇是一母同胞,前年才搬出十六王宅开府建衙,帮助李儇处理事务。 李侃不喜政治,所以一直待在十六王宅,丫鬟仆人都是朝廷统一安排的,前段时间华阳镇遇袭,伺候李侃的几个丫鬟仆人已经被李儇问罪斩杀了,现在居所的几个丫鬟仆人也属于朝廷安排来照顾李侃生活起居的,根本就没配备侍卫。 “陈将军,有人过来了。”陈邺正想坚持送李侃到青羊观门口,身后的一名侍卫骑马上前道。 李侃此时也扭头看向昏暗的官道,只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他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谁会跑到这边来,周围可都是有官兵巡逻的。 陈邺皱了皱眉,握紧腰部的刀,骑马挡在李侃身前道:“殿下退后。” 身后的两名侍卫也骑马上前扇形展开把李侃护在身后。 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见一人一马从道上疾驰而来,陈邺抽出腰刀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骑在马上的人好像并没有听见陈邺的话,速度不减迎面冲了过来。 陈邺脸色一沉,一跃而起,冲着来人便挥刀砍了过去,眼看着刀口就要落在对方肩上,马上的人身子一歪滚落下马摔出去几米远,身下的马儿跑出去十几米才停下。 陈邺双脚点地一个弹射冲到那人身边宝刀直指对方咽喉,身后的两名侍卫也立刻下马围了上去。 “你是何人?”陈邺沉声问道。 地上的人没有回话,陈邺仔细一看发现那人已经昏迷了。 险情解除,李侃下马走过来问道:“陈将军,什么情况?” 陈邺收回佩刀扭头道:“殿下,此人已经昏迷了,我刚才只是伤到他胳膊而已,这就奇怪了。” 李侃走近低头一看,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嘴角渗着白沫,不由皱眉道:“此人面色紫黑,像是中了毒。” 陈邺惊讶道:“中毒?莫非是招人暗算?” 这个时空的李侃是懂一些医术的,李侃穿越过来继承了记忆,自然也懂得一些,只是还没有实际操作过,他一只手搭在那人手腕处,片刻之后才道:“面色紫黑,脉象芤涩,中毒时间不久,此人一身酒气,口吐白沫,只怕是被人酒中下毒,看来要先带回青羊观救治。” 陈邺急忙阻止道:“殿下不可,此人身份不明,形迹可疑,万一是歹人如何是好?” 第17章 偶遇 李侃沉默了一会,说道:“歹人倒是不至于,此人应该是一名军官。” 陈邺一脸疑惑,“殿下怎么知道此人是军官?” 李侃翻开中年男子的手掌道:“陈将军请看,此人手掌的老茧应该是常年握刀剑所致。” 陈邺仔细看了看中年男子的手掌,点点头又摇头,“殿下,老茧是常年握刀所致这个卑职可以看出来,但他也可能是马贼呢?” 李侃站起身道:“你看此人脚上所穿的乃是长勒乌皮靴,这是军中武将所喜好的,身上的织锦缺胯衫也不算一般马贼穿的起。” 陈邺点点头,一脸佩服,“殿下真是慧眼如炬,说道很有道理。” 李侃又接着说道:“青羊观附近乃是皇家重地,各个路口都有官军把守,宵小之辈自然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更何况还是一个人,陈将军想想,此路往东是什么地方?” 陈邺想了想,说道:“此路往东南是青羊观,往东北是蜀军驻地。” 李侃点点头,“此人十有八九是蜀军军官,只是谁会用毒酒去谋杀一名军官呢?” 陈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开口询问此人怎么处理,只听一声低吟,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两名侍卫立刻抽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李侃摆摆手道:“不必惊慌,此人毒性发作,没有力气动武。” 侍卫闻言收起短刀,仍然警惕的看着中年男子。 李侃招招手,吩咐道:“扶他坐起来。”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中年男子的胳膊把他扶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中年男子咳嗽一声,嘴角又溢出不少白沫。 李侃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再不处理,恐怕无力回天了,他顾不上询问男子身份,开口道:“你已经中毒了,再不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中年男子艰难的抬起头,面色痛苦,额头布满汗珠,他一只手不停的抓向喉咙,一只手捂着腹部,整个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李侃眉头一皱,对着侍卫吩咐道:“把他的头抬起来。” 侍卫微微一愣,以为李侃认识此人,急忙将中年男子的头抬起。李侃盯着中年男子打量一番,只见这男子整个脖子已经被抓出道道血痕。 “你可是喉咙有灼烧感,腹部胀痛?”李侃急忙问道。 中年男子疼的说不出话,只是艰难的点点头。 李侃皱眉沉思,片刻才道:“此人应该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陈邺一脸吃惊,“断肠草?中什么毒殿下也能看出来?这人满身酒气也可能是鸠酒啊。”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砒霜和鸠酒这两种毒,皇帝赐死用的毒酒就是鸠酒。 李侃摆摆手,说道:“鸩酒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他也不可能撑到现在,至于砒霜,中毒者不会有喉咙灼烧感,你看看他喉咙都快抓破了,这些都是断肠草的症状。” 其实古代的毒药也就那几种,砒霜、鸩酒、夹竹桃、曼陀罗、马钱子和乌头,综合这男子的症状,李侃有八成把握是断肠草的毒。 陈邺对李侃越来越佩服了,他点点头问道:“殿下看此人可还有救?” “没有十足的把握,暂且一试吧。” 李侃说完又对着侍卫吩咐道:“掰开他的嘴,先行催吐。” 两名侍卫闻言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治疗方法? 李侃见状便知道两名侍卫听不懂,古代还没有这种治疗方法,他只得上前吩咐道:“把他的嘴掰开,手指深入口中按压咽喉后壁。” 中年男子不知道李侃要干什么但是也无力反抗,任由两名侍卫把他的嘴巴掰开,一名侍卫将中指插进中年男子口中。 “呕...”中年男子身体一抖,一阵干呕。 “让他身体稍微前倾!”李侃急忙吩咐道。 “呕...”中年男子干呕的更剧烈。 “哇”的一声,一滩污秽之物从中年男子口中喷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熏得几个人连忙捂住口鼻。 李侃面色不变,一只手按压男子胃部以下位置,一只手轻拍其背部。 陈邺有些吃惊的看着李侃,这是一位殿下干的事?也不嫌脏,就算是郎中也做不到这样吧,他此时觉得李侃不光是和蔼,还很有善心,要是换做别的王公贵族,谁会去在乎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今天这种情况不治对方的罪就不错了。 中年男子接着吐了几次直到胃里没东西可吐才停了下来,吐过之后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他喘了几口气道:“郭,郭某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李侃摆摆手说道:“救命之恩现在还言之过早,刚才催吐只是减缓毒发,如若一个时辰不做医治神仙难救。” 说完转身对陈邺道:“烦劳陈将军帮我把人送到青羊观吧。” 陈邺凑近李侃身边低声道:“殿下,此人身份未明,只怕不合适,要不要我带回军营医治。” 李侃摇摇头,“青羊观就在眼前,再去军营恐耽搁不起,军中治疗外伤还可以,解毒怕是条件不够,再说青羊观有禁军把守,他一个人能有什么危害。” 中年男子挣扎着站起身道:“不劳诸位费心,郭某快马回去医治。” “时间紧迫,无需多言,陈将军,带人跟孤回去。”李侃翻身上马,不想在此耽搁时间。 陈邺见劝不住李侃,只好上马跟在李侃身后。 一名侍卫与中年男子共乘一骑,紧随陈邺身后,另一名侍卫牵着中年男子的马走在最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青羊观门口。 李侃的宅院位于进门的东边不到百米处,院子不大,只有三进,门厅三间,正厅三间,后厅两间,厢房两间。 门口的仆人见李侃回来,急忙跑过来牵马。 李侃指了指马上的中年男子,对仆人吩咐道:“把他安置到东厢房,再准备几碗碱水。” “遵命,殿下。”仆人赶紧跑到门口又叫出两个人,架着中年男子进了大门。 李侃转身对陈邺道:“陈将军,军纪严明,孤便不留你了。” 陈邺躬身道:“殿下客气了,此人身份不明,还是尽快查清楚为好,殿下也要注意安全。” 第18章 救命之恩 李侃呵呵一笑,“多谢陈将军关心,孤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寻常人几个一起也奈何不了孤。” 陈邺听李侃这么一说倒也放心了,李侃的武艺的确不俗,战场上拼杀或许不如陈邺,但是单打独斗陈邺也奈何不了李侃。 “殿下保重,卑职明天再来拜会。”陈邺躬身施礼,翻身上马离开了。 李侃回房让侍女打了热水简单洗漱一番便拿着银针去了东厢房,两名仆人在此候着,见李侃进来急忙施礼,“殿下,碱水已经准备好了。” 中年男子此时已经迷迷糊糊,额头的汗珠不停的滴落,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李侃皱着眉头吩咐道:“按住他,把碱水灌进去。” 两名仆人闻言,一人扶起男子掰开嘴,另一人端起碱水一碗一碗的灌进男子的嘴里,不到片刻已经灌进去五碗。 “呕...呕...”中年男子一阵干呕。 李侃急忙道:“扶他趴下,让他吐。” 一名仆人急忙扶着男子趴下,另一名仆人急忙端来木盆接着。 男子干呕几次终于又吐了出来,屋子里顿时一阵刺鼻的气味,待男子呕吐结束,李侃屏住呼吸走到床前道:“把他扶起来,衣服解开。” 一名仆人端着盆里的秽物出了厢房,另一人解开男子的衣服露出后背。 李侃掏出几根银针找准穴位扎了上去,轻轻捻动银针片刻便拔了出来,对着仆人吩咐道:“一会给他喝一碗温盐水,吩咐厨房,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给他服用,明早再服用一次。” 仆人点点头,“是,殿下,小的这就去办。” 李侃叫住仆人说道:“晚上留一人照看,如有紧急情况便去通报与我。” “殿下放心,小的明白。” 李侃醒来的时候已是卯时三刻,侍女已经打好温水候着了,他洗漱过后来到东厢房,门口的仆人立刻迎了过来,躬身说道:“殿下。” 李侃点点头问道:“他怎么样了,可曾醒来?” 仆人答道:“回殿下,此人卯时一刻便已醒来,只是身体虚弱不能下床,只问了一句是谁救得他便不再说话。” 李侃沉默了一会吩咐道:“你去吩咐膳房准备一些清粥,另外昨晚的药再煎一副。” “是,殿下,小的这就去办。”仆人躬身施礼退了下去。 李侃轻轻推开东厢房的门走了进去,那中年男子半靠在床头,见李侃进门,挣扎着想要下床。 “你余毒未清,暂时不易下床走动,还是躺着吧。”李侃急忙走过去说道。 中年男子面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发干,挣扎着拱手施礼道:“卑职谢过殿下救命之恩,恕卑职不能下床行礼。” 李侃抬手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看来你已经知道孤的身份了,孤还不知道你是何人?为何会中毒?” 中年男子沉默了,显然有些犹豫。 李侃微微一笑,“罢了,不方便就不必说,你身体已无大碍,再休息几个时辰就可以下床离开了,只是你体内余毒还未完全清除,回去以后还需要服药静养几日,药方我会让下人给你。” 李侃救人是出于本性,并不想打听别人的隐私。 “殿下,卑职乃是黄头军使郭琪。”中年男子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郭琪?黄头军?”李侃愣了愣,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殿下难道听说过卑职?”郭琪此时也有些疑惑。 李侃一时还想不起郭琪是谁,只得摇摇头道:“孤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可否说说是何人下毒,你可是朝廷六品将领。” 郭琪一脸为难,又犹豫了一会才道:“殿下,您对我有救命之恩,不是卑职不想说,而是不想连累殿下。” 李侃一听便知道事情不简单,饶有兴趣的看着郭琪道:“孤倒是很好奇了,你的意思是下毒害你的人位高权重,连孤也得罪不起?” 郭琪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恨道:“殿下就当做没见过卑职吧,剩下的事情卑职自己会处理。” 李侃饶有兴致的打量了郭琪一眼,“既然是下毒暗杀,说明你本身没有枉法犯罪,而是得罪了人或者是妨碍了他的利益,此人连孤都需忌惮,孤很好奇你怎么处理?” 郭琪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李侃继续说道:“他既然敢杀你就已经撕破脸皮,如果对方得知你没死,他接下来会如何?” 郭琪冷哼一声,说道:“还能如何,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侃摇摇头,呵呵一笑道:“在孤看来,鱼死是肯定的,网可不一定会破。” 郭琪冷哼一声道:“郭某大大小小也打了几十仗,这条命是从战场上捡来的,死有何惧,断不能让那小人小瞧了我蜀军。” 李侃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郭琪这话的意思,害他的人不是蜀军中人,目前在成都的军队不是蜀军就是禁军了,禁军中能让自己忌惮的人屈指可数,他心中一琢磨问道:“郭军使可有家人?” 郭琪微微一愣,不知道李侃话题怎么突然扯到家人身上了,但对方与他有救命之恩,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只好答道:“卑职妻儿老小皆在成都。” 李侃问道:“你可以快意恩仇,家中妻儿老小该如何生存?” 郭琪一阵沉默,一只手猛地捶在床头,恨声道:“依殿下之见,卑职该如何?即使卑职不去报仇,他也不可能让卑职活下去。” 李侃说道:“你我相见即是有缘,事情经过不妨说与我听,说不定能有两全之策。” 郭琪心中有些烦躁,既咽不下这口气,又怕连累家人,还有些对李侃不信任,毕竟田令孜是为皇室服务的,他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反正这条命也是李侃救的,大不了再还回去,想明白这些,他就开口道:“其实卑职也想不通田大将军为何下毒,我不过是为蜀军打抱不平,提了一些建议而已,还有就是婉拒了他的赏赐。” 李侃微微一愣,有些吃惊,“田大将军?晋国公?” 第19章 跟孤混吧 郭琪点点头,“就是晋国公,今天他为了招募新军的事情设宴邀请成都各营将领,希望各位将领能推荐一批老兵加入新军,说是推荐其实就是抢人,卑职实话实说,这种事还需要节度使做主,然后卑职提了最近朝廷赏赐不公的事情,恳请他向陛下禀明,结果他却赐我一杯毒酒。”说到最后他已经有些愤怒了。 李侃皱眉道:“赏赐不公是怎么回事?” 听郭琪的陈述也没觉得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 郭琪接着道:“陛下刚到成都曾经赏赐蜀军每人两贯钱,士兵们很是感激,可是最近几次赏赐都没有蜀军的份,反倒神策军的赏钱数额是蜀军的数十倍,蜀军士兵们心里很不平衡,最近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摩擦,可节度使大人偏袒神策军,蜀军士兵怨气很大,卑职怕士兵们哗变,所以这次宴席上就向田大将军提了这件事,希望朝廷一视同仁。” 李侃听完脸上微变,虽说不记得郭琪这个人物,但是关于李儇初到成都因为赏赐不公引发的兵变还是有印象的,如今听郭琪这么一说,李侃脑子里顿时清晰了,原来的历史记载,黄头军使郭琪因为被田令孜下毒,回到营地就召集部下发动兵变,虽说兵变被镇压,但是也为蜀军将领的叛乱开了头。 郭琪见李侃的脸色不对,以为是李侃为难了,急忙说道:“殿下不必为难,卑职休息片刻便自行离开。” 李侃回过神,既然知道了历史,就不会任其再发生,他摆摆手道:“郭军使误会了,虽说孤目前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倒也不惧怕谁,郭军使一心为了朝廷,敢于直言孤很是钦佩,只希望你不要鲁莽行事。” 郭琪听完微微一愣,不由对李侃多了一些好感,目前朝廷百官,包括皇帝都忌惮田令孜三分,没想到李侃这个闲散王爷倒有几分骨气。 说实话郭琪是打算养好伤以后带兵去找田令孜讨说法的,可听完李侃一席话他也冷静下来,自己手中那点兵马想兵变只是妄送性命,他无奈摇摇头道:“即使我不鲁莽行事,再这样下去士兵们早晚会哗变。” 李侃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思考着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局,田令孜此人恃宠横暴,又心胸狭窄,如果郭琪露面,田令孜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除掉,甚至郭琪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可是郭琪不露面又能去哪? 郭琪见李侃踱来踱去颇有些为难的样子,只好说道:“殿下,您还是不必费心了,我可以偷偷回去带着家人到别处生活。” 李侃停下脚步,看着郭琦道:“如今这天下烽烟四起,民不聊生,你能躲到哪里去?凭你一个人怎么保护家人?孤看你也是满腔热血的军人,真能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何况现在你府上肯定被人监视了,你这样贸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卑职...”郭琪想开口推辞,却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 李侃看着郭琪,目光逐渐坚定,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这样吧,你暂且在这里休养,孤派人去给你家中送信报个平安,免得她们担心,只要你不出现,田令孜倒不至于去为难你家里人。” 郭琪皱眉道:“可是殿下,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卑职总不能一直躲在您这里,更何况卑职以什么身份躲在这里呢?”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李侃如今只是闲散王爷,没有独立开府,没有自己的班底,连侍女仆人都是朝廷统一安排的,就好比现代的未成年人,没有自主权。 李侃微微一笑,说道:“郭军使不必担忧,孤决定向陛下申请开府建衙,你的身份问题自然好解决。” 郭琪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李侃,玄宗以后王爷们都是住在一起统一管理,既不外放也很少授予实权,开府建牙的就更少,当今寿王被允许开府建牙还是因为和李儇是一母同胞,而且颇有才干,至于威王李侃,好像外人所了解的只是爱好佛学,根本没有从政经验,想要开府何其困难。 李侃好像明白郭琪眼中的意思,颇有些自嘲的说道:“人总是会变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孤既然想开府,自然有计划,就怕郭军使嫌我这里庙小不肯屈就。” 郭琪微微一愣,觉得李侃说的话很有道理,急忙拱手道:“承蒙殿下看得起,卑职这条命是您救的,现在就交给您了,需要卑职做什么,殿下尽管吩咐。” 郭琪久经沙场,从一个小兵做到六品军使,眼力劲还是有一些的,虽说和李侃才接触不久,但是从李侃的为人处事和所说的话来看定不是庸碌之辈,既然得罪了田令孜,跟着李侃做事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侃哈哈一笑,“爽快,有了郭军使这话,后面的事情就可以开始实施了,只是要先委屈你几天了。” 话已说开,郭琪也不再客套,“殿下尽管吩咐。” 李侃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前说道:“要做事首先要有人,你在军中可有靠得住的人?” 郭琪想了想说道:“黄头军目前两千多人,卑职有把握控制一半。” 李侃摇摇头,“郭军使你理解错了,孤又不是起兵造反,说什么控制,按制亲王开府可以设置亲事府和帐内府来负责亲王宿卫、扈从。亲事三百三十三人,帐内府六百六十七人。目前我们要图稳,人贵精不贵多,以免惹人惦记。” 郭琪有些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李侃解释道:“路要一步步的走,以孤目前的情况,即使开府,军权和财权也很难碰触,所以手中暂时不宜掌握过多人马,你暗中联络军中亲信推荐些精兵强将过来,待遇虽说比不上神策军,但是肯定比他们现在的高,普通士兵月饷两贯,绢一匹,日食三升。” 郭琪闻言微微一惊,这李侃出手可够大方,现在黄头军的待遇是月饷两贯钱,日食两升米,虽说战时会再加一升米,但是还不一定每月按时发放,待遇最好的军队是节度使陈敬瑄的牙军,也才月饷三贯,日食三升米。 李侃接着说道:“你写封亲笔信给家里,告知他们无需担忧,另外你要给田令孜一种假象,就是你生死不明,待时机成熟,孤自然会安排你重新露面。” 郭琪想了想,点点头道:“卑职明白,一切听殿下安排。” 第20章 演一出好戏 李侃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身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郭琪愣了愣,躬身道:“殿下折杀卑职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就是。” 李侃走到床边凑在郭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郭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满是钦佩。 辰时三刻,陈邺带着两名侍卫来到李侃的住处,他还惦记着昨晚的事情。 李侃并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邺。 “真有此事?就为了几句话杀人?” 陈邺一脸惊讶,对于田令孜的所作所为他是多少有些了解的,要说贪财卖官这是常有的事,在官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嚣张到因为几句话就毒杀将领的地步。 李侃一直注意着陈邺的表情,见到陈邺这个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叹息道:“形势不由人,如今田令孜把持朝政,掌控军队,朝中无人能制,即使杀人陛下也不会治罪。” 陈邺皱着眉沉默不语。 李侃把陈邺的表情尽收眼底,岔开话题道:“孤准备一会出门,去一趟黄头军营地,陈将军可否陪孤走一趟?” 陈邺微微一愣,“殿下突然去军营只怕会惹人误会。” 李侃哈哈一笑,“孤一个闲散王爷怕什么误会,你们神策军已经打腻了,孤想会会别的军中高手而已。” 陈邺诧异的看了看李侃,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跑去切磋武艺,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陈将军不方便?”李侃看着发愣的陈邺问道。 陈邺回过神,也不再去思考李侃此行的目的,点点头说道:“既然殿下想去,卑职就陪您走一趟,听说黄头军乃是蜀军精锐,卑职也想见识见识。” 说走就走,李侃和仆人交代了一声便带着陈邺一起去了东郊的黄头军营地。 黄头军的几位将领知道李侃这位王爷到访着实忙乱了一阵,特意挑选了几位高手陪李侃过招,碍于李侃的王爷身份,几位军中好手都放不开手脚,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李侃不屑地看着薛丁山,“薛都尉,都说黄头军乃是蜀军锐卒,这才几年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你们不屑与孤交手?” “那就恕卑职得罪了!”薛丁山被李侃激将的动了真格,结果还是十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这让他对李侃这位闲散王爷刮目相看。 切磋结束,李侃示意薛丁山到营帐说话,薛丁山虽然觉得诧异,还是支开所有人跟着李侃进了营帐,不到半刻钟便又走了出来。 陈邺虽有些好奇,但也没问李侃和薛丁山说了什么。 李侃离开军营半个时辰后,薛丁山便带着两个心腹出了军营,他先是去了郭琪的府邸,进去一刻钟便出来,接着又去了节度使府。 毒杀郭琪的事情,田令孜并没有放在心上,好像昨天晚上毒杀的不是六品将领而是一个奴才。 酉初刚过,节度使陈敬瑄带着弟弟陈敬珣来到田令孜的府邸,说了白天的事情,郭琪的夫人去府衙报案说丈夫失踪,黄头军左营都尉薛丁山也上报说郭琪离营未归。 田令孜闻言冷冷一笑,“那个郭琪不识抬举,恐怕是死在哪个偏僻之地了,兄长还是派人仔细搜寻,也算是给别人一个交代。” 陈敬瑄皱眉道:“三弟,这郭琪会不会躲起来了?” 田令孜摇摇头,冷哼一声说道:“中了断肠草的毒活不过几个时辰,就算找到郎中,一时半会不知道所中何毒也是枉然,兄长不必多虑,即使这郭琪侥幸没死又能如何,一个小小的六品军使我还不放在眼里,当下最紧要的事情是招募新军,只有兵权在我们手里才安全。” 田令孜是三兄弟的主心骨,他说的话,陈敬瑄自然得老老实实听着。 陈敬瑄点点头,说道:“三弟所言极是,我已经下令军中各营选拔强壮兵士参加新军。” 陈敬珣插话道:“三弟,你看我到现在还是个从五品的司马,可否向陛下禀明,给我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田令孜冷眼看了陈敬珣一眼,说道:“你给我站一边去,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整天就知道胡作非为,欺男霸女,要不是我和大哥替你拦着,你这个司马能当到现在?” 看到陈敬珣,田令孜便气不打一处来,一点面子都没给对方。 陈敬珣不禁悻悻然,退到一旁闭口不言。 陈敬瑄和陈敬珣毕竟一直生活在成都,关系自然亲近一些,见陈敬珣吃瘪,只好安慰道:“二弟暂且忍耐,如今我和你三弟刚受到陛下封赏,已经引起朝中诸多大臣议论,如果你再封赏就容易被朝中上下群起而攻之。” 田令孜瞪着陈敬珣道:“你最近收敛一些,待到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给你安排。” 陈敬珣闻言立时眉开眼笑,“一切听三弟的安排。” 戌初刚过,府里管家急匆匆过来通报说宫里来人了。 田令孜让陈敬瑄和陈敬珣暂时回避,一个人去了前厅。 来人是一名宦官,见到田令孜急忙说道:“国公,皇上急招您和陈节帅入宫面圣。” 田令孜有些诧异,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宫人答道:“陛下并未言明,好像是威王殿下遇袭。” “威王遇袭?何时的事情?在何处遇袭?”田令孜颇有些吃惊,成都府可以说被陈家兄弟完全把控,还有什么人敢打亲王的主意。 躲在屏风后面的陈敬瑄闻言也有些惊慌,别的不说,威王在成都遇袭,他这个节度使治境不严之罪是少不了的,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上眼药吗。 田令孜和陈敬瑄急匆匆赶到青羊观的时候,李儇正在书房里大发脾气,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陶瓷碎屑,其中几个宦官头上还流着血,但却没人敢去包扎。 寿王李杰坐在一旁,面色凝重,威王李侃此时衣衫凌乱,左臂上缠着渗着鲜血的白布坐在寿王身边。 田令孜脸色一变,一脸惊讶道:“陛下,威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儇没有理会田令孜,而是冷眼看向陈敬瑄。 陈敬瑄头皮发麻,后背渗出丝丝冷汗,急忙叩首道:“微臣叩见陛下。” “哼,堂堂亲王在青羊观附近遇袭,你这个节度使是怎么当的,到底能不能做好,做不好就换人来做。”李儇看着陈敬瑄冷冷的说道。 第21章 开府建牙 陈敬瑄听着李儇说的这么严重,不禁浑身颤抖,慌忙匍匐在地,“陛下,微臣知罪,此事微臣定当严查,一定将贼人绳之以法。” 田令孜当然不希望自己兄弟受牵连,急忙劝道:“陛下,陈大人自到任以后治境有方,刻务屯垦,劝课桑农,境内气和人顺,牢狱不兴,几年来颇受当地百姓爱戴,实为不可多得的好官,今虽威王遇袭于成都府境内,然此乃突发之事,细思之下,其虽有过,过不至于免官,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案情,捉拿凶手。” 李侃听着田令孜口吐莲花,把陈敬瑄这个靠赌球赢得节度使之位的做饼师傅夸的跟不世之臣一样不由暗自好笑。 跪在地上的陈敬瑄听着田令孜的夸赞都有些脸红了。 李儇是个只知玩乐不理朝政的皇帝,对于朝廷百官的了解都是听别人说的,见田令孜这么夸赞陈敬瑄也不疑有他,怒气也消了不少,轻哼一声说道:“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田令孜急忙躬身道:“陛下说的对,老奴以为此事还需交与陈大人查察。” 李儇沉默一会看向李侃问道:“威王,你以为如何?” 李侃缓缓起身道:“陛下,成都乃陈节帅治下,此事自当有陈大人查处。” 李儇点点头,瞪着陈敬瑄道:“陈爱卿,威王遇袭兹事体大,朕限你三日之内捉拿凶手归案,否则严惩不贷。” 田令孜急忙说道:“陈节帅还不谢恩。” 陈敬瑄领会其意,急忙叩首道:“谢陛下,臣定当尽早捉拿凶手归案。” 李儇摆摆手,不耐烦道:“陈爱卿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陈敬瑄叩首起身,低着脑袋站在一旁。 李儇看着李侃说道:“皇兄,凶手归案之前你还是待在青羊观养伤,别再出去了。” 李侃苦着脸说道:“陛下,即使此次陈节帅抓住凶手,臣以后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平时遂宁还缠着我带她出去游玩,现在昌宁和安化也来了,到时候万一再遇上别的宵小之辈呢?出门总得需要有人护卫安全。” 李儇点点头,一脸恍然,“这倒是朕疏忽了,光派了仆人没有派侍卫。” 说到这他看向田令孜道:“阿父,威王护卫之事便交给千牛卫负责吧。” 晚唐以后,随着“府兵制”的瓦解,“南衙十六卫”衰败,千牛卫也逐渐变得徒有虚名,变成了仪仗队。 李侃自然不需要千牛卫这种花瓶,他抢在田令孜开口之前说道:“陛下,千牛卫乃皇家卫率,臣岂敢使用,臣早已经成年,恳请陛下准许开府建衙,自行招募侍卫。”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是一愣,寿王李杰也是好奇的打量了李侃一眼。 “威王想开府建衙?” 李儇有些意外的看着李侃,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位皇兄除了研读佛经和练武,从来不过问朝政,几年前自己提起让他和寿王一同开府建衙还被拒绝了,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提起了。 李侃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满脸愧疚道:“陛下,大哥,二哥,三哥已薨,如今我们兄弟只剩下五人,六弟此次未随驾来成都,八弟尚且年幼,朝廷正是多事之秋,陛下身边却只有七弟在辅助处理政务,臣今年已二十有一还无所事事,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心中有愧。” 李儇闻言颇有些感动,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谱,他点点头道:“四哥有心了,开府之事朕之前提过,你当时无心朝政拒绝了,如今主动提起此事,朕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李侃躬身说道:“以前多亏陛下劳心操持国事,臣才能衣食无忧,如今朝廷有难,臣怎能厚颜袖手旁观,臣虽愚钝不谙政务,但是也愿意尽微薄之力替陛下分忧。” 李儇见李侃言辞恳切,一脸笑意,点点头道:“四哥有此志向朕深感欣慰,开府建衙也未尝不可,只是威王想处理哪方面的政务呢?” 李儇此言一出,一旁的寿王和田令孜也颇有些紧张,王爷开府建衙除了可以建立自己的班底,还会在朝中担任实职处理某一方面的政务。 寿王李杰开府后负责礼部和户部的部分事务,吏部和兵部还掌握在田令孜的手中,李侃开府必定会在现有的权力中分去一部分,事关个人利益,寿王和田令孜不得不担心。 李侃自然知道想顺利开府,暂时不能去碰关键部门,也不易去争夺别人的利益,他故作谦逊道:“臣本愚钝,军国大事还需晋国公和七弟多操劳,臣愿协助陛下处理一些山泽、屯田、水利之事。” 李儇闻言微微一愣,“四哥想处理屯田、水利之事?” 一旁的寿王和田令孜先是一愣,随即一脸轻松之色,在他们看来,李侃起码会挑户部或者刑部,没想到挑了工部,都是一些开山修路种地的苦力活,这些差事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又没有油水。 李侃自嘲道:“说来惭愧,说是协助处理,其实也是从零学习,真正的做事还是需要本部官员费心费力。” 李儇自然知道王爷们都是遥领虚职很少亲自处理事务,但是李侃能有替朝廷分忧之心就够了,他看了看寿王李杰,问道:“七弟,四哥所请,你以为如何。” 李杰起身道:“陛下,四哥愿意为朝廷分忧是好事,臣弟赞成开府。” 毕竟是兄弟,而且李侃开府不仅没有威胁他的利益反而有助于增加对抗田令孜的实力。 “阿父,你以为如何?”李儇转头看着田令孜,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凡事都会征求一下田令孜的意见。 田令孜心思急转,很快便有了决定,既然李侃开府暂时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也不好横加干扰,免得得罪了几位殿下对以后行事不利,他微微一笑,说道:“威王殿下愿意为陛下分忧乃是一大幸事,咱家当然十分赞同。” 李儇见寿王和田令孜都不反对,便看向李侃很爽快的说道:“四哥,你能为朕分忧,朕心甚慰,开府一事,朕准了,旨意即刻下达。” 李侃一脸激动,躬身施礼,“臣谢陛下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22章 我定亲了? 李儇摆摆手道:“四哥休提死字,尽心就好。” 说完又对着田令孜道:“威王开府选址就交给阿父了,必须找一个好一点的府邸,作为亲王,不能折了身份。” “陛下放心!老奴定当尽心尽力。”田令孜躬身应道。 李儇点点头又道:“好了,时间不早了,阿父和陈爱卿先下去吧!” “老奴告退!”田令孜躬身施礼和陈敬瑄一起退了出去。 殿内此时剩下三兄弟,气氛也轻松了不少,李儇笑着对李侃说道:“四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如若父皇还在恐怕已经为你操办婚事了,你现在可有中意的女子?” 李儇思维跳跃也太大了,怎么突然说到婚事上了? 李侃顿时觉得头大,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一两个月,认识的女人除了几个妹妹就是府里几个侍女,到哪去认识中意的女子,他可不想被糊里糊涂的指婚一个陌生女人过一辈子,急忙回绝道:“陛下,长安未复何以成家,何况臣这些年一心钻研佛法,无心成家。” 李儇哈哈一笑,劝道:“四哥如今开府建衙处理政务,佛法一事还是放一放吧,娶妻生子乃伦理常纲,朕会为你留意的。” 李杰此时插话道:“陛下,父皇在世之时已经为四哥指过婚了,你忘啦?” 李儇一脸惊讶,“哦?有这事?什么时候指婚的,哪家的姑娘?” 李杰一脸疑问的看向李侃,问道:“四哥,你也忘记了?你未来岳父可是现在的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啊。” “我师父?指婚之事完全没有印象啊,七弟如何知晓的?”李侃此时也非常吃惊,他继承的记忆里只有刘巨容传授武艺的事情,还真没有关于指婚的记忆。 李杰将信将疑,看着几个人期待的眼神这才说道:“可能是时间久了吧,我也是前两年偶然听见母后说的,当年庞勋之乱,刘巨容反正归顺朝廷,进京述职的时候与你有缘成为师徒,父皇为了嘉奖军功一时兴起,就把刘巨容的闺女指婚与你。” 李侃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指腹为婚这事情竟然落到自己头上了,庞勋之乱是在869年,那时候自己才八岁,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印象中完全没见过师父的女儿,三年前跟师父见面的时候也没听师父提起过指婚的事情。 李儇此时颇有兴致,哈哈笑道:“想不到一心向佛的四哥已经有了婚约,好像从来没见过刘爱卿家的姑娘。” 李侃无奈道:“陛下,臣真是完全没印象,三年前师父进京的时候也没提过此事,七弟是不是记错了?” 李杰急忙说道:“不会错,前几年宫里几位娘娘和母后谈起王爷公主们的婚事特意提起此事,我当时就在场。” 李儇懒得理会真假,摆摆手说道:“想知道真假,待下次刘爱卿进京一问便知,四哥年纪不小了,也该成亲了,看看朕,孩子都三个了。” 李侃不想在婚姻大事上糊里糊涂,只好敷衍道:“婚姻之事臣会向师父问清楚。” 李儇哈哈一笑,“好,好,四哥能想通就好,现在你有伤在身,还是尽早回府休养,开府旨意明日便会下达,只待阿父选好府邸即可。” 李侃目的已经达到,也不愿多留,起身道:“时辰不早,臣先行告退。” 李杰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李侃懒得去猜测李杰的意图,李杰跟李儇是一母同胞,关系要比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亲近。 李侃回到住处已是戌时三刻。 郭琪听到动静立刻出门迎了出来,一脸焦急的问道:“殿下,事情办的怎么样?” 李侃将事情经过简单和郭琪说了一遍,问道:“营中的几个兄弟可安排好了?” 郭琪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殿下放心,我们黄头军也没人重视,这次行动是正常巡防,带队的都是亲信,事后武器和衣服都处理掉了。” 李侃点点头,“陛下已经应允我开府,旨意明天就会下达,接下来就是王府选址,招募侍卫,朝廷目前财政紧张,应该不会下拨多少银两,孤开府之事肯定会有很多人盯着,所以亲事府和帐内府的人数都不会满额,虽说目前选拔的是侍卫,但是我的要求比军队里更严格,士兵必须身家清白,忠厚淳朴,孔武有力,还需经过一系列测试后才可入选。” 郭琪若有所思,突然眼前一亮,低声问道:“殿下可是打算将来领军?” 李侃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身处乱世,岂可只图自保?你们暂时就委屈一阵,划归王府侍卫,下一步如何安排,还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郭琪点点头,“卑职明白,反正不管殿下怎么安排,卑职这条命都是殿下的。” 李侃笑笑道:“别总是拿性命说事,孤还需要你好好活着,王府初建,还有很多文职的空缺,你府上有合适的人也可以推荐过来,免得家里人担忧。” “多谢殿下恩典。”郭琪闻言心中一喜,他还担心一直躲藏在王府办法和亲人团聚,没想到李侃已经替他考虑好了。 李侃拍拍郭琪的肩膀,说道:“不必多礼,你既然为我做事,孤也不想你太多牵挂,家人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聚何其残忍,但你切忌要谨慎行事,切莫露出马脚让田令孜发现,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成都不是久留之地,孤会找个机会外放出去。” 郭琪眼前一亮,点点头道:“殿下放心,我会叮嘱家里人谨慎行事,卑职家乡也不在成都,随时可以离开,殿下去哪卑职就去哪。” 李侃点点头,“放心,不会一直换地方,你也是有家业的人,有你衣锦还乡的时候。” 郭琪脑子灵活,知道李侃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王爷,他一脸激动道:“卑职誓死效忠殿下。” 李侃呵呵一笑,“你也准备准备,接下来几天够忙的,孤去洗漱一下,今天为了演戏逼真,可是真的受伤出血了,一身脏衣服穿了一个多时辰,身上都有味了。” 第23章 收买人心 二月十八,李侃早早的便焚香沐浴换好官衣,摆好了香案,打开正门,静等着传旨宦官的到来。 卯正一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一名宦官手捧圣旨进了正门,身后还跟着两名卫士。 “圣旨到!威王李侃接旨!”宦官看见李侃,急忙举起圣旨高声喊道。 李侃整理一下衣衫,上前几步叩首道:“臣李侃接旨!” 宦官缓缓展开圣旨,尖声念道:“咨尔李侃,乃昭圣恭惠孝皇帝之第四子,朕之兄也。今顺应天意,允开府建牙,协理朝政,望卫我邦家,永固磐石。特加赐白银三千两、绢千匹,食封千户,仆人二十,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臣李侃领旨,谢陛下隆恩!”李侃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接到圣旨,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既好奇又激动。 “李公公一路辛苦,这点钱拿去买点吃食。”李侃小心翼翼的接过圣旨,掏出二十两银子说道。 传旨宦官和李侃认识,倒也没客气,一脸笑意接过银子说道:“殿下客气了,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送走传旨宦官,郭琪从厢房走出来一脸激动的说道:“卑职恭喜殿下开府建衙。” 李侃微笑着道:“这才只是第一步,选拔侍卫的事情要抓紧,待府邸选好立刻入驻,刚刚开府,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郭琪一拱手,“殿下放心,目前已有五百多人报名。” 李侃点点头,说道:“孤还是那句话,人贵精不贵多,宁缺毋滥,到时候我还需要二次选拔,至于你还需要委屈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安排差事,待离开成都再做打算。” “卑职明白。”郭琪知道在田令孜眼皮底下还不宜露面。 接到圣旨的第三天,宫里又来了旨意,说是王府已经选好址了,府邸位于成都东南,南临锦江,距离青羊观不到十里地,骑马一刻钟便到。 前来传旨的还是上次的宦官,倒是尽职尽责,传完旨意还亲自领着李侃去新府邸,一边领着李侃进门,一边热情的介绍着府邸的情况。 纵然有心理准备,李侃还是被震惊到了,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威王府’。 这座府邸占地面积一百多亩,房屋一百余间,由正堂、配房和厢房构成连续四合院式格局,院内苍松古柏,幽雅恬静,楼阁殿堂,相映成辉。 李侃算是见识到古代地广人稀的好处了,也见识到权贵富商们的奢靡,一座府邸放到现在都比得上一个公园了,在家里迷路也不再是玩笑话。 李侃打赏过传旨宦官,又在大堂前的庭院召集了宫中赏赐的仆人们。 看着满院子的人,他心中颇有感叹,虽说对于一个王府来说二十几个仆人很少,但成都毕竟只是暂时居住,自己又是一个单身汉,二十几个下人伺候着,也算是奢侈了,不过皇帝赏赐的也不好推辞,毕竟下人们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李侃给仆人们每人赏赐一贯钱,剩下的具体事务都交给宫中派来的管事处理。 这些仆人们只是负责王爷的生活起居,王府的政务性机关:亲王府,并没有设置,王府的长史司马也暂时空置,李侃目前手中无人可用,只能待以后有合适的人选再安排。 从王府出来,李侃去了一趟兵部 ,因为王府侍卫长官都是有品级的,士兵也都是从黄头军中招募,所以他还要去办理一下转移手续,兵部的人见王爷亲至,很效率的就把手续办好。 李侃拿了文书,立刻去黄头军营地,黄头军左营都尉薛丁山期盼已久,见了文书立刻点齐人马跟随李侃回到王府西跨院。 “禀殿下,亲事府和帐内府士兵共五百八十人全部到齐。”薛丁山待士兵列队完毕转身对李侃躬身道。 站在校场上的士兵,一个个面色泛黄,衣衫破旧,看来这些前节度使崔安潜训练出来的精锐士兵真的不受陈敬瑄的待见,也难怪历史上会造反。 如果不是他们眼神中透出的锐利、深邃和一丝丝杀气,李侃真要怀疑这些人是刚败下阵来的残兵或是穿着军服的乞丐。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将士,孤乃威王李侃。” 校场上的士兵们立刻齐声喊道:“参见殿下!” 李侃扫视完众人,接着说道:“承蒙诸位将士看得起,作为见面礼,今天在场每位将士可领赏钱五贯。” 说完他扭头大手一挥,喝道:“抬上来。” 话语刚落,从侧门出来一队人,每四个人抬着一口漆黑的大箱子,看步伐,箱子应该很沉。 第一次见面,李侃也无需给士兵讲什么家国天下之类的大道理,对于经常被克扣军饷口粮的士兵们来说,这会需要的实打实的东西,好在目前人数不多,一人五贯既不会破财又能博得好感。 “谢王爷赏赐。” 果然,士兵们一听有五贯钱可以领立时来了精神,嗓门都大了很多,这可是他们两个月的军饷,而且还不是空头许诺。 李侃微微一笑,说道:“素闻黄头军乃蜀军精锐,你们如今虽为王府侍卫,但是我对你们的要求只会更高更严,月饷两贯,日食三升绢一匹只是王府三等侍卫的待遇,三等之上还有二等、一等,二等侍卫月饷三贯,一等侍卫月饷四贯。” 校场上的士兵们闻言一阵惊讶,有些人都开始低声议论了。 薛丁山眉头一皱,大喝道:“安静,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士兵们闻言立时噤声,他们刚才只是被李侃的话震惊到了一时有些失态。 李侃神色肃穆继续说道:“威王府要的不是普通的看家护院,而是精锐士兵,能够以一当二,以一当十的精锐士兵,只要你们表现的足够优异,饷银不是问题,加官进爵也有机会。” 他指了指身边的两张桌子,“从今天开始,你们需要根据自己的特长分队训练,一个月后进行考核,这不仅关系到你们能不能留下来,更关系到你们的饷钱,善骑者、善射者出列登记。” 话音刚落,两名手举木牌的侍卫分别站在两张桌子后面,拿出了册子。 第24章 威武卫三营 校场上的士兵们低声议论着,片刻之后,队伍里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两名记室参军开始逐个对出列之人进行登记。 两刻钟过后,一名记室参军将两本册子递给李侃说道:“禀告殿下,名单已经登记完毕,善射者一共两百一十五人,善骑者一共九十六名。” 李侃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名册,看着眼前的侍卫们,慷慨激昂的说道:“你们有人来自蜀中,有人来自陈州,还有人来自许州、洪州,你们曾是崔节帅训练出来的蜀军锐卒,这几年你们受排挤,被冷落,士气涣散,训练松弛,已经沦为末流军队了,荣耀也好,屈辱也罢,一切都过去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无需担心军饷,无需担心粮食,你们不再是蜀军,也不再是黄头军,而是王府的威武卫,何为威武?就是有军威,有气势,我相信你们骨子里都流着高傲的血液,你们不甘平庸,你们渴望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殿下威武!”薛丁山和几名军官事先知道李侃的大致计划,此时第一个站出来配合。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校场上的士兵陆续有人附和,一个接一个,最后整个校场的声音汇合成一个响彻云霄的声音。 李侃一抬手,全场寂静,他继续说道:“今天孤将王府侍卫一分为三,善骑者赐号‘飞骑营’,善射者赐号‘神机营’,步战者赐号‘宣威营’,这不仅是一个名号,还是一份传承和荣誉,是用生命和热血扞卫的荣誉。” 侍卫们闻言一个个脸上精神了不少,一个部队能有自己的名号也是一种荣誉和归属感。 “你们现在别骄傲,也别气馁,一个月之后的考核才算正式确定名额,这一个月你们没有别的任务,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以后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就看你们自己有多努力刻苦。” 李侃顿了顿,接着又道:“飞骑营和神机营归亲事府统领,亲事府典军由薛丁山担任,宣威营归帐内府统领,帐内府典军由章孝坤担任,其余官职校尉、旅帅、队正均为暂代,待考核后正式任命,只要努力,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 “薛典军,章典军,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位了。”李侃转身看了薛丁山和章孝坤说道。 “请殿下放心,我们定不负殿下所托。”薛丁山和章孝坤躬身道。 “所有人听着,现在开始宣读威武卫军规和考核方法。”薛丁山展开一张纸开始宣读。 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宣读完毕,薛丁山喝道:“军规和考核办法会在校场张贴公示,没听清楚或者听不懂可以问,现在开始领钱,接受不了的可以直接走人,殿下不会追究,愿意留下的,未初两刻校场集合开始训练。” “典军大人,想走人的也可以领钱吗?”台下有士兵问道。 “殿下说了,这五贯钱是见面礼,在场的人人有份,至于领完钱是去是留你们随意,我告诉你们,想走容易,想留下可需要各凭本事了,威武卫不收孬种!”薛丁山扯着大嗓门说道。 “哈哈,我不走,就跟着殿下干了,我不是孬种。”台下有士兵道。 “黑娃,你别牛皮吹上天,想要留下过了考核再说。”又有一名士兵说道。 “好了,是不是孬种一个月后见分晓,现在开始领钱,午正开饭,未初二刻校场集合。”薛丁山沉声喝道。 一听说领钱,士兵们立刻来了精神,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排队登记。 “殿下,您新定的军规有些严厉,考核方法都快赶上武举考试了,如果拿了钱放任其自由离开,恐怕会劝退不少人。”薛丁山来到议事厅一脸担忧的说道。 “薛典军无需担心,我们需要的是能以一当十的精兵强将,自然要高标准严要求,心智不坚者留下了反而会影响整个军队的战斗力,如果按原来蜀军的方式训练,这五百多人最后还是五百多人,如果按孤的方法训练,这五百多人发挥出来的战力就可能抵得上一千人、两千人甚至更多。”李侃信心满满的说道。 薛丁山和章孝坤都是带兵打仗的老将,自然知道精锐部队和普通部队的区别,不过培养一支精锐部队一来要舍得花钱,二来要有好的练兵方法,以李侃目前的财力养活几百人的卫队都有问题,更别说训练出一支精锐部队。 李侃训练士兵的方法很多都是头一次听说,薛丁山他们心中有不少疑问,但也不敢多问,因为他们俩论武功打不过李侃,论口才更说不过李侃,只能半懂不懂的听命行事,至于一个月后的训练结果他们也很期待。 未初二刻,李侃来到校场的时候,卫队已经集合完毕。 “殿下,亲事府和帐内府所有士兵已经集合完毕,实到人数五百五十人,离府三十人。”薛丁山说道。 李侃点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孤很高兴你们选择了留下,你们离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又近了一步,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能熬过训练的第一关才有机会留下。” 他走下台子,来到校场边缘的一块空地,薛丁山和章孝坤紧随左右,郭琪戴着面具也跟在身旁,他今天是忍不住好奇心,想见识一下这位王爷的特殊训练方法。 “这些就是孤为你们准备的特别训练,以后每天都会进行一次,你们肯定会好奇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孤今天就做个示范,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李侃所谓的特训,这些唐代人当然看不懂,不过现代人一看基本都知道,这些训练科目就是现代军队的400米障碍训练,他将训练科目做了一些改动,将高墙换成了六米高的攀爬网,距离延长了50米,以便适应古代的攻城作战。 说实话,李侃在原来的世界里只在军训的时候体验过一把400米障碍训练,当时既没什么经验又没有体力,光体验一把就差点虚脱,现在这个训练场地建好以后他反复尝试,目前已经能熟练并快速的完成,而且成绩起码能超过大多数士兵。 李侃今天穿的是一身劲装,袖口和裤腿都用细绳绑了起来,他调整好呼吸,做了个蹲踞式的姿势,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射而出,100米冲刺,绕旗转弯,跨越三步桩,跨越壕沟,跳越矮墙,通过高板跳台,过云梯,跨独木桥,爬攀爬网,钻低桩网...一个个障碍在他眼里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他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第25章 特训 章孝坤和薛丁山看得目瞪口呆,士兵们也傻眼了,这是什么训练,殿下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是飞檐走壁啊。 “刚刚孤演示的是跨越障碍训练,大家都看清楚了吗?”李侃跑回起点,调整了一下呼吸大声说道。 “看清楚了。”士兵们齐声喝道。 “孤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能够做到,你们没有理由做不到吧?马上到出发点集合,以火为单位开始训练。”李侃喝道。 章孝坤和薛丁山明白了大概,他们俩带头走集合点,士兵们似懂非懂,跟着各自的火长到集合点集合。 训练场一共安装了四套障碍跑的设备,可以供四队人同时进行。 刚才看李侃示范的时候那么潇洒飘逸,轮到士兵们上场就状况百出,不是摔下独木桥就是翻不过矮墙,还有跳进壕沟爬不上来的。 章孝坤和薛丁山等一批将领毕竟身手不凡,都能够顺利完成项目,只不过花的时间有点多,放在现代就是不及格。 李侃站在一旁一边观察一边指导士兵们掌握动作要领,将近一个时辰,五百多人才全部测试完毕,刚才还信心满满的士兵们此时都气喘吁吁,很多人双腿都在打颤。 “诸位,对于这个每天必做的训练项目有何感想?”李侃扫视一眼众人问道。 士兵们一阵沉默,有些人有疑惑,有些人有抱怨,但是没人敢开口,毕竟李侃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都做到了,他们哪有脸提意见。 薛丁山是个直性子,首先开口说道:“殿下,我朝军队目前训练基本采用管仲的‘五教’之法,您今天这种训练意义何在呢?” 李侃在决定建立自己势力的时候就对唐代军队训练方法有了大致的了解,所谓‘五教’,就是管仲提出的五种训练士卒的方法,一是教士兵识别各种形色的旗帜,二是教士兵们耳听各种号令,三是教士兵们前进后退的步伐,四是教士兵们各种长短兵器的使用方法,五是教士兵们知道赏罚制度的内容。 五教之中的“教其足以进退之度”,指的就是队伍的队列阵型训练,这也是所有军队训练项目中最基础的训练。 五教之法各朝各代都在使用,算是古代军队训练的基本方法,其他训练只是在此方法上的改进和延伸。 李侃对于古代军队的训练不太懂,也不想乱指挥或者干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士兵们的单兵素质。 李侃看了看薛丁山,又面向士兵们说道:“阵法、战技、军规,这些都很重要,但是士兵的个人能力也不可忽视,孤需要的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不是混吃等死的老弱病残,刚才的障碍训练,要求士兵能奔跑、跳跃、攀越、平衡和钻爬,不仅要有爆发力、还要有耐力、协调性、灵敏度,要勇敢果断、坚忍不拔,这样才训练出一个强大的内心。” “殿下高明,卑职佩服。”薛丁山拱拱手,似懂非懂,但是对李侃的佩服倒是发自内心的。 “孤还是那句话,威武卫不收怯懦无能之人,明日点卯之前,你们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想走的孤不拦着,但是明日点卯之后,再有人打退堂鼓,孤绝不姑息,一律按逃兵处理。”李侃看着士兵们一脸严肃的说道。 章孝坤和薛丁山欲言又止,没想到李侃又来这一出,士兵们也有人窃窃私语,想到每天一次的跨越障碍训练,不少人心里开始犹豫了。 李侃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接着又说道:“当然,威武卫要求高自然待遇好,一个月后的考核,飞骑营、神机营、宣威营分别考核,每营考核第一名赏钱三十贯,绢五匹,第二名赏钱二十贯,绢三匹,第三名赏钱十贯,绢一匹,四到十名奖钱三贯,其余考核合格者各奖绢一匹,不合格者可自行离开,或者在本王府内担任普通侍卫,普通王府侍卫月饷两贯,日食两升。” “薛典军,章典军,剩下的训练你们负责,明天点卯孤会准时到场。”李侃说完转身离开,郭琪紧随其后。 第二天卯正二刻,李侃一身戎装现身校场。 “禀殿下,点卯完毕,今日实到人数五百二十人。”薛丁山高声说道。 “好,不错,只走了三十个,看来大多数人还是有骨气的,从现在开始,你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所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不断训练,回报你们的将是荣誉、金钱、美女。” 李侃欣慰的看着士兵们,接着说道:“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攻其所不戒,所以今天你们要训练的项目就是‘跑步’,每天跑十里地,孤会每天陪着你们一起跑,不要想着偷懒作弊,一旦发现全火受罚,鉴于训练量加大,以后凡训练或战争期间每日加食米一升。” “威武!威武!威武!”见李侃不但亲自参加训练,又加大伙食,士兵们大受感动。 “出发!”李侃大喝一声,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薛丁山和章孝坤紧随其后,士兵们以火为单位依次出发。 李侃之所以跑在最前面就是为了起示范作用,让士兵们慢慢适应跑步的节奏,在古代军队训练中,关于耐力和体力训练的并不多,一般都是阵法、兵器和格斗技巧的训练。 由于是第一次跑步,五公里的路程,李侃把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左右,跑到五里的地方点名清点人数后返程,这样是为了防止有人半路上溜号作弊。 接下来的日子,士兵们的训练科目都固定下来了,前半个月每天早餐前是轻装跑五公里,早餐后是队列、阵法训练,午餐后是一个时辰的战技强化训练,一个时辰的多人对抗训练,半个时辰的跨越障碍训练,晚餐后还有夜间急行军训练,后半个月开始轻装五公里换成了负重五公里,士兵们跑步的时候需要着护甲,携带武器盾牌。 在古代宵禁制度比较严,晚上也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睡觉就比较早,军队自然也没有晚上训练的,早早的就休息了,但是李侃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对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军队越快形成战斗力越安全,他把晚餐后的时间都用来训练了,这样不仅增强了训练效果,也防止士兵们精力无处发泄惹出是非。 威武卫的士兵虽说不太适应李侃的训练方法,也不能理解李侃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李侃饭管饱,钱给够,士兵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26章 考核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时间很快到了三月,正式考核的日子到了。 李侃站在点将台上,身后站着薛丁山、章孝坤、郭琪和陈邺。 “殿下,自从上次看见您对士兵们的训练之后,卑职就特别期待着今天的到来,今天卑职可要好好长长见识。” 陈邺今天是特地过来观看的,他前段时间偶然见到李侃的特殊训练方法后就很期待训练结果。 “哈哈,今天孤就满足陈将军的好奇心。” 李侃哈哈一笑,扭头对薛丁山道:“擂鼓聚将!” “擂鼓!”薛丁山上前一步,大喝道。 “咚!咚!咚...”鼓声响起,侍卫们迅速向校场汇聚,一通鼓毕,校场上威武卫三营已经全部列队完毕。 “点卯开始!”李侃沉声道。 “点卯!”薛丁山大声喝道。 “一卯点过,宣威营两百四十人全数到齐!” ”一卯点过,神机营两百人全数到齐!” “一卯点过,飞骑营八十人全数到齐!” “恭请殿下!”薛丁山转身对着李侃躬身道。 李侃上前一步,看着校场上的士兵们露出满意的神色,“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改变了很多,相比一个月前初次见面,你们多了些坚定,少了些抱怨,多了一丝刻苦,少了一丝懈怠,这一个月你们经历过磨难,但磨难之后是成长,今天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候到了,一个月拿两贯还是四贯,是做一名普通的士兵还是未来的将军,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他顿了顿,喝道:“孤宣布,考核开始!” “威武!威武!威武!”士兵们齐声大喊,声音响彻云霄。 李侃身后的几位将领既兴奋又期待,现在这个藩镇割据的时代,能招到兵就不错了,哪还有对士兵要求这么高还需要考核的,不过他们对李侃确实是佩服,先不说考核结果如何,单看刚才士兵们这股气势,已经比一个月前强太多了。 一旁的陈邺满脸震惊,心中对李侃更加的佩服了,黄头军的军营他以前陪李侃去过,那个时候的黄头军只能说兵微将乏,比土匪看起来强一点,再看看刚才的气势,人强马壮,比他所在的神策军都强多了。 司功参军上前一步,大声宣读道:“此次考核,内容包括:步射,骑射,枪技,负重,舞刀和举石。” 考核办法,李侃一个月前就已经公示过了,基本是按照武举考试的内容进行,他把一些标准做了修改,并且作为以后士兵的考核标准。 司功参军说完,考核正式进行,首先进行的就是三营共同的考核项目:射箭。 弓是唐军的制式装备之一,装备率几乎可以达到100%,人手一张,步军士兵用桑柘反曲长弓,骑兵用的是复合角弓。 射箭的靶子不同于现代的十环靶,古代的箭靶一般都是五环。 步射:每人10支箭,应试者用石弓和六钱之箭引射,距离150尺,射10箭中6箭则合格。 骑射:每人10支箭,应射者于马上持七斗力的弓,驰马弓射,三个靶,来回一次,射10箭,5箭中靶为合格。 枪技:考场摆放四个木人,考生骑着马,纵马冲进阵内将木人头上的木板打掉且木人不能倒,打掉四个为优秀,打掉三到两个为中等,打掉一个或一个也没有则淘汰。 负重:负米两石,行三十步为下,行五十步为中,行百步为上。 舞刀:刀重有三种,40斤合格,60斤中等,80斤为优秀。 举石:石头有三种,50、100、150斤。 舞刀必须舞出刀花,举石必须离地一尺,行五步,否则就是不合格。 其实李侃还打算考核跑步速度的,但是这个时代没有合适的计时工具也只能放弃了。 校场上各种考核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就好比开运动会一样,李侃和一众将领站在点将台上看的津津有味,将领们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他们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现在的军队别说考核比试了,就连基本的日常操练都很少进行了,很多士兵迫于生计平时都偷偷出去干活赚钱,打仗的时候才回军营参战,跟民兵差不多。 陈邺恐怕是在场诸位将领中感触最多的,他所在的神策军曾经是唐军的主力,是唐朝维持统治的最重要的军事支柱。 唐文宗时入唐求法的日本僧人圆仁曾说:“左右神策军,天子护军也,自古君王,频有臣叛之难,唯置此军以来,无人敢夺国宝。” 可是现在,神策军很少外出征战,军纪日益败坏,其普通军士也非当年善战的边兵,多以工商富豪子弟充任,军纪败坏,腐化严重,已经不堪一战。 陈邺如今对神策军既失望又无奈,他一个小小的中郎将,手下士兵不到千人,而且大多数都是混吃混喝的,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一个多时辰以后,考核结束,士兵们重新列队,一个个满怀期待的等着考核的结果。 “诸位将士,一个月的刻苦训练,现在总算有了结果。” 李侃看了看手中的统计名单,递给身旁的薛丁山,接着说道:“孤说过,只要你们肯努力,荣誉,金钱少不了你们的,现在本王就兑现承诺,宣威营、神机营、飞骑营前十名上前领赏。” “飞骑营第一名司徒博,神机营第一名肖定忠,宣威营第一名张京生。”司功参军拿着名册大声念道。 被点名的三个人从各自营中走出来,飞骑营的司徒博是看起来有二十五六,身长六尺有余,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 神机营的肖定忠看起来三十出头,身高接近六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弯眉浑如刷漆,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宣威营的张京生,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身高六尺,人面如敷粉,目若朗星,竟是跟电视剧隋唐演义中的少保罗成有几分神似。 “你们是各自营中的冠军,但是也不要骄傲,这只是一个开始,孤期待你们将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李侃走到三位冠军身前鼓励道。 “谨遵殿下教诲!卑职誓死追随殿下!” 司徒博他们对于李侃可谓是心服口服,虽说他们几个是军中的佼佼者,却都是李侃的手下败将,目前整个威武卫,还没人是李侃的对手。 第27章 骚乱 “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抬上来...”李侃挥挥手,身后的八名士兵抬着四大箱铜钱走上前来。 “谢殿下赏赐!”三位冠军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嘴上说的再好,不兑现也是白搭,他们这些黄头军以前可是没被少拖欠军饷。 “飞骑营第二名...”司功参军接下来又宣读了第二名到第十名的获得者,李侃为这些成绩优异者一一发放了奖励,并且说了些鼓励的话,这些人自然对李侃感激涕零。 “其他人的成绩,孤会张榜公布,凡是合格者今日晚餐后来校场领取奖励,这样的考核,以后每年一次,你们只要努力,都有机会。明日停训一天,除当值人员外,允许你们外出,但必须严守军规,不许丢威武卫的脸。”李侃走上点将台,大声说道。 “哦.....”士兵们一阵欢呼,这段时间的训练的确很辛苦,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酉正刚过,李侃在府内设宴款待陈邺及一众将领,陈邺今日不当值,很爽快的留下了,众人边吃边聊,突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来,“禀告殿下,城内发生叛乱!” “什么?叛乱?”李侃放下酒杯蹭的一下站起身,一众将领也很惊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看着士兵。 “禀殿下,目前城中混乱,叛乱者焚烧房屋并洗劫店铺,据哨塔观察,叛乱者离王府不足五里地。”士兵回答道。 “这成都府都是神策军和蜀军,叛乱者从何而来?”陈邺身为神策军将领对叛乱更为敏感。 “叛乱者是何身份,可曾查明?”李侃沉声问道。 “禀殿下,小的询问过从城西逃过来的人,据说叛乱者是穿着蜀军的衣服。”士兵答道。 “蜀军?”诸位将领一阵惊讶,他们还以为是小股土匪作乱,怎么也想不到是官军。 李侃从最初的惊讶中冷静下来,在原来的历史中,郭琪被田令孜下毒之后就发动了小股叛乱,没想到郭琪被自己救了,蜀军士兵还是发动了叛乱。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营的?”李侃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兵问道。 “小的叫陈大河,宣威营火长,今日当值。”士兵恭声答道。 “表现不错,值得奖赏。”李侃觉得这个人挺机灵,而且说话条理比较清晰。 “章典军,此人不错,要好好培养,即刻起提拔为队正,另赏钱五贯,发现敌情的了望手,赏钱两贯。”李侃看了看章孝坤吩咐道。 “卑职遵命!”章孝坤此时是有些高兴的,毕竟是自己的属下首先发现了情况。 “小的多谢殿下赏赐!”陈大河激动的叩首道。 “你下去吧,继续观察叛军动向。”李侃挥挥手,陈大河躬身退出大厅。 “去校场,擂鼓聚将!”李侃神色凝重,率先出了大厅。 “咚!咚!咚...”校场上的擂鼓响起,李侃身穿盔甲,手握长枪站在点将台上,身后一众将领都身披战甲一字排开,一支支火把将整个校场照亮的如白昼一般。 一通鼓毕,威武卫三营已经全部到齐,士兵们静静的站在校场上,没有一丝声音,他们这一个月不是第一次紧急集合了,所以也没什么抱怨的。 陈邺看着台下的士兵,心中很惊讶,单看这行动力就知道不是一支普通的队伍,现在的神策军,三通鼓都不一定能把部队集齐。 陈邺看着李侃的背影心中疑惑更多了,只是一个王府卫队而已,说的不好听就是看家护院的,连军队都称不上,这个王爷怎么会把王府士兵训练到这种程度呢? 李侃扭头看向城西,站在点将台的位置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火光,他收回目光看向台下的士兵,大声说道:“现在,城西发生叛乱,叛乱者正在向王府靠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实战就是对你们一个月训练成果的最好检验,今晚将是威武卫的第一战!” “威武!威武!威武!”校场上的士兵们齐声大喊,从声音中都能听出一丝兴奋,对于士兵来说,只有战斗才有军功! 李侃一抬手,校场上顿时安静的只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薛典军,留一队弓箭手看守王府。”李侃开始发布指令,王府墙高楼坚,目前也没有家眷,一队人足够防守了。 “卑职遵命!” 薛丁山上前一步,大喝道:“薛小七听令,你率本队士兵看守王府,如果放一个叛军进来拿你是问!” “卑职领命!誓死保卫王府!” 一个身长六尺多的小将出列,转身对着身后喝道:“本队士兵跟我走!” 话音刚落,队伍中走出四五十名弓箭手,跟着薛小七跑出校场开始布防。 “众将士听令,随孤上街平叛!”李侃提枪上马,第一个冲出校场向城西而去。 从校场出来走了不到一里地便听见前方传来的喊杀声,隐约间可以看见不少人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结阵!盾兵上前,弓箭手准备!”李侃扬起手中长枪,大喝一声。 威武卫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是经历过战场搏杀的,此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些兴奋,听到命令后,盾兵迅速上前,十几个人一排,一共排成了四排,神机营的弓箭手紧随其后一字排开,一共排成了十几排的方形阵。 成都府的街道很宽,差不多有二十米,步兵摆好防御阵型后,两边还各留出几米的宽度方便骑兵展开冲锋。 杂乱的马蹄声、哭喊声越来越近,混乱的人群也逐渐进入视线,有百姓,有官军,还有好几个骑马的人。 “弓箭手准备!”薛丁山紧握手中双铁戟,目视前方。 弓箭手得到命令,张弓搭箭,动作整齐划一。 “来人止步,违令者杀!”章孝坤不甘落后也扬起手中三尖两刃刀,大喝一声。 “杀!杀!杀!”士兵们齐声大喝,盾兵们用刀敲击着盾牌,声音一下就盖过了前方的哭喊声。 混乱的人群停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偏僻的城东大街上会出现一支如此威风的军队。 “将军,救命啊,后面有官兵见人就杀啊!”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扶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妇女大声哀求道。 “将军救命!救救我们吧!”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别的百姓也开始哀求。 第28章 牛刀小试(上) “殿下,您看?”薛丁山不是嗜血之人,自然不愿意对老百姓下手,他看了看李侃问道。 “放百姓通过!”李侃很果断的一挥手说道。 “百姓速速离开,官军止步!”章孝坤手中兵器一挥,命令道。 “谢谢将军!” 为首的中年汉子躬身道谢,牵着妇女从威武卫身边离开,其他百姓见状纷纷加快脚步向威武卫后方逃跑,有几个穿着军服的男子混在人群中想离开,被章孝坤给拦住了。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章孝坤黑着脸问道。 “我,我们是神策军的人,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们?”一名狼狈不堪的士兵嚷嚷道。 “神策军?看看你们这狼狈样,丢人现眼!” 章孝坤冷哼一声,转身来到李侃身边问道:“殿下,现在怎么办?” 李侃催马上前,看着那名狼狈不堪的士兵问道:“神策军不是在青羊观附近驻扎吗?你们不去守卫青羊观怎么逃到此处了?” “你,你是哪位?”那名士兵见李侃一身明光铠,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说起话来顿时没了刚才那股傲气。 “大胆,这是威王殿下,还不跪下!”薛丁山走过来手中双铁戟一挥,指着那些士兵喝道。 “小,小的见过殿下!”那名士兵双腿一哆嗦,跪在地上,他身后几名士兵也跟着跪了下来。 “回孤的话,青羊观现在情况如何?”李侃一脸焦急的问道。 “禀殿下,叛军来的突然,到处放火,我们,我们没有防备,营地被冲乱了,听说陛下被护着出了青羊观向城东来了,所以我们也...”士兵因为紧张,说话结结巴巴。 “叛军有多少人马?”李侃打断对方的话,接着问道。 “这...小的不清楚,当时叛军冲进军营就到处放火,小的混乱中逃出军营,并不清楚对方数量。”士兵颤颤巍巍说道。 李侃眉头紧蹙,在他的印象中,郭琪当年发动叛乱的时候只有数百人,当时叛军并没有冲击行宫,而是趁乱打劫钱财准备跑路,李儇受到惊吓在田令孜的保护下跑到城东避难,动乱也很快被镇压了,今天这场叛乱竟然冲击神策军大营,想必人数有上千人了。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青羊观护驾?”陈邺来到李侃身旁问道,他此时心急如焚,作为神策军将领,任务就是保护皇帝的安全,没想到自己刚休沐就遇见官军叛乱。 “青羊观现在不必去了,陛下此时应该逃出来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肃清城内的叛军,想必对方人数不会太多,现在事情已经闹大,相信节度使那边会调兵镇压的。” 李侃稍一思考,很快做了决断,转身对薛丁山吩咐道:“薛典军,命令飞骑营散开搜索,打探为主,不可恋战!” “卑职领命!” 薛丁山拱手施礼,马上下令道:“飞骑营听令,三人一组,向城西搜索,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飞骑营的士兵得到命令立刻散开,几十匹骏马向城西飞驰而去, 半刻钟的功夫,散出去的骑兵已经全部回来了。 “殿下,南北方向暂时没有动静,只有西边有战斗。”薛丁山综合了各方消息汇报道。 “章典军,命令士兵,向西推进!”李侃看向章孝坤命令道,他现在所在的大街直通青羊观,李儇如果想到城东避难,这是必经之路。 “向前推进!”章孝坤一声令下,整个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小跑着向城西快速推进,刚才的几个神策军逃兵被扔在一旁无人理会。 部队刚推进了几百米,前方又出现一队人马,人数大概十几人,有骑兵,有步兵,还有女人,在这队人马身后还有断断续续的喊杀声传来。 “防御!”章孝坤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停了下来,摆出防御姿态,弓箭手张弓搭箭,随时准备放箭! “来者何人?”章孝坤一马当先,沉声喝道。 对方阵营也摆出防御姿态,一名三十多岁的方脸汉子策马而出,手握长枪,一脸戒备的看着章孝坤道:“我乃神策军振威校尉田虎,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路?” “又是神策军?” 章孝坤心中嘀咕,嘴上却道:“我乃威王府帐内府典军章孝坤,奉威王殿下之命清缴叛军!” 田虎闻言微微一愣,这帐内府的士兵不过是看家护院的,这气势看起来怎么如此可怕,刚才他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威王可在?”对方人群中走出一人,不看相貌,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宦官。 章孝坤还在琢磨此人是谁,李侃已经下马走上前去,一脸急切的问道:“晋国公,陛下可在?” “哎呀,真是威王殿下,你来的太及时了,叛军已经追过来了。”田令孜一脸激动。 “陛下可好?”李侃问道。 不等田令孜回答,对面的人群分开,李儇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来到李侃身前。 “叩见陛下!”李侃急忙施礼。 “陛下万岁!万万岁!”李侃身后的威武卫也急忙跟着施礼。 “免礼!平身!” 李儇激动地抓住李侃的手说道:“威王,你来的太好了,后面还有追兵,寿王正在率兵阻拦,你速派人去支援!” 话音刚落,前方冲出来一匹马,马上一人也是穿着明光铠,那人翻身下马,喘着气道:“陛下,对方人太多,拦不住了。” 刚说完就是一愣:“四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寿王李杰,他此时已经气喘吁吁,左臂还受了伤。 “没时间解释了,七弟,你立刻护送陛下到我的府上休息,后面的追兵交给我了。”李侃一脸凝重,注视着前方说道。 “好,追兵有数百人,四哥你多保重!”情况紧急,李杰也没时间客套了。 “七弟,怎么不见遂宁她们?”李侃目光扫了一下逃出来的队伍,发现只有几个嫔妃,几位公主却是一个都没看见。 “这...事发突然,妹妹们的住处又离得太远,我们没来得及通知她们。”李杰臊红着脸,丢下妹妹们只顾着自己逃跑他也觉得没脸。 第29章 牛刀小试(下) “好了,你先陪陛下去我府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李侃说完转身对着章孝坤道:“章典军,你率一队人马护送陛下回府!” “卑职遵命!” 章孝坤翻身下马,又对李儇躬身道:“陛下,请随卑职回府。” 李儇此时战战兢兢,他拍了拍李侃的手道:“四哥,你自己小心!” “陛下无需担心,我速战速决!” 李侃说完冲着身后的威武卫道:“让开通道!” 威武卫士兵得到命令,刷刷几下向街道两边分开,中间留出一条三四米宽的通道。 李儇此时一秒钟也不愿意停留,他翻身上马,在宣威营一队人马的护卫下快速向威王府跑去。 “准备迎敌!速战速决。”目送着李儇一行人离开,李侃回过身命令道。 “结阵!”薛丁山握紧手中的兵器,此刻有些兴奋,自从被陈敬瑄冷落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上阵杀敌了,这次是保护皇帝,军功肯定是少不了。 前方喊杀声突然停止,看来负责拦截的神策军士兵已经全部倒下了,叛军此时进入了威武卫的视线,看人数差不多有三四百人。 那些叛军看见街面上突然出现威武卫这样一支军容整齐,威风凛凛的军队,一时间停住了脚步。 “尔等何人,为何拦路?”叛军中一人策马而出,此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貉胡须,身长六尺,腰阔十围,一看就是勇猛之人。 “杨都尉,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会行叛逆之事!”薛丁山颇有些诧异,这为首之人是藩镇军外营的一名都尉杨崇勋,两人还打过好几次交道。 “薛都尉?你,你怎么在这?”杨崇勋也有些诧异。 “杨都尉,我已经不在蜀军中效力了,现在是威王府典军。”薛丁山说道。 “典军?哼,看来你是越混越差了,跑去给人看家护院了。”杨崇勋一脸不屑。 “废话少说,你起兵反叛,已是犯了死罪,我劝你乖乖下马受擒!”薛丁山铁戟一挥,指着杨崇勋。 “哈哈!口气不小,想拿我项上人头去领赏还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杨崇勋大笑道。 “叛军听着,放下手中的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杀无赦!”薛丁山向着叛军厉声道。 “杀!杀!杀!”威武卫士兵齐声大喝,向前挪动了三步。 叛军士兵被这气势给吓住了,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不许后退!我们杀了那么多神策军,已经没有后路了,狗皇帝就在前面,现在跟我冲过去杀了狗皇帝,否则全都得死!”杨崇勋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喊道。 “杀了狗皇帝!”叛军中有人开始大喊,后退的士兵开始稳住了脚步。 “咻咻咻...”几支箭矢从叛军阵中射出,径直向着薛丁山飞去。 薛丁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箭矢打落,大喝道:“放箭!” 一百多名弓箭手已经拉成了满月的弓弦同时一松,‘砰砰砰砰...弓弦震动。 咻咻咻咻... 无数道黑色流光直接划破夜空,朝着对面的叛军挥洒过去,一百支箭矢洒落,叛军阵中顿时惨叫声不断,站在前面的士兵几乎被射成了刺猬。 “不要惊慌,跟我冲!”杨崇勋没想到对方这么果断,急忙稳住队伍,双方相距不足五十米,向后跑只会让弓箭射死 ,向前冲拉近距离弓箭手就没有机会放箭了。 叛军中都是些上过战场的老兵,自然知道弓箭手的弱点,往后跑九死一生,向前冲还可以近身拼杀一把,短暂的慌乱过后,叛军一边放箭还击一边向威武卫冲了过来。 三十步... 二十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威武卫保持着防御阵型纹丝不动。 叛军射出的零星的箭矢大多被盾牌挡住了,几乎没有对威武卫造成任何伤害。 “继续射!”薛丁山冷冷喝道。 神机营的士兵迅速张弓搭箭,咻咻咻咻.... 又是一轮齐射,数百支箭矢如雨般洒向叛军阵中,哀嚎四起,正在冲锋的叛军又倒下一大片。 “杀,继续冲!”杨崇勋左肩中了一箭,他折断箭杆,挥舞着长枪冲向威武卫。 “飞骑营!跟我杀!”薛丁山大喝一声,提缰纵马一跃而出,冲着杨崇勋杀了过去。 铛铛铛... 一瞬间两人已经缠斗了好几个回合。 “随我凿穿!”司徒博大喝一声,飞骑营出动了。 双方不过一箭的距离,飞骑营几十匹战马犹如一道钢铁洪流,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迎面冲撞进叛军阵营! 站在最前面的叛军士兵,瞬间就被冲得东倒西歪,不少人被马蹄践踏,哀嚎不止,队伍瞬间乱了阵型。 “凿穿!”飞骑营士兵调转马头,再次集合冲锋。 “结阵防御!”叛军士兵匆匆忙忙转身,十几个盾牌手站在了队伍的前列。 如此仓促结阵无异于螳臂当车,飞骑营士兵只是一次集体冲锋就将松松垮垮的叛军队伍彻底切割开来! 那些被战马撞倒的叛军,根本连起身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只得紧紧护住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来躲避战马的踩踏,运气差的,当场就被战马踏得没了声音。 “给我杀...” 司徒博抽出腰刀,用力一挥,一名叛军士兵的胳膊直接飞出数米远。 “跑啊.....” 叛军队伍崩溃之下,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勇气,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声,无数人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溃散开来。 骑兵们驱赶着溃散的敌人,惨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鲜血飞溅,洒满了整条大街…… “步兵接敌!”李侃见对方已经溃败,大喝一声。 “杀!杀!杀!”宣威营开始动了,盾牌兵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快速向前推进,盾牌兵身后是一排排长枪兵,队伍最后的神机营此时也背起弓箭,抽出随身携带的横刀准备加入肉搏战。 “殿下,我们不出手吗?”陈邺看着一动不动的李侃有些着急的问道。 “陈将军观战即可,此战无需你我出手,威武卫训练了一个月,现在正是检验他们成果的时候。”李侃摇摇头,其实他不出手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还没杀过人。 砰砰砰... 叛军的兵器敲打在威武卫的盾牌上发出阵阵声响,两军终于短兵相接了。 第30章 完胜 盾牌兵一边举盾防御一边找机会挥刀砍杀,身后的长枪兵抓住空隙,一枪刺出,瞬间带走一个叛军,盾牌兵和长枪兵互相配合,就好似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扎的叛军浑身是血却无法近身。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几百叛军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人站着了,杨崇勋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乱。 薛丁山看着叛军一个个倒下,心中大为振奋,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双方的气势此消彼长,薛丁山抓住对方的一个漏洞,双铁戟用力一挑把杨崇勋打下马去。 杨崇勋不愧是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反应速度也快,刚一落地马上一个翻滚,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薛丁山的速度,自己还未站起身,薛丁山的武器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杨崇勋已败,你们还不束手就擒!”薛丁山不屑的看了杨崇勋一眼,转而看向叛军士兵,大喝一声。 一众叛军士兵早就被威武卫杀破了胆,看见杨崇勋被俘,立刻丢下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有几个叛军士兵不肯投降,转身撒腿就跑,刚跑出十来米便被飞射而来的箭矢射了个透心凉。 战斗结束了,三四百名叛军士兵,现在活着的也就十几个人,大街上一片安静,只有满地的叛军尸体和一地鲜血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薛典军,命人带一队人马将俘虏押解回府等候发落,再留一队人打扫战场,其余的人随我去青羊观救人!”李侃自始至终都骑在马上观战,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他没兴趣出手。 陈邺没有说话,默默的跟在李侃身边,刚才的战斗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这简直是单方面屠杀,不论是单兵对阵还是相互配合,都很完美。 “王小山何在?”薛丁山大喊一声。 “卑职在!”队伍中跑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圆脸士兵答道。 “你们这队人留下打扫战场,能拿的都给我拿走。”薛丁山盯着王小山说道。 王小山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卑职明白!” “陈二狗何在?”薛丁山又是一声喝。 “卑职在!”一个瘦高的士兵出列答道。 “把俘虏都押回王府,等候发落!”薛丁山命令道。 “随我去青羊观!”李侃一提马缰,向西疾驰而去,身后的飞骑营紧随其后,宣威营的步兵也开始跑动起来,这种急行军他们特训的时候没少做。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李侃已经率军来到青羊观。 此时的青羊观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到处是混战的人,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闪开!挡路者死!”李侃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纵马狂奔,奔着公主们居住的宫殿而去,路上几个不长眼的想阻拦,被李侃一枪挑飞,生死不知。 公主们居住的宫殿在青羊观的最深处,只有一条两三米宽的小路可以通行,虽说有点偏僻,却也清静,几位公主也比较喜欢。 李侃来到宫殿前,正好看见几个叛军士兵在砸殿门。 “找死!”李侃大喝一声,飞身下马,手中长枪横扫,瞬间将几个叛军士兵打倒在地。 几名叛军士兵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已经被几匹战马围在了中间。 “押起来带走!”薛丁山大喝道。 “遂宁,你在里面吗?”李侃来到宫殿门前拍打着殿门喊道。 “皇兄,是四皇兄吗,我在里面呢。”殿内传出遂宁喜极而泣的声音。 “是我,皇兄来接你了!”李侃心中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殿门打开,遂宁一下扑在李侃怀中,带着哭腔道:“皇兄,刚才吓死我了,你再晚来一会就见不到我了!” “好啦,好啦!不怕,有皇兄在呢。” 李侃宠溺的抚摸着遂宁的脑袋安慰道,这个时代的王爷公主们也太倒霉了,本该过着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却整天担惊受怕的。 “安化....昌宁见过皇兄!”此时殿内又出来两名女子,一个是安化公主,一个是昌宁公主,两个人脸色苍白,看来刚才是受了不少惊吓。 “两位妹妹没事吧!”李侃一脸关心的看向昌宁问道。 “多谢皇兄关心,我们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昌宁微喘着气,脸色还有些发白,她跟安化公主从长安逃出来的时候已经受过一次惊吓了,本以为来到皇帝身边就安全了,谁知道今天又经历一次战乱,刚才在殿里听着外面砸门的声音,她们几个都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没事就好,叛军已经清剿的差不多了,陛下也已经在我府上了,你们先到我府上暂住吧。”李侃安慰道。 “谢过皇兄!”安化公主双腿微屈向李侃行了一礼,青羊观今天肯定是住不了了,她们几个也不敢住。 “兄妹之间无需客气,你们可会骑马?”李侃看向昌宁和安化问道 “皇兄,我,我骑过!”昌宁公主答道,她性格相对活泼一些,小时候在宫中跟胞兄李儇学过马球。 “昌宁,那你和安化同骑一匹马,遂宁跟我骑一匹马,我们马上回府。” 李侃说完又对薛丁山道:“薛典军,腾出一匹马来。” 李侃将昌宁和安化扶上马,又翻身上马抱起遂宁说道:“威武卫听令,不必恋战,速度随我回府!” “殿下,这边的战斗基本已经快结束了,卑职还要留下来善后,就不同你一起回府了。”陈邺上前说道。 “陛下还在我府上,你这边处理好还是要过去,这样吧,孤给你留两队人马以防不测!”李侃想了一下说道。 “多谢殿下!”陈邺没有拒绝,现在虽说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但是难免会再出状况,神策军这会乱成一片,暂时还组织不起来。 李侃回到府上安顿好三位公主,又换了一身衣服,立刻去拜见李儇。 “威王,外面情况如何?”李儇虽然在王府里待着,但还是心中忐忑。 “陛下,追兵已经全部解决,十几个俘虏现在关押在西跨院,等候您的发落!为首的外营都尉杨崇勋也被擒获。” 李侃说完冲着门外喝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薛丁山押着披头散发的杨崇勋走了进来。 第31章 太意外了 “跪下!”薛丁山一脚踹在杨崇勋的小腿上将他按跪在地上。 “混账东西,朕花钱养着你们,你不思报效朝廷,竟敢纵兵反叛!”李儇看见杨崇勋就气不打一处来,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杨崇勋的脑袋上。 “呸!狗皇帝,你花的钱只怕都给了狗官了,我的弟兄几个月来才领了两贯钱,神策军那帮废物一个月十几贯,整天大吃大喝,只恨我手下人手不够,否则今晚把你们全杀光了!”杨崇勋破口大骂道。 “混账,起兵反叛,按罪当诛,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砍了!”田令孜用那鸭嗓般的声音喝道。 李侃微微皱眉,这个死太监也太嚣张了,屋里的皇帝和王爷还没发话呢,一个太监竟然敢乱插嘴。 “晋国公稍安勿躁,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问清楚呢。”寿王李杰此时站起身道。 李儇怒视着杨崇勋,沉声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参加叛乱,首领是谁,还不从实招来!” “呸!要杀要剐随便,爷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皱半点眉头!”杨崇勋骂道。 “混账!反叛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你若老实交代,陛下或许可以宽宥一二。”李杰喝道。 “哈哈,哈哈,爷爷我家里人早就死光了,成王败寇,你们别费口舌了。”杨崇勋狂笑道。 “岂有此理,把这逆贼拖出去砍了!”李儇一脸怒气,他没有耐心再审问了。 “哈哈,狗皇帝,狗官,爷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们,看看这天下,看看这朝廷,没救啦!没救啦...”杨崇勋破口大骂,被两名神策军士兵架着拖了出去。 李侃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杨崇勋造反虽说死罪难逃,但是骂人的话也没说错,好好大唐江山就是被无能的皇帝和宦官断送了。 “威王,这次的事多亏你了!朕定重重有赏!”李儇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李侃说道。 “陛下过誉了,这是臣分内之事!”李侃谦逊道。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回报:“殿下,节度使门外求见!” 李侃微微一怔,“请陈节帅进来。” “陛下,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陈敬瑄一进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哭喊道,他今天听说外营士兵反叛吓得魂都飞了,等他率牙军赶到青羊观的时候遇见陈邺才知道皇帝到了威王府。 得知皇帝还活着,陈敬瑄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留下一部分人处理街上的尸体,自己急匆匆跑到威王府向皇帝请罪,为了博取同情,来的路上还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两刀。 “哼,好一个西川节度使,上个月威王遇袭,现在朕也差点丢了性命,这成都府还有安全的地方吗?你这位置恐怕是要挪一挪了。”李儇冷着脸看向跪在地上的陈敬瑄。 “微臣该死,微臣有罪,微臣治下不严,请陛下责罚!”陈敬瑄瞥了一眼李儇身边的田令孜,拼命磕着头,很快额上就红了一片,鲜红的血液流的满脸都是。 “责罚?你说朕该怎么责罚你?”李儇看见陈敬瑄满脸是血,语气不禁缓和了几分。 陈敬瑄也就是演一场戏,李儇这么问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说轻了吧怕皇帝怪罪自己推脱责任,说重了吧,万一皇帝答应了,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再次瞥向田令孜,脸上露出祈求的神色。 田令孜轻咳一声,说道:“陛下,此次官军反叛,陈节帅身为节度使治下不严,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陈敬瑄闻言心中一紧,不知道田令孜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令孜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是,自从我们来到成都府以后,各种开销巨大,每日花钱如流水,上个月神策军到来,最近老奴又负责筹建五十四都,单靠一个成都府已经很难负担,陈节帅为了支持新军招募呕心沥血,又出人又筹钱,难免对蜀军士兵照顾不周,蜀军中个别人心怀妒忌,煽动士兵哗变实乃防不胜防。” “哼,这些都是借口,蜀军管理如此松散,今天幸亏有威王救驾,下次呢?朕难道每天要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李儇的语气没那么强硬了,虽说心中仍然有气,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一个落难皇帝,身边可信的神策军也只有五千多人,陈敬瑄这个节度使可是手握四万大军。 田令孜对李儇非常了解,他知道李儇此时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不少,只不过还需要一个台阶,急忙冲着陈敬瑄使了个眼色。 陈敬瑄心领神会,急忙叩首道:“叛军已经被剿灭,微臣以后定会严加约束手下士兵,对于神策军的损伤臣愿意赔偿,青羊观臣会负责修葺一新。” “哼,赔偿?你以为简单的赔偿就够了,朕现在免去你检校左仆射之职,收回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荣衔,另罚俸一年。”李儇生了半天气,给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微臣领罪,愿意受罚!”陈敬瑄心中松了一口气,急忙叩首谢罪。 检校左仆射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都是虚衔,只要自己还是节度使,兵权和财权就还在他手中。 李侃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满是悲哀,他也能理解李儇的苦衷,现在寄人篱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真要逼急了,谁知道陈敬瑄为了活命能干出什么事情来,李儇这不痛不痒的惩罚只不过是为了皇帝仅存的一丝颜面而已。 李儇深呼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道:“阿父,新军招募现在进行的如何了?” 田令孜一怔,没想到李儇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才道:“回禀陛下,新军招募进展顺利,一个月时间已经招募了二十四都。” “二十四都?” 李儇闻言踱了几步,转身看着田令孜道:“阿父,通过此次官军叛乱一事,朕觉得神策军的战斗力太弱了,五千神策军竟然被一小股叛军冲散,这让朕如何把护卫之责托付给他们?今天若不是威王救驾,朕恐怕是凶多吉少,从今天王府侍卫的战斗可以看出,威王不仅勇武机智,而且治军有方,朕决定封威王为卫将军,金印紫绶,二品品级,暂领新军四都。” 李儇此话一出,厅内的众人都惊住了,自玄宗之后,王爷们就只能在‘十六王宅’过着有地位没自由的醉生梦死的生活,能出阁担任官职的不多,能带兵的几乎没有,最多也就是开府建衙供养一些侍卫护院。 第32章 挑拨离间 李侃脸色不变,心中却满是疑惑,玄宗之后,王爷和皇帝之间都是互相猜忌互相防备的关系,王爷领兵可是大忌,今天李儇是真受刺激了,突然来这么一出,但自己却一点惊喜都没有。 李杰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既惊讶,又嫉妒,这个乱世,手中有兵才有话语权,自己凭着跟李儇一母同胞的关系才能开府建衙,目前在朝廷也只是负责礼部和户部的部分事务,既没油水也有没多大权力。 李侃是亲王,可以说和自己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上次李侃开府建衙他已经有些嫉妒了,现在作为一母同胞的李儇竟然想让李侃领兵,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殿中最为惊讶的恐怕莫过于田令孜了,他没想到平时只会玩乐,不理朝政的李儇今天会突然有了自己的主见,而这个主见竟然是关于兵权的。 先不说自玄宗之后没有王爷领兵的先例,单是他田令孜自己也不会允许王爷领兵。 这些年朝廷上下想要田令孜脑袋的人很多,但他的权利却越来越大,甚至把持朝政,这一方面是出于李儇的无比宠信,另一方面就是他手握神策军,兵权和财权就是田令孜的命根子,容不得别人虎口夺食,哪怕是王爷也不行。 “陛下,老奴以为此事不妥,自玄宗以来,还没有王爷领兵的先例。”田令孜没办法保持沉默,也不想做和事佬,事关自身利益,他也不怕得罪李侃。 陈敬瑄也想附和一句,但想到自己还是待罪之身,只好闭嘴站在一边去了。 “阿父,我大唐开国之初都是王爷领兵,玄宗之后虽说王爷不再领兵也是形势所迫,如今朝廷风雨飘摇,自到成都之后,内外百司各失其守,朝廷几乎无人可用,阿父新募五十四都需要多少将领?各都可有合适的领军之人?”李儇看着田令孜问道。 “这...”田令孜被一下被问住了,他没想到平时只图玩乐的李儇今天竟能说出这番话。 “五十四都就需要五十四都将,阿父打算从哪找来这么多领兵将领?神策军的战斗力朕今天算是见识了,朕如何放心他们来带领新军?”李儇再发两问。 田令孜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应对。 李儇看了看田令孜的神色,知道自己今天突然自作主张肯定会惹他不高兴,但自己今天不得不这样做,上次在华阳镇反思过后,他对于田令孜的感情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自即位以来,朝廷政务,一概委与田令孜处理,任免官员,也都由田令孜决定而不必奏报,这是他对田令孜的信任,也相信田令孜的忠诚,但是忠诚不代表能力。 作为一个皇帝,都城丢了,孩子丢了,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皇室掌握的唯一一支军队神策军,一败再败 ,这多少也有田令孜的责任。 李儇当然知道王爷领兵的弊端,但是相对于弊端来说,还是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今天鼓起勇气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田令孜的权力越来越大,已经不受控制了,神策军虽说是皇家禁军,可是只听令于田令孜,但凡田令孜有一点谋反之心,他这个皇帝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次的官军叛乱促使李儇下定了决心,在这乱世之中,与其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不如给亲兄弟一点信任,也算是多一条后路。 “阿父,朕知道你的顾虑,只是眼下无人可用,朕的兄弟总比外人靠谱,何况四都人马也不过四千人而已,能有多大影响。”李儇语气缓和了许多,他不想把田令孜逼得太急了。 田令孜此时又气又急,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他能说自己不想放权?他能说担心李侃谋反? 这些的确是他心中所想,但是却不能说出来,自己现在手握天下兵马,要说谋反,别人第一个担心的恐怕是他,何况现在自己身在威王府,神策军又不在身边,如果反对太激烈,只怕李侃会翻脸。 田令孜权衡利弊,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看着李儇说道:“陛下,您所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老奴以为,寿王与您乃一母同胞,这些年也在您身边协助处理了不少事务,素有智谋,对您也是忠心耿耿,倒是可以和威王共领四都。” 田令孜此举可谓一箭三雕,一来给足了李儇的面子,二来削弱了李侃的实力,三来离间了两位亲王的感情。 “哦?共领四都?阿父的提议倒是不错。”李儇有了台阶顺势就下,能够从田令孜手中争取四都人马已经是个不错的结果了,至于两人共领,他反而觉得比独领更适合,这样既能多条后路又能互相牵制。 “好,事情就这么定了,威王,寿王,朕封你们为卫将军,金印紫绶,二品品级,各领两都人马,望你们勤练兵马,为朝廷打造出一支勇武之师!”李儇神色一肃,大声说道。 “臣李侃...” “臣李杰...” “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李侃和李杰两人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事情就这样定了,两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手中有兵,说话的底气总不一样了。 大事已定,李儇的心情也好多了,他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朕之前说过,你们救驾有功,必有重赏。” 他顿了顿,看向李侃,“威王,救驾有功,赏钱三千贯,食邑五百户。” “臣,谢陛下隆恩!”李侃躬身施礼道。 李儇又看向李杰,“寿王,护驾有功,赏钱三千贯,享食邑五百户。” 两位亲王一样的封赏,这也是平衡之策,免得厚此薄彼闹不和。 “臣,谢陛下隆恩!”李杰躬身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朕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李儇今天受了惊吓,刚才又说了这么多话,此时的确有些疲了。 “臣告退!”李侃躬身退出,李杰和陈敬瑄也跟着退了出去。 “两位殿下,下官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了!”陈敬瑄一出门就向李侃告辞,他今天也是受了不少惊吓,这会还要赶着去善后,叛军虽然剿灭了,但是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七弟,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去吧。”李侃说道。 “皇兄,谢谢你救昌宁她们回来。”李杰客气道。 “七弟这就见外了,昌宁她们也是我的妹妹,救她们是应该的。”李侃说道。 “皇兄也早点休息,小弟告退!”李杰说完,转身去了厢房。 第33章 田令孜的算盘 李侃看着李杰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虽说他平时和李杰少有来往,但是今天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些疏远。 田令孜刚才的建议,李侃大概也能猜测出用意,无非就是分化,牵制,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田令孜不会只盯着自己。 李侃知道李杰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一个将来能做皇帝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不过他不在乎李杰心中怎么想,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权力漩涡的,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一步步增强自保的能力。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李侃刚来到西跨院,薛丁山等人便围上来道贺。 “区区两都人马,有什么好祝贺的!”李侃淡淡一笑说道。 “王爷领兵可是近百年第一次,两都人马在战场上不算什么,可是在这成都府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薛丁山笑呵呵道。 “今天这事也是出乎预料,孤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刚才的战斗士兵们伤亡情况如何?”李侃问道。 “回禀殿下,刚才的战斗歼敌三百多人,可以说是完胜,我方只有五死二十几伤。”章孝坤说道。 “竟然死了五个?”李侃皱眉道。 “殿下,战斗哪会没有伤亡,今晚这种损伤已经很小了。”章孝坤对于这个战果是很满意。 “我们人数占优,还有骑兵,弓箭手,这种战果孤不太满意,看来还是时间仓促,训练不够。”李侃摇摇头,脸色不太好看。 薛丁山和章孝坤对望一眼,说道:“殿下,今天这是在街道上,骑兵和弓箭手的优势没有完全发挥,若是开阔地,卑职保证对方都近不了身。” 李侃摆摆手,说道:“这不是借口,遭遇战是避免不了的,敌人不会等你挑好地方,摆好阵型再进攻。” “殿下,我们骑兵和弓箭手的数量还是太少,形成不了战斗力。”薛丁山叹息道。 “饭要一口一口吃,在成都府显然不适合太招摇,薛典军,今晚参战的士兵,每人赏钱两贯,受伤的士兵要好好医治,死亡的士兵每人发放抚恤二十贯。” “卑职替他们谢过殿下了!”章孝坤还是比较感动的,这年头兵祸连连,人命贱如草芥,活着的士兵连军饷都发不下来,更别说死去的士兵了,李侃这个人对士兵们还算是很大方。 李侃拍拍章孝坤和薛丁山的肩膀,有些内疚道:“本来以你们今晚的战功,起码能官升一阶,不过你们是我王府侍卫,典军已经是最高级别,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了。” “殿下可别这么说,能跟随在殿下身边,卑职三生有幸,这一个多月来,过的很畅快!”薛丁山一脸感激的说道。 “是啊,殿下,卑职才不稀罕什么奖赏,这几年在蜀军中过的太憋屈了,还是跟着殿下舒服!”章孝坤也急忙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奉承孤,待孤接手两都人马之后,对你们会另有安排。”李侃摆摆手道。 蜀军士兵叛乱的事情第二天就在坊间传开了,毕竟晚上动静那么大,朝廷想掩盖也掩盖不住,一时间整个成都府人心惶惶。 李儇在威王府用过早膳就急匆匆回了青羊观,住在王府他还是不太习惯,好在青羊观只是进门的部分建筑受到破坏,李儇居住的行宫倒是没什么损失。 陈敬瑄为昨晚的叛乱付出了三万贯的代价,李儇收到钱,心情也好了不少,对于陈敬瑄的过错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一番。 陈敬瑄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劫总算过去了,至于这三万贯钱,虽说让他心痛,但只要权利还在,就不愁没钱,三万贯的损失终究还是要成都的老百姓买单。 接下来三天,李儇既没有上朝,也没有召见官员,田令孜给出的理由是身体染恙。 自到成都后,李儇日夜与宦官在一起,议论如何收复长安等国家大事,对待朝官反而特别疏薄,文武百官对于田令孜这种做法颇有怨言 ,但是又没人敢站出来。 晋国公府,今晚特别热闹,田令孜大摆筵席,在场的除了陈敬瑄两兄弟,其他都是禁军将领和五十四都新任都统。 李儇突然让两位王爷共领四都,这让田令孜有了一丝危机感,他一方面蛊惑李儇玩乐,一方面加紧拉拢军中将领,新招募的五十四都很多将领都是新任命的,他必须快速掌控。 将近亥时筵席才散去,军中将领们个个醉醺醺的离开,唯独留下陈敬瑄兄弟和田虎。 田虎今天刚刚从从六品的振威校尉升为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一下升了六阶,升官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 按说区区正五品还不够格单独留下,但是晚宴的时候,田令孜收田虎为义子,这关系就不一般了。 “三弟,这几天我可是彻夜难眠,皇帝那边究竟如何了?”陈敬瑄这几天忙着善后工作,一直没机会见到田令孜,心中七上八下的,害怕李儇会有什么动作。 “那个贪玩的小皇帝能怎么样,有了你的三万贯钱又够他奢靡一阵了,你们大可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铲除异己,稳定你在西川的统治。”田令孜喝着茶水慢悠悠说道。 “三弟放心,我已经派人严密监视蜀中官员,不会再出现前几天那样的事情。”陈敬瑄沉着脸说道。 “田虎,此次提拔你为都统,可要好好干,义父以后定有重用!”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田令孜对田虎这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才收为己用。 “义父放心,孩儿愿为义父肝脑涂地,定不辜负义父再造之恩!”田虎心中狂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脸真诚。 “嗯 ,起来吧,孺子可教也!”田令孜笑眯眯说道。 “三弟,这次没有给我也安排一个好的职位吗?”陈敬珣一脸期待道。 “二哥莫急,成都府目前没有合适的位置给你,待时机成熟,我会给你一个外放的机会。”田令孜胸有成竹道。 “好,好,三弟没忘记就行。”陈敬珣笑呵呵搓着手,一脸兴奋。 “三弟,你说小皇帝这次突然让两位王爷领兵是不是对我们有了戒心?”陈敬瑄有些担忧道。 “那倒不至于,这小皇帝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这次大概是受了惊吓对神策军的能力有些失望罢了。” 田令孜轻轻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就算小皇帝有了别的心思又能如何,在西川,蜀军和禁军皆在你我掌握之中,他一个孤家寡人能做什么,就凭区区两都人马翻不起一点浪花,何况寿王和威王未必没有自己的想法。” “三弟,你,你是说寿王和威王也觊觎皇位?”陈敬瑄一脸惊讶压低声音道。 “哼...皇位的诱惑多大,但凡有一丝丝希望就会让人豁出命去 ,你以为那些藩镇军阀没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他们只是怕枪打出头鸟罢了,寿王嘛,还算规规矩矩,只是这个威王,总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田令孜皱眉道。 “那我们要不要...”陈敬瑄压低声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完还瞥了田虎一眼。 “呵呵,两千人马不足为虑,小皇帝只说让两位殿下领兵,至于领什么样的兵还不是你我说了算。”田令孜放下手中的茶杯桀桀笑道。 “高啊 ,还是三弟有主意。”陈敬瑄一拍大腿,瞬间明白了田令孜话里的意思。 第34章 朝堂极谏 蜀军叛乱的第四天,李儇才召集百官议事。 李侃接到旨意的时候已经是巳初一刻了,以他对李儇的了解,没什么大事是不会召集百官上朝的。 到达青羊观的时候,官员们都到齐了,三五成群的低声议论着,李杰一脸淡然的跟李侃打了招呼也没多说什么。 “陛下驾到!”差不多一刻钟后,内侍少监一声长喝。 官员们纷纷站好队伍,大殿里静悄悄的。 众臣一齐躬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儇点点头,一摆手,满脸笑意,“众爱卿平身!” 李儇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面带微笑道:“自黄贼占据长安已经两月有余,朕每日夜不能寐,恨不得早日回到长安,但是昨晚,朕睡得很好,诸位爱卿可知为何?”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李儇的意思。 “陛下,定是长安传来了好消息!”陈敬瑄第一个站出来,笑眯眯说道。 “还是陈爱卿深知我心。”李儇哈哈一笑。 陈敬瑄笑意更浓,他哪里是知道李儇的心思,只不过是提前从田令孜那边得到消息而已。 李儇扫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就在昨日,朕接到郑卿的捷报,半月之前,逆贼尚让、王璠率五万兵马攻打凤翔,遭到我唐军的两面夹击,大败于龙尾陂,被斩首两万余,伏尸数十里,狼狈逃回长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郑帅收复长安指日可待啊!”王铎哪会放过表现的机会,急忙站出来说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剿灭黄贼指日可待!”其他大臣不甘落后,纷纷出言祝贺。 李侃是知道历史的人,自然不会高兴的太早,郑畋的人生轨迹目前还是按照原来的历史在发展,接下来就会进攻长安,希望那个时候历史会发生改变。 “郑帅果然不负朕的期望,阿父即刻拟旨,授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任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让他以宰相身份总领收复长安的事务。”李儇一脸兴奋道。 田令孜虽说心中嫉妒,但是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何况李儇这会正在兴头上也不好驳了面子。 李儇心情不错,说完郑畋的事情,又兴冲冲习惯性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群臣沉默了,他们了解李儇这个皇帝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朝政都由田令孜把持,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用上奏,重大的事情上奏了也没什么用,李儇根本做不了主,搞不好反而得罪田令孜。 李儇刚才也就是兴奋过头,随口一问,他才懒得处理朝政,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眼见群臣没人说话,他就准备起身回宫了。 左拾遗孟昭图看见李儇要走,急忙出列,躬身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李儇一看此人就心中不悦,一个谏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要说一些不好的话,但是自己话已经说出口,现在也不便收回来,只得淡淡的说道:“孟爱卿有何事?” 在场的其他官员看看孟昭图又看看田令孜,眼神都变了,好戏来了。 田令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直勾勾的盯着孟昭图,心想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这几天把已经他的奏折扔了好几份了,竟然还不死心。 孟昭图也看出皇帝此刻不高兴,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陛下,两个月前,您离开长安,没有告诉朝臣,只带着北司的人出逃,许多官员甚至有几位宰相被黄贼所害,连驸马公主都不幸罹难,这件事既有损皇家颜面,也寒了很多忠于朝廷的官员的心,导致君臣离心离德。” “孟大人,这些已成往事,你自己也是随行官员,旧事重提是何居心?”王铎站出来质问道。 “旧事?那我就说说新事,前几日蜀军官兵作乱,很多官员都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担心长安之事重演。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论是宰相还是朝臣,都心急如焚,想求见却被拒之门外,作为君主,您可曾考虑过群臣的感受?” “放肆!孟拾遗,你这是在质问陛下?”田令孜沉着脸喝道。 “孟拾遗,你这是怪罪陛下,你这是大不敬!”陈敬瑄也开口说道。 李儇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一众朝臣各怀心事,却没人发言。 孟昭图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微臣身为左拾遗,掌供奉讽谏,实话实说乃是本分,何罪之有?” “你...”陈敬瑄被顶的哑口无言。 孟昭图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会惹皇帝不高兴,更是会得罪权倾朝野的田令孜,但是他作为谏官,眼里揉不得沙子,一连几份奏折都石沉大海,他知道肯定是被田令孜扣下了,今天难得有机会面圣,有些话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他没有理会脸色铁青的陈敬瑄和田令孜,继续慷慨陈词:“陛下,您是大唐的天子,不只是北司的天子,如今国家蒙难,本该君臣一体,共渡难关,您却把朝臣当做勿勿行路的陌生人,独宠北司,如此下去,恐怕很难收复长安。” 孟昭图越说越激愤,殿内的群臣越听越心惊,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就差说皇帝昏庸,宦官专权了。 “放肆!孟拾遗,你以为你是谏官就可以满口胡言乱语,挑拨君臣关系?来人,把孟拾遗给我扔出去。”田令孜满脸愤怒,这孟昭图实在可恨,这简直是指桑骂槐,当面打脸。 “晋国公,我是不是满口胡言,你自己心里清楚,殿内的群臣也都清楚,你手握禁军,把持朝政,长安陷落你脱不了责任。”孟昭图今天是豁出去了。 “来人,把这个满嘴胡话的人给我拖出去。”田令孜气的差点跳起来,刺耳、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两名千牛卫听到命令来到殿内,一左一右架起孟昭图便往殿外拖。 “田令孜,你个祸乱朝廷的小人,陛下还在,轮不到你耍威风!”孟昭图一边挣扎一边骂道。 李儇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孟昭图的话虽然难听但都是实话。 田令孜当堂发号施令,让李儇的威严受到挑战,这深深刺痛了他,他想呵斥,却说不出口。 “退朝!” 李儇甩甩袖子走了,看都没看田令孜一眼,因为郑畋大捷带来的好心情一下都没了。 他已经虚岁二十有一了,对自己的处境也日感不满,对田令孜的专权过甚也很恼火,每次与亲信谈及此事都涕泪交流,无奈他既缺乏能力,更缺乏自信,对如何改变这种局面一筹莫展,只能听任事态发展。 第35章 喜获大将 田令孜看见李儇离开,也跟着走了,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僭越了,但是实在忍受不了孟昭图的讥讽。 殿内群臣一看皇帝就这样离开,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孟昭图如此耿直,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侃盯着田令孜离开的背影,脸色如常,心中却是把他骂了无数次,这个该死的宦官的确太嚣张,皇帝还在边上,就敢该僭越指挥,扣押言官,这简直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诸位大人都散了吧。”内侍少监看见皇帝离开,只得开口说道。 李侃回到府中吃过午饭正打算小憩一会,忽有仆人匆匆进来说道:“内侍省李公公前来降旨。” 李侃不知是何消息,急忙换了一身衣服,摆了香案,到中门迎接,远远的看见李公公乘马而至,身后又有两名内监跟从。 那李公公手捧圣旨,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尖声说道:“圣旨到,威王李侃接旨!” “臣李侃恭候圣谕!”李侃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个时候皇帝下的是何旨意。 李公公将手中黄绢缓缓展开,尖声念道:“自黄贼乱常,王室多难,干戈不息,今已六年,近蜀军叛乱,威王李侃平乱救驾有功,实朝廷之砥柱,兹特授为龙武军大将军,加白银千两、食邑千户、实封四百户、勋如故,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臣李侃,谢陛下隆恩!”李侃稽首道。 李公公收起黄绢递给李侃笑道:“殿下,可喜可贺啊!” 李侃接过圣旨交给身旁的仆人放好,从袖中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李公公手中,“李公公一路辛苦了!我已命人备了好茶,公公可吃了茶再走。” 李公公收起银子,笑呵呵道:“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叨扰殿下了。”说完便带着随从乘马离去。 郭琪待传旨宦官离开才现身出来,颇有些惊讶道:“殿下,之前不是说封您为卫将军吗?现在怎么变成龙武军大将军了?” “看来和今天大殿上的事情有关,龙武军虽说也是禁军,但是不属于神策军。”李侃现在才回过神,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了。 “看来陛下今天是真的对田令孜有些不满了,这是想摆脱田令孜的控制。”郭琪若有所思道。 李侃叹息道:“陛下从即位之日起,一切军国大政和人事任免都由田令孜控制,从不会理政,不必理政,发展为无权理政,如今军政大权都在田令孜的掌握中,想改变这种局面难如登天!” “殿下,以田令孜的为人,恐怕不会老老实实的将军队交给您的。”郭琪有些担忧道。 “无妨,孤有心理准备,见招拆招吧,先陪孤去校场看看吧。”李侃摇摇头,正准备抬脚离开,仆人又过来说道:“禀王爷,神策军陈将军求见。” “哦?快请陈将军进来。”李侃有些惊讶,自从上次蜀军叛乱以后,他好几天没见过陈邺了。 没多大会,陈邺急匆匆来到李侃面前,躬身施礼道:“卑职见过殿下!” 李侃轻抬陈邺的手臂道:“陈将军无需多礼,你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到巧,陪孤去校场练练。” “这...”陈邺没有马上答应,有些欲言又止。 李侃心思敏锐,一下就看出陈邺有事要说,急忙问道:“多日不见,你神策军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哎,一言难尽,卑职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陈邺叹道。 “上次的事情你不是当值将领,应该不会受到处罚吧?”李侃问道。 “因为上次的事情,除了护送陛下逃出来的两个将领,其他将领都被降了一阶,我现在都成了闲职了。”陈邺苦笑道。 “不会吧?再怎么说当初陛下南下你也是有功之人,刚到成都还上殿受过封的。”李侃有些惊讶。 陈邺一脸气愤,哼了一声说道:“那次大殿受封以后,田令孜好几次想拉拢我,被我婉言拒绝了,自从神策军将士陆陆续续来到成都,我的位置就越来越尴尬了,前几天蜀军叛乱,田令孜竟说我私下离营,直接拿了我的兵权。” “听说田令孜最近任命了几个心腹为都统,还认了一个叫田虎的人为义子,可有此事?”李侃问道。 “哼,现在神策军五十四都,有几个都统不是田令孜的亲信?这个田虎三十出头,据说是在咸阳的时候救过田令孜一命,短短两个多月从正九品下的怀化执戟长直接升迁到现在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足足十六阶,简直闻所未闻。”陈邺一脸不忿地说道。 李侃沉默了,如今军政大权都在田令孜手中,官员升迁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纵然有再多不满,也只能私下抱怨几句而已。 “那你这次过来是?”李侃有些好奇道。 陈邺突然对着李侃躬身施礼道:“殿下,神策军如今已经乌烟瘴气,腐败堕落,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听闻殿下被封为龙武军大将军,卑职请求在殿下麾下效力!” “消息传得挺快啊?我也是才刚拿到旨意不久。”李侃意味深长的看向陈邺。 “殿下切勿多虑,您和寿王受封的事情,神策军已经很多人在传了,听说寿王被封的是神威军大将军,圣旨应该是先于您下达的。”陈邺解释道。 李侃闻言更疑惑了,龙武军和神威军作为北衙禁军近些年基本名存实亡了,人们提起北衙禁军想到的只有神策军,是什么原因导致李儇突然改主意要重新启用呢? “殿下可是对卑职有所怀疑?”陈邺是个直性子,见李侃没有马上答应,反而有些走神,急忙问道。 李侃回过神,哈哈一笑,说道:“陈将军何出此言,将军为人忠勇,孤甚是钦佩,能得将军效力,是孤之幸也!” 这倒不是客套话,通过几个月的接触,他对陈邺的为人和能力还是很钦佩的,能在神策军这种腐朽堕落的军队中还保持清醒的人不多了。 论武艺和智谋,陈邺比薛丁山和章孝坤还要强一些,李侃早就想把他招揽到麾下。 “多谢殿下成全!卑职定当誓死追随!” 陈邺面露喜色,他今天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这两个月也在观察李侃,论武力,论智谋,论带兵的能力,李侃都是很出色的人。 这次叛乱事件,让他下定决心做出选择,这是一场赌博,但他相信李侃不会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 “哈哈,恭喜殿下又得一员虎将!”郭琪拱手笑道。 “郭军使只怕还要委屈一段时间了。”李侃略带歉意道。 第36章 下马威 “殿下可别这么说,卑职一点不委屈,这段时间在府里可是养胖了不少,卑职相信,王爷领军还只是个开始。”郭琪一脸笑意。 第二天一早,李侃到兵部办完手续,领了官凭和兵符就带着陈邺等人去龙武军大营上任。 军营位于成都府南门火神庙东侧,从威王府出发,骑马大概要一刻多钟的时间。 “殿下,前面就是龙武军大营了,这军营倒是会挑地方,有山有水,风景不错啊。”薛丁山看着不远处军营的大门说道。 “奇怪,大营门口好像无人值守,这是唱的哪出啊?”陈邺皱眉说道。 李侃没有说话,径直骑马来到军营门口停了下来,倒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大营门口放了几排拒马桩。 “又不是战场,哪有在军营门口放拒马桩的,门口无人值守,大白天的营内也没看见人。”薛丁山一脸不解。 “通报!”李侃淡淡的说道。 “新任龙武军大将军到!”薛丁山气沉丹田,大喊道。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军营内没有一个人出来。 薛丁山又大喊一声:“新任龙武军大将军到!” 又过了一分钟,营内还是没有动静。 “殿下,看来他们是要给您来个下马威啊。” 陈邺在神策军中这么些年,对于军中这种伎俩是见怪不怪了。 新官上任,都会提前通知属下迎接的,现在军营既无人值守,又无人出迎,肯定是故意的。 “接着喊话。”李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此时军营的一处大帐之内,许多身着铠甲的士兵聚集在一起,有人饮酒,有人玩骰子,好不热闹。 “将军,大将军到门口了,叫咱们出去呢!”一名士兵通报道。 “呵呵,急什么,让他们等一会,没看本将军酒还没喝完吗?”一个身穿青衣,留着三羊胡的中年男子不耐烦道。 “将军,外面可是威王殿下,又是新任大将军,这都晾了半刻钟了,再不出去只怕...”一个身着铠甲的人担忧道。 “哼,一个闲散亲王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诸位随我出去看看吧。” 三羊胡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出门,殿内的一众将领军士也紧随其后。 “卑职龙武军将军王忠,见过殿下!”三羊胡男子脸色酡红,醉醺醺大着舌头道。 “参见殿下!”王忠身后的一众将领一个个懒散无比,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还不将拒马桩移开!”薛丁山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此时见这些将领还如此怠慢,一下就来了火气。 “殿下,您有所不知,我们军中有规定,任何人进军营都必须下马步行。”王忠卷着舌头,眼中还有些挑衅。 “既然龙武军有这种规定,孤自然不例外,下马便是。”李侃面带微笑,翻身下马,一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陈邺他们见李侃下马,也都跟着下马,他们满脸怒气,进军营必须下马这规矩他们在军中多年还第一次听说。 王忠瞥了一眼李侃,笑呵呵道:“殿下切勿见怪,属下这也是按规矩办事。” 李侃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军法严明乃是好事,孤第一次带兵,对龙武军的规矩还不太明白,不懂之处,还望王将军多多提醒。” “哈哈,好说,好说。”王忠大笑道。 李侃打量了王忠一眼,好奇道:“王将军这身衣裳倒是气派啊!” “哈哈,还是殿下有眼光,卑职这身衣裳一般人可穿不起。”王忠整理了一下衣襟颇有些得意。 “哦?孤没在军营待过,不知道为将者在军中当值可否不着甲?”李侃一脸好奇,盯着王忠问道。 “这...”王忠被这话问的一下愣住了,他身后几名未着甲的将领悄悄往人群中躲了躲。 “瞧瞧你们一个个,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孤虽没有带过兵,但也知道军营之中禁止饮酒,王将军和诸位为何一身酒气?”李侃语气一变,冷冷的扫视众人一眼。 众人被问得低下头,目光不敢和李侃对视。 “无缘无故在营外放置拒马桩,如若遇见紧急军情,营内兵马如何第一时间出营?”李侃接着问道。 “这,这...”王忠被问得哑口无言,醉意也散了几分。 “偌大一座军营,门口竟然无人值守,孤在门口等了足足一刻钟,你们才出门迎接,若是有敌人来犯,你们恐怕早就成了瓮中之鳖。”李侃语气越来越冰冷。 “这,成都府哪来的敌人...”王忠小声嘀咕道。 “放肆,前几天青羊观都快被烧了,你们现在就忘了?龙武军乃皇家禁军,你们如此懈怠,如何保证陛下安全?”李侃大声喝道。 王忠被李侃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酒也醒了一半。 “擂鼓!”李侃看都没看王忠,径直走上点将台。 “咚!咚!咚!咚...” 三通鼓毕,校场上站满了士兵,还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向校场跑过来。 校场上的士兵们队形混乱,不少人好奇的打量着李侃,低声议论着。 “军纪松散,营备混乱!” 李侃看着松松垮垮,衣衫不整的队伍以及还在跑过来的几个士兵,对着薛丁山道:“把这几个迟来的士兵拿下,每人二十军棍。” 薛丁山忍了很久了,一听李侃下令,马上带着几个侍卫将迟来的士兵扣住了。 “放开,你们凭什么动我。”被按住的士兵大嚷大叫。 “凭你们违反军律,若是战时,你们已经人头落地了,三通鼓,足足一刻钟,你们竟然还能迟到,用刑!”李侃扫视一眼下面的士兵,冷冷喝道。 薛丁山办事很果断,二话不说,按住就打。 “啊...我们不服...” 一众官兵看着被打的几个人表情各异,各怀心事。 此时一名侍卫提着一个大包裹来到李侃身边低语了几句。 李侃眉头一皱,接过包裹轻轻一抖,骰子,酒壶散落一地。 他没有理会几个士兵的哀嚎,扭头看向几位将领,大声喝道:“你们身为禁军将领,不思练兵,却整天饮酒赌博,如何对得起陛下,对得起朝廷?” 几位将领低着头,眼神躲闪,没人敢说话。 “来人啊,凡饮酒者,杖责二十,为将领者罪加一等,杖三十。” 李侃大手一招,薛丁山乐呵呵的跑过来,带着几名侍卫就准备先拿下王忠。 王忠一脸惊慌,酒意全无,甩开两名侍卫,大声叫嚷道:“威王殿下,你好大的威风啊!这里是军营,可不是你威王府。” 第37章 你们一起上 “放肆,怎么对殿下说话的!”薛丁山大喝道。 “哼,我当你是殿下,已经够给面子了,可别得寸进尺,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神策军是什么地方。” 王忠这会撕破脸皮也懒得装了,在他眼里,所谓的王公贵族只不过是笼中的金丝雀罢了,连皇帝都是傀儡,何况一个闲散王爷,他本想着今天顾忌下彼此颜面,和平共处就算了,没想到李侃竟然动真格的。 “孤身为龙武军大将军,整顿军纪,反倒成了你们口中的逞威风?孤早就听说现在的神策军中都是些京城长辈们庇护的纨绔子弟和富家子弟,今日孤倒要看看,是也不是?”李侃冷着脸走到王忠身边说道。 “你,你想干什么?”王忠后退两步一脸紧张,他可是听说这个威王自幼习武的,不敢大意。 “乖乖接受军法处置,别逼我动手。”李侃盯着王忠淡淡的说道。 “哼,既然你不给面子,我也不客气了,想在我的军营动手,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王忠右手一招,身后围上来四名将领,看来是他的心腹,不然也不敢对一个王爷不敬。 “你们想造反不成?”薛丁山大喝一声,站到李侃身侧,身后的几十名王府侍卫也齐齐抽出武器,准备动手。 校场的士兵们有些躁动,不少人慢慢围在王忠身后。 “把武器收起来,无需你们动手,区区几个军中败类,孤一人足矣。”李侃抬手制止侍卫们上前。 薛丁山看了李侃一眼,收回兵器退后几步。 “呵,好大的口气,既然殿下你想逞强,我们也不客气了!万一伤到那可别怪我们。”王忠根本没打算一对一单挑。 他身后的几名将领也不客气,抽出腰刀一拥而上。 李侃冷哼一声,手中长枪横飞而出,冲在前面的两人猝不及防,被长枪弹得直直倒飞出去,连续撞倒了身后的好几个士兵才停下,另外两名将领微微一震,挥舞着腰刀,硬着头皮冲向李侃。 李侃双腿微屈,双脚用力点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向前弹射而出,右手一抄,握住弹回来的长枪,紧接着一个横扫,瞬间将一名将领拍飞到两丈之外。 另一人的腰刀已经砍下,眼看着就要砍中李侃的肩膀,李侃丝毫没有慌张,他长枪往回一拖,刚好架住砍过来的腰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右腿踢出,那名将领惨叫一声,人已经跪倒在一丈之外。 一切发生的太快,校场上的人还没看清李侃的动作,地上已经躺了四个人。 李侃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身,手中长枪往下一压,似星辰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王忠毕竟是在军中混过多年的人,人品虽说不怎么样,但是也不是一点功夫都没有。 他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举起手中长刀想硬抗李侃这一枪,只是他低估了李侃这一枪的威力,枪身上传来的力道如泰山压顶,他闷哼一声,一条腿已经半跪在地上。 李侃没有停手,他长枪一挑,王忠手中的刀便脱手飞出,直接嵌入两丈之外的木桩之上。 “王将军,可还有话要说?”李侃枪尖指着王忠的脖子,只要他稍有异动恐怕小命难保。 “殿下,别,别激动,卑职认输!” 王忠歪着脖子求饶,他没想到这个李侃武艺如此高强,自己这边五个人打个照面就全躺了,现在说不过,打不过,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认怂了。 “你们还有谁不服?”李侃扫视一遍校场上蠢蠢欲动的士兵,大喝道。 刚才还围在王忠身后的十几名士兵顿时后退两步,他们不傻,这几个将领在军中算是武艺高超之人了,结果一个照面就躺了,现在谁还敢不自量力去挑战一位王爷。 李侃冷哼一声,收回手中的长枪,他知道这群人是乌合之众,也就只会以多欺少,一旦碰了钉子,瞬间就怂了。 “薛典军,继续执行军法。”李侃长枪往地上用力一插,转身回到点将台。 薛丁山看着解气,马上带人将地上躺的几位将领拖到一边执行杖责,顿时哀嚎声响彻整个校场,场上的士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顿时老实了很多。 “现在开始核对人数。”李侃向身后招了招手,两名士兵拿着花名册向前走了几步开始点名。 “殿下,这军营一两千人,点到什么时候去啊?”陈邺来到李侃身边低声说道。 李侃淡淡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好好了解一下,反正有的是时间,你看看这校场上的人数,有两千人吗?” “这个,应该差不多了多少。”陈邺扫了一眼台下的士兵。 “差多少都不行,军饷可是按花名册发放的。”李侃说道。 陈邺点点头,知道李侃说的也有道理,他在军中三四年,自然知道军中有些吃空饷的人,不过这是普遍现象,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刚点到第十个人的时候,李侃抬手一指,“把这个人拖出去杖责二十。” 两名侍卫立刻上去,在人群中把一个胖胖的男子架着拖了出来。 “殿下,凭什么,我犯了什么罪?”那名士兵挣扎着喊道。 “代人点卯,杖责二十。”李侃慢悠悠说道。 那名胖子顿时萎了,口中求饶道:“殿下,我下次不敢了,饶了我吧,我也是受人之托。” 李侃没有理会胖子,目光扫视一遍校场上的士兵,大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孤不管你们以前是神策军,蜀军,还是新招来的新兵,在龙武军,最好收起那点小聪明,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孤的命令。” “哎呦...”一旁的胖子发出惨叫声,校场上的士兵们看在眼中,一个个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点卯结束,一名侍卫来到李侃身边说道:“殿下,全营应到一千九百八十人,实到一千七百人,缺勤二百八十人。” “陈将军,少了近三百人,你觉得正常吗?”李侃拿过花名册递给陈邺。 “这...的确是有点多,一般情况少几十个算是正常。”陈邺也有些惊讶,这差不多十个人里面就一个缺勤的,的确有点过了。 第38章 我是王爷我怕谁 “龙武军长史可在?”李侃扫视诸位将领一眼,沉声问道。 “卑,卑职龙武军长史曾宁拜见王爷!”一名四十左右的红脸男子战战兢兢来到李侃身前躬身行礼。 “曾长史,孤想知道,这点卯未到的二百多人是告假还是从未来过军营?”李侃眼中闪着寒光注视着曾宁。 “这...卑职...”曾宁额头冷汗直冒,左右为难,不说得罪王爷一个人,说了得罪一大批人。 “怎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李侃冷眼看着曾宁。 “卑,卑职不知。”曾宁在官场这些年深知军中水深,也知道宦官把持朝政,现在虽说李侃暂时压制住王忠,但是这些吃空饷的士兵背后可是一个利益集团,得罪李侃,最多丢官,得罪这些士兵背后的人可能丢命。 “哦?是吗?那这营中,器械有多少?车马是多少?”李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曾宁问道。 “这...” 曾宁用衣袖擦了擦汗,说道:“依律,铠甲全军六分,战袍四分,枪十分,牛皮牌二分,弩二分,弦六分,箭一百分,弓十分,全军一人一张,配三弦,箭三十只...” “好了,曾长史,孤要知道的是具体数量,不是让你背诵条律。”李侃抬手打断道。 “龙武军按律配备皮甲1200领,战袍800领,枪2000条,牛皮盾400面,弩400把,弩箭四万支,弓2000把,箭六万支,佩刀1600把,陌刀400把...” 曾宁一口气报出一大堆数字,看来还是做过一番功夫。 李侃闻言皱眉,问道:“你是说按律配备,也就是说实际还没配备这么多?” 曾宁没想到李侃这么聪明,一下听出话中的关键。 他本来想着含糊其辞糊弄过去,现在既然李侃问了,他只好如实交代,“回禀殿下,龙武军是陛下刚复立的,所以军需器械暂时还没有配备到位。” “哼,曾长史可是觉得孤好欺?龙武军名号是刚定的,可是这军队不是刚建立的吧?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明日点卯之前,我需要知道龙武军实际人数和军备数量,否则你可以走人了。” 李侃知道军中关系盘根错节,也不想逼的太狠。 “是,是,卑职明白。”曾宁抹抹额上的汗珠,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有缓冲的时间,他就可以想好应对之策。 李侃又打量了一眼校场上的队伍,大声说道:“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凡五十五岁以上者全部转入辎重部队,日食两升,月俸两贯,不愿者,可放归回乡,赏钱二十贯,绢五匹。” 此话一出,校场上一片哗然,就连薛丁山和陈邺都一脸惊讶。 “孤刚才说的,你们今天好好考虑,三日之内必须作出决定,到时候可以找曾长史登记!现在就地解散!”李侃说完转身向军营帅帐走去。 “殿下,如今募兵困难,按律我朝士兵六十方可归,五十五放归有违律法,更何况还有赏钱,这钱...”曾宁紧跟在李侃身后有些为难。 李侃打断曾宁的话,说道:“你只需照做就行,有什么后果孤自己承担。” 曾宁犹豫半天,只好点头道:“既然殿下吩咐了,卑职照办就是。” 李侃进入主帅行辕,找了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下,陈邺和薛丁山跟着进来。 陈邺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您今天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冲动了,按律我朝士兵十八入役,六十而免,现在连连征战,能募来士兵已经不错了,您还提前五年放归,恐怕...” “沏一壶茶来。” 李侃对身边的侍卫吩咐完,又看向陈邺,“陈将军,你多少也该知道些历史上关于精兵的记载,很多时候,士兵的数量并不是最重要的。前几天神策军的教训还不够么,五千多装备精良的神策军竟然被一千多临时拼凑起来的蜀军击溃。我认为,人在不同的年龄适合做不同的事情,二十多岁身强体壮,正是上场杀敌,建功立业的时候,人过五十五,年老体衰,已经不适合在激烈的战场上拼杀了,去辎重部队或者放归回乡更适合。” 陈邺凝眉沉思,点点头道:“殿下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吧,五十多岁的老兵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李侃摇摇头,“陈将军,薛典军,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凡事不要墨守成规,尤其是战场上。孤一向认为,一支精锐部队,需要好的将领,需要精良的装备,更需要健壮的士兵。你们今天也看见了,田令孜给孤的都是什么士兵,用老弱病残来形容都不为过,军纪败坏,军备松弛,就这一千八百多人,战斗力恐怕还不如我那五百多人的威武卫。” “殿下,今天这事情很明显是田令孜故意刁难你的。”薛丁山插话道。 “殿下,那些年纪大的可以放归,可是那些京城纨绔,工商富家子弟该怎么处理,他们背后关系很复杂。” 陈邺在神策军待了几年自然了解军中的情况。 “无需担心,管他们什么背景,孤一视同仁,想留在军中,必须要通过考核才行,你们只管好好操练士兵。” 李侃胸有成竹,他倒不怕这些纨绔捣乱,论身份,他们比不过李侃,论手段和智谋更玩不过他这个有着两世经验的人。 李侃不会特意针对他们,但是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照顾。 “殿下,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陈邺问道。 “今天那些将领,尤其是王忠肯定要换掉,你和薛典军就暂时来龙武军任职,再从威武卫调一些能力强的人过来协助操练,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让龙武军尽快形成战斗力。”李侃思考一会说出了大致的计划。 “殿下,莫非最近会生什么变故?”陈邺从李侃的话中听出一点不一样的信息。 此时,茶泡好了,李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备无患嘛,目前形势多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早作准备不会有错的。” 陈邺见李侃不愿意多说,也不再问,三人一边喝茶一边商量今后练兵的事情。 第二天点卯的时候,士兵人数达到一千八百多人,至于剩下一百多个缺勤的,曾宁既拿不出告假书也说不出去向,李侃只能把他们当做吃空饷的清理掉了,空出来的名额刚好从威武卫抽调,在龙武军里面没有一些亲信,很多事情不好处理。 军备器械的数目清点出来了,整个龙武军武器装备率只有六成。 李侃打听了一下,这倒不是田令孜故意刁难,目前成都突然多了几万新军,武器装备还真是供应不上,不过好在龙武军还有两百多匹战马,这倒是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第39章 黄巢跑了? 申请放归的人数达到了四十多人,加上调入辎重部队的两百多个,五十五岁以上的人竟然达到三百多人,李侃看到这个数字心中不禁又把田令孜骂了几遍,这个宦官暗中使绊子,硬是把老弱病残和纨绔子弟都塞到他的龙武军里面了。 接下的日子,李侃除了睡觉,基本都是待在兵营里面,一来是监督士兵们训练,二来是镇场子,毕竟刚接手龙武军,里面的将领和很多纨绔还是有些不太配合。 龙武军的训练还是按照威武卫的训练模式,一连十几天,不少士兵都忍受不住了,有抱怨的,有告状的,还有小股闹事的,都被李侃镇压下去了,结果就是没关系的老老实实接受训练,有关系的就找借口调走了,龙武军将军王忠和一批忠于他的将领也趁机调离了龙武军。 李侃对于想走的人也懒得挽留,这些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就打算通过严格的训练一方面提升士兵战斗力和忠诚度,一边逼走军中的混子。 半个月的时间,李侃一共从威武卫调了三百多人补充到龙武军,很多侍卫在龙武军担任了基层的火长、队正职务,李侃对龙武军的控制力也慢慢加强。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龙武军的装备差不多也补充到位了,军队的训练也步入正轨,李侃除了偶尔带几个妹妹逛逛街,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待着。 李儇在成都每天也过得很快活,整个成都府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静祥和,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此时却正在经历一场大战。 “哈哈,程兄,区区反贼,不过如此,你看看,这才两天时间,那群乌合之众便溃不成军,你可是第一个踏进这长安城的,这勤王首功是跑不掉了。” 一个身长近六尺,皮肤黝黑,面圆耳大,腮边留着络腮胡须的中年将军骑在马上笑哈哈说道。 “唐兄,过奖了,没有你的鼎力协助,我哪能这么快拿下这明德门,不过现在只是刚破城,城中反贼还未完全消灭,论功还为时过早。”一位身着明光铠,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将领拱手道。 这两位将领,留着络腮胡的是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穿明光铠的是前朔方军节度使唐弘夫,两个人都是半个月前应郑畋所招在凤翔结盟勤王的。 两日前,郑畋兵至周至县,命唐弘夫、程宗楚率前军进击长安,他们两位本以为是一场苦战,没想到,这才两天,城门竟然被攻破了。 “程兄,既然我们已经攻破明德门,要赶紧派人通知郑帅后军跟进,早日彻底收复长安。”唐弘夫建议道。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怕是早就被我们吓破了胆,目前城中反贼应该不多,你我两部兵马足够了,待情况稳定下来再通知郑大人也不迟。”程宗楚摆摆手,他心中其实还有着别的心思。 “这...不太合适吧,临行前郑帅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轻敌冒进,这万一怪罪下来...”唐弘夫有些迟疑道。 “唐兄,收复长安这么大的功劳,你打算和别人一起共享吗?你看看前面那些反贼抱头逃窜的样子,这简直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多一个人参与,你我就少分一份功劳,你我手下的将士会答应吗?”程宗楚低声劝道。 “好,听程兄的,我们联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唐弘夫权衡利弊终于下定决心。 长安城很大,攻破明德门只算是进了长安,想要完全收复都城,还需要攻破朱雀门进入皇城,再攻破承天门进入宫城。 黄巢叛军且战且退,一直坚持了四天,初五的时候才放弃长安,从东门而出撤至霸上。 “哈哈,大功告成,黄巢那贼人已经被彻底赶出长安了,这次勤王首功是跑不掉了。这些贼人也不怎么样啊,怎么就一路攻进长安了?那些神策军真是一群废物,拿着两三倍的俸禄,连一群暴民都解决不了。”程宗楚站在太极殿外看着唐弘夫哈哈笑道。 “神策军,不提也罢,现在黄巢已经退出长安城,接下来我们应该通知郑大人,全力追击,尽快剿灭,不能让他们再逃窜了。”唐弘夫说道。 “唐兄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郑帅了,下一步怎么办还是等郑大人的后军到达再商议,我们手下的将士接连战斗了五六天,人困马乏,还是就地休整吧。” 程宗楚心中有自己的盘算,收复长安算是首功,至于追击黄巢倒在其次,他现在手下的士兵伤亡也很大,不想冒险出击,折损自己的实力。 驻扎在周至的郑畋这几天心中有些不安,此时正在帅帐中焦急等待,已经好几天没有前军的消息了,探马也派出去好几拨。 “郑帅,长安那边有消息了。”副将李琨急匆匆进入帐中说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郑畋瞪了李琨一眼说道。 李琨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禀告节帅,三个时辰前,程宗楚、唐弘夫两位将军率军攻破长安,黄巢军撤至霸上。” “什么?黄巢跑了?”郑畋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愣住了,他还等着前军的消息发兵合围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破城了。 “是的,节帅,程将军派亲兵过来传的消息。”李琨回答道。 “李副将,把亲兵带过来,我要问问具体情况。”郑畋有些激动。 “把人带进来!”李琨冲着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士兵很快掀帐而入,躬身说道:“卑职钱松见过节帅!” “免礼,你将这几日的具体情况说给我听听!”郑畋有些急迫。 钱松将这几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向郑畋做了汇报。 郑畋一边听一边皱起眉头,黄巢能够这么容易占据长安,叛军的战斗力也不至于如此不济,据他手中掌握的情报,黄巢军在长安的兵力起码有四万多人,怎么会短短几天就被程宗楚、唐弘夫的八千联军攻破城池? “程宗楚、唐弘夫两位将军目前有何行动?”郑畋问道。 “回禀节帅,程将军说我军人困马乏,不宜追击叛军,目前正在城中休养,特派卑职过来传信,等待您的下一步安排。”钱松回答道。 郑畋眉头紧蹙,总感觉收复长安过于简单了,好像叛军毫无抵抗之力,只想着逃跑一样,他此时突然想起李侃曾经的提醒,说他一劫在长安,警惕属下贪功轻敌,难道这次黄巢撤军霸上是一个阴谋? 第40章 中计了 “节帅,刚刚得到消息,夏州、秦州两路的勤王兵马已经进入了长安。”一名斥候突然进入大帐说道。 “哼,他们消息倒是很灵通,打仗的时候都观望不前,现在知道长安收复了都变得积极起来了,传我命令,全军开拔,目标长安城。” 郑畋把李侃的提醒抛在一边,现在各路勤王人马齐聚长安,他要赶紧过去稳住局势,长安城目前起码聚集了两三万勤王兵马,就算黄巢有什么阴谋也没什么好怕的。 程宗楚和唐弘夫现在兵分两路,各自占据了一处大宅子作为临时行营。 战斗结束,他们也有了各自的小心思,趁着别的军队还没有入城,已经开始搜刮财物了,刚开始抢的是叛军留下的财物,渐渐地士兵们抢红了眼,看见店铺或是稍微大一点的宅子都要进去搜刮一番。 程宗楚和唐弘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了,士兵们舍命杀敌,拿一点钱财也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谁还会给你卖命,再说他们现在想制止也制止不了,士兵们这个时候抢钱都抢疯了。 随着另外两路勤王兵马进入长安,城内的局势更加混乱了,士兵们开始烧杀抢掠,甚至发生了火拼。 程宗楚和唐弘夫此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召集各路将领协商,涉及到自身利益,诸位将领打着各自的小算盘,一个多时辰也没拿出有效的处理方案。 戍初刚过,长安城内的诸军白天刚抢劫完,此时正在饮酒作乐,大肆庆贺,却不知把守城门的士兵此时已经被埋伏在城内的黄巢军内应处理掉了。 黄巢亲率三万多人马,分成几部从各个城门长驱直入。 大地在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唐军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抢着去拿武器,叫喊着,奔跑着,有些被吓醒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外面的惨状又跑进屋子躲了起来,哪里还有战斗的意志。 此时的长安城到处都是浓烟和混乱,马儿也被惊得狂奔起来,很多人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马蹄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地上到处是呻吟和惨叫声。 由于将领都去开会了,面对黄巢军的反扑,几路勤王大军顿时陷入了混乱,士兵找不到将领,军官寻不到士兵,没有统一的指挥,他们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抵抗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很多士兵见情势不妙,偷偷卷起白天抢劫的财物撒腿就跑。 程宗楚和唐弘夫还有一众将领此时正在边喝酒边欣赏歌舞,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他把手中杯子一摔,怒吼道:“来人啊,外面出什么事了?” 一名士兵飞奔而入,一脸慌张的喘着气说道:“将军,不好了,外面叛军杀进城来了!” “他奶奶的,胡说什么,哪来的叛军,插翅飞进来吗?”一个黑脸将军起身骂道。 “小的,小的没说谎,城中有内应打开了城门,外面街上到处都是叛军!”士兵因为紧张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我们中计了!”唐弘夫一愣,瞬间脸色铁青,他发现事情不对,因为收复长安来的太容易了,这几天士兵烧杀抢掠,被金钱蒙住了眼,根本无心战斗。 黄巢选择这个时候反攻,明显是在城中布了眼线。 “唐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程宗楚耍心眼在行,打仗还是略逊唐弘夫一筹。 “对方有备而来,现在硬拼是行不通了,我们只有趁机杀出城去跟郑大人汇合才有机会。”唐弘夫沉声道。 “他奶奶的,跟他们拼了,备马!” 黑脸将军灌了一壶酒,摔碎杯子骂道。 “杀出去!”其他将领也纷纷起身附和着。 “走,抓紧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唐弘夫大喝一声,率先走出大堂。 程宗楚的目光在唐弘夫身上扫了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今天诸位将领齐聚于此,来的时候也就带来一些亲兵,现场所有人加起来也有两百多人。 唐弘夫带着大群士兵冲出行营的时候,外面已是哭喊连天,火光一片。 “走,去安化门!”唐弘夫大手一招,策马而去,身后的众人紧随其后,一路向城南狂奔。 城内到处都是黄巢的军队,各个城门自然都有人把守。 唐弘夫他们这波人一出现在大街上便引起了叛军的注意,一路上围追堵截,大小战斗十余场,等到安化门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将军,程将军和唐将军好像不见了。”一名小将骑马来到黑脸将领身边说道。 “狗日的,我们被人给卖了!”黑脸将领扭头扫视一眼众人,果然不见程宗楚和唐弘夫的身影,不由破口大骂。 “啊?这两个杂碎太不是东西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队伍中有人跟着骂道。 “奶奶的,没有退路了,城门就在眼前,杀出去就可以活命了,冲啊!” 黑脸将领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左胳膊半垂着,想必是使不上劲了。 “冲啊,跟他们拼了!”人群中有人大喊。 一百多名唐军士兵,向着城门口数倍的叛军发起了冲锋,双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 “节帅,不好了,黄巢又率军杀回长安城了!”郑畋率军刚到距长安城不到十里的地方,前方斥候便传回了消息。 “什么?黄巢反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赶快说!”郑畋心中大骇,急忙问道。 “节帅,戍初刚过,黄巢率领大军回师攻城,我军毫无防备,被打的措手不及,伤亡很大!”斥候答道。 “程将军和唐将军呢?”郑畋一脸焦急的问道。 “目前没有两位将军的消息,听逃出来的人说,诸位将军率兵从安化门突围,生死不知。”斥候答道。 “来人,命令部队停止前进!” 郑畋此时心中很乱,长安城里的唐军士兵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现在率领的一万多人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 “节帅,出什么事了?部队怎么停止前进了?”副将李琨骑马来到郑畋身边问道。 “黄巢率军反攻长安,程宗楚和唐弘夫两位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 郑畋一脸阴沉,说着又看了看斥候,“你速去打探,务必知道确切消息。” “属下领命!”斥侯躬身施礼,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节帅,几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不是让我们进城会合吗,怎么现在又被叛军反攻了?”李琨一脸惊讶。 “哎!这都是陷阱,唐将军他们轻敌了。” 郑畋叹了口气,一脸自责,此时他忽然想到了李侃,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只怪自己大意了,早重视的话,提前进城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第41章 第一个预言应验了 “啊?陷阱?节帅,我们要不要加速前进,说不定可以里应外合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李琨说道。 “晚了,晚了,只怕已经没有内应了。”郑畋一脸懊悔,自己一时大意,好好的机会被错过了,现在黄巢重新占领长安城,自己手下这一万多人现在已是进退两难。 “报...前方发现叛军!”一名斥候骑马飞驰而来。 “叛军?在什么位置,对方有多少人马?”郑畋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回禀节帅,在西南方,距此不到五里地,大约百人,看样子正在追杀我方将士。”斥候说道。 “李副将,你带领人速去接应,务必全歼叛军。”郑畋没有犹豫,当即命令道。 “卑职领命!”李琨拱拱手,勒紧马缰疾驰而去。 此时长安城西南方五六里的地方正在爆发一场战斗,或者说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人多的一方服饰杂乱,一看就是黄巢叛军,人数大约一两百人,人少的一方是唐军服饰,只有二三十人,这些人骑着马边打边跑,不断的有人倒下。 “杀,一个不留!”叛军中有人大吼着,一群人对唐军士兵紧追不舍,在他们眼中,这些唐军士兵不是人,而是移动的金钱和军功。 唐军这边的人不断倒下,眨眼间只剩下不到十人,个个都是浑身带血,一脸绝望。 “冲,跟我杀!”李琨在这关键时刻,总算带人赶到了,他一看情势危急,大吼一声,搭弓射箭,直接干掉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士兵。 叛军士兵被这突然射来的一箭镇住了,纷纷勒紧缰绳减缓了速度,剩下的那些唐军士兵面露喜色,加速向李琨的方向靠近,一边跑一边喊:“我是泾原节度使程宗楚!我是泾原节度使程宗楚!” 李琨闻言一怔,急忙策马上前接应,他没想到程宗楚竟然还活着。 叛军士兵一听这股人中竟然有节度使,一个个顿时兴奋起来,节度使这么大的官可是一条大鱼,要是杀掉或者活捉,一个大大的功劳是免不得了。 叛军那边想杀程宗楚,唐军这边要保程宗楚,双方人马都跟打了鸡血一般,红着眼碰撞在一起,只听见一阵阵让人惊心动魄的闷响声,跑在最前面的骑兵们在第一波冲击中,就有无数人落马 ! 李琨手执双锤,在敌阵中往来冲杀,虽然身上被砍了几刀,血染战袍,仍然浴血奋战,惨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叛军一方的人数本就少于李琨一方,而且也不是职业军人,刚才都想着拿下程宗楚这个节度使回去邀功才爆发出一股劲,现在被李琨所率领的唐军一阵冲杀很快便开始溃散,向着长安城的方向逃去。 李琨乘胜追击,足足追杀了几里地这才收兵,叛军丢下满地尸体,只有不到十几人狼狈逃回城内。 “节帅,属下失职,不该孤军冒进 ,请大人责罚!”程宗楚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来到郑畋身前请罪,此时唐军已经退回到距离长安四十多公里外的兴平县驻扎。 “责罚?攻破城门的时候为何不向我汇报?不等后军到达,你们就敢孤军深入,两天,整整两天我才得到消息,要是我提前两天入城,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收复长安筹划了多久,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一个失职断送了!” 郑畋平时性格还算随和,今天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看着程宗楚现在浑身是伤,一副凄惨的模样,他恨不得马上就把程宗楚砍了。 程宗楚此时懊悔不已,因为一己之私,这次差点把命搭上了,听着郑畋的怒斥,他也没脸辩驳。 郑畋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现在城内是什么情况,叛军还有多少人,我们伤亡有多少?” “这...城内十分混乱,卑职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至于,至于我方伤亡,恐怕死伤者十之八九。” “十,十之八九,八千多人,你,你真是该杀...”郑畋一听到这个伤亡数字,差点吐血。 “卑职该死!请大人治罪!”程宗楚知道这个时候辩解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干脆认个错。 “节帅,程将军受伤很重,唐将军目前昏迷不醒,追究责任的事情待以后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副将李琨在一边说道。 “哎...怎么办,功亏一篑,功亏一篑,我们目前这点人马,再想攻城一点希望都没有,命令部队马上撤回凤翔,等各路援军到了再做打算。”郑畋无奈的摇摇头,瞬间老了许多。 “节帅,我们就这么无功而返吗?”李琨心有不甘。 郑畋沉思片刻,一脸无奈,“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只能回凤翔等待时机,何况凤翔目前的情况也不太好,短时间内很难支持我们发动战争了。” “嗨!真是憋屈,就差那么一点点。”李琨一拍大腿,恨声说道。 “李司马,我率军先回凤翔休整,你带领一队人马暂时留在兴平,一方面招募军队,一方面留意长安城内的叛军动向。” 郑畋看着营帐内一个面如重枣,虎背熊腰的中年将领说道。 他现在对于李侃的提醒已经不敢轻视了,第一个劫难已经应验了,第二个关于兵变的事情不得不提前预防,所以他要把这个行军司马李昌言排除在凤翔之外。 “节帅放心,卑职定不负所托。”李昌言一拱手,沉声说道。 “李副将,今夜安排好士兵巡逻,以防叛军偷袭,五鼓三点军队准时开拔回凤翔。” 郑畋说完,转身出了营帐,他站在一处高地,远远的望向长安的方向,心中一片迷茫。 次日,郑畋率军撤往凤翔,此时的凤翔已是府库虚竭,军粮供应亦有不足。 他只能一边想办法筹措钱粮,一边向朝廷求援,手中没钱,对军士的赏赐自然也减少了,那些神策军士兵原本是被郑畋厚赏钱财召集到凤翔的,赏赐减少,人心亦开始浮动了,有些神策军士兵甚至偷偷离队,南下成都。 朝廷诏令传至凤翔,授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任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让他以宰相身份总领收复长安的战事,只可惜长安一战损失惨重,这个消息并没有给郑畋带来多大惊喜,反而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几日后,郑畋兵败长安,损失上万人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 北起军使陈景思正率领沙陀降军与吐浑数万人前往长安勤王的路上,一听说黄巢军打了个大胜仗,斩首数万,顿时萌生退意,军中人心浮动。 第42章 沙陀李克用 行军到绛州的沙陀降军见大势已去,趁机作乱,在绛州周边县城大肆掠夺一番后逃回了代州,陈景思的南下勤王计划彻底失败。 思来想去,他觉得沙陀军除了李克用,别人都没能力节制,于是向朝廷递了奏折,请皇帝下诏书从鞑靼召回李克用。 郑畋战败,朝廷一时间无将可用,李儇无奈之下,只得赦免李国昌及其子李克用以讨伐黄巢,并任命李克用为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 李克用收到赦免诏书后惊喜万分,立刻马不停蹄的组织军队,自去年在蔚州被李琢军队击败,他和父亲李国昌流亡到鞑靼已经一年了,这次黄巢占据长安倒是给了他重新崛起的机会。 五月初八,李克用亲自率领由沙陀军和部分汉军组成的两万多人的勤王部队,出太原石岭关。 太原府,节度使府衙,郑从谠一脸凝重,在议事厅不停的来回踱步。 “节帅,李鸦儿一部两万多人目前已经离太原府不足十里地,沙陀人向来觊觎太原,我们不得不防啊。”部将薛威一脸担忧。 “郑相公,李鸦儿现在是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此次也是奉命南下讨伐黄贼,卑职以为不易和其闹僵,何况我们太原府现在的守军不过八千余人,恐怕...”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官担忧道。 “迂腐,李鸦儿父子数次反叛,沙陀北面占据蔚、朔两州,南面侵入忻、 代、岚、石等地,直达太谷,虽说去年在蔚州大败,流亡到鞑靼,但是其对我太原觊觎之心从未放下,如今我河东空虚,不得不防。”薛威喝道。 “好了,都不必争论了,薛将军,传我命令,即刻起太原府四门紧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出。”郑从谠停住脚步,终于拿定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郑从谠率领太原府将士登上北城楼,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士兵,一位二十多岁,身长约五尺八寸,一身黑铠的独眼将领策马上前,冲着城头大喊:“郑相公,你这是何意,现在才是申时,你却紧闭城门,可是对我李某有意见?” 郑从谠微眯着双眸,打量着城下之人,这个年轻的独眼将领河东的大部分将士都认识,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沙陀军首领李克用。 “李刺史,你恐怕是误会了,最近匪患不断,太原府境内颇不安宁,我紧闭城门也是为了城中百姓安全。” “既是误会,那就请郑相公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我奉陛下诏令,率军千里迢迢南下勤王,一路劳顿,需要好好休息顺便补充一些粮草。”李克用昂首看着郑从谠说道。 “哈哈,李刺史南下勤王,郑某钦佩万分,无奈城中狭窄,恐怕无法安排大军驻扎,依我之见,大军安排在城外驻扎,李大人可以率诸位将领入城,我定当设宴好生招待。”郑从谠笑呵呵说道。 李克用眯着一只眼睛打量着城头的郑从谠,心中琢磨着该怎么应对,此次南下勤王本无须进入太原城,但是他听说郑从谠的军队大部分交给诸葛爽带去长安了,目前太原城守备薄弱,如果有机会夺取北都太原,那对于日后称霸北方将有很大作用。 “大哥,这黄巢叛军目前在长安附近,太原哪来的匪患,姓郑的肯定是对我们有所防备,如果进城,接风宴恐怕变成鸿门宴了。”李克用身边一个白袍小将低声说道。 “崇远,郑从谠官拜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行营招讨使,以宰相身份督镇河东,岂是浪得虚名,只怕我们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识破了。” 李克用年纪轻轻就能名镇河东岂是泛泛之辈,他当然知道郑从谠的用意,虽不会主动攻击,但也不会放沙陀军进城,眼下自己的计谋被对方识破,再想拿下太原城已经没希望了,不过自己兴师动众的来到城下,被几句话就劝退也太失颜面。 李克用哈哈一笑,爽声道:“郑相公,既然城中狭窄,李某也不便入城扰民了,自从接到陛下南下勤王旨意,李某一刻不敢懈怠,当即率军南下,无奈行军匆忙,目前军中粮草所剩无几,朝廷的军饷却还未发放,还望郑大人看在同泽的份上支援一二。” 郑从谠镇守河东,对于李克用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此人没有多少花花肠子但是颇为自负,如果一味软弱对方只会得寸进尺,如果硬驳了面子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李刺史忠君爱国,此次南下勤王责任重大,我作为河东节度使自当尽地主之谊,现在天色已晚,李刺史可暂时城外扎营,我现在去筹集粮草,明日一早,钱粮自当奉上。”郑从谠稍一琢磨大声说道。 “好,郑相公高义,李某敬候佳音!”李克用一拱手,爽声说道。 “大哥,这姓郑的这么爽快,只怕有诈啊。”李克修一脸疑惑。 “无妨,太原城目前区区几千守军,守城尚且吃力,哪里还有能力出城作战,你命令部队后撤五里,晚上加强戒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日便知结果。” 李克用望了望城头,心中有些遗憾,本想乘河东空虚,突然率军掩至太原,结果被郑从谠识破了。 “节帅,目前我们粮草也不多了,哪来的钱粮给他们?”薛威一脸不情愿。 “多少挤出一些吧,这李鸦儿想打太原府的主意,岂会空手而回,再说他们这次也是为了南下剿灭黄巢的叛军,我们暂时还是一个阵营的。”郑从谠看着城下掉头离去的李克用淡淡地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薛威便带着筹集的粮草来到李克用的营地。 李克用听说来送粮草的只是郑从谠的副将,心中有些不悦,接收粮草的时候也没有出面,而是交给堂弟李克修处理。 “真是欺人太甚,打发要饭的呢。”不到半个时辰,李克修气冲冲来到李克用的营帐,嘴里骂骂咧咧的。 “崇远,何事让你如此失态?”李克用看着怒气冲冲的李克修慢悠悠地问道。 “大哥,这个郑从谠欺人太甚,你知道他刚才让人送来的钱粮有多少吗?钱币三千贯、米两千石,这点钱粮,够我们几天可用的?简直把我们当成乞丐了。”李克修涨红着脸,一脸气愤。 “钱三千贯、米两千石?欺人太甚....”李克用脸色一沉,盯着李克修问道。 “大哥,不如我们把太原城拿下得了,朝廷只给了你一个官职,无钱无粮我们怎么南下勤王?”李克修眼中寒光一闪。 “崇远,你以为大哥我不想拿下太原?现在郑从谠紧闭城门,我们目前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强攻。”李克用说道。 “大哥,拿不下太原,又没有钱粮,我们也别南下了,阎王还不差饿鬼呢,那小皇帝自己躲在成都逍遥,一道圣旨就想让我沙陀男儿饿肚子卖命,哪这么容易。”李克修劝道。 第43章 给他点教训 李克用闭目沉思片刻,猛地睁开双眸,眼中透着寒光,“这才刚到太原就遭此待遇,此地距离长安还有一千多里地该如何自处,我沙陀男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传我命令,全军折返,我们回代州,至于粮草,朝廷不给,我们就自己拿,什么时候朝廷的军饷发下来,我们再动身南下勤王。” 太原城头上,郑从谠看着李克用营地的方向,一脸凝重。 “节帅,斥候来报,李鸦儿的军队突然向北走了。”薛威一脸不解的说道。 “这李鸦儿行事向来我行我素,昨天没在太原府占到便宜,又没有拿到朝廷的军饷,估计是不愿意南下了。”郑从谠叹了口气。 “他兴师动众的跑来太原,现在会老老实实地再回去?”薛威问道。 郑从谠摇摇头,“眼下朝廷自保尚且不易,哪来的钱粮给他,我们送过去的这点粮草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他这么爽快的离开,只怕是想自取。” “沙陀铁骑将骄兵悍,将吏多贪暴,所谓自取恐怕是想大肆劫掠,沿路的老百姓可要倒霉了。”薛威皱眉道。 “薛将军,你派人密切监视沙陀军的动向,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郑从谠命令道。 “节帅放心,卑职这就派人跟上去。”薛威拱手施礼,转身下了城楼。 两个时辰之后,薛威急匆匆的来到节度使府衙,一进门便喘着粗气说道:“节帅,大事不妙了,这李鸦儿突然掉头南下,大肆奸淫劫掠,已经有两个县城被洗劫了。” “岂有此理,这个李鸦儿还真是肆意妄为,在我河东地界敢如此行事,真不把我郑某人放在眼里。”郑从谠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节帅,沙陀铁骑是我们的两倍有余,我们如今可调用的士兵不过数千人,根本不是李鸦儿的对手。”薛威一脸担忧。 郑从谠皱眉沉思,坐在案前写了一封书信递给身边的部将王蟾,“王将军,你备上快马亲自去一趟东受降城,将这封书信亲自交给振武节度使契苾璋。” “卑职领命,定不负节帅所托。”王蟾接过书信,片刻不敢耽搁,转身出了使衙。 “节帅,您是想联合振武军夹击沙陀军?”薛威眼前一亮。 “沙陀部族一向强大,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占据云朔等州,屡次南侵,如果不杀杀他们的威风,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郑从谠道。 “节帅,振武军会答应咱们的请求吗?毕竟沙陀部族实力强悍,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薛威有些担忧。 郑从谠微微一笑,“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契苾璋将军自然知晓其中利害,我在书信中已经写的很明白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盯紧李鸦儿的动向,待王蟾带回契苾璋将军的回信,我们再做近一步行动。” 十日后,王蟾风尘仆仆的回到太原府,直接去了节度使府衙,随身携带着契苾璋的亲笔信。 “好!是时候行动了。”郑从谠看完书信,一拍桌子沉声道。 “节帅,契苾璋将军答应出兵了?”薛威有些着急,他这几天监视李克用,看着一个个县城被洗劫,已经气的忍不住了。 郑从谠点点头,看向王蟾,“契苾璋将军可有口信交代?” “回禀大人,卑职离开东受降城的时候,契苾璋将军已经亲率八千兵马出发,按行程明日即刻到达朔州以北,契苾璋将军让卑职转告节帅,可将沙陀军诱至雁门关以南。”王蟾躬身答道。 郑从谠沉吟片刻,又对薛威说道:“李鸦儿的军队现在何处?” “目前李鸦儿的军队应该已经到了忻州定襄县。” “定襄县?此地距离代州两百里,以沙陀铁骑的速度两日即可到达,我们现在出发不一定能追得上啊。”王蟾有些担忧道。 郑从谠皱了皱眉,说道:“薛将军,你将这几日沙陀军的具体动向说一下。” 薛威拱手道:“回节帅,这几日李鸦儿指使部将大肆劫掠,我太原府辖内的盂县、寿阳、太谷、乐平、广阳、清源、交城等七县几乎被洗劫一空,百姓伤亡无数。” 郑从谠走到墙边,看着墙上的地图,片刻之后才道:“这个李鸦儿,从西到南接着到东最后向北,几乎是围着太原府洗劫了一圈,这次他率领的军队除了沙陀铁骑还有一部分汉人步兵,这几日洗劫了这么多城镇,钱财物资肯定不少,行军速度自然就会慢下来,我们现在出兵,应该能在代州以南追上他们。” “节帅,您赶紧下令吧,这些沙陀兵真是太跋扈了,卑职已经迫不及待想会会他们了。” 薛威一脸激动,这几日他每天收集到沙陀军的有关情报,对沙陀军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郑从谠严令不可擅自行动 ,他都想带人跟沙陀军拼命了。 郑从谠也忍了李克用好几天了,此时万事俱备,正是出兵的好时机,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薛将军,你率两千骑兵先行出发,一日内必须赶到定襄县,你的任务就是袭扰对方,拖延沙陀军的行军速度。” “卑职领命!”薛威激动的答道。 “王将军,你率三千步军紧随其后,让士兵们准备好三日口粮,全速行军,两日内必须赶到定襄县。”郑从谠命令道。 “卑职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王蟾躬身道。 “大人,即使加上振武军的八千兵马,我们的人数也略少于沙陀军,这场仗也不好打啊?”薛威有些担忧,毕竟沙陀铁骑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郑从谠呵呵一笑,“无须担忧,这沙陀军连续劫掠几日想必是满载而归,正是防备松懈的时候,我们要趁其不备,速战速决,你们两个即刻整军出发,我在太原府等候你们凯旋而归。” “请大人放心,这次李鸦儿不死也得脱层皮。”薛威拍着胸脯保证道。 “沙陀军战力非凡,这次战斗的目的是尽量消灭沙陀军的有生力量,切不可贪功冒进,切不可大意,你们要好好配合契苾璋将军。”郑从谠叮嘱道。 王蟾和薛威相互看了一眼,“节帅请放心,我们定会谨慎行事。” 郑从谠并没有亲自领兵讨伐李克用,这次征伐是为了教训李克用,而不是歼灭,因为长安郑畋兵败的消息刚刚传到太原,手下的牙将论安正在回太原的路上,他需要考虑怎么处理此事。 薛威和王蟾没有让郑从谠失望,七日后凯旋而归,郑从谠在使牙设宴,太原各部将校皆齐聚于此。 “这次薛将军和王将军凯旋而归,值得嘉奖,经此一役我河东又可以安稳几年了。” 郑从谠今天心情不错,这次李克用兵败雁门关,狼狈的逃回云州,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威胁太原的安全。 第44章 西川内乱 “卑职惭愧,让那李鸦儿跑掉了。”薛威一脸遗憾。 “哈哈,薛将军就别自谦了,这李鸦儿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能取胜已经很了不得了。”一位将领笑呵呵打趣道。 “哎,只可惜我们兵力不足,要不然他的沙陀铁骑起码留下一半。”薛威叹气道。 “是挺可惜,我们这次出奇兵偷袭,也才歼敌三千多人,其中两千多还是汉军步兵。”王蟾也是满脸遗憾。 郑从谠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将军不必气馁,沙陀骑兵纵横北方这么多年也不是浪得虚名,此次若不是对方疏于防备我们未必占得了便宜。” “节帅说的对,这沙陀铁骑的确不俗,不但战力强悍,而且来去如风,我们此次偷袭占尽先机还是折损了一千多人,这李鸦儿如果不是为了保存实力主动撤退,真要硬拼起来我们胜负未知。”王蟾点点头很诚恳的说道。 郑从谠点点头,笑着说道:“好,胜不骄败不馁方可成大事,这李鸦儿虽说败退云州,但是实力损耗不大,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如今随诸葛爽南下的士兵已经回来了一部分,就暂时划归薛将军麾下,这次俘获的士兵划归王将军麾下,你们要抓紧练兵,随时听候调用。” “节帅,听说这次带兵回来的是论安将军,您把士兵交给我不合适吧?”薛威有些惊讶。 此话一出,大厅瞬时安静下来,其他将校脸色各异没有说话。 “这.....出什么事情了吗?”王蟾看出气氛不对,一脸疑惑。 “论安已经被我斩杀,以后休得再提。”郑从谠沉着脸说道。 “啊?论安将军被,被杀了?节帅,究竟出了什么事啊,论安将军可是立下不少功劳的,怎么突然就杀了?可是犯了什么大罪?” 薛威跟论安平时关系不错,都是郑从谠的得力干将,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难以置信。 “哼,不遵军令,擅自撤军,南下的五千军士一战未打竟只回来两千多人,此人不杀怎对得起无辜死去的将士?以后何以服众?” 郑从谠是真生气了,自己当初接诏后即命牙将论安、后院军使朱玫统领五千兵马,随诸葛爽入关平叛,结果诸葛爽被朱温劝降,论安和朱玫对于军队的去留产生分歧,朱玫主张继续对抗黄巢,论安主张撤回太原,双方意见不合,论安一气之下率领部分士兵北上回归太原,撤军途中士兵被叛军冲散,死伤无数。 郑从谠辛辛苦苦培养的五千士兵就这样被一分为二,他听说后非常气愤,当即召集各部将校,当众斩杀论安以正军纪。 薛威和王蟾面面相觑,现在论安已经被杀,他们再说什么也晚了。 郑从谠扫视一遍厅内的诸位将领,举起酒杯说道:“好了,大家共饮这杯酒便各自归营,南有黄贼未灭,北有沙陀军虎视眈眈,我希望诸位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积极练兵。” “谨遵将令!”诸位将校共同举杯喝完一杯酒便各自离开了,经过论安一事,他们行事也谨慎多了,郑从谠治军颇严,可不是随便糊弄的。 河东地区随着李克用的败退暂时平静了,而千里之外的西川,此时却已人心浮动。 因为上次蜀军兵变的事情,陈敬瑄对西川的统治越来越严酷,他经常派人四处查访,监视官员,这些暗中查访之人被称为‘寻事人’,他们四处打探对朝廷有不满情绪者,所到之处,敲诈勒索,一旦不从,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捕,不但一般百姓望而生畏,地方行政官员也无不谈 ‘寻’色变。 资阳七品镇将谢弘,因为邀请‘寻事人’‘赴宴被拒而‘心虚’躲避,被捕盗使杨迁怀疑,直接拿了严刑拷打,死在了监牢里。 七品也是官,这件事经过谢弘朋友的散播,很快便在资阳传开,几名资阳官员联名将杨迁告到了节度使衙门。 陈敬瑄最近忙着搜刮钱财填补上次蜀军叛乱的亏空,哪有闲工夫去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个小小的七品镇将,他还没放在心上。 “‘心虚’就是罪,不承认不代表没做过!”这就是他给这件事的结论。 邛州牙将阡能乃谢弘挚友,他担心自己会受到此事的牵连,左思右想觉得等死不如造反,于是杀掉来邛州办差的‘寻事人’,公开打出叛旗,很快就发展到万余人。 这年头做官的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其他州县的一些官员也怕被陈敬瑄以‘莫须有’和‘心虚’的罪名杀头,于是纷纷杀掉本地的‘寻事人’,组织武装反抗,四处攻掠城邑,天子脚下的西川短短半个月几乎失去控制。 陈敬瑄听闻叛乱的事情后十分震怒,他不在乎反叛的原因,只怕叛乱之事被皇帝知道后丢了脸面,于是快速派兵镇压。 主持讨伐的部将杨行迁乃杨迁族兄,跟杨迁一个德行,拍马屁无人能敌,打仗是一塌糊涂,数倍于敌的兵力竟连吃几场败仗,使得反叛军的地盘越来越大。 他害怕陈敬瑄责备,便到处捕捉手无寸铁的百姓,作为战俘上交邀功,许多妇女、老幼惨遭杀害,一时间整个西川都笼罩在陈敬瑄的阴影之下。 李侃最近这段时间一门心思花在军队的训练上,几乎吃住都在军营里面,经过两三个月的训练,龙武军的整个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殿下,最新传来的消息,阡能叛军前几日已经占据了雅州,陈敬瑄的平叛再次失败了。” 郭琪拿着一封情报递给李侃,最近这段时间他因为见不得光,只能暗地里帮助李侃收集各路情报。 “还有其他地方的情报吗?” 李侃接过纸条并没看上面的内容,而是随手将将它丢在桌案上,关于阡能反叛的历史他有印象,这次叛乱虽说会对西川照成不小的破坏,但是一年多就被平定了,所以他并不关心。 郭琪想了想,说道:“还是有一件事就是涪州刺史韩秀升和屈行从等人起兵造反,断了峡江路,切断了西川的东线补给。” “哦?涪州?”李侃对于唐代的一些地名并不熟悉,他起身拿来一幅地图。 “就是这里,目前归荆南道管辖。”郭琪近身,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标记。 “涪陵?” 李侃一看这名字,突然想起后世一个着名榨菜品牌,再看峡江路的位置,东邻巫山县,南界恩施州,扼荆蜀要道。 江淮贡赋全靠这条水路运送,关系着流亡成都小朝廷的经济命脉,韩秀升和屈行从切断峡江路就等于断了成都一大半的财路。 “哎,西川内乱,江淮的贡赋又过不来,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如果不尽快平定叛乱,只怕很快百官的俸禄都要停了。”郭琪叹息道。 第45章 小皇帝急了 李侃闭目沉思,脑中搜索着有关这次叛乱的信息,按照原来的历史,韩秀升和屈行从反叛应该是在高仁厚平定阡能之乱以后。 现在高仁厚还未出场,韩秀升和屈行从反而起兵了,再加上前段时间传来的消息,原本该在长安战死的程宗楚和唐弘夫却活了下来,也就是说现在的有些事情发展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历史。 眼下的这两场叛乱,对于成都的小朝廷是个不小的打击,可对于自己来说,说不定是一次机遇。 在李侃原来的计划里,起码还要等待一年的时间,待成都小朝廷入不敷出的时候自己请命外放负责筹集钱粮,没想到时间居然提前了。 “殿下,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郭琪见李侃半天不说话有些走神,急忙叫了几声。 李侃回过神说道:“郭军使,恐怕我们很快就要离开成都了。” “啊?离开成都?”郭琪被李侃突如其来的话搞懵了。 “不错,一直等待的外放机会很快就要来了。”李侃微笑道。 “殿下,卑职还是不太明白,陛下现在会放您离开?姓田的会同意?”郭琪一时间有些糊涂了。 李侃看着郭琪问道:“这两次叛乱你觉得带来的影响是什么?” 郭琪仔细想了想,说道:“阡能占据邛州、雅州,目前蜀州亦岌岌可危,叛军势头越来越大,局势已经超出了陈敬瑄的控制,涪州刺史韩秀升和屈行从起兵造反,断峡江路,江淮贡赋为叛军所阻,朝廷的收入减半。” “西川的贡赋收不上来,江淮的贡赋又被阻断,你觉得朝廷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李侃问道。 “当然是迅速平定这两场叛乱,打通荆蜀要道。”郭琪说道。 “陈敬瑄目前连西川的阡能都平定不了,你觉得韩秀升和屈行从的叛乱他还顾得过来?”李侃接着问道。 “殿下,韩秀升一个刺史,兵不过两千人,能有多大能耐?”郭琪有些不屑道。 李侃对于韩秀升和屈行从不了解,所以也没有反驳郭琪的话,他想了想说道:“郭军使,孤要你亲自带人去打探韩秀升和屈行从的详细情报,搞清楚他们目前有多少人,营寨在何处。” “殿下,我们不去关注西川的阡能怎么反而去打探韩秀升和屈行从的消息呢?”郭琪有些不解。 李侃拍了拍郭琪的肩膀,“西川的事情我们无需插手,摸清韩秀升和屈行从的情况,这才是我们的出路,你不想一直待在成都隐姓埋名吧?” 郭琪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李侃的想法,但是出于信任他还是接受命令,“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对于韩秀升和屈行从的叛乱,朝廷的反应很迅速,第二天陈敬瑄急派庄梦蝶为峡路招讨指挥使,率三千军兵前往征讨,谁知一战便为叛军所败,不得不退到忠州。 消息传回成都,陈敬瑄又气又急,又派押牙胡弘略为应援使,带兵两千前去支援,十几天双方交战数次,败多胜少,始终无法打通荆蜀要道。 陈敬瑄急了,朝廷百官也急了,李儇作为皇帝更是着急。 这才到成都过了几个月安稳日子,周边的叛乱却是接二连三,眼看着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下来了,事关自己安危,他不得不主动召集百官到青羊观议事。 大殿内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们神色凝重。 李儇高坐在大殿的龙椅上,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前排的陈敬瑄身上,“陈爱卿,朕到成都府才短短数月,已经发生几次叛乱了,你这个西川节度使做的不错啊...” 陈敬瑄当然听出来这是讥讽之言,他额上冷汗直冒,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说道:“微臣失职,微臣有罪,请陛下给微臣将功补过的机会。” 李儇冷哼一声,“补过?你打算怎么补?这个阡能不过邛州一个小小的衙吏,短短数月竟然占据两州之地,涪州刺史韩秀升手下兵马不过数千竟然能截断峡江路,你手下的将领都是干什么吃的 ,败仗一个接一个,等你补过,我这满朝文武官员岂不是饿死了?” “臣有罪,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罪臣定当尽快平定叛乱。” 陈敬瑄现在是有苦难言,他一边要哄着李儇开心,一边又要镇压叛乱,还要时刻监视蜀中官员,搞的他焦头烂额,但是作为西川节度使他又没法撂挑子。 田令孜看着陈敬瑄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有不忍,于是劝慰道:“陛下,老奴最近招募新军五十四都从蜀军中抽调了不少人,这难免会影响蜀军的战斗力。阡能也好,韩秀升也罢,都不过是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陛下只要给陈大人一定的时间调配军队,相信很快就能平定叛乱。” 如今大唐藩镇割据,叛乱四起,李儇已经见怪不怪有些麻木了,但是阡能和韩秀升这两股叛军距离成都太近,直接关系到小朝廷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紧张,可如今人在屋檐下,李儇气归气,但也不愿意跟陈敬瑄闹得太僵。 “既然阿父开口了,朕便再给你一次机会,限你一个月内平定叛乱,否则你这个节度使就不用做了。” “这....” 陈敬瑄一听此言头都大了,叛乱这么容易平定哪能拖到现在,但他此时不敢反驳,只好偷偷瞥了一眼田令孜,眼中露出祈求的神色。 田令孜心领神会,又对李儇说道:“陛下,眼下西川既要防御吐蕃和南诏,又要平乱,兵力已经捉襟见肘,若是要同时平定两场叛乱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依老奴之见不如集中兵力先平定一方。” “哦?以阿父之见,该先平定哪一方呢?”李儇饶有兴致的问道。 田令孜想了想说道:“韩秀升叛乱虽说阻断了荆蜀通道,但是目前江淮的高骈早就不纳贡,浙西、浙东、宣歙、江西等主要财源地都冒出一堆割据军阀,税赋也基本上缴不了多少,短时间内韩秀升对我们西川影响不大,而阡能叛乱则是在西川腹地,直接影响这成都的安危,所以老奴以为当先平定阡能之乱。” 李儇大概是听明白了,这就是眼下和将来的选择,搞不定阡能,现在就没钱了,搞不定韩秀升将来就没钱了,他扫了一眼众臣,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第46章 瞌睡递枕头 陈敬瑄对于这个提议当然是没意见,他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晋国公说的没错,眼下只有先稳定了西川才有精力对付外部的叛乱。” “陛下,臣也以为当先稳定西川。”王铎急忙出列说道。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萧遘犹豫片刻出列道:“陛下,臣以为稳定西川固然可解燃眉之急,但是东南地区的财赋收入才是支撑国家运转的经济之本。高骈身为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使,坐守扬州,拥兵十余万,既不服朝廷节制,也不上缴江淮财赋,实同割据,浙西、浙东、宣歙、江西等主要财源地都冒出一堆割据军阀,朝廷已经失去了大多数财政来源。平定韩秀升打通荆蜀通道只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需要委派重臣去东南稳定局势,将东南财赋重新掌控在朝廷之手。” 户部尚书张方益此时也出列说道:“陛下,臣赞同萧侍郎的意见,眼下即使平定阡能之乱,西川的财赋也只能勉强维持朝廷的开支,最近凤翔郑畋大人,还有云州的李克用都上书请求划拨军饷,否则无钱无粮他们没办法围剿黄巢叛军。” 李儇一听到这些关于钱粮的事情就头大,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们谁愿意领兵剿灭韩秀升?谁又愿意去东南稳定局势为朝廷收缴财赋?” 殿内众臣一听这话纷纷低头不语,能剿灭韩秀升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能力去东南跟那些军阀打交道。 如今东南军阀割据,强如高骈占据富庶之地拥兵十万,弱一些的浙西、浙东、宣歙、江西等地的军阀也有数万士兵。 从西川到东南,千里迢迢,中间要经过多少军阀的地盘,朝廷的人过去,运气不好的一不留神可能就死在半路了,哪还谈得上稳定局势收缴财赋。 李儇坐在龙椅上,将众臣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身居高位,都是国之重臣,说起来头头是道,真要做事的时候一个个避之不及。” “陛下,峡江路地处荆蜀交界,不如诏令荆南节度使段彦谟从江陵出兵,我们东西夹击,定能迅速平定叛乱。”王铎眼前一亮突然出列建议道。 寿王李杰在大殿观察了半天,此时忍不住开口道:“如今峡江路被阻断,诏令如何到得了江陵?何况荆南节度使段彦谟如今和新任监军朱敬玫关系闹得很僵,哪有心思出兵。” 王铎被李杰噎的说不出话,只得悻悻然的退回队列中。 李儇没想到李杰这个时候会发言,顿时来了兴致,“寿王,看来你是有主意了?” “陛下,区区一个韩秀升不足为虑,臣弟愿意领军出征,一个月内必然平定叛乱。”李杰看向李儇一脸期待的说道。 殿内的众臣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李杰会主动请缨平乱。 龙椅上的李儇也颇为吃惊,他看着李杰说道:“寿王,刀剑无眼,战争岂是儿戏,虽说你有两千神武军,可却未曾有过战斗经验,朕怎能放心。” “陛下,谁不是生下来就会打仗的,韩秀升不也是一个文官吗,臣弟有信心击败他。”李杰很想争取这次机会。 李儇打量了李杰一眼,问道:“那寿王认为东南赋税之事该派哪位重臣去呢?” “这....” 李杰只想着平定韩秀升叛乱捞点功劳,顺便扩充一下手中的实力,哪会考虑东南之行,离开朝廷跑去千里之外的东南无疑是送死。 李儇见李杰说不出话来,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他如今寄人篱下,很希望自己的兄弟能争气帮自己一把,要不然也不会让亲王领兵了。 田令孜眯着眼睛打量完李杰又瞥向一旁神情自若的李侃,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他笑眯眯看着李儇说道:“陛下,老奴心中倒是突然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哦?何人合适,阿父快说来听听。”李儇有些期盼的看着田令孜。 田令孜一脸微笑,说道:“老奴觉得威王殿下可担此重任。” 李儇微微一愣,目光看向李侃,“威王?” “陛下,老奴推荐威王可不是信口胡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田令孜说道。 李儇看着田令孜一脸诚恳的模样,一时也来了兴致,急忙催促道:“还请阿父仔细说说,为何威王最合适。” 田令孜清了清嗓子,说道:“这第一,威王殿下自幼习武,武艺之高目前在军中几乎没有对手,上次蜀军叛乱,威王殿下率领王府侍卫全歼叛军,这说明威王殿下不仅武艺高强,领兵能力自然不差。这第二,山南东道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使刘巨容大人乃是威王殿下未来岳丈,威王殿下如果出镇东南一路上会少很多麻烦。至于第三,想要稳定东南,除了手下有兵还要身份尊贵,威王殿下作为亲王,身份自然高贵无比,那些军阀顾忌朝廷颜面起码不会造次。” 李儇皱眉沉思,发现田令孜说的挺有道理,如今藩镇割据,经常发生将领造反杀掉上官,赶走节度使的事情,但是目前来说还没有发生官军杀害皇室成员的事情,更别说杀亲王了。 他看了看李侃,问道:“威王,阿父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李侃从进殿到现在一边观察众臣的反应,一边考虑怎么开口跟李儇提外放的事情,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田令孜把事情给办了。 李侃自然不相信田令孜是出于好心,在两年前田令孜就建议李儇任命李侃为检校户部尚书,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东节度使,美其名曰重臣镇北都,其实就是想让李侃去送死,当时因为李侃想着出家为僧,这事情不了了之了。 东南的情况比河东更为复杂,大小军阀无数,这个时候派李侃过去跟那些军阀抢钱抢地盘,一个不慎恐怕尸骨无存。 “陛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有难,臣自然愿意为陛下分忧。” 李侃原以为自己外放的事情会招到田令孜的反对,现在既然对方主动想把自己踢出局,他正好将计就计应承下来。 李儇没想到李侃这么爽快就应承下来,心中喜忧参半,他看着李侃说道:“威王,东南远在千里之外,局势又十分复杂,这一去肯定会面临很多危险,你可考虑清楚了?” “大唐危难之际,臣身为李氏子孙,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何惧之有?”李侃的言辞慷慨激昂。 第47章 有要求你尽管提 李儇被李侃的情绪感染,一拍龙椅扶手,起身喝道:“好,说的好,不愧是我李氏子孙,你能为朕分忧,朕甚是欣慰,此去东南责任重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田令孜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李侃,无论是两年前把他调去北都还是这次派往东南,本意就是想让这些对李儇有影响的王爷远离中央政权,刚才特意列出三个理由,就是怕李侃拒绝 ,没想到李侃直接答应了。 成都小朝廷现在的状况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李儇能给的除了官职就是人。 要官这种事情,李侃不便开口,他唯一能要求的只能是最廉价的人了,“陛下,无论是剿灭韩秀升还是在东南立足,臣都需要足够的士兵,所以恳请陛下允许龙武军随我同行。” 李儇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威王远赴千里之外,自当保护自身安全,朕准了。” 李侃想了想,又说道:“臣还有一个要求,东南距成都千里之遥,道路艰虞,奏报梗涩,请陛下许臣便宜行事之权。” 李儇点点头,这两个要求不算过分,他接着问道:“可还有别的要求?” “陛下,臣此去东南诸事繁杂,举目无亲,还需要一个善理民政的佐官协助。”李侃答道。 “哦?威王心中可有人选?” 李儇知道李侃的王府除了管家也没有任何僚属,这次千里赴任要一个幕僚也是合情合理。 “水部郎中郑凝绩,为人正直,行事干练,处事得体,颇有其父之风,臣与其共事数月,颇为欣赏。” 李侃本不愿主动开口要人,怕人猜忌,但是他身边都是一些武将,此去东南民政上的事情也的确需要一个好的助手,今天难得有这个提要求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与郑凝绩也就是工作中见过几次面,连熟人都算不上,前段时间郑畋因为长安兵败的事情开始相信李侃的预言,所以特地写信对李侃的提醒表示谢意,并且拜托李侃关照一下郑凝绩。 李侃对郑畋这位唐末难得的贤相还是比较尊敬的,所以特意侧面了解了一下郑凝绩的为人,结果还算满意。 虽说郑凝绩是郑畋送到成都做质子的,但是李儇却没放在心上,早就忘了这事。 他听到李侃的要求后,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钱别的都好说,他看了看田令孜,问道:“阿父认为威王此去东南该委以何职?” “老奴认为镇海军节度使周宝年事已高,可另行委派官职,威王可以担任镇海军节度使一职,另高骈担任盐铁转运使两年却未向朝廷上缴任何贡赋,老奴建议可以免去其转运使之职,改由威王担任。” 田令孜稍一琢磨就把李侃安排到局势复杂的浙西去了。 李侃此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田令孜简直考虑的太周到了,事事都说到他心里去,如果不是熟知田令孜的为人,他都要对田令孜感激涕零了。 高骈目前在东南势力最大,镇海军的辖区又和淮南接壤,田令孜此举无非是想让李侃和高骈互相争斗,无论是哪方失败,对他都有好处。 李儇的目光从殿内的诸位大臣身上一一扫过,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可有意见?” 王铎心领神会,抓住表现的机会说道:“微臣赞成晋国公的提议,周帅目前已是六十有四,不适合再掌管镇海军,威王年轻有为,担任镇海军节度使一职非常合适,高骈这几年不听朝廷节制,转运使一职的确该免。” 李儇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就这样定下了,韦卿,你即刻拟旨,免去周宝镇海军节度使之职,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汝南郡王,免去高骈江淮转运使一职,加授侍中之职,封威王李侃为越王,加峡路招讨指挥使、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使、盐铁转运使,许便宜行事之权,凡蕃、汉将士赴难有功者,可听以墨敕除官。另调水部郎中郑凝绩为润州长史,协助威王处理润州事宜,旨意即刻下达,不得迁延。” 翰林学士承旨、吏部尚书韦昭度急忙出列道:“臣遵旨!” “阿父,越王殿下此去浙西危险重重 ,你即刻划拨两都人马到越王麾下。” 李儇还是有些关心李侃的,于公他希望李侃能稳定东南,为朝廷输送钱粮,于私他希望李侃这位兄长在东南能平安无事,现在手中无钱,也只能多给点人马以示关爱,起码对李侃来说也是多一分安全。 “老奴领命!”田令孜有些不情愿,但是让李侃去浙西的意见是自己提的,这个时候如果舍不得两都兵马就显得有些不够大度了,反正士兵可以再招,只要李侃这个威胁尽早离开成都就行。 “越王,诸事具备,不知你何时可以出发?”李儇看着李侃问道。 李侃想了想,说道:“军队交接,粮草准备,臣打算五日后出发。” “好,五日后,朕亲自为你饯行。”李儇打量着李侃,心中既希望他能够成功,又有些担心他的安全,这次一别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 七月十一日,是李侃率军出发的日子,这一天李儇施行大赦,更改年号为“中和”。 前来送行的人很多,除了文武百官,还有昌宁和安化公主。 李侃和皇帝道别以后,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却是没看见遂宁的身影。 遂宁和李侃的关系最为亲近,知道李侃要去要千里之外的浙西自然是万分不舍,昨天晚上还哭着鼻子嚷嚷着要跟李侃一起走。 李侃虽舍不得和遂宁分开,但是东行之路危险重重,他不愿意带着妹妹冒险,按照原来的历史,遂宁待在李儇身边起码往后三四年是安全的。 “殿下,我们该走了。”陈邺来到李侃身边低声说道。 遂宁这丫头应该是生气了吧,离别总是伤感的,这次一走,还不知道将来的历史如何发展,想要改变命运,这条路是最艰难的,但也是最近的,待在成都只能等死。 李侃收回目光,大喝一声:“出发!” 第48章 初到万州 李侃麾下的四都人马除了八百多骑兵剩下的都是步兵,再加上数百辎重车辆和数百名军人家属,导致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一天只能走三十公里左右。 经过十二天的长途跋涉,队伍进入万州境内。 “陈将军,我们距离万州城还有多远?”李侃骑在马上看着后方一脸疲惫匆匆行军的士兵们问道。 “殿下,此地距离万州差不多还有二十多里地,如果加快速度一个时辰就可到达,这新调配过来的两都人马虽然不是老弱病残,但是整体素质比龙武军差多了,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这一路走过来不少人都病倒了。” 陈邺打量着身旁经过的士兵叹气道。 “没办法,临时拼凑的军队,士兵们之间总是有差距,这次远征也算是一种锻炼,慢慢磨合就好了,你告诉士兵们加快步伐,等进了万州城可以休整两日。” 李侃也有些无奈,古代人出行真的是太难了,出一趟远门路上都要耗时几个月。 话音刚落,队伍前方出现一阵骚乱,一名斥候急匆匆过来说道:“启禀殿下,万州城方向出现大量逃兵!” “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准备作战!”李侃大喝一声,策马向队伍前方疾驰而去。 此时队伍前方已经有些混乱,薛丁山拦在队伍前方,正在跟一个衣衫褴褛的将领大声争论着,那名军官身后跟着百十号人,一个个神色慌张,狼狈不堪。 “发生什么事了?”李侃骑马上前大声问道。 “殿下,这些是万州城逃出来的士兵,想让我们放行。”薛丁山看着李侃说道。 “你是何人?哪支部队的,将领是谁?”李侃打量着那名衣衫褴褛的军官问道。 那名军官打量了李侃一眼,一脸不耐烦,“我乃都虞侯,你又是何人?凭什么拦着我们?” “放肆!这是我们越王殿下。”薛丁山大喝一声,手握佩刀准备动手。 那名将领微微一愣,随即大声道:“殿下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你的兵,凭什么挡道。” 李侃冷哼一声,喝道:“区区几个反贼就把你们吓破了胆,孤命令你们马上跟我杀回城去。” “你凭什么命令我们,一句话就想让我们为你卖命,兄弟们,别听他的,万州守不住了,大家保命要紧。”那名都虞侯冲着身后的逃兵们大喊道。 逃兵们被这话一鼓动,顿时有些骚乱,开始和薛丁山他们互相推搡着,局势随时都可能失控。 陈邺面色一沉,手起刀落,那名虞侯没发出一点声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脖子上冒出的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骚乱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的一幕惊呆了,立时老实了不少。 李侃没想到陈邺这么果断,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不果断很可能引起哗变。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手中长枪一指,大声喝道:“孤乃越王李侃,陛下亲封峡江路招讨指挥使,从现在开始,凡战场叛逃者,杀无赦!” 杀!杀!杀! 前锋飞骑营的士兵们很懂得配合李侃,那些逃兵被这气势镇住,纷纷后退几步。 “薛典军,飞骑营先随我进城杀敌!”李侃一提马缰,率先冲了出去。 “飞骑营跟上!”薛丁山大喝一声紧随其后,他可不敢让李侃有什么闪失。 “全速前进!”陈邺紧跟着下达命令,整个队伍瞬间跑动起来,紧跟在骑兵身后向万州城杀了过去。 城内的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叛军丢下数百具尸体退出北门向夔州方向撤退。 李侃不清楚叛军的情况,没有派兵追击,而是马上召集各部将校到刺史府议事。 前指挥使庄梦蝶缠着绷带一脸惭愧道:“殿下,卑职无能,这一个月与叛军交战数十次,始终无法攻破对方的防御,我方兵马反而损失近千人。” “胜败乃兵家常事,庄将军无须过于自责,孤初到此地,对叛军情况还不是特别了解,庄大人可否详说一二?” 李侃打量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将领,虽说算不上一位将才,但是起码没有弃城逃跑。 庄梦蝶没想到李侃态度这么和善,悬着的心也落下了,他想了想,说道:“韩秀升起兵反叛的时候大概有两千多人马,这一个多月以来估计人数已经达到四五千人了,目前占据着夔州城,万州城现在已经是三次易主了。” “双方人数相当,对方又是临时聚合的部队,一个小小的夔州你们怎么会久攻不下?”李侃有些不解。 庄梦蝶叹道:“殿下有所不知,这韩秀升手握大小战船八十余艘,精锐人马都在船上,我们现在手中的战船只不过三十余艘,防守尚且吃力,哪有能力进攻,他们时不时就逆流而上进行骚扰,打完就跑,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侃点点头,劝慰道:“好了,情况孤已经大致了解了,庄将军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派人叫你。” 李侃的临时行营就安排在刺史府,晚上的时候,陈邺、薛丁山和章孝坤被留下来吃饭。 酒菜上齐,陈邺看了看身旁空着的位置说道:“殿下,看样子今天还有别的客人啊?” 李侃呵呵一笑:“他可算不上客人。” “殿下,谁啊,这么神秘?我们都认识?”薛丁山也有些好奇。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诸位兄弟,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 “郭兄,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我可是问了好几次,殿下都不肯透露半分。”薛丁山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郭琪到了。 “卑职郭琪,参见殿下!”郭琪一进门便躬身施礼道。 “郭军使辛苦了!先吃饭吧。”李侃微笑道。 郭琪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两眼放光,“哈哈,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美食了。” “嘿,半个月不见,郭兄的确是消瘦了不少啊?”薛丁山打量着郭琪说道。 “好了,菜都快凉了,有什么话吃完再说。”李侃说道。 因为大家心中都有疑问,这顿饭吃的很匆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结束了。 “郭军使,说说你打探到的情况吧。”李侃心中也有些着急,直接开门见山。 郭琪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卑职半个月前趁着韩秀升招兵买马的机会混进了叛军队伍,这半个月以来,基本摸清了叛军的情况。目前叛军占据夔州,人数差不多五千左右,大小战船大约七八十艘,他们会时不时逆流而上骚扰万州。” 李侃点点头,问道:“叛军的粮草放在什么地方?” 古代打仗粮草就是军队的软肋,一旦粮草有失,军队士气很容易受打击。 第49章 诱战 郭琪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画的几个标记,说道:“殿下,据我多方打探,叛军粮草应该就在这几处山寨里。” 李侃皱了皱眉,问道:“你没有亲眼看见放粮草的地方?” 郭琪摇摇头,“韩秀升对于粮草还是很看重的,都是亲近之人在看守,他们的舰队封锁着江面,每日的粮草都是靠小船运送上船,我跟着去运送过两次粮草,但只是在岸边等着,寨子里没法进去。不过有一次喝酒,我听见一个军官说过,看守营寨的都是些年老体弱之人,而精锐人马吃喝都在船上。” “夔州这个位置的确是很险要,韩秀升把营寨放在北岸,周围都是盆地和丘陵地带,骑兵和大部队都无法展开,而且对方占据水上优势,随时可以回去支援,这场仗很难打。”陈邺摇摇头道。 李侃看着图纸上的标记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道:“我们目前的战船只有三十几艘,想要在江面上正面击败叛军基本不可能,更别说烧毁对方的粮草了,既然硬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了。” “殿下,您可是有了主意?”郭琪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李侃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可知叛军为何敢用年老体弱之人看守粮草看?” 身边三人面面相觑,还是陈邺首先开口说道:“叛军营寨建在险要之处,大部队无法通行,岸边还有舰队把守,随时可以支援,别说年老体弱之人,就算是老弱妇孺把守,我们也没机会攻进寨子啊。” “有时候认为最安全的反而是最容易出事的,他们重兵扼守着水路,我们的确没办法走正道威胁到营寨,难道要进寨子只有水路一条道?”李侃淡淡的说道。 “这...道理是不错,可是不走水路还能怎么过去?”陈邺问道。 “哈哈,陈兄,殿下敢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想到办法了,你我听令行事就行了。”薛丁山笑道。 李侃见三人一脸期待的模样,也懒得再卖关子了,他琢磨了一会说道:“既然他们想扼守要道,相互支援,咱们就来一个声东击西。” “殿下请讲。”陈邺有些着急道。 “不急。” 李侃摆摆手,冲着门外喊道:“来人,马上请庄将军和胡将军过来议事。” 陈邺他们虽说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庄梦蝶到来。 庄梦蝶和胡弘略就住在刺史府附近,不到一刻钟便匆匆赶来。 “卑职庄梦蝶,胡弘略见过王爷。” 李侃也不绕弯子,开口说道:“叛军的情况我大致已经了解了,针对目前的情况,孤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还需要两位将军配合。” “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庄梦蝶一脸恭敬说道。 “好,郭琪,章孝坤听令!”李侃神色一肃,朗声道。 “卑职在...”章孝坤和郭琪起身施礼。 “你二人挑选一千身手矫健的勇士,每人配备一根攀岩绳索,等候命令。”李侃一脸严肃说道。 章孝坤和郭琪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李侃的用意但还是躬身道:“卑职领命!” 李侃看着胡弘略说道:“胡将军,你在全军中挑选两百名出水性好的士兵,每十人一队,准备好水靠,随时听候调用。” “卑职遵命!”胡弘略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庄将军,你明日调集万州所有战船,在民间也征集一些,然后在江面摆开阵型,一定要大张旗鼓,做出要过江攻寨的架势。”李侃看着庄梦蝶说道。 “这...恕卑职愚钝,殿下可否说的更明白一些?”庄梦蝶一脸疑惑。 李侃笑吟吟道:“庄将军只管照做就行,记住,我们只造势不进攻,如果对方派人挑战,你不必理会。” “殿下,我需要做什么?”薛丁山见别人都把任务领完了,有些急了。 李侃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说道:“你的飞骑营明日一早就出发,绕道前往巫山县。” “啊?巫山县,去那里干什么?”薛丁山一脸迷茫。 “去那里等着,一旦有叛军过去,全部拿下。”李侃一脸的高深莫测。 第二天一大早,庄梦蝶便调集了近四十艘战舰齐聚长江南岸,战舰上旌旗飘飘,鼓声震天。 北岸的韩秀升看见南岸的动静急忙展开防御,结果等到天黑,庄梦蝶也没有展开进攻。 第三天一大早,庄梦蝶又大张旗鼓的在江面上挑衅,韩秀升十分恼怒,立刻派人前来应战,庄梦蝶根本不予理会,又缩回水寨。 “殿下,明天我们还需要挑衅吗?”庄梦蝶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侃点点头,“明天你可以大胆一点,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时刻保持距离,但是无需正面交战。” “卑职明白!”庄梦蝶似懂非懂,也没有再问。 “章典军,郭军使,你们带领一千勇士于明晚三更一点出发,走偏僻小路轻装潜入营寨烧掉对方粮草,事成之后以烟花为号,入寨之前不可点火把。”李侃看着章孝坤说道。 “卑职遵命!”章孝坤一脸兴奋,终于有事情做了。 李侃又看着胡弘略说道:“胡将军,你带领水鬼携带凿具,明日三更两点下水,悄悄潜入叛军船底,以我烟花为号,马上凿破叛军船只。 胡弘略精神一振,躬身道:“卑职遵命!” “诸位将军,能否平定韩秀升叛乱就看明日一战,诸位务必听令行事,谁若是出了纰漏,孤定军法处置!”李侃的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沉声说道。 “卑职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诸位将领躬身施礼。 第二天一大早,庄梦蝶照常出寨挑衅,这一次不再是隔空喊话,而是遵循李侃的建议,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惹得韩秀升破口大骂,双方你来我往,直到月亮爬上半空这才各自回营。 李侃站在船头,目光看向对岸山寨的方向,纵然计划再完美,他还是担忧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殿下,您看起来有些紧张啊?”陈邺站在李侃身边打趣道。 李侃呵呵一笑,“关键时刻,不紧张是假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四更了。” “郭琪他们出发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应该快有消息了。”李侃看着对岸,声音中透着一丝焦急。 陈邺本想着劝慰李侃几句,忽然发现对岸亮起火光,紧接着一朵炫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发信号,让胡弘略开始行动。”李侃的声音有些兴奋。 陈邺闻言转身点火,又一朵炫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第50章 擒获贼首 岸上耀眼的火光和空中炸开的两朵炫丽烟花让北岸的韩秀升猛然惊醒,他大喝一声,“不好,我们中计了,赶紧开船靠岸!” “马上开船,回营寨救援!”韩秀升身边的副将跟着大喊道。 船上的士兵回过神,纷纷大喊,舰队的船只开始掉头向北岸开进。 “啊,不好啦,船底漏水啦!”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大喊了一声。 “快看,水下有人!” “快,弓箭手,给我射!” “不好啦,船快沉啦!” “快跑啊,唐军杀过来了!” 韩秀升看着混乱的舰队又气又急,一边跺脚一边大喊:“不要慌,赶紧靠岸回营寨!” 叛军的整个舰队离岸边还有三四十步的距离,后有追兵下有水鬼,很多船只慌乱掉头撞在了一起,有些船只已经漏水开始倾斜了,一些士兵慌乱之下纷纷跳水向岸边游去。 庄梦蝶率领的水军此时已经悄然接近叛军舰队,他此时很兴奋,憋屈了一个多月,今天终于能报仇了,“点火,给我射!” 一支支火箭如流星般划过夜空落向叛军的舰队之中,一艘艘战舰瞬间被点燃,整个江面被映红一片。 “刺史,来不及了,这会回去营寨也烧的差不多了,我们逃吧!”韩秀升身边的副将劝道。 “哎!功亏一篑,走,我们顺流而下,去巫山县。” 韩秀升看着庄梦蝶的舰队越来越近,悔恨交加,现在识破对方的诡计已经晚了。 “殿下,韩秀升那贼寇要跑!”庄梦蝶一眼就认出韩秀升的舰船。 “无妨,几条漏网之鱼不足为虑,趁着贼寇群龙无首,你们赶快结束战斗,这些舰船别毁了,孤留着有用。”李侃看着驶向下游的舰船并没有让人追击。 “卑职遵命!”庄梦蝶也想追击韩秀升,但是一看双方间隔有近两百步的距离也就放弃了,听李侃的意思应该是另有计划。 李侃看着身边几名侍卫说道:“是时候了,给他们添把火。” 陈邺心领神会,气沉丹田大喊道:“韩秀升已死,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韩秀升已死,降者不杀!”几名侍卫也跟着喊起来。 其他舰船上的唐军士兵也有样学样,跟着大喊起来,一时间整个江面上都是劝降的口号。 陈邺见时机成熟,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别杀我,我投降!” 一名侍卫紧跟着喊了一句,“我也投降,别杀我!” 这大晚上的,江面十分混乱,谁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喊的,接下来江面上喊着投降的人越来越多,战斗不到半个时辰就彻底结束了。 李侃停船上岸,陈邺跟在身边笑道:“殿下,您这主意也太损了,还好没人认识我。” 李侃哈哈一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偶尔用点小计谋也无伤大雅,你刚才喊了两句可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陈邺眼中满是钦佩之色,“卑职越来越佩服殿下了,您这一仗打得太精彩了,真不敢相信您是第一次上战场。” “谁又不是生下来就会打仗,遇事要多分析,多思考,善于利用天时地利,匹夫之勇能以一敌百,谋略之士可挡千军。”李侃微笑着说道。 陈邺躬身道:“殿下说的是,卑职受教了!” “走,随孤去营寨看看。”李侃一挥手,迈步向营寨走去。 郭琪和章孝坤早早的就在营寨门口等着了,一见李侃过来急忙上前行礼,“殿下,卑职幸不辱命,营寨已经被拿下了。” 李侃看了看满目疮痍的营寨,颔首道:“不错,值得嘉奖,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寨子,可惜了那些粮草啊。” 郭琪呵呵一笑,说道:“殿下,寨子是毁了,可是粮草卑职还留着呢。” “哦?粮草没有烧掉?”李侃眼前一亮,有些诧异。 章孝坤抢先说道:“殿下,粮草我们只是烧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被郭军使阻止了,我们主要烧的是房子,其实这寨子也就几百个年老体弱的人看守,我们一刻钟就结束战斗了。” “殿下,韩秀升和屈行从可抓住了?”虽说战斗结束,郭琪还是很关心匪首的问题。 李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他们往下游逃了,不过放心,很快就会被人送回来的。” 郭琪点点头,问道:“殿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李侃打量了一下营寨说道:“先收拾出几间房,今晚就在这扎营了,你们抓紧清点战场。” 翌日,李侃在营寨召集各部将校议事。 庄梦蝶满面春风,第一个开口道:“殿下,昨夜一战可谓大胜,歼灭反贼一千余人,俘获近三千人,缴获战船六十余艘,韩秀升虽逃,但是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李侃一脸微笑,“这次能平定叛乱,全靠诸位将领同心协力,孤定当上表朝廷为诸位请功,至于贼首韩秀升和屈行从本王自有安排。”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来报,“殿下,薛将军他们回来了。” 李侃哈哈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请他们进来。” “殿下,卑职前来复命,幸不辱命!” 薛丁山一脸笑容,转身向后一招手,大喝道:“把人带上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被带上来的两个人身上,庄梦蝶一脸惊讶,失声叫道:“韩秀升,屈行从!” 被带上来的两个人蓬头垢面,双手被反缚在背后,很是狼狈。 “越王殿下在此,你们还不跪下!”薛丁山看着两人大喝一声。 韩秀升穿着袍服,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已经干裂开了,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罪,他抬头打量了李侃一眼,冷哼道:“我韩秀升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狗官。” “放肆!”薛丁山大喝一声,一把抓住韩秀升的脖子就打算把他按倒在地上。 “薛将军,放开他。” 李侃打量了韩秀升一眼,起身问道:“你身为涪州刺史,牧守一方,本当造福于民,为何起兵谋反?” 韩秀升仰天长啸,看向李侃说道:“当今皇帝昏庸,宦官当权,藩镇割据,谋反的人,难道只有我韩秀升?那些个节度使虽然没有公开反叛,可谁还听小皇帝的话?老子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 李侃闻言不禁感到凄怆,摆了摆手说道:“把他们两个人带下去先关押着,好酒好菜伺着,不允许滥用私刑。” 在场的诸位将领满腹疑惑,但是没人制止。 第51章 收获颇丰 薛丁山看了李侃一眼,冲着门外挥挥手,“来人,把这两个人押下去看紧了。” 李侃看了看庄梦蝶,说道:“现在匪首被擒,叛军被歼,峡江路算是重归朝廷手中,平叛一事,孤会具折上表朝廷论功行赏,此事一了,孤将去润州上任,韩秀升和屈行从就交由庄将军带回成都了。” 庄梦蝶心中一喜,知道这是李侃送给他的功劳,急忙起身施礼,“卑职谢过殿下,祝殿下一路平安!” 李侃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此去润州,千里之遥,如今战乱不断,陆路艰涩,孤打算走水路,顺江而下,孤手下数千人马,恐怕需要不少船只和船工。” 庄梦蝶打仗不行,脑子不傻,顿时明白李侃话中的含义,既然李侃刚才送给他一个天大的功劳,自己也当礼尚往来,他爽声一笑,说道:“此次平叛能够胜利,全凭殿下坐镇指挥,这次缴获的战船和俘虏全凭您处置。” 李侃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战事已了,庄将军就尽早回去复命吧,孤在此休整两日便会离开。” 庄梦蝶知道李侃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便起身告辞,他出来一个多月了,也着急回成都复命。 看着庄梦蝶等一行人离开,陈邺这才开口道:“殿下,这平叛的功劳就这样送给他们了?” 李侃呵呵一笑,“孤是指挥使,首功自然跑不了,给他们一个次功也算公平,毕竟他们也出了不少力气。”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您真要走水路?”陈邺问道。 李侃点点头,说道:“这里距润州太远了,如果走陆路以我们目前的速度起码要一个多月,而且路上可能随时会发生意外,走水路顺流而下,大概二十来天就可以到达。” “殿下,我们飞骑营怎么办?”薛丁山问道。 “飞骑营马匹众多,不适合上船,你带飞骑营走陆路,我们直接在润州汇合,飞骑营可是我的心血,你务必给孤安全带到润州。”李侃盯着薛丁山一脸郑重的说道。 薛丁山面色凝重,“殿下,飞骑营走陆路起码也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这一路上的补给该如何解决?我们之间该如何联络?” 李侃没有回答,反而是转身看着郭琪问道:“郭军使,营寨的资财清点完毕了没有?” 郭琪拱手道:“回禀殿下,已经清点完毕,寨中现有粮食一万两千多石,钱三万余贯,白银五千余两,还有一些金银和玉器。” 李侃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财,正愁军饷没地方解决呢。 他沉思片刻,对薛丁山道:“你们飞骑营休整两日,后天一早便出发,孤给你一块令牌,至于沿途别人给不给面子孤不敢保证,另外给你们每人五天干粮,十两银子,一路的补给你们自己想办法,我只看结果。” 薛丁山微微一愣,眉头紧皱,片刻之后才躬身道:“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将飞骑营一个不少的带到润州。” 李侃拍了拍薛丁山的肩膀,“关于联络地点,你们在岳州、鄂州、江州、池州、上元县码头各留两名士兵,鉴于浙西情况不明,你们暂时不要进入润州,先行搜集情报,等孤到了再做决定。” 待薛丁山离开,李侃又看着陈邺说道:“陈将军,俘虏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那些想走的每人领两贯钱任其离开,愿意随孤去润州的每人领钱三贯,另外你还要到城中招募一些水性好,熟悉航道,会驾船之人随我去润州,月钱两贯起。” 陈邺点点头,“殿下放心,我马上就去办。” “郭军使,这半个多月辛苦你了,等长史郑凝绩大人来了以后你将寨中钱粮做好交接,留下三千石粮食给州府赈济灾民。”李侃看着郭琪说道。 “原来的水部郎中?”郭琪这半个多月都在叛军营寨,对于朝廷封赏的事情并不清楚,这个郑凝绩他也只见过一次。 李侃也知道郭琪隐姓埋名几个月有些委屈,他拍了拍郭琪的肩膀安慰道:“到了润州你就无需隐藏了,孤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职位,如今你的妻儿老小也跟着到了万州,稍后有人会送她们来夔州,你好好陪陪家人,三日后我们就启程离开。” “卑职谢过殿下!”郭琪声音有些哽咽,虽说不太在意官职,但是躲躲藏藏的日子他的确很委屈,如今李侃给了他重见光明的机会,又让他和家人团聚,这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三日后... 李侃下令正式启程,六十多艘大小船只,载着五千多名士兵,数百名船工,八千多石粮食浩浩荡荡顺流而下。 李侃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坐船,不过他前世是在汉江边长的,倒也没有晕船。 郑凝绩就没那么幸运了,刚上船半天就出现头晕的迹象,到了第四天已经有数十人出现呕吐症状。 李侃没有办法,只得下令船队停靠在峡州休整。 “哎,殿下,这坐船真不是一般的受罪啊。”郑凝绩双腿发软,手扶着陈邺气喘吁吁。 为了方便处理政务,他这段时间都和李侃乘坐一艘船,虽说晕船不太厉害,但也把他折磨的够呛。 陈邺打趣道:“你这还算轻的,有几个晕船严重的已经爬不起来了,被人抬着下船的。” 李侃眉头紧蹙,“这种情况难以避免,就算是走陆路,也一样有人适应不了,晕船严重的就地医治吧,至于他们接下来是回去还是想留在峡州,孤可以帮忙安排。” 郑凝绩一脸钦佩,称赞道:“殿下仁慈!” “殿下,峡州的官员到了。”陈邺看着远处匆匆而来的一群穿着官服的人说道。 “我们下船吧。”李侃并不想惊扰地方,但是这么大一支舰队突然出现在峡州港口自然瞒不过当地官府。 “卑职峡州刺史崔可于率峡州众僚恭迎越王殿下!”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冲着李侃躬身施礼,其身后十几名官员纷纷跟着行礼。 李侃走上前扶起崔可于,一脸微笑道:“诸位免礼,孤只是路过峡州,无意叨扰各位,现在既已见过,诸位还请回吧。” “殿下,卑职已经吩咐人备好酒宴,还请您和诸位将领万勿推却!”崔可于一脸诚恳道。 第52章 殿下,我有罪 李侃不喜欢官场这种无意义的应酬,但是他也知道官场中人的想法,一味的拒绝,只会让对方惶恐,无形中就把人得罪了。 他看了看崔可于,说道:“孤只是稍作停留,很快就要启程赶路,赴宴就不必了,不过有两件事需要崔刺史帮忙。”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照办。”听见李侃有事吩咐,崔可于悬着的心反而落下了,他就怕李侃这个王爷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侃面带微笑,说道:“这第一件事情,孤麾下的十几名士兵晕船严重无法继续随行,请你妥善安排医治,痊愈之后是去是留你不可阻拦,这第二件事情,孤需要大量的橘子、生姜和醋,希望你抓紧办妥。” 崔可于闻言一愣,他还以为李侃会要钱要粮食呢,这第一个还能理解,这第二个是何目的? 李侃看着崔可于问道:“怎么,这两件事很难办?” 崔可于回过神,急忙说道:“没有,没有,下官马上去办。”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乏了,事情办妥以后把东西直接交给郑长史。”李侃指了指身旁的郑凝绩说道。 “卑职等先行告退!”崔可于看出来李侃是真不想赴宴,也不再客套,既然对方有事吩咐,自己还是抓紧办妥,让李侃早点离开为妙。 回到船舱,陈邺有些不解,“殿下,您要橘子和醋做什么用?” 李侃坐在椅子上,慢悠悠道:“这些东西都是缓解晕船症状的。” 陈邺有些惊讶,“这些平常的东西还能治疗晕船?” “别小看平常的东西,有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你不下船去城里逛逛?接下来又是好几天在水上了。”李侃看着陈邺打趣道。 陈邺摇摇头,“没兴致,我不太喜欢热闹。” “无趣之人,你倒是向郭琪学学,同样的年纪人家都两个孩子了。”李侃笑道。 陈邺一脸尴尬,也不好反驳。 此时门外传来郭琪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殿下,卑职有事求见!” 李侃微微一愣,“呵,说曹操曹操就到,进来吧。” “郭兄,你脸色有些不对啊,难不成也晕船?”陈邺看着郭琪打趣道。 李侃也看向郭琪,见他眉头微皱,知道不是晕船的问题,急忙问道:“郭军使,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卑职...”郭琪欲言又止,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侃眉头一皱,“有什么事直说,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 郭琪突然一下跪在地上,“殿下,卑职有罪,请您责罚。” 李侃一脸疑惑,“起来回话,别动不动就跪,这才几天不见,你犯什么罪了?” 郭琪站起身,说道:“殿下,卑职今天还带过来一个人,您见过就明白了。” “哦?还搞得这么神秘,马上带他进来。”李侃十分好奇。 “进来吧。”郭琪冲着舱外喊了一声。 一个子不高,穿着粗布衣服的人进了船舱,一进门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奴婢该死,请殿下饶命!” 李侃微微一愣,没想到进来的是个女子,他盯着女子说道:“抬起头来。” 那名女子战战兢兢抬起头,看模样也就十二三岁,她的脸色蜡黄,嘴唇也有些发白,头发有一丝凌乱,看着像是很久没洗的样子。 李侃仔细打量了女子一眼,猛地一下站起来,心中顿觉不妙,“菱香?你怎么会在这?遂宁呢?” 跪在地上的女子正是遂宁的贴身侍女菱香,她被李侃的反应一下吓住了,哭哭啼啼道:“奴婢该死,公主,公主快不行了。” 李侃脑子一懵,一把抓住菱香,大喝道:“你说什么?公主怎么了?” 菱香本来就心惊胆战,被李侃这一声吼直接吓晕过去了。 郭琪急忙拦住李侃,“殿下,您别激动,先听我说。” 李侃放开菱香,怒视着郭琪说道:“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 事情到了这一步,郭琪在藏着掖着就没必要了,他理了理头绪,说道:“四天前船队刚刚出发,卑职和内子闲聊,从她口中得知遂宁公主在万州城出现过,卑职当时很吃惊,细问之下内子又说自己看错了,卑职也拿不定主意,想着等靠岸补给的时候再跟您汇报,谁知今天下船就碰见慌慌张张的菱香,这才...” 李侃冷着脸没有说话,他用拇指使劲掐了几下菱香的人中,菱香缓缓睁开眼,一个激灵立马跪在地上,“殿下,奴婢该死,请殿下饶命!” “公主究竟怎么了,说清楚!”李侃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公主,公主在船上,病的很重。”菱香浑身颤抖着说道。 “前面带路,立刻带我去见遂宁!”李侃一把将菱香提起来,他现在没工夫追究责任。 菱香现在哪敢耽搁,转身就出了船舱,李侃随手拿上一包银针紧跟在菱香身后。 遂宁乘坐的船是运送粮草的,船上都是些船工和部分家眷,李侃架着菱香跑了两里地才来到船上。 船上的几个老兵认识李侃,急忙跪地行礼,船上其他人知道殿下上船,瞬间跪倒一大片。 李侃现在没心思理会别人,径直去了遂宁居住的船舱。 一进船舱光线猛然一暗,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侃掩住口鼻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舱内的情况,这是船舱的底部,狭小而且潮湿,连个窗户都没有,舱内的地板上铺着几床被褥,看样子住着好几个人。 “公主,你醒醒啊,殿下来了!”菱香扑通一下跪在一个床铺前哽咽着。 李侃一把拨开菱香,蹲下身握着遂宁的一只手腕开始诊脉,遂宁的脉象沉细无力,应该是过度劳累,久病或先天禀赋不足导致脾胃虚弱,哪有菱香说的那么吓人。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李侃还是看着菱香问道:“公主这几天有什么症状?” 菱香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回禀殿下,公主从上船就开始全身乏力,头晕,前日开始出现呕吐,昨日晚间在船头又吹了风,半夜就开始发冷,今天就,就开始说胡话了。” 李侃伸手摸了摸遂宁的额头,发现有些微微发热,应该是受了风寒引起温烧,至于头晕呕吐,很可能是吃坏肚子或者晕船,总得来说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也不怪菱香说的吓人,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肯定是被吓坏了。 “带上公主的东西跟我走。”知道遂宁没什么大碍,李侃的语气也缓和很多,他俯下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殿下,公主怎么样了?”郭琪看见李侃把公主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出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公主真要是出什么事,他可真没脸见李侃了。 李侃没有理会郭琪,抱着遂宁快步下船离开。 第53章 妹妹长大了 “郭兄,不必太过担心,我看殿下神色缓和了很多,公主应该没什么大碍。”陈邺拍拍郭琪的肩膀安慰道。 “希望没事,不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郭琪一脸懊悔,紧跟在李侃身后。 李侃回到船舱一边命人烧水,一边提笔写方子,写完药方他仔细斟酌一番才对着舱外喊道:“来人,赶紧去抓药。” 郭琪在舱外踱来踱去,一听李侃呼唤,急忙进门,一脸羞愧道:“殿下,方子给我吧,我去抓药。” 李侃看了郭琪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把方子递给了他。 郭琪接过方子转身就下船,飞一般的跑向药铺,刚才李侃虽说没说话,但是肯让自己去抓药就说明事情有转机了。 趁着烧水和抓药的间隙,李侃掏出银针,在遂宁的手三里和合谷两个穴位施针。 “殿下,公主她没事吧?”菱香站在一旁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公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小命也没了。 李侃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也发不出火来,这个年纪放在他那个年代还只是个孩子。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会在船上?你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菱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回禀殿下,那天晚上公主从王府回去就哭了,公主说殿下您不带她走,她就自己偷偷跟着,奴婢劝公主来着,可是公主不听,所以,所以...” “你们两个小姑娘不知道世间险恶,真是胆大妄为,这一路上有没有受欺负?”李侃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菱香摇摇头,“没有,一路上大家都很照顾我们,几个大娘都没让我们干重活。” 李侃轻轻抚摸着遂宁消瘦的小脸,心中既生气又怜惜,这个丫头真是太任性了,竟然冒着生命危险都要偷跑出来,那个皇宫就那么冰冷,让她没有一丝留恋么? “殿下,水烧好了。”门外此时传来男仆的声音。 李侃站起身,冲着舱外喊道:“把水提进来。” 话音刚落,进来两个男仆,一人提着一桶热水,两人来回几趟,用了十几桶热水才把浴盆装了七成满。 李侃用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对菱香说道:“给公主好好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奴婢遵命。”菱香乖巧的答道。 “洗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就在舱外。”李侃说完转身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陈邺一看见李侃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殿下,公主没什么事吧?” 李侃摇摇头说道:“脾虚,晕船,又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吃几服药好好休养几日就行了。” “没事就好,菱香这丫头,差点把人吓死了。” 陈邺此时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李侃很宠这个妹妹,平时除了在军营,就是偶尔带着这个妹妹逛街游玩,公主今天要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药买回了。”郭琪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提着个药罐,气喘吁吁跑上船来,额头上还满是汗珠。 “郭军使,幸好遂宁这次没什么大碍,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李侃此时气已经消了不少。 郭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卑职知错,不该知情不报。” 李侃点点头,“你还没完全糊涂,这次的事情算是教训,凡事要分得清轻重,有些事情,信不信,怎么处理是由孤来决定,但是你不说就可能耽误大事。” “殿下教训的是,卑职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犯。”虽然被训,但郭琪还是松了口气,这说明李侃原谅他了。 “好了,你们回去吧,孤去熬药。”李侃接过药包和药罐转身准备去生火。 “啊!殿下,不好啦!”船舱内传出一声尖叫。 李侃心中一惊,马上把药包和药罐塞给郭琪,飞奔进了船舱。 “殿下,公主,公主流血了。”菱香结结巴巴说道。 遂宁此时的衣服已经脱的只剩下亵衣,李侃只是瞥了一眼,发现遂宁的下身裤子已经渗出一丝红色。 “你这丫头,大惊小怪,公主没事。”李侃一脸尴尬,瞪了菱香一眼转身出了船舱。 “殿下,公主没事吧。”郭琪急忙上前问道。 李侃轻咳一声,“郭军使,烦请令正过来一趟,女子之间的一些事情我不便处理。” 郭琪微微一愣,“哦,好的,卑职这就回去。” 他以为公主生病需要照顾,菱香这个丫头年纪太小,作为玩伴还行,照顾人自然会差一些。 陈邺比较识趣,这会待在这也帮不上忙,紧跟在郭琪身后下了船。 李侃煎药的功夫,郭琪已经带着内子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仆。 郭琪的妻子秦氏李侃见过两次,是一个落魄的官家小姐,二十五六的年纪,如今已经有了一儿一女。 “妾身秦氏见过殿下。”秦氏冲着李侃行礼,神色还有些尴尬,公主的事情她刚才听郭琪说过了,到现在心里还很忐忑。 “秦娘子不必多礼,遂宁还在里面,她的事情还需要你费心了。”李侃客气道。 “殿下客气了,妾身这就进去。”秦氏也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行过礼就带着中年女仆进了船舱。 过了大约一刻钟,舱内传来秦氏的声音,“殿下,您可以进来了。” 李侃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端起刚煎好的药这才走向船舱。 秦氏等在舱门口,脸色有些尴尬的小声说道:“殿下,公主已经洗漱完毕,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葵水初至,具体该怎么做我已经和菱香交代清楚了。” 在古代这种事情一般都有女性长辈教导,目前公主身边只有李侃,虽说是亲哥哥,但毕竟是男子,说起来确实尴尬。 李侃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女人月事自然知道,只不过遂宁这半个多月的经历不得不让他多了一份心思,如今知道结果,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麻烦秦娘子了。” “殿下客气,没什么事妾身这就告退了。” “好,秦娘子慢走,孤就不便相送了。” 遂宁此时已经醒过来了,看见李侃沉着脸进来急忙把头缩进被子里。 李侃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坐到床边揭开被角沉着脸说道:“怎么,不敢见我?” 遂宁放下遮脸的小手,一脸委屈的嘟着嘴看着李侃道:“皇兄,我知道错了。” 李侃一看遂宁憔悴委屈的模样,本想训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第54章 被官军打劫 “来,先把药喝了。”李侃扶起遂宁让她靠在怀中,拿起药碗吹了吹。 遂宁苦着脸道:“皇兄,我不想喝药,太苦了。” 李侃瞪着遂宁,训斥道:“不吃药病怎么好,现在知道药苦了,小小年纪胆子不小,路上万一出点事怎么办?你偷偷跑出来陛下不着急?” “我已经留下书信了,观里太无聊了,你不在,谁陪我啊?”遂宁一脸委屈,说着又要哭了。 遂宁其实是个苦命的人,生母身份普通,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三岁的时候,父皇懿宗病死,然后就跟在一个妃子身边长大,虽说兄长姐姐好几个,但是基本没什么感情。 李侃和遂宁是同一个妃子抚养长大的,都是很小没了生母,所以感情上自然更亲近一些,李侃也是个宠爱妹妹的人,两世的情感加起来,他对这个最小的妹妹自然宠爱的很。 “乖,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不听话我可要把你送回成都了。”李侃故意板着脸说道。 遂宁闻言一脸开心,“四皇兄答应带我去润州啦?” 李侃哼了一声,“我可没答应,你要是不听皇兄的话,我明天就命人把你绑回成都。” 遂宁挽着李侃的胳膊,撒娇道:“我听话,保证听话,成都府都是大坏蛋的人,还是跟着四皇兄开心一些。” 遂宁口中的大坏蛋自然是田令孜,这些个皇子公主们在田令孜面前还是有些犯怵,再加上上次青羊观被叛军攻占的事情,遂宁对于临时行宫的安全性很不放心,这也是她这次冒险偷跑的原因之一。 “好了,又不是在宫里,叫皇兄多生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叫哥哥吧。” 皇室中的兄弟姐妹感情都比较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连称呼都少了一丝人情味,李侃并不喜欢这种氛围。 “嗯,四哥哥。”遂宁一脸乖巧的点点头。 李侃微微一愣,感觉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叫四哥就好了。” “四哥!”遂宁见李侃不生气了,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因为遂宁生病的事情,李侃在峡州停留一天,顺便补充了一些药材。 船队离开峡州继续前进,三日后进入江陵府地界。 李侃正在舱中给遂宁针灸,外面传来陈邺的声音,“殿下,前方出现官军!” 李侃微微一愣,问道:“对方是哪支军队?” “回禀殿下,看旗帜应该是荆南节度使段彦谟的牙军。” 李侃拔回银针,对着菱香说道:“给公主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待李侃一出门,陈邺急忙上前说道:“殿下,看情况他们好像要拦住我们。” “拦我们?没看见我们的旗帜吗?” 李侃沉着脸,来到舰船三楼,前方的江面被十几艘战舰封锁,舰船上旗帜飘扬,除了绣着‘唐’字的旗帜,还有绣着‘段’字的帅旗。 “停船接受检查!”对面舰船上一名三十多岁的将领冲着李侃的船开始喊话。 陈邺大喝道:“越王殿下在此,还不速速让开!” “管你什么王,从我江陵地界过,都要接受检查。” 陈邺常年在神策军,眼力劲还是不错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想讹钱,顿时就来了火气,大喝道:“放肆,我们是越王殿下、镇海军节度使的船,你们想造反吗?” 对面两名将领交头接耳一番,大喊道:“管你们是谁的船,这里归荆南节度使管辖,警告你们,再不停船我们就放箭了。” 陈邺哪受过这种刁难,当场就要发飙。 李侃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旗号,准备接敌!” 陈邺很喜欢李侃这种办事果断,不拖泥带水的性格,现在很多官军其实比贼寇还坏,对付他们,拳头永远比嘴巴有用。 “转向,准备接敌!” 舰船上的旗兵接到指示马上开始打旗语,舰队前面的十几艘战船开始慢慢转向横在江面上,弓弩手纷纷就位。 对面战船上的人此时有些懵了,“王都尉,对方好像是个硬茬子啊,我们怎么办?” 刚才喊话的将领有些为难了,平时对过往船只收税也不是没遇见过军方的船,还不是乖乖交钱了事,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了,越王这个封号他没有听说过,镇海军在千里之外的润州,镇海节度使怎么会在这呢。 他眼珠子一转,大喊道:“你说你们是越王殿下,镇海节度使的船,怎么证明?这年头冒充官军的贼寇到处都有。” 李侃没兴趣跟这种人耍嘴皮子,接过身边侍卫的弓弩,抬手便射。 咻的一声,一支弩箭飞射而出,速度之快只能隐约看见一道残影。 陈邺没想到李侃这么果断,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对面舰船上那位喊话的将领大叫一声,头盔滚落在甲板上,发髻也散落开来。 “好,射的好,殿下威武!” 舰船上的侍卫们齐声喝彩,双方的距离差不多有三百步,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射掉对方头盔,简直就是神箭手了,当兵的都崇拜强者,李侃露的这一手足以征服士兵们。 对面那位将领一脸惨白,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想和我荆南军开战吗?这是在我江陵地界,别以为你们现在人多,如今南面行营招讨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大人也在江陵,你们敢动手,考虑清楚后果。” 李侃有些惊讶,师父在江陵?襄州到江陵三四百里,他来这里干什么? 那名将领见李侃没说话,以为是害怕了,气焰顿时又上来了,“我劝你们老老实实接受检查,不然我江陵三万兵马不是吃素的。” 李侃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大声道:“孤乃新任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速去通报刘巨容刘节帅。” 对面的那位将领闻言一愣,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看李侃身后的舰队规模和旗帜,倒不像是假冒的,如今主动要见刘巨容,他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请你们原地等候,我这就去禀告刘大人。” 能做主的人没有出来,李侃这会也不愿意靠岸,他还要忙着去给妹妹煎药。 “殿下,您打算在江陵靠岸?”陈邺有些不解。 李侃摇摇头,“没这个必要,突然听说师傅在此,孤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刘巨容的威名陈邺早就听说过,也知道他和李侃的关系,这会也不便多问。 半个多时辰以后,李侃已经给妹妹喂过药,陈邺过来通报说对面来人了。 第55章 老丈人来了 李侃走出船舱,对面一艘战船慢慢靠了过来,船头站着一排官员,正中间的一个将军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魁梧,身高近六尺,黑苍苍的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此人正是李侃的师傅,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 刘巨容的身边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一双眼寒光四射,两弯眉浑如刷漆,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两艘船靠在一起,对面搭上跳板,刘巨容一个跨步来到李侃跟前,躬身道:“下官刘巨容见过越王殿下!” 李侃急忙扶起刘巨容,笑着说道:“师傅不必多礼,几年不见,您身体可好?” 刘巨容见到李侃也颇有些激动,“挺好,挺好,四年不见,殿下倒是变了不少,如今都外放任职了。” 李侃笑笑道:“师傅您也是雄风不减当年啊。” 刘巨容哈哈一笑,这才想起身边一起过来的将领,急忙指了指那位紫袍男子介绍道:“殿下,这位是荆南节度使段彦谟段帅。” 段彦谟躬身施礼,“下官段彦谟率领江陵众僚见过越王殿下,怠慢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诸位免礼,不知者无罪。”李侃微笑道。 “殿下,船上多有不便,还望您移步江陵,下官已经命人备好酒宴。”段彦谟躬身道。 李侃摆摆手,说道:“段帅无须破费,孤此次奉诏去浙西整饬盐务,路上不敢多耽搁,这次路过江陵听闻师傅在此,特见上一面,江陵就不必去了,诸位可否容孤跟师傅单独说几句?” 段彦谟跟李侃本就不熟,今天就是跟着刘巨容过来打个招呼混个脸熟,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他也算识趣,笑眯眯说道:“殿下请便,下官等先行告退。”说完带着众僚退回了自己船上。 李侃领着刘巨容来到舰船二楼的房间,让人沏了一杯茶。 刘巨容对于李侃的变化很惊讶,微笑着说道:“殿下,这几年不见,您性格倒是开朗很多啊,以前除了佛经和习武没别的爱好,如今怎么想着处理政务了?” 李侃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师傅,长安被叛军占据,陛下避难成都,多少皇室宗亲和朝廷大臣死于贼寇之手,如今外有反贼作乱,内有宦官专权,孤身为李氏子孙,再不做出改变,恐性命不保。” 刘巨容诧异的打量了李侃一眼,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作为一方大员,如今天下的形势,自然也清楚。 李侃不愿过多谈论朝廷的问题,转移话题道:“师傅,您不是在襄州吗,怎么来江陵了?” 刘巨容收回思绪,叹道:“我一个月前被封为南面行营招讨使,本想着联合荆南军共同北上讨伐邓州的黄巢大将朱温,谁知荆南节度使段彦谟和新任监军宦官朱敬玫关系不和,冲突不断,我这次是过来调解的。” 李侃搜索了一下相关的记忆,如果历史不变,这段彦谟荆南节度使的位子应该是坐不了多久了,最后还被朱敬玫杀掉了,如今很多历史都偏离了轨道。 他也不确定将来的结果如何,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劝道:“师傅,如今朝廷对地方的约束力越来越小,各方势力相互攻伐岂是一个调解能阻止的,我看段彦谟和新任监军宦官朱敬玫都不过是想利用您罢了,您还是尽早回襄州。” 刘巨容身在官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他只是对李侃更加好奇了,四年前沉默寡言,只知道整日礼佛练武的人怎么突然能说会道,还会分析天下形势了。 他打量着李侃说道:“贼寇占据长安越久对朝廷影响越大,如今朱温占据邓州,扼住了唐军北上的通道,我也是心中焦虑,纵使大家各怀心思,但联合起来总比单打独斗强。” 李侃摇摇头,说道:“黄巢乃一贼寇,只会劫掠,哪会治国,如今他们在长安骄奢淫逸,各部将领各怀心思,分裂是免不了的,快则一年,迟则两年就会分崩离析,长安收复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北上时机不够成熟,您只需要守住襄州即可。” 刘巨容越听越惊讶,没想到李侃有这种见地,虽说四年不见,但长安剧变也才一年,人就算会变也不会这么快,如果不是相貌没多大变化,他都以为李侃是假冒的。 李侃也发现刘巨容神色不对,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又急忙转换话题,“师傅,师兄师妹可在襄州?” 刘巨容微微一愣,没想到李侃这话题转变的这么快,一下扯到家事上来了,“如今战乱不断,襄州也不太平,岂会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瑶儿和她娘亲如今还在徐州,伯临如今官至军押衙团练讨击使、银青光禄大夫,前段时日来信说是率部进驻饶、信等地,伯川如今是鄱阳县令。” 李侃努力回忆着,刘巨容应该是两子两女,伯临是长子刘汾,伯川是次子刘迪,一个女儿已经嫁人,这个瑶儿应该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他此时有些纠结,订婚一事的确是没印象,但是不问清楚早晚是个麻烦事,古代对于订婚是很慎重的,不能随便悔婚,一定可能就是一辈子。 刘巨容见李侃突然发呆,不由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心事?” 李侃回过神,还是决定把事情弄清楚,他想了想措辞,说道:“师傅,前些时日,孤偶然听宫里娘娘们说起皇子公主们的婚事,说是父皇曾经和您给孤定过亲,可有此事?” 刘巨容闻言,一拍额头道:“哎呀,四年前去长安匆匆见了一面都忘了跟你提及此事,今年贼寇作乱,书信往来不便也没顾得上,如今瑶儿刚过及笄之年,你们的婚事也该办了。” 李侃这会有些为难了,说答应吧,刚刚才知道女方的名字,至于高矮胖瘦,性格喜好一概不知,而且十五岁在现代还是未成年,这就谈婚论嫁也太唐突了,说不答应吧,得罪刘巨容不说,可能会逼死女方,在古代,女子被退婚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殿下可是对这桩婚事有看法?”刘巨容一眼就看出李侃的为难之色,语气也有些变了。 李侃尴尬一笑,“师傅多虑了,只是父皇驾崩之前并未提及此事,孤一时不敢确定罢了。” 第56章 又有叛乱? 刘巨容打量了李侃一眼,指着他腰间的玉佩说道:“殿下可知你这玉佩为何如此形状?” 李侃拿起腰间玉佩仔细看了看,上面雕的是一条龙,形状的确有些怪异,像是半月又缺了一部分,这玉佩随身佩戴十几年也没往别处想。 “这玉佩原本是一对,一龙一凤合起来是一块圆玉,当年先皇商议婚事的时候特意命工匠制作的,另一半现在在瑶儿手中。”刘巨容解释道。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李侃算是明白了,这玉佩就是古代的定情信物呗,也是男女相认的依据,赠上了信物,犹如呈上了自己的心愿,表明自己将终身不移其志,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看来这婚事是没法拒绝了。 “师父,如今孤去浙西赴任,诸多事务恐一时无法脱身,待形势稳定,定当去徐州拜见师母。” 既然李侃不反对这桩婚事,刘巨容也就放心了,如今形势复杂,双方父母都不在身边,婚姻一事自然无法操办,只能等合适的时机再说。 他现在开始担心的李侃的安全问题,于是提醒道:“扬州的高骈出生于禁军世家,颇有战功,但心眼有些小,与邻境的周宝,时溥等矛盾甚多,如今他手握重兵,却不肯出师勤王,已经引起颇多议论,殿下取代高骈成为盐铁转运使,夺其财赋大权,肯定会被他记恨,且润州与扬州仅一江之隔,相距不到百里,作为镇海军治所恐不太安全。” 李侃微笑道:“师傅所言,孤定会记在心上,高骈目前虽说手握重兵,但也只是固守江淮,并未吞并周边藩镇,短期内倒不至于对孤造成威胁,至于治所一事,孤也觉得润州不太合适,到任以后孤会考虑迁移他处。” 刘巨容见李侃自有打算,也稍微放心了一些,“到了润州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行事切勿急躁,诸事多加小心。” “多谢师傅关心,孤会一切小心的,收复长安一事,时机还不成熟,师傅切勿勉强,紧守襄州即可,将来若襄州不可守,您可以领兵向东,师兄和孤自会接应。” 李侃知道历史,并不希望自己岳丈到时候跑去成都招惹田令孜,以至于含冤而死。 这已经是李侃今天第二次提到收复长安的时机未到了,刘巨容有些纳闷,不知道李侃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但也不好细问,他微微点头,“好,殿下说的我会放在心上,你今天不去江陵府赴宴吗?” 李侃摇摇头,“此次停留只为见师傅一面,如今既已见过,孤马上就启程继续东进了。” 刘巨容见李侃主意已定,急忙站起身说道:“殿下既有要务在身,我也不再挽留了,你自己多保重。” “师傅您也保重身体,孤在浙西等着您!”李侃对着刘巨容施了一礼。 刘巨容回到了对面的舰船上挥手离开,江面上的荆南战舰也纷纷撤离。 李侃望着远去的战舰,轻叹一声,“陈将军,我们也走吧。” 从宣州当涂县到润州的江宁,两百多里的水路,都是山清水秀,诗情画意,犹如一幅美丽的水墨画卷,令人叹为观止。 甲板上,李侃负手而立,欣赏着这迷人的江南景色,现在离他和薛丁山约定的最后一个联络点江宁只有数十里了,算上今天,他离开成都已经五十天了,在江上也飘了二十几天了。 “殿下,江面有艘小船靠近舰队。”陈邺急匆匆来到三楼甲板。 李侃收回目光,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江面,一艘小船以很快的速度正向舰队靠近,“好像是司徒博?” 陈邺闻言一愣,举目远眺,“还真是飞骑营的司徒博,不是说在江宁会合吗,怎么这么着急找过来了?” “看来是有什么急事,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李侃心中也有些疑惑。 打过招呼,小船很快就靠上了战船,一月不见,司徒博消瘦不少,他一上船便施礼道:“卑职飞骑营校尉司徒博参见殿下。” 李侃微微一笑,“免礼,一个月不见,你倒是稳重了不少,薛将军他们现在何处?” 司徒博拱手道:“回殿下,飞骑营目前在上元县石头镇休整。” “石头镇?不是让你们在上元县等候吗?”李侃疑惑道。 司徒博脸色有些凝重,“殿下,目前润州内乱,上元县立场不定,我们不得不退往石头镇。” 李侃面色一变,“什么?润州内乱?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博答道:“三天前的夜里,度支催勘使薛朗与镇海军将官刘浩兵变,围攻府院并放火,节度使周宝的后楼兵抵挡不住,只好带家人出青阳门逃走,其属官崔绾、陆锷、田倍等人被士兵杀死,目前的消息是周宝投靠了常州属将丁从实,叛军拥薛朗为帅,刘浩为留后。” 李侃此刻面色凝重,在原来的历史中,周宝出逃应该是五六年以后,现在却一下提前这么多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历史人物出入不大,历史事件已经不是按原来的时间线发展了,那么接下来自己行事就要处处谨慎了,他沉吟片刻问道:“飞骑营可有损伤?” “殿下,我们表明了身份,叛军和周宝的军队倒是没有为难我们,但是也不许我们留在润州境内。” 陈邺此时插话道:“殿下,看来浙西的局势比想象的要复杂,您这上任的圣旨还没传达,治所却进不去了。” 司徒博有些焦急,“殿下,卑职这几天一直在码头等候您过来,上元自卫团的罗世宏已经找了我们好几次,想把飞骑营划归江宁。” 李侃微微一愣,“上元自卫团?” 司徒博道:“据卑职了解,原本浙西各地为了保护乡里组建了很多自卫团,推举当地土豪为团长,率领团兵保卫家乡,目前大多数自卫团都被朝廷收编,团长被任命为朝廷将官,只有这上元县的自卫团还是乡兵,目前有一千人左右,由县令罗隐的族弟罗世宏统领。” 陈邺冷哼一声,“一个上元县令,一个乡兵团长,两人还是族亲,想收编飞骑营,胃口倒是不小!” 第57章 高调点,孤有圣旨 李侃沉吟片刻,问道:“目前各州驻军情况如何?” “目前润州叛军大约一万二,上元乡兵有一千左右,其他各州驻军卑职不太清楚,这个要问薛将军了。”司徒博想了想说道。 陈邺看了看李侃,说道:“殿下,情况有些复杂啊,区区一个县竟然有一千兵马,这个县令看来不简单,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侃皱了皱眉,说道:“润州目前是不能去了,我们先行上岸休整几日,士兵们坐了半个多月的船已经很疲劳了,眼下还不适合作战。” 司徒博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上元县目前立场不定,我们需不需要在石头镇登陆?” 李侃摆摆手,“不必了,我们就在上元码头登陆。” 陈邺有些担忧,“殿下,这罗隐知道飞骑营是您的军队还想收编,不得不防啊。”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润州也好,上元也罢,他们都还不敢公开反叛,孤是朝廷钦封的越王、镇海军节度使,占着大义,现在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如果连上岸都不敢,还怎么管理其他州郡?陈将军,命令舰队暂缓前进,立即命人传下节度使令,命上元县众僚申时到码头听宣。” “卑职领命。”陈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毕竟东南各藩镇还没有公开反叛朝廷的。 半个时辰后,上元县码头上已经站满了官员和士兵,李侃的舰船缓缓的停泊在码头,舰船甲板上节度使旌节摆出,长号吹响。 陈邺站在船舷大声说道:“圣旨钦点镇海军节度使兼江淮盐铁转运使、越王李侃到!”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位年及四旬,身着六品官服的官员出列稽首道:“下官上元县令罗隐,率上元县府衙僚属恭越王殿下!” 李侃走出船舱,朗声道:“罗县令免礼,诸位同僚免礼。” “谢殿下!” 李侃微笑着走下船,来到罗隐身边道:“罗县令辛苦了!” 罗隐躬身施礼,手指码头边一座亭台,“殿下请!” 李侃心领神会,古代到任,也要验明正身,他走上亭台,接过身后一位宦官手中的圣旨,举在手中道:“圣旨到,上元众僚接旨!” 罗隐率领官员们稽首道:“臣罗隐率上元众僚恭候圣谕!” 李侃展开圣旨,宣读道:“盐运者,关乎国之命脉、黎庶民生,因遣越王李侃,除镇海军节度使兼江淮盐铁转运使,赴润州主持盐务,查禁私盐,整饬吏治,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侃收起圣旨,一脸微笑道:“诸位平身!” “谢殿下!” 罗隐站起身,又对着李侃施礼道:“殿下,下官已经命人在府衙备好晚宴,还请殿下移驾。” 陈邺凑近李侃身边小声道:“殿下,小心鸿门宴。” 李侃微微一笑,“陈将军多虑了,上元县不过区区一千兵马,还没这么大胆子,你让所有士兵上岸,就地休整。” 说完又对司徒博道:“司徒校尉,你去通知薛将军带飞骑营来县城汇合。” “卑职领命!”司徒博拱手施礼转身离开。 上元县府衙坐落在玄武湖西,比一般县城的府衙大一些,783年,因藩镇为乱,德宗有意迁都,镇海军节度使韩滉就曾物色金陵,并对金陵城进行了整修,现在的玄武湖比后世的玄武湖要大很多,只可惜波光黯淡,人迹稀少。 李侃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叹息道:“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竿。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 “殿下,您这怎么突然感叹起来了?”陈邺没读过几年书,自然不懂李侃这说的什么意思。 罗隐是进士出身,自然一听就懂,不由多看了李侃一眼,这首诗是诗人李商隐《咏史》中的一首,大意就是感叹六朝古都的衰落,六朝如此,正在走向衰亡的晚唐政权亦是如此。 李侃看了看罗隐问道:“罗县令,上元县现在有多少人口?” 罗隐想了想,恭声道:“回殿下,上元县现有在籍户约六千,人口约三万。” 李侃微微一惊,“区区一县人口就赶上一些下州的人口了。” 罗隐叹气道:“今日不同往昔了,上元也曾是六朝古都,人口过百万,如今却只是个上县而已。” 李侃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对做过古都的城市都有过研究,金陵这个城市自然不会陌生。 在唐代以前,金陵可以说风光了数百年,是一个很有规模、很繁华的都城,只可惜最终毁于战火,富丽堂皇的宫殿和繁华的城邑全部被毁掉,变成一堆瓦砾。 唐朝政府对这个前朝旧都也没有什么好感,觉得此地不祥,于是将州治所和大量百姓外迁扬州,慢慢将金陵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江南小城。 众人刚来到县衙门口,一个小吏慌慌张张来到罗隐身边,“罗县令,润州那边又来人了。” 罗隐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十几名士兵,眉头一皱,“人在何处?” 小吏答道:“目前在二堂等候。” 李侃目光一瞥,看着罗隐问道:“罗县令,今天还有贵客?” 罗隐一脸尴尬,“殿下,是润州那边来的上官,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过来催缴赋税的。”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很巧啊,我们先见见这位润州来客吧。” “但凭殿下做主。” 罗隐这两天备受煎熬,润州内乱,原节度使周宝逃走,其他州县都要重新站队,上元县距离润州不到两百里,又是润州辖内最富庶的县城,自然就被润州叛军盯上了。 这两天润州那边已经派了两波人过来,说好听点是说服,说不好听的就是来威胁,罗隐一个小小县令,手上只有一些衙役,若不是族弟手中有上千乡兵,估计润州那边早就动手强抢了。 二堂里面坐着一位穿着绯色官服的男子,身旁站着两名着甲士兵,见到李侃一行人进来,只是微微一愣打量了一眼,并没有起身,转而看着罗隐,一脸威胁道:“罗县令,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配合,你这个县令的位置恐怕是要挪一挪了。” 第58章 先礼后兵 罗隐脸色一变,有些不悦,“陈司马,本县夏税六月已经缴过,秋税还有两月才到,此时哪有再缴的道理。” 那名官员冷哼一声,“罗县令,你夏税缴给了周宝,现在润州由我们节度留后刘将军做主,你这县里的钱自然也是刘将军的钱,提前缴税也无妨。” 罗隐没有回话,而是看了看身边的李侃。 李侃面无表情,打量着那名官员,颇有些玩味的说道:“好大的口气,润州什么时候多了个节度留后?赋税是朝廷的还是你那个所谓的刘将军的,什么时候润州由刘将军做主了?” 那名官员打量了李侃一眼,不屑道:“你是谁?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陈邺脸色一沉,喝道:“放肆,这位是新任镇海军节度使,润州刺史,越王殿下。” 那名官员闻言脸色剧变,慌忙起身施礼,“下官润州司马陈儒臣参见殿下!” 李侃慢悠悠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陈司马,你说说润州现在究竟是谁做主?” 陈儒臣额头上瞬间出了不少汗水,结结巴巴道:“润州,润州当然是殿下您做主,刘将军目前只是节度留后。” 李侃淡淡问道:“润州城现在情况如何?城中有多少兵马?” 陈儒臣擦擦额头的汗珠,“禀殿下,城中目前很稳定,至于兵马,下官,下官的确不太清楚。” 李侃一听就知道此话不可全信,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个陈儒臣显然是站在刘浩那边的。 “陈司马可知刘浩为何反叛?”李侃问道。 陈儒臣犹豫片刻,说道:“周宝在润州任职期间,募养了一支亲兵,由其子统领,这些人仗势骄横,军饷数倍于镇海士卒,一度引起镇海军的不满。前段时间天气炎热,周宝又催逼镇海军士无偿修建润州罗城和城东府第,士卒们怨声载道,周宝听闻后不去安抚士卒,反而下令斩杀抱怨者!刘将军心中不忿,怕被无端治罪,所以就......” 李侃眉头紧锁,沉着脸说道:“好了,此事孤已知晓,你回去告诉刘浩,让他亲自来上元请罪,叛乱一事孤可以从轻发落,参与兵士可既往不咎。” “请殿下放心,下官马上回去转告刘大人。”陈儒臣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好,事情紧急,孤就不留陈大人了。”李侃微淡淡的说道。 “下官告退!”陈儒臣躬身施礼,急匆匆出了二堂,门外的十几名士兵也跟着离开了。 陈邺看着李侃说道:“殿下,这就放他走了?刘浩既然反叛,哪会轻易上门请罪。” 李侃微微一笑,“先礼后兵,我们刚到此地,还需要休养几日。” 陈邺问道:“需不需要令其他属州的镇海军速来平叛?” 李侃摇摇头,“不过一万多叛军而已,这其中大多数只是跟着刘浩反对周宝,未必会跟着反叛朝廷,我们目前要先摸清叛军的情况再做打算。” 翌日,刘浩没有来上元请罪,李侃派人去润州传令。 第三日,刘浩称病,仍然没有来上元请罪,李侃继续派人去润州传令。 第四日,刘浩继续称病,李侃下了最后通牒,今日不到视为反叛,将发兵讨之。 第五日一早,李侃发布节度使令,宣布润州刘浩为叛军,当即发兵下蜀镇,并散发布告称投降者可免其罪。 人在权势和金钱面前总是贪婪的,刘浩好不容易赶走周宝,自封留后,已经想着怎么上书朝廷要一个节度使的封赏,哪想到朝廷会任命新的节度使,而且已经悄悄到了润州了。 经过这几天的思想斗争,摸清楚李侃的实力以后,刘浩决定赌一把,毕竟现在皇室衰败,天下那么多割据的藩镇,自己凭什么就不能做土皇帝呢?他决定亲率八千兵马迎战,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对面的兄弟听着,你们是朝廷的兵,不是刘浩个人的私兵,越王殿下说了,凡放下武器归顺者免罪,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我们殿下爱兵如子,对所有士兵一视同仁,跟着我们殿下,有饭吃,有钱拿,有官做,凡现在放下武器归顺者赏钱三贯,当天领取!” 阵前几名飞骑营的骑兵策马奔驰,手中拿着李侃制作的简易喇叭来回呼喊着。 “殿下,您这又是什么战法?这样喊有用吗?这都快僵持半个时辰了。”陈邺一脸不解,双方列阵相距近一千米,谁都不肯先进攻。 李侃骑在马上呵呵笑道:“放心,肯定有用,耗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他们会主动进攻的。” 心理战在古代的效果绝对不容忽视。 陈邺叹息一声,正准备说话,薛丁山大声道:“殿下,对方开始行动了。” 不用薛丁山提醒,李侃和陈邺已经注意到对面部队的动向了。 刘浩亲自率领叛军,打着大将的旗号和仪仗,敲起战鼓,呐喊着向龙武军杀来。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高声说道:“擂鼓!传令,弩手瞄准,飞骑营右翼待命!” 重骑兵通过一千米的距离大概只需要两分钟,轻骑兵仅需一分钟,如此短的时间,弩箭可能只射出三四支,敌军就冲到面前了,因此很多人认为弩不适合野战,但这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正确的用法罢了。 弩兵野战要列阵作战,乱箭攒射,实施覆盖式打击,就好比现在的火炮阵地,先犁一遍地。 李侃根据史书记载和电视剧中的一些经典战争场面创造出一种新阵法,叠阵法,具体来说就是以刀盾居前,次长枪兵,然后根据各种弓弩的射程,合理安排站位,长枪兵身后安排射程最远的臂张弩手,接着是木单弩手,最后是射程最短的强弓手。 弓是唐军的制式装备之一,装备率几乎可以达到100%,人手一张,弓弩比例是5:1,李侃必须充分发挥武器装备的优势,保存有生力量,近身肉搏只是最后的手段。 龙武军因为人数少,临行前又宰了田令孜一笔,所以现在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心理素质也很强,对于李侃的指挥也很信任,尽管叛军来势汹汹,距离越来越近,但没有李侃的指令,整个龙武军的士兵就如静止一般,没有移动半步。 “殿下,接近三百步了,还不射箭吗?”陈邺看着越来越近的叛军,有些焦急。 “没进入射程,再近点。”李侃故作镇定,其实手心已经有些冒汗了,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大型陆战,也是叠阵法的第一次实战。 薛丁山和章孝坤也很紧张,他们没有说话,怕影响李侃的判断。 第59章 亲手杀敌 叛军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近,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二十步... “臂张弩发射!”李侃大喊一声。 嘭!嘭!嘭...... 五百支飞箭齐射的瞬间,就像是狂风呼啸,弓弦震动的声音让人头皮一麻。 弩手放下手中的臂张弩,捡起地上已经装好弩箭的新弩,抬手,无需瞄准,再次射击,弩手身旁的副手迅速拿起弓弩装箭。 又是五百支飞箭齐射。 十五秒的时间,臂张弩已经射出三轮,一千五百支飞箭如暴雨般倾斜在叛军阵营中,冲在前面的骑兵瞬间倒下一片,阵型也开始混乱。 一百五十步,距离220米左右.... 臂张弩手错身后退,五百木单弩手上前开始射箭。 两轮齐射,一千支箭飞射而出。 一百步,距离150米左右,一千弓箭手开始搭弓射箭。 嘭!嘭!嘭...... 两轮齐射,两千支飞箭组成的箭雨倾泻在叛军阵营之中。 叛军士兵冲到五十步距离的时候,已经接受过数千支飞箭的洗礼,士兵就像被割韭菜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去,伤亡人数已接近千人。 李侃看到叛军阵型凌乱,士气越来越低落,认为杀敌取胜的条件已经成熟,不由得大喝一声,“弃弓!近战接敌,全军出击!” 一时间鼓号之声响彻云霄,喊杀之声震动天地,弓弩手收起弓弩,纷纷换上横刀准备肉搏。 李侃看得热血沸腾,擒贼先擒王,他手执长枪,直向叛军中的刘浩冲去。 陈邺主要负责李侃的安全,一扬马鞭紧随其后。 刘浩在几轮箭雨中侥幸活了下来,看着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他目眦欲裂,早早的就盯上铠甲鲜明的李侃。 在他眼中,一个从小养在王府中的王爷能有多大能耐,这次就任镇海军节度使恐怕也只是为了镀金而已,只要杀了这个王爷,大势已定。 “小子,拿命来!”刘浩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大喊着冲向李侃。 李侃冷哼一声,挑开挡在前面的几名叛军士兵,挥舞着长枪迎了上去,瞬间就打了十几个回合。 刘浩没想到一个闲散王爷的武艺竟如此高强,渐渐招架不住,心中萌生退意,不料刚想掉头逃窜就被李侃一枪刺了个透心凉。 第一次杀人,李侃此时心潮澎湃,满脸通红,他大喝一声,“刘浩已死,降者不杀!” 喊出这一声,他心情平复了少许。 陈邺砍到两名叛军士兵,来到李侃身边,看见刘浩倒在马下,一时间有些愣神,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很快回过神,跟着大喝道:“刘浩已死,降者不杀!” “杀啊.....” 龙武军将士们听到喊话,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大喊着向叛军猛冲、猛打,不给叛军以喘息的机会。 此时的叛军由于主帅阵亡,士气一落千丈,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士兵们只顾争着逃命,互相冲撞践踏,死伤的人不计其数,现场演绎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司徒博带领飞骑营乘胜追击,把叛军杀得大败,只有数百残兵败将,逃回到润州。 “殿下,我们不趁胜追击拿下润州城吗?”陈邺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远处的润州城说道。 李侃摇摇头,“穷寇莫追,现在不是攻打润州的时候,我们先在勾骊山扎营,打扫战场,收编战俘。” 陈邺见李侃脸色不对,关心道:“殿下,您没受伤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侃调整了下呼吸,一脸尴尬道:“没事,第一次杀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邺恍然大悟,打趣道:“殿下,您这第一次出手就斩杀一员大将啊。” 李侃苦笑一声,说道:“走吧,先回营,今天晚饭估计是吃不下了。” 陈邺笑道:“没关系,卑职第一次杀人都吐了,您这已经算不错了。” 帅帐之内,李侃连着喝了三碗茶水感觉舒服多了。 陈邺看在眼中,不由微微一笑,一个合格的军人,经历过战场,手染过鲜血才会成长。 帐内几位将领都是一脸兴奋之色,这场仗打的漂亮。 章孝坤一脸激动,朗声说道:“殿下,您这叠阵法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没想到弓弩手还能这么用。” 李侃摇摇头,“弓弩手的使用限制条件太多,需要足够的时间排兵布阵,需要足够的箭矢,需要足够多的士兵,还要有足够宽阔的战场,他们更适合防御守城,遭遇战很难发挥作用。” “殿下,接下来怎办?”薛丁山听到就地扎营的命令后有些不解。 李侃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郭琪问道:“郭军使,战场情况如何?” 郭琪拱手道:“回禀殿下,战场已经清扫完毕,此战我方士兵死亡一百一十余人,重伤五十余人,歼敌一千两百余人,俘虏近五千人,缴获战马八百余匹。” 李侃眉头微皱,吩咐道:“我方死亡将士做好登记,每人抚恤金二十贯,伤者要抓紧医治,因伤致残的士兵根据身体情况安排至府衙做事或者赐田放归,叛军尸体通知润州派人来认领,两日内无人认领者就地焚烧掩埋,这些事孤会安排卢县令协助处理。” 郭琪拱手道:“卑职遵命!” 李侃又看着郭琪说道:“战俘的说服工作就交给你处理,原则还是按以前龙武军的要求来,三日内必须处理完毕。” 郭琪又一拱手,“卑职领命!” 李侃接着道:“薛将军,缴获的战马交给飞骑营,人员你随便挑。” 薛丁山面露喜色,拱手道:“卑职遵命!” 李侃想了想,又对郭琪说道:“郭军使,你命人多写一些招降书,射入润州城,再命人轮番喊话,告诉城里的人,两日后不开门投降,视为反贼,我们将攻城。” 经过夔州水战和刚才的一战,诸位将领对于李侃的智谋已经没有任何怀疑,领命之后就各自行动了。 润州城,节度使府衙,几名将领面色凝重,不停的喝着茶。 “诸位,是战是降大家说句话啊?”坐在首座的度支催勘使薛朗开口道。 “薛度支,现在润州你的官阶最高,是战是降你先拿主意。”一名年近五旬的将领说道。 薛朗眉头一皱,“我一个文官,拿什么主意,现在润州城内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算上老弱病残,不足三千。” “城北码头还有水师的一千多兵马。” “水师就算了,本官哪调的动他们。” “哼,三千?现在城内每天射进来多少招降书,搞得人心惶惶,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想战的士兵估计没多少人。” 第60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说咱们还是降了吧,城内人心惶惶,城外又无援军,对方是朝廷钦封的节度使,还是一位亲王,咱们几千人怎么和朝廷对抗?” “是啊,降了吧,招降书里面说了,降者免罪,李都尉,赵都尉都在城下喊话了,对方堂堂一位亲王,不会言而无信的。” 诸位将领你一言为我一语,大部分的意思就是开门投降。 赶走周宝只是刘浩的主意,薛朗其实并没有反叛朝廷的打算,他只是觉得山高皇帝远,想跟着捞一笔钱财而已。 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很弱,大部分藩镇虽说没有明着独立,但是私下里争斗,再向朝廷要官要钱已经是普遍现象了,谁知道这次碰上李侃这个硬茬,如今刘浩被杀,润州诸将自然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诸位都建议开门投降,我也没有意见,毕竟我们赶走周宝只是备受欺压,自保而已,没有想过反叛朝廷。”薛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算是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是啊,我们只是想自保,拒不归顺是刘浩的主意,现在刘浩伏诛,我们自然是拥戴新任节度使的。” 薛朗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好了,主意已定,诸位马上随我出城受降吧。” 这几位将领的面目他算是看清了,典型的贪生怕死,墙头草。 勾骊山距离润州城不过二十里地,润州开门投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李侃这里。 “殿下,还是您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润州城。”薛丁山一脸佩服。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这些人只不过逞一时之勇,没名分,没外援,没实力,又没一个能服众的人,如何能守得住一座城,走吧,去润州。” 镇海军节度使目前管辖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睦州六州之地,刘浩虽赶走了周宝自称留后,但没有得到朝廷承认,手中既无兵又没权,如何服众,就算没有李侃,刘浩历史上也是在反叛几个月后被钱缪平定了。 薛朗率领文武官员早早的等在城门口,一看见节度使仪仗到来,急忙跪伏在地,“下官薛朗率润州众僚参见节度使!” 李侃翻身下马,走到薛朗身前道:“薛度支免礼,诸位同僚免礼!” 薛朗没有起身,而是接着说道:“下官不敢,下官有罪,请节帅责罚!” “请节帅责罚!”诸位官员跟着齐声道。 李侃心中冷笑,这些官员倒是挺会做样子的,真要觉得有罪两天前就开门投降了,不过对方既然想做样子,自己也要给他们台阶。 他面露微笑扶起薛朗,说道:“贼首刘浩伏诛,尔等不过被裹挟而已,何罪之有?都起来吧,孤不会言而无信。” “谢殿下!”润州诸位官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润州地处江南,一度为浙江东西节度使治所,为江南要地、漕运咽喉,城池“因山而垒,望海临江,缘江为境”,不像其他州府那样方方正正,而是很不规则,由北向南看其形状就好像人的一件短袖上衣。 此时的润州城不大,周宝正在修筑的罗城周长不过二十六里,南北长约3000米,东西宽处约2000米,从城西南的鹤林门入城,步行两刻钟左右便来到内城。 内城又叫‘铁瓮城’,是三国东吴的杰作,为吴大帝孙权所筑,形似瓮状,整个城池利用北固山南峰加筑而成,内夯土外加护砖墙形成城墙,高约5米。 李侃来到节度使府衙,看着隔壁被焚毁的几座建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朗一脸尴尬,说道:“这,这原是前任节度使周宝修建的新府邸,前几日战乱,被士兵们焚烧了几间。” 李侃点点头,径直进了府衙,自认为有资格进入的官员和将领紧跟着进了大堂。 再次行礼参见过李侃之后,薛朗主动为李侃介绍了在场的润州官员,由于周宝的亲信被杀的杀,跑的跑,目前润州官员,官职最高的除了薛朗这位从五品的度支催勘使,还有两位五品都尉。 李侃介绍完自己这边的将领,直接开门见山道:“薛度支,先说说目前城中的情况吧。” 薛朗知道李侃进城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工作,“回禀殿下,润州治所丹徒县现有户六千左右,人口约三万多,城中存粮约十八万石,凌绢三万匹,钱一百八十万贯,银两万余两,盐三千余石。” 李侃听得心头一跳,果然是江南富庶之地,这么多钱财估计也是周宝这些年搜刮而来,败退之时没机会带走。 “孤刚才入城之时,见罗城已经开始修建垛口了?”李侃面色上没有露出多少惊喜,转移了话题。 薛朗答道:“回禀殿下,前节度使周宝设计的罗城就是高九尺五寸,开十门,目前已经快完工了。”说完他从旁边桌子上拿出一张设计图。 李侃拿起设计图看了看,皱眉道:“九尺五寸算什么城墙,再加高三尺,十门太多,不利于管理,缩减到八门,东青阳门,西登云门、西北还京门,西南鹤林门、南仁和门、东南通吴门,北利涉门、东北定波门。” 薛朗一脸为难,说道:“殿下,刘浩反叛就有修建罗城和私人府邸的原因,如果再加高恐怕......” 李侃一脸淡然,问道:“周宝修城可有给士兵和民夫工钱?” 薛朗微微一愣,“这,这倒是没有,民夫每年本就有差役,士兵本就有饷银,都是无偿征调。” 李侃又问道:“修筑城墙,一里耗费多少钱?” 薛朗想了想,说道:“不算人力,每里约一千贯左右。” 李侃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好,修筑罗城的事情就交给薛度支了,你招募五千民夫,日食三升,月钱三贯,我再调派两千士兵协助,一个月内必须修建完成。” 薛朗微微一愣,既然李侃肯给钱,事情就好办多了,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谁会和钱过不去,于是他很干脆的保证道:“殿下放心,下官保证完成任务。” 第61章 宣示主权 李侃看向郭琪说道:“郭军使,孤现在任命你为润州司马,负责监察及军务,你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征兵,条件与龙武军相同,即日起所有士兵月钱调整为最低三贯,第二件事就是组织士兵协助修建城墙,每千人一组,十日轮换,凡参与士兵,每人日食加一升,另外加钱两贯。” “卑职遵命!”郭琪心中激动,偷偷摸摸好几个月,今天总算有了个正式的身份可以做事了,这几个月他都快闲出病来了。 李侃理了理思路,接着说道:“郑长史,你即刻拟一份告示,即日起全面清查本州户籍,重新丈量田地,官府将减免自首逃民的部分税收,禁止将逃户税收摊派邻保,另外要严查本州所有道观、寺庙,凡没有度牒的强制还俗,非润州籍人士,愿意入籍者,可编制户口,授予田地,新授之田免税一年,鼓励农民垦荒,新垦之田免税两年。” 那些武将不知道李侃这几句话的分量,但是处理过政务的郑凝绩和薛朗却知道李侃这几句话的影响,他们没想到李侃这位年纪轻轻的王爷,一上任就大招频出,语出惊人。 自从安史之乱以后,土地兼并严重,赋税繁重,大量农民逃亡脱籍,苟且偷生,如今没有户籍的黑户起码占到总人口的一半左右,官府虽然一直在大力抓捕逃民,但百姓反而越加逃亡,越抓越逃,越逃越抓,不断恶性循环。 李侃今天短短几句话,直指重点,不但可以搜出逃民,查出籍外土地,还可以打击占据大量田庄的道观、寺院。 郑凝绩领命之后,李侃又对着薛丁山说道:“薛将军,你从飞骑营挑几个机灵可靠的人前往其他几州传信,让他们派人来润州议事。” 这话一出,厅内所有人都神情一变,薛朗和原来的润州官员有些惊讶还有一丝期待,原来的节度使周宝对睦、杭、湖三州根本没有控制力,苏州立场摇摆不定,他们很想看看李侃这命令发出去别的州会是什么反应。 陈邺他们面色也有些凝重,单从周宝出逃就可以看出镇海军节度使对于浙西的掌控力度有多弱,如今距刘浩叛乱已经过了一周,其他州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李侃这个节度使不好当啊。 李侃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放心,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孤乃朝廷亲王,不是周宝那种无能之辈,浙西六州皆我镇,何人敢不从?至于各州驻军,为吾用则吾兵,否则寇也!” 众人看见李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人再说什么。 此时,一名侍卫突然进到大厅,一脸焦急道:“殿下,紧急军情!” 正准备离开的众人纷纷停住脚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侃身上。 “讲!”李侃一脸淡然道。 “回禀殿下,常州刺史丁从实派人求援。”侍卫答道。 李侃微微一愣,“求援?来人何处,带上来。” “殿下,常州城被杭州兵攻击,丁刺史派卑职送信,请殿下派兵救援。”一名小将急匆匆进到大堂,跪在地上掏出一封信递给李侃。 看来这个丁从实已经知道润州发生的事情了。 李侃打开信看了看,没有说话,大堂瞬间静的只听见呼吸声。 “殿下,究竟是什么情况?”陈邺帮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侃淡淡说道:“杭州刺史董昌派人以迎护周宝的名义攻打常州。” 陈邺一脸鄙夷道:“迎护周宝?一个前节度使有什么好迎护的,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朝廷的新旨意?” 郑凝绩说道:“只怕迎护是假,想控制他是真。” 李侃赞许的点点头,这段历史他是知道的,当时是杭州刺史钱缪领军北上,不久周宝身死,钱缪接任镇海军节度使,如今历史改变了,杭州刺史是董昌,钱缪也只是个都知兵马使。 “殿下,我们怎么办?救还是不救?”薛丁山摩拳擦掌,一脸期待。 李侃微眯着双眼,泰然自若道:“软弱只会让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们就去会会吧。” “好,打他娘的!”薛丁山双眼冒光,一脸兴奋。 李侃微微一笑,嘱咐道:“薛将军,郑长史,郭司马,你们做好我刚才交代的事情,常州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 “卑职领命!” “下官领命!” 李侃看着章孝坤道:“章将军,你率领四千兵马紧守城门,我再给你留五百弓弩手。” 从润州到常州不过一百二十里,李侃让士兵们准备三天干粮,午初出发,一路急行军,四个时辰便到了常州城外十里的奔牛埭。 “怎么样,前方战况如何?”虽说已是亥时,李侃还没有休息。 “殿下,您的命令已经传达到了,双方目前已经罢兵,但是杭州的军队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常州城西石佛寺附近扎营。”薛丁山道。 李侃微微颔首,有些玩味地说道:“既不打也不撤,又不派人来,挺有意思。” 薛丁山眉毛一挑,冷哼道:“殿下,对方这是拿不定主意啊,肯定是在等援军或者上级的新命令,他们目前只有四五千人,我们要不要先动手。” 李侃拍拍薛丁山的肩膀,笑道:“薛将军,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武力可以解决的,杀来杀去死的都是镇海军的士兵,最后吃亏的还是孤。” 薛丁山一脸疑惑,“殿下,既然不打,我们干嘛还带八千人马过来?” 陈邺扶着薛丁山肩膀打趣道:“老薛,你不能光想着打打杀杀,有的时候要动动脑子。” 薛丁山打开陈邺的手,嘿嘿笑道:“我就是个粗人,有殿下在我还要什么脑子。” “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先休息,安排好士兵巡逻,五更造饭,卯正开拔。”李侃说道。 “开拔?殿下,明天我们要去常州?”薛丁山问道。 李侃笑了笑,说道:“既然来了,肯定要进城看看。” 陈邺劝道:“殿下,常州刺史丁从实可是周宝的亲信,对方目前态度不明,我们贸然进城恐有不妥。” 李侃摆摆手,说道:“你们养好精神,明天就等着看戏,该纠结的是他们。” 第62章 老将周宝 这天晚上,天上的星光格外地璀璨。 常州城下,月色如霜,一夜静静地过去。 翌日,全军开拔,李侃骑马来到常州城下。 常州城的大门紧闭,如临大敌。 李侃看了看城楼,朝薛丁山使了个眼色。 薛丁山一夹马腹,冲上前去,高声喊道:“新任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殿下到,马上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一名士兵探头向下打量了一眼,转身跑去汇报了。 一刻钟之后,常州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从里面慢慢的涌出来,为首的一名将领年过三旬,看见李侃急忙下马稽首道:“下官常州刺史丁从实,参见越王殿下。” 丁从实个子不高,却显得十分壮实,脸上有好几道伤疤,看模样也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 李侃一脸笑意,“丁刺史免礼,诸位同僚免礼!听闻常州有难,孤亲率精兵驰援,诸位无恙孤就放心了。” “多谢殿下援手之恩,还请移驾府中叙事!”丁从实一脸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烦请丁刺史前面带路。”李侃答应的很爽快。 “殿下,城中狭窄,恐容不了太多兵马,您可带一都人马入城。”丁从实略显尴尬地说道。 李侃双目紧盯着丁从实,脸色一沉,说道:“丁刺史可是要孤立于危墙之下?” “下官不敢,太多兵马入城恐扰民,殿下可让士兵驻扎在城下,下官可保证不关城门。”丁从实一脸恭敬,背后却有一丝丝冷汗渗出。 李侃神色瞬间恢复如常,哈哈一笑道:“玩笑话,孤怎么会怀疑丁刺史呢。” 陈邺急忙低声道:“殿下,太冒险了,卑职坚决反对入城。” 李侃摆摆手,胸有成竹道:“薛将军率军在城外等候,三营各调一团随我入城。” 陈邺见李侃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转身冲着薛丁山低声说道:“控制好城门,如果对方敢关城门就直接杀进去。” 薛丁山点点头,“老陈你放心,殿下安全就暂时交给你了。” 丁从实装作没看见陈邺的动作,对着李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邺策马向前,紧跟在李侃的左右,飞骑营司徒博,神机营肖定忠,宣威营张京生,各带了一团人马跟着李侃进城。 常州城的街道非常整洁,显然是刚刚清扫过,街上看不到官兵,也看不到百姓,想必是被丁从实隔离起来了。 刺史衙门,是一座很古老的建筑,规模雄伟,比润州刺史衙门大了足足一倍,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应俱全,宛若一个小小的皇帝行宫。 镇海节度使管辖的几个州都是相对富饶的地方,在官邸的建筑上,自然也充分地展示了这一点,难怪前节度使周宝会在润州大力兴建自己的‘东府’。 刺史衙门面前有个很大的广场,足可以容纳百人,在广场的正中央,飘扬着镇海军的旗帜,上面竟然是大大的“周”字,不知道是故意不换,还是不知道节度使已经换人没来得及更换。 陈邺目光锐利,马上察觉到不妥。 李侃抬头看了看迎风飘舞的旗帜,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丁从实带着李侃来到大殿,面带微笑的说道:“殿下,您请上坐!” 李侃刚坐下,还没说几句话,殿内进来几名军人,杀气凛然。 “周将军,您不好好休养,怎么到这里来了?” 丁从实慌忙起身,然后又对着李侃介绍道:“殿下,这位是前节度使周宝周将军。” 为首的那名老将打量了李侃一眼,拱手道:“老臣周宝见过殿下。” “周公免礼。” 李侃面露微笑,仔细打量着周宝,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精瘦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可能是最近兵变的原因,周宝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殿下,杭州董昌一向骄横,年初杭州刺史路审中到杭州赴任,董昌率兵挡驾,自称都押司,自己管理州中事务,下官无力控制董昌,只好表请朝廷任命董昌为杭州刺史,没想到他这个白眼狼这次竟然打着保护我的旗号攻打常州府,恳请殿下出兵讨之。”周宝怒不可遏。 “周公无需动怒,您已是古稀之年,正当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时候,怎忍心再让您为国事操劳,杭州既是镇海军管辖,孤自不会放任不管。” 李侃这话,说了个知甘苦,近情理,并且说得心平气和,委屈婉转。 “老臣谢殿下体恤,董昌狼子野心,殿下还是小心为上,老臣手中还有两千多牙兵,殿下若是讨伐董昌,老臣愿为先锋。”周宝一脸诚恳道。 李侃心思急转,琢磨着周宝的意图,很快就想通了,周宝这是舍不得手中权力啊。 丁从实观察着李侃的神色,此时插话道:“殿下,下官麾下也有三千兵马,听凭殿下调遣。” 李侃呵呵一笑,“杭州毕竟还是在我镇海军辖内,董昌可有公开反叛?” 周宝年纪大,脾气也大,哼声道:“殿下,老臣在润州三年,深知董昌之野心,其不过石镜一镇将,三年前私募八都兵,强占杭州,如今已有三万兵马,虽说没有公开反叛,但也不听调遣。此次刘浩反叛,老臣传令各州派兵平叛,这个董昌倒是很积极,派大将钱缪领军一万北上,他们不去润州平乱,反而派了五千兵马接我去杭州,他董昌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殿下如若不趁早将其剿灭,任其做大,恐浙西不保。” 李侃眉毛一挑,“哦?钱缪领军?还有五千兵马去哪了?” 丁从实答道:“回禀王爷,据斥候来报,另一路人马由钱缪率领,应该驻扎在义兴。” 义兴?宜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钱缪之前应该并不知道润州叛乱已被平定的事情,不过昨夜李侃表明了身份,这个时候钱缪应该已经得到常州这边的消息了,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李侃沉吟片刻,说道:“两位大人,董昌之事孤会放在心上,孤刚刚到任,不宜大动干戈,朝廷已经下旨封周公为汝南郡王,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周公年近七十,就该颐养天年,何必身履险地?” 丁从实一愣,随即向周宝拱手道:“恭喜周将军,以后要称您为周相公了!” 第63章 殿内杀机 “哼,朝廷这是过河拆桥,家祖为朝廷劳心劳力,现在老了就一脚踢开,给个无权无势的虚职算是恩宠了?”周宝身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将一脸怒气道。 李侃眉毛一挑,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放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殿下赔罪。” 周宝脸色一沉,冲着少年大喝,转身又对李侃道:“这是愚孙元璟,年少气盛,殿下勿怪。” 周元璟黑着脸,看向一边,没有向李侃赔罪。 李侃不以为意,而是看着周宝说道:“无妨,令孙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封赏圣旨还在润州,稍缓会有传旨宦官送达,至于您的两千牙兵,孤会另作安排。” “休想,后楼兵乃祖父亲兵,重金培养,岂能你一句话说收就收?”周元璟火冒三丈,瞪着李侃喝道。 “哦?这两千人是亲兵还是私兵?是自己的钱养还是朝廷的钱养?”李侃语气中有些不悦,微眯着双眼看着周元璟,这孙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已经让他很不爽了。 周宝也看出李侃不悦,回头瞪着自己孙子骂道:“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祖父,他这明显就是想夺权,都这个时候了还忍什么?没有兵我们只能任人宰割。”周元璟额上青筋凸起,恶狠狠的看着李侃。 李侃邪魅一笑,看着周宝道:“周公,您怎么看?” 周宝叹息道:“殿下,老臣这些后楼兵平时都是由犬子统领,颇为骄横,恐不好管理,老臣虽年近七旬,但是身体硬朗,还可以为朝廷再征战几年,还望殿下成全。” 李侃悠悠然的喝了一口茶,看着丁从实道:“丁刺史觉得我们不到两万人马可以拿下杭州?” 丁从实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了,微微一愣才道:“殿下,苏州还有一万多兵马,我们可以争取一下。” 李侃饶有兴趣道:“苏州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听调?” 周宝一脸尴尬,没有接话。 丁从实干咳一声,“殿下,苏州往南,就是董昌的地盘,董昌的军队,控制了苏州南部的嘉兴等地,距离苏州不过三四百里,苏州刺史王蕴的儿子就是死在董昌手中,两人有杀子之仇,我们只要表示出诚意,他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湖州情况如何?”李侃问道。 “湖州刺史辛荣乃董昌妹婿,手握三千兵马。” 李侃有些无语了,这个周宝的镇海军节度使做的是有多失败,手中竟然只能掌握两州之地。 殿内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李侃闭目做了个深呼吸,缓缓睁开眼道:“目前的形势对我们不利,暂时不宜和董昌发生正面冲突,常州的兵马我需要统一调配。” “妄想!后楼兵乃家祖亲兵,我们要带走。”周元璟涨红脸吼道。 “带走?镇海军的兵哪由得了你一个黄口小儿做主,你一而再再而三对孤不敬,可是欺孤不敢动你?”李侃面色一沉,真的有些生气了。 周元璟冷笑道:“怕你不成!带着一千人就敢进城,你这是跑进来送死!” “嘭!” 桌子上精致的青瓷点花小茶盅被周元璟摔得粉碎,碎片、茶水四处飞溅,紧接着从殿内偏殿冲进来十几个持斧士兵,一个个铠甲鲜亮,杀气腾腾。 陈邺和张京生马上紧握兵器,保护在李侃的两侧,威武卫的四名侍卫抽出兵器挡在李侃身前。 “丁刺史,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李侃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脸上没有一丝紧张。 “周,周将军,您这是干什么,不是说了好好商量吗?”丁从实脸色煞白,看样子并不知道此事。 周宝此时沉着脸,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丁刺史,你还没看明白吗?商量的结果就是过河拆桥,你我靠边站,手中无兵无权,你我如何在乱世中立足?” “可,可城门未关,对方杀进来怎么办?城外还有董昌的兵马啊,周大人切莫冲动。”丁从实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糊涂,现在收手已经晚了,富贵险中求,这大唐州县还有几个听命朝廷的,你我齐心占据两州有何不可?” 李侃呵呵一笑,看向周宝说道:“周公,你以为凭这十几个人就能杀得了孤?谋害亲王,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你可想清楚了?” “休得猖狂,今天你是出不去了,杀了你,润州还是我的,镇海军节度使还是我的!皇室?苟延残喘罢了,这天下还有几个把皇室放在眼里的。”周宝面目狰狞,已经豁出去了。 “一起上,杀了李侃,赏银千两!”周元璟大喝道。 殿内埋伏的十几名后楼兵都是周宝的亲兵,闻言全部蜂拥过来,攻向李侃。 “保护殿下!”陈邺大喝一声,一跃而起,踢飞两名围上来的士兵。 周元璟今天在殿内安排了二十名死士,殿外的院子里也安排了三十名死士,都是他从后楼兵中抽的调精锐,他们很多原是亡命之徒,为了钱财,搏杀的时候,的确悍不畏死。 陈邺不是吃素的,只要是靠近李侃的,没有一个人是活下来的,尽管这些后楼兵都有盔甲,可是陈邺的铁枪,却每每从他们的喉咙刺入,一击致命,顷刻之间,他的身边就堆了五六具尸体。 周宝没想到陈邺如此厉害,一脸惊骇地退到殿门口。 “秦乐,秦海,给我先杀了李侃!”周元璟一脸焦急,冲着身边的一对双胞胎将领喊道。 这对双胞胎二十出头,肤如敷粉,唇红齿白,长的比较秀气,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武器,都是使用唐刀,两人听到命令,眼中闪着寒光径直冲着李侃而去。 陈邺此时被五六个人缠着一时脱不了身,张京生和另外三名侍卫每人都被两三个后楼兵缠着,殿外的院子里此时也是杀声震天,没有人进殿支援,就剩下李侃一脸淡定的站在大殿的一角。 “杀了李侃,赏银三千两,封将军!”周元璟表情狰狞,眼睛直直的盯着李侃,就差流口水了。 双胞胎同时出手了,两人踩着桌子一跃而起,手中的唐刀凌空砍下,两道寒光直奔李侃要害之处。 李侃面露冷笑,随身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三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 双胞胎神情微变,猛地退后两步,变砍为刺,一个攻向李侃上盘,一个攻向李侃下盘,配合的很好。 李侃不慌不忙,见招拆招,对方的唐刀始终递不到他身周二尺之内。 “干什么吃的,快给我快杀了他!”周元璟见势不妙,焦急的大吼,无奈他自己纨绔一个,不会功夫,不然早冲上去帮忙了。 第64章 成王败寇 双胞胎没想到李侃功夫如此精妙,平时的默契配合竟然讨不到半点便宜,越战越焦虑,慢慢的乱了章法。 李侃抓住机会,长剑展开,刷刷两剑。 秦乐“啊”的一声大叫,右膝中剑,一个踉跄右腿一屈,跪了下来。 李侃身子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去,一掌击出,击向秦乐头顶,秦海见势不妙,急忙挥刀砍向李侃伸出的左掌。 李侃收回手掌,身子在空中一个转身,右手挥剑一挑,秦海“啊”的一声,手中的唐刀掉落在地,身体后退几步,将一张茶桌撞得粉碎。 周宝此时震惊了,没想到李侃和身边的人都如此强悍,自己准备了二十几个死士,竟然还奈何不了五个人。 “丁刺史,你是打算继续看戏吗?”周元璟看着大殿一侧犹豫不决的丁从实大喊道。 “这,这是反叛啊,我们开始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丁从实这会才回过神,本来的计划是联合起来跟李侃谈条件,继续做常州刺史,没想到周宝竟然对李侃动了杀心。 丁从实其实并不看好周宝,周宝过于苛刻,过于吝啬了,只知道要求别人,却从来不知道别人的需求,他宁愿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埋藏在地下,也不愿意分给自己的下属,最终导致刘浩的反叛。 “丁刺史,你可是我祖父的属下,这么快就想重新站队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带上来。”周元璟见丁从实还犹豫不决,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你小子疯了吗?”丁从实脸色大变,大喝道。 李侃扭头一看,脸色也是微微一沉。 从周元璟的身边,竟推出一名美妇和两个孩子,她们是丁从实的家眷,妇女的喊叫声,小孩子的哭声,瞬间交杂在一起,三名士兵的利刃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现场的气氛马上紧张起来。 丁从实又急又怒,厉声说道:“周元璟,你想做什么?放开我的家人!” “丁刺史,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立刻拿下李侃,我就放了你的家人,不然就等着收尸吧!”周元璟以为这样可以胁迫丁从实帮忙,不由暗自得意。 丁从实青筋暴起,突然回头看了李侃一眼,他的确大意了一些,对周元璟的阴毒完全估计不足,居然不顾昔日的情义,以他的家眷作人质。 李侃冷哼一声,趁着周元璟得意忘形的时候,右手一挥,以剑为镖,直接投向周元璟。 事发突然,谁都没料到李侃会来这么一手,这一剑直接透胸而过,将周元璟钉在殿内的柱子上。 噗! “你,你.....”周元璟喷出一口鲜血,怒目圆睁,看着李侃一脸不甘心。 “元璟!元璟!”周宝大叫一声,扑到周元璟身边,扶着他的双臂,眼中满是泪水。 李侃没有理会周宝,而是怒视着几名士兵,大喝道:“放开人质赶紧滚,否则杀无赦!” 几名押着人质的士兵没想到李侃这么果断,一时被镇住了,他们也知道这几个人质能威胁丁从实,却威胁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思急转,很快就做了选择,他们松开手中的人质,撒腿就跑。 丁从实心中松了一口气,马上冲上前去把自己家眷护在身后。 等周宝回过神,人质已经跑了,殿内的战斗也结束了。 “殿下,没事吧?”陈邺解决掉一个死士,急忙来到李侃身边。 李侃摇摇头,看着周宝说道:“周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周宝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心中闪过很多个念头,终究还是认命了,说出这句话他整个人瞬间老了很多。 “殿下,您没事吧?”殿内此时冲进来十几名士兵,为首一人半身染血,正是飞骑营的司徒博。 李侃摇摇头,“没事,都解决了,你怎么流这么多血?” 司徒博嘿嘿一笑,“殿下,我这都是别人身上的血,院子里的人都解决掉了。” 李侃点点头,又看向周宝说道:“周公,念在你曾对朝廷有功,这次就不治你的罪,你在常州城找一处宅子,好好做你的汝南郡王吧。” 说完他又看向张京生道:“张校尉,护送周公回府,多安排些人手,务必保护好周公的安全。” 张京生微微一愣,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殿下放心,卑职定不会让宵小之辈打扰周公。” “殿下不杀我?”周宝一脸诧异。 李侃淡淡一笑,“杀你何益?汝孙之死实乃咎由自取,望周公闭门反思己过,如无必要,就不要离开常州城了,” “谢殿下宽宥!!” 周宝叩首谢恩,缓缓退出大殿,李侃话里的意思他岂能不知,这是变相软禁,自己如今无兵无权,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丁从实此时有些忐忑,他不明白李侃此举的用意。 “丁刺史,我们换个地方谈吧。”李侃看了看丁从实说道。 “哦,好,好,殿下请跟我来。”丁从实回过神,让妇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自己带着李侃来到大堂后面的一处偏殿。 李侃闭目养神,津津有味的品茶,房间里充满了茶叶的清香,气氛异常的安逸,这与刚才外面充满血腥味的大堂完全是两个世界。 丁从实坐在一旁,心中很是忐忑,不知道李侃接下来会怎么对他。 李侃将一杯茶推到丁从实的前面,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丁刺史,先喝茶。” “周宝此次行事,下官并不知情,还请殿下明察!”丁从实哪有心情喝茶,他打破沉默,跪在地上一脸诚恳。 李侃呵呵一笑,扶起丁从实,“丁刺史,进城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相信你。” “多谢殿下信任,下官肯定是忠于朝廷的。”丁从实心中松了口气,站起身,感激涕零。 李侃轻抿一口茶,说道:“丁刺史刚才的表现已经表明了态度,不过周元璟虽然伏诛,他的两千后楼兵是个麻烦,本王需要对常州的军队做些调整。” “好,好,这是当然,这是当然,但凭殿下处置。” 丁从实的脸明显有些僵硬,显然是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他不得不低头,夹在李侃和董昌之间,很难有展的空间,甚至连生存的几率都很小,只能选择投靠一方,就目前来看投靠李侃是最佳选择,毕竟李侃这个节度使不仅代表着朝廷,还代表着皇室,董昌不过是一个地方豪强,缺了名分。 第65章 不想干可以走 李侃看着丁从实,颇有意味的说道:“人这一辈子都在做选择,一步错步步错,有时候选错了可能赔上身家性命,就好比周元璟,刚才在大殿,丁刺史你就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接下来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殿下,下官只选择一个,就是追随您,万死不悔!”丁从实急忙起身,对着李侃躬身施礼,他现在也看出眼前这个王爷不简单了,周宝已经完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李侃哈哈一笑,“好,丁刺史爽快,你放心,孤不会亏待你,不过你的官职要暂时做下调整了。” 丁从实脸色微变,很快又舒展开来,躬身道:“但凭殿下做主!” 李侃拍拍丁从实的肩膀,“丁刺史不必担心,孤用人只有一个原则,能者上、平者让 、庸者下、劣者汰,鉴于目前情况特殊,孤需要对常州做重大调整,等拿下其他州县,孤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你一个合适的差事。” “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殿下!”丁从实脸色恢复正常,他能理解李侃的安排,毕竟双方都不太了解,常州的位置又很关键。 正在这时候,张京生走了进来,“殿下,外面已经处理干净了。” 李侃点点头,“丁刺史,麻烦召集你麾下将校到大殿议事。” “下官领命!”丁从实对着李侃施礼,接着就吩咐门外的一个将领去召集诸将。 差不多一刻钟,原常州诸将和后楼兵的几个将领也都到了,薛丁山也率军进城,并派人把后楼兵的大营围了起来。 李侃端坐在大殿正中的官椅之上,扫视殿内诸将一眼才缓缓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诸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李侃这句话的意思。 丁从实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脸尴尬,他当然知道空气中是什么味道。 李侃没等别人回答,自顾说道:“两刻钟以前,这殿里殿外死了几十个人,应该都是后楼兵,其中包括周元璟。”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将领脸色都变了,尤其是两位后楼兵将领,他们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事。 “谁是后楼兵的将领,站出来。”李侃微眯着双眼,打量着众人。 足足过了有十几秒,才见两个将领站了出来,每个人都战战兢兢。 李侃眉毛一挑,说道:“报上名来!” “卑职后楼兵都将郭思真” “卑职后楼兵都将郑永全” “你们周宏深将军为何没到?”李侃问道。 “回禀殿下,周将军因刘浩叛乱受伤,已经在家卧床休养数日..”郑永全答道。 李侃眉头一挑,“哦?是吗?看来孤要抽空去周府探望一下了。” 下面的丁从实心中一阵嘀咕,这越王究竟存了什么心思,刚杀了周元璟,放了周宝,又去探望周元璟的老子,这是想让对方嫉恨你呢,还是感激你不杀之恩呢? “刚才周元璟说后楼兵是周家的私兵,孤无权过问,你们二位觉得呢?”李侃打量着两位后楼兵都将,意味深长的问道。 “殿下,卑职是朝廷的兵!”郭思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 “殿下,后楼兵是朝廷的兵,卑职是朝廷的将!”郑永全也赶紧跟着跪在殿内。 李侃微微一笑,“两位起来吧,孤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谢殿下!” 李侃的目光慢慢的深沉下来,缓缓的说道:“后楼兵也好,常州兵也罢,都是镇海军的兵,孤得陛下准许有便宜行事之权,可‘墨敕除官’,周宝周公已致仕,将会留在常州颐养天年,丁刺史孤也将另作安排,你们的官职也会做调整,有意见的现在可以提出来。” 在场的除了丁从实,其他几个常州将领和后楼兵将领都是一脸惊讶,有几个人忍不住交头接耳,但却没人站出来提意见。 李侃没有制止,只是坐在椅子上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才出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谁想走的,可以拿着自己的钱财离开,孤不会为难你们。孤治军一向严厉,那些骄横跋扈、欺压百姓、贪图享受的人,孤不欢迎,想留下来,就得按孤的规矩来,孤赏罚分明,只要你们有本事,高官厚禄、封侯拜相都不是问题。” 李侃顿了顿,接着道:“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考虑!” 大殿里又开始窃窃私语,李侃自顾闭目养神,心中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处理常州的事情。 从成都出来的时候,李侃可谓是雄心万丈,信心满满,虽说也想过会遇到困难,却没想到困难这么大,堂堂一个节度使,能控制的州县不过三分之一,现在镇海军内部矛盾重重,外部又有强敌环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命丧于此。 值得庆幸的是黄巢败亡以前,江淮地区没有大的战争,藩镇混战是李儇回到长安以后开始的,目前各个藩镇的主要敌人还是黄巢叛军。按原来的历史发展,自己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就算目前历史有些改变,但黄巢灭亡之前自己应该还是安全的。 “殿下!”陈邺轻轻唤了一声。 李侃回过神,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后楼兵都将郭思真出列站了出来。 “郭都将?你是想离开?” 郭思真一拱手,“回禀殿下,卑职离家八年,思念家中老母,恳请殿下恩准,准卑职回乡。” 李侃微微一笑,“百善孝为先,郭都将忠孝可嘉,孤准了,另赠钱一百贯作为路费。” “卑职谢过殿下!”郭思真一拱手,转身退出了大殿。 队列中又走出一员将领,躬身道:“卑职常州都尉薛风雷请辞,请殿下恩准!” “准!”对于李侃来说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剔除不同心者求之不得,他正愁成都带来的兵没位置安排呢。 等到第三位将领出去的时候,李侃打量了众人一眼,问道:“可还有要走的?” 殿内一片安静,没人说话。 “卑职誓死跟随殿下!”丁从实很聪明,第一个站出来表忠心。 “卑职等誓死跟随殿下!”其他将领反应过来,纷纷表忠心。 李侃一拍桌椅扶手,猛地起身道:“好!孤在此立誓,你们不负孤,孤绝不亏待你们!” “不负!” “不负!” 第66章 军队整编 李侃轻轻抬手,殿内又恢复安静。 “眼下我们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积极练兵防备董昌,二是抓紧时间恢复经济。” 殿内都是武将,只知道带兵打仗,李侃说的事情他们不懂,也不敢乱发言。 李侃看着丁从实,说道:“丁刺史,你先说说常州的具体情况吧。” “这......”丁从实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侃一看就知道丁从实不太懂政务,提醒道:“说说常州的军队、城防、财政和人口。” 丁从实点点头,努力想了想,说道:“常州驻军除了下官麾下的三千军士,还有两千后楼兵,常州城城高二十尺,城周二十七里,城门有九个,四周都是水,构建成天然的护城河屏障,如果不能截断护城河,攻城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常州城薄弱的地方也有两三处,不过现在都已经被下官派兵严密的防守着,在成功的截断护城河之前,发起进攻的可能性不大。” 丁从实顿了顿,轻咳一下,接着说道:“目前常州府库中约有钱三十余万贯,白银一万余两,金银珠宝若干,粮仓存粮三万余石,至于人口,下官还未曾统计。” 李侃微微皱眉,“常州存粮和库银有些偏少啊!” 丁从实身体微颤,脸色煞白,“殿下,下官自从接任常州刺史以来未曾贪腐挥霍,三月初常州守将张郁反叛,下官奉命平乱,其败走海陵,带走了不少粮食和钱财。” 李侃微微一笑,安慰道:“丁刺史无需紧张,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谢殿下,下官只会打仗,疏于政务,还请殿下恕罪!” 李侃摆摆手,“无妨,无妨,政务一事,孤自会派一位长史协助你处理。” 丁从实老老实实退回队伍中,大殿内瞬间又安静下来,将领们都看着李侃,等待他的进一步吩咐。 李侃站起身,扫视众人一眼说道:“常州乃润州屏障,防御至关重要,孤决定将常州驻军增加到一万以上。” 此言一出,殿内诸将表情各异,有兴奋的,有疑惑的,也有担忧的。 李侃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琢磨一番,继续道:“自我朝府兵制废弃以来,各藩镇自行募兵,军队编制混乱,官职也五花八门让人无法辨识,这样很不利于军队管理,孤决定对镇海军进行整编,以后将固定下来。” 薛丁山呵呵一笑,说道:“殿下,卑职第一个赞同,如今每个藩镇都有自己的官职,卑职从军十几年,好多官职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陈邺到:“还是统一好,官职混乱真是分不清职责了,以前还有十六卫,如今中央有神策军,藩镇士兵还分为牙兵,营兵和外镇兵,待遇和战斗力也是天差地别。” 李侃抬手制止众人发言,接着说道:“原来的军队编制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战争了,孤决定采取厢、军、将、营、都、队、火七级编制。 10人为火,设正副火长 5火为队,设正副队正,领兵50 2队为都,设正副都头,领兵100 5都为营,设正副都尉,领兵500 5营为将,设正副指挥使,领兵2500 5将为军,设正副军主,领兵 2军为厢,设正副都知兵马使,领兵 镇海军目前设置左、右两厢,由孤统辖,新军对应的官员品级和月俸孤稍缓会行文通知各州,近期孤还会在两州募兵,保证各级军队满员。” 殿内的诸位将领听完李侃的话,个个面露喜色。 丁从实这次第一个站出来,微笑着恭维道:“殿下此举甚妙,现在各藩镇的军队太乱了,很多官职名称都是随便给的,什么小都统,大都统,偏将,牙将,官大官小分不清,同样一个官职,统兵的数量相差很多。” “可不是嘛,有的都将统兵一两千,有的都将统兵五六百。” “这有什么办法,现在都是上面给封个官职,士兵能招募多少看自己本事。” 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顿时议论开了。 李侃轻咳一声,殿内马上安静下来。 “现在我们两州兵马大约一万五,孤计划两个月内再募兵一万,凑够两军人马,孤获陛下允准,有墨敕除官之权,诸位的官职现在需要重新调整。” 涉及到自身利益,殿内诸位将领一个个既紧张又期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侃身上,一时间殿内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李侃整理了下思路,朗声说道:“封薛丁山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军主,加上轻军都尉、忠武将军、赐开国县伯。” “卑职谢过殿下!”薛丁山一脸激动,追随李侃算是没选错,半年时间已经从一个从五品下的都尉升到了正四品上的军主,足足升了六阶,还被赐了爵位,现在自己也算是一个贵族了。 虽说只封官未赏赐金钱,但是诸位将领还是很羡慕的,李侃目前能掌控的只有两军兵马,薛丁山独领一军,地位已经是仅次于节度使了。 “封丁从实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副军主兼常州刺史,加轻车都尉、宣威将军,赐开国县伯。” “下官谢过殿下!”丁从实没有薛丁山那么兴奋,但也没太大失望,作为刺史,仍然是正四品上,虽说不再是常州的军事主官,但有了爵位。 李侃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的对薛丁山说道:“薛将军,常州就交给你和丁刺史了,你们凡事要多商量,多配合。” 说着又看向丁从实道:“丁刺史,你对常州比较熟悉,平时可以多协助薛将军,共同防御和治理好常州。” “下官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侃点点头,接着说道:“封后楼兵都将郑永全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一将指挥使,加骁骑尉、昭武副尉。” “封常州郭言之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二将指挥使,加骁骑尉、昭武副尉。” “封常州莫萧山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三将指挥使......” “封龙武军肖定忠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四将指挥使......” “封龙武军张京生为镇海军右厢第二军五将指挥使......” 李侃这样安排,将原来的威武军士兵,常州军士兵和后楼兵三方势力做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虽说龙武军和常州军各占了两将人马,但是从人数上来说,李侃带来的兵将近有七千人,而且分散到各个将,很多都是要担任队正、都头、指挥使级别的官职,基本上很快就能完全掌控全军。 常州军和后楼兵的几个将领自然也知道李侃的用意,但是没人出声反对,反正对于他们来说,站队一个手握实权的亲王总比跟着没有背景的爆发户土豪靠谱。 得到封赏的将领个个喜形于色,现在军队扩编了,手下的兵也多了,俸禄也多了一点点,殿内除了丁从实算是明升暗降,其他人起码升了两三阶,这样的安排让大部分人都很满意,新归顺的将领们对李侃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第67章 孤自有安排 李侃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刺史乃一州行政主官,从即日起只负责全州行政事务,不再享有军权,可领州兵维护本州治安,缉拿盗匪,下州准设一营,中州准设两营,上州准设三营。” 这话一出,下面的将领纷纷看向丁从实,他的第二军副军主和常州刺史的官职怕只是个过渡,早晚会拿掉一个,以后是做将军还是做刺史,就看李侃的安排了。 丁从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只是有些担忧,“殿下,润,常两州倒是好说,其他三州都是刺史掌军,杭州刺史董昌麾下有近三万兵马,他们恐怕不会轻易交出兵权。” 李侃淡淡一笑,“新政孤会在六州公布,逐步推行,至于交不交兵权,暂时不是孤该苦恼的。” 丁从实一愣,瞬间懂了,这是把问题踢给对方,反正节度使令是发出去了,你接受那就乖乖交出兵权,接受节度使领导,李侃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你不接受,要么敢公开反叛,要么虚与委蛇拖着,把李侃得罪了,以后早晚有一战。 “好了,议事完毕,诸位将领回去处理军队改编的事情吧,丁刺史先留下。” “卑职告退....” 常州和后楼兵的将领纷纷离开,殿内就留下丁从实、薛丁山和陈邺。 “殿下,周公行刺您,乃谋逆之罪,您不杀他,反而安排在常州颐养天年,下官该怎么处理?常州城内还有不少后楼兵,万一....”丁从实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的疑问。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丁刺史,周公多年戎马生涯,伤病在所难免,加上常饮酒,溺于声色,身体状况估计也不怎么好,他现在已经快七十了,经过今天的打击,也没什么精力折腾了。” “可是他儿子周宏深还在啊,周元璟是他的独子,下官担心....” 李侃摆了摆手,“无妨,孤倒是想看看后楼兵是不是他周家的私兵。” 丁从实一脸疑惑,“殿下,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拿了问罪?然后解散后楼兵?” 李侃道:“后楼兵的身体素质都不错,算得上是一支精兵,不过因为周宝的纵容和疏于管理,士兵们过于桀骜不驯。遣散有点可惜,孤会将他们打散到每个营,对那些不尊军纪的要严惩,个别祸害该处理的就处理,绝不姑息。至于周府,丁刺史务必看紧了,哪一天,什么时辰,进去或出来什么人,都要记清楚了。” “下官懂了。”丁从实瞬间就明白了,周宝就是一个饵,就看哪些鱼咬钩,这是对周宝和后楼兵的考察,也是对自己这个周宝曾经下属的考察。 “目前常州各县的情况怎么样?”李侃问道。 丁从实想了想,答道:“常州下辖五县,州治是晋陵县,武进县、江阴县、无锡县尚在我们控制之中,靠近湖州的义兴县在三月张郁反叛的时候被湖州刺史派兵占据,下官手中兵力不足,一直没机会拿回来。” 李侃皱了皱眉,说道:“义兴这个位置很关键,北上可攻润州,东进可威胁常州,必须拿回来。” 丁从实苦着脸说道:“殿下,义兴原本有三千湖州兵,昨日得到的情报,杭州都知兵马使钱缪率兵一万北上,目前应该也驻扎在义兴县,想拿回来恐怕不易。” 李侃轻抚额头,忍不住的吁气,“这个时代就是弱肉强食,我们现在两州的兵力实在太少了,招募士兵的事情一定要抓紧。” 丁从实一脸为难,“殿下,这几年战乱不断,百姓们死的死,跑的跑,各个藩镇都在募兵,我们两个月招募一万士兵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新兵的战斗力也是问题。” 李侃安慰道:“丁刺史不必如此悲观,西北战乱,南迁的人还是很多,只不过很多流民没有入籍,我们现在有钱有粮,多多宣传,征募一两万士兵问题不大,你们要抓紧排查各县人口,广贴告示,尤其是一些偏远地区和山区。” 丁从实觉得李侃说的也挺有道理,不由点头道:“常州山多湖广,的确很适合流民躲藏,就按殿下您说的办。” 李侃突然眼前一亮,“附近有没有盗匪?” 丁从实叹气道:“这年头没盗匪才怪了,光太湖附近都有好几股,周边几座山里也有,大一点有上千人,小股的也有数十人。” 李侃一脸疑惑,“这么多匪寇你们为何不去剿灭?” 丁从实摇摇头,叹息道:“不是没剿过,苏州,湖州都曾派兵剿匪,可是效果不大,在三万六千顷的太湖里,几千人马投机去几乎起不了多大作用,投入太多兵力,各个州县又吃不消,久而久之也懒得管了,那些贼寇也懂规矩,一般不会攻击州府。” 李侃沉默片刻,说道:“想不到浙西局势如此严峻,真是千头万绪,想来想去,孤还是觉得义兴的问题必须解决,丁刺史你对这里情况比较熟,随孤走一趟,薛将军,你留在城内负责军队整编,司徒博率飞骑营跟孤去义兴。” 薛丁山一脸担忧,“殿下,义兴现在可能有董昌的一万多人,您只带飞骑营过去怎么行,万一......” 李侃摆摆手,打断道:“不必担心,义兴虽说不一定现在能拿回来,但是我们的态度要很明确,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孤和周宝不一样,他董昌敢换节度使,还没胆子换殿下。” 殿内众人闻言不由一愣,李侃这话好像是有道理,董昌不过一方豪强,侵占周边州县或是杀掉周宝,都不过是一个官员替代另一个官员。 只要不反叛,朝廷不在乎谁来做这个官,可是李侃的身份不一样,他代表着皇室,杀李侃就意味着反叛,周边藩镇皆可出兵讨之。 “殿下,下官觉得还是不妥,就算董昌不敢公开动手,可是万一他用阴招呢,到时候随便一个借口,就说是意外,朝廷也没办法追究。”丁从实还是不放心。 李侃站起身,拍拍丁从实的肩膀,“丁刺史,孤做事自有分寸,你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下官先行告退!”丁从实见李侃拿定主意了,也不再劝说,刚才自己妻儿受了惊吓,他需要回去安抚一番。 第68章 太湖水寇 待丁从实离开,殿里气氛顿时轻松许多,薛丁山看着陈邺打趣道:“陈二郎 ,你这才多大年纪,就这么喜欢安逸,这右厢二军的军主本该你来做的。” 陈邺一脸淡然,“神策军待久了,不想操那么多心,我守在殿下身边就行了。” 他现在是节度使亲卫都虞侯、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开国县伯,虽说手中只有一个营,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人各有志,你们各干各的,薛将军,常州城你可给我看好了,对于那些不安分的人,该动手的时候别手软,该动脑子的时候别糊涂,平时多看多学!”李侃盯着薛丁山说道。 薛丁山一脸尴尬,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呵呵,殿下放心,卑职从军十五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周府和后楼兵卑职会派人盯紧的。” 李侃摆摆手,“好了,你去抓紧整编军队,司徒博你去调飞骑营。” 常州到义兴有五十公里左右,李侃这次带的都是骑兵,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距离义兴十里左右的大浦村扎营。 “殿下,这房子连屋顶都没了,晚上怎么睡啊,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义兴县城?”丁从实看着河边几座破破烂烂的房子一脸嫌弃。 李侃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缓缓说道:“现在都戍初了,我们又不是去夜袭,哪有晚上登门的,当兵的,野外扎营是很平时的事情,这地方靠近河边,环境倒还不错,只是这村子好像都废弃很久了。” 丁从实叹道:“老百姓也不容易,前两年黄贼叛乱,杭州和润州都被攻击过,虽说城池未丢,但是周边的村庄大多被洗劫过,就算侥幸躲过战乱,也躲不过沉重的税赋,很多老百姓都弃地逃走了。” 李侃饶有兴致的看着丁从实,“丁刺史很有感触啊?” 丁从实苦笑道:“下官当兵之前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户,老家的村子里很多人都是背井离乡,卖儿卖女,下官也是走投无路才当兵的。” 李侃叹道:“乱世之中,都生活不易,自黄巢叛乱,王公贵族死了多少?江南之地相对来说还算好一些,浙西是个好地方,既有盐桑之利,又有运河之便,若好好经营,定会成就一番伟业,丁刺史可愿助我?” 丁从实蹭的一下起身,躬身施礼道:“若殿下不弃,下官定当誓死追随!” 他现在对李侃越来越佩服了,李侃身份尊贵却能平易近人,没有一般皇室子弟的骄狂和傲气,不但武艺高强,还智谋无双,有胆气、有魄力。 李侃哈哈一笑,“好!得将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殿下,什么事这么开心呢?”陈邺手中提着几条五六寸长的白条鱼,好奇的问道。 李侃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这去哪弄的鱼?” 陈邺抖了抖手中的鱼,说道:“老百姓家里买的,这荒郊野外的,不能让殿下吃干粮吧。” “这附近还有百姓居住?”李侃惊讶道。 “没有,五六里以外的地方有两户,我不敢再往前了,怕被对方发现。” 李侃看着陈邺手中的几条鱼,说道:“你没吓着老百姓吧,这鱼给我们他们吃什么?” 丁从实呵呵一笑,说道:“殿下,不必担心,义兴这地方河流密布,有天然湖荡好几十个,缺什么都不缺鱼。” 李侃点点头,笑道:“还是江南好啊,光这湖水都养活了多少人。” 支好架子,生好火,丁从实熟练的串好鱼就准备大显身手,司徒博急匆匆跑过来,说道:“殿下,河面上有情况。” “走,去看看,让士兵们戒备。”李侃闻言一惊,噌的一下站起身,丁从实和陈邺也是一脸警惕。 众人绕过几处破败的房屋,走了几十步来到河边,抬眼望去,只见四五十步远的湖面火光冲天,似是其中一艘大船着了火,借着火光可以看见几艘快船围绕在一艘楼船四周,其间人影闪动,隐约能看见一个个人掉下水去,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叫喊声和打斗声。 丁从实眉头一皱,“殿下,看样子是太湖水贼,这么晚河面上怎么还有楼船,应该是从太湖过来准备去义兴的,看这楼船的大小上面的人身份应该不一般。” “殿下,我们要不要出手?”陈邺看着李侃问道。 “司徒,拿弓来!”李侃面色一沉,他对贼寇没什么好感,这些人目无法纪,杀人如麻,比后世的黑社会还可恶。 司徒博晚上值夜,武器都是随身携带的,他闻言马上取下身上的弓箭递给李侃。 楼船距离岸边只有四五十步远的距离,借着火光很容易分清谁是贼寇,李侃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取一支透甲箭,端直了燕尾,搭上虎筋弦,秋月弓圆,箭发如飞电。 只听船上传来一声惨叫,一个身穿皮甲的贼寇被飞箭透胸而过,栽倒进河水中。 “有人,岸上有人!”船上传来水贼的叫喊声。 李侃面色不变,再次搭弓射箭,又一名贼寇应声而倒。 “南岸,弓箭手在南岸!” 河面上的水贼反应速度很快,两支箭就判断出了李侃的位置。 两艘小船载着十几名水贼向着李侃的方向划了过来。 李侃冷哼一声,“陈将军,动手,一个不留!” “遵命,弓箭手准备!”陈邺手一招,身后瞬间围过来十几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动作整齐划一,五十步的距离,对于威武卫的士兵来说,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射!” 咻咻咻咻..... 陈邺一声令下,箭去似流星落地,两艘小船上的水贼惨叫连连,顿时有五六个人栽倒进水里,船上的人也几乎人人带伤。 “再射!” 咻咻咻咻..... 又是十几支箭矢飞射而出,两艘船上已经没人站着了。 “不好,岸上人多,赶紧撤!”楼船上的水贼发现情况不对,急忙大叫向同伙示警。 水贼们很干脆,一看情况不对马上从楼船撤到小船上,迅速向太湖方向划去。 李侃面色一沉,再次搭弓射箭,一连五支箭带走四个人,还一个估计不死也是重伤。 李侃手中没船,只能眼睁睁看着贼寇的小船慢慢驶出视线之外。 “殿下,要不要救人?”司徒博看着河面上已经烧的差不多的楼船问道。 “应该还有活的,会水的都下去救人。”李侃是个心善之人,做不到见死不救。 “来人,跟我下水救人!”司徒博招呼一声,第一个开始卸甲。 约二十步之外的河水中一个人影不停的扑腾着,眨眼间就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救人如救火,李侃穿的是袍衫,他等不及士兵们卸甲,直接下水了。 第69章 女扮男装 “殿下小心!”陈邺没想到李侃会下水,顿时有些着急,也急忙脱衣准备下水。 李侃游到黑影沉没的位置,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右手一捞就把那人揽入怀中,入手很轻,身子很软。 待上了岸,李侃这才借着月光打量着救上来的人,此人一副艳丽贵公子的打扮,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长约五尺三寸,乌发束着丝带,一身浅绿绸缎,外罩软烟罗轻纱,纤长的羽睫如同漂亮的小扇子,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娇小的身躯,体带馨香,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滑白皙,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殿下,此人好像受伤了。”陈邺打量此人一眼说道。 李侃仔细一看,发现少年后背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已经渗出丝丝鲜血。 “拿金疮药来!”李侃抱起地上的少年快速离开,他们的东西都在废弃的房子里。 “殿下,这人已经没救了吧。”陈邺用手在少年鼻孔处探了探说道。 “刚溺水不久,应该问题不大。”李侃说完迅速除掉少年的外衫,将其头轻微抬起,偏向一侧,秀发散开,露出了一对薄薄的小耳朵,白里透红,耳轮的线条十分优美,耳朵上的小孔格外明显。 耳洞?女人?李侃愣住了,目光又看向少年的脖颈处,只见本该有喉结的地方平滑如丝。 “殿下,怎么了,没救了?”陈邺一脸不解。 李侃轻咳一声,“你们都回避一下。” 陈邺微微一愣,打量了李侃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少年,瞬间就明白了,拉着丁从实和一个侍卫转身离开了。 难怪长的这么秀气,原来是女扮男装,没想到电视剧和小说中出现的桥段被自己遇上了。 李侃犹豫一下,还是觉得先救人要紧,他掰开女子的嘴巴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没有异物,打算做人工呼吸。 看着女子光洁如玉的脸庞,红若樱桃的小嘴,李侃不由涌起一股想吻她的冲动。 “嗨,想什么呢,救人要紧!” 李侃轻轻拍打自己的脸,将旖旎的想法压制下去,俯身探了下去,鼻息暖暖的喷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唇,清泌 、清凉。 双唇一触即分,李侃的呼吸都有点急促,这算是他的初吻了。 “这是救人,这是救人!” 李侃心中默念,调整了一下呼吸,脑中回想着在学校里学习的急救知识,每人工呼吸两次即胸部按压十五次,如此循环了两次。 正当李侃准备进行第三轮的时候,女子轻咳一声,口中呕出不少水,人也悠悠转醒,那微微蹙起的秀气眉头和轻抿着的粉嫩薄唇,不由让人心生爱怜, “啊!你是谁?” 女子睁开眼就看见李侃凑近的双唇,自己胸口还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按压着,她不由惊叫起来,一只胳膊抬起,对着李侃的脸就扇了过去。 李侃轻抬左手,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微微一笑道:“你在河里溺水昏迷,孤刚才是在救你。” 女子警惕的打量了李侃一眼,马上又低头看看自己,发现外衫虽被脱掉,但衣服还是完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侃心中暗叹,表面上打扮的再像男子,但很多本能反应还是暴露出了性别。 女子站起身,轻咳一声,拱手道:“鄙人杭州钱五,谢过好汉救命之恩。” “不客气,你身上有伤,需不需要帮忙敷药?”李侃心中暗笑,这名字一听就不像是真名,倒是挺有戒备心的。 “啊?不,不需要,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女子秀眉微蹙,故作镇定。 李侃也不揭破,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陈将军!” 陈邺在外面已经听到里面的对话,听到李侃呼唤马上进来,拱手道:“殿下!” 钱五一脸惊讶,“你,你是一位亲王?” 李侃点点头,没有否认,既不是微服私访,外面又那么多士兵,也不好隐瞒。 “船上的人还有活口没有?” “回禀殿下,只救上来五个。” 李侃看着女子问道:“小郎君,船上的人你都认识吗?” 女子一愣,很快回过神,轻声道:“都是府上的护卫和仆人。” 李侃点点头,冲着陈邺道:“把那些人都带过来。” 片刻之后,五个狼狈不堪的人被带了过来,一个俊俏小生看见女子不禁一脸惊喜,“小...郎君,你没事就好。” 李侃瞥了俊俏小生一眼,发现又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看样子应该就是女子的丫鬟侍女。 “你们小郎君受伤了,帮忙敷下药吧。”李侃轻咳一声,径直离开了废弃小屋,陈邺带着侍卫还有另外几个被救上来的人也离开了。 “小娘子,你没被发现吧?”俊俏小生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问道。 “应,应该没有吧,衣服都好着呢。” 女子有些心乱如麻,嘴唇传来的酥麻还有胸口的剧痛,让她有些怀疑,但是下身没有异样,衣服也穿戴整齐,又让她不得不相信李侃,何况对方还是一位亲王,不至于如此下作在这个荒郊野外对她轻薄。 “小娘子,你背上有伤,赶紧上药吧,不然会留疤的。”俊俏小生拿着药瓶说道。 “紫鸳,你看看外面有人没?”女子左右看了看说道。 紫鸳探出头观察一番,说道:“没事,都走开了。” 女子点点头,背过身去,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雪白的肌肤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凝脂雪莲。 “小娘子,你真好看,婢子都羡慕死了。”紫鸳盯着女子半裸的娇躯一脸痴迷。 “瞎说什么,快点敷药,一会人来了!”女子娇嗔道,虽然都是女子,但她还是不习惯跟别人坦诚相见。 不远处的一处废宅边,丁从实正在烤着几条白鱼,淡淡的肉香 顿时让人精神了很多。 “殿下,那两个俊俏小郎君应该都是女扮男装吧。”陈邺低声说道。 李侃点点头,“知道。” “那些护卫应该都是军人,她的身份恐怕不简单。”陈邺又说道。 “那些水贼是单纯的打劫还是有别的目的?”李侃看着河面上已经快燃烧殆尽的楼船问道。 丁从实一想了想,说道:“死了十几个水贼,没发现活口,应该是劫财,这艘船估计是哪家富商的,浙西有身份的将领我都认识。” 李侃轻吁一口气,抓了一一小撮盐撒在烤鱼上。 滋.... 一股青烟冒出,肉香味浓郁了许多。 第70章 真是巧了 丁从实看着香喷喷的鱼肉,搓了搓手道:“哈哈,不想了,都馋了,尝一口睡觉去了。” 陈邺从架子上一条鱼,看了看李侃身后,然后又冲着丁从实说道:“丁刺史,我们换个地方吧。” “换地方干嘛...” 丁从实顺着陈邺的目光看见刚才被救的女子正走过来,急忙拿了一条烤鱼,改口道:“走,我们去商量下明天的事情。” “你的伤不要紧吧?”李侃回过头,看着女子问道。 女子脸色微红,故作平静道:“已经敷药了,没什么大碍。” 李侃拿起一串烤鱼递给女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女子摇摇头,“不必了,船上吃过了。” 李侃咬了一口烤鱼,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船上?” 女子轻声道:“鄙人是从杭州到义兴探亲的。” 李侃点点头,“那你现在怎么办?有没有通知亲人?” 女子又摇摇头,“现在这么晚了,这里离县城还有一二十里 ,只能等明天了。” 李侃打量了女子一眼,说道:“靠近点吧,晚上寒气重,衣服烤干不然容易感冒。” “谢谢!” 女子往火堆边上挪了挪,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真是亲王?” 李侃微微一笑,“孤看着不像吗?” 女子摆摆手,“不是,只是好奇,你堂堂一位亲王大晚上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李侃也没隐瞒,缓缓说道:“孤也是打算明天去义兴县城的。” 女子看了看四周扎营的士兵,有些好奇,“你要带兵去义兴?” 李侃看着女子,微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女子轻咳一声,低声道:“没,没有,鄙人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李侃吃完一条鱼,起身从行囊中拿出一条薄毯子递给女子,“孤也没带换洗衣服,你衣服烤干了就在边上这间房子将就一晚吧。” 女子接过毯子,有些羞怯的说了声谢谢。 大约三更时分,李侃被陈邺叫醒。 “殿下,有人从义兴方向过来了。”丁从实凑近李侃身边低声说道。 李侃微微一愣,问道:“多少人?还有多远,是冲着我们这边过来的?” 丁从实答道:“只看见几十支火把,应该人数不多,目前不足五里地,对方是沿着河边一路过来的。” 李侃眉头一皱,看了看女子休息的那间房子,“几十个人?沿河?看样子应该是在找人。” 丁从实面色微变,“您是说他们可能再找晚上楼船上的人?” 李侃点点头,“很有可能,你安排一队人马注意对方的动向。” “下官遵命!” 陈邺看着丁从实离开的方向说道:“看来楼船上的人的确不一般。” 李侃打了个哈欠,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淡淡的说道:“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丁从实急匆匆跑过来,一脸凝重,“殿下,来人是钱缪。” 李侃一脸惊讶,“杭州都知兵马使钱缪?” 丁从实点点头,“是的,他是过来寻人的,殿下见不见?” 钱缪?钱五?李侃心中暗惊,沉吟片刻才道:“让他过来吧。” 片刻之后,丁从实领着几个打着火把的人走了过来,走在丁从实身侧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钱缪这个名字现在还不够响亮,但是李侃知道此人非同一般,原来的历史上可是建立了吴越国,在位四十一年,活了81岁,修筑海塘、疏浚内湖,鼓励垦田,是五代时期一位难得的治世明君,两浙百姓都称其为\"海龙王\"。 “杭州都知兵马使钱缪参见越王殿下!”钱缪来到李侃跟前躬身施礼道。 “钱将军免礼!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孤可是仰慕已久!”李侃一脸随和,打量着这位传奇人物。 “折煞卑职了,不知殿下在此,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钱缪一脸惊讶,暗地里也在偷偷打量李侃,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侃。 李侃微微一笑,问道:“不知钱将军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钱缪正在考虑怎么回答,李侃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大哥,你怎么来了?” “小妹?你,你怎么在这,没事吧?”钱缪也是一脸震惊,急忙走到钱五身前,拉起她的一只手,前后打量着。 “哥,我,我没事,多亏殿下救了我。”女子被钱缪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抽回手,一脸羞怯道。 “小妹,你今天......” 钱缪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李侃还在边上呢,急忙回过身,冲着李侃躬身施礼,“卑职代小妹谢过殿下救命之恩!” 李侃微微有些惊讶,他早就猜出钱五和钱缪有一点的关系,没想到两人是兄妹。 钱五此时有些难为情,没想到身份会被揭破,一脸羞意的解释道:“殿下,奴,奴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无妨,你我初次相见,心有防备无可厚非。”李侃故意打趣道。 钱五被李侃这么一说,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钱缪此时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这妹妹不但隐瞒性别,还随便编了一个假名字糊弄李侃,急忙打圆场说道:“殿下勿怪,卑职这妹妹从小被宠坏了,酷爱男子装扮,家中排行第五,所以......” 李侃摆摆手,笑道:“无妨,这样挺好,一个人出门在外,的确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能什么都对陌生人讲。” 钱缪拱手道:“多谢殿下体谅!” 客套完毕,李侃话锋突然一转,说道:“你们都回避一下,孤想和钱将军单独聊聊。” 所有人都是一愣,陈邺率先反应过来,碰了碰丁从实的胳膊,转身离开了,丁从实冲几个侍卫招了招手,也跟着走到十几米之外。 钱五看了看李侃,又看了看钱缪,也拉着自己丫鬟走开了。 钱缪不知道李侃想做什么,但还是冲着自己的侍卫摆摆手,让他们走开。 李侃此时缓缓问道:“钱将军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钱缪微微一愣,答道:“好像是义兴县辖内的大浦村。” 李侃心中暗赞,看来这个钱缪对于义兴的情况还做过一定了解,他指了指不远处破败的屋子问道:“钱将军可知道这个村子目前还有多少人?” 钱缪一时间琢磨不透李侃的意图,只得如实说道:“看样子,这个村子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 李侃接着问道:“此地一马平川,雨水充沛,土地肥沃,应该是一块很好的地方,老百姓为何会废弃?” 周围的人都不明白李侃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一个个都好奇的看着钱缪,想知道他怎么说。 第71章 杭州钱缪 钱缪多少猜出李侃的心思了,要么是问罪,要么是问政,他思考一番,回答道:“一是因为战乱,二是因为匪患,三是因为沉重赋税。” 钱缪此人果然不一般,一下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李侃点点头,心中暗赞,继续问道:“钱将军以为,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钱缪没想到初次见面李侃会问这种敏感问题,但是又不得不回答,“卑职以为该减赋税,剿贼寇,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环境。”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着钱缪问道:”钱将军觉得这浙西环境如何呢?” 钱缪脸色微变,这个问题就有些不好回答了,浙西的情况他心中清楚,董昌的野心他也明白,但是作为一个下属,他只能尽量规劝,做好自己。 李侃把钱缪的表情看在眼中,话题又一转,“钱将军可知孤为何会在此处?” 钱缪有些尴尬,他当然猜到李侃为何会在此,但这个时候只能装傻,“恕卑职愚钝,殿下行事,卑职岂敢胡乱猜测。” 李侃呵呵一笑,也不揭破,而是接着问道:“那钱将军为何会在义兴呢?” 钱缪心思敏捷,瞬间想明白李侃这么问的用意,他拱手道:“前几日,原节度使周帅传令各州带兵去润州平叛,卑职奉杭州董刺史之命率兵北上,昨日夜间才得知润州叛乱已被殿下平定,事发突然,卑职打算安排好军中事宜再去参见殿下,不曾想在这里碰上您,还请殿下恕罪!” 李侃摆摆手,笑道:“钱将军不必多心,润州有难你能伸出援手,可见高义,孤代表润州百姓感谢你,明日孤就返回润州了,到时候会召集各州将领共商大计,还望将军万勿推却。” 钱缪一拱手,“殿下有令,卑职岂敢不从?” 李侃哈哈一笑,“好,既然叛乱已平,还烦劳将军回去向董刺史转达我的谢意。” 钱缪哪里听不出李侃此话的意思,这是暗示他义兴是常州的地盘,你该回杭州了。 “卑职一定将殿下的话带到。” 李侃怔怔的看着眼前破败的村庄,片刻才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钱缪听闻此话不由微微一愣,这话说的很有哲理啊,但是又听不太懂,于是问道:“殿下,您此话何意啊?” 李侃淡淡的说道:“钱将军看看这些破败的房舍,不论国家兴盛还是衰亡,受苦的最终都是老百姓。” 钱缪自幼学武,擅长射箭、舞槊,对图谶、纬书也有所涉猎,但是对于李侃这话还是有些不解,“殿下,王朝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可以理解,国家兴盛,怎么也‘百姓苦’呢?” 李侃只是有感而发,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好像是元代才出现的,看着钱缪一脸好奇的表情,只好解释道:“如果天下安定,皇家定要大兴建设,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一样不堪其苦,像秦王朝兴起时,筑长城,开驰道,造官室,劳役繁重,百姓受尽了苦。” 钱缪一脸恍然,对着李侃躬身施礼道:“殿下忧国忧民,卑职甚是钦佩!” 李侃扶着钱缪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如今的大唐,奸佞当道,贼寇四起,藩镇割据,孤虽有忧国忧民之心,手中却缺少忠心得力的辅佐之臣,若能得将军这样的能臣强将,乃孤之福,百姓之福也!” 钱缪没想到李侃初次见面就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说不激动是假的,通过刚才这一会的交流,他对李侃这个殿下还是挺有好感,挺钦佩的。 钱缪现在是董昌的亲信大将,身份敏感,对于李侃的暗示邀请不敢表现的过于激动,但是碍于李侃亲王和节度使的身份,又不好拒绝,只好恭恭敬敬客气道:“殿下谬赞,卑职不过一届莽夫,保境安民乃卑职之本分。” 李侃哪还不明白钱缪这话的意思,既不拒绝,也没有答应。 不过他也不生气,今晚说这么多话,绕来绕去,无非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试探一下对方的立场。 虽说钱缪是董昌一手提拔的亲信,但是历史上,钱缪此人还是忠于朝廷的,至于挟持周宝,号令镇海军也只是史书上的猜测,董昌自立为王的时候,还是钱缪奉命剿灭的。 钱缪建立吴越国以后始终供奉中原王朝,末世钱弘俶遵循钱镠的遗训,顺应时势‘纳土归宋’,使国家‘不被干戈’,实现和平统一。 “好了,钱将军,孤与你相见恨晚,本想彻夜长谈,无奈时间太晚,令妹身上有伤,在此也不太合适,你们速速回城吧。” 钱缪也不客套,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此时的确不宜久留,他躬身道:“多谢殿下对小妹的救命之恩,改日卑职定当登门道谢!” 李侃冲着远处的丁从实喊道:“丁刺史,替孤送送钱将军。” 钱五听到李侃的呼喊,此时也来到钱缪身边,冲着李侃施礼道:“清霜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侃哈哈一笑,“你们兄妹俩就别谢来谢去了,相见即是缘分,孤有一小妹,年纪比你小上几岁,初来润州也无几个玩伴,你有空可以来润州寻她玩耍。” 钱清霜点点头,说道:“奴改日定当去润州拜访。” 李侃微微一笑,“好,随时欢迎,此次回润州孤便开始大力清剿贼寇,确保钱小娘子一路平安!” 钱缪看了看妹妹背后的血迹,面色不由一沉,“卑职此次回去也要好好清剿一下太湖贼寇了。” 恐怕太湖附近的贼寇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因为烧了一艘楼船,导致整个浙西的贼寇受到致命打击。 李侃缓缓道:“时间不早了,令妹身体要紧,孤便不留你们了。” 钱缪一拱手,“卑职就不打搅殿下休息了,告辞!” 钱清霜冲着李侃施了一礼,转身跟着离开了。 “殿下,就这样放他离开了?”陈邺看着钱缪离开的背影说道。 李侃摇摇头,“此人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刚才我该说的都说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陈邺不明白李侃第一次见到钱缪,只聊了一会怎么就有这么高的评价,不由疑惑道:“殿下,钱缪虽说很有才能,可毕竟是董昌的大将,他能凭您几句话就站在我们这边?” 第7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李侃缓缓说道:“钱缪此人还是忠于朝廷的,虽说董昌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钱缪不会糊涂。” 陈邺见李侃这么说,也不好再无端猜测,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殿下,我们明天不去义兴?” 李侃摇摇头,“没必要去了,明日钱缪就会撤军回杭州,除非想反叛,他们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至于湖州那几千驻军,暂时不用管他们,我们目前还有很多事要做,待募兵结束,自然就拿回来了。” 陈邺叹气道:“殿下,就算我们解决了义兴的问题,这也才两州之地,难啃的骨头还在后面呢,下一步您是打算拿下苏州还是湖州?” 李侃呵呵一笑,“饭要一口一口吃,太着急容易噎着,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李侃以雷霆之势掌控润州和常州,极大的震动了整个浙西地区,谁也没想到镇海军节度使换人了,而且还是位亲王,这可是至玄宗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这位亲王不但在短短几天之内平定刘浩叛乱,还让常州换了主人,胆魄的确不小。 不断的有确切和不确切的消息传播到浙西其他州县,很多人都觉得浙西这次要变天了。 润州城这几天很热闹,有各州派来打探情报的,有外地过来寻找商机的,还有很多穷苦百姓过来寻找工作或参军的。 润州八个城门的门口,都竖立着一块很大的公告牌,每个公告牌都贴着新的告示,由于现在文盲太多,公告牌边上还站着负责解读公告的人。 每个公告牌面前都围了不少人,刺史换了人,老百姓们最关心的自然是刺史衙门的布告了,之前流传润州要调整税率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一看就知道。 公告牌上此时贴着刺史衙门的三份公告,上面大红的印记十分的醒目,落款日期正是最近这几天的。 第一份布告,是关于户籍的,采取“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的策略,承认流寓他乡人口身份的合法性,鼓励逃户和难民入籍润州,无田地者可授田,无房者可划拨宅地,提供盖房借贷,同时鼓励百姓开荒,凡新开田地,免赋税两年,不愿意种地者可以报名参军,或者从事手工业,润州、常州都需要大量地工匠,木匠、石匠、铁匠、船匠、泥水匠…… 第二份布告,乃是有关税率调整的,贴出来的时间大概只有几天,字迹看起来还非常清晰。 周宝担任镇海军节度使的时候,大肆敛财,不仅巧立名目,重复征税,还提高税率,搞的人们怨声载道。 这份公告中明确宣布,取消杂税和苛税,所有的税收按照土地的实际面积来征收,如果是没有土地,又没有其他收入的人,不用缴纳赋税。 另外,商业税率也有一定程度上的降低,而且取消原本的关市之税,改为对生产制造者收取商业税,对销售者征交易税,这就意味着,如果生意没有做成,就没有缴税的必要。 第三份布告,是有关剿匪的,看起来也是刚刚贴出来的。 官府悬赏万贯,鼓励百姓提供贼寇藏身之地,布告的最后罗列了十几个人名,都是浙西境内声名狼藉、血债累累的贼寇头目,每个人的悬赏金额从数十贯到上百贯不等。 润州刺史府,十几名文武官员齐聚大殿,今天是李侃召集各州主官议事的日子,湖州、杭州和睦州都有派人过来参会,不过这些来的人,要么是长史,要么是司马,只有苏州刺史王蕴是亲自过来的。 待各州官员相互介绍之后,大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李侃坐在大殿正中的椅子上,一脸玩味的说道:“各州主官真是为了朝廷尽心竭力,忠勇可嘉,竟然有两位刺史受伤,看来浙西形势很严峻啊。” 李侃这边的将领都是一脸冷笑,这么拙劣的借口真是糊弄小孩子呢。 一位三十出头的官员出列道:“回禀殿下,太湖水贼猖獗,湖州辛刺史亲率亲兵讨贼,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不幸身中敌箭,卧床半个月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听闻殿下相招,本欲亲自前来,无奈伤病未愈,不能成行,所以特派下官代为前来,还请殿下恕罪。” 另一位四十多岁的官员也出列道:“殿下,睦州韦刺史韦诸在和越州观察使刘汉宏的冲突中受伤也无法成行。 苏州刺史王蕴看上去四十多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很是干净,尽管有些憔悴不堪,但仍然可以看出他从前硬朗英武的男子之气,只是简单的跟李侃见了礼便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杭州派来的人是钱缪,他站在大殿内看着其他两州官员的表演既尴尬又无奈,这两个州的掌权人是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但李侃毕竟是亲王,不能和对待周宝一样视而不见,派一个代表过来也是为了双方面子上好看。 李侃面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而是一脸平静,微笑道:“今天召集诸位过来,就两件事,第一,城门口的公告大家应该看见了,孤已经命人将相关内容誊写在纸上,诸位回去以后交给各州刺史府衙施行,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朝廷贡赋的,前段时间因为叛乱阻断了交通,如今润州通往忠州的水路已经畅通,一月之后孤将发送第一批贡赋前往成都,诸位回去以后速速将各州贡赋转运至润州。” 各州代表面面相觑,心想这位亲王真是搞不清楚浙西的状况,各州能派代表过来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没想到这位亲王不识趣,还想着在全浙西发号司令。 李侃把诸位代表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哼一声,表面还是微笑道:“孤要说的就是这两件事,诸位远道而来,孤甚是感激,润州风光旖旎多姿,向以‘天下第一江山’而名闻四方,金山之绮丽,焦山之雄秀,北固山之险峻,丰姿各异,诸位可以尽情游览,晚间孤在西花厅略备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望切勿推辞!” 这些官员能过来露脸就是给双方一个台阶,李侃也懒得和这些代表多说什么,直接发布命令,至于各州会不会执行,执行到什么程度目前不是最主要的。 郑凝绩察言观色,一下就明白李侃的意思,赶紧过来领着各州官员离开大堂。 李侃看了看钱缪,出声叫道:“钱将军留步!” 第73章 试探 钱缪本就走在最后,闻言止步转身,躬身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李侃微微一笑,问道:“令妹身体可好些了?” 钱缪一拱手,“多谢殿下惦念!些许皮外伤,已无大碍,这次卑职走的匆忙,舍妹因为别的事情脱不开身,不能同行,还望见谅!” 李侃摆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边走边聊,钱将军对于新发布的三份告示有何看法?” 钱缪想了想,说道:“殿下此举利国利民,就怕施行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李侃淡淡一笑,好奇道:“哦?钱将军此话怎讲?” 钱缪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各州的情况想必殿下也清楚了,这几年贡赋不能上缴朝廷,很多都被地方截留用掉了,殿下这个时候收赋税,估计各州会阳奉阴违,现在良田大多被富户和道观寺庙占据了,至于土地丈量一事,怕也只能组织百姓开垦新田。” 李侃点点头,叹息道:“如今因为战乱人口锐减,荒地很多,还有许多未开发之地,暂时倒是不至于无田可种,富户和道观所占良田孤早晚要收回来,便宜不能让他们都占尽了,大肆占据良田却不缴税哪行。” 钱缪一脸诧异,“殿下,这乡绅和道观寺庙占据良田已经是默认的规则了,您这样改贸然革怕是会引起反抗啊?” 李侃冷哼一声,“默认不代表合乎朝廷律法,寺庙道观每人授田之数是有定制的,《六典》中规定‘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一如之。’ 道士僧尼不仅能从国家获得土地同时还有不缴纳赋税的特权,这已经算是朝廷对宗教的保护了。孤不会偏向哪一方,信佛信道是百姓自己的选择,但是寺庙道观作为宗教,囤积大了良田,收留控制大量逃民,与百姓争利,孤不得不插手。” 钱缪暗暗赞叹,这个李侃一点不像皇室子弟那样高傲无知,倒是有挺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能看清楚事情的关键。 李侃打量了钱缪一眼,颇有意味的说道:“钱将军,你对此事是支持还是反对呢?” 钱缪微微一愣,“殿下,卑职只是一员武将,改革一事还需刺史大人拿主意。” “军队改编的事情钱将军知道了吧?”李侃问道。 钱缪点点头,“节度使府衙的行文卑职已经看过,非常好,卑职肯定是支持的。” “那董刺史是什么态度?” 钱缪有些为难,“董刺史也支持整编,只是杭州兵员复杂,改革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李侃淡淡一笑,也不在意,“镇海军目前暂设左右两厢,左厢都知兵马使之位孤属意于你,不知钱将军可愿意效劳?” 钱缪神色一怔,“这...卑职何德何能得殿下厚爱?” 李侃摆摆手,微笑着道:“钱将军不必自谦,孤听闻钱将军能文能武,淮南节度使高骈上表朝廷,对你可是称赞不已,孤初来浙西,诸事繁杂,若有钱将军这样的能臣干将相助,定当如虎添翼。” 钱缪脸色微变,躬身道:“殿下谬赞,卑职不过一届莽夫,且董刺史对卑职有知遇之恩,卑职的家眷皆在杭州,恐怕....” 李侃自然知道钱缪接下来要说什么,急忙打断道:“钱将军,孤理解,若是有朝一日,董刺史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钱将军打算如何自处?” 钱缪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他哪不知李侃话中之意,董昌不听周宝调遣,隐有占据杭州自立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也劝过董昌好几次,但是董昌目前还未公开反叛朝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没想到李侃刚来润州没几日,已经看出董昌的野心了。 钱缪很快又恢复正常,拱了拱手,一脸恭敬道:“卑职乃朝廷命官,董刺史若是想做不该做的事情,卑职定当劝解,如若不听,卑职愿讨之。” 李侃哈哈一笑,拍了拍钱缪的肩膀,“好,钱将军对朝廷的忠诚之心,孤不会有丝毫怀疑,润州的大门,随时为钱将军敞开!关于剿匪一事,孤这几日便有行动,还望钱将军回去以后与孤相互配合。” 钱缪在历史上是忠于朝廷的,就算是唐朝灭亡,他也是一直供奉中原王朝,历史上董昌自立为帝也是钱缪负责征讨的,所以李侃对钱缪的忠诚度没有怀疑,自己刚到润州,和大部分官员都还不熟悉,贸然招揽,对方犹豫不决也是情有可原。 “剿匪一事,卑职回去便着手准备,匪患不绝,百姓难有安稳之日。” 钱缪暗自打量了李侃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佩服李侃的为人,但现在浙西形势严峻,搞不好连命都保不住,自己不会这么快就站队的,何况董昌待他不薄,目前也没有借口另投他人。 郑凝绩带着各州使者逛了一下润州城,晚上的时候李侃准备了丰盛的美食盛情款待各州官员,润州城的主要官员和将领都有出席,李侃为诸位同僚做了引荐,晚宴的气氛倒是很融洽。 第二天一早,各州官员需要返回驻地,李侃还命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并且亲自送各位官员出城。 郑凝绩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一脸不解的问道:“殿下,这几个州的官员明摆着就是过来走过场的,何必对他们如此礼遇?” 李侃淡淡一笑,“目前还不易翻脸,该哄还得哄着,起码在我们把常、润两州完全掌控之前那些人不会来添乱。” 李侃顿了顿,突然问道:“苏州刺史王蕴昨天表现如何?” 郑凝绩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王刺史这个人一直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流,参观之时倒是看得很认真,尤其是参观军队的时候,偶尔还会问几个问题,对于军队改编之事也很赞同,殿下是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 李侃摇摇头,“王蕴是唯一一个过来的主官,他没什么背景,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起码从立场上来说没什么问题,况且他与董昌有杀子之仇,我们目前最容易争取的就是他了。” 郑凝绩一脸疑惑,“殿下如果有意拉拢为何没有找他谈话呢,而且王刺史好像比较冷淡,也没有主动找您状告董昌啊?” 李侃皱眉沉思,片刻才道:“孤和他之间现在还谈不上信任,目前还是相互考察阶段,孤的三条新政和军队改编就看苏州如何施行了,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把润州和常州经营好。” 第74章 以匪练兵 郑凝绩摇头叹息,“以前在工部闲着没事干,现在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周宝这个前节度使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手下可用之人太少了。” 李侃拍拍郑凝绩的肩膀,安慰道:“现在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江南人杰地灵,人才多的是,招贤告示这才贴出去几天,不要心急,各方势力都在看着我们呢,只有拿出诚意,做出点成绩,自然能吸引人来投。” 郑凝绩问道:“殿下,您既然已经开府,为何不招募王府各机构僚属,可以帮助您处理很多政务。”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目前浙西形势急迫,仅有六州之地,诸多事务有节度使府衙处理就够了,完善王府机构的时机还不成熟,亲王府、亲王亲事府、亲王帐内府和亲王国这些部门想要完全组建需要不少官吏,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我们目前还不宽裕的府库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更何况我们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人才。” 说着又看向郭琪问道:“郭司马,润州的军队整编工作怎么样了?” 郭琪拱手道:“回禀殿下,已经整编完毕,除去您的一千飞骑军,两千龙武军,还剩一将兵马,其中五百新兵是最近才招募的,恐怕还不具有战斗力,您把大部分人马放在常州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侃摆摆手,说道:“常州位置关键,安排五将人马很有必要,至于润州,有飞骑军和龙武军在,自保没问题,何况水师还有一千多人,北边的扬州,西边的宣州目前还掌握在朝廷手中,不会对润州不利,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迅速剿灭贼寇,休养生息。” 郭琪微微一愣,“休养生息?其他几州不抓紧拿回来吗?” 李侃摇摇头,“不急,其他几州毕竟还属于镇海军管辖,他们现在虽不听调,但暂时也不会反叛,我们目前要抓紧时间,壮大自己的势力,以确保将来对其他不服调遣的各州有一击必胜的能力,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章孝坤此时插话道:“殿下,我们目前只有不到六千人,除去两千守城的士兵,可以出城剿匪的兵马不到三千人,而润州附近大大小小的贼寇,加起来大约五六千人,他们大多占山为王,易守难攻,想要快速剿灭恐怕很有困难,我们需不需要从常州调兵过来?” 李侃呵呵一笑,“章军主不必担忧,区区贼寇,乌合之众,两三千兵马足矣,正好可以让这些新兵们练练手,再好的训练最终还是需要实战来检验,何况常州境内也有不少贼寇,薛将军的压力也不小。” 章孝坤点点头,“殿下,这十几股贼寇,遍布润州境内各个山头,我们该从何处下手呢?” 李侃走到地图前,抬手一指,“先自西向东,肃清润州到江宁的这一条线,然后一路南下,推进到溧阳县境内,接着向东推进到义兴县与薛军主汇合。” 陈邺眼睛一亮,“殿下是打算趁机拿回义兴?” 李侃眉头一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贼寇要剿,义兴也要拿回来,不过要拿回义兴不用等到剿匪结束,孤自有打算,你们安心剿匪即可。” 陈邺不知道李侃对义兴有什么打算,也没追问,而是一脸担忧的说道:“润州山高林密,贼寇久居此地,又长期和官军周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剿灭的,何况我们人生地不熟,人数上也没有多少优势,殿下可是有什么妙计?” 李侃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郭琪问道:“郭司马,你来说说润州贼寇的情况。” “是,殿下。” 郭琪走到地图前,手指着地图说道:“润州到江宁,最大的两股贼寇,一个是宝华山的三王寨,一个是汤山的紫清寨,三王寨人数大概有一千人,除了少部分是黄巢余孽大多是流民,紫清寨大约两千余人,这些人比较复杂,有逃兵,有黄巢叛军,还有逃犯,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凶残暴虐之处,比起往日的黄巢叛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润州、江宁等地,本是较富庶较平静的区域,只是因为黄巢叛军的到来,这里才到处燃起了战火,而紫清寨的贼寇,则将这片地区彻底的推入了地狱。” 李侃面色一沉,“整个镇海军四万多人,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竟然放任这么多贼寇肆虐多年。” 浙西目前的情况在场的人多少都有些了解,看到李侃发脾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慰。 章孝坤挠挠头,转移话题道:“殿下,这两个山寨人数加起来有三千多人了,何况还占据着地利,想同时解决恐怕有些困难,我们先解决哪一个?” 说到剿匪,在场的各位将领都摩拳擦掌,看向李侃等候指令。 李侃调整呼吸缓解下情绪,目光扫向眼前的地图,沉吟片刻道:“三王寨和紫清寨哪个都不动,先派人监视着 。”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侃也不想卖关子,目光从地图上挪开,看着章孝坤说道:“章将军,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润州境内的十一处匪寨,除了三王寨和紫清寨,剩下的九处寨子,必须全部拔除,你有没有把握 ?” 章孝坤先是一惊,紧接着一脸严肃,“殿下放心,一群乌合之众,卑职无需一个月就将其全部扫除。” “殿下,为何不调集重兵直接拿下三王寨和紫清寨,这样一来不仅铲除心腹大患,还可以直接震慑其他九寨。”郭琪有些不解的问道。 其他几个将领都看向李侃,看脸上的表情估计也有这种疑问。李侃的目光又看向地图,缓缓说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清除境内的所有匪寨,至于先大后小还是先小后大都各有优劣,集结重兵强攻三王寨和紫清寨不是不行,只怕代价太大,倘若清剿不尽,这些匪徒一哄而散加入其他山寨只会更麻烦。孤之所以先清剿其它九寨,一是为了剪除枝叶不给两大寨逃散的机会,二是为了用这些贼寇做陪练以战练兵。” 诸位将领闻言一脸恍然。 第75章 一石二鸟之计 李侃接着说道:“我们初到此地还未完全站稳脚跟,外有群雄环伺,内有勾心斗角,不仅要筑城、垦荒、招兵、剿匪,还要收缴税赋,防备外敌。常州的兵不能妄动,何况那边也有贼寇需要清剿,这些匪寨的根基就在这里,一时半会跑不了,孤就是要温水煮青蛙,用新兵一点一点的围剿那些小的山寨,以最小的代价在剿匪的同时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经过李侃这么一解释,诸位将领都露出喜色。 章孝坤信心满满,拱手道:“还是殿下睿智,请殿下放心,无需一个月,卑职不仅将这九寨清剿干净,还要让这些新兵们脱胎换骨。” 李侃摆摆手,叮嘱道:“章将军不必急躁,剿匪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你现在的主要任务不仅仅是剿匪,还要让这些新兵尽快形成战斗力。润州驻军现在只有两将人马,除去守城两营,其他兵马全部交由你来调遣,九寨虽小,也不可轻敌,如何清剿你要尽快拟一份详细的计划给我 。” “殿下放心,卑职会用最小的代价拿下九寨。”章孝坤一脸严肃保证道。 早在威王府训练的时候,李侃就强调过作战计划的重要性,章孝坤跟在李侃身边几个月耳濡目染多少也学了一些东西,战前计划和战斗推演都是基本操作。 对于章孝坤的能力,李侃还是比较放心的,他点点头,看向郭琪说道:“郭司马,你目前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要加大宣传,加快招兵速度,二是派人打入三王寨和紫清寨的内部摸清详细情况,为一个月后清剿行动减少阻力。” 郭琪拱手道:“殿下放心,卑职一定把这两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李侃看向陈邺说道:“陈将军,我给你也安排了任务,你带人去上元县摸清罗世宏的底细。” 在场的几位将领一脸疑惑,前两个任务倒是可以理解,这个任务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润州一大摊子事情还没理顺,怎么突然跑去上元县了。 陈邺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眼睛一亮,“殿下您是想收编罗世宏的乡兵?” 其他几人闻言眼前也回过神,满脸期待的看着李侃。 李侃点点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润州目前的情况来看,孤不希望身边有一支立场不定的军队,上元县的乡兵要么解散要么收编,而且上元的位置比较关键,必须牢牢的控制在我的手中。” 陈邺眉头微皱,问道:“殿下,现在局势不稳,您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啊。” 李侃微微一笑,说道:“孤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孤会让司徒博率飞骑军跟随,再说以你的能力,只做一个亲卫统领太浪费了,应该出去锻炼锻炼,将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陈邺闻言不禁有些心动,说实话他曾经是有野心的,只不过在神策军中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跟在李侃身边这么久,他知道李侃将来肯定是做大事的人,有时候大胆的想想,他甚至认为大唐交给李侃更有希望。 眼看着资历不如自己的薛丁山和章孝坤都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将,他心里是有些羡慕的。 亲卫统领身份再尊贵,但说到底只是个高级护卫,哪有领军作战开疆扩土有成绩感。 “殿下,既然您这么信任卑职,卑职定不会让您失望,上元县的事情您尽管放心。”陈邺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既然李侃给了机会,自己也不必虚伪客套。 李侃微微一笑,“为了安全起见,孤给你一营人马,一月为限。” 陈邺苦着脸说道:“殿下,罗世宏在上元县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一营人马倒不怕那一千乡兵,只是这一个月时间恐怕...” 李侃瞪着陈邺说道:“给你两营人马不是让你硬拼的,凡事要多动脑子。” 陈邺尴尬一笑,他一时间还没想出什么智取的方法。 章孝坤瞥了陈邺一眼,打趣道:“陈兄,你是该聪明的时候犯糊涂啊,殿下既然敢说一个月,肯定是已经有计划了。” “呵,你倒是好,有殿下在你都不用动脑子了。” 陈邺一脸鄙视的瞪了章孝坤一眼,不过嘴上虽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一脸期待的看向李侃,这几个月的时间,李侃给人带来太多的惊喜了。 李侃拿起身边的木棍,指向沙盘中的上元县说道:“上元的钟山和方山附近大大小小的匪寨也有好几个,虽说不上猖獗,但也不可放任不管,此次润州全境剿匪,上元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孤要把民团绑上剿匪的战车,一来可以消耗他们双方的实力让其无暇分身捣乱,二来可以检验一下民团的战斗力。” 在场的几位一听李侃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陈邺问道:“殿下,卑职什么时候去上元县呢?” 李侃想了想,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孤会以节度使的名义行文给上元县,你明天就带人过去。” 陈邺点点头,正准备再问问细节,司徒博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李侃看向司徒博问道:“都准备好了?” 司徒博躬身道:“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身边的几个人听见李侃和司徒博没头没尾的对话有些懵,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陈邺有些好奇问道:“殿下,您这是准备去哪呢?” 李侃神秘一笑,“去把义兴拿回来。” 啊?身边几人都是一阵惊讶。 陈邺急忙问道:“殿下,您这个时候去义兴?四处用兵恐怕人手不够啊?” 李侃微微一笑说道:“无需太多人,孤带上一营飞骑军,再从常州调一个步兵营。” 陈邺急忙劝道:“殿下三思,切不可以身涉险!两个营也才一千人,想要拿下一座县城恐怕很难,而且伤亡会很大。” 郭琪这时候也急了,急忙劝道:“殿下,据探子回报,义兴现在仍有一千多兵马,对方如果坚守不出,您只怕讨不到好处,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李侃一脸淡然的说道:“孤只是过去巡查而已,谁说要打仗了。” 众人不禁一愣,不知道李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带兵过去不动武对方会乖乖把城奉上? 李侃呵呵一笑,说道:“你们无需担心,孤乃朝廷亲王,钦封镇海军节度使,去辖内的州县巡查岂不正常?该为难头疼的是他们。” 第76章 拿县令开刀 众人还欲再劝,李侃抬手制止,语气坚定的说道:“好了,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孤不是鲁莽之人,堂堂节度使,在下属面前畏首畏尾,将来如何成大事?” 陈邺看向司徒博说道:“司徒,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可不能出岔子。” 司徒博一脸郑重的说道:“各位将军放心,卑职誓死保护殿下周全。” 义兴县,在唐朝算是一个中县,具体户数不知,但起码有3000户以上,其东与太湖水面相连,东南临湖州长城县,西接溧阳县,西北毗连常州金坛县,北与常州武进县相傍,不但交通便利,且多山多水,山水相依,山清水秀,风光旖旎,景色迷人。 据司徒博打探的消息,义兴县在三月初张郁反叛的时候被湖州刺史辛荣派兵占据,原义兴县令被杀,现在的县令张权是湖州刺史辛荣的妻弟。 义兴城外,此时站满了人,他们有些是来迎接李侃的,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毕竟这个小县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大人物来过了,今天一来就是一位亲王。 “快看,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城外人众人齐刷刷的向官道的前方看去。 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旌旗飘扬,大地震动,走在最前面的是飞骑军的五百骑兵,每一匹马都高大健壮,一看就知道是驰骋沙场的俊马。 战马上的骑兵一个个气度不凡,神态自若,他们身披铠甲,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持长枪,左侧马鞍挂着弓弩,右侧马鞍旁还挂着唐刀和圆盾,五人一排,前后成线,形成整齐的方阵。 飞骑营之后是一辆豪华马车,这当然是李侃的座驾,马车之后是五百长枪兵,他们身披战甲,背挎弓箭,眼睛平视着前方,凌厉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杀气。 一千人,两个兵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着城门走来。 城外的人们都被镇住了,光看这气势,就知道这是一支精锐部队!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县令张权呼吸急促,双腿打颤,他今天本是不愿意来的,无奈身为一县之主无法躲避,这位越王殿下最近在润州和常州的所作所为他可都听说了,绝非好糊弄之人,万一自己在县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对方知晓,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权是湖州刺史辛荣的小舅子,平日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要不是姐姐吹了枕边风,他哪有机会做这个县令。 在做义兴县令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他作威作福,贪墨钱财,欺压百姓,强占民女,惹得民怨沸腾,虽说有不少人去州府上告,可是润州管不了,湖州不想管,受害人告着告着就认命了。 张权以为潇洒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谁知道节度使突然换人了,不但快速平定叛乱,强势收回常州,还推行新政。 钱缪上次撤军回杭州的时候告诉张权,李侃已经带兵进入义兴境内,张权感到害怕,特意去湖州找姐夫辛荣商量对策。 辛荣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说是要去杭州找董昌商量,让张权回义兴等候消息,这一等就是好几天,李侃那边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张权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这还没放松几天,润州突然派人来通知,说李侃要来义兴巡查。 张权知道这次没法躲避,又亲自去湖州找姐夫辛荣商量对策,辛荣也摸不清李侃的用意,只是叮嘱张权最近要收敛一些,见机行事,这也是他和董昌商议的结果。 他们推断李侃并不会这么快撕破脸皮,毕竟镇海军目前的局面已经存在好几年了,前任节度使周宝也默认了。 队伍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第一排骑兵的面孔。 张权一咬牙,带着义兴的主要官员迎了过去,今天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大不了就是丢官免职或者破财消灾,自己姐夫的面子对方应该会给的。 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司徒博骑马去队伍中间通报。 没过一会,马车就来到队伍最前面,车门缓缓打开,李侃迈步下了马车。 张权满脸笑意,恭恭敬敬施礼道:“下官义兴县令张权,率义兴众僚属恭迎越王殿下!” 李侃打量了张权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就是义兴县令张权?” 张权心中一颤,不知道李侃此话何意,慌忙答道:“下官,下官正是义兴县令张权。” 李侃面色一沉,“张县令,你可知罪?” 张权闻言,冷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道:“殿下,下官,下官一心为民,何罪之有?” 李侃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自从上任以来都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孤刚才已经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了,想不到你不识抬举。” 张权猛然一怔,心脏都快停止跳动,后背已经湿透了,他不知道李侃掌握了多少证据,但此刻绝对不能认账,现在只能先糊弄过去,晚上找个机会逃出县城,大不了这个县令不做了,反正这半年贪墨的钱财也够他挥霍一辈子了,现在小命要紧。 想到这里张权心一横,故作无辜道:“请殿下明察,肯定是有人冤枉下官。” 李侃冷眼看着张权,就像看着一个死人,“张县令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张权心里有了打算,就准备死扛到底,“下官冤枉,殿下说下官有罪,还请拿出证据。” 在他看来,李侃才到润州几日,哪有这么快收集到罪证。 李侃沉声喝道:“想要证据,孤自然会给你的,来人,先把张权拿下,关入监牢听候处置。” 没等张权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经出手牢牢的将他控制住。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前来迎接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镇住了,其他官员都是战战兢兢,谁也没有想到李侃会如此强势,一见面就把县令给扣了。 张权脸色惨白,挣扎着说道:“下官是湖州刺史任命的,你虽是节度使,但湖州不归你管,这是前任节度使默认的。” 李侃的目光从前来迎接的众人身上扫过,又看向张权,冷声道:“孤可不是前任节度使,不管是湖州、睦州、苏州还是杭州,皆归镇海军管辖,敢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孤定严惩不贷。” 第77章 先放个饵 张权此时心里怕的要死,但嘴上还虚张声势,开口威胁道:“你最好放了我,湖州刺史是我姐夫,杭州刺史是我姐夫的姐夫,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润州去,不然周宝就是你的下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来迎接的人群。 “真是蠢货一个....”人群中有一位中年汉子低声骂了一句。 张权的这一举动没有逃过李侃的眼睛,不过李侃没有声张,而是冷哼一声,说道:“聒噪,把他先行收押,待审讯完毕再做处理。” “你....”张权刚想开口,司徒博上前一步,一掌砍在张权脖颈间,张权瞬间晕了过去。 李侃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问道:“谁是义兴县丞?” “下官义兴县丞曹忠值参见殿下。” 一位年近四旬,瘦瘦高高的官员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他脑子里已经把上任以来所有做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自认没有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才稍稍心安。 李侃打量了曹忠值一眼,淡淡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义兴县令,张权的案子交给你审理,若敢徇私枉法,按同罪处理。” “这,这,下官...”曹忠值又惊又喜,还有一丝惧怕,他没有背景,在官场上能再进一步算是很幸运了,但浙西的局势复杂,搞不好会性命不保。 李侃看出曹忠值的心思,一脸淡然的说道:“曹县令尽管审案,务必公正严明,凡事有孤为你做主。” “下官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县衙已经为殿下准备好接风宴,还请殿下移驾。” 曹忠值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立场,抱亲王大腿总比跟着土豪靠谱,这半年他对张权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不惯了。 义兴县为李侃准备的接风宴很丰盛,看得出来张权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只可惜拍错马屁把自己搞进去吃牢饭了。 由于义兴只是个县城,所以有资格参加晚宴的人并不是太多,除了县里的几个主要官员还有几位致仕的朝廷老臣以及当地的几位名人雅士。 想必是白天城外发生的事情太过于震撼,晚宴的气氛显得有些拘谨和压抑。 李侃对这些人都不太熟悉,也就是客套客套走走过场,顺便提了一下三条公告的事情,参加晚宴的人一个个都献媚奉承,对李侃的新政大夸特夸,纷纷表示支持。 李侃可不是官场菜鸟,对于官场上的阿谀奉承也就听听罢了,可不敢当真,晚宴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离开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官场应酬上。 义兴县城不大,差不多有润州城一半的面积,东西长不过1000米,南北长2000米左右,也就跟现代一个乡镇差不多,不过相比于西部的大部分县城,义兴县城还算是比较大的,光商业街就有四条。 李侃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换上便装就出门了,他需要了解一下城内的布局,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司徒博带着四个便装侍卫跟随其后。 “殿下,这义兴县怎么说也是个中县,县城冷冷清清的,看起来也没多少人啊。”司徒博跟着李侃逛了两条商业街说道。 李侃淡淡一笑,“现在时间还早,进城的人没那么多,再说中县说的是全县户数,又不是光指县城,现在还是农耕为主,老百姓大多数住在农村,住在县城的人都是比较固定的,一是在县衙工作的官吏,二是为了做生意的商人,三是各个乡镇的乡绅们,据我观察这县城里面的人口并不多,估计就几千人。” 司徒博说道:“人口不多,驻军倒是不少,美其名曰剿匪。” 李侃神色一肃,问道:“昨天晚上监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司徒博上前两步,小声说道:“昨晚有两个人去监牢看过张权,一个是义兴驻军都尉田金生,一个是县尉马政,田金生说了没几句就离开了,倒是这个马政待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李侃淡淡的问道:“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司徒博有些尴尬道:“卑职无能,监牢大多是他们的人,卑职不敢靠的太近。” 李侃摆摆手道:“无妨,只要盯紧他们的人即可,相信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司徒博有些疑惑道:“殿下,他们会上当吗?为了一个小小县令不至于造反吧?” 李侃一脸神秘的笑道:“公开造反倒不至于,暗地里搞事情肯定少不了,你可别大意,那几个人给我盯好了。” 司徒博虽然不知道李侃有什么计策,但还是一脸严肃道:“殿下放心,义兴驻军的营地已经被宣威营的陈校尉带人盯着了,飞骑营的士兵也散开隐藏在城内,只要他们敢闹事,卑职保证一个都跑不掉。” 李侃点点头,看向街边的一座酒楼说道:“走吧,逛了一上午,有点饿了,我请客,吃饱了好干活。” “醉月楼?这义兴县也有啊,难不成是一个东家?”司徒博看着酒楼的招牌说道。 李侃没有说话,迈步进了酒楼,现在午正刚过,一楼大厅已经有了两桌食客。 “几位客官里面请!”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看见李侃几人进来,急忙小跑过来热情的吆喝着。 李侃的目光在大厅扫视一遍,淡淡的说道:“楼上有没有雅间?” 店小二见李侃几人衣着鲜亮气质不俗,满脸笑意道:“有,有,客官楼上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李侃点点头,跟着小二上了二楼。 小二推开一扇门,笑眯眯说道:“客官,里面请,您看这间怎么样。” 李侃打量了一下包间,走了几步来到窗户边,探头望去,几十米外的城门看到一清二楚,城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包间不错,拿手好菜上几道,再来一斤好酒。” “好勒,客官你先喝杯茶,酒菜马上就到。”小二很热情的说了一句,转身下了楼。 司徒博此时有些诧异,小声说道:“殿下,您平时可是不让我们饮酒的啊。” 李侃笑笑道:“现在不是在军营,小酌一杯也无妨,何况我们几个男人在酒楼光吃菜不喝酒岂不是让人怀疑。” 李侃治军很严,不允许在军营饮酒,司徒博他们也憋坏了,现在难得有机会,也不客套,呵呵一笑,说道:“多谢殿下了。” 李侃没有说话,目光看向城门的方向,此时城门处进来一拨人,足有几十个,有骑着马的,还有几个挑着货物的,在货郎后面还有六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放着三个能装进一个成年人的大木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货物。 第78章 风雨欲来 司徒博见李侃神色有异,也顺着李侃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不由眉头一皱,“殿下,这些人看着不像是普通商旅,好像都是练家子。” 李侃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十有八九是军人。” 司徒博微微一愣,又看向那队行人,越看眉头越皱,片刻才道:“殿下,您怎么看出来的,这些人也可能是江湖人士,或者哪个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呢,如果是军人为何穿便装?” 李侃在桌子旁坐下,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些人步伐沉稳有力,眼含杀气,表面上看似随意,其实目光时刻充满了警惕,一看就是杀过人的,别看了,小心被对方发现。” 司徒博收回目光,离开窗户边,一脸疑惑的问道:“殿下,对方既然是军人,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侃淡淡一笑,说道:“可能是不便暴露身份吧,今天来义兴的神秘人可能还有不少。” 司徒博神色一怔,一脸恍然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 李侃淡淡的说道:“也可能是冲着张权来的。” 司徒博冷哼一声,说道:“殿下放心,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花。”说完又看向身边一个侍卫说道:“你去盯着这群人,看看他们在哪落脚。” 侍卫没有说话,点点头退了出去。 李侃又喝了一杯茶,看着司徒博说道:“这几天义兴县城可能不会平静,你怕不怕?” 司徒博神色一肃,不屑道:“卑职可是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就怕太平静。” 李侃哈哈一笑,“你小子,有股子拼劲,这次好好表现,切不可大意。” 司徒博呵呵一笑,正准备说话,店小二此时吆喝一声,“客官,菜来啦!” 李侃冲着另外两名侍卫说道:“不必拘谨,都坐吧。”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李侃结过账就出了酒楼,他下午还要去县衙处理张权的事情。 “曹县令,张权的案子审理的如何了?”李侃在县衙二堂坐着,一边品茶一边问道。 “殿下,今日一早下官便过堂审问,张权对所述罪状一概不认,而且态度比较蛮横,下官.....”曹县令战战兢兢,面露为难之色。 “哦?张权上任半年多以来可谓恶事做尽,孤在常州和润州皆有所闻,这案子审理起来还有何难度?” “殿下,张权所做之事下官也知道一些,前几月还有百姓状告过他,可是今日升堂,并无一人愿意出堂作证,所以....所以下官暂时无法将张权定罪。” 李侃眉头微皱,“无人作证?前几个月状告张权的百姓呢?” “下官已经派人去寻找了,目前还未得到回信,其他受害百姓可能还有所顾虑,殿下请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会亲自登门说服他们出堂作证。” 李侃微微颔首,“张权在义兴作威作福,背后又有湖州刺史撑腰,老百姓不敢作证孤能理解,寻找受害人的事情曹县令可以慢慢来,另外你还可以从贪墨这方面着手,张权这半年多肯定没有少搜刮钱财。” “殿下放心,下官肯定会彻查张权,只是......” “有什么困难曹县令尽管说,若是对义兴有利,对百姓有利,孤肯定会竭尽全力支持你。” 曹县令犹豫片刻,说道:“殿下,张权上任半年多,县衙僚属从县尉至六曹胥吏多为他的人,下官刚刚上任,手中无人可用,诸事多有掣肘.....” 李侃淡淡一笑,“曹县令能在张权手下担任县丞半年之久未被换掉,孤相信你还是有些能力的。” 曹县令闻言脸色惨白,急忙跪下道:“殿下明察,下官只是为了自保与张权虚与委蛇,并未同流合污!” 李侃起身扶起曹忠值,笑着说道:“曹县令的为人孤已经调查清楚,面对强权不同流合污已是难能可贵,还私下里帮助过不少受难百姓,孤用人不疑,委你重任,希望你能治理好义兴县,安养百姓,课置农桑,至于衙中胥吏,阴奉阳违,与张权牵连颇深的可以全部换掉,你有合适的人才也可以举荐。” 曹忠值面露喜色,“多谢殿下信任,下官一定审理好张权一案,为您守护好义兴县。” “好了,张权一案务必加快审理,监牢之中也要加强看护。” 曹忠值微微一愣,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张权这么重要的人物,肯定会有人想办法救他出去,“殿下放心,下官会在监牢加派人手。” 一出县衙,司徒博不禁问道:“殿下,只靠县衙那十几个狱卒恐怕没办法阻挡劫狱之人,而且张权的罪状我们之前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何须再在证人上下功夫?” 李侃微笑着道:“有没有证人,张权也逃脱不了惩罚,现在才过了半天,孤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司徒博一脸恍然,“殿下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李侃点点头,“张权入狱的消息常州那边应该知道了,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应对,上午入城的那一批只不过是前哨,对方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行动,你下午带飞骑军出城接替陈山河的宣威营。” “殿下,这是为何?”司徒博有些不解。 李侃道:“飞骑军机动性强,驻扎在城中无法发挥优势,你接替陈山河看好义兴州兵的动向,另外带着我的手谕去常州调一营弓弩手过来。” 司徒博一脸诧异,“殿下,您是担心对方狗急跳墙,派兵攻城?” 李侃点点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浙西局势这么混乱,不得不防备有些人铤而走险。” 司徒博担忧道:“殿下,既然此地如此危险,我们为何不杀了张权直接返回润州,反正已经委任了新县令,对方若是真想武力夺城,我们在润州也好从容应对。” 李侃摇了摇头,“钓大鱼当然要舍得了鱼饵,孤就是要在义兴逼他们一把,安全问题你倒不必过于担心,对方可能会试探,但是不敢一次抛出全部筹码。” 司徒博点点头,“好,卑职马上动身去常州,明天即可将弓弩手带回义兴,殿下务必注意安全。” 李侃身边的陈小山说道:“司徒兄速去速回,我们龙武军又不是吃素的,殿下的安全由我们负责。” 第79章 终于出手了 司徒博一脸严肃地拍了拍陈小山,“县城里危机四伏,你小子眼睛放亮点,务必保护好殿下。” 陈小山拍了拍胸脯,“想要伤害殿下,先踏过我的尸体!” 司徒博没敢耽搁,转身就离开了。 “陈都头,你马上安排两批人,一批负责统计每天入城的可疑人数,一批负责监视对方的住处。” 陈小山一拱手,“殿下放心,卑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第二天夜幕降临,肖定忠亲自带着一营弓弩手进了县城,暂时驻扎在城南的一处大宅子里面。 翌日,义兴县城四处城门张贴了县衙告示,上面罗列了前县令张权的十大罪状,由节度使李侃签署的手谕,判处张权死刑,三日后斩首示众! 告示一出,整个县城的百姓都震惊了,纷纷奔走相告,一些受过张权迫害的百姓喜极而泣。 告示贴出的第二天,进入县城的可疑人物越来越多了,根据陈小山统计的结果,近三天进入义兴县城的可疑人物已经到达了近一千人。 四更刚过,李侃被一阵惊呼声吵醒,他披衣起床,一推门就看见西北方火光冲天。 陈小山急匆匆跑进来道:“殿下,城西氿东桥附近,城北荆邑桥附近有几处民居走水,卑职已经派人去灭火。” 李侃眉头微皱,“城西和城北皆有民居走水?” 陈小山点点头,“是的殿下,这个天气,这个时辰同时走水确有蹊跷。” “我记得在你们监视的可疑人物之中,有两批人就是住在城西和城北的,走水地点是否在附近?” 陈小山神色微变,“殿下您是说有人故意纵火?” 李侃轻哼一声,“县衙的监牢在城南,很明显对方想通过纵火将我们的人引到城西和城北。” 陈小山神色大变,“对方想趁机劫狱!” 李侃微微颔首,“等了这么多天,对方终于上钩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鱼虾!” 此时又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禀告殿下,城南县衙遭遇大量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肖指挥使正在率兵清剿。” 李侃眉头一皱,“对方有多少人?” 士兵答道:“初步估计有三四百人,人数还在增加,肖指挥使让殿下放心,一群虾兵蟹将,不足为惧。” 李侃面色一沉,“回去告诉肖指挥使,他的任务是守住县衙,凡进入县衙范围的可疑之人一律击杀,若对方逃窜,不必追击!” “卑职领命!” 待士兵退出去之后,李侃看向陈小山道:“派人通知陈都尉,开始肃清街道,凡手持武器者杀,凡此时上街者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走水的民居怎么办?”陈小山问道。 “救火自有各街坊里正负责,我们的任务是清剿混入城中的可疑人物。” “遵命,卑职这就遣人给陈都尉传信。” 待陈小山离开,李侃转身回屋,披甲拿枪,今天晚上的战斗很关键,他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殿下,您这是要出去?”陈小山回来的时候看见李侃披甲提枪不禁愣住了。 李侃淡淡地说道:“等了好几天,总不能在这里躲着看戏,孤要去会会那帮人。” 陈小山担忧道:“殿下,此时外面乱糟糟的,不知道哪间民居之中躲着敌人,您贸然出去太过危险,不如等街上的贼人清剿干净我们再出去。”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有何畏惧?点齐龙武军兵马,随孤去县衙平乱。”李侃一脸不屑,说完便提枪出门。 陈小山知道李侃的性格,他做了决定谁劝都没用,只好紧跟着走了出去。 龙武军一都人马就驻扎在李侃的居所隔壁,等李侃骑上战马,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啪...” 一朵绚丽的烟花突然在空中炸开。 陈小山抬头看了一眼,说道:“殿下,这好像不是我们的信号。” “哼,看来敌人城外还有援军!” 李侃长枪一指,大声喝道:“龙武军听令,随孤去县衙平乱,敢挡前路者,杀!” “杀!!杀!!杀!!!” 这支龙武军的任务是保护李侃的安全,都是挑选的精锐士兵,他们全员甲胄,装备盾牌唐刀,腰挎短弩,武器装备非常精良。 震耳欲聋的呐喊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将沿街的居民从沉睡中唤醒。 县衙这边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门前的衙门街上躺满了尸体,这些尸体统一穿着夜行服,每具尸体上面都插了不止一支弩箭。 “指挥使,对方攻势太猛,府衙大门已经被攻破,敌人已经到了赋役房,我们的弩箭也用完了.....” 看着不断涌入大堂的黑衣人,肖定忠扶了扶头盔,抽出腰间的横刀,沉声道:“这群家伙还真是悍不畏死,弓弩手退入仪门和快班房继续射击,没有弩箭的随我近身杀敌,别辱了以前宣威营的威名。” 士兵们听到命令,还有箭矢的弓弩手快速退入仪门和快班房,凭借建筑的遮挡物继续射击敌人,箭矢用完的士兵们纷纷抽出腰间横刀,迎着黑衣人冲了上去。 “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狭窄的大门通道内爆发了激烈的战斗,鲜血四溅,双方不停地有人倒下。 城南的龙背山大营内,此时灯火通明,一千兵马已经集结完毕,正在校场上等待长官训话。 都尉田金生骑在马上大声道:“本都尉刚刚接到城中传讯,有大批贼人潜入城中纵火行凶,诸位将士速随我进城平乱。” “田都尉,一些贼人而已,城中不是还有节度使的五百步军吗?用得着我们出兵?”一名小将开口问道。 另一名小将也道:“是啊,节度使已经颁布手谕,命令我们原地驻扎不得妄动,大营附近还有一支飞骑军看守着我们,现在出兵进城岂不是违抗军令?” 田金生脸色一沉,“记住你们的身份,我们是湖州辛刺史的兵,城中有变故,若我们袖手旁观,事后一样逃脱不了责罚。” “可是....” 田金生大喝一声,“闭嘴,这里本都尉说了算,马上随我进城平乱,违抗军令者斩!!!” 有人还想提出质疑,但看见田都尉狠厉的目光只得将话咽到肚子里。 “出发,目标义兴县衙!!!”田金生一提马缰,率先向大营外冲去。 嘚嘚...嘚嘚.... 军队刚到营地门口,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眨眼间的功夫,数百名骑兵就冲到队伍跟前挡住了出营的路。 第80章 开始收网 田金生面色一沉,大声喝道:“司徒指挥使,你这是何意?” 司徒博微笑着道:“田都尉,你这又是何意?节度使曾下了手谕,没有他的命令,你们不允许出营。” 田金生拱手道:“我刚接到城中传讯,有匪人故意纵火攻击县衙,正打算领兵进城平乱。” 司徒博心中冷哼,表面仍是一副笑脸,“宵小之辈,城中驻军足够应付,不劳田都尉费心。” “司徒指挥使,义兴县附近贼寇猖獗,万不可小觑,节度使在城中若是遭遇不测,你我都难辞其咎....” 司徒博打断道:“田都尉,城中之事无需你我操心,请解散兵马,回营地待命!” 事态紧急,田金生也懒得在啰嗦,他冷哼道:“司徒指挥使,我要进城平乱,烦请让开道路,否则....” 司徒博冷笑道:“否则如何?” 田金生沉声道:“再不让开,杀无赦!!” “呵呵...好大的口气!!” 田金生大喝道:“司徒博与贼寇勾结,意图谋害节度使,诸位将士们随本都尉杀敌平乱,取敌首级者皆有赏,取敌首者官升三阶赏钱百贯....” 身后的士兵们受到鼓动,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司徒博面露杀机,从马上取出短弩,抬手便射。 “啊....” 田金生没想到司徒博出手如此果断,一时躲闪不及,直接中箭掉下马。 州兵阵营陷入短暂的沉寂,两名校尉见田金生倒地,一提缰绳,快速冲向司徒博 。 “驾....” 司徒博冷笑一声,左手提缰,右手抬起长枪便迎了上去。 “铛铛铛....” 司徒博以一敌二,瞬间交手数次,待错身而过时,他一个回马枪,直接解决掉一名敌人。 剩下的一人见司徒博难缠,急忙冲着发呆的士兵们喊道:“你们还等什么,大家一起上...” “大家都别动.....”先前质疑田金生的那名小将站出来制止了众人。 士兵们闻言,停止了行动,这是将领之间的战斗,田金生和林校尉已死,现在谁赢了,他们就听谁的命令,反正要责罚也轮不到小兵身上。 见士兵们都不听指挥,那校尉知道大势已去,急忙调转马头就想逃跑。 “哼....” 司徒博冷哼一声,举起长枪,对准那人逃跑的方向用力投掷出去。 “啊....” 只听一声惨叫,那人被长枪穿了个透心凉,直直地倒下,一只脚挂在马镫上,被倒着拖了十几步才停下。 碍事的将领们被解决掉,州兵群龙无首,顿时安静了下来。 司徒博转身看向士兵们,大声说道:“田金生违抗节度使手谕,已经伏诛,诸位将士请解散回营,等候下一步命令。” 刚才出来制止士兵的小将问道:“司徒指挥使,城中发生动乱,真不需要我们进城平乱?” “你是何人?”司徒博问道。 “卑职乃镇海军湖州校尉宋奎...” 司徒博打量了宋奎一眼,大声道:“宋校尉,城中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节度使自有安排,既然田金生已死,这里暂由你代行都尉之职,务必安抚约束好士兵,凡擅出军营者,军法处置!” 宋奎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转身对士兵们喊道:“全军解散回营!!” 司徒博满意地点点头,冲着身边的一名小将说道:“你率领一都人马速度进城平乱。” 小将有些担忧,“这里留四百人马够吗?” 司徒博微微一笑,“三个领头的已经杀了,剩下的士兵群龙无首翻不起多大浪.....” 小将点点头,冲着身后大喝一声,“本都人马随我进城平乱!” 此时的县衙内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黑衣人像发疯似的,踩着同伙的尸体不停地向前冲锋,已经慢慢接近监牢门口。 肖定忠机械地挥动着双臂,且战且退,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全身被鲜血染红。 正当他快要绝望之时,外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李侃骑在战马上,挑飞两个近身的黑衣人,沉声喝道。 “杀!杀!杀!!” 龙武军士兵竖起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向前推进。 黑衣人本就是强弩之末,看见突然出现的装备精良的军队,顿时乱了节奏,有些黑衣人挥刀反抗,无奈全部砍在了盾牌之上。 “砰砰砰.....” “杀!!!” 龙武军一边举着盾牌推进,一边趁机挥舞着横刀收割黑衣人的性命,每喊一声‘杀’,便有数名黑衣人倒地。 街上的黑衣人很快便被清剿干净,盾牌阵不断向前推进,将剩下的黑衣人逼进了县衙大门内的通道中,本就狭窄的通道顿时发生了拥挤,冲到监牢门口的黑衣人被突然挤进来的同伙不断推攘着,有几个倒霉的被踩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肖定忠面露兴奋之色,举起横刀大声喝道:“所有士兵听令,我们援军已至,换横刀随我杀敌!!” “杀!!!!” 躲进仪门和快班房的士兵们纷纷丢下弓弩,抽出横刀冲了出来,监牢门前不足30平的空地上顿时挤满了人。 “我投降,别杀我!!!” 被包围的黑衣人此时已经没了斗志,有些人开始蹲在地上举手投降。 兵败如山倒,一旦开了口子,投降的人就越来越多,等几个还站着反抗的人被杀掉之后,地上已经跪了黑压压一片。 等人将堆积在通道内的尸体搬运开之后,李侃踩着血水走进县衙大门,待看见浑身是血的肖定忠时不禁吓了一跳,“肖指挥使,可有受伤?” 肖定忠憨憨地笑了笑,“殿下,一点小伤而已,卑职身上的血大多是敌人的。” 李侃松了一口气,“辛苦了,一会寻医师好好医治一下!” “多谢殿下关心,眼下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李侃扫了蹲在地上的俘虏一眼,淡淡地说道:“全部将面罩摘下来。” 俘虏们闻言乖乖地摘下面罩,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李侃的视线。 “马县尉?前日孤才将你免职,你今天就出现在这里,看来跟张权的关系匪浅啊?” “下官...草民一时糊涂....”马政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李侃似笑非笑地看着马政,“糊涂?怎么个糊涂法?知道攻击县衙是什么罪吗?” 第81章 赎罪军 攻击县衙形同谋逆,马政当然知道,本以为这次人多势众,里应外合,从监牢劫走一个人不是难事,没想到李侃会在县衙埋伏了这么多人马,城外的驻军这么久还没过来,肯定是计划失败了。 “草民知罪,求殿下饶命,草民是受辛刺史之命营救张权的,并没有伤害殿下的意思,草民有张权为非作歹和贪墨的证据。” 李侃轻笑一声,看着蹲在地上的那群黑衣人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黑衣人相互看了看,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举手道:“领头的周都尉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杀了。” “你们是军人?” “我们是湖州刺史府的兵,是辛刺史命令我们劫狱的....” 李侃眉头一挑,“在城中纵火的也是你们的人?” “不是,城中负责纵火的是罗山寨的人....” 李侃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你知道的还不少,在军中担任什么职位?” “小的,小的是一名校尉,死去的周都尉是我一个村的,这些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小的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饶命!” “哼....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李侃看向肖定忠道:“你回常州的时候将这些人带走编入死囚营,闲时耕种,战时冲锋,五年之后还活着可免死罪!” “这倒是个好主意....”肖定忠微笑着道。 一众黑衣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如今兵源紧缺的情况下,以死囚作为敢死队并不少见,虽说冲在前面死亡的几率比较大,但也比现在杀头强很多。 李侃看了看满地的尸体,说道:“马上打扫一下战场,官军的尸体要逐一登记发放抚恤金,这些贼寇的尸体都拉到城外挖坑火葬。” 肖定忠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几十个黑衣人,命令道:“你们有活干了,将县衙内的尸体全部搬到外面去,官军和贼寇的尸体分开摆放。” 马政很积极,第一个站起身开始搬运尸体。 曹忠值此时从县衙大堂后面跑了出来,一脸担忧道:“殿下,您无恙吧?” 李侃淡淡一笑,“孤无恙,倒是让曹县令受惊了。” 曹忠值满脸愧色,“下官惭愧,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奋勇杀敌!” “曹县令无需自责,处理好张权的案子就是大功一件。” 曹忠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殿下,没有受害人的口供,真的直接处斩吗?” 李侃摆摆手道:“无妨,知道张权做过什么事就足够了,乱世之中没那么多讲究,前县尉马政手中有张权枉法的证据,稍缓你可以找他拿一下。” 曹忠值微微一愣,“马政可是张权的嫡系,他愿意出堂作证?” 李侃指了指正在卖力搬运尸体的马政,“和项上人头相比,嫡系也是可以出卖的。” 曹忠值有些诧异,“这马政竟然真的来劫狱了,殿下就这样放过他?” 李侃微笑着道:“留他一命,自然还有利用的价值,你马上吩咐人帮忙清运尸体,城中走水的住户要给予适当的安抚和救助。” 曹忠值面露难色,“殿下,县衙府库中并未多少盈余,这救助的标准该如何定?” “张权府邸的资财可盘点清楚了?”李侃问道。 “回禀殿下,张权府邸中搜出铜钱十二万贯,白银八千余两,金银玉器等还在清点中。” 李侃眉头一皱,冷哼道:“张权上任半年贪墨的钱普通士兵五千年都赚不到....这种贪官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曹忠值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湖州辛刺史那边怕是.....” “哼...就是杀给他看的,孤整饬吏治,杀贪官,顺民意,何人敢反对?” 张权不过是双方较量的一个筹码,董昌和辛荣赌李侃不敢杀人,李侃赌董昌和辛荣不敢翻脸。 李侃贴出斩首告示,就是想刺激一下对方,看看对方的反应,结果就是辛荣怂了,黑衣人也好,纵火者也罢,都掩饰了身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哪怕这种掩饰犹如掩耳盗铃,但起码没有明着撕破脸。 今晚一战,双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张权死了比活着的价值更大。 县衙内的尸体刚清理完毕,陈山河跟飞骑军的人同时到了。 “陈都尉,城西和城北的情况如何?”李侃看向陈山河问道。 陈山河一拱手,说道:“回禀殿下,城西和城北有八处民居走水,纵火之人就是前几天扮做行商混入城中的可疑之人,事发之后,他们落脚的几处宅子已经被我们控制,除了被斩杀的一百多人,还有两百多人被集中看押,等候殿下发落。” “他们的身份弄清楚了吗?”李侃问道。 “回禀殿下,已经大致弄清楚了,他们受雇于湖州刺史府,来自太湖附近不同的山寨。” 李侃脸色微变,“哦?又是湖州刺史府....竟然跟太湖贼寇还有来往,难怪这些年匪患不绝....” 曹忠值插话道:“殿下,浙西这个地方,官匪之间多少都有些联系的,贼寇上供,官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受害的只有普通百姓。” “呵...看来官匪一家自古有之,陈都尉那边的伤亡如何?” “回殿下,贼寇强悍,将士们伤亡数十人....” 李侃微微颔首,“悍匪倒也不错,稍缓将那些被俘的贼寇全部编入死囚营,让他们戴罪立功!” 肖定忠笑着道:“殿下,您这么仁慈,只怕以后这死囚营的人会越来越多。” 李侃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黄巢之祸让我朝人口锐减,浙西想发展,人口是关键,孤决定成立赎罪军,剿匪只诛首恶,其余人等和战俘一起,根据所犯罪行大小编入死囚营和感化营,还有各州县作奸犯科之人,年轻体壮的全部充军。” 陈山河点头道:“殿下这个主意不错,很多悍匪杀人不眨眼,放到战场上的确有大用。” 曹忠值问道:“殿下,那作奸犯科的妇人或是年老体弱之人该如何处置?” 李侃想了想,说道:“关在监牢只会浪费粮食,军队去不了,那就服劳役,孤会在浙西开辟官田,由各州管理,所得粮食七成贵军队,三成在各州设置义仓,以防天灾!” 曹忠值一脸钦佩,“殿下睿智仁慈,乃浙西百姓之福!” 第82章 为吾用则吾兵,否则寇也 李侃淡淡一笑,看向飞骑军的一位小将,“周都头,龙背山大营可有异动?” “回殿下,湖州田都尉想带兵入城平乱,被司徒指挥使射杀了,目前龙背山大营已经被飞骑军接管,一切平稳!”周宏一脸激动,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王爷竟认识他。 “曹县令,城中的善后工作就交由你来处理,孤要出城一趟。” 曹忠值一拱手,说道:“殿下放心,天亮之前,下官一定将这些尸体清运完毕。” “走,随孤去龙背山大营....” 李侃提枪上马,快速奔着城外大营而去。 司徒博听闻李侃到来,急忙迎了出来,“回禀殿下,营中几个领头的反抗者已被诛杀,目前营中将士共八百六十五人,听候殿下发落!” “擂鼓聚将.....” “卑职领命...” 司徒博转身吩咐道:“殿下有令,擂鼓聚将!” “咚!咚!咚...”校场上的擂鼓响起,李侃身穿盔甲,手握长枪,下马后站在点将台上,跟随而来的宣威营数百将士一字排开,一支支火把将整个校场照亮的如白昼一般。 一通鼓毕,校场上只到了四百多人,二通鼓毕,龙背山大营的士兵才全部到齐,士兵们站在校场上,仓皇无措的看着点将台,他们不认识李侃,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李侃打量着眼前这些衣衫不整,站得歪歪扭扭,目光有些呆滞的士兵,大声说道:“孤乃越王李侃,镇海军节度使.....” 此话一出,顿时在校场上引起一丝骚动。 “这个人竟然是亲王?我还以为养在皇宫,从小锦衣玉食的王爷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呢...” “我听说这位王爷是个练家子,润州反叛的刘浩就是他亲手斩杀的...” “我听老乡说前节度使周宝的孙子也是被这位王爷亲手斩杀的...” “这位王爷身披战甲到这来做什么,难不成又要杀人?” “田都尉和林校尉他们已经被杀了,我们只是听令行事,又没有违抗军令...” “你没看见这位王爷铠甲上还有血迹吗?肯定是在城中杀了人过来的,看来有人想去城内监牢劫狱是真的,田都尉是辛刺史的人,辛刺史是张权的姐夫,这位王爷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司徒博看见士兵们闹哄哄的,沉声大喝道:“军纪涣散,殿下训话,禁止喧哗!” 正在小声议论的士兵们见司徒博发怒,立刻噤声站好,他们对这位刚刚杀了三位将领的将军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李侃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士兵们,一脸失望之色,“看到你们这副模样,我才知道黄巢区区一个盐贩为何能横扫中原,以一群手持镰刀锄头的暴民击退一支又一支朝廷军队,你们左右相互看一看,脱掉身上这身铠甲,你们哪点像军人?” 士兵们闻言,还真的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羞愧的低下头。 李侃看向校场右边的队列,说道:“你们这群人,两通鼓毕才赶到校场,接近半炷香的功夫,若是战时,早就被敌人消灭了。” 这话很多人都不爱听了,一些吊儿郎当的士兵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四更刚过,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这个时候能起来就不错了....” “是啊,浙西又没有敌人,两通鼓能赶过来就不错了....” “耍什么威风,我们再不济浙西也没受到多大破坏,你们皇家神策军待遇好,装备精良,还不是被赶出京城了...” 李侃并没有听清下面的人在说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不屑一顾的牢骚。 他也懒得跟这群懒散的士兵计较,沉声说道:“孤右手边这些一通鼓毕之后才来到校场的休整半日,未正开拔调往润州,先修两个月城墙。” “凭什么,我们是湖州的兵...我们只听辛刺史的命令!” “是啊....我们妻儿老小都在湖州,凭什么去润州修建城墙?” “我也不想去.....” “我们都不去....” 李侃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大声喝道:“湖州兵?很好,认为自己是湖州兵,不听调遣的可以站出来。” “哼...亲王了不起?老子就是湖州兵,怕你不成....”一个貌似李逵的大汉迈着大步走了出来。 有人带头,其他人胆子就大了起来,第二个,第三个....片刻功夫就站出来十几个人,一通鼓队列中也有四五个人出列。 李侃打量了这十几个出列的人,面无表情道:“还有没想站出来的?” “这王爷什么意思,我们站出去不会被治罪吧?” “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呢,他真敢治罪不是把湖州兵都得罪了...” “那我们也出去吧,去润州修两个月城墙,这不是变相处罚吗?估计去了就回不来了。” 队列中的士兵们小声议论一会,又陆陆续续站出来二十几个人。 李侃微笑着道:“好!很好,你们站出来的人很有勇气,孤很欣赏,想必辛刺史知道后也会奖赏你们,但孤说过,六州皆我镇,为吾用则吾兵,否则寇也,既然你们是寇,那从即刻起编入赎罪军。” 出列的四十几人面面相觑,“什么赎罪军,根本没听说过...” “赎罪?听起来就不是个好去处...” “对,估计像战俘营或者死囚营之类的,老子才不去...” “对,我们不去,我们要回湖州....” 李侃打量着这群人,淡淡地说道:“不想去的出列....” 貌似李逵的汉子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紧跟着又站出来五个人,其他三十几个人只是嘴上唠叨,但是却不敢轻易迈出脚步,他们不敢赌李侃的仁慈。 “很好,你们六位是条汉子,可惜跟孤不是一条心...” 李侃冷哼一声,看向身边的司徒博,说道:“送这六位好汉上路...” 此话一出,校场上一片哗然,貌似李逵的汉子也是微微变色,“我乃辛刺史任命的校尉,你即使是节度使也无权干涉湖州军务!这是周宝跟我们辛刺史和董刺史默认的。” 李侃面色一沉,似笑非笑地说道:“哦?跟周宝默认的?那到时候等周宝去了地下,你们找他理论吧,孤给过你们机会,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真当孤可欺吗?” 第83章 成都来人了 “殿下,卑职糊涂,愿意去赎罪军....” “殿下,小的也是一时糊涂,小的也愿意去赎罪军,请殿下饶命!” 一听李侃动了真格的,站出来的几个人都后悔了,急忙求饶。 李侃瞥了几个求饶的人一眼,一脸鄙夷,“七尺男儿敢作敢当,刚才孤还敬你们几分,看看你们现在这副嘴脸....拉下去砍了!” 司徒博早就忍不住了,李侃的命令刚下,他便带着几个将刚才出列的六人控制住。 “殿下饶命啊,我们刚才只是一时糊涂....” 李侃不耐烦地摆摆手,“行刑!!” 司徒博也嫌几人聒噪,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一颗热乎乎的头颅滚落到数步之外。 其他士兵也纷纷抽出唐刀,动作十分利索,手起刀落,五颗人头滚落在地,校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那三十几个未再次出列的人一个个直冒冷汗,胆小的甚至吓尿了裤子,一步之差,差点人头落地。 李侃再次将目光看向出列的三十几人,淡淡地问道:“你们可有反对意见?是老老实实去赎罪军,还是做一回好汉,孤会将你们的人头送回湖州,兴许辛刺史会重赏你们的家人!!” “殿下,我愿意去赎罪军....” “殿下,我也愿意去....” 见识过李侃的狠辣,出列的三十几个人可不敢再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了。 李侃看了看身旁的肖定忠道:“军队休整半日,未正开拔,你将赎罪军的人带回常州交给薛军主,剿匪的时候好好磨炼磨炼。” 肖定忠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卑职领命!” 李侃转头看向校场左边的士兵,大声道:“你们能在一通鼓的时间内集合,勉强算是合格,今日随孤一同回润州,编入镇海军右厢第一军。” 这群士兵比较识趣,并没有人出言反对,对他们来说跟着一位亲王自然比跟着土豪有前途。 李侃跟身边的司徒博低语几句,然后扭头看向校场上的士兵,“宋奎和郭璞出列!” 被点名的两人心中一惊,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他们就是出言质疑田金生的两位校尉。 李侃打量了两人一眼,第一感觉还算不错,有点武将风范。 “不错,你们二位即刻起擢升为镇海军右厢第一军都尉,待回到润州之后再安排具体事务...” 宋奎和郭璞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卑职誓死追随殿下.....” 李侃微微颔首,扭头对司徒博道:“这里交给你了。” 司徒博一拱手,说道:“殿下放心,卑职保证这些湖州兵老老实实的。” 李侃又看向陈山河道:“陈都尉,你的步军营不用回常州了,以后就驻扎在龙背山大营。” 陈山河一愣,说道:“殿下,一个步军营只有五百人,会不会太少了,万一湖州那边派兵过来....” 李侃摆摆手,“你们驻扎这里就是代表孤,五十人和五百人没有区别,辛荣暂时还没这个胆子进犯义兴县。” 陈山河一拱手,沉声说道:“殿下放心,即使湖州辛荣敢派军进犯,卑职也能拖上他们几日。” 李侃淡淡一笑,说道:“不必这么悲壮,你安排得力下属密切监视湖州方面的动向,孤会在武进县安排两将兵马驻扎,若湖州方面有异动,常州援兵三个时辰便可到达。” 司徒博道:“陈兄,你的责任重大,我会给你留下几匹快马!” 李侃回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县衙附近的尸体已经清运完毕,连街道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了,曹忠值办事还算靠谱。 听闻李侃即将离开义兴,曹忠值有些诧异,“殿下,您不等张权处斩了再走吗?” 李侃摆摆手,“判都判了,杀人有什么好看的,义兴的位置至关重要,曹县令要替孤好好治理。” 曹忠值一脸恭敬,“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托!” 经过八个时辰的行军,李侃于次日辰正时分到达润州城,刚一回到府邸,郑凝绩和郭琪便来拜访。 “殿下,真没想到您几天时间就拿回了义兴县,还带回来两个营的湖州兵..”郭琪一脸兴奋地说道。 郑凝绩道:“殿下,想必过程很精彩吧?回来通报的人嘴很严,多一句话就不肯说。” 李侃微微一笑,“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在的这几日润州没出什么事吧?” 郭琪道:“一切正常,陈将军昨日带兵去了上元县,章军主已经带兵剿灭了两个山寨。” 郑凝绩道:“下官这边的工作进展还算顺利,招贤纳士已初见成效,不过....” 李侃瞥了郑凝绩一眼,“怎么?遇到困难了?有什么话不好开口?” 郑凝绩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成都那边来人了。” 李侃微微一愣,“成都?来的是什么人?” “一行三十几人,以宦官赵哲为首,昨日刚抵达润州。” “三十几人?宦官?他们来此有何目的?” 郑凝绩摇了摇头,“赵哲并未言明此行的目的,说是要等殿下回来再说。” 李侃眉头微皱,“见孤?马上传他们过来....” 郑凝绩点点头,马上起身出去传话。 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宦官模样的人跟在郑凝绩身后走了进来,李侃打量了对方一眼,对此人并没有印象。 “下官赵哲拜见越王殿下!” “你认得我?”一听见这尖锐的嗓音,李侃确信眼前之人就是一名宦官。 赵哲答道:“在长安十六王府,下官有幸见过殿下一面!” 李侃微微颔首,问道:“不知赵公公千里迢迢来到润州有何事?” 赵哲从袖中掏出一道圣旨,恭恭敬敬地说道:“下官此次是奉旨前来!” 李侃一愣,缓缓起身,“臣李侃接旨!” 赵哲展开圣旨,念道:“越王李侃,平定叛乱,忠勇可嘉,守节乘谊,以安社稷,特徙为东面行营招讨使,加检校司空,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浙西地封三千户。” “谢陛下隆恩!赵公公一路辛苦了!” 李侃伸手接过圣旨,心中微惊,平定刘浩叛乱刚过半月,成都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看来浙西有朝廷的眼线。 赵哲微微笑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么快就能稳定浙西局势,下官钦佩不已,下官此次前来,还带来一份陛下谕旨。” 李侃微微有些诧异,“不知是何谕旨?” 赵哲又从衣袖中掏出一份折子,递给了李侃。 第84章 监军请回吧 李侃接过折子打开一看,不禁变了脸色,谕旨的内容竟是封赵哲为镇海军监军兼江淮转运副使,这明显是来监督和制约自己的,这手谕只怕又是出自田令孜之手,这个死宦官倒是会挑时候,等自己在浙西刚站住脚就派人过来摘桃子。 赵哲一直留意着李侃的表情,心中也十分忐忑,他是被田令孜逼着来到浙西的。 赵哲昨天已经找人打听了李侃这段时间在浙西的所作所为,知道李侃不像成都那几位王爷那样软弱,虽然自己手握谕旨,可这里天高皇帝远,李侃若是不认这份谕旨,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杀了也有可能。 “赵公公一路辛苦了,不知道成都一切可好?”李侃收起谕旨,并没有还给赵哲。 赵哲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安好,几位王爷公主安好,十六日,陛下封大皇子李震为建王。” “哦?震儿都已经封王了?阡能叛军可平定了?” “回禀殿下,阡能叛军已经被压缩到一州之地,相信不日即可平定。” “朝中可还有其他要事?”李侃问道。 赵哲想了想,说道:“八月中旬,感化军将领时溥驱逐了节度使支详,自称留后,陛下无奈,授之以节度使。八月下旬,昭义军节度使高浔与黄巢在石桥作战,大败。九月初,高浔为部将成麟所杀,拓拔思恭与黄巢在东渭桥作战,亦大败。” 感化军时溥?这个平定黄巢之乱的第一功臣上位了?自己竟然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讨伐黄巢的各路勤王军队居然都败了,现在黄巢的大齐军正处于士气最高的时刻,如果按照原来的历史,明年这个时候,黄巢的大将朱温将会变节降唐,大齐军开始走下坡路,两年半之后,黄巢即将走向末路,大规模的藩镇兼并战争将拉开序幕,自己必须在一年内彻底控制镇海军,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殿下?”赵哲见李侃发呆,不由轻轻唤了一声。 李侃回过神,又问道:“赵公公接着说...” 赵哲微微一愣,哪还有什么要事啊,他又仔细想了想,说道:“殿下,下官临行之前,听闻南诏国派出使团出使成都,好像是来求亲的。” 李侃眉头一皱,史书上好像有这件事情的记载,“求亲?南诏国现在的皇帝是谁?” 赵哲想了想,答道:“好像是南诏国景庄帝世隆之子隆舜,乾符四年即位,即位时才16岁。” “哦?这个隆舜竟跟孤同年?” 赵哲点点头,“殿下说的对,你们都是咸通二年出生,他应该比殿下小几个月。” 李侃微微颔首,“据孤所知,此人少年得志,骄奢淫逸,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陛下对和亲之事是何态度?” 赵哲答道:“乾符六年,南诏骚扰四川,时任西川节度使高骈奏请朝廷与南诏和亲,遭到右谏议大夫柳韬、吏部侍郎崔澹阻止,此事便被搁置下来,去年六月,南诏军队一举攻破我朝的安南都护府,再次提出和亲,适逢黄巢之乱,此事再次搁置,如今陛下身在成都,距离南诏很近,出于安全考虑,和亲之事已经答应了,据说是选定了安化公主。” “安化?”李侃脑中浮现出在成都第一次见到安化的情景,史书上对于和亲的情况有不同的记载,有说和亲失败的,也有说和亲成功的,有说和亲之后死在南诏的,也有说几年后被送回唐朝的,总身为宗室之女,命运都是坎坷的。 “据下官所知的确是安化公主,不过陛下借口商议安化长公主用的车服礼仪,故而迟延送亲,短期之内怕是不会成行。”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赵哲说道:“孤已经下令各州准备赋税之事,下月便可以启程送往成都,朝廷既然派赵公公作为江淮转运副使,那收缴赋税一事就交由你来处理,下月财赋粮帛准备好之后,就麻烦赵公公负责押运回成都。” 赵哲微微一愣,“殿下,负责押送之人可另选他人,下官乃镇海军监军,恐怕不宜离开浙西。” 李侃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哲,“赵公公,孤当初领军离开成都的时候陛下可未曾提及监军一事,如今孤还未在浙西站稳脚跟,朝廷便派了监军,究竟是何人授意?” 赵哲脸色微变,“殿下,这...下官也是奉了陛下谕旨...” 李侃轻哼一声,“谕旨?这谕旨是出自陛下之手还是田公公之手?” “这.....下官不知!”赵哲没想到李侃竟敢当众质疑谕旨的出处,心脏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直跳。 李侃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赵哲的肩膀,“赵公公,虽说孤现在是镇海军节度使,可听从调令的只有润,常二州,孤前几日去义兴巡查,险些丢了性命。浙西贼寇横行,孤目前正在全力剿匪,赵公公的安全孤可不敢保证!” 赵哲能在勾心斗角的皇宫生存这么多年,脑子并不傻,李侃的言外之意他瞬间就懂了,镇海军目前是李侃的大本营,自己手中的谕旨如果没人承认,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的废纸。 “下官明白,下个月上缴的财赋准备完毕,下官便亲自押送回成都!” 李侃笑着点点头,“那收缴赋税的差事就交给赵公公了,孤会派遣精锐将士保护公公的安全。” 赵哲心中长叹一口气,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他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色,“下官多谢殿下!” “赵公公客气了,你回成都之后,替孤给陛下带个口信,南诏小国也,派公主和亲有辱身份,孤不同意,靠女人换来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 赵哲神色微变,点头道:“下官一定将殿下的话带到!” “好了,赵公公回去处理收缴赋税之事吧。” 赵哲知道李侃这是送客的意思,急忙躬身道:“下官告退!” 目送着赵哲离开,李侃开口道:“郭司马,马上召集在城中的都尉以上的军官议事!” “卑职马上去办!”郭琪没有询问原因,但肯定和朝廷派遣监军有关。 不到半个时辰,数十名都尉齐聚节度使府衙,包括刚擢升都尉的宋奎和郭璞也在列。 李侃扫视诸位将领一眼,沉声说道:“孤刚刚见过朝廷派来的镇海军监军赵公公,诸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第85章 亲军内卫府 郭琪第一个开口,“殿下,我们离开成都的时候陛下答应不派监军,这个时候派监军过来,怕是想监视您...” 郑凝绩道:“这恐怕是田公公的意思....” “殿下,这是对您的不信任...” “现在各藩镇都没有监军,我们镇海军也不需要...” “监军侵扰军政,将帅不得专主,很容易贻误战机...” 见诸位将领议论纷纷,李侃心中了然,抬手制止道:“监军一事诸位不必担忧,孤已经打发他下个月回成都,今天召集诸位将领来此,是另有要事....” “孤虽为镇海军节度使,目前却只掌握润,常二州,孤计划在一年之内完成镇海军的整合,彻底掌控浙西...” “卑职愿为先锋,为殿下肝脑涂地!”郭琪很会烘托气氛,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下官也愿意全力协助殿下....”郑凝绩第二个表态。 “卑职率飞骑军誓死追随殿下....”司徒博第三个表态。 其他将领也打算表态,被李侃抬手制止,“统一浙西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但孤今天要说的却不是这件事...” 这话把郑凝绩和郭琪都搞糊涂了,监军和统一浙西的事情都说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李侃将诸位将领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说道:“镇海军辖六州之地,我们目前除了要防备杭,湖二州,还需要防备北面的淮南节度使,西面的宣歙节度使。” 此话一出,诸位将领又议论纷纷,郭琪道:“殿下,淮南的高骈和宣歙裴虔余皆为朝廷任命,虽说目前不听朝廷调遣,但应该不会对浙西用兵吧?” 李侃轻轻摇头,“目前不会,不代表明年或者后年不会,不听朝廷调遣,表明虽未独立,却已然存了自立之心,只不过都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郑凝绩一脸愁容,“若真是如此,我们岂非三面受敌?” 李侃点点头,“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要早做防备。” 司徒博道:“再怎么防备,以我们一军之力也很难抵御三军之围。” 李侃淡淡一笑,说道:“诸位也不必如此悲观,黄巢之乱平定之前,周边藩镇不会有大的动作,即使黄巢被灭,周边三藩镇也不可能联合进犯浙西。” 郑凝绩眼前一亮,“殿下的意思是黄巢之乱平定之日就是藩镇乱战之时?” 李侃赞许地点点头,“作为亲王,孤不愿意看见藩镇混战,但事实的确如此,一旦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周围的人便都是敌人。” 郭琪道:“黄巢刚刚立国,正是兵锋正盛之时,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平定,况且长安远在千里之外,那边的变故我们又如何得知,如何防范?” 李侃微笑着道:“问的好,这就是孤今天召集诸位过来的目的,斥候诸位不陌生吧?” 司徒博道:“这当然,两军交战必派斥候打探对方情报...” 郭琪眉头一挑,说道:“殿下是想派斥候去长安打探黄巢的情况?” 李侃摆摆手,“不派临时性的斥候,孤打算建立亲军内卫府负责情报收集工作。” 郑凝绩一脸好奇,问道:“殿下,这亲军内卫府究竟什么样的机构?”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李侃缓缓解释道:“军情很重要,但是其他情报同样重要,亲军内卫府由孤亲自率领,下设探马司,边辅司,百骑司和内务司。” “探马司览四方之事,通过与外界的交往察明天下形势,负责我朝各州县信息收集,情报分析。” “边辅司主伺奸候变,开阖人情,观敌之意,负责刺探收集敌国情报,操纵和扰乱敌国民心,随时掌握敌人意图。” “百骑司负责缉拿和审讯...内务司负责后勤和培训。” 郭琪听得两眼放光,一脸兴奋地问道:“殿下,这亲军都尉府有多大规模?” 李侃想了想,说道:“探马司和边辅司人员不限,军中和民间能人异士皆可入选,男女不限,年龄不限,不要求身强体壮,只要忠诚,头脑灵活皆可,百骑司暂定五百人,需要身手矫健之人,内务司暂定一百人,男女不限,年龄不限,首任亲军内卫府指挥使就由郭司马担任,官阶正四品下。” 郭琪闻言一脸激动,“殿下,这...内卫府责任重大,卑职只怕....” 李侃笑着道:“孤相信郭司马的能力,韩秀升叛乱之事你就办的不错。” 郭琪躬身施礼,“卑职定不辱使命,不负殿下所托!” 其他将领看着郭琪,一脸羡慕,从正五品下阶的司马擢升至正四品下阶的内卫指挥使,足足升了四阶。 李侃微微颔首,看了看诸位将领,说道:“内卫府至关重要,诸位身边有得力的人可以举荐,也可以自荐。” 司徒博道:“卑职一定竭力协助郭指挥使!” 其他将领亦纷纷表态。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议事已毕,诸位将领立刻回去处理此事,司徒指挥使,郭司马,郑长史留下!” 其他将领闻言,施礼离开,殿中只剩下司徒博,郭琪和郑凝绩。 李侃看向郭琪道:“郭指挥使,内卫府新立,诸事繁多,探马司情报刺探的重点放在长安,成都,杭州,湖州,扬州和宣州,边辅司的重点依次是西南的南诏,西部的吐蕃,西北的回鹘,北部的沙陀和黠嘎斯,东北的渤海,契丹和室韦。” 在场的三人一脸惊讶,想不通一向只沉迷于武艺和佛法的王爷,怎么会对大唐周边的各国如此了解。 郭琪问道:“殿下,如今黄巢未灭,藩镇割据,您为何还要去关注边境各国的情报?” 李侃道:“黄巢之乱不出三年就会平定,藩镇割据早晚也会结束,虽然边境各国与浙西相距甚远,但是孤敢预言,未来十年至二十年间必然会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有早做谋划,未雨绸缪将来才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殿下睿智,谋略深远,下官钦佩至极!”郑凝绩对李侃是越来越佩服了。 “内卫府新立,恐千头万绪,孤准备了三份名单,郭指挥使可以重点关注。”李侃说完从袖中取出三本折子递给郭琪。 郭琪小心翼翼地接过折子,打开最上面一本,只见上面用黑笔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杭州都知兵马使钱镠,归义军节度使张淮深,崔彦昭,郑从谠,萧遘,韦昭度,孔纬,刘崇望。 “殿下,不知这些名单是何用意?” 第86章 三份名单 李侃道:“这份名单上的都是贤臣猛将,你的任务有三个,监视他们的动向,保护他们的安全,宣扬孤的威名声誉。” 郭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打开第二份名单,上面写了九个人的名字,崔安潜,李承嗣,李嗣源,史俨,葛从周,张归霸,张存敬,张归弁,霍存。 “殿下,这些人中,卑职只认识崔少师,其他这些是....” “李承嗣,李嗣源,史俨乃李克用部将,葛从周,张归霸,张存敬,张归弁,霍存乃黄巢部将,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你的任务就是在各州县茶馆酒楼找说书先生宣扬孤的英勇事迹,趁机结识这些将领,在合适的时机说服他们加入孤的麾下,若是失败,可杀之...” 这些人是李侃努力回忆大学课本知识才想起的。 “李承嗣和李嗣源卑职倒是有所耳闻,黄巢的部将卑职只听说过尚让和朱温的名字。”郭琪很诧异,怎么李侃连黄巢部将的名字都知道。 李侃道:“手下若是没有几个能征善战的将领,黄巢岂能凭借一群暴民攻入长安?” 郭琪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他赶忙打开第三份名单,上面竟然用朱笔写了十一个人的名字,朱温,黄巢,李茂贞,杨行密,田令孜,陈敬瑄,忠武军王建,时溥,秦宗权,董昌,耶律阿保机。 这次没等郭琪提问,李侃先开口道:“这份名单上的人将来都是我们的敌人,你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若有机会刺杀,孤有重赏!” 郭琪微微颔首,“殿下,这位耶律阿保机是何方人士?卑职从未听说过。” 李侃露神色复杂,“契丹人迭剌部人,今年应该九岁了....” 在场的三人都震惊了,怎么一个九岁的孩童会在李侃的必杀名单上? 郑凝绩开口道:“殿下,这九岁孩童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 李侃长叹一声道,故弄玄虚道:“孤近几日总是做同一个梦,梦中有仙人托梦,此子将来必成我朝大患!” 见李侃连神仙都搬出来了,郭琪也不好再质疑,“殿下,这耶律阿保机父母为何人?” 李侃想了想,说道:“其父乃耶律撒剌,此子尚且年幼,你可派人入契丹寻访,密切监视其动向,若不能为孤所用,则杀之....” 郭琪点头道:“卑职记下了!卢龙、成德、魏博三个藩镇的节帅可要派人刺杀?”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河朔三镇,乃‘藩镇之患’之始,安史之乱已经过去近一百二十年,欲革河北诸镇世袭之弊已不可能,但河朔兵力虽强,却不能自立,须借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河朔三镇目前总兵力估计有15万左右,我们暂时也没能力对付他们,只要三镇安分守己,我们暂时不需要对河朔地区做过多干涉,且范阳藩镇的存在,可以北扞黑车子室韦和契丹,不令南寇,也算是分担我朝边防压力。” 郑凝绩道:“殿下说的有道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目前浙西这边还一堆烂摊子呢。” 李侃看向郑凝绩道:“郑长史,如今各路勤王军队在长安都遭失败,郑将军那边的压力肯定会很大,你修书一封,提醒你父亲提防司马夺权。” 郑凝绩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这是李侃第二次提醒司马夺权了,“殿下,家父听了您的提醒,已经将李司马安排在兴平县招兵了,他手下不过千人,怎么能回凤翔夺取兵权?” 李侃叹息道:“这年头,有几个将领没有野心的,局势复杂多变,什么都要可能,孤言尽于此,如何抉择你自己看着办。” “殿下放心,下官今天就给家父写信!” 郑凝绩觉得李侃不会无缘无故两次提起夺权的事情,事关自己父亲的前途和安危,他不敢赌。 “诸位随我来...”李侃说着便进了书房。 三人一脸疑惑,紧跟着走了进去。 李侃从书案上拿出一张长宽两尺左右的纸张摊开放在桌子上。 司徒博一看,开口道:“殿下,这不是您在义兴县画的那张图纸吗?” 郑凝绩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看起来像是义兴县的舆图?” 司徒博一脸激动,“对对对...这里是县衙,这里是县衙街,这里是城西氿东桥,这里城北荆邑桥,这里是金坛寺,这里是醉月楼,我们还去吃过几次饭,殿下您这画的也太清晰了,有了这一幅舆图,第一次来义兴县城的人也不会迷路了。” 李侃点点头,“这的确是义兴县城的舆图,以后就叫做县志图,各县衙必须按照标准制作,此图长四尺,宽三尺,可以画在纸张上,也可以画在缣帛等丝织品上。” 郭琪一脸不解,“殿下,此举有何用处?” 李侃道:“既可以方便打仗,也可以方便百姓了解一座城市,你们内卫府的边辅司其中一项任务就是要将当地的舆图绘制详细,城图以街坊,河流,寺庙,石桥等为标记,州县图以河流,山脉和官道,关隘等为参考。” 郑凝绩点点头,表示赞同,“下官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以后治理州县,行军打仗都方便多了。” 李侃看向郑凝绩,问道:“郑长史,你曾在工部供职过一段时间,对山泽之事可有了解?” 郑凝绩微微一愣,说道:“下官在工部待的时间不长,了解的不多,不知殿下有何疑问?” “郑长史对浙西一带的矿产可有了解,比如铜矿,铁矿和银矿。”李侃历史学的还可以,地理高考之后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现在想靠采矿发点财,怎么也想不起了,只记得银川好像银矿比较大,湖北大冶好像矿产比较丰富,可惜这两个地方离得太远,至于江浙一带,好像矿产资源比较匮乏,印象中没什么金属矿脉。 郑凝绩仔细想了想,说道:“下官看过州府的公文记录,浙西境内好像只有上元县附近有一处铁矿,并未发有关现铜矿和银矿的记载,倒是江南西道和鄂岳节度使辖内有不少铜矿和银矿的记载。” 李侃有些失望,脑中努力搜索着关于前世的记忆,忽然眼前一亮,“建德县,对,睦州的建德县应该存在铜矿,你可以派人过去仔细探寻一番。” 郑凝绩一脸诧异,“殿下,您怎么知道?” 李侃笑着道:“我说神仙托梦你信吗?” 第87章 田间老翁 郑凝绩尴尬地笑了笑,很识趣的没有追尾缘由,“殿下放心,下官今天就派士曹参军事处理此事,不过建德县在睦州,若真是发现了铜矿,只怕会引起纠纷。” 李侃轻哼一声,说道:“孤暂时不处理他们,不代表孤怕他们,区区一个睦州,不过三四千老弱残兵,兵临城下对方自然就老实了。” 郭琪担忧道:“睦州威胁并不大,只怕杭州董昌和湖州辛荣会趁机发难。” 李侃摆摆手,“无妨,杭州东面有苏州的威胁,南面有越州刘汉宏的威胁,不敢轻易出兵。” 郑凝绩不知道李侃哪来的自信,还是点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那关于铜矿的事情下官尽快安排,若发现铜矿,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李侃也不想隐瞒,“铜矿自然是先用来铸造铜钱了。” 郑凝绩一脸惊讶,“殿下您要私造铜钱?” 李侃一脸淡然,“这有何不可,现在各藩镇私铸铜钱的还少吗?” 郑凝绩心情复杂,一脸担忧,“可...可您是亲王啊,私造铜钱朝廷会追究责任的。” 李侃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亲王也需要钱啊,如今花钱的地方太多,朝廷又无力拨付军饷,推行新政,减免百姓赋税,府库中的那些钱用不了两年就得花光,自然要想点其他出路。” 郑凝绩无话可说,李侃说的是事实,成都小朝廷自顾不暇,哪有钱发军饷,若是过于迂腐守旧,李侃也养不起太多军队。 李侃接着说道:“既然上元县有铁矿存在,那就派人在附近扩大探查范围,肯定还有更多的铁矿,同时也增派人手,加大铁矿的开采量,孤打算成立浙西军器署,下设甲坊司、兵器司,弓弩司和杂造司,弓弩的制造数量要加大,可以在民间招募能工巧匠,鼓励兵器革新,有功者孤会重赏!” “下官明白!”郑凝绩现在对李侃的命令已经不再质疑了。 “这些事情尽快吩咐下去,明日你们随孤出城走一趟。” 司徒博一脸好奇,“殿下,我们明天去哪里?” “自然是去处理事关老百姓生计的大事,这年头吃饱是首要任务。” 翌日,在节度使府衙吃过早饭,李侃便骑马出了润州城,郑凝绩和司徒博带着数十名侍卫随行,润州户曹参军事也在随行之列。 众人骑马一路向南,半个时辰后在丹徒县的一个村庄外停了下来。 “侍卫们留下,其他人下马随孤过去看看。” 李侃看见路边不远处一个中年汉子正挥舞鞭子驱赶着水牛在田间劳作,水牛后面拉着一件农具,很像他小时候在老家看见的犁。 在田埂旁坐着两位老者,正低声交谈着,听见有脚步声,他们都回过头打量着李侃一行人。 “子延兄,这一行人不简单,一会不要乱说话!”那位身形瘦弱,胡子花白,戴着斗笠的老人开口提醒道。 被称作子延兄的老者点点头,转过头看向田间的汉子。 李侃上前几步,微笑着说道:“两位老丈,我们乃润州商人,路过此地欲往常州,见田间之物有些奇特,特来一观,不知道两位老丈可否解惑?” 戴着斗笠的老人取下斗笠,打量了李侃一眼,问道:“不知郎君有何疑问?” 李侃看向耕地的水牛,问道:“这耕地的农具某第一次见,不知可有名字?” 枯瘦老者轻抚胡须,答道:“此农具叫做江东犁。” 李侃神色微变,猛然想到了史书上的记载,“江东犁?不是曲辕犁?” 枯瘦老者微微一愣,“曲辕犁?这个名字倒是雅致,犁辕短而弯曲,相比直辕来说的确可以叫曲辕,郎君对农耕之事也有了解?” “呵呵,只是年幼之时见过农户耕种。” 李侃说着看向身后的户曹参军事,“杜三郎,你对这江东犁可有了解?” 户曹参军事名叫杜子恒,四十出头,家中排行老三,杜三郎的称呼是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 杜子恒一拱手,“阿郎,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曲辕犁,以前耕地多是直辕或长辕。” 枯瘦老者微笑着道:“此曲辕犁是刚制造出来不久,并未推广,诸位没见过倒也正常。” 杜子恒道:“老丈,某可否试一试这曲辕犁?” 枯瘦老者微微一笑,对身旁的老者道:“子延兄,唤孝直回来吧。” 被称作子延的老者站起身,冲着田间的中年汉子招了招手,“孝直,把牛牵过来!” 中年汉子扬起鞭子轻轻甩了甩,水牛转过头向着众人站的田埂走了过来。 杜子恒接过中年汉子手中的缰绳和鞭子,轻轻一挥,水牛转身开始犁地,走到田头又调转方向走了回来。 “阿郎,这种曲辕犁在辕头安装了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相比之前的长辕犁和直辕犁可以节省不少人力和畜力。” 杜子恒走上田埂,一脸激动,别看这只是一件小小的农具,只有一些小小的改动,但是这种曲辕犁一旦大面积推广,将极大提高耕种效率。 李侃面露喜色,他小时候跟养父母回老家,在农村看见过农民用犁耕地,虽然不知道那种犁叫什么,但是跟眼前的曲辕犁造型差不多,如果眼前的真是曲辕犁,那么它将是农具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老丈,您这曲辕犁是从何而来?” 枯瘦老者呵呵笑道:“此乃陆某闲暇之余自己制作的,前些时日听闻老友分得几亩新田,特意带过来让老友试一试。” 曲辕犁,陆某? 李侃心中一惊,开口问道:“老丈可是甫里先生?” 这下轮到枯瘦老者惊讶了,“郎君认识陆某?” 看老者的反应,应该是陆龟蒙没错了,可根据史料记载,陆龟蒙中和元年去世了,看对方神色和精神状态,不像是几个月内会死亡的啊。 “虽未曾见过甫里先生,但是您撰写的《松陵集》和《耒耜经》某早有耳闻。” 陆龟蒙有些懵了,李侃知道《松陵集》可以理解,可是《耒耜经》自己才刚刚撰写完毕,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第88章 都是人才啊 李侃一看陆龟蒙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自己再隐瞒身份就不合适了,“甫里先生,刚才某有些失礼了,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 两位老者闻言一惊,急忙站起身。 陆龟蒙微微躬身道:“陆某见过越王殿下!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李侃急忙扶住陆龟蒙,笑着说道:“甫里先生不必多礼,是孤隐瞒身份,失礼在先!先生生于官僚世家,却以农为业,身怀儒家之志,胸怀天下,饮誉文坛,孤钦佩至极,来到浙西后一直想拜访先生,奈何诸事繁忙脱不开身,未曾想今日会在此相遇!” 陆龟蒙一脸惊讶,有些受宠若惊,“殿下谬赞了,陆某不过江湖一散人而已。” 李侃微笑着道:“甫里先生不必自谦,先生之才孤早有耳闻,今日相遇亦是缘分,孤诚邀先生到节度使府衙任职。” “这...杜某已过耳顺之年,恐怕....” 陆龟蒙有些心动,他通六经大义,尤精《春秋》,年轻的时候热衷于科举考试却屡试不第,这些年任湖州、苏州刺史幕僚,很多抱负无法施展,郁郁不得志才忘情山水,过起了隐居生活,也有时间编撰《耒耜经》。 李侃一脸诚恳地说道:“孤观先生精神矍铄,入府衙为官完全没有问题,孤求贤若渴,广发招贤令,想必先生有所耳闻。” “陆某乃一闲散之人,不知能为殿下做些什么?”陆龟蒙的入仕之心又被拨动了。 李侃想了想,说道:“民以食为天,大唐经黄巢之乱,百姓流离失所,近两年北方又逢天灾,粟米和稻米价格翻了数十上百倍,百姓饿死无数,所以孤来到浙西才鼓励百姓开垦新田,听闻先生在农事上颇有成就,所以想请先生屈就浙西司农署少卿,官阶从四品下。” 郑凝绩心中疑惑却没有说话,只听说过朝廷有司农寺,掌上林、太仓、钩盾、藁官四署,浙西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个司农署了。 陆龟蒙对这个职位也很陌生,“不知道这司农署的职责是...” 李侃笑着解释道:“司农署是按照司农寺低一阶设置,职能相同,下设上林、太仓、钩盾、藁官和农具五司,上林司掌管果菜种植,钩盾司掌柴炭和禽畜养殖,藁官司掌管粮油加工,太仓司负责粮食储备,农具司掌管农具制作和推广,各司设监一人,从五品下,副监一人,从六品下,令两人,从七品下,丞两人,从八品下。” “陆某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陆龟蒙心情激动,脸色有些潮红,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司农署少卿乃从四品下的实职,不再是以前刺史府的幕僚了。 “哈哈,得陆少卿相助,浙西百姓有福了!”招募一位农业方面的人才,李侃也很开心。 “恭喜鲁望兄!”那位老者见好友得入仕途,也是真心高兴。 李侃打量着老者,问道:“这位老丈是?” 陆龟蒙急忙介绍道:“这位是我在湖州任职期间结识的好友罗志生,曾在宁州担任过牧监一职,精通牛,马,羊,驴,骡,驼等驯养之术,下官撰写《耒耜经》也有子延兄的一份功劳。” 这也是个人才啊.... 李侃眼前一亮,微笑着道:“罗牧监,你有如此技艺不该就此埋没,钩盾司监一职非你莫属。” 罗志生有些诧异,“某虽有愿,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不能为殿下效力,若是仅论牲畜驯养之术,犬子已尽得真传。” 陆龟蒙怕李侃误会,急忙解释道:“子延兄在宁州任职期间受过伤,身体每况愈下,的确不能劳心劳力。” 李侃微笑着道:“罗牧监保重身体,孤的府邸有医术高明的郎中,可以为你诊治一番,令郎既已得你真传,孤愿意招募其为钩盾司监。” 罗志生有些犹豫,“殿下,家中劳力只有犬子一人,若是入了仕途,这刚分的田地恐无人耕种。” “罗牧监家中分了多少田地?”李侃问道。 “某家中三人,分得新田六亩。” “六亩新田,除去税赋,恐怕只能吃饱肚子,一旦有个大灾小病,恐怕连抓药的钱都付不起,钩盾司监乃从五品,每月俸料十四贯,食料六贯,杂用费四贯,防合费十六贯,每月俸禄共四十贯,孤还可以免费提供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足够你们在城中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罗志生满脸兴奋,冲着儿子招了招手,也没询问对方的意见,“孝直,还不快过来拜见殿下!” 中年汉子也很激动,李侃他们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能够到节度使府衙当差,他一万个愿意,“草民罗孝直见过殿下!” 李侃打量了罗孝直一眼,问道:“你对耕牛繁育可有经验?” 罗孝直一拱手,答道:“草民对耕牛繁育已经五年经验,本县四村经某手繁育的耕牛不下八十头,仅两头死亡。” 李侃微微一笑,此人倒是诚实,“好!钩盾司监一职就由你来担任,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大量繁育耕牛,这关乎浙西老百姓的生计。” 罗孝直脸色通红,躬身道:“某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重托!” 连得两位人才,李侃心情大好,笑着问道:“你们此时耕地,打算种植什么?” 陆龟蒙道:“殿下,我们正打算种植麦,此麦不同于北方,一般在九月中下旬至十月上旬播种,翌年五月底至六月中下旬成熟。” 李侃在原来的世界没干过几天农活,对什么季节种什么农作物并不太清楚,“哦...是冬小麦....” 陆龟蒙一愣,“这....也可以这么说....” “不知这种田地,麦和稻每亩能收多少粮食?”李侃问道。 陆龟蒙想了想,说道:“北方栗米每亩约一斛左右,浙西土地肥沃,良田每亩收稻有两斛左右。” 李侃微微颔首,唐代一斛大概一百二十斤左右,这个亩产量算是不错了,他以前看过一份资料,开元年间人口是七千万,人均粮食产量是三百斤左右,达到封建社会的顶峰,直到1982年中国人均粮食产量才超过开元。 罗志生开口道:“殿下,这里风吹日晒不便久留,若是不嫌弃,可以去某家里喝杯茶水!” 李侃笑了笑,说道:“走了半个时辰也渴了,那就叨扰罗牧监了!” 第89章 这个东西很重要 罗志生看向自己的儿子,吩咐道:“孝直,收拾东西回家!” “阿耶先回,吾收拾一下农具就走!” 罗志生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李侃冲着身边的司徒博低声吩咐道:“让侍卫们远远的跟着,别惊扰了百姓!” 罗志生的家不远,步行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三间破房子带一个半亩地的小院。 “凤儿,来客人了,赶紧烧水沏茶!”罗志生冲着院子里喊道。 “阿耶回来啦!”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闻声走了出来,看见李侃一行人不禁愣住了。 “凤儿,这位是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殿下!”罗志生急忙介绍道。 “妾身冯氏见过殿下!”妇人赶忙施礼,脸上有些紧张。 李侃摆摆手,“冯娘子无需多礼!” 罗志生搬来两把椅子,“寒舍简陋,殿下切勿见怪!” “无妨!罗牧监这小院不错,十分清净!” 李侃说着便自顾打量着院子,突然他神色微变,目光被院子角落里十几株植物吸引了。 郑凝绩发现李侃神色不对,急忙问道:“殿下,怎么了?” 李侃没有回答,快速走到那十几株植物跟前,仔细打量起来。 陆龟蒙上前几步,问道:“殿下莫非见过白叠子?” 李侃扭头看向罗志生,有些激动地问道:“白叠子?罗牧监,你这些白叠子从何而来?” 罗志生不知李侃为何有这种反应,急忙答道:“这白叠子是下官从宁州带回来的,当时只是觉得新奇好看,最初只有三株,这几年经过培育,已经达到十几株了,其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花开之时白如雪,只可惜已经过了花期,殿下若是早一个月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到白叠子开花的情景!” “此白叠子在宁州可曾多见?”李侃急忙问道。 罗志生仔细想了想,说道:“白叠子在宁州并不多见,有一些回鹘部落有少量种植,他们还会用花中之絮填充被褥和衣物,下官也穿过那种衣服,御寒不错,只是略显臃肿,种植数量多的话,还要数西州回鹘地区,殿下是怎么知道此物的?” “哦,孤在长安宫中曾见过此物!” 李侃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脑中开始思索历史上关于棉花的记载,这个时候‘棉’这个字应该还未出现,棉花虽然在汉代已经传入中国,但是只在新疆,云南,广西,广东和海南的少数民族地区种植,中原或者说汉族还没有认识到棉花这种植物的作用。 按照历史进程,宋元之际,棉花才传播到长江和黄河流域广大地区,今天既然被自己遇见了,那么棉花的种植和推广必须提前了。 郑凝绩看出李侃的异样,试探着问道:“殿下,这白叠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李侃点头道:“此物御寒效果很好,柔软舒适,如果纺织技术提高,以后还可以制作棉布和衣服。” “棉布是什么东西?”陆龟蒙见多识广,也未曾听说过此物。 李侃在院中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棉’字,“这个字就是棉字,以后白叠子就改叫棉花。” 郑凝绩盯着地上的字看了看,“一个木字,一个帛字,这棉也是帛的一种?” 李侃也懒得解释,又看向罗志生道:“罗牧监,你家中可有棉花的种子?” 罗志生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有...有...有..” 说完急忙进到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瓷罐子。 李侃接过瓷罐一看,里面是半罐棉籽,“就只有这么多?” 罗志生一脸尴尬,“殿下,此物,棉花种植起来比较麻烦,出苗不足六成,幼苗存活不足五成,能攒下这些种子已经很难得了。” 李侃一听,头有些大了,他自己前世也没干过几天农活,想破脑袋只想起一丁点关于棉花的知识,农药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薄膜这个时代也没有,施肥倒是可以用粪便。 “罗牧监,你这几年是如何种植棉花的?”李侃问道。 罗志生不知道李侃为何会对棉花这么感兴趣,想了想,说道:“到了春季,某就把种子丢在地里面然后盖上土,等着发芽...” 李侃轻叹一声,古代的种植技术太差了,真是靠天吃饭,他看向陆龟蒙道:“陆少卿,棉花很重要,和丝绸一样重要,这半罐棉花种子务必好好培育。” 陆龟蒙颤颤巍巍地从李侃手中接过瓷罐,压力巨大,“殿下,下官也曾种植过此物,只是存活不足四成...既然殿下了解此物,可否指点一二?” 李侃一脸无奈,只能凭借前世模糊的记忆指点一下了,再差劲也比罗志生知道的多点,“棉花的种子会休眠,春季直接播种,出芽比例很低,孤建议在三月底,选晴好天气将种子取出晒上三五天,然后用不烫手的温水将种子浸泡两个时辰,泡透之后捞出,等水干再用干的草木灰搅拌一下,然后就可以播种了。” 身边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不知道真假但又不敢质疑。 李侃想了想,接着说道:“棉花乃喜温之物,春季温度低,种子便很难发芽,所以播种需在屋内,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郁暖而养之。” 陆龟蒙一愣震惊,“殿下,这棉花需要在屋内种植?” 李侃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是在屋内种植,是在屋内播种,待出芽之后,再移植到地里。” 罗志生一脸惊叹,“没想到殿下对此物竟如此了解。” “孤在长安之时博览群书,接触过一些西域之人,对此物自然了解一些。” 李侃淡淡一笑,一脸郑重地看向陆龟蒙,“陆少卿,孤命你尽快派人南下去琼州,容州,邕州和交州等地寻找棉花和种植棉花之人,一旦寻到连人带种子全部带回,孤可以在浙西为他们安置田产。” 陆龟蒙一脸为难,“殿下,这几州路途遥远,一个来回恐半年之久,且几州地广人稀,我们该派多少人,又该从何下手?” 李侃想了想,说道:“孤会将棉花结果,开花的模样画下来,你派四路人马,每路二十人,走水路,乘船从润州出一路南下,孤还会安排内卫府的人与你们同行。” 郑凝绩一脸不解,“殿下,这么多人大海捞针,耗资巨大,这棉花又不能果腹,真有这么重要?” “很重要,棉花御寒效果非常好,将来对北方作战的士兵很关键。” 玉米,土豆和番薯目前还没办法弄到手,到手的棉花可不能错过了,这个时代的被子真的太薄了,李侃可不想一到冬天就靠烧炭度日。 第90章 空名度牒 见李侃做了决定,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阿耶,茶沏好了!”冯娘子此时从里屋走了出来。 罗志生笑着道:“殿下,屋里请!” 李侃点点头,转身正准备进屋,院子外面传来了争吵声,听其中一个声音好像是罗孝直的。 罗志生神色微变,急忙走了出去。 李侃冲司徒博使了个眼色,司徒博也跟了出去,没多大会外面竟传来了打斗声。 李侃眉头一皱,也向院子外面走去,一出院子门,便看见地上躺了三个人,还有两个汉子正在跟司徒博缠斗,一个人在跟罗孝直搏斗。 “殿下退后,下官过去帮忙。”郑凝绩虽然一直做的文官,但唐朝尚武风气甚浓,他自然也习过几年武。 李侃拦住郑凝绩,淡淡地说道:“司徒指挥使一人足矣!” 话音刚落,与司徒博缠斗的两人接连被放倒,与罗孝直搏斗的人也落了下风,一看情况不对,撒腿就跑,倒在地上的五个人见势不妙,一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逃开了。 司徒博本想追击,一看李侃出来,急忙止住脚步,来到李侃身边。 “罗司监,出什么事了,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李侃上前几步,看着嘴角溢血的罗孝直问道。 罗孝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一脸气愤地说道:“这群人是附近槐荫寺的人,刚才他们看见我的耕牛,非要强买去杀了吃肉,下官不肯,所以就起了冲突。” 李侃眉头一皱,“杀一头牛等于杀了十五人的劳力!我朝律法,私自宰杀耕牛是触犯律法的。” 罗孝直道:“这个下官自然知道,未经县衙允许,检疫,擅杀耕牛者杖二十,徒一年,可是这群人是寺庙的僧侣,告到县衙也没用。” 李侃一脸惊讶,“僧侣?孤看刚才那几人明明有蓄发,怎么会是僧侣?” 罗志生叹息一声,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这些人虽未剃度受戒,但的确是拥有度牒的僧侣,不仅免除徭役税赋,还可以分得良田,可以经商,甚至娶妻!” 李侃扭头看向郑凝绩,“郑长史,这种情况你了解吗?” 郑凝绩点头道:“殿下,自从您的新政发布,下官便开始统计浙西境内的寺庙和道观,从目前的数据来看,仅润,常,苏,睦四州便有一千多座寺庙和道观,僧侣和道士数量约六万人左右,寺庙和道观名下良田约一百八十万亩。” 李侃一脸震惊,“仅四州之地就有这么多僧侣道士?这人数已经相当于两个上元县了,再加上流民黑户,难怪朝廷赋税越收越少。” 此时陆龟蒙也走了出来,开口说道:“殿下,下官倒是知道一些内幕。” “哦?陆少卿还请细说...” 陆龟蒙道:“殿下,天下十分财,而佛有七八,僧侣不事生产,不服劳役,享有免税、田地,还拥有大量仆役、女婢,还有经商,卜卦,香火钱,都收归寺庙道观所有,甚至有些寺庙道观还放利钱,这些通通免税,所以很多人想进入寺庙,很多富商地主也会将名下的田产挂在寺庙名下,避免征税,寺院对朝廷的财政来说,无疑是一股极大的有害势力。” “孤已经知道这个隐患,新政之中也明确了要重新丈量土地,超过律法规定数量的肯定要收回。” 李侃一脸凝重,自然知道寺庙道观的危害,会昌灭佛期间共拆寺近五千所,还俗僧尼近三十万人,解放寺院的奴婢十五万人,这浪费了多少劳力,损失了多少财政收入。 陆龟蒙轻轻摇头,“殿下,恐怕这并不能解决问题,绝大多数寺庙道观不会违反朝廷律法,您若是派人去查,肯定很少有人超过三十亩的上限。” 李侃一愣,瞬间想到问题所在,“你是说这些寺庙空挂人头?” 陆龟蒙点头道:“是的殿下,浙西这些寺庙道观,小一点的也有数十名僧侣道士,多一点的有上百甚至上千人,而且都是有官府发放的度牒,从身份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李侃轻哼一声,“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看来是度牒的发放出了问题。” 陆龟蒙道:“的确是度牒发放出了问题,我朝度牒本是由各州县上报名单,礼部的祠部司审核发放,如今度牒发放权利掌握在各藩镇节度使手中,而且发放的是空名度牒,一百五十贯一张,各州县拿到手之后,还有加价至一百八或两百一贯出售的,购买人只需要付钱就行,度牒上的名字由自己填写。” 李侃脸色一沉,“呵呵,这倒是敛财的好手段!” 一旁的郑凝绩也是一脸无奈,这种买卖度牒的事情他在凤翔也听说过,追究源头,还是玄宗皇帝开的好头。 “殿下,目前各藩镇都有这种情况,卖度牒可以筹措军资,买度牒可随意行走,还获得了免除赋税徭役等特权,双方都有利,只是亏了朝廷。” 李侃微微颔首,“看来限制佛寺发展只是节流,要想开源就必须从作为源头的度牒下手,郑长史,彻查浙西所有寺庙和道观,其一,凡仆役、女婢一律遣散,正好军田,城中正在招聘技工杂工,其二,犯过淫杀盗妄四戒中任意一个直接强制还俗编入赎罪军,其三,所有僧侣道士重新考核,要求背诵经文或道家典籍,不合格着强制还俗,没收田产。” 郑凝绩一脸喜色,“殿下这个主意好,下官回去后马上安排人去办。” 李侃又看向罗志生,问道:“罗牧监,你对这个槐荫寺了解多少?” 罗志生想了想,说道:“殿下,这个槐荫寺存在有一百多年了,离这里不到五里地,寺庙不大,但是香火鼎盛,周边几个县有常有香客过来,据说五年前寺庙换了方丈,然后就陆陆续续多了一些骄横跋扈之人,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基本都不去寺庙上香了。” 罗孝直插话道:“殿下,槐荫寺除了十几个和尚,还有数十个打手,经常鱼肉乡里,听说还有外地女香客在寺庙失踪的事情,女方家中报了官,县衙也只是派人去寺庙询问一番就没了下文。” “只有女香客失踪?”李侃一听,立刻觉察到不对,这好像是某个电视剧中的情节。 第91章 槐荫寺 罗孝直轻轻摇了摇头,“下官也没亲眼见过,都是传闻,以年轻女香客居多,据说还有一位外地客商带着一家五口去上香,最后莫名失踪的。” 话音刚落,一位跛脚老汉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脸焦急之色,“罗,罗牧监,出事了,出大事了...” 罗孝直急忙扶住老汉,问道:“阿叔,出什么事了?” 老汉急喘了几口气,说道:“家中的耕牛被人牵走了,花儿...花儿追过去讨要,现在还没回来。” 罗孝直脸色微变,“什么?被牛被谁牵走了?” “就是..就是槐荫寺的那帮人,丢下三百文钱就把牛牵走了...” 罗孝直一脸怒气,“什么?三百文,现在一头耕牛三千文,他们这不是明抢吗?” “牛,牛被牵走就算了,主要是花儿,花儿追出去一炷香了,我拦都拦不住....” 罗志生一跺脚,“糊涂啊,槐荫寺那帮人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花儿就学了几年拳脚功夫就想逞能,她一个小姑娘,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老汉一拍大腿,哭丧着脸道:“哎...我也拦不住啊,这头牛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 罗孝直安慰道:“阿叔你先别急,我这就召集村里青壮年上槐荫寺讨个公道去...” 罗志生瞪了儿子一眼,“你逞什么能,村里青壮年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你们手无寸铁,上槐荫寺还不自讨苦吃。” 罗孝直十分着急,“阿耶...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花儿一个人追过去肯定会被那群混蛋糟蹋的...” “召集侍卫,随孤去一趟槐荫寺!” 李侃低声对司徒博吩咐一句,又对罗孝直道:“罗司监,前面带路,孤要去这槐荫寺上柱香,看一看他们大殿供奉的究竟是哪路神仙。” 罗孝直先是一喜,接着又满脸担忧,“殿下,这槐荫寺藏污纳垢,不是个好地方,您这样过去怕是会有危险,是否先在村里召集些帮手?” 李侃摆摆手,“老百姓过去徒增伤亡,一群乌合之众,孤手下的侍卫足以应付,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好...” 罗孝直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自己父亲,又对老汉道:“阿叔,别着急,你先在我家等候消息,我带殿下去一趟槐荫寺,一定将花儿救回来!” “阿郎,你...你万事小心!”冯氏走出院子,听说丈夫要带李侃去槐荫寺,虽然担心,但也不便阻止。 罗孝直点点头,“凤娘放心,在家等我回来!” 说话间的功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着阵阵烟尘,三四十名腰挎唐刀的健壮汉子骑着骏马出现在罗孝直的家门口,虽然这些人穿着便服,但从挺拔的身姿和眼中蕴含的煞气可以看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是沾过血的。 罗孝直心中松了一口气,有这群侍卫在,槐荫寺里那群为非作歹的假和尚肯定不是对手。 “郭长史,你就在这里等候消息,孤给你留下五名侍卫,若是遇到上门惹事的,直接杀了....” 李侃接过司徒博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看向罗孝直问道:“罗司监可会骑马?” “下官会骑马...” “好...给罗司监一匹马,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罗孝直很利索的上了马,冲着自己妻子微微颔首,一提缰绳,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驾....” 李侃轻轻夹了一下马肚,一抖缰绳,紧跟在罗孝直身后。 三十几名侍卫纷纷调转马头,紧随其后,扬起一片灰尘。 槐荫寺距离村子不远,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寺庙的山脚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单檐歇山顶建筑,上书‘槐荫寺’三个大字。 罗孝直开口道:“殿下,这里就是槐荫寺的山门了,再上去就不能骑马了。” “这里倒是肃穆静雅,环境不错....” 李侃翻身下马,顺手将马拴在山门边上的一棵树上。 罗孝直叹息道:“可惜这么好的地方,被一群作恶多端的贼人占据了...” 李侃打量了四周,有些疑惑,“罗司监,你不是说这里平时有很多香客吗?怎么外面一辆马车都没停,也没看见有人上下山...” 罗孝直也是一脸疑惑,“下官也很不解,莫不是今天寺里有什么活动,所有闭门谢客了?” “哦?寺庙也会闭门谢客?” “倒是很少听说,不过这槐荫寺五年前就闭门谢客三日,然后就换了主持方丈...” 李侃眉头一挑,“五年前?换主持需要闭门谢客?” “这....下官也不知道....” 槐荫寺的名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坏的,看来五年前突然换主持肯定有猫腻。 “走,里面是人是鬼,随孤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穿过山门,是一条长长的逐阶向上的青石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路两旁是成片成片的郁郁葱葱的竹林。 司徒博好奇道:“这寺庙真能挑地方,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高的台阶,竟然还有人过来烧香礼佛...” 李侃笑着道:“深山探古寺,平川看佛堂,寺庙和道观建在远离尘嚣的地方,求的是平和的意境和心境,便于修行,信徒登山也能更显其诚意!” 司徒博恍然大悟,“哦....原来还有这个说法...” “你们知道山门前的这段山路有多少级台阶吗?”李侃问道。 司徒博和罗孝直连忙摇头。 “一百零八阶...”李侃说道。 司徒博一脸惊讶,“啊?殿下您没来过这里怎么知道?” 李侃微笑着道:“如果这里是正规寺庙,台阶的数量是有讲究的,一百零八级台阶,就代表着人的一百零八个烦恼,每上一级台阶,意味着将烦恼踩在脚下,解脱一种烦恼,登上一百零八级台阶,就可以辩善恶,弃忧虑!” 司徒博一脸惊叹,“这...连一条山路都这么多玄机啊...还是殿下睿智...” 李侃淡淡一笑,这还得归功于原主的记忆,为了讨好信佛的老爹,避免宫斗,只得研读佛经。 一行人拾阶而上,很快便到了山顶的寺庙正门,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果然是闭门谢客。 “殿下,怎么办?”司徒博问道。 “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敲门!” 司徒博点点头,抬手用力的拍打寺庙大门。 砰砰砰.... 砰砰砰..... 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听见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本寺今日闭门谢客,施主还是请回吧!” 第92章 方丈纳妾 李侃附耳在司徒博耳边低语了几句,司徒博扯开嗓子喊道:“师父,我们是从苏州过来的商人,诚心礼佛,想捐赠一些香火钱!” 短暂的沉寂之后,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伸了出来,那人见门外站了这么多人,愣了一下,突然缩回头想把门关上。 砰.... 司徒博反应迅速,抬脚用力一踹,直接将庙门踹开。 哎哟.... 里面的和尚猝不及防,一下被踹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白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司徒博用力压了一下刀柄,低声警告道:“不许说话,否则人头落地...” 年轻和尚一脸惊恐,微微点了点头。 李侃推门而入,进了寺庙,身后的侍卫们鱼贯而入,迅速散开,摆出了警戒的姿态。 李侃静静打量着这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寺庙,进门的左右两边是长廊,正前方是一座莲花池,莲花池的后面是一座红瓦黄墙的大殿,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天王殿’三个鎏金大字,天王殿的东面是一座钟楼。 整个寺院古色古香,每一座建筑物都显得苍老高深。 “今日为何闭门谢客?”李侃看着那个和尚问道。 “这.....”和尚一脸犹豫,似乎是有什么顾忌。 “问什么答什么,敢有半句假话,让你试试这刀的锋利...”司徒博手上稍稍用力,那和尚的脖子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 嘶..... 和尚疼的一哆嗦,赶忙开口道:“我,我说,今天是主持方丈纳妾,所以闭门谢客三日。” “什么?主持方丈纳妾?”李侃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尚一脸惧色,微微点头道:“小僧,小僧说的都是实话....” 李侃眉头一皱,打量着和尚道:“你是这个寺庙的和尚?何时受戒?师傅是谁?” “小僧明悟,是乾符二年受的戒,师傅是济云禅师!” “哦?那就是现任住持之前受的戒,你对现任住持熟悉吗?”李侃问道。 明悟连忙摇头,眼神躲闪,显然言不由衷。 李侃淡淡一笑,冲司徒博使了个眼色,“这人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就没有用处,杀了找个地方埋了。” “遵命!”司徒博会意,作势就欲动手。 明悟魂都快吓走了,急忙开口道:“别杀我,小僧愿意交代。” 李侃冲司徒博点点头,看向和尚道:“说说吧,你们新来的这个住持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任住持法号智光,五年前突然来到槐荫寺,起初说是云游僧人,可是在寺里借住了几日后,老住持突然失踪,智光禅师便宣布接任住持,当时有几位师叔出言反对,几日后也莫名失踪,至今没有任何消息,然后智光禅师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新住持,其他的小僧真的不知道了。” 李侃眉头微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附近的村子都在传你们槐荫寺经常有外地年轻女香客失踪,还时不时下山欺男霸女,为祸乡里,这也不知道?” 明悟连连摇头,“小僧有所耳闻,但是这些事绝对跟我无关,自从智光禅师做了住持,我们寺庙原来的僧人都不许下山,只允许在大雄宝殿和天王殿之间活动,平日里就负责诵经念佛,您说的那些事情肯定是住持新招的僧人所为。” “哦?新招的僧人?你知道多少?” “不太了解,小僧只知道住持新招了数十名僧人,那些人凶神恶煞,平日大吃大喝,酒肉色皆沾,不念经诵佛,对我们这些寺里原来的僧人非打即骂,有两位师兄受不了想趁夜逃走,结果被抓回来活活杖毙,尸体直接丢下山。” “你们住持现在在什么地方?” “新住持前几年在后山建了一座宅子,平日就待在那里,很少来寺里面。” “很少来寺庙?那寺庙的事务平日里由谁负责?” 明悟答道:“槐荫寺的日常事务由主持的首席大弟子空明负责。” 李侃面色一沉,“带我们去住持的宅子...” “这....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小僧不敢去,去宅子的路上对方的暗哨,被发现会没命的...” 司徒博踢了明悟一脚,“不带路你现在就没命了。” 李侃打量着明悟道:“你怎么知道路上有暗哨,你去过那里?” 明悟颤颤巍巍站起身,“小僧没有去过,只是...只是听一位师兄说过...” “是哪位师兄,现在人在哪里?” “明镜师兄,现在应该在禅房...” “马上带我们去找明镜...” “好好...诸位请跟我来....”明悟说完走向一侧的长廊。 司徒博收起唐刀,紧跟在明悟身后,路过天王殿的时候不禁有些好奇,“殿下,这里怎么只有钟没有鼓啊?” 李侃道:“这种小寺院只设寺钟没有鼓,只有大寺院才许可钟鼓齐备。” “呵呵,卑职见识浅薄,没想到寺庙规矩这么多....” 殿下? 明悟听到两人的对话,又惊又喜,没想到李侃竟有如此高贵的身份,这次说不定槐荫寺有救了,自己和师兄弟们也可以摆脱被奴役的日子了。 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众人来到了另一个院子,李侃抬头一看, 庄严的大雄宝殿就在眼前,殿前的大院正中摆放着一个两人高的大宝鼎,宝鼎上刻着‘槐荫寺’三个大字。 “诸位,禅房到了...”和尚止住脚步,一脸恭敬,显然知道了李侃的身份,心态也变了。 “进去...” 明悟点点头,抬手轻轻一推,率先走了进去,司徒博握紧刀紧随其后,接着是李侃,几名侍卫快速跟进,一进门便抽刀控制了禅房。 禅房里的几位和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连质疑的话都还未说出口,脖子上已经被架住了刀。 “你们谁是明镜?”司徒博问道。 “小..小僧就是明镜....”一个瘦瘦高高的和尚开口答道。 明悟点点头,“这位就是明镜师兄。” “明悟师弟,这是怎么回事?”明镜一脸疑惑的看向明悟道。 “这....”明悟没有得到允许,也不敢乱开口。 “听说你去过后山的宅子?”李侃看向明镜问道。 明镜看向明悟,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去过后山的事情只跟对方说过,显然他已经告诉对方了,“小僧的确去过一次。” “你知道路上的暗哨有几个吗?” “你们要去后山?你们是什么人?”明镜一脸警惕的看着李侃问道。 李侃微笑着道:“自然是找你们住持麻烦的人...” 第93章 首席大弟子 明镜神色微变,打量了李侃一眼,“仇人?后山的宅院今天至少有七八十人,你们现在确定要上去?” 李侃微微有些诧异,“哦?你们新住持竟招来这么多新僧人?” 明镜轻轻摇了摇头,“僧人不到三十人,今日住持纳妾,其他都是来祝贺的江湖朋友,还有一些婢女仆人。” “看来明镜师父对后山的情况很了解啊?”李侃笑着道。 明镜一脸淡定,“略知一二,现在你们还确定要去后山吗?” 李侃呵呵一笑,“明镜师父放心,七八十人而已,孤还不放在眼里。” 明镜一脸震惊,“你...你是殿下?” “怎么?觉得孤不像?”李侃笑着问道。 “小僧不敢质疑,我愿意带你们上去,什么时候走?” 明镜犹豫了一下,终是下定了决心,不管眼前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对他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现在就走,明镜师父跟住持有仇?”李侃问道。 明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咬牙切齿道:“血海深仇,小僧的师傅定是那群贼人害死的。” “好,今日孤就为你主持公道!” “殿下,这群僧人怎么办?”司徒博问道。 明悟说道:“殿下放心,这群僧人都对住持恨之入骨,不会出去通风报信的。” 李侃点点头,“对方人多势众,侍卫全部过去...” 司徒博收起刀,轻轻一挥手,禅房内的侍卫全部离开。 众人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大雄宝殿,来到后面一处小院子,明镜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指着前面一道小门低声说道:“殿下,前面是方丈室,平日后山那些贼人就住在里面守着,没有空明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跨过此门进入后山。” 李侃低声道:“方丈室一般有多少人驻守?” 明镜答道:“平日里有七八个人,今日住持纳妾,人应该会少一些。” 李侃眉头一皱,冲着司徒博吩咐道:“把里面的人解决掉,留一个活口孤要问话!” 司徒博点点头,冲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一名方脸汉子上前,“指挥使请吩咐!” 司徒博指了指不远处的方丈室,“虎头,前面那间屋内大概有三至八名贼人,留一个人问话,其余全部解决掉,你们火能不能办到?” 名叫虎头的汉子目光一凝,沉声道:“指挥使请放心,几个小毛贼而已,我们第五火保证完成任务!” 司徒博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汉子的肩膀。 虎头抬手轻轻一招,做了个进攻的手势,身后的队伍中立刻出来十名精壮汉子,五人一队,猫着腰轻手轻脚的从左右两侧逼近方丈室。 咚咚咚..... 虎头轻轻敲了敲方丈室的门... “谁....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大舌头,想必是喝醉了。 “送酒的....”虎头应了一声。 “他娘的...不是刚送来两坛吗?” “你小子还嫌酒多啊.....”屋内又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娘的,他们有酒有肉有女人,就我们四个倒霉鬼在这看大门...太他娘的不公平了...”这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哈哈,咱们这不是有个小娘子吗,来陪爷喝一个....” “奴婢.....奴婢实在喝不下了...”这竟然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话音刚落,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听声音像是扇耳光。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信不信现在爷把你衣服扒了丢到山下喂狗!” 确定了里面的人数,虎头面色一沉,做了个进攻的手势,身边的两个汉子急忙站起身,同时出脚.. 砰的一声,方丈室的两扇木门直接被踢飞... “什么人...” 只听见里面的人一声大吼,紧接着就听见噼里啪啦摔打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哀嚎声。 片刻功夫,一个披头散发,左肩渗血的中年男子被押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十六七岁,面色惶恐,衣衫不整的女子。 李侃面色一沉,缓缓走了过去,看向明镜问道:“这个人认识吗?” 明镜打量了一下对方,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就是贼人的首席大弟子空明。”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明镜,大声喝道:“明镜师弟,你这是干什么?你说谁是贼人?你敢引外人上山,是不是不想活了!” 明镜怒吼道:“闭嘴,我不是你师弟,刀架在脖子还这么嚣张,我看是你不想活了。” 空明打量了众人一眼,急忙说道:“诸位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槐荫寺乃佛门重地,应该没有得罪过诸位...” 明镜冷哼一声,“你还有脸说这里是佛门重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佛门重地方丈会纳妾吗?这位女子你又怎么解释?好好的百年寺庙这几年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 空明老脸一红,“明镜师弟,我只是犯了清规戒律而已,没必要搞得跟深仇大恨似的,我平时也待你们不薄啊!” 明镜被气笑了,“平时克扣我们伙食,对我们非打即骂,还将我两位师弟杖毙丢下山崖,这也是待我们不薄?” 空明急忙辩解道:“误会,都是误会,克扣伙食是方丈的意思,杖毙两位师弟也是方丈的命令,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明镜还想怒斥,被李侃抬手制止了,他看向空明,问道:“前住持方丈是不是被你们杀掉了?” 空明神色大变,随即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好汉,您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怎么会谋害前住持方丈呢,他是去云游四海了!临行前将住持之位交给了我师傅。” 李侃冷笑一声,“据说你师傅来槐荫寺不过几日时间,方丈会将住持之位交给他?” “这...万法皆有缘,我师傅跟前方丈一见如故....” 未等对方将话说完,李侃突然抽出身旁侍卫的腰刀,猛地扎进空明的大腿。 “啊.....” 空明惨叫一声,低头一看,大腿处已经是殷红一片。 “孤不喜欢废话,前住持是不是你们杀的?” 空明一脸震惊,看向李侃道:“你...你是越王李侃?” 李侃有些意外,“哦?你一个寺庙的和尚,竟然知道孤的名字?消息挺灵通啊?” 空明神色紧张,结结巴巴道:“殿...殿下威名远扬,小僧下山采办的时候,听人说起过....” “老实回答孤的话,孤会饶你一命....” “殿下,殿下真能饶小僧一命吗?”空明一脸期盼地问道。 李侃眉头一挑,“孤一点信誉都没有吗?” 第94章 你要不要报仇? “好...好,我说,我说,前住持的确是我师傅...不...是现在的住持杀害的...尸体被他从后山丢下了悬崖。” 明镜闻言顿时怒了,也顾不得出家人的形象,冲上去就是一脚,“狗辈.....还我师傅命来!” 空明疼的直咧嘴,“啊....明镜师弟住手,方丈被杀我没有动手,我...我只是帮忙抬了尸体而已。” 李侃命人将明镜拉开,接着问道:“你师傅真是云游僧人?” 空明摇头道:“不...他俗家名字叫林金山,本是扬州六合县一个小山寨的大当家,因为抢了官家小姐,被扬州府衙派兵剿灭。” “原来是山贼....” 空明一脸尴尬,接着说道:“林金山带着家财一路南下,在润州花五百贯买了两张空名度牒,他化名智光禅师,小僧化名空明,在来槐荫寺之前,我们还去了另外两家寺庙,不过那两家寺庙不允许借住,所以我们就来到了槐荫寺,我们原本只是想在这里暂避一段时间,无奈老方丈起了疑心,非要赶我们走,所以....所以林金山就动了杀心...小僧绝对没有动手,只是帮忙...” 李侃面色一沉,“这位女子是什么情况?” 未等空明开口,女子急忙跪下,哀求道:“殿下救命,奴家乃隔壁溧水县人,去年五月来此上香被贼人扣留于此,奴家婢女被他们折磨而死丢下了后山的山崖,这个贼人就是凶手之一。” 空明神色微变,“你...你胡说,殿下,这女子受了刺激神志不清,经常说胡话...她就是一个在在外乞讨的流民,小僧看她可怜,才带回寺庙给她安排一份差事....” 李侃一脸厌恶,接着问道:“林金山今日纳妾,纳的是何方女子?” “这....好像是溧阳人士...”林金山今天纳的小妾是抢来的香客,他哪知道底细啊。 李侃又问道:“山上的宅院今天来了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可曾携带兵器?” “这.....殿下真的会饶小僧一命?”空明迟疑道。 李侃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若是想死,孤现在成全你....” 空明身子一抖,急忙答道:“除了十几名护寺僧人,今天来的宾客都是附近几个山寨的人,大约三十多人,兵器都有携带,不过进宅子之前都要交出兵器放在门口的架子上,除了这些宾客,还有十几名婢女和仆人。” “去后山的路上有几处暗哨?” “有三处暗哨,平日每个暗哨由三人看守,今日林金山喜宴,暗哨的人应该会减少。” 李侃看向明镜,“他说的是真的吗?” 明镜点点头,目光恶狠狠地看向空明。 空明被看得心中发毛,一脸谄媚地看向李侃道:“殿下,小僧该说的都说了,您现在可以放了我吧?小僧立刻下山,跟林金山断绝来往,从此洗心革面!” “当然,孤说话算话!”李侃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手将手中的刀扔给明镜。 明镜微微一愣,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他握紧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向空明。 空明反应过来,神色大变,“殿,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侃淡淡一笑,戏谑地说道:“什么意思?自然是兑现诺言放你走啊...” 司徒博摆了摆手,控制空明的两名侍卫立刻松开手。 空明知道自己被李侃耍了,可是也没时间计较了,他一咬牙,拖着半瘸的腿向院子边上的后门跑去,现在通知暗哨还有一线生机。 明镜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目露凶光,一个箭步冲到空明身后,挥手便是一刀。 “啊....” 空明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后背顿时被鲜血染红。 “明镜师弟,饶命啊....你师傅真不是我杀的,罪魁祸首是林金山....” 明镜恨声道:“林金山这个罪魁祸首我不会放过,你这个帮凶也别想置身事外...” “明镜师弟,我...我愿意赎罪,我屋里还有几千贯钱,几百两银子,还有一些珠宝玉器,全都给你...” “小僧一个出家人,要你这些不义之财有何用,想赎罪,下去找我师傅和师弟们说去吧....”明镜越说越气愤,举起刀直接插了下去,力道之大直接穿透空明的身体插入了石板之中。 “呃.....” 空明抬手指着明镜,嘴里不停地喷出鲜血..... 明镜松开刀柄,连退好几步,嘴里喃喃地说道:“师傅,师弟,明镜为你们报仇了...” 李侃看向一脸震惊的女子,说道:“你要不要报仇?” 女子微微一愣,猛地回过神,目光突然看向司徒博手中的刀。 李侃使了个眼色,司徒博便将手中的刀递给女子。 女子双手接过刀,颤颤巍巍地走向已经瘫倒在地,不知死活的空明,一步...两步...三步... 待走到空明身前的时候,女子大叫一声,闭上眼睛挥刀乱砍... 一刀...两刀...三刀... 院中的其他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连明镜也呆住了。 足足砍了十几刀,女子才停下来,看见被自己砍得不成人形的空明,她丢下刀,放声痛哭!! 李侃轻叹一声,冲司徒博道:“司徒,安排两个人把这里处理一下,我们去后山。” 司徒博点点头,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你...把尸体抬到一边去,看好这位女子....” 两个被点名的侍卫走到空明的尸体旁,将尸体抬起来扔到了方丈室。 女子止住哭声,冲着李侃微微欠身,“奴家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侃一摆手,说道:“无需多礼,小娘子家中可有亲人?孤稍缓会派人送你回家。” 女子凄然一笑,“奴家家中已无亲人,去年本想去丹徒县投靠姨母,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姨母家已经搬去他出,无奈之下奴家只得返回溧水县,途径槐荫寺的时候奴家想烧香许愿,可.....” 后面的话不用女子诉说,李侃已经知道了结局。 “小娘子先在这里亭子里歇息片刻,待孤处理完后山的事情再说!”李侃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亭子说道。 女子轻轻摇头,“殿下,奴家想跟您一起去后山,后山一间房子里还关押了好几名被掳来的女子,奴家知道地方。” 李侃犹豫了一下,冲着虎头道:“保护好小娘子的安全!” 虎头木然地点点头,“卑职领命!” 李侃看向明镜道:“明镜师父,前面带路吧!” 第95章 擅动者死 穿过方丈室后面的小门,是一小片开阔地,中间有一座五层小塔,绕过小塔就是一条通往后山的石阶路。 明镜指了指百步之外的一根柱子说道:“殿下,前面那个石灯柱往东有一条小路,走差不多十步有个小凉亭,里面是第一个暗哨。” 李侃微微颔首,冲司徒博道:“司徒,你带几个人摸过去拔掉他!” 司徒博双眸闪着兴奋的光芒,冲身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三人出列, 四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贴着路边的树木一点点向前移动,很快就进入小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司徒博又出现在石柱下,冲着李侃挥了挥手。 李侃一脸淡然,迈步向前走去,来到石柱下,他看了看小路里面,“里面都解决了?” 司徒博点头道:“一共三个人,没留活口。” 明镜走在最前面,前进了几十步又停下来道:“第二个暗哨到了,就在那棵树上,平时有两个弓箭手守着。” 李侃微眯着双眼,仔细搜索一番,果然看见近百步之外的大树上蹲着两个人,如不是对方腰间别着的长刀反光,还真的很难发现。 司徒博冷哼一声,“这些贼人倒是挺谨慎的....” 罗孝直道:“这两个人在树上怎么杀?一靠近就被发现了...” “拿弓箭来!”李侃冲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侍卫急忙取下背上的弓箭递给了李侃。 李侃抽出两支长垛箭,搭弓上弦,瞄准远处暗哨藏身的地方。 嗖嗖.... 双箭齐发,两支箭如疾风掠过,切开茂密的树叶没入林中。 咚咚.... 两声闷响,原本蹲在树杈上的两个暗哨已经不见了踪影。 “继续带路....”李侃将弓箭丢给身后的侍卫道。 罗孝直满脸震惊,“这就杀掉了?这距离起码八十步开外,已经超出六十步的有效射程,殿下箭术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司徒博轻轻拍了拍罗孝直,“殿下武艺高强,枪术,箭术在军中无人出其右....” “智勇双全,这次是跟对人了啊...”罗孝直心中狂喜。 一行人继续向前,在明镜的指导下解决了第三处暗哨的两位贼人后,终于看见了后山宅院的大门,门口站着两名肩扛大刀的人,隐约可以听见从门内传出的笑骂声。 明镜说道:“殿下,前面就是正门,绕不过去了。” 李侃目光一凝,沉声道:“绕不过去就不饶,先解决掉门口两个,然后直接杀进去!” “弓箭拿来,这两个交给我!”司徒博这次要显露身手,这个距离只有六十步左右,他完全有把握瞬间解决门口的两人。 李侃没有阻拦,该给下属表现机会的时候他不会吝啬。 门口两人的距离过远,司徒博没把握两支箭同发,他先抽出一支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在箭矢飞出去的瞬间,他又抽出一支箭,不用瞄准,直接射出。 噗噗... 两支箭几乎同时射中目标的咽喉,门口的两人根本发不出声音便倒在地上。 “上.....”司徒博丢回弓箭,抽出腰间唐刀直接冲了出去。 身后的侍卫们早就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司徒博的话音刚落,他们便纷纷抽出武器跟了上去。 六十步的距离,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到了。 司徒博刚冲到门口,门里面突然出现一个人,看见气势汹汹出现的侍卫们,对方一下没反应过来,竟忘记出声呼喊。 司徒博抓住对方愣神的机会,一跃而起,手中唐刀一挥,直接将对方的喉咙切开。 那人双手紧紧捂住飙血的喉咙,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才软倒在地上,临死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啊......” 一名路过的奴婢被倒地的尸体吓得尖叫出声。 闹哄哄的庭院顿时安静下来。 司徒博用刀柄将婢女敲晕,大喝道:“全都不许动!擅动者死....” “擅动者死....” 其他侍卫此时也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懵了,婢女和仆人惊叫过后都老老实实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些酒肉和尚一脸震惊,手里有拿着鸡腿的,有端着酒碗的,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至于那些服饰各异,凶神恶煞的宾客则是一个个目露凶光盯着侍卫们。 嗖.... 一支利箭从门口射出,直接将一个蹑手蹑脚想逃开的人脑袋洞穿。 这血淋淋的一幕顿时将在场的人镇住了,原本还存在小心思的人也不敢妄动了。 李侃此时缓缓走进院子,随手将手中的长弓丢给侍卫,刚才那一箭是他射的,“真是热闹啊....没想到百年槐荫寺的后山还有这么一座宅子。” 一名穿着大红喜服的光头男子大声问道:“敢问您是何方好汉?我们可有宿怨?” “想必你就是林金山了?”李侃瞥了对方一眼,感觉光头穿着大红色的衣衫有些滑稽。 光头脸色微变,瞬间恢复如常,“阿弥陀佛,林金山乃贫僧俗家名字,已不用多年,贫僧如今乃槐荫寺住持方丈,自问未曾见过好汉,更谈不上恩怨,不知诸位好汉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李侃冷笑道:“住持方丈不是该身披袈裟诵经礼佛吗?敢问你今天这身装扮是何缘由?” 林金山老脸一红,“阿弥陀佛,贫僧今日纳妾,诸位既然来了,不如坐下一起喝杯喜酒!” 李侃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是怪事,和尚纳妾还是第一次见!” 林金山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和尚纳妾虽为世俗不许,但我朝律法并未禁止和尚娶妻,贫僧所为并不违法!” “哦?没想到你对我朝律法还挺有研究,那请问强抢民女是为何罪?强奸妇人为何罪?杀人者又当何罪?” 林金山脸色骤变,看向李侃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今日乃贫僧大喜之日,你杀我门人宾客,还罗织罪名诬陷于我,可是觉得我好欺辱?” “诬陷于你?你的首席大弟子空明已经全招供了,杀害前住持方丈,强占寺庙,掳掠女香客供人淫乐,鱼肉山下百姓,强买强卖,桩桩件件还需要我说吗?” 林金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身子向后挪了半步,大喝道:“你血口喷人,空明何在,让他出来对峙!” 第96章 杀你不需要理由 “你那首席大弟子已经下去赎罪了,恐怕没办法跟你对峙了...” 林金山神色一松,“哈哈...空口无凭,贫僧与你们素不相识,就凭你们几句话就想诬蔑于我?” 明镜气不过,急忙站出来大声道:“狗辈,谁说空口无凭,空明什么都招了,小僧的师傅就是被你杀的,小僧的两个师弟也是被你杖毙丢下山的...” 林金山怒视着明镜,大声呵斥道:“明镜,你敢诬蔑师长,不守寺规,本住持现在将你逐出寺庙!” 随行的女子此时出列道:“贼人,你掳虐民女,害人性命,奴家可以作证!” 林金山脸色微变,“你是哪里来的小娘子,佛门重地切不可胡言乱语,贫僧从未见过你!” “你....”女子见林金山如此不要脸,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侃也懒得跟对方讲道理,“是不是胡言乱语带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来人,全部抓起来!”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人一阵骚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人?”林金山一边质问,一边又悄悄向后挪了半步。 李侃冷哼一声,“自然是能抓你的人,动手!” “简直欺人太甚,兄弟们,对方来者不善,我们人多,跟对方拼了!”林金山大吼一声,一脚踢翻前面的桌子。 “跟他们拼了!”一个红脸汉子抄起桌上的盘子便向身边的侍卫扔了过去。 院中的和尚和宾客没几个手脚干净的,很多都是亡命之徒,怎么会甘心束手就擒。 一看见有人带头反抗,其他人也趁乱出手,盘子,酒壶,桌子凳子都是武器。 “反抗者就地正法!”李侃吩咐一句,从身边的侍卫手上接过弓箭,目光紧紧盯着林金山。 林金山鼓动别人反抗,自己却是快速后退,跑到一个假山旁边,一借力,纵身跃上了一旁的凉亭,再次借力想跃上房顶逃走。 李侃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搭弓射箭,直接穿透林金山的小腿。 “啊.....” 林金山刚跃到半空,突然小腿传来剧痛,顿时没了后劲,身形一晃,直接栽倒下来。 明镜一直紧盯着林金山的行踪,见状也不顾不得自己安危,踹倒挡路的两个和尚直奔着林金山落下的地方跑去。 “空幻,空净,快来救我!”林金山看着冲过来的明镜,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向走廊尽头跑去,口中还大声呼救。 两个穿着僧袍的和尚闻言快速跑向林金山,一个和尚膀大腰圆,一个和尚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 明镜眼看着就要接近林金山,那个满脸横肉的和尚搬起院中的石凳就扔了过来。 明镜吓得冷汗直冒,连滚带爬堪堪躲了过去。 李侃面色一沉,冲着司徒博道:“马上解决掉他们!” “殿下您注意安全!”司徒博抽刀砍倒一个近身的贼人,直冲着林金山的方向杀了过去。 “拦住他,为师的钱财分你们一半!”林金山一看司徒博的身手就知道不好对付,转身就往后跑。 财帛动人心,两个和尚一想到林金山屋子里藏的万贯家财,顿时眼冒金光,感觉身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赤手空拳竟然主动朝着司徒博冲了过来。 司徒博眼中寒光一闪,一脚踢飞身前的凳子,趁着对方抬手格挡的瞬间,变砍为刺,一刀将那名膀大腰圆的和尚胸膛洞穿。 来不及抽刀,那名满脸横肉的和尚已经杀到,司徒博硬抗对方一拳,半只胳膊瞬间麻痹。 “拿命来!”和尚双手抱拳,根本不给司徒博躲闪的时间,直接砸了下来。 司徒博脸色露出诡异的笑容,待对方拳头近身,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迎着拳头刺了过去。 “啊....”和尚惨叫一声,连退几步,一只手掌被匕首洞穿,瞬间血流了一地。 趁你病要你命,司徒博趁着这个间隙迅速抽出尸体上的唐刀,一个翻滚来到和尚跟前,直接冲着对方脚踝斩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让和尚的腿脚分离。 “啊....” 和尚大叫一声,立刻栽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他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这惨叫声,让院中还在反抗的人心中顿时凉了半截,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好汉饶命,我投降.....” “别杀我,我也投降....” 有了一个带头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院子里顿时跪倒一大片。 林金山听见求饶声,逃跑的速度更快了,他冲进一间屋子,抽出房间里的宝剑,将小腿上的箭杆削断。 “啊....” 坐在床边拿着扇子的绿衣女子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尖叫起来。 “不想死就跟我走....”林金山一把拉起女子,将宝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别杀我...别杀我...”绿衣女子哭哭啼啼,被林金山挟持着往外走,刚到门口,却发现外面围满了侍卫。 “都让开,不然我让她一起陪葬!”林金山看着李侃,大声威胁道。 李侃从身边的侍卫手中缓缓接过弓箭,似笑非笑地看向林金山道:“多死一个人而已,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林金山愣住了,看李侃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他心思急转,开口道:“好汉是哪个山寨的?林某自问未曾得罪过你,今日若能放我一马,林某愿将万贯家财相赠!” “万贯家财而已,我看不上....”李侃说着拿起弓箭瞄准了林金山。 “你.....林某究竟何处得罪于你?说出来让我死个明白!”见李侃油盐不进,林金山彻底无语了。 “杀你不需要理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你...你们是官府的人?”林金山注意到李侃身边的人携带的都是统一的唐刀,对方手中的弓箭也不是民间所能拥有的。 “倒是还有点脑子...” 林金山瞬间觉得又有了希望,急忙开口道:“都是误会,贫僧的度牒是节度使下发的,贫僧每年还给节度使府衙捐赠一万贯军资,给胡县令捐赠一千贯,寺庙里那些恶事都是贫僧首席弟子干的,贫僧管教不严,愿辞去住持一职离开槐荫寺,并出三万贯,不...五万贯赎罪,还请您高抬贵手!” “哼,巧舌如簧,是觉得孤贪财?还是好欺骗?”李侃冷笑道。 “你...你是越王殿下?”林金山神色大变,一时间呆住了。 嗖.... 一支利箭飞射而出,直接贯穿林金山的头颅。 林金山瞪大了眼珠,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他死都没想到李侃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一点犹豫都没有。 “啊.....”绿衣女子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李侃瞥了林金山的尸体一眼,淡淡地说道:“便宜你了....” 第97章 有仇当场就报 “殿下,就这么杀了?也不抓起来审问一番?”司徒博也没想到李侃会痛下杀手。 李侃将弓箭丢给侍卫,转身说道:“浪费时间,知道他做过恶事就够了。”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全部编入赎罪军?”司徒博问道。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赎罪军收罪人但不收恶人,院中的那些人孤要好好甄别一番。” 司徒博一脸懵,没明白李侃的意思。 李侃回到院中,看向虎头说道:“虎头,你带这位小娘子去将被关押的女子解救出来。” 虎头点点头,看向女子说道;“小娘子还请带路。” 李侃看着跪倒一片的和尚问道:“半个多时辰之前,你们是何人在山下的罗家村强抢耕牛?” 和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搭话。 李侃冷哼一声,抬手道:“槐荫寺的人站到孤的左手边,奴婢仆人站中间,其他人站到孤的右手边。” 被俘获的那群人听见李侃自称‘孤’,顿时满脸诧异,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一位亲王怎么突然跑到这座偏僻的寺庙来了,还跟林金山结了怨。 司徒博大喝一声,“没听见殿下说的话吗?马上站队,若有人敢弄虚作假,小心项上人头!” 确定了李侃的身份,被俘之人顿时老实许多,纷纷开始站队。 几个呼吸的时间,队伍已经分好,宾客那边站着二十几人,中间的队伍站了六女七男十三个人,左手边站了十一个人,除了七个和尚,还有四个蓄发的男子。 李侃缓缓走到四个蓄发男子身边,“去罗家村抢牛的人是不是你们?” “是..是他,是空海指使的...”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指着身边另一个男子道。 那名被指的男子脸上大变,急忙呵斥道:“空云,你小子血口喷人,牛是你亲自牵回来的。” “我是听命行事,这次下山带头的是你...”刀疤男子争辩道。 李侃大喝道:“住嘴,罗家村有名女子追着你们上山了,她人在何处?” 刀疤男子抢先答道:“殿下,那名女子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现在人关在柴房,小僧可以带你们过去。” 李侃冲罗孝直招了招手,“罗司监,带两个人跟他去救人!” “赶紧带路...”罗孝直踢了刀疤男一脚。 李侃打量着剩下的三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空海答道:“小僧是槐荫寺的僧人,殿下可以检查度牒!” 李侃轻哼一声,“度牒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看看你们这副德行,哪有出家人的样子,《地藏经》和《佛说阿弥陀经》会背诵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下一句是什么?” “其..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一名跪着的和尚战战兢兢地答道。 李侃瞥了那人一眼,“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下一句是什么?” “皆...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那和尚又答道。 李侃一挥手,“你站到中间去...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后面一句谁知道?” 这下那些和尚还是蓄发的所谓僧人都低着头,没人回答的出来。 李侃冷哼道:“别以为有了度牒就是出家人,别以为出家人就可以为非作歹....” 跪着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殿下,人都救出来了...”虎头此时领着六名精神萎靡,衣衫破烂的女子走了过来。 李侃打量了几名女子一眼,大声说道:“孤乃越王李侃,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这这些人当中有欺辱过你们的,可以现在指认出来。” 几名女子闻言纷纷抬起头,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仇恨的目光在那些僧人身上不停的搜寻。 “就是这个畜生欺辱奴家,杀害奴家的家人....”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发疯一般地扑向跪在地上的空海。 空海神色大变,一边躲闪一边辩解道:“殿下,这女人已经疯了,她胡言乱语万万不可信....” “殿下,奴家没有说谎,就是他杀了奴家郎君和孩子。” 李侃轻轻一挥手,两名侍卫便上前将空海拖了出来。 空海挣扎着喊道:“殿下饶命啊,小僧是冤枉的...” “殿下,奴婢可以作证,此人也欺辱过奴婢...”站在中间的一名婢女开口道。 “奴婢也可以作证,他也欺辱过奴婢....” 李侃眉头一皱,“砍了....” “殿下饶命....”空海闻言,吓得腿都软了。 司徒博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求饶声戛然而止。 几名女人看见滚落的头颅,吓得尖叫出声,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做了亏心事的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这个畜生欺辱过奴家....”短暂的惊吓过后,一名女人回过神,上前指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道。 “拖出去砍了...” “这个贼人欺辱过奴家....”又一名女子出来指认。 “砍......” 一盏茶的功夫,站在寺庙这边的十一个人只剩下两个和尚和那个叫空云的刀疤男。 地上的血水流了一地,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几名女子轻声抽泣着,仇人死了,大仇得报,但是她们的亲人回不来了,她们的失去的清白也回不来了,若是生在封建礼教甚严的宋朝,等待她们的恐怕只有一死了之。 “殿下,花儿救出来了...”罗孝直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看见满院子的尸体不禁面色大变。 那名叫花儿的女子半边脸肿着,身上的衣衫也有些破损,显然被抓住后吃了些苦头。 花儿看着满院子的尸体,只是眉头微皱,并没有寻常女子该有的反应。 她打量了李侃一眼,一拱手道:“花儿谢过殿下救命之恩。”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小姑娘倒是有些江湖气,“花儿姑娘没事吧?” 花儿轻哼一声,说道:“没事,挨了些拳脚,但是那些贼人也好不到哪去!” 李侃淡淡一笑,看向明镜道:“这两个僧人可做过恶事?” 明镜打量了两个和尚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小僧不知...” 李侃又看向空云,还未等他开口,空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小僧真的没有犯过杀戒和淫戒...住持的藏宝地小僧知道,可以带殿下过去取,求殿下饶小僧一命...” 第98章 一网小鱼小虾 这家伙求生欲倒是很强啊,李侃冲虎头招了招手,“带上五个人跟他去清点一下住持的家财。” 虎头点点头,找了五个侍卫押着空云离开了。 李侃又将目光看向右手边的那群宾客,被李侃的目光一扫,一群人瑟瑟发抖,纷纷低下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这些人能过来参加住持的喜宴,想必也不是什么良民,孤听空明说你们都是附近各个山寨的人,想必恶事也做了不少,孤现在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山寨的人站到走廊里去。” 那群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八个人犹犹豫豫站了过去。 李侃冷笑一声,“孤奉劝各位自觉一点,你们的命现在握在孤的手中,你们的身份孤会派人仔细核查,一旦发现你们糊弄孤,就不只是砍头这么简单了。” 话音刚落,又有四个人站了过去。 “好,机会已经给你过你们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 李侃淡淡一笑,冲着罗孝直和司徒博道:“拿纸笔来,给他们一一做登记,哪里人士,现住何处,做什么营生,都问仔细了....” “我来帮忙....”一旁的花儿很积极。 李侃没有阻止,转身走到旁边的一座亭子坐下。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司徒博拿着一沓纸走了过来,“殿下,都问清楚了,全在这里。” “黑云寨....金山寨....青山寨...这里还有两个紫清寨的人?”李侃眼前一亮。 司徒博点头道:“是的,看他们两人眼中的杀气,估计身上都背着人命。” 李侃心中思索一番,开口道:“将他们两人分开,再仔细审问一次,问清楚紫清寨内部的情况,让他们画出紫清寨的路线和防御图。” 司徒博一愣,“殿下是想趁机拔除紫清寨?不是说先清剿完其他九个小山寨吗?” 李侃摇摇头,“计划赶不上变化,机会送上门自然不能错过。” 司徒博担忧道:“卑职看那两个人都是不什么善茬,万一给我们的是假消息怎么办?” 李侃笑着道:“无所谓,你告诉他们,两个人的口供最后会比对,一处对比不上就砍一根手指,十处对不上那就剁手,超过十处还有脚指头....” 司徒博一咧嘴,“还是殿下有注意,卑职这就去办。” 罗孝直见李侃将这么血腥的事情就这么平淡的说出来,心中有些发怵,看来以后对这位王爷要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能弄虚作假。 一旁的花儿听见这么血腥的事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对李侃有些好奇。 李侃也注意到花儿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看手中的单子,这二十几位宾客中,有十二个人分属附近的四个山寨,剩余的十个人中有八个是附近的土豪地主,两个人是本县的商人。 “殿下,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理?”罗孝直问道。 李侃用手轻轻敲打着桌子,“有意思,都是地主土豪,他们攀上槐荫寺的住持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把土地挂在寺庙名下,这些人一会带回去交给郑长史处理,正愁没机会解决土地兼并问题。” 罗孝直叹道:“浙西境内上千座寺庙,恐怕名下的良田不计其数了,想彻底解决没这么容易。” 李侃微微一笑,“万事开头难,孤有的是时间,槐荫寺只是个开始。” 正说话的功夫,虎头小跑着过来了,一脸兴奋道:“殿下,这贼和尚真是太贪了,卑职在一间密室里搜出二十几箱铜钱,还有几箱白银和珠宝,地契....” “呵...果然天下十分财,佛有七八。”李侃眉头一挑,起身走向院子。 众人看见李侃出现,一个个又心中忐忑,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李侃指了指两个和尚,说道:“这两个编入赎罪军感化营....” 司徒博点点头,“卑职记下了。” “这些山寨的人编入死囚营.....” “殿下饶命啊,我们已经全部都招了,您答应过不杀我们的...”几个山寨的人一听见死囚营三个字就觉得大事不妙。 李侃冷哼道:“以你们犯过的罪行,孤现在就可以直接杀了你们,让你们去死囚营是将功赎罪,五年后若是活着说不定还能当将军....” 一听这话,那些山匪顿时泄了气,不敢再讨价还价,万一惹恼了李侃,说不定马上人头不保。 “这些地主乡绅一会带回去交给郑长史处理.....” “殿下,我愿意将良田无偿交还给节度使衙门,这几年少缴的赋税我也愿意补齐....” “殿下,我也愿意补齐赋税,交还良田,请殿下开恩.....” 那些地主乡绅们害怕一进衙门就出不来了,万一再弄去死囚营这辈子就完了,再多的家财也保不住。 李侃笑着道:“诸位放心,孤不会要你们的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就看你们到衙门里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殿下,我一定老实交代,认罪认罚....” 一个人表态,其他地主乡绅也纷纷表态,李侃所谓的诚意他们生意人当然懂,这次是免不了破财消灾了。 “你们...想回家的站出来....”李侃看了看被解救出来的几名女子和中间的那些婢女仆人说道。 犹豫片刻,有几个仆人和婢女站了出来。 李侃冲虎头招了招手,“给他们每人拿五贯钱,放他们自行下山。” “谢殿下....”站出来的几个人没想到小命保住了,还有钱可以拿,急忙跪下来谢恩。 “去吧....”李侃挥挥手,又看向剩下的几名女子,“你们没有家人或亲人投靠?” 先前指认空海的女子一脸凄然之色,“家破人亡,哪还有脸去投靠亲戚。” “这群贼人太可恶了....”花儿一脸气愤道。 李侃心中琢磨一番,看向女子问道:“你都会些什么?” 女子道:“奴家读过几年私塾,识得一些字,针织女红也会一些,还可以洗衣做饭。” 李侃微微颔首,“那你暂时在孤府中做些事吧,等你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可以离开。” 女子一脸惊讶,急忙叩谢,“奴家多谢殿下收留...” “你们若是暂时没有去处,那就先在孤府中干些杂活,月钱两贯,做的好,还可以增加...” 李侃又看向其他几名女子和仆人,现在每天忙于公务,陪妹妹的时间比较少,节度使府衙暂时也没几个仆人,显得有些冷清,现在多招几个人,也热闹一点。 “多谢殿下....”那些女子和仆人欣喜万分,能在节度使府衙做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李侃淡淡地说道:“不要高兴的太早,想留在府中,不光要会做事,还要绝对的忠心,孤会严格考核的...” “殿下....那,那小僧怎么办?”见其他人都安排完了,一旁的空云有些慌了。 李侃瞥了空云一眼,笑着说道:“你?等回到润州,孤另有安排...” 第99章 危机感 “殿下,奴家能去您府上做事吗?”花儿一脸期待地说道。 李侃看向花儿,笑着问道:“你会什么?女红还是洗衣做饭?” 花儿摇了摇头,“女红不会,洗衣做饭倒是会一点点,做的有点难吃,奴家学过功夫,可以替殿下教训坏人。” 李侃微微一笑,“到孤府上做事,你祖父谁照顾?” “家祖有阿耶和阿兄照顾,奴家在家中也无事可做。” 李侃看向罗孝直道:“罗司监,回村之后跟花儿祖父确认一下,肯放人那就带到孤府上去。” 花儿一脸激动,问道:“殿下,那我去您府上做什么啊?” “孤有个妹妹,你就负责保护她吧。”李侃想了想,花儿这个性格应该能和遂宁玩到一起,保护的同时也算解解闷吧。 “啊...保护公主殿下?” “怎么,不愿意?” “愿意,奴家愿意...”花儿急忙点头。 李侃又对司徒博道:“抽空多教教花儿功夫....” 司徒博微微一愣,打量了花儿一眼,点头道:“卑职领命!” 花儿也打量着司徒博,“殿下,他功夫很厉害吗?能打得过奴家吗?” “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李侃淡淡一笑,对司徒博道:“槐荫寺的事情已了,吩咐侍卫们下山吧,回润州。” 虎头开口道:“殿下,密室中的东西我们这些人也搬不走啊...” “你带一火侍卫在此守着,孤回润州之后会派人过来将财物运走。” 李侃无奈地摇了摇头,铜钱使用起来太麻烦了,一贯钱重6斤4两,携带不方便,而且购买力很低,在浙西只能买五斗米或一双鞋、一匹布,再买贵一点的东西估计要背着钱或者抬着箱子出门了,目前白银产量一年估计不到两万两,想大范围普及也不太现实,等完全掌控浙西,可以试试铸造银元。 “殿下,那槐荫寺怎么办?”明镜急忙问道。 “官府以后会加强度牒的发放管理,住持方丈需要官府考核,你们选个德高望重的僧人报到节度使府衙!” 明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殿下。” “走,回润州...”李侃一挥手,转身离开,这次出门人财兼得,可谓收获满满。 有人欢喜有人愁,此时的杭州刺史府,辛荣哭丧着脸正在跟董昌诉苦,“姐夫,那个越王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明知道张权是我妹夫,抄家还不够,竟然公开处斩,这是赤裸裸的打你我的脸啊。” 董昌阴沉着脸,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这个越王行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在我的印象中他只是个热衷礼佛和习武的闲散王爷,这才两年不到,怎么变化如此之大,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辛荣一脸焦急,“姐夫,人是会变的,再纠结这些已经没用了,越王杀张权就是试探我们,如果我们不做回应,他下一步肯定会得寸进尺。” 董昌瞪了辛荣一眼,“怎么回应?起兵造反吗?” 辛荣悻悻然道:“造反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割据的藩镇还少吗?他今天敢杀张权,明天后天就能找个借口把你我杀了。” 董昌冷哼道:“他若是识趣就老老实实在润州和常州待着,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敢把手伸到杭州,我手下三万精兵也不是吃素的。” 辛荣摇了摇头,说道:“姐夫,跟我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周宝在润州还好,越王来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董昌瞥了辛荣一眼,好奇道:“你又听说什么了?” “姐夫,虽然你是杭州八都兵的盟主,可是在杭州这个身份反而限制了你,你没办法在自己家乡敛财,每年讨好皇室和养兵又需要一大笔钱,越王这个时候横插一脚打破平衡,早晚你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董昌脸色一沉,“哼...你阿姊这张嘴早晚坏事.....” “姐夫,现在越王步步紧逼,推行新政,招募新兵,还拿掉刺史的兵权,据说苏州刺史王蕴已经在推行新政了,睦州刺史韦诸的态度也摇摆不定,眼下就你我二人还在跟他虚与委蛇,他拿回义兴县,最近又忙着剿匪,一旦腾出手来,估计就要拿你我开刀,而且你手下的大将钱缪最近跟越王来往有些密切,你不得不防。” 董昌眉头一皱,“钱缪此人我了解,他不会背叛我的。” “姐夫,你不过是提携了他一把,若是周宝拉拢,我倒是不担心,可现在的节度使是一位亲王,他比你有资本,有权势,正常人都会选择亲王的。” 董昌有些不耐烦,“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直说...” “姐夫,早年的提携之恩,现在差不多已经还完了,要想钱缪没有二心,那就只能以新的更紧密关系将他跟你绑在一起。” 董昌一愣,“还能怎么紧密?我杭州刺史的位子给他做?” “姐夫,杭州刺史的位子给他做也不是不行....” 董昌眼睛一瞪,就准备发怒,辛荣笑着道:“姐夫,别急,听我说完....” “赶紧说,若是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回湖州去....” 辛荣陪着笑,说道:“姐夫,我不是让你现在就把杭州刺史的位子给他,你可以先给他个承诺,杭州这个地方我觉得姐夫再待下去没有好处,不如跳出去,南下拿下越州,在越州你就不必顾忌乡亲的面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董昌眼前一亮,“越州?这个刘汉宏我倒是早就看不顺眼了,不过他手中有两万多兵马,想短时间内解决他也不容易,万一这个时候越王图谋杭州,我岂不是进退不得?” “姐夫,所以你要拉拢钱缪,让他帮你守住杭州,你趁着越王忙于剿匪,快速拿下越州。” 董昌一脸疑惑,“你说的我都糊涂了,用什么拉拢钱缪,就一个空口承诺?让他守杭州,万一被越王拉拢,我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辛荣笑着道:“姐夫,口头许诺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要拉近关系,就像我和你一样。” 董昌微微一愣,“我和你的关系?联姻?钱缪的宝贝妹妹不可能做妾的。” 辛荣也是一愣,随即笑道:“哎呀姐夫,我说的是董盛。” 董昌一脸惊讶,“什么?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第100章 癞蛤蟆 辛荣笑着说道:“董盛长得一表人才,今年十九岁,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钱缪的妹妹今年好像十六,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你们两家一旦结成姻亲,以钱缪对妹妹的宠溺程度,可保杭州无忧。” 董昌眉头紧皱,轻轻摇头,“我那个弟弟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整日游手好闲,流连烟花柳巷和赌坊,若不是母亲宠溺,我都想把他腿打断,你让我怎么有脸跟钱缪提亲?” 辛荣呵呵笑道:“姐夫,男人在这个年纪风流一点,爱玩一点,很正常,成了亲就好多了,现在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董盛乃手握三万精兵的刺史的亲弟弟,他钱缪不过是一个都知兵马使,与你结亲算是高攀了,你有何为难的?” “这.....”董昌一想到自己弟弟那副德行就头疼。 “姐夫,为了将来的大业,你就屈尊上门提亲,给足钱缪的面子,想必他不会拒绝的。” “好....为了大业,我就拉下这个脸亲自去钱府走一趟。”董昌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跟大业相比,面子算不得什么。 “这就对了,姐夫尽快备齐厚礼登门提亲。” “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姐夫,夜长梦多.....” “好,此事我先跟母亲提一提。”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刺史大人,出事了。” 董昌脸色微变,急忙打开房门,“出什么事了?” “刺史大人,二郎他....” 一听是弟弟的事情,董昌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那个混账又惹什么事了?” “刺史大人,出人命了,二郎他们在城外奸淫一名女子,被女子家人发现,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他们将女子一家三口都杀了....” “混账,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除了二郎还有谁参与了?”董昌只是有些气愤,对于弟弟杀人并没有太过惊讶,奸淫民女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除了二郎,还有杜长史家的三郎和于县令家的大郎。” “那个混账现在人在哪里?”董昌怒喝道。 “二郎已经回来了,受了些轻伤,老夫人已经请郎中了。” 董昌一愣,“还受伤了?怎么回事?” “二郎他们杀完人准备处理尸体的时候被邻居发现了,二郎本想着将邻居也杀掉,可邻居跑的太快,还引来了其他村民,二郎他们寡不敌众,死了一名护卫才侥幸逃回来。” 董昌面色一沉,“什么?被人发现了?村民报官了?” “是的,村民们抬着四具尸体已经到了县衙门口。” 辛荣问道:“也就是说有人认出了二郎他们?” “这个...应该只是看清了相貌,并不知道二郎他们的真实身份。” 辛荣看向董昌说道:“姐夫,这个节骨眼上万不可节外生枝,趁着对方还不清楚二郎他们的身份,不如尽快解决隐患。” 董昌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 荣幸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董昌犹豫片刻,看向那名侍卫道:“告诉余县令,先把那些村民打发了,今天夜里你带人把那些上告的村民解决掉。” “卑职领命!”侍卫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至于那些村民的性命在他眼里跟几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我就不留你了,你赶紧回湖州,时刻注意义兴县的动向。”董昌看向辛荣说道。 “好,我这就回去,提亲的事情姐夫务必抓紧,早一日结亲,你就可以早一日南征越州。” 目送辛荣离开,董昌急匆匆的来到弟弟居住的院子,董母薛氏此时坐在床前抹着眼泪。 董昌本想训斥弟弟一顿,一看母亲这副模样只得压下心中的火气。 “大哥.....” 董盛一见董昌进门,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董昌一看对方这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你还有脸叫我大哥.....” 董母扭头瞪了董昌一眼,训斥道:“大郎,你弟弟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心疼....” “阿娘....你都不知道这混账在外面做了什么....” “二郎能做什么坏事?” “他.....”董昌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忍心将弟弟在外面做的那些恶事告诉母亲。 董母宠溺地看了看董盛,一脸怒气,“那些暴民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将你弟弟打成这样,何曾将你这个刺史放在眼中,你务必将那些暴民绳之于法。” “阿娘放心,儿已经派人去处理了,这会过来是想跟您说一说二郎的婚事。” “什么?婚事?”董母和董盛一脸惊讶。 “是的,儿打算向钱府提亲,为二郎求娶钱府五姑娘。” 董盛一脸不情愿,“大哥,我不想这么早成亲,何况钱府五姑娘是丑是美我都不知道....” 董母问道:“为何突然给二郎说亲?你不是一向不管弟弟的事情吗?” 董昌道:“阿娘,二郎年纪不小了,也该成亲收收心了,现在镇海节度使换了人,对我这个杭州刺史颇有不满,手下一些将领也人心浮动,钱缪此人领军能力强,在杭州八都兵中很有威望,若是能和他结成亲家,对儿也助益颇多!” 董母微微颔首,“钱缪?阿娘倒是经常听人提起,若是跟钱府结亲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钱府五姑娘长相和品行如何?” 董昌笑着道:“钱府五姑娘儿倒是见过一次,今年十六,相貌在整个杭州府可以说数一数二的,知书达理,性格也很温和。” 董盛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大哥,钱府五姑娘真的这么美吗?” 董昌瞪了弟弟一眼,警告道:“钱府五姑娘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旦两家结亲,你要好好待人家,若是再到外面沾花惹草,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是还....”董盛口无遮拦,话说到一半看见董昌阴沉的脸色,立刻闭嘴。 董母瞪了董昌一眼,“你弟弟还受着伤呢,能不能好好说话,男人沾花惹草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屋里不是也有五六个女人吗?” 董昌一脸无奈,“阿娘,您再对二郎这么宠溺下去早晚要出事......” 董盛见大哥生气,急忙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大哥,我以后乖乖听话,你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见一见钱府五姑娘,若是对方长得真像你说的那么美,这桩婚事我就答应了....” “混账,别一提美色就迫不及待,以你这几年在杭州的名声,别人钱府还不一定答应这桩婚事...” 董盛一脸不屑,“哼...我还不一定看得上钱府五姑娘,杭州城我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董昌大喝道:“闭嘴,今日城外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我会抓紧去钱府提亲,这几天你就在府中禁足,没有我的命令哪也不许去!” 第101章 大有蹊跷 俞家村,杭州西郊的一个小村庄,全村不到五十户,以俞姓为主,白天遇害的俞老三一家三口下午被安葬好了,去县衙报官的十几个村民劳累一天,早早的便睡下了。 刚入四更,一群黑影鬼鬼祟祟的摸进了村子,他们几人一伙,分成了五拨人直奔目标。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村子里的几户人家竟同时着火,由于房子都是茅草和木头所盖,火借风势,瞬间便将房屋吞噬,屋子里的人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沉,竟没有发出一声呼喊。 “走水啦!!!” 冲天的火光将那些还没有着火的人家唤醒,开始大声呼救。 一户户的灯光亮起,有些反应快的村民已经提着桶跑过去救火了,可火势太猛,人根本没办法靠近,半桶水泼下去,只能听见‘滋’的一声响.... 火越烧越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救火的村民已经放弃了,这火势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 “怎么会这么多家同时着火....造孽啊.....” 年逾六旬的村正看着几处着火的房子心痛不已,急的直跺脚。 距离村子不到五里地的一处高坡上有一处军营,钱缪被外面的火光惊醒,急忙披衣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远远的便可以看见数里之外的冲天火光。 “将军,数里之外发现火光....”营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那边是什么地方?”钱缪打开帐篷问道。 “回禀将军,那边好像是俞家村。”士兵答道。 “备马,我们过去看看。”钱缪一边穿衣服一边命令道。 “将军,这个距离,我们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钱缪目光一凝,“来不及也要过去看看,这明显不是一处房屋走水,很可能是人为纵火!” “这...俞家村就在城外几里地,山贼应该不会过来打劫啊?” “去了就知道了,马上点齐一都兵马随我前去俞家村查探。”说话间的功夫,钱缪已经穿好了衣服。 “卑职领命!”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都兵马便集合完毕,清一色的骑兵。 “出发....” 钱缪一提马缰,率先冲出营地,向着不远处的俞家村飞驰而去。 等钱缪赶到俞家村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很多,走水的房屋此时只剩下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焦臭味。 “这里怎么回事?村正可在?”钱缪一闻味道就知道房子里烧死了人。 村正颤颤巍巍地走上前道:“老朽俞家村村正俞万山,不知道您是?” 钱缪下马道:“吾乃杭州都知兵马使钱缪,在营地看见此处有火光,特过来查探一番,村正可知这里为何走水?” 村正摇了摇头,“老朽也不知道为何走水,等惊醒过来,村中已经有五户人家的房子被大火吞噬,根本来不及救火。” 钱缪眉头一凝,“五户同时走水?这五户人家有没有人逃出来?” 村正摇头道:“目前有两户人家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共发现六具尸体,这家四口人都没逃出来,剩下的三户人家正在灭火,死亡人数未知。” 钱缪看向废墟隔壁的一户人家,问道:“这户人家的人可在?” “将军,草民在....”一个满脸狼狈的汉子站出来说道。 “这户人家走水的时候你可听见什么动静?比如打斗声或者呼救声?” 汉子仔细想了想,答道:“将军,没有听见打斗声或呼救声,草民惊醒的时候邻居房子已经被大火吞噬了,根本来不及灭火。” “奇怪了,一点声音都没有?走水也烧不了这么快啊?”钱缪一脸疑惑。 “我想起来了,四更左右的时候我好像听见邻居的狗叫了几声。” 钱缪一愣,“狗叫?邻居家的狗呢?” “狗也被烧死了...” “狗的尸体在哪里?”钱缪隐约间觉得事情不对,人在睡梦中被烧死来不及呼救可以理解,狗是不可能被火烧还不叫唤的。 汉子指了指不远处,说道:“在那边...真是奇怪,狗又没拴着,怎么会活活烧死。” 钱缪刚走近几步,一股刺鼻的焦肉味扑鼻而来,他掩住口鼻,仔细观察着已经被烧焦的狗尸体。 “将军,有什么不对吗?”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士问道。 “顾二,你看看这是什么?”钱缪用剑尖指了指狗脖子。 顾全武抽出刀拨了几下狗尸体,神情微变,“这....这里好像被利刃切割过,颈部的骨头已经断掉了。” 钱缪站起身,看向村正,“这家人的尸体在哪里?” “哦,这边,这边...” 在村正的带领下,钱缪来到四具尸体跟前,刺鼻的气味更重。 钱缪憋着气,对四具烧焦的尸体做了检查,越检查脸色越难看。 顾全武见钱缪神色不对,也忍着刺鼻的气味对尸体做了检查,“将军,这四具尸体的脖子或胸口位置的骨头都有伤痕,这具尸体双臂骨折,卑职认为他们是被人杀死后再纵火的。” “什么?他们是被人杀死的?”村正一脸震惊。 钱缪点点头,问道:“最近有没有山贼来村里打劫?” 村正摇了摇头,“我们俞家村靠近杭州城,除了几年前的黄贼兵祸,一直都没有遭遇过山贼劫掠。” “难道这户人家得罪过什么人?”顾全武疑惑道。 钱缪摇头道:“不对,其他几户人家肯定也是先被杀死再纵火毁尸灭迹....村正,这几户走水的人家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村正眉头紧皱,“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那名狼狈的汉子突然插话道:“将军,我想起来了,这几户走水的人家下午都去过县衙告状。” 钱缪一愣,“钱塘县衙?” 村正点头道:“对,钱塘县衙,今天村里俞三家的女儿被人奸淫杀害,俞三夫妻二人也被杀人灭口,几个村民打死了一个行凶之人,抬着四具尸体去县衙告状,余县令接了状子,答应尽快抓捕凶手。” 钱缪脸色大变,沉声道:“什么?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奸淫民女还杀人灭口?” 第102章 死也不嫁 村正满脸气愤,“除了黄贼兵祸,我们俞家村十几年没有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 钱缪沉着脸道:“你们可知道行凶之人的相貌身份?” 村正说道:“俞二狗看到了几名行凶之人的相貌,差点也被灭口,幸亏村民们赶到,打死了其中一个。” “知道那行凶者的名字吗?” 村正摇了摇头,“不认识,看对方穿着,应该是富贵人家出身,对方还叫嚣说杭州城没人治的了他们。” 钱缪神色微变,“那个被你们打死的人的尸体在哪?” 村正答道:“交给县衙了,县令说要仵作检查,确定死者身份,让我们回来先等消息。” 顾全武凑到钱缪身边低声道:“将军,看来事情不简单,这几户人家走水更像是杀人灭口,肯定和白天奸淫女子的那伙人有关。” 钱缪冷哼一声,“敢在杭州城行事嚣张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那我们还要不要插手这件事?”顾全武对杭州城的那几个纨绔子弟们也多少有些耳闻。 钱缪犹豫了一下,吩咐道:“明日一早将这些村民的尸体抬到县衙,让仵作验尸。” 顾全武道:“将军,没有现场抓到行凶之人,仅凭几具尸体恐怕县衙很难寻获真凶,再说余县令风评很差,恐怕.....” 钱缪摆摆手,“无妨,就是要给余县令找点事做,寻找真凶的关键恐怕还在那个被村民打死的人身上,你明日去县衙打听一下死者的身份。” 顾全武点点头,露出担忧之色,“将军,万一此事牵扯到那几位杭州权贵,您打算怎么办?” 钱缪面色凝重,“走一步是一步,起码要知道真相,先帮村民灭火收吧!” “灭火,把尸体都收集起来....”顾全武轻叹一声,带领士兵灭火。 清理完火灾现场,已经入了五更,杭州的城门已经打开了,钱缪带领士兵和村民们抬着十五具尸体,浩浩荡荡地进了杭州城。 “顾二,你带领村民去县衙,我要去一趟刺史府。”钱缪说道。 顾全武叮嘱道:“将军,小心行事,切勿冲动。” 钱缪点点头,一脸凝重。 董昌听到门人的禀报,心中疑惑钱缪怎么突然回城了,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可以提一下结亲的事情。 “哈哈,钱都知,吾正打算这两日去你府拜访,没想到你今天过来了。” 钱缪一脸疑惑,“董刺史寻下官有何事?” 董昌呵呵笑道:“前几日家母提及弟弟董盛婚事,吾记得令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你我二人同属临安都出身,两家若是能够结成亲家,正好可以亲上加亲。” “婚事?”钱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董昌自顾笑着说道:“呵呵...小弟董盛今年十九,令妹今年十六,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虽然小弟有些顽劣,但是成了亲肯定会懂事一些。” “董刺史,小妹婚事下官怕是做不了主....”钱缪一听到董盛的名字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董昌知道钱缪这是托词,但是为了自己的大业,只能厚着脸皮道:“吾知道钱都知对令妹十分宠爱,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令尊和令堂都已不在人世,令妹的婚事自然由你做主,在这杭州城,除了我董家,还有谁能配得上你钱府五姑娘。” “婚姻一事下官还要回去问问妹妹的意思,下官此次前来是另有要事。” 董昌一愣,“哦?钱都知一大早过来所为何事?” “四更时分,城西俞家村有五户人家走水,一共十五人丧命,都是先被人杀死然后纵火毁尸灭迹。”钱缪说的时候特意留意董昌的神情。 董昌微微有些诧异,“什么?十五人被灭口,何人所为?可抓住行凶之人?” 钱缪轻轻摇头,“未曾发现行凶之人,可据村民所说,行凶之人可能与昨日奸淫少女灭门一案有关,下官已经命人去县衙调查被村民杀死之人的身份。” “什么?与奸淫少女案有关?”董昌神色大变,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快速镇定下来。 “只是猜测,目前还没有寻到证据,据目击者称行凶之人服饰华贵,态度极其嚣张,想必是城内权贵之人...”钱缪将董昌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大概已经能猜到行凶之人的身份了。 “哼...没想到在本刺史辖内会发生如此恶劣的凶案,钱都知放心,吾会命人彻查此事,无论凶手是谁,绝不姑息!”董昌说的义愤填膺,大义凛然。 “希望董刺史能还俞家村几十名死者一个公道,下官告辞!”钱缪对董昌不抱希望,只盼着顾全武那边能寻到有用的信息。 “呵呵,钱都知慢走,恕不远送,联姻一事还望都知尽快给个答复!” 钱府,听闻兄长回府,钱清霜一脸欢喜的迎了出来,“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钱缪露出一丝笑容,“回城处理一些事情,你这几日在家可好?” 钱清霜苦着脸道:“没意思,整日待在府中甚是烦闷,你又不让出城。” 钱缪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上次太湖一事你还不吸取教训?今日各州县都在大力剿匪,待扫清贼寇,兄长自然放你出城。” “哼,无趣,匪患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扫清,若是匪患一日不绝,我岂不是一直闷在城中?” “呵呵,小妹放心,半年之内匪患应该可以扫清,你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城中四处逛逛。” “无趣...来杭州两年多了,该逛的地方都逛遍了....” “你呀,年纪也不小了,你可以在府中读读诗书,学学女红,不然将来去了夫家,会让人笑话的。” 钱清霜小脸一红,“大哥,什么夫家,小妹才不想嫁人....” 钱缪微笑着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已过及笄之年,若是父亲母亲还在,肯定为你说亲了。” “大哥....你怎么突然提前婚姻之事了....” “为兄刚从董府回来,董刺史欲为其弟董盛求娶于你....” 钱清霜立刻打断道:“什么?董府?听闻董刺史的弟弟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嗜赌成性,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我死也不会嫁给他这种人的...” 钱缪一愣,“你听说过董盛?” 第103章 果然有他 “哼,杭州城的街坊有几个不知道董盛的.....听说他还祸害过不少女子清白,官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若是敢答应,我就离家出走。” 钱缪笑着道:“为兄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先拖上几日找个理由回绝掉就是了。” 钱清霜挽着钱缪的胳膊道:“还是大哥疼我,不过听闻董刺史心胸狭窄,你若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他会不会嫉恨于你?” 钱缪眉头一皱,董昌的为人他多少有些了解,以什么理由拒绝对方,的确很让人头疼。 钱清霜眼睛一亮,微笑着道:“大哥,我有主意了,你就说我已经许了人家!” 钱缪一愣,“你有意中人了?” 钱清霜俏脸微红,“哪有,我只是让大哥用这个借口回绝对方。” 钱缪瞪了妹妹一眼,“胡闹,董刺史肯定问许了谁家郎君,你想让为兄随口胡诌一户人家?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一戳就破!岂不是更得罪人?” “可以说许的是外地人家,大唐这么大,难不成董刺史还能去外地找人核实?” 钱缪轻轻摇头,“不妥,董家与我钱家都世居临安,他对我们家了如指掌,哪有机会结交外地人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反正我是不会嫁给那个董盛的。” “好了,此事你无需担心,为兄会找个借口回绝董刺史,这几日你待在府中尽量不要出门。” 钱清霜一脸不解,“为什么?杭州城不让出,现在连府门都不让出了?” 钱缪道:“这几日城中可能会比较乱.....” “出什么事了吗?义胜军要打过来了?” “呵呵,你知道的还不少,好了,在家好好待着,为兄现在要去一趟县衙。” “哎呀....羞死人了,近日为何总想起他?”目送着钱缪离开,钱清霜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李侃的身影,俏脸染上红霞一片。 钱缪刚出门不久便遇见了顾全武,“顾二,事情这么快就办妥了?那名被村民打死的人身份查清了?” 顾全武摇头道:“尸体不见了,余县令说昨日夜里停尸间丢了三具尸体,被村民打死的那人也在其中。” 钱缪眉头紧蹙,“有这么巧吗?” “哼...的确是太巧了,县衙丢尸体这几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刚好尸体跟奸淫灭门案有关,卑职觉得盗走尸体的人就是俞家村行凶之人。” 钱缪微微颔首,“盗走尸体的人对县衙应该比较熟悉,余县令怎么说?” “余县令这种尸位素餐之人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套说辞,正在全程搜捕中。” “俞家村那些村民呢?”钱缪又问道。 “余县令让村民放下尸体回村等候消息。” 钱缪神色微变,“那个叫俞二狗的人呢?” 顾全武笑着道:“将军放心,卑职已经派人将俞二狗保护起来了,不过此人不会作画,亦不善描述,行凶之人的画像一时间还画不出来。” “见过行凶之人相貌的人只剩下俞二狗了,务必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顾全武摇头道:“这个俞二狗真是傻人有傻福,其他见过行凶之人相貌的村民都死于大火,他刚好夜间梦游外出不在家中,只是根据他的描述,画师很难画出凶手相貌。” 钱缪心中思索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可以反着来,先将行凶之人的画像画好,再拿给俞二狗指认便可。” 顾全武闻言一愣,“将军,我们就是不知道凶手是谁才根据俞二狗的描述作画,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何还费那个劲去作画。” “猜测终究是只是猜测,我要证实一下。” 顾全武神色微变,“将军您怀疑是那几个人?” “你知道他们几个经常去的地方吧?” “卑职当然知道,将军是想将他们抓起来审问一番?” 钱缪摆摆手,“不需要,那些人牵扯太多,没有证据不能贸然行动,你带上画师,去他们常去的地方候着,将画像画好之后带给俞二狗辨认。” 顾全武道:“我听说董盛被禁足了,肯定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钱缪眉头一挑,“哦?早上去董府倒未曾听董刺史提及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城里没有什么秘密,卑职是听县衙的一位差人说的,据说是受了伤,还请了郎中。” “受伤了?这也太巧了.....” 顾全武神色一变,“将军您是怀疑....” 钱缪抬手打断道:“董盛你也见过,让画师将他画下来,是不是他等俞二狗辨认之后就知道。” “可万一俞二狗碰巧没看到董盛的相貌又怎么办?” “即使俞二狗没见到董盛的面貌,那几个纨绔之中只要指认出一个就够了。” 顾全武点头道:“有道理,那几个纨绔整日厮混在一起,确认一个其他的也跑不了,卑职这就去办。” 钱缪又道:“以防万一,你安排一队人马埋伏在俞家村附近。” “您是担心贼人再次杀人灭口?可见过凶手相貌的村民已经全都死了啊?” 钱缪轻哼一声,“有些人疯狂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卑职马上安排。” 两个时辰后,顾全武急匆匆来到钱府,“将军,俞二狗已经指认出凶手了。” “凶手是谁?”钱缪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期待自己猜对了又害怕自己猜对。 “一共画了六幅画像,俞二狗指认出其中两人。”顾全武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幅画像递给钱缪。 “杜长史家的三郎?”钱缪犹豫了一下,接过画像缓缓展开,上面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的,俞二狗很肯定当时行凶的人之中就有他。” 钱缪接着打开第二幅画,看着画像上的人神色只是微微一变,“果然有他....” “将军,这下怎么办?虽然俞二狗只指认出两个人,可据村民说当时逃跑的有五六个人,打死的那人可能只是个侍卫或仆人,这已经指认出来的两人非常难办啊!” 杜长史家中的大郎和二郎在黄巢之乱中战死,杜三郎如今是杜家独苗,杜长史对他自然十分宠溺纵容,至于董盛,虽然不受董昌待见,可董母十分宠溺这个小儿子,而董昌是个至孝之人,若动董盛,必然会遭到董昌的报复。 “将军,董府来人了....”钱缪正在纠结的时候,门人过来禀报。 顾全武神色微变,“将军,难道画像的事情被董昌知道了?” 第104章 想简单了 钱缪摇头道:“淡定,应该不会发现,即使对方知道也无妨。” “那俞家村的事情将军打算怎么办?”顾全武问道。 钱缪双目紧闭,脑中天人交战,片刻之后,双目睁开,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公事公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个刺史的弟弟。” 顾全武露出担忧之色,“将军,此事涉及杭州诸多同僚,事关几条人命,一旦见官就等于撕破脸皮,而且以董刺史的脾气肯定会护短。” 钱缪冷哼道:“他们几个人的命是命,俞家村死掉的十几个村民的命就不是命?” 顾全武摇头道:“将军,这世道,普通老百姓的命还真不算命,没有特权,那么多人拼死拼活做官是为什么?” 钱缪瞪了顾全武一眼,“顾二,我们当初成立八都兵,是为了对抗黄巢叛军,保护杭州百姓,我问你,俞家村的百姓是不是杭州百姓?” “这....当然是...” “女子被奸杀灭门,村民就因为见过凶手的相貌也被灭门,行凶之人与黄贼和山匪有什么区别?” 顾全武一脸纠结,“哎....将军,卑职也很气愤,也想手刃凶手,可您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跟八都兵,跟杭州同僚决裂。” “董刺史只是八都兵的盟主,代表不了八都兵,我与他同属临安都出身,不能看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至于那些同僚,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否则与黄贼何异?” 顾全武神色肃然,“将军放心,我们临安都全体将士坚决支持您的任何决定。” “走,随我出去见一见董府的人。” 钱缪来到前厅,看见一名军人正在焦急等候,“周校尉,怎么是你过来?” “钱都知,董刺史请您速去刺史衙门议事!”周校尉说道。 钱缪一愣,“去刺史衙门,不是去董府?” “是刺史衙门,其他几都的将领已经过去了。” “其他几都也到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钱缪觉得事情不简单。 周校尉答道:“义胜军节度使刘汉宏遣其弟刘汉宥与浙东马步军都虞侯辛约领兵两万驻扎西陵,准备渡江攻取杭州。” 钱缪神色大震,“义胜军出兵了?西陵距离杭州城不到三十里,一旦渡江便可兵临城下。” “据斥候来报,义胜军正在西陵休整,今日应该不会渡江,董刺史召集各都将领商议对策。” “好,我马上去刺史衙门!”事情紧急,钱缪不敢耽搁,立刻带着顾全武出门,等赶到刺史衙门的时候,其他七都将领已经到了。 董昌冲钱缪点头示意,开口说道:“事情想必诸位已经听说了,此时召集诸位过来就是商议一下如何应对。” “董刺史,还能如何应对,对方都快打上门来了,我们自然要给予还击,区区两万人马而已,何必如此紧张?”余杭都的薛琪开口道。 董昌笑着道:“既然如此,薛将军可愿意带兵迎敌?” 薛琪尴尬地笑了笑,“我们余杭都不过三千兵马,还要负责保卫杭州城的安全,距离西陵最近的是驻扎富阳的钱都知。” 另一位将领也道:“钱都知治军有方,兵强马壮,又距离西陵最近,是最适合的领军人选。” 董昌看向钱缪问道:“钱都知以为如何?” 钱缪将诸位将领的表情尽收眼底,合着自己未到之前,他们已经商议出结果了,自己现在推辞显然说不通,“卑职愿意领兵击退敌军。” 董昌面露喜色,笑着道:“好,钱都知可需其他各都配合?” “不必,卑职麾下一万兵马足矣!” “哈哈,好,本刺史就等着钱都知凯旋了!” “预祝钱都知凯旋!”其他将领纷纷附和。 董昌道:“诸位将领亦不可松懈,回去后立刻整军备战,以防义胜军增兵。” “卑职告辞....” 其他将领纷纷离开,钱缪却没有走。 “钱都知还有事?”董昌疑惑道。 钱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董刺史,俞家村灭门案的凶手找到了。” 董昌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哦?这么快就抓住凶手了?” “目击者已经指认出凶手,因为身份特殊,还没抓人。”钱缪从董昌细微的表情中可以肯定董盛就是凶手之一,而且董昌已经知道此事了。 “特殊?凶手是什么身份?”董昌的表情开始不自然。 钱缪从怀中掏出两张画像递给董昌。 董昌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画像,展开一看,神色大变,“钱都知,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来的画像?” “这画像是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的.....” “这怎么可能?董盛虽然顽劣,可奸淫女子,杀人灭门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 “董刺史,是不是凶手,到县衙一审便知。” 董昌脸色一沉,“仅凭一份口供就拿人,于法于理都不合,除了目击者,可还有其他证据?” 钱缪道:“暂时还没有,既有人指认,官府传唤问话也属正常。” 董昌眉头一挑,“目击者是谁?本刺史要亲自过问此案。” “这....”钱缪有些犹豫了,董昌一点都不回避,只要在杭州,不论谁审理此案,恐怕都会徇私,自己还是冲动了。 “怎么?钱都知是怀疑本刺史会徇私枉法?” “卑职不敢,目击者的情况卑职也不太清楚,待回去问问属下再回复刺史。” 董昌神色稍缓,点头道:“好,俞家村灭门一案本刺史定会秉公处理,不论凶手是谁,一定严严惩不贷。” “卑职告退!” 目送钱缪离开,董昌脸色阴沉的厉害,冲着身边的侍卫招招手道:“你怎么办事的,为何还有目击者存活?” “刺史,当晚在那女子邻居家中并未发现俞二狗的身影,大火一起,村民们便醒来,属下只好暂时撤退,等火灭之后再回去寻人的时候钱都知已经带兵赶到了,我们没有机会再下手。” 董昌轻哼一声,“这个钱缪,真是爱管闲事...” 侍卫问道:“钱都知已经知道此事了,刺史打算怎么办?那个俞二狗要杀掉吗?” 董昌摇头道:“无妨,确定其他目击者清理掉就够了,这个俞二狗半痴半傻,证言不可信。” “万一钱都知继续追查此事该如何处理?” “哼,没有真凭实据,能查出什么,此事牵连甚广,其他同僚也不会任由钱缪追查的,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可惜啊,我们两家的亲家怕是做不成了。” 钱缪一出刺史府衙便对顾全武道:“我马上要去富阳整军备战,你命人将俞二狗送往润州。” 顾全武一愣,“将军,怎么突然将俞二狗送那么远?” 钱缪叹道:“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在杭州,俞家村灭门案怕是没有机会开堂过审了。” “您和董刺史谈崩了?” 钱缪点点头,“董大郎已经不是当初的董大郎了,我写一封书信,你派个心腹,亲手将人和信交给越王殿下!” 第105章 火烧紫清寨 “将军,这事越王殿下暂时也管不了吧?” “现在管不了不代表以后管不了,浙西能够保证俞二狗安全的就只有润州了。” “将军,您...您若是跟越王殿下走的太近,只怕董刺史会有猜忌。” 钱缪一脸严肃,“顾二,虽然董昌是八都兵盟主,但我们现在拿着朝廷俸禄,受朝廷封赏,自然是朝廷的人,越王殿下作为镇海军节度使,统辖六州,连董刺史都是越王的下属,何来猜忌一说?” “将军,那义胜军的事您打算怎么办?对方来势汹汹,我们一万兵马有胜算吗?” 顾全武无奈地摇摇头,浙西目前的状况谁不知道,统辖和实际管辖是两码事。 钱缪想了想,说道:“义胜军屯兵西陵没有急于进攻,应该是因为钱塘江这几天大雾,对方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而我们对西陵周边的环境比较了解,正好可以趁着大雾掩护渡江作战。” 顾全武一脸惊讶,“什么?我们要渡过钱塘江?” 钱缪目光坚定,“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方可一战取胜!” 顾全武一拱手,“将军,卑职愿为先锋!” 钱缪微微颔首,“好...那就让义胜军知道我们八都兵的厉害!” 汤山,西距江宁五十里,东距润州六十里,占地约十万余亩,这里山清水秀,绿树掩映,鸟语花香,终年泉水汩汩,热气腾腾,是江宁着名的避暑胜地,每年夏季来汤山避暑的官员、商贾和百姓数不胜数,可自从四年前王仙芝余部占据了汤山东部一个小山寨建立紫清寨后,往来汤山的人便少了许多,从润州到江宁,要么走水路,要么就绕道近十里地。 四更,明月当空,在汤山东边的一条小山路上,一支长长的队伍正趁着夜色缓缓前行,队伍中很安静,只听得见脚步声和山间虫鸣声。 司徒博低声道:“殿下,我们就八百人马,紫清寨最近又吸收了一些小山寨投奔过来的山匪,人数估计达到了两千五,人数有点悬殊啊,我们就这样摸上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侃笑着道:“司徒,若不是你们一再坚持,孤只带五百士兵就足够了,再多人马在山中也施展不开。” 司徒博担忧道:“殿下,火攻会不会太危险了,山火一旦烧起来人力根本没办法控制,夜间又看不清道路,一旦发生骚乱很容易发生踩踏。” “孤带的都是王府精兵,参加过夔州韩秀升平乱的战斗,这次面对山贼,难度要小很多,至于山火,不必担心,紫清寨为了安全,将方圆二十步左右的树木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我们即使火攻,也不会烧到山中的树木。” 司徒博点点头,冲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将胡三,胡四带上来。” 片刻功夫,侍卫押着两个人走了过来,正是上次在槐荫寺扣押的紫清寨的两个人,两人手上都裹着白布,不知道被切掉了几根手指。 李侃明白司徒博的意思,看向两人问道:“孤再问你们一次,进出山寨是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是的殿下,小的不敢再有任何欺瞒.....”胡三点头道。 “还有多久能到山寨?”李侃又问道。 “大约再走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看见山寨大门了。” “好,孤且信你们一次,若此次剿灭紫清寨,你们可以去镇海军屯田,若是失败,你们就只能去死囚营。” “殿下今日一定能旗开得胜,顺利剿灭紫清寨。” 一炷香过后,斥候传来情报,已经可以看见山寨大门前的微弱火光。 李侃借着月色观察着山路两边的地形,山路很窄仅容三人并行,路东边是悬崖峭壁,路西边是密林斜坡。 “司徒,你带领火箭队继续前进,摸到寨门前将携带的火箭全部射光然后迅速返回。” “殿下,不趁着对方熟睡杀进去吗?” 李侃摇摇头,“山寨里面太拥挤,我们又不熟悉地形,上千人进去混战,伤亡太大,还是火攻为上,今日东北风,火势很容易蔓延,孤要用最小的伤亡让山贼付出最大的代价。” “卑职领命!” 司徒博继续前进,身后跟着一百名火箭手,他们每个人身上携带了二十支裹了火油的箭矢。 “还好这山寨大门是木头的..”司徒博看着几十步之外的山寨大门嘀咕着,他抽出一根普通箭矢,瞄准山寨的箭楼。 嗖..... 飞箭离弦,箭楼上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 嗖.... 又一支箭矢飞出,大门另一边的箭楼上也掉下一道黑影。 “上.....” 司徒博一招手,率先冲着山寨大门飞奔而去,待来到门前,取下腰间的攀爬钩,用力一甩精准的挂在箭楼上。 噔噔噔.... 一道道人影借着攀爬钩快速翻进了山寨之中,紧接着山寨的大门被打开。 剩下的火箭手抽出火箭,冲进山寨之中四处散开,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看见建筑物就射。 嗖嗖嗖.... 一道道火光划过夜空,精准的落在各种建筑物上,几个呼吸的时间,火光四起,将整个山寨的上空映照成火红色。 外面的动静很快将山寨内的山贼惊醒,有人开始大喊,“走水啦....” 越来越多的山贼醒了过来,哭喊声,惨叫声和呵斥声混成一片。 “速度将携带的火箭射光,马上撤离......”司徒博一边射箭一边大声发布命令。 嗖嗖嗖..... 火箭发射的速度越来越快,有东北风的相助,火势也越来越大,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灼热。 “撤....”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司徒博携带的三十支火箭已经全部射光,他大吼一声,命令士兵撤退。 士兵们刚撤到李侃的埋伏地点,山寨中已经有数十名山匪冲出了寨门。 “射.....” 李侃目光一沉,看着越来越近的山匪,果断下达射击命令。 嗖嗖嗖... 数十支箭矢从密林中突然射出,刚跑出来的山匪顿时倒下一大片。 “林中有埋伏.....” 话音刚落,又有数十支箭矢射出,第一波冲出来的山匪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第106章 投名状 司徒博叹道:“殿下,真是天助啊,今天晚上风这么大,不出半个时辰,紫清寨就会被烧个精光,只是可惜了这么大的寨子。” 李侃道:“寨子烧了还可以重建,士兵死一个就少一个,为了一群山贼不值得。” 正说话的功夫,山寨中又冲出一批人,他们有人举着盾牌,有人举着木板,还有人抬着门板,看来已经知道外面有伏兵了,但为了活命,不得不跑出来。 “射击!” 李侃大喝一声,数百支箭矢再次从密林中射出。 噔噔噔.... 箭矢穿透木板的声音不断响起,哀嚎声,惨叫声在寂静的山谷中传得很远。 不得不说冷兵器的杀伤力比枪械弱太多了,一块木板就能抵挡住大部分的攻击,那群贼人在唐军的箭雨中足足前进了一里路才被全部消灭,险些就冲出了李侃的伏击圈,士兵们携带的箭矢已经消耗掉三分之一。 不等士兵们喘口气,第三波贼人已经冲了出来,看人数足足有近百人,这次他们准备的更充分,都是几人一组,有人负责举着盾牌和木板,有人开始射箭还击,有运气差的士兵被流矢射中,唐军开始出现伤亡,这波贼人有十几个冲出了伏击圈,被唐军士兵追了一里多路才杀干净。 “殿下,士兵们携带的箭矢已经不多了,山寨的人应该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吧?”司徒博道。 李侃摇头道:“紫清寨的房屋之间间隔比较大,大火只会对他们造成少量的伤亡和短时间的混乱,刚才两拨冲击只是试探我们的兵虚实,真正的冲锋马上就要开始了,让士兵们做好近战准备。”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司徒博眼中透着兴奋,躲在暗处放冷箭这种打法虽然损失小但是没劲。 密林中的唐军士兵享受着短暂的宁静,有人在清点箭矢数量,有人在给伤者包扎伤口,还有人握着手中的长刀目光紧盯着火光冲天的山寨大门。 “出来了!”司徒博大吼一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山寨大门。 这一波人黑压压一片,前面的人已经接近伏击圈,后面的人还在从大门里面冲出来,队伍的装备也明显比前两拨人要好,几乎两三个人就有一面盾牌,其他人有举着板子的还有举着木盆的。 唐军这边还没开始射击,山贼队伍中突然亮起点点火光。 李侃神色大变,大喝道:“不好,是火箭.....” 话音刚落,数十支火箭划过夜空射向唐军隐藏的密林,这个距离虽然不会对唐军造成伤害,但是火箭落入林中,瞬间将杂草灌木引燃。 一股股浓烟顺着东北风飘向唐军埋伏的地方,呛得士兵们开始咳嗽起来。 “想不到山寨之中还有火油.....所有士兵将箭矢射光准备近战接敌!” 士兵们接到命令,开始反击,眼下这种情形,根本无需瞄准,对着人群就行,长垛箭、生仳箭和射甲箭依次被射出,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人受伤倒下。 “虎头带人灭火,其他人随孤杀敌!!”李侃大喝一声,抽出唐刀率先冲向下面的山贼,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这一波挡不住就功亏一篑了。 “杀....”司徒博也大喝一声,紧随李侃身后,这么混乱的场面,他必须保护李侃的安全。 “一队随我灭火。” 虎头刚刚升任队正,虽然也想冲下去杀敌,可扑灭山火更重要,否则一旦火势过大,整个唐军和山贼都要交待在这里。 突然看见黑压压的唐军士兵从密林中冲出,山贼的队伍瞬间就出现混乱,他们不知道密林中藏着多少人。 “杀!!” 李侃居高临下,一跃而起,一蹬一劈瞬间解决掉两个人贼人。 “杀!!” 司徒博砍倒两人,大吼着发泄着心中的兴奋。 咚咚咚.... 短兵相接,唐军的刀和山贼的盾牌发生激烈碰撞,攻势被抵顶了大部分,狭窄的山路没有退后的空间,要么死扛,要么就被推攘摔下山崖。 唐军士兵都是精锐,自然知道如何利用地形优势,他们背靠密林,或用刀劈砍,或用脚踹,或者用手推,更有甚者临死前抱着贼人一起坠崖同归于尽。 占着人数和地势的优势,唐军步步紧逼,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冲出来的贼人被压缩到山寨的大门口,前有官军后有大火,开始有人丢下武器投降。 “废物,唐军想斩尽杀绝,投降也是死,拼命冲出去还有希望!”一个方脸汉子挥剑砍倒那名投降者,大声蛊惑道。 李侃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从身边的尸体上拔下一支箭,抬手便射。 “啊.....” 刚才还叫嚣的汉子,瞬间被射穿脖子,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一双眼睛怒目圆睁,很是不甘。 “孤乃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数百名唐军士兵齐声大喊,声音能飘到数里之外。 “我投降....” “我投降....” 一个,两个,十个..... 反抗无望,山贼们也不再做无畏的挣扎,纷纷放下武器。 “别听他蛊惑,放下武器只有死路一条....” “对,别听唐军瞎说,他们已经剿灭附近好几个山寨了,根本不留活口....” 山贼中突然传出两道不和谐的声音。 李侃眯着双眼,打量着投降的山贼,一时间没有找到说话者的身影。 “刚才是哪两位说话,有胆子站出来对质!” 山贼中顿时没了声音,显然说话的人也不傻,对质必输,站出来必死。 “哼,还以为是敢作敢当的好汉,原来是缩头乌龟,孤给你们一个机会,将刚才说话的两个人找出来,可以减轻罪责!” 短暂的沉寂之后,山贼中发生短暂的骚乱,几个呼吸的时间,两名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汉子被押出人群。 “带过来!”李侃冲着司徒博说道。 司徒博一挥手,四名士兵出列,将那两个人押到李侃跟前。 “殿下饶命,小的一时失言,愿意投降!”一名汉子跪在李侃身前,磕头求饶。 “刚才你若是自己站出来,孤还敬你是条汉子...” 李侃瞥了对方一眼,又对司徒博道:“将胡三,胡四带上来。” 司徒博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命人将两人带了过来。 “这两个人认识吗?”李侃指着跪着的两人问道。 “认识...这个是义字营的头目赵四郎,这个是勇字营的头目徐通。”胡三开口道。 “义字营?勇字营?真是讽刺...” 李侃将刀扔在胡三跟前,淡淡地说道:“你们一人选一个,赵四郎和徐通的命是你们的了。” 第107章 你为何在此? “这.....”两人互相看了看,有点犹豫,李侃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借刀杀人。 李侃瞥了二人一眼,“怎么?下不了手?孤可以换人代劳。” 二人浑身一哆嗦,他们见识过李侃的狠辣,眼下若是选择错误,以后即使能保住小命,只怕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赵四郎...对不住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胡三果断捡起地上的刀,缓缓走到赵四郎跟前。 赵四郎神色大变,怒骂道:“胡三,胡四,大寨主待你们兄弟二人不薄,封你们做了统领,没想到你们竟然出卖紫清寨,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胡三冷哼道:“赵四郎,你跟我提良心?跟着大寨主烧杀劫掠祸害百姓就是有良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已经弃暗投明,选择帮越王殿下做事。” 赵四郎立刻换上另一副表情,看向李侃祈求道:“殿下饶命,小的也愿意弃暗投明,为您做牛做马!” 李侃摆摆手,淡淡地说道:“下辈子做选择的时候果断一点。” 胡三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不等赵四郎再开口,他握紧刀,用力捅了过去,直接将赵四郎的胸膛贯穿。 “你......” 赵四郎怒视着胡三,缓缓倒下,一脸的不甘心。 胡四就果断多了,接过一名侍卫的刀,快步上前,对着徐通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李侃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直上前几步,看向那群投降的山贼道:“孤听闻你们紫清寨有三大寨主和八营统领,除了身后这四位,不知道其他人在不在你们当中?” 人群中又有些骚动,但却没人站出来,很明显站出去就是死。 李侃面露鄙夷之色,“看来孤是高看你们紫清寨了,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你们想做缩头乌龟,孤就不客气了,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你们自己将寨主和统领揪出来,要么孤以绝后患将你们全部杀掉!” “唐军言而无信,跟他们拼了....啊....” 人群中有人挑拨,话还未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按住了,一阵混乱过后,三个一身狼狈的人被押了出来。 胡三急忙介绍道:“殿下,左边那个是二寨主林三爷,中间那个是忠字营统领杜仲,右边那个是仁字营统领赵佶。” 李侃微微颔首,一挥手道:“砍了....”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砍瓜切菜一样随意。 “殿下饶命....小的愿为您做牛做马,愿意献上全部家财...” 二寨主开口道:“殿下,小的知道大寨主的藏宝地....” 李侃眉头一挑,指着二寨主道:“带过来...其他两个砍了。” 司徒博没有犹豫,快步走上前去,一刀一个将两位统领解决了。 二寨主脸色惨白,双腿直哆嗦。 “你可知大寨主和三寨主在哪?”李侃问道。 “这....小的没有看见大寨主和三寨主,想必他们是从后山逃走了....” 李侃眉头一皱,看向身后的胡三胡四,“你们不是说进出山寨只有一条路吗?” 胡三战战兢兢地说道:“殿...殿下,后山的路...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二寨主说道:“殿下,后山那条路只有我们三位寨主知道。” “哦?那二寨主为何没有一起逃走?”李侃一脸疑惑。 二寨主一脸尴尬,“这...小的过去之后,下山的藤蔓已经被烧掉了.....” 李侃没有接话,目光看向山寨的方向,此时火势已经很小,只看得见零星的火光,寨子里面的建筑物差不多已经变成残垣断壁了。 “殿下,山火已经扑灭了。”虎头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被烟熏得黑黢黢的。 “士兵们有没有伤亡?” “有几个被烧伤的,不太严重。” “好,你带人在这看着俘虏,司徒带两队人随孤进寨子。” 李侃说完迈步就走,刚走过那群俘虏身边时,一道黑影腾空而起,直冲着李侃而来。 “保护殿下!”司徒大喝一声,准备抽刀阻拦。 那道黑影一脚踹在刀柄上,震得司徒博连退好几步,借着反震之力,黑影握紧拳头冲着李侃的脑袋砸了过去。 李侃心中一惊,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急忙抬起双手硬接对方一拳,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连退好几步,手掌一阵剧痛,一只胳膊都麻木了。 黑影没有给李侃喘气的机会,欺身而上,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冲着要害攻击。 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李侃很快冷静下来,对方力量比他强,但是速度没有他快,李侃一边后退一边借着巧劲将对方的攻击一一化解。 十几招过去,黑影没能讨到一点便宜,突然放弃了攻击,司徒博的唐刀下一刻便抵在此人的脖子上,几十名士兵快速将此人团团围住,外围还有十几支闪着寒光的箭矢瞄准着,只有李侃一声令下,瞬间能将此人射程刺猬。 “住手....司徒先把他放开。”李侃一抬手,士兵们收起武器,司徒博犹豫了一下收起唐刀。 “功夫不错,没想到紫清寨还有如此高手....”李侃此时才看清对方的面貌,此人年约三旬,身长六尺有余,相貌堂堂,器宇轩昂,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殿下谬赞,某不是紫清寨之人,突袭之下还未能讨得便宜,殿下是第一人,某心服口服,要杀要剐随意!” “哦?敢问好汉大名?” 那人一拱手,大声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河张归霸!” 李侃神色大变,“什么?你就是张归霸?你家中可是兄弟三人,令祖可做过阳谷县令?” 这下轮到张归霸震惊了,“这....某还有两个弟弟张归厚、张归弁,家祖的确做过阳谷县令,殿下是如何得知?” “孤曾听军中将领提及过,言你勇猛好战,勇敢机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刚才山贼突围的策略想必也是出自你手了?” 李侃随便编了个谎话糊弄过去,张氏三兄弟此时还没有多大名气,哪个将领会在意他们。 张归霸点头道:“的确出自张某之手,若非殿下先用火攻,紫清寨未必会输。” 李侃懒得跟张归霸讨论胜负问题,战争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好奇地打量着张归霸,问道:“你既非紫清寨人为何会在此地?你们三兄弟不是投了黄巢吗?” 第108章 赎罪军交给你了 张归霸长叹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李侃看了看山寨中还在燃烧的建筑,淡淡一笑,“孤很好奇,你乃官宦之后,为何会加入黄巢叛军与朝廷作对?” 张归霸道:“某自幼潇洒豪爽,带着弟弟归厚、归弁一道耍枪弄棒,以武立身,打算从军立功,怎奈朝廷吏治腐败、赋役繁重、赏罚不平,连军中也腐朽不堪,所以某没有加入当时雄风犹在的魏博军,南下投了黄巢军,想着匡扶正义,救民于水火。” “黄巢如今已在长安称帝,你是受命来此?” 张归霸摇了摇头,“某几年前已经跟黄巢义军划清界限了...” “这是为何?”李侃真的有些糊涂了。 “当年王仙芝、黄巢揭竿而起,四方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争先投奔,某兄弟三人也是那时南下相投,加入义军之初,烧官府、杀官吏,倒也痛快,各地百姓,甚至官军盗匪也争相加入,人越来越多,义军就越来越乱,开始焚烧室庐,杀人如麻,黄巢所过之地,百姓净尽、赤地千里,这显然已经违背了某加入义军的初衷。” “后王仙芝战死,余众一部分南下浙西,被浙西节度使裴璩攻击,死者甚众,某兄弟三人侥幸逃脱,心灰意冷,便收拢部分义军和难民自立山头,在宝华山建立三王寨。” “宝华山的三王寨是你们兄弟三人建立的?”李侃一脸惊讶,三王寨的三位寨主身份神秘,郭琪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底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遇到本尊。 张归霸点头道:“殿下在浙西的所作所为,某都看在眼里,官军剿匪某无话可说,但某可以保证,三王寨成立这几年收留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被逼无奈的流民,平日里借着山寨的名头种种地,做点小买卖,偶尔会劫富济贫,杀几个贪官,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请殿下明察!” 李侃淡淡一笑,大声道:“自先皇起,用兵不息,赋敛愈急 ,各藩镇割据加剧,横征暴敛,致使百姓流殍,无处控诉,你们流离失所,落草为寇,错不在你们,所以孤剿匪只诛首恶,余者皆有赎罪的机会。” “殿下仁厚,某钦佩至极!”张归霸没想到李侃有如此胸襟,堂堂亲王竟当面承认朝廷的错误。 “殿下仁厚!”胡三胡四跟着拍马屁,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殿下仁厚!”其余被俘的山匪纷纷高呼。 李侃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寨主,借一步说话!” 张归霸没有犹豫,跟着李侃走进山寨。 山寨里的建筑大多已经成了灰烬,随处可见烧焦的尸体,一股股刺鼻的焦肉味熏得人无法呼吸。 “张寨主,火烧紫清寨,你是否觉得孤心狠手辣?” “殿下为官,紫清寨为匪,立场不同,火攻虽有些残忍,但并无对错,且紫清寨作恶多端,没几个人是无辜的。” “张寨主在此所为何事?” “近些时日殿下派兵连续剿灭润州附近五个山寨,其他寨子人人自危,紫清寨大寨主邀请各山寨寨主上山议事,没想到会遇见殿下夜袭。” 李侃微微一愣,“其他山寨的寨主也在紫清寨?” 张归霸点头道:“此次前来议事的一共七个山寨,某刚才只见到两个寨主,其他几个寨主不知死活。” 这还真是巧了... 李侃笑了笑,问道:“张寨主既已知道紫清寨的所作所为,为何还愿意结交?” 张归霸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华山和汤山相距不过十里,可谓唇齿相依,某虽不耻其行事做派,平日里也少有来往,但为了山寨的生存,还需一起联合应对官军围剿。” 李侃道:“孤奉旨前来一为整饬吏治,二为安抚黎民,匪盗横行已经严重影响百姓安居乐业,官军剿匪势在必行。” 张归霸叹道:“若非走投无路,有谁愿意落草为寇?” “孤在润州推行的三条新政张寨主可知晓?” “某自然知晓,只是一任官员一个政策,殿下的政令目前只在润常二州有效,如何保证新政在浙西的实施?” 李侃神色肃然,一脸坚定地说道:“孤乃亲王,朝廷钦封镇海军节度使,占着大义,手中还有数万精兵,此乃底气,待剿匪结束,自然会收拾那些不听号令的地方豪强!” 张归霸神色一怔,“殿下新政利国利民,殿下的胸怀某钦佩万分,但朝廷昏庸,任您如何革新,只需一道圣旨万事皆空。” 李侃哈哈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亲王乎?孤能不远千里来到浙西,自然有能力留在浙西!” 张归霸神色微变,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各地藩镇割据,豪强无数,殿下所为怕是举步维艰!” “纵有千难万阻,孤也将一往直前,张寨主可愿相助?”李侃面带微笑,看向张归霸,此人勇猛好战,以勇敢机智闻名,一生战功无数,号称万人敌,若能收归己用将如虎添翼。 张归霸一脸诧异,脸上表情不停变换,内心有些纠结,“殿下,某曾效力黄巢对抗朝廷,还杀过不少朝廷命官,若为您效力,恐怕朝廷追究下来......” 李侃知道张归霸这是心动了,只是还有些顾虑,“张寨主无需多虑,为祸百姓的官员杀就杀了,往事不必再提,你乃官宦之后,落草为寇终究不少办法,为孤效力,将来封妻荫子才是正途!” 张归霸神色凝重,心中权衡一番,终于释然,“某愿意追随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李侃哈哈一笑,拍了拍张归霸的肩膀,“好!能得张寨主如此良将,孤心甚慰!张寨主勇敢机智,封疆大吏指日可待!你既来投,不知令弟意向如何?” “两位弟弟唯吾马首是瞻,自然也愿意追随殿下!若殿下不弃,整个三王寨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张归霸神色稍缓,面露喜色,他们三兄弟出来闯荡就是为了出人头地,黄巢那条路已经断了,其他藩镇风险太大,占山为王又不是长远之计,他们这段时间也在收集李侃的信息,目前来说追随一位有魄力的亲王是最好的选择了。 “好!好!那就先委屈张寨主担任赎罪军指挥使一职,加骁骑尉、昭武校尉,官居正六品!令弟张归弁担任赎罪军感化营都尉,加飞骑尉,致果校尉,官居正七品!令弟张归厚入飞骑军,担任都尉一职,加飞骑尉,致果校尉,官居正七品!”李侃心情大好,得三员猛将比灭了紫清寨还兴奋。 “多谢殿下!”张归霸也很兴奋,虽然现在只有正六品的指挥使,但已经比祖父的县令官阶高了。 “殿下,后山发现一个山洞,里面藏了不少人!”一名侍卫此时上前禀报。 李侃眉头一挑,“哦?看来漏网之鱼还不少啊,随孤前去看看!” 第109章 庞勋旧部 李侃来到后山的时候,山洞前已经围满了士兵。 “殿下,人都在里面。”一名士兵禀报道。 “这个洞口倒是隐蔽,夜间很难发现...” 李侃打量着杂草丛生的洞口,迈步走了进去,借助火把的光亮,洞内的一切一览无余,此洞宽不到十步,深不到二十步,高不到二十尺,洞里散发着一股霉味,隐约还可以听见滴水的声音。 在山洞的尽头蹲着近百人,多是妇孺,她们灰头土脸,眼中透着惊恐之色,那些小孩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 李侃眉头一皱,“这些都是什么人?” 胡三小跑着来到跟前,“殿下,这些都是山贼的家眷!” “家眷?这些妇人从何而来?” 胡三一脸尴尬,“这....大部分女人都是抢来的。” “将她们全部带下山....”李侃一挥手转身出了山洞。 “殿下,这些妇孺您打算怎么处理?”张归霸问道。 李侃道:“想离开的放她们自由,无处可去的就安排在屯田司。” 张归霸疑惑道:“殿下,营田使卑职听过,这屯田司又是什么衙门?” “职责和营田使差不多,经历黄巢之乱,大量百姓流离失所,大片土地荒芜,孤设置屯田司,在各州置军屯一千顷,民屯五百顷,军屯安置俘虏和罪犯,民屯安置流民,这样既可以减轻军队负担,亦可以增加官府收入,还可以解决流民问题。” 张归霸一拱手,说道:“殿下睿智,只是这些人乃山贼亲属,您不怕将来留下隐患?” 李侃摆摆手,一脸不屑,“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妻儿,何况这些妇人很多都是受害者,杀害妇孺孤不屑为之,若是有人将来想报仇,尽管过来,孤诸侯豪强且不惧,岂会害怕几个妇孺?” “殿下仁慈,卑职佩服!” 司徒博此时迎了上来,“殿下,大寨主的藏宝已经寻获,山寨各处也已经搜寻完毕,除了财物和部分粮食,暂时没有发现其他活口。” 李侃微微一愣,“整个山寨两千多人,现在只存活不到三百人,难道大寨主和三寨主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人?” 二寨主低着腰走了过来,“殿下,绝不可能,后山的藤蔓一次只能下去两三人,您纵火攻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的来到后山发现藤蔓已经被烧断,所以能利用藤蔓下山的超不过二十人。” 张归霸插话道:“殿下,您这场大火至少烧死了近千人,否则仅凭您那些人马,想要剿灭紫清寨,怕是要折损上百人。” 司徒博看了看周围烧焦的尸体,问道:“殿下,这么多尸体要如何处理?” 李侃看向一旁的山坳道:“这么多尸体任由其暴露在外恐引起瘟疫,让那些俘虏将尸体全部搬运至这个山坳中,看看还有没有火油,将这些尸体再次焚烧。” 司徒博点点头,冲身边一名士兵道:“告诉虎头,带领俘虏收尸。” “搜寻到的财物和粮食有多少?”李侃问道。 司徒博呵呵笑道:“卑职还未来得及清点,粗略估计数倍于槐荫寺,只是粮食未剩下多少,不到一千石。” “一千石?只够山寨一个多月的口粮....” 张归霸说道:“殿下,像我们这些山寨一般也就屯半年的口粮,不够了再下山去抢。” 李侃看向二寨主问道:“你可知大寨主和三寨主是什么身份?” 二寨主摇了摇头,“大寨主和三寨主是兄弟,他们好像是庞勋的旧部,其他情况小的也不太了解。” “庞勋旧部?” 李侃眉头微皱,让大寨主和三寨主逃走怕是留下隐患了,这个庞勋名头不弱于黄巢,可以说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庞勋之乱直接暴露出了大唐军事的疲软和朝廷的无能。 张归霸道:“庞勋叛乱的时候,山海之间,群盗竞相奔赴,聚集了大量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大寨主和三寨主是庞勋旧部倒不足为奇,而且很多庞勋旧部还加入了黄巢叛军,在里面推波助澜,攻城掠地的时候屠杀百姓奸淫妇女也多是这群贼寇所为。” “大寨主和三寨主心狠手辣,绝不能放过,搜捕之事还需张指挥使协助。” 李侃面色凝重,这个庞勋还真是祸害无穷,仅仅一个管后勤的,却将大唐搅的天翻地覆,死了还留下一堆麻烦。 张归霸拱手道:“殿下放心,只要他们还在润州,卑职就能探得消息。” 李侃微微颔首,问道:“张指挥使,你们三王寨据说有一千多人,都是些什么来路?” “卑职当年离开黄巢叛军只带了不到三百人,加上原来寨子的人也不到五百人,剩下的五六百人都是近几年收留的流民。” “你下山之后先回去好好安置三王寨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三王寨以往的罪孽孤既往不咎,但三王寨的流民需到润州登记造册编撰户籍,或参军,或垦田或匠人可以自由选择。” 张归霸面露喜色,“殿下大善,卑职一定尽快处理好三王寨的事情,不给您添麻烦。” 李侃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到悬崖边,山顶上刮着微凉的东北风,远处的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渐渐的,朦胧的雾慢慢散去,东方呈现出一丝淡红色,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升起,给远处的山峰披上一层淡红色的外衣。 一个时辰后,尸体处理完毕,李侃留下两队人马搬运山寨缴获的财物和粮食,其余人则押解俘虏回润州。 刚回到府上,侍卫便来通报,“殿下,杭州那边来人了,还带着钱缪的书信。” 李侃微微一愣,“钱缪?把人带过来。” 很快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被带了进来,一见李侃便躬身施礼,“卑职钱都知麾下校尉参见殿下!” 李侃摆摆手,说道:“免礼,钱都知派你过来所为何事?” 来人从胸口掏出一个黄色信封恭恭敬敬地递给李侃,“殿下,钱都知派卑职带来一个人,并附上一封书信。” 李侃接过信封取出书信慢慢展开,看完书信上的内容不禁神色微变,“你回去禀告钱都知,此人孤会好好安排,俞家村的事情孤也会派人调查。” “卑职告退!” 待来人离开,郭琪急匆匆走了进来,“殿下,杭州那边来信了。” 李侃笑着道:“呵,都赶到一块了,杭州那边有什么消息?” “据杭州内卫传来的消息,昨日三更,钱缪率一万军士,趁着雾色偷偷渡过钱塘江,突袭了义胜军西陵的营寨,义胜军士兵死伤惨重,刘汉宥率领数百残部狼狈逃回越州。” 李侃一脸惊讶,“杭州和越州交战了?” 第110章 要想办法搞钱了 郭琪一脸淡然地说道:“各藩镇之间的小冲突很常见,越州和杭州相距不过六十里,离得太近了,刘汉宏跟董昌都各有私心,试探一下也很正常,他们二人相争,对殿下您来说是个好机会。” 李侃点头道:“的确是个机会,可以解决苏州的问题了。” 郭琪有些诧异,“殿下,我们不趁机先解决杭州的问题的吗?” 李侃摇摇头,“杭州的兵马是我们的两倍,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殿下,卑职就不明白了,义胜军刘汉宏据越、衢、婺、温、台、明、处七州之地,手中至少也有六七万兵马,想解决杭州的董昌还不是轻而易举,为何此次只派了两万兵马。” 李侃笑着道:“浙东南临福建建州,西临江西信州,北临宣歙和浙西睦州、杭州,需要防御的兵力很多,何况大举进攻杭州,是对镇海军的挑衅,面临的就不单单是杭州的三万多兵马了。” 郭琪说道:“殿下,话虽如此,但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啊,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在出兵拿回杭州。” 李侃摇头道:“斗来斗去死的都是我大唐的兵,况且那刘汉宏也不是善茬,投奔过王仙芝,又投降王铎,乾符六年,王铎命刘汉宏守江陵,他却在江陵城中大肆抢劫之后,逃往江湖为盗,朝廷派兵征剿,又复降于朝廷,还趁机领兵入越州,逼迫朝廷许他浙东观察使之位,去年贿赂田令孜,才被封了义胜军节度使,这次试探杭州就是他野心膨胀的第一步。” 郭琪神色微变,“殿下,没想到您对刘汉宏竟如此了解,看来此人野心不比董昌小啊!” “郭指挥使,这些能做到一方诸侯的,没有几个人没野心,现在有黄巢这个威胁在,他们不敢做的太过,一旦外患解决,就是他们野心暴露的时候,所以你们内卫府责任重大,孤给你的三份名单,上面的人务必严密监视。” 郭琪点头道:“殿下放心,各路人马卑职已经派出去了,只是您为何不先解决睦州呢,那边驻军少,还有矿山需要探寻。” “寻矿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解决的,运气不好半年一年都有可能,我们现在缺的是钱,先控制苏州是最合适的。” “苏州有什么?茶叶和绸缎常州也有啊。” 李侃笑了笑,“郭指挥使还是用心办好内卫府的事情吧,你马上把郑长史和司农署的陆少卿叫过来,孤有要事相商。” “殿下稍缓,卑职这就去叫人!” 节度使府衙僚属办公的地方离李侃的府邸并不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郑凝绩和陆龟蒙就到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侃开口道:“这次剿灭紫清寨可谓收获满满,不仅一举解决两大山寨的问题,还收获三员大将,经此一役,剿匪任务可以提前一两个月完成,下一步计划也要提前了。” 郑凝绩问道:“殿下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李侃问道:“如今府库中钱粮还有多少?” 郑凝绩想了想,说道:“润常两州加上您上次从槐荫寺中带回的钱财,账上现有铜钱约二百万贯,银三万余两,粮食二十万余石,盐约一千石。” 郭琪笑着道:“江浙果然是富庶之地,仅两州之地就有这么多财物。” 郑凝绩摇头道:“郭指挥使,不必高兴的太早,现在殿下募兵,最低月钱三贯,一名士兵一年的饷银就要三十六贯,算是军马粮草,士兵武器铠甲,一名士兵一年花费至少六十贯钱,若按两军兵马两万五千人配置,一年光军饷就需要一百五十万贯,至于粮食,两军兵马一日消耗就需七百石,一年便是二十几万石,我们目前的这些库存,只够军中一年的开销。” 郭琪有些惊讶,“花费竟然这么大?不过一年的时间我们还可以收缴赋税,维持军中开支还是够的吧?” 郑凝绩又摇头,“难啊,殿下推行的新政对新垦农田免税,接下来一年在地税上怕是收缴不了多少粮食,至于户税,润常两州在籍户不到十万户,人口不到六十万,也收缴不了太多银钱,况且马上还要往成都朝廷上缴赋税。” 李侃叹道:“黄巢之乱,我朝人口估计折损了四五成,减少一两千万人,单靠地税和户税很难支撑朝廷开支,浙西一年之内不考虑地税,而且一年后还要降低。” 郭琪满脸震惊,“折损一两千万人口?有....有这么严重吗?” 李侃脸色凝重,“目前我朝人口估计只剩下两千多万人,以后藩镇混战,人口还会继续减少,所以我们必须鼓励流民回归土地,休养生息,逐步增加人口。” 郑凝绩眉头紧皱,“殿下,新田已经免税了,您还打算再降低税收?” 李侃点头道:“连连战乱,又经历天灾,天下百姓苦矣,那么多流民贼寇出现就是因为税赋太重。” 郑凝绩微微颔首,“那您打算如何调整?” “夏税,上田亩税六升降至五升,下田亩税四升降至三升。秋税,上田亩税四升,下田亩税两升,商贾户按九等税粮﹐上上户税四石﹐上中户以下递减一石,其它无田、少田户和全户逃走的不征收。 “户税孤也打算降低,上上户由四千文降至三千文﹐每等递减五百文,至第七等下上户两百文﹐第八等下中户和第九等下下户免征,户等三年一编制。” 陆龟蒙开口道:“殿下仁厚,仅此一举便可以为浙西百姓减少很大负担。” 郑凝绩道:“殿下,户税以钱计算,若市面上钱币流通不足,容易产生钱重物轻的现象,农民要贱卖绢帛、谷物交纳税钱,反而增加了负担。” 李侃点头道:“这个孤已经考虑过,所以才会命人去睦州寻找铜矿,境内的寺庙孤打算拆掉一部分,将铜像熔掉铸钱,务必保证民间的铜钱供应,且农户大多属于七八九等,八九等免征户税可以减轻很大负担。” 郭琪一脸不解,“殿下,您这样减税,我们岂不是更没钱了?” 李侃一脸淡然,“特殊时期,要给百姓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税收少了那就减少贡赋,今后浙西的税赋三成上供朝廷,四成留使作为军饷,三成留州自用。” 郑凝绩神色微变,“殿下,您一下降低两成贡赋,朝廷万一追究下来....” 李侃摆摆手,一脸无所谓,“无妨,多两成也是被朝廷挥霍了,还不如留下来做点有用的事。” 在座的三人闻言心中都有些诧异,李侃这是不把成都小朝廷当回事了,不过他们也没意见,再多的钱交给朝廷也是被某些人贪污挥霍了。 李侃接着说道:“江浙乃富庶之地,我们不能总盯着农民手中那点辛苦钱,税收还是要从商人身上想办法。” 第111章 目光要长远 郑凝绩一愣,“商人?不是盐税,酒税和茶税吗?” 李侃摇头道:“盐税隐含税率已经很高了,浙西盐价从百年前的每斗10文涨到现在的每斗300文左右,这还只是官府榷盐价,卖到老百姓手中,每斗可能达到500文左右,许多老百姓买不起盐,只能选择淡食,黄巢之乱也始于盐价过高。” “可盐税占据朝廷税收的三成,是增加官府收入的主要手段,也是最快的,董昌以一州之力招募三万多精兵,就是因为杭州的盐官县有两座盐场,义胜军刘汉宏能招募近十万军士,也是因为台州,越州,明州,温州等地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盐场。” 李侃摆摆手,“竭泽而渔不是长久之计,盐税的税率不但不能增加,反而要降低,一年之内榷盐价要控制在每斗200文左右,从亭户手中的收盐价格也要提高。” 郑凝绩一脸疑惑,“殿下,您这是何意啊?我们本来就没钱,您还要降低盐税提高收购价格?” 李侃笑着道:“郑长史,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即使榷盐价格降低到每斗200文,官府每斗盐还有150文左右的利润,依然是暴利,但降低100文,对老百姓来说会减少很多负担。” 郭琪说道:“殿下,您就算降低100文,可盐商不降价老百姓也得不到实惠啊?” “当然,降价只是一方面,我朝现行的榷盐法也需要改进,孤打算试行盐引制度。” “这盐引又是什么东西?”在场的三人都有些懵了。 李侃想了想,说道:“盐引就是官府发给盐商的食盐运销凭证,商人交钱向官府购买盐引,然后凭盐引去盐场领取食盐,官府不再参与实物交割,盐引分为长引和短引,长引销外地,短引销本地,盐引上会载明食盐运销数量,价格和有效期限,至于盐引如何制作,容孤好好考虑几日。” 郑凝绩精通政务,瞬间就发现盐引的价值,“这倒是给官府省了不少事情,而且还可以将苏州和杭州的盐场收入控制住我们手中。” 陆龟蒙开口道:“下官在苏州做过幕僚,浙西盐场最多的就是苏州,嘉兴、海盐、华亭三县共有十一处盐场。” 郭琪道:“可杭州和苏州目前都不在我们控制范围。” “苏州的问题要尽快处理,陆少卿与苏州刺史王蕴熟识,便替孤走一趟。” 陆龟蒙道:“王刺史忠于朝廷,殿下不必担心,您的新政苏州已经在推行。” 李侃点点头,接着说道:“说完盐税,接下来就要说茶税了,陆少卿想必对茶叶比较了解。” 陆龟蒙微笑着道:“江南百姓营生,多以种茶为业,浙西六州皆产茶叶,浙西茶以湖州上,常州次,其他四州又下,湖州的顾渚紫笋,常州的阳羡,睦州的鸠坑皆为贡茶。” 郑凝绩赶忙说道:“殿下,茶税已成与盐、铁等税并列的主要税种,年收入达六十万贯,占到朝廷税收的近两成,您不会又要降低茶叶税吧?” 李侃淡淡一笑,“茶税现在的税率是多少?” 郑凝绩想了想,说道:“茶税目前分为两部分,生产地缴纳产品税,运输时缴纳通过税,取十分之二。” 李侃眉头微皱,“两个环节征税,相当于十分之四了,有点太高了,将税率降低到十分之一。” 郭琪急忙道:“殿下,您这是何苦啊,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李侃说道:“重税只能得一时之利,会打击茶农和茶商的积极性,官府想要增加收入不只有提高税率一种手段,我们可以增加茶叶的销量。” 郭琪一脸不解,“殿下,天下喝茶的就那么多人,您就算降低税率对销量影响也不大吧?” “我朝产茶的州有近百个,重税会让浙西的茶叶失去竞争力,销量自然就上不去,而且天下人皆好茶,我们可以将茶叶向北销往沙陀,室韦,契丹。” 郭琪道:“这些地方都比较穷,茶叶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一般人也买不起啊。” 李侃笑着道:“买不起就用马或牛羊交换。” 郑凝绩眼前一亮,“您是想以茶换马?” 李侃点头道:“我朝初立,以一缣易一马,何其廉价,如今我朝丧失了大量的北方土地,导致战马稀缺,若缺少骑兵,将来面对北方游牧民族我们就丧失了优势。” 郭琪点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缺少骑兵,将来在战场上会很被动,可室韦和契丹距润州两千多里路,马该怎么运回来?” “陆路需要经过各藩镇的地盘,很不安全,只能走水路,润州现在有多少船只?” 郑凝绩道:“水师的船只加上我们从夔州带来的船只,大约有四百多艘,不过多为舰船,运送货物怕是不妥。” “孤记得刘晏当年担任转运使、盐铁使时建造大船两千艘,每艘船可载一千斛,那种大船我们能否建造?” 郑凝绩点点头,“江南造船业发达,船厂众多,建造大船没有问题,只是费用有些高,刘相建造的那种大船一艘至少一千贯。” “钱不是问题,浙西水路发达,必须将造船业和水路运输发展起来,建造那样的一艘大船需要多久?” 陆龟蒙此时插话道:“殿下,下官做过苏州刺史幕僚,对此有些了解,江南各州船厂众多,润、苏两州各年造船可达四百艘,若是刘相当年那样的大船,合三州之力,一月可造三十艘。” 李侃思索一番,说道:“好,那就先建造九十艘大船。” 郭琪一脸诧异,“殿下,您突然建造这么多大船做什么,北方马上就入冬了,等船队到达也无法交易。” 李侃道:“北方等明年开春再派商队出发,孤决定兵分三路,一路南下日本,琉球,一路经广州向西到大食、波斯、天竺、狮子国、真腊、诃陵等国,浙西的瓷器、茶叶、丝绸必须销出去,这不仅可以增加百姓收入,也可以增加官府的税收。” 郑凝绩被李侃的话震住了,“殿下,浙西还未稳定,内忧外患,您...您又要做水上贸易,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第112章 三弓床弩 李侃一脸凝重,“郑长史,正因为内忧外患,我们才不能按部就班,很多事情要提前谋划,北上换马,南下换钱,刻不容缓。” 郑凝绩微微皱眉,“殿下,船可以很快建造出来,可人从哪里来?” 李侃笑着道:“商人逐利,郑长史将消息放出,自然有人主动上门,孤还可以派水师护送。” “殿下,商业贸易还需要水师出面?”郭琪一脸不解。 “水师短期内无战事,与其每日停在港口,不如找点事做,一来可以为商船保驾护航,二来可以练兵,三来可以了解沿途各地的情报,还能赚点护航费,可谓一举四得。” 郭琪一拍大腿,“妙啊,还是殿下想的周全!” “为了配合对外贸易,孤决定在润州设立市舶署,掌番货海舶征榷贸易之事。” 郑凝绩有些担忧,“殿下,朝廷在交州和广州设有市舶司,您擅设市舶署只怕朝廷那边不好交代。” 李侃微笑着道:“孤有便宜行事之权,可墨敕除官,只要能给朝廷上缴税赋,陛下不会有意见的,且交州市舶司地处安南,静海军和南诏冲突不断,广州遭黄巢屠城,屠杀回教徒、基督教徒、犹太人及平民数十万,严重影响了对外贸易,市舶司也基本瘫痪,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发挥浙西的港口优势,将对外贸易发展起来。” 郑凝绩点头道:“下官支持您,如今浙西事务繁多,的确需要新的衙门处理事务。” “呵呵,郑长史近些时日辛苦了,除了市舶司,孤还要设立少府署。” 郑凝绩一脸哑然,“殿下,您这是打算将朝廷的部门都搬了过来?” 李侃道:“成都朝廷远在千里之外,凡事奏请多有不便,孤必须将浙西的诸多事务细化到各个衙门,少府署依少府监而置,掌百工技巧之政,置少卿,官阶从四品下,下设织染司,掌冶司和铸钱司。” 郑凝绩无奈地摇摇头,“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侃又看向陆龟蒙,“陆少卿,你们司农署除了要推广曲辕犁,还要推广水车和筒车的使用。” 陆龟蒙微微颔首,“下官会嘱咐农具司抓紧制造和推广!” 李侃站起身,理了理衣衫,说道:“议事已毕,诸位随孤去一趟军器署。” 郭琪微微一愣,“殿下,您这才刚回来,为何急着去军器署?” 李侃轻叹道:“此次夜袭紫清寨,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还损失了数十名士兵,孤颇有感触.....” 郭琪安慰道:“殿下,战争死伤在所难免,您这次带过去的都是精锐士兵,装备都算得上精良,跟军器署关系不大吧?” “孤又不是去军器署问责的...”李侃笑了笑,迈步走了出去。 军器署在润州城北,占地数十亩,因为是新设的衙门,人员配备还不齐全,军器署少卿是一位五十出头的老者,曾在军器监甲坊署供职。 “周少卿,军器署最近情况如何?可有遇到什么困难?”李侃问道。 “回禀殿下,军器署新立,三司人员缺额近三成,目前只能勉强运作。” 李侃微微颔首,“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军器署的作用十分重要,精良的兵器不仅可以提高士兵的生存率,还可以提高士兵的战斗力,甚至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周少卿务必招揽天下能工巧匠,研制革新兵器,钱的问题不用考虑,有困难可以直接提出来,万不可弄虚作假,误了士兵性命!” 周少卿一脸恭敬,“承蒙殿下器重,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李侃走进甲坊司,看着陈列的各种铠甲,问道:“军器署目前能够制造多少种铠甲?” 周少卿答道:“回禀殿下,唐甲十三种,军器署都能制造,不过目前人手有限,制造铠甲的速度有些慢。” “人手不够就抓紧招人,务必确保全军披甲。” 郑凝绩道:“殿下,按制铠甲全军六分,一军人,配7500领,全军披甲开支太大了。” 李侃摆摆手,“钱可以再赚,士兵死一个少一个,战争失败什么都没有了,一军盾牌目前配置多少面?” 郭琪答道:“步军牛皮牌二分,二千五白面,马军圆盾,四分支取,五千面。” 李侃摇头道:“太少了,步军按四分取,马军十分配置。” 郑凝绩无奈道:“殿下,目前一副全装铠甲大约40贯左右,胸甲20贯左右,这一下又多了数十万贯的开支。” 李侃笑着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眼下士兵的生命和战斗力最重要,各军按营逐步配置,州兵暂时不考虑,另外弓弩手随弓所配的箭矢数量30支太少,再增加6支,具体装备比例30支透甲箭,4支生仳箭和2支长垛箭。” 郭琪点头道:“卑职记下了。”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满脸激动地跑了过来,“少卿,下官成功了!” 周少卿沉着脸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人急忙恢复常态,好奇地打量了李侃一行人。 周少卿介绍道:“这位是越王殿下!” 那人神色微变,急忙向李侃施礼,“下官弓弩司监陈卓仁参见越王殿下!” 李侃摆摆手,问道:“何事值得陈司监如此兴奋?” 陈卓仁再次施礼,“刚刚弓弩司研制出一种强弩,下官一时失态,还望殿下恕罪。” 李侃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致,“可否带孤去看看?” “殿下请!”陈卓仁面露喜色,新武器能被殿下知晓,奖赏肯定是跑不掉的。 一行人在陈卓仁的带领下来到一片空地,远远地便看见数名汉子围绕在一张绞车弩的跟前。 “这看着像是绞车弩啊?”郭琪开口道。 陈卓仁赶忙介绍道:“下官对绞车弩做了一些改进,将三张弩弓结合在一起,两正一反,大大加强了弩的张力和强度,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一枝巨箭,以硬木为杆,以铁片为翎,前端装有巨大的铁镞,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射程可在三百步至五百步之间。” “五百步?这么远的射程?”郭琪一脸震惊。 郑凝绩也是一脸诧异,“五百步的箭矢需要几人操作?” “大约需要十人左右。” “陈司监可否演示一遍?” 李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强弩,脑中搜索着前世的记忆,这张弩怎么越看越像宋代的床弩? “下官遵命!” 陈卓仁走到强弩旁边,冲着几名精壮汉子吩咐道:“装填箭矢...” 几名汉子立刻行动起来,四人一边用力拉动绞索,张开弩弦,两名汉子开始装填箭矢,待箭矢装好,一名士兵用大锤猛击扳机,只听‘嗡’的一声,机发弦弹,七支箭矢‘嗖嗖嗖嗖....’射向空地前方。 六支普通箭矢有两支直接扎在约三百步外的三个稻草人上,那支长枪般的巨箭穿透稻草人,继续向前飞行约一百多步,前端的箭头深深插入一堵矮墙内,只留大半截粗大的箭杆和尾羽露在墙外。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这比床弩的射程和威力大多了,五百步,七百多米的距离,若是摆上几十张这样的强弩,那简直可以把对面的敌人穿成肉串。 李侃心中激动,连连赞叹,“好,很好,此弩可有名字?” 陈卓仁拱手施礼,“还没有名字,恳请殿下赐名!” 李侃微微颔首,“此弩大小和一张床差不多,又装配三弓,那就叫三弓床弩吧!” 第113章 第二个预言来了 “三弓床弩?好名字,多谢殿下赐名!”陈卓仁一脸兴奋。 李侃微笑着道:“陈司监将有功之人的名单报上来,孤会论功行赏!” “谢殿下!” 李侃又看了看床弩,开口道:“这种床弩还可以再改造一下,在下面装上轮子,以后可以用牛马来拉,方便运输和转移,提高床弩的机动性。” 陈卓仁眼前一亮,“殿下言之有理,下官会抓紧改造。” 郑凝绩道:“殿下,这种床弩,制作程序十分复杂,成本肯定非常高昂,恐怕很难大规模制作。” 李侃问道:“陈司监,这种床弩制作一张需要多久,成本几何?” 陈卓仁仔细想了想,说道:“殿下,目前弓弩司人手有限,每月只能制作五张左右,每张床弩成本大约100贯左右。” 郭琪连连摇头,“100贯可以买好几副全甲或者十几把长弓了,而且每发射一次差不多200文没了,这不是打仗是扔钱啊....” 李侃淡淡一笑,打仗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是钱和粮的战争,“陈司监,三弓床弩还要继续改进,以后除了城墙上,舰船也要装配。” 陈卓仁连连点头,“殿下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 凤翔府,节度使府衙,郑畋正在厅内踱来踱去,心情有些烦躁。 副将李琨此时急匆匆走了进来,“禀节帅,街上的叛乱已经平定,死伤六十多人,胡都尉带着三百多人逃出城了。” 郑畋停下脚步,沉声问道:“其他军营有何动向?” 李琨摇头道:“其他军营的将领都是您的支持者,目前还能控制局势,但是下月再不发军饷,恐怕.....” 郑畋叹息道:“几路勤王军队陆续在长安失利,年前想解决黄巢几乎不可能了。” 李琨道:“节帅,凤翔的几路勤王军已经陆续离开,临走还带走了不少粮草,我们凤翔军现在别说军饷了,连吃饭都缩减到每日一升了,整日清汤寡水,见不到荤腥,也难怪士兵们闹事,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朝廷的军饷和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郑畋一脸愁容,“西川的内乱还未平定,陛下那边自顾不暇,怕是拿不出军饷和粮食了。” 李琨皱眉道:“节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要想办法到周边州县先筹集一批粮食,士兵们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啊。” 郑畋摇头道:“邻近州县已经筹集过两次粮草了,现在恐怕整个关中都缺粮,据说长安的粮食现在已经涨到每斗10贯钱了。” 李琨满脸震惊,“这...这也太贵了,涨了50倍啊,去年这个时候长安每斗米才200文钱。” 郑畋又叹道:“现在各路勤王军还未围困长安,一旦长安城被大军围困,米价可能还要翻一倍。” 李琨轻哼道:“米价再贵,苦的也只是普通老百姓....” “李司马最近有什么动向?”郑畋突然问道。 李琨轻轻摇头,“三日前传来的消息,李司马每日正常练兵,没有什么异动。” “现在已经是酉时了,你安排在兴平的人正常应该是午时就来回禀情况了。” 李琨一愣,“节帅您是觉得卑职安排在李司马身边的人出问题了?” 郑畋点头道:“很有可能。” “不应该啊,孙二郎怎么说也是一名校尉,除非李司马想谋反,不然没理由动孙二郎。” “本帅就是担心这个......” 李琨满脸震惊,“李...李司马真的敢谋反?可兴平也不过三千兵马,凤翔现在还有一万多驻军,他完全是以卵击石啊!” 郑畋道:“战争不是人多就能赢的,这凤翔虽有一万多驻军,可都是各怀心思,说不定还有李司马的内应。” “您是说士兵这几次闹事都是李司马挑唆的?” “不敢说每次都是,但多少都应该有他的影子....” “那怎么办?卑职现在派人去兴平打探一下情况?” 郑畋微微颔首,“你马上派人去兴平监视李司马,顺便确认一下孙校尉的安全。” “好,卑职这就去办...”李琨拱手离开,刚过来一盏茶的时间,又急匆匆回到府上,身后还跟着一脸伤痕的孙二郎。 郑畋一脸惊讶,“这...孙校尉,你这是怎么了?” “卑职参见节帅,出....出事了,李司马带着兴平的所有兵马很快就到凤翔城外了。” 郑畋震怒道:“什么?李司马带兵到了凤翔?谁给他的调令?他这是想造反吗?” “卑职这些时日经常往凤翔传递消息被李司马觉察了,昨日他命人将卑职扣了起来,今天他率军拔营,卑职这才找机会逃了出来,一路快马加鞭,走小路才赶在他们前面到达凤翔。” 郑畋面色一沉,“走,去东城门.....” “节帅.....” 待郑畋来到东门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一位中年将领迎了上来。 郑畋一边登城楼一边问道:“葛都尉,什么情况?” “三里外有军队扎营,李司马目前正在城下叫门。” 郑畋闻言,快步登上城楼,往下一看,果然看见行军司马李昌言带着几名侍卫骑马在城下。 “节帅,酉时关城门是何意?” 李昌言看见郑畋,冲着城楼上大声喊道。 郑畋眉头一皱,大声喝道:“李司马,本帅命你在兴平招募兵马,你未奉手谕擅自调兵回凤翔该当何罪?” 李昌言冲着城楼上一拱手,大声道:“节帅,黄巢大齐新立,气势正盛,各路勤王军尽皆势利,兴平已然不安全,卑职为了士兵的安全着想,自然要撤回凤翔。” 郑畋冷哼道:“荒谬,即使撤军也该先征询本帅的意见,你区区一个行军司马何来调兵的权利。” 接连被呵斥,李昌言也没了好脸色,质问道:“节帅,程宗楚、唐弘夫大意轻敌,致使上万将士折损在长安城,难道您没有责任?卑职听闻凤翔军士已有三月未发军饷,甚至连口粮都减了一半,难道您没有责任?这个月凤翔发生了数起士兵哗变,您作为节度使难道没有责任?” 一连串的反问,让郑畋心中五味杂陈,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城楼上的将领和士兵们表情各异,心中亦各有所思。 “李司马所言之事,本帅的确难辞其咎,自会递折子向朝廷请罪,但这不是你擅自调兵理由。” “节帅,卑职认为您还是亲自去成都向朝廷请罪为好。” 郑畋目露寒光,沉声喝道:“李司马,你此话何意?” 第114章 进退两难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昌言心中冷哼一声,也懒得再给郑畋面子,“将相无能累死三军,眼下凤翔军陷入如此困境,皆是因为你治军无方,卑职恳请你辞去节度使一职,亲自去成都请罪!” 李琨一听,立马怒了,指着城下的李昌言大声呵斥道:“大胆李昌言,你竟敢威逼节帅!” 李昌言哈哈大笑几声,“威逼?卑职这是好言相劝,以免节帅晚节不保!” 郑畋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深吸几口气,怒视着城下的李昌言道:“李司马,本帅之过自有朝廷决断,还轮不到你区区一个行军司马指手画脚,本帅念你往日之功,擅自调兵一事可免死罪,先免去你行军司马一职听候发落!” “哈哈,节帅,卑职有没有罪现在可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想免去卑职行军司马一职,先问问卑职身后的三千军士答不答应。” “请节帅辞去节度使一职,离开凤翔!!!” “请节帅离开凤翔!” 李昌言身旁的几名将领大声喊道。 郑畋眉头一皱,喝道;“你们想跟随李昌言谋反吗?” 一名将领道:“节帅,我等不敢反抗朝廷,只是想求节帅给条活路。” 李琨大骂道:“混账,金都尉,节帅怎么不给你们活路了?节帅平时待你们不薄,你们竟如此忘恩负义!” 被骂的金都尉满脸愧色,低着头没有回答。 李昌言开口道:“拖欠数月军饷叫活路?日食一升叫活路?士兵们群情激奋想讨个说法就被视为反叛斩杀这也叫活路?士兵们也有妻儿老小,凭什么饿着肚子给皇帝卖命?” 郑畋知道自己理亏,再跟对方理论下去只会动摇军心,果断训斥道:“军饷粮草一事本帅正在想办法,很快就能解决,金都尉,本帅现擢升你为行军司马,拿下李昌言,立刻领兵返回兴平县。” 金都尉闻言,抬头看了看郑畋,又看了看李昌言,面露犹豫之色。 李昌言看向金都尉,沉着脸道:“金都尉,莫被他蛊惑,你我今日领兵至此已经犯了死罪,没有退路了,他能许你的荣华,本官也能给!” 金都尉内心挣扎一翻,终于做出了选择,他抬头看向郑畋,目光逐渐坚定,“节帅,卑职只想寻条活路,恳请您离开凤翔!” 郑畋见对方油盐不进,也懒得再啰嗦,“本帅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返回兴平可既往不咎,留在城外则为反叛!” 李昌言知道迟则生变,立刻回道:“节帅,我等心意已决,卑职给您六个时辰考虑,明日辰时您若还不肯离开凤翔,莫怪我等不念往日情分!” 李琨一脸气愤,大喝道:“李昌言,休得狂妄,凤翔一万守军不是吃素的.....” “哈哈....一万饿着肚子的守军吗?这其中还有多少离心的?多说无益,明日一战便知!”李昌言狂笑着骑马离开。 李琨握紧拳头,看向郑畋道:“某要斩杀这个忘恩负义之辈,节帅请准许卑职领兵杀出去。” 郑畋抬手制止道:“切勿冲动,李昌言罪无可赦,但是士兵们只是被一时蛊惑听命行事,一旦开战定血流成河,本帅不愿看见我军士兵自相残杀,让黄巢反贼得了便宜。”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难道节帅您要答应对方的条件?”李琨一脸着急。 “葛都尉,本帅命你守好东门,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靠近的城门的人可当场斩杀!” “卑职领命,只要卑职还活着,任何人休想靠近此门!” “你速去召集军府将吏到府衙议事!”郑畋转身走下城楼,面色阴沉地冲着李琨命令道。 李琨点点头,对身边的两名士兵道:“保护好节帅的安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各营将校和凤翔长史便齐聚节度使府衙,他们个个面色凝重,显然已经知晓李昌言屯兵城外的消息。 郑畋皱眉道:“看诸位的表情,想必已经知道发生何事了?” 一名小将出列道:“节帅,不过三千新兵而已,卑职愿带两千兵马出城,将李昌言擒来问罪。” 另一名中年将领笑着道:“呵...郑都尉,你们左营不行啊,卑职只带一千兵马便可取李昌言首级!” “哼,你们右营也不怎么样,卑职只需五百精兵便可入地方营中擒获李昌言....” 郑畋一抬手,打断道:“够了,本帅召集你们过来,不是讨论如何拿下李昌言的,城内城外都是我凤翔军士兵,自相残杀岂不是让亲者恨仇者快?” 李琨道:“节帅,李昌言明显是想逼您离开自己做节度使,和谈是不可能了。” 一位穿着浅绯官府锈白鹇的中年官员道:“节帅,问题的症结还是军饷和粮草,一旦解决这两个问题,李昌言逼您离开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 郑畋轻叹一声,说道:“吴长史,本帅如何不知症结所在,可朝廷自顾不暇,东南税赋短时间内无法上缴,凤翔辖内还能寻得粮草吗?” 吴长史摇头道:“我凤翔府天兴、岐山、扶风、麟游、普润、宝鸡、虢县、郿县、盩厔九县一年内已经征收过三次粮草,老百姓家中也无余粮,陇州的汧源、汧阳、吴山三县半年内已经征集过两次粮草了,下官实在没脸再去百姓家中征粮了,否则百姓怕是也要反了。” 郑畋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各路勤王兵马齐聚长安周边,导致附近的同州,华州,邠州都缺粮,别的军队没有粮草可以劫掠当地百姓,抢完就跑,可凤翔军是本地驻军,劫掠本地百姓等于自断后路。 “节帅,可否向兴元府借粮?”一名将领建议道。 “是啊,山南西道节度使管辖十三州之地,又未战乱波及,存粮应该很多。” 郑畋摇头道:“本帅已经派人联系过节度使牛勖,对方说陛下南下成都带走了大部分存粮,兴元府也没有余粮,若是肯出高价,愿意帮我们在民间收购一批粮食。” 吴长史道:“哼,陛下南下能带走多少粮食?我看都是推托之词,兴元府乃国宝天府,鱼米之乡,怎会缺粮!同朝为臣却见死不救,还想着讹一笔钱,其心可诛!” 李琨道:“打又不能打,钱粮又没有,这可怎么办.....” 郑畋打量众人一眼,问道:“诸位可有人愿意出城招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低下了头,他们与李昌言乃泛泛之交,贸然出去招降搞不好自己折在对方手中了。 第115章 险失城门 李琨道:“节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卑职还是建议出兵剿灭李昌言,否则以后其他将领效仿,都可以质疑上官,岂不是乱套了?” “节帅,卑职也建议出兵,战争岂会没有伤亡,李昌言不杀,今后还怎么领兵?” “卑职也赞成出兵....此风不可长....” 其他几名将领纷纷附和。 “城中各营士兵可还稳定?”郑畋心中非常纠结,长安久攻不下,近十万勤王军已经将周边各州县霍霍的差不多了,凤翔军内部如今矛盾重重,若再跟李昌言打一仗,情况只会更糟。 “禀节帅,日食一升真的吃不饱,士兵们颇有怨言,长此下去恐参与哗变之人会更多....” 吴长史一脸担忧,“节帅,虽然城中还有一万多驻军,可就怕士兵们饿着肚子明日不愿意参战。”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卑职怕交战的时候有些居心不良之人趁机煽动士兵哗变就麻烦了。” 郑畋越听越烦躁,心中权衡一番,终于下了决心,“诸位回去之后安抚好士兵的情绪,明日必须一战解决李昌言。” “卑职告退....” 见郑畋做了决定,诸位将领也不再说什么,各怀心思地离开了。 “节帅,明日卑职愿领兵出战....”李琨道。 郑畋眉头微皱,说道:“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你今晚安排人手,密切留意各营的动向。” 李琨神情微变,“节帅,您是担心城中潜伏着李昌言的内应?” 郑畋点点头,“联想起本月士兵哗变一事,李昌言兵逼凤翔怕是谋划有一段时间了。” 李琨一脸不屑,“他区区一个行军司马野心不小,竟敢妄想节度使之职....” 郑畋长叹道:“这年头有野心的又岂止他一个人?” “卑职先去巡营了,节帅不必忧虑,明日一战定会将那忘恩负义的李昌言拿下!” 李琨一脸无奈,他跟随郑畋多年,眼看着郑畋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长安周边的局势却越来越糟糕。 待李琨离开,郑畋迈步走近书房,从书桌上拿起前几日刚收到的来自润州的书信,郑凝绩在信中讲述了自己这几个月在润州的所见所闻,对李侃也是大夸特夸,斩刘浩,定常州,取义兴,灭山匪,施新政,一桩一件都是惊心动魄。 郑畋很难理解一位在十六王府待了十几年,常伴青灯古佛,不问政事的亲王为何短短数月判若两人,仅凭一己之力在千里之外群狼环伺的浙西这么快站住脚。 更让人难于理解的是李侃数月前的两条忠告,竟然都一一应验了,难不成他真的得到先帝或者仙人的托梦? 在信中,李侃对李昌言兵逼凤翔的事情做了预测,而且也给出了建议,交出兵权离开凤翔,去成都或者润州。 “哎....是去是留就看明天一战了。” 郑凝绩收起书信,长叹一声,缓缓靠在椅背上,心中还是很纠结,情感上他应该相信李侃,接受李侃的建议离开,理智上他应该坚守凤翔,完成对李儇的承诺,这个关键的时刻将节度使之位拱手让出他不甘心,也不放心。 这一夜,郑畋辗转反侧,直到丑时才睡下,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他。 “出什么事了?”郑畋猛然惊醒,听出是副将李琨的声音,急忙起床披衣。 “节帅...大事不妙,城南城北有不少民宅走水,城西城东有士兵哗变冲击城门。” 郑畋神色大震,“你说什么?士兵哗变?有多少人?” “东门有一两百人,已经被葛都尉控制住了,西门可能有好几百人,郑都尉已经领兵过去镇压了...卑职怀疑城南城北民居走水和士兵哗变都是李昌言策划的。” 郑畋脸色阴沉,恨声道:“这个李昌言,真是该死...马上通知吴长史和许县令,让他们带人救火。” “卑职来的路上正好碰见吴长史,他已经带人去救火了,走水的民居不多,想必是有人故意纵火转移我们的视线。” “东门外的大营可有异动?”郑畋问道。 李琨轻轻摇头,“未见任何异动,应该不是里应外合。” 郑畋微微一愣,这不应该啊,四个方向同时出问题不可能是巧合,若是商量好的,东门营地又没有动静.... “不好,马上跟本帅去西门....”郑畋神色大变。 李琨心中一惊,“声东击西?” 郑畋没有说话,拿起武器便急着出门,要是真被自己猜对了,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声东击西了。 距离西门还有上百步,已经看见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了,隐约还可以听见喊杀声,听声音战斗很激烈。 郑畋心急如焚,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尸体,既痛心又担忧,待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混战已经打到城门的甬道里面了,自己若是再晚来一会,城门怕是已经被打开了。 “杀...都给我顶住....”李琨见势不妙,直接飞身下马,手中长枪用力一掷,将一名正准备抬起门栓的士兵定死在城门上。 “好险....李副将,你再晚来一会城门可就守不住了...”郑都尉挥刀砍倒一名士兵,喘着粗气说道。 “你没事吧?”李琨拔出长枪,拍飞一名士兵,看向浑身浴血的郑都尉问道。 郑都尉一脚踹倒一名士兵,笑着说道:“没事,些许小伤,身上都是别人的血,没想到西门哗变的士兵这么多,外面还有李昌言的士兵在撞击城门。” “果然是声东击西里应外合....”李琨接连挑飞两名士兵,将甬道内是士兵清理干净了。 郑畋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十分痛心,大喝道:“本帅在此,通通住手......” 李琨见状,又挑飞几名士兵,冲到郑畋跟前,大声喝道:“节帅在此,通通住手!” “都住手,别打了....”郑都尉护在郑畋身前,大声命令士兵停手。 双方士兵闻言,纷纷放下武器,眼下这个情形,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谁是领头的?”郑畋问道。 郑都尉开口道:“节帅,领头的林校尉已经被卑职斩杀了....” 郑畋看着满地的尸体,一阵心痛,“伤亡有多少?” 郑都尉摇头道:“还未来得及统计,估计有三四百人....” 郑畋长长呼出一口气,走上城楼,看着城下点点火光,大声喝道:“本帅郑畋在此,李司马可在?” 一旁的李琨大喊道:“节帅在此,李司马出来回话!” 城下火光晃动,一身铠甲的李昌言在两名将领的护卫下走了出来,“节帅,李某在此,您可是有话要说?” 第116章 黯然离场 郑畋看向李昌言,沉声问道:“城中走水可是你所为?士兵哗变可是你蛊惑?” 李昌言哈哈笑道:“蛊惑?卑职只是顺势而为,若不是你拖欠军饷,缩减口粮,那些士兵何来的怨言?又怎么会被蛊惑?” 郑畋脸色铁青,大喝道:“李昌言,你竟为了一己私欲置百姓和士兵的性命于不顾!” “哈哈,究竟是谁为了一己私欲?眼前的困境不是你这个节度使造成的?卑职只不过想为士兵们寻条活路罢了,这次卑职运气差了些,但是明天,后天,你能将这城门封闭多久?你还想杀死多少自己的士兵?” 郑畋沉声道:“李昌言,你就这么想做节度使?你确定能比本帅做的更好?” 李昌言大声道:“这凤翔节度使你郑畋一个文官做得,卑职这个将门之后如何做不得?” “你做了节度使又该如何解决军饷和粮草的问题?”郑畋问道。 李昌言胸有成竹道:“卑职自有解决办法,无需节帅操心,你只需辞去节度使一职,离开凤翔即可!” 郑畋眉头紧蹙,“本帅若是不答应呢?凭你区区三千新兵能奈我何?” 李昌言冷哼道:“卑职已经仁至义尽,若是节帅不答应,恐怕这凤翔城中每天都会死不少人。” 郑畋怒目而视,大喝道:“你这是威胁本帅?” 李昌言淡淡地说道:“谈不上威胁,都是为了活命而已!” 郑畋沉吟片刻,长吁一口气,“好...你马上退兵,本帅卯时便会离开凤翔!” 一旁的李琨神色大变,急忙劝阻道:“节帅不可,我们士兵比对方多,卑职现在就可以点兵出去杀了李昌言。” 郑畋一抬手,叹道:“罢了,本帅不想再看见士兵们自相残杀了,他想做这个节度使就让他做吧!” “节帅英明,卑职这就退兵,卯时恭送节帅出城!”李昌言回过神,哈哈大笑。 “本帅可以走,但是你必须答应本帅一个条件。” 李昌言眉头微皱,“节帅请讲....” “城中诸位将领和官吏皆是奉本帅命令行事,你若进城,不可故意为难他们。” 李昌言点头道:“都是同僚,卑职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郑畋又道:“你若做了凤翔节度使,不可投降黄贼,否则本帅他日定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卑职乃将门之后,自然不屑于黄贼为伍,节帅请放心。” “好,本帅且信你一回....”郑畋说完便转身走下城楼。 “节帅,您真的答应他了?是不是缓兵之计?”看着李昌言撤兵,李琨一脸焦急地问道。 郑畋轻轻摇头,“本帅真的要离开了...” “为什么?我们明明占据优势,何况李昌言做节度使也不一定比您做的好!” 郑畋叹道:“今天死几百人,明天后天呢?想拿下李昌言恐怕会死掉上千人,本帅就是胜了,凤翔军也会元气大伤,何况军饷和粮草问题不解决,以后还会有士兵哗变,还会死人....只要他不投降黄巢,这节度使让给他也罢。” 李琨一脸不服气,“卑职不甘心啊,他李昌言何德何能,竟然觊觎节度使之位?” “你马上去通知吴长史和诸位将领到府衙议事,本帅临行前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听闻郑畋要离开凤翔,吴长史和将领们非常震惊。 “节帅,您不能走,凤翔怎么能交给李昌言那种以下犯上的小人?” “是啊,节帅,您不能走,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士兵哗变该杀就杀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郑畋面色一沉,喝道:“胡闹,士兵们想的简单,你们做将脑子也简单?就是死也要死在敌人的刀下,怎能自相残杀,你们是忘记香积寺之战的教训了?” 一听这个名字,所有的将领都沉默了...... 李琨开口道:“节帅,若是李昌言做凤翔节度使,卑职就不干了,跟您去成都...” 郑都尉也道:“卑职也愿意跟节帅去成都....” “胡闹,你们是朝廷的将领,又不是我郑畋的私兵,本帅去成都是去请罪的,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李琨又道:“节帅,卑职跟着您七年了,您去哪卑职就去哪,这也是凝绩临走前特意嘱咐的。” 郑畋神色稍缓,点头道:“好吧,你就随本帅去成都,其他人留在凤翔,好好配合李昌言,也顺便监督他。” 吴长史有些不舍,“节帅,您不再考虑一下吗?” 郑畋摆摆手,“本帅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李昌言乃将门之后,颇有才干,做行军司马期间也算中规中矩,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们...好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郑都尉道:“这么一折腾哪还睡得着,卑职一会护送节帅出城吧...” “不必了,有李琨就够了。” “这怎么行,万一李昌言中途....” 郑畋打断道:“郑都尉多虑了,本帅既然答应离开,李昌言没必要多此一举,你们都不必送了。” “这....” 郑都尉还想开口,被身旁的吴长史拉走了。 “吴长史,你拉我干嘛?节帅离开你都不说送一下。”郑都尉瞪着吴长史道。 吴长史连连摇头,“郑都尉你是不是傻,节帅是被李昌言赶走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跑去送行,岂不是折了节帅的面子?” “哦...原来是这样,可万一李昌言想杀掉节帅怎么办?” “李昌言只想要节度使之位,节帅自己离开对双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再杀人就是跟朝廷翻脸了。” 郑畋乃荥阳郑氏,父兄和女儿皆在荥阳,儿子郑凝绩去了润州,他在凤翔是孤身一人,要离开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五更刚过,凤翔的南城门缓缓开启,一辆马车,一个马夫,一位穿着铠甲的小将,一辆牛车再加上两名仆人急匆匆出了城门向南而去。 郑畋掀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城门,然后缓缓放下帘子。 李琨隐约间听见马车内发出一声长叹。 一代名相郑畋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了坚守一年多的凤翔,接下来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命运,此时此刻他再次想到李侃,难道自己真的要接受邀请去千里之外润州? 第117章 快开城门 丹阳县,位于润州和常州之间,在籍户刚过三千户,属于中县,但全县人口数量却多达三万,因为全县有大小造船厂七八家,手工业者比较多,润州第二大造船厂小沙船坞便建在县城东郊的小沙村。 丑时刚过,小沙船坞的匠人们还在睡梦之中,百步之外的江面上突然出现无数条大船,没有任何征兆,数不清的火箭突然从船上射出,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将船坞照得亮如白昼,火箭落在船坞内的大船上,很快便引燃了船只,一艘,两艘,三艘.... “走水啦.....” 船坞内的匠人很快便被火光惊醒,呼喊着冲出来准备救火,没跑几步,一支火箭从天而降,径直插入匠人的心脏。 越来越多的匠人从睡梦中惊醒,慌慌张张地从屋子里面跑出来,很多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中,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一时间呼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都尉,有敌人偷袭....” 一名士兵看见被箭矢射杀的匠人,马上反应过来,跑去向长官禀报。 “敌人来自何方,有多少人马?”一名中年将领穿好铠甲,提着长枪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上次在龙背山大营被李侃擢升的湖州将领宋奎,月初刚被李侃派到小沙村驻守。 一名士兵答道:“禀都尉,火箭来自江面的大船,看数量估计有上百艘。” “什么?上百艘船?”宋奎一脸震惊,如此多的舰船,不可能是水贼,如果是军队,不论对方来自哪股势力,事态都很严重。 “都尉,我们怎么办?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船坞内在建的几十艘大船全完了。”士兵一脸焦急地说道。 宋奎抬头看向远处,整个船坞一大半已经被大火吞噬,大火借助东风正在向西蔓延,恐怕不用半盏茶的功夫,整个船坞便会化为乌有,灭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马上撤退,去丹阳县城,徐三,你率领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去润州向殿下求援!” 宋奎脸色阴沉,暗道倒霉,本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事,没想到这才半个多月,竟会遇到敌人夜袭,看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架势,人数不会少于五千,自己一营人马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只有退回县城凭借城池拖住对方一段时间。 “都尉放心,小的一定将消息带到。”徐三知道情况紧急,也不磨叽,接过士兵手中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报.....都尉,敌人已经开始登岸,人数不下五千....” 宋奎眉头微皱,“可看清对方是什么来路?” “尚不清楚,对方船头的大旗上写着‘高’字.....” 宋奎微微一愣,脑中迅速将内卫府提供的各州将领资料过了一遍,“高?苏州没有高姓大将....杭州和湖州也没有高姓大将....睦州在内陆,更不可能,也就是说敌人不是来自浙西内部,那就只能是江对面,对面是扬州海陵县,高姓将领....海陵镇遏使高霸?他怎么会对镇海军动手?” 一名方脸将领问道:“都尉,敌方距此不足五里地,我们是战是退?” “全营撤退,速去丹阳县!”宋奎看着被大火吞噬的船坞,心痛无比,十几艘大船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交付了,现在却全部化为乌有,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越王殿下交代。 “撤退!” 士兵们接到命令,没有任何犹豫,连营帐和粮草都顾不上,收起武器便轻装跑步向丹阳县城进发,眼下这个情形,晚跑一会或者跑的慢了,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都尉,那些匠人怎么办?若是都死光了不好向殿下交代啊!”方脸将领问道。 “让他们跟着军队撤往丹阳县,跟不上的就听天由命吧!”宋奎看着不远处四散逃命的匠人们,心中很快有了决定。 敌人的目标不止是船坞这么简单,否则放完火就可以离开,根本不用登岸,虽然不知道高霸为何敢袭击镇海军,但眼下船坞已毁,若是再丢了丹阳县,自己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小沙村距离丹阳县城不到三十里地,宋奎一行四五十人骑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城下。 城楼上值守的将领早就发现了宋奎一行人的踪迹,待对方靠近,一支箭矢直接落在宋奎前方不足三步的地方,“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宋奎勒住马缰,冲着城头大声喊道:“吾乃镇海军右厢第一军都尉宋奎,小沙村船坞被海陵镇遏使高霸烧毁,对方现已登岸正冲着丹阳县城而来,请速速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什么?小沙船坞被毁?海陵镇遏使高霸打过来了?”守将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事情紧急,先开城门放我等进去再说!”宋奎心中着急,回头看了看身后,此时还未看见步军的身影。 “某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镇海军都尉?” 守将回过神,眯着眼打量着宋奎一行人,他不认识宋奎,仅从铠甲上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宋奎忍着怒火,摘下腰间的令牌,高举在空中,“镇海军都尉令牌在此!” 守将微微一愣,大声喊道:“扔上来.....” 宋奎骑马靠近城墙,用力一掷将手中的腰牌扔向城头,好在县城的城墙只有十五尺,再高一点还真没办法了。 守将接住腰牌,拿在手中仔细辨认一番,确认令牌是真的,可事关重大,他还是不能确认宋奎的身份,“腰牌不假,可你刚才说敌人已经在小沙村登岸,吾怎么知道你这腰牌是不是从镇海军手中抢来的?” 宋奎脸色铁青,大骂道:“你....愚蠢...眼下敌人战船百艘,士兵数千正奔着丹阳县而来,你竟然还在此质疑本都尉的身份!” 守将沉声道:“休得多言,本校尉不能冒险放你们进来,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校尉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城头上的士兵纷纷张弓搭箭,瞄准城下的宋奎一行人。 宋奎抬枪指向城头,大骂道:“混账,丹阳县城不过一都人马,凭你们如何抵挡得了敌军五六千兵马?若是丢了县城,越王殿下定取你性命!” 守将闻言一怔,面露犹豫之色,若宋奎真的是镇海军都尉,自己因为拒绝对方进城导致丹阳县城失陷,到时候越王殿下追究下来自己肯定难逃一死。 “校尉,城下又来人了....”守将身旁的一名士兵突然指着远方,大声说道。 第118章 要战便战 守将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大群人慌慌张张向城墙奔来,看人数约有数百人,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百姓。 宋奎神色微变,转身看向领头的一名骑马将领问道:“莫都头,步军可全部撤离?” “禀都尉,所有士兵皆已撤离,敌军距此不到五里地!” 宋奎脸色大变,转身又来到城下,大喝道:“速开城门,敌军还有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抵达!” 守将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人,心中仍然犹豫不决,这年头诈降诈开城门的事情太多了,一个不慎就是人头落地。 一名士兵提醒道:“校尉,看装束,那些百姓好像是小沙船坞的人....” “你确定?” “小的邻居便是船坞的匠人,穿的就是那种衣服....” “这.......” “校尉,不好了,好像又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守将神色大变,举目望向远方,只看见点点火光在不断靠近,看那火光的数目不下千人,在这一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开城门.....” 吱..........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宋奎长枪一挥,大声喝道:“速速进城!” “进城!” 虽然情况紧急,但士兵们训练有素,开始有序进城,并未发生骚乱拥挤。 五六百人虽说不多,但是想要通过狭窄的县城大门也需要点时间,人数刚通过一半的时候,敌军的前锋骑兵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 “骑兵随本都尉迎敌!”宋奎面色一沉,挥舞长枪冲着数倍于己的敌人骑兵杀了过去。 “杀!” 其他骑马军士没有犹豫,纷纷调转马头,跟在宋奎身后杀向敌军前锋。 四十多骑犹如一把利剑,径直插入敌军阵营,瞬间将没有准备的敌军前锋切开一道口子。 “杀.....” 宋奎接连挑翻几名敌方士兵,然后调转马头向左突击,杀穿数十步之后再次调转马头向右突击,围上来的士兵没有一合之将,纷纷被挑翻在地。 “都尉,敌人步军上来了,我们赶紧撤吧!”一名将领冲到宋奎身边道。 “一群乌合之众....撤!” 宋奎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看了看身后战战兢兢不敢上前的敌军骑兵。 “撤.....” “准备关城门!”宋奎一边冲向城门,一边大声吼道。 城头的守将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敌军,心头大震,“弓箭手准备!” 守城士兵得令,纷纷张弓搭箭,瞄准越来越近的敌军。 咣....... 厚重的城门缓缓合上。 “上城墙....” 宋奎跳下马,摘下弓箭,马上跑向城头。 敌军阵营中,两名身穿明光铠的将领和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矗立在阵前,目光均注视着城门的方向。 “就差一步....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根本不恋战!” “高将军,一座小县城而已,里面守军不过百人,凭我们六千兵马,拿下他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 高霸面色阴沉,“张将军,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拿不下城池必须撤退!” 张郁面露难色,“高将军,一个时辰是不是太....” 高霸抬手打断道:“只有一个时辰,丹阳县距离润州二十里,距离常州也不到五十里,若是对方已经派人求援,骑兵最快一个时辰就会赶到,本使可不想跟镇海军正面交锋。” 便服男子道:“高将军,我们烧掉船坞,就已经跟镇海军结了怨了,交锋是不可避免的。” 高霸轻哼一声,“结怨又如何?当初收留张郁将军就已经跟镇海军结怨了,这次夜袭,本使的目的是烧掉对方船只,不让镇海军水师扩军,等回到海陵,有三千水师驻守江面,越王纵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但深入丹阳境内,攻城掠地不是明智之举,若不是看在你齐大寨主三十万贯钱财的份上,本使现在就撤军了。” “高将军,润州驻军不过五千人,有一千去了江宁县,两千在外剿匪,可调动的不过是一千飞骑军,我们有六千兵马怕什么?这丹阳县城有五家大户,各家财产皆过百万贯,只要拿下县城,您就有钱招兵买马,打造一支无敌水师!” 张郁拿了紫清寨齐大寨主三万贯钱,自然要帮着说说话,而且拿下县城,抢来的钱自己少说也能分上数十万贯。 高霸有些心动,看向齐大寨主道:“齐寨主,你的消息确定可靠?” 齐寨主低眉顺眼,连连点头,“高将军放心,消息绝对可靠,吾在紫清寨的时候就已经将润州各县的地主商户摸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机会下手罢了,这丹阳县五家船坞,三家茶商,两家布庄,还有一家盐商,家财加起来绝对不下六百万贯。” “好!富贵险中求,本使就陪你们赌一把,叫门.....”财帛动人心,高霸心中权衡一番,还是做了决定,若是侥幸拿下丹阳县,搜刮百万家财,自己就可以招兵造船扩充实力,以后不用再看高骈的脸色。 张郁面露喜色,纵马向前,冲着城楼大声喊道:“上面的人听着,吾乃海陵张郁,你们已经被大军包围,打开城门可免死罪,负隅顽抗我们将屠城!” “原来是叛将张郁,当初你从常州侥幸逃脱,此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宋奎冷哼一声,搭箭便射。 嗖...... 一支破甲箭破空而去,直冲着张郁的脑袋落下。 张郁心中大骇,没料到对方这么果断狠辣,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他顾不得形象,头一歪,直接滚下马去。 宋奎摇头叹息,“可惜了,算你命大......” 张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涨红着脸道:“不识抬举,看来你们是想被屠城了!” 宋奎一脸不屑,“多说无益,要战便战,越王殿下的援兵很快就到,到时候被屠杀的还不知道是谁!” “张将军,迟者生变,马上攻城!齐寨主,你手下的人马也一起上,速战速决!”高霸心中有些忐忑,毕竟是在陆地,万一润州和常州的援兵赶到就麻烦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硬着头皮也得上了,张郁抽出佩剑,大喝道:“都给我上,先登者赏钱百贯,斩将者赏钱千贯,官升一阶,破开城门者赏钱万贯,官升三阶......” 第119章 十万火急 “杀.....” 听到如此诱人的奖赏,士兵们都疯狂了,六千对六百,十倍于对方,还是个小县城,简直是白送的功勋。 宋奎一箭射杀掉跑在最前面的士兵,大声喊道:“都给我守住了,殿下的援军很快就到!守住县城,殿下定重重有赏!” “杀!杀!杀!” 守城将士受到鼓舞,纷纷张弓搭箭,射向靠近城墙的敌军。 张郁躲在后面大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他们没有多少弓箭,搭云梯,给我上!” “冲啊!” 一听到荣华富贵四个字,人的贪婪本性被激发出来,他们眼中只剩下金钱和美女,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地冲向城墙根。 敌军的弓箭手此时开始还击,因为人数优势,几轮箭雨竟压得守军抬不起头来,不少士兵被流矢射中。 城楼上的守军人数本来就少,再加上被对方压制,稀稀拉拉的箭矢已经无法阻挡敌军接近,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几架云梯已经搭在城墙上。 “近战接敌!”宋奎满脸杀气,一枪捅死一名快爬上城头的士兵,大声喝道。 “杀.....” 其他将士此时放弃弓箭,换上长枪长刀,云梯上的人惨叫连连,一个接一个坠下城墙。 高霸看着前方焦灼的战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张将军,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你们竟然连城头都还没拿下来!” 张郁倒是一点也不紧张,“高将军,稍安勿躁,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没看见登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了吗?” “都是一群废物,十倍于敌人竟然伤亡这么重!” 张郁有些不悦,“高将军,现在死的都是我和齐寨主的人...” “哼!进攻丹阳县城可是你和齐寨主的主意,本使答应为你们掠阵已经不错了!” 张郁强忍着怒火,赔笑道:“高将军,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拿下丹阳县就差一点点,将军如果肯尽全力,入城之后我愿意再让出一成。” 高霸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冲身边的一名将领吩咐道:“全力攻城,半炷香之内必须破开城门!” ................................ 李侃迷迷糊糊中听见司徒博的声音,他猛然惊醒,“出什么事了?” “殿下,丹阳急报!” “丹阳怎么了?”李侃急忙起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小沙村船坞被烧,敌人来自江面,战船有上百艘....” “什么?”李侃心中大震,一条船就算只载四十人,也有至少四千兵马了,丹阳县境内目前驻军只有宋奎的一个营加上州兵一都,计六百人。 “殿下,宋奎派来的人就在厅内等候,具体情况卑职还不清楚,其他将领卑职已经派人去请了。” 李侃微微颔首,披上衣服快步向大厅走去。 “卑职徐三参见殿下!” 李侃一抬手,“小沙村什么情况详细说来。” “禀殿下,今日丑时,江面突然出现数百艘战舰,没有任何征兆直接用火箭烧了船坞,宋都尉见对方来势汹汹,果断命令军队撤往丹阳县城坚守!” 李侃眉头一皱,“可知对方是何来路?” 徐三摇头道:“事情紧急,卑职没有来得及确认敌方身份,不过一次能出动上百艘舰船,很可能是江对面的海陵水师。” 李侃一脸惊讶,“什么?高骈麾下的海陵水师?他们为何攻击镇海军船坞,难不成想造反?” 徐三急忙道:“殿下,卑职只是按照常理推测,并未亲眼所见。” “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郭琪和郑凝绩此时急匆匆走了进来,紧接着张归霸三兄弟也到了。 李侃一脸凝重,“小沙船坞被毁了,丹阳县城现在可能也危在旦夕!” 郭琪满脸震惊,“什么?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董昌忍不住了?” 李侃摇摇头,“董昌没必要绕过苏州和常州跑去丹阳县,敌人来自海上,很可能是海陵水师。” “海陵水师?他们疯了吗,敢和镇海军开战?难道是高骈的授意,对您接任盐铁转运使不满?”这下轮到郑凝绩吃惊了。 李侃摆摆手,“不管谁的授意,也不管对方什么目的,我们必须马上驰援丹阳县。” “对方有多少人马?”郭琪问道。 李侃摇头道:“人数不详,至少四千兵马....” 司徒博道:“殿下,丹阳县只有不到六百兵马,即使凭借丹阳县城,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飞骑军请求出战。” “殿下,我们赎罪军请求参战。”张归霸开口了,他们三兄弟归顺镇海军已经半月有余,整日不是训练就是垦田,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李侃心中琢磨一番,点头道:“十万火急,步军就不用参与了,赎罪军好像只有一个营的骑兵,张指挥使有没有信心?” 张归霸眉头一挑,“一营人马足矣,卑职可在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哈哈,有魄力,这次不管俘虏多少敌军,都是你赎罪军的,若能俘虏一万,孤就擢升你为军主!” “卑职定不辱命!” 张归霸面露喜色,他现在虽然是赎罪军指挥使,但是麾下只有一半的编制,一千多的兵马,有点太寒酸了,若是以后俘虏都归赎罪军,那可就有动力了,做到都知兵马使也不是太遥远的事情。 “飞骑军此次全员出动,随孤驰援丹阳县。” “卑职领命!”司徒博和张归厚躬身道。 “郭司马,传孤的手谕,命润州水师全员出动,南下小沙港,不管对方是谁,江面上的那些船只,孤全部收下了,转告肖指挥使,拿下这些战船,孤擢升他为军主,拿不下,就去做都头。” “殿下,润州水师五日前才派出三成的兵力南下广州,目前留守润州的水师不到六百人,战船也是小型的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若对方是海陵水师,恐怕....” 李侃摆手道:“无妨,敌人主力应该已经全部登岸,留守舰船的不会有太多人,如果肖指挥使连这些人都搞不定,他也不配掌管润州水师。” 郭琪点头道:“有道理,以众击寡不算本事,以弱胜强方显能力,卑职马上去传达手谕!” “郑长史坐镇润州以防敌人偷袭,其他人随孤出发!”时间紧迫,李侃也不再浪费时间,穿上铠甲拿起长枪便出了府衙。 第120章 城破 “哈哈,高将军,看见没有,城门被攻破了....荣华富贵马上就唾手可得!” 张郁看着被打开的城门,狂笑不止。 “马上进城!” 高霸此时也欣喜不已,已然忘记了一个时辰的约定。 眼看着就到了瓜分战利品的时候,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落后,紫清寨的余孽,张郁的手下,高霸的手下,都争抢着往城里面冲,谁也不肯让着谁,狭窄的城门甬道瞬间被堵的水泄不通,有些倒霉的士兵被推倒在地,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活活踩死。 “都滚开!让我先进...” 齐寨主花了几十万贯贿赂高霸,又怂恿高霸和张郁攻击县城,就是为了洗劫城内富商的财富,这个时候肯定不甘人后,骑着马就往城里面冲。 城门口的士兵们都抢着进城,谁还听得见上官的命令。 “混账,挡路者死!” 齐寨主见没人理会,挥刀便砍,挡在马前的几名士兵顿时鲜血四溅,惨叫连连,这突来的变故引起甬道更大的骚乱和踩踏。 “滚开!快滚开!” 前面越堵,齐寨主越心急,很快就杀红了眼,也逐渐拉开了与护卫的距离。 堵在门口的士兵大多不认识齐寨主,见他像疯了一样杀人,有人慌忙躲避,也有人气愤不已。 “狗贼找死!” 一名即将遭殃的队正可不惯着齐寨主,抬枪挡住对方的攻击,一把就将其拽下马来。 “你....啊....” 齐寨主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被踩踏了十几脚,等两名护卫扒开人群找到他的时候,已是面部破裂、口鼻出血,没了气息。 “这...都疯了...这些士兵都疯了..”张郁眼睁睁看着齐寨主被人拉下马,一时间也吓得不敢进城了。 高霸看着失去理智的士兵们,也不敢挤过去,“罢了,先让士兵们进城劫掠一番吧,反正那些富户暂时又跑不了。” 张郁点点头,没有反对,这年头不给手下当兵的一点甜头,没人愿意为你卖命。 “宋都尉,怎么办?城门已经被攻破了!我们要不要先从其他城门撤出去,等援军到了再杀回来?” 登上城头的敌军此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守将半身染血,垂着一只胳膊问道。 宋奎喘着粗气道:“不能撤,马上收拢士兵,全部去县衙,府库的钱不能让敌人拿走了。” 守将摇头道:“我们现在就不到三百士兵了,敌军十倍于我们,县衙无险可守,也坚持不了多久。” 宋奎目光坚定,“能守多久是多久,我相信殿下的援军很快就能到。” 守将一咬牙,命令道:“好!全部去县衙!” “撤....全部去县衙!” 守将对县城很熟悉,带领士兵们绕开主街道,抄小路赶在敌军之前进了县衙。 “陆校尉,城门是不是已经被攻破了?”一名身穿浅绿官服绣着鸂鶒的人问道。 守将陆校尉点头道:“胡县令,东门已破,敌军开始进城了。” 胡县令神色大变,“啊?这可如何是好?” 陆校尉安慰道:“胡县令不必多虑,这位是驻守小沙村的宋都尉,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派人去润州求援了,相信援兵很快就到,我们现在要坚守县衙,为援军争取时间,县衙现在有多少人可用?” 胡县令道:“除了监牢禁卒,三班衙役三十几人全部在此,可...可他们缉拿蟊贼还行,要对抗敌军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啊?” 宋奎开口道:“无妨,让衙役们搬东西先把门堵上,然后拿上杀威棒,看好院墙,有人翻越就捅下去!” “这位是?” “这位就是宋都尉!按他说的办吧。”陆校尉介绍道。 “好,本官这就去安排!”胡县令点点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城门外,士兵们已经冲进去大半,甬道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拥挤了,张郁微笑着道:“高将军,你先请!” 高霸满意的笑了笑,一抖马缰便准备进城,突然一名士兵策马而来,远远地便开口道:“报!将军,大事不妙,敌人援军来了。” 高霸面色大变,勒住马缰,“敌人从何而来,有多少人马?” “敌人从润州方向而来,皆为骑兵,人数约一千人左右,半盏茶的功夫便会到达城下。” 高霸面露犹豫之色,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张郁急忙道:“高将军,一千骑兵而已,不足为惧!现在城门已开,金银珠宝就在眼前。” 高霸眉头紧锁,“一千骑兵是不足为惧,本使怕的是后面还有大批援军,我们若此时进城,岂不是画地为牢?” “高将军,现在放弃可就前功尽弃了,那些死去的士兵都白死了,即使对方后面还有援军又如何?我们有六千兵马,对方若想破城,至少需要两万兵马,他越王殿下不可能把润常两州的兵马全部调过来。”张郁不想到手的财富就这么丢了,赶忙规劝道。 “张将军,再多的钱财也要有命花,本使是来劫掠钱财的,不是打算占领丹阳的,这泼天的富贵就留给你吧。”高霸冷笑一声,很清楚张郁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高将军,富贵险中求,你给我三千兵马,我去替你挡住援军!” “呵...本使可听说越王的飞骑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你三千步军想拖住一千骑兵?张将军,可别为了眼前的一点钱财枉送了性命。” 张郁一脸焦急,“高将军,现在士兵已经有一大半进了城,想全部撤出来已经来不及了,不如放手一搏!” “张将军,已经进入城中的士兵就交由你率领,本使担心对方偷袭水师断了我们的后路,必须马上率军回去。” “高将军,现在分兵乃是大忌啊....”张郁急了。 “本使心意已决,张将军奉命行事吧,丢了水师我们才真的完了.....我们走!” 高霸懒得跟张郁啰嗦,调转马头果断离开,船坞已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顺手牵羊的事情能做便做,事不可为也不强求,水师才是他的命根子。 “真是蠢货一个,成不了大事...”张郁气的牙痒痒,他看了看离去的高霸,又看了看城门大开的县城,也做了选择。 “进城,马上关城门!” 第121章 失算了 张郁进城之后率兵直奔县衙府库所在,城外的士兵还在陆陆续续进城。 吱.... 待最后一名敌军士兵跑进甬道的时候,四名士兵开始推动厚重的城门。 嗖...嗖... 城门刚关到一半的时候,两支利箭飞射而来,一左一右,直接将两名士兵的额头贯穿。 “敌军来了,赶紧关城门!”甬道内的一员小将看见士兵被杀不禁脸色大变,急忙喊道。 两名士兵赶紧挪开尸体,用力推门,眼看着就剩下一条门缝,一杆长枪直接插了进来,径直将一名士兵的大腿贯穿。 “把人拖走....” 小将一招手,又有两名士兵上前将受伤的士兵拖开,等他们再想关门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推不动了,门缝反而在慢慢变大。 小将一看情形不对,撒腿就跑,正在顶门的士兵一回头发现将领不见了,也不管不顾了,撒开手就往城中跑,谁知刚跑出几步便被利箭贯穿了胸膛。 咣当.... 城门被完全打开了,一匹匹战马冲进甬道,瞬间就到了大街上。 李侃从那名受伤的士兵腿上拔出长枪,向前一指,“杀....” “杀!” 司徒博一马当先,直接冲着街道上的敌军冲了过去,双方铠甲鲜明,倒也不怕杀错。 嗒嗒...嗒嗒的马蹄声瞬间充斥着整条街道。 敌军一进城就忙着挨家挨户踹门劫掠,对方有援军的消息也没人传达,哪会想到半路杀出一队骑兵,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翻在地。 骑兵长驱直入,如砍瓜切菜,瞬间就突进上百步的距离。 “是敌军,准备反击!” 短暂的慌乱过后,敌军将领尝试着组织士兵反抗,只可惜仓促之下无法结阵,又是对阵精锐骑兵,瞬间就被击溃。 “司徒,不要滥杀,孤要俘虏....” 司徒博挑飞一名敌军将领,大喝道:“吾乃越王麾下飞骑军,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张归厚也跟着大喝。 “降者不杀!”飞骑军的骑兵们很懂得配合,一边疾驰一边大喝。 近千人同时大喊,声音能传出几条街,把敌军士兵都镇住了,一听说对方是越王的军队,很多士兵顿时就没了反抗的心思。 有些心思敏捷的士兵马上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越王的骑兵这么容易就杀进城,说明高将军他们要么跑了,要么败了,眼下该怎么选择已经不用犹豫了。 “我投降!” 一名士兵丢下武器跪在地上。 “我也投降.....”有人带头,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武器丢了一地。 “张都尉清剿城中敌军,其他人随孤去县衙!”李侃挑飞一名企图反抗的敌军士兵道。 “卑职领命!”张归厚一拱手,马上领着一都骑兵转向其他街道清剿那些正在打家劫舍的敌军。 县衙这边战况激烈,大门此时已经被张郁破开,门口堆积了好几层尸体。 “大家坚持住,殿下已经进城了。” 宋奎此时已经快虚脱了,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手中的唐刀已经砍得卷起来了,若不是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他已经倒下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张郁看着近在咫尺的府衙大门气得牙痒痒,不知道是在骂分道扬镳的高霸,还是骂没有关上城门的士兵,或者是骂已经进城却没挡住润州援军的几千名士兵。 “张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名将领满脸焦急地看向张郁道。 “撤....”张郁满脸不甘,一抖马缰疾驰而去。 张郁一跑,围攻县衙的士兵也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了。 李侃看着士兵逃跑的方向若有所思,“司徒,你亲自带人追上去,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司徒博一愣,“殿下,您的安全....” 李侃摆摆手,笑着道:“你觉得这城中还有人能威胁到孤吗?” “虎头,保护好殿下...”司徒博叮嘱完,骑马向着士兵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把尸体挪开...”李侃眉头微皱,看向被尸体堵塞的县衙大门说道。 几名士兵刚上前挪动尸体,宋奎便冲了出来,“殿下...卑职有罪,丢了小沙村船坞!”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侃问道。 “敌人数百艘大船突然出现在江面,然后用火箭引燃了船只,卑职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灭火无望,对方人数又数倍于我们,卑职断定他们的目标是丹阳县城,于是带兵退入丹阳县防守!” 李侃淡淡地说道:“退守丹阳是正确的,否则你们全营覆灭,丹阳县也保不住了,此战孤记你一功。” 宋奎面露喜色,“卑职谢过殿下!” “这次领军的是什么人?” “禀殿下,领军的是海陵镇遏使高霸,还有前常州叛将张郁。” “张郁?” “是的殿下,刚才在外面进攻县衙的就是张郁,您...您没抓住他吗?” “无妨,孤已经派司徒指挥使追上去了....” “城外的高霸殿下也未看见?” 李侃轻轻摇头,“敌军攻城来了多少人马?” 宋奎想了想,说道:“具体数目卑职不清楚,据卑职估计人数不会低于五千。” 李侃轻哼一声,“看来这个高霸根本没有进城。” “啊?高霸跑了?若是让他回到海陵,凭借水师之利,我们暂时也奈何不了他。” 李侃微笑着道:“恐怕高霸是回不去了...” “殿下您...” 宋奎话未说完,司徒博骑马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过来了。 “殿下,果然有意外的收获,叛将张郁被卑职抓住了。” 宋奎一脸惊喜,“殿下,真的是张郁。” 李侃打量了张郁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张将军,你跟镇海军倒是挺有缘分啊?” 张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卑职当初只是反周宝,不是反叛镇海军,此次攻击丹阳县也是紫清寨齐寨主和高霸的主意。” 李侃微微一愣,“紫清寨?” 张郁点头道:“对,紫清寨的大寨主齐琨,他和高霸以前皆是庞勋旧部,前些时日紫清寨被殿下剿灭,他来到海陵投奔高霸,并献上三十万贯钱,怂恿高霸出兵洗劫丹阳县富户,劫掠来的钱财齐寨主取两成,卑职取三成,高霸取五成。” 司徒博一脸惊讶,“这个齐寨主竟然还有这么多钱?” 李侃眉头微皱,“此次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回殿下,此时我们一共出动船只一百八十余艘,士兵约七千余人,除了留守战船的六七百人,参与围攻县城的约有六千余人,不过得知殿下驰援的消息后,高霸并未进城,率领三千余人返回小沙村了。” 司徒博神色大变,“什么?那小沙村岂不是有近四千敌军了....” 第122章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高霸带走的是骑兵还是步军,走了多久了?”李侃问道。 “不到一百骑兵,余者皆为步军,离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了。” 李侃心中一琢磨,开口道:“宋都尉,你配合飞骑军的张都尉清剿控制城内敌军....司徒,你带领三都骑兵随孤追击高霸。” 司徒博担忧道:“殿下,三都兵马是不是太少了?” “足够了,三千丧家之犬而已,前面还有张指挥使的一营骑兵拦截,我们的目的是冲散敌军,拖住对方,为水师夺船争取时间。” “殿下,这张郁该如何处置?”宋奎问道。 李侃瞥了张郁一眼,“孤听闻张将军当年叛出常州带走不少钱粮?” 张郁浑身一颤,“殿下,卑职愿意将带走的钱粮加上这两年的积蓄全部献上....” “好,孤信你一次,钱粮到手,孤会饶你一命。”李侃说完转身骑马离开。 司徒博紧随其后,没有再阻拦,面对三千步军,他不敢保证取胜,可是想要逃走没人拦得住。 “殿下,您真的要放过他?万一以后再攻击我们怎么办?”刚走出去没多远,司徒博忍不住问道。 李侃一脸淡然,“是杀是留要看他对我们的价值,张郁不过一无名小卒罢了,在孤眼中,他的性命还不如几万贯钱和几百石粮食,取了钱粮让他去屯田司种地去,若还不老实,就别怪孤无情了。” ..................... 断山,是一座位于丹阳县东南二十里的小山丘,高不过三丈,南北长不过一里,乃丹阳通往小沙村的必经之路。 张归霸此时率领赎罪军的五百骑兵埋伏于此,静候着丹阳方向撤退的敌军。 “报.....指挥使,前方五里发现敌军,骑兵近百,步军上千人...一盏茶后便会抵达....” 张归霸闻言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报.....指挥使,敌军距此不足两里,骑兵不足百人,步军约三千人....” 张归霸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拽紧马缰大喝道:“将士们,积累军功的时候到了,想升官加爵,想早日脱离赎罪军就看今日一战,听吾命令,马弩填箭,二百步射击,一百步换枪!切入敌阵之后不可恋战,马上折返脱离再次冲击!” “得令!”虽然对面人数众多,但赎罪军的人皆是为命而战,倒也没有太多惧色。 “冲!”看着敌军骑兵进入视线,张归霸再也按捺不住,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杀!”五百赎罪军骑兵紧随其后,犹如一股钢铁洪流涌向敌军。 “有埋伏....” 高霸身边的将领大喝一声,几十名骑兵纷纷勒住马缰,队伍的阵型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不要慌,对面只有数百人,舰船就在前方,冲过去就是胜利!”高霸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瞬间冷静下来。 “不要慌,跟本将冲过去!”高霸身边的一名将领抽出长刀,大声喊道。 几句话的功夫,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两百步。 “马弩射击...”张归霸大喝一声,抬起弓弩便射。 嗖嗖嗖.... 数百支弩箭瞬间扑向毫无准备的敌军,敌军阵营中传出阵阵惨叫,数十名士兵被弩箭击中,包括刚才叫嚣着冲击的那名将领也身中两支弩箭,直接摔下马去。 “想活命的都随本使冲过去....”高霸挥刀挑开两支箭矢,大喝道,他知道这个时候一旦退缩,士气就彻底没了。 “杀....”高霸身边的两名将领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数十名骑兵也冲了出去。 嗖嗖嗖....... 第二轮箭矢再次发射,冲在前面几十名骑兵瞬间又倒下一半。 “换长枪....冲阵...”张归霸大喝一声,收起马弩,双手握枪,疾驰向前。 “杀....”赎罪军骑兵纷纷收起马弩握紧长枪,如一柄利剑冲向敌军。 “拿下此人,赏钱千贯,”高霸一眼便看出张归霸的将领身份,也被对方眼中露出的杀气吓住了,急忙冲着前面冲出去的骑兵大喊。 “找死...”张归霸一脸不屑,挥舞着长枪接连挑飞四名冲过来敌军骑兵。 高霸心中大骇,冲着身边的士兵吼道:“拦住此人,赏钱万贯!官升三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不错,听到如此高的奖赏,马上就有五六名骑兵冲了出去。 “挡我者死!”张归霸丝毫不惧,一枪刺穿敌方将领的胸膛,将尸体甩飞击倒另外两人。 “赶紧拦住他....”高霸见对方如此威猛,顿时心生退意。 “看来领头的就是你了...”张归霸看向高霸,面露狂喜之色。 高霸被对方慑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调转马头便向后方中逃去。 “哪里逃,拿命来!”眼看着前面阻挡的士兵越来越多,张归霸也放弃活捉对方的心思,手中长枪用力一掷,银光闪耀,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下一刻数十步之外的高霸被长枪贯穿,一头栽下马去。 “不好,高将军死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瞬间引起一阵骚乱。 高将军?难道是海陵镇遏使高霸? 张归霸听力极好,不管刚才杀的是不是高霸,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开口大喝道:“高霸已死,降者不杀!” 这一嗓子,敌军士兵中顿时出现骚乱,很多人一脸茫然,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武器。 一名将领不清楚刚才的状况,但却知道此时绝不能动摇军心,连忙大喝道:“别听他胡说,五里之外便是水师所在,跟本将冲过去就能回家!” “想找死本使成全你!”张归霸看向那名将领,就像看着一个死人,抽出唐刀直接杀了过去。 那名将领动动嘴皮子还行,见识过张归霸的勇猛哪敢单独迎敌,看见张归霸杀过来,急忙向身边的士兵命令道:“都一起上,杀了此人敌军可溃!” 急于回归的士兵仗着人多纷纷围了上去,谁都希望自己是斩下敌将首级的幸运儿。 “哼...不自量力!” 张归霸冷哼一声,策马狂奔,挥舞着手中的唐刀迎着敌军士兵冲了过去,手起刀落,如入无人之境,半盏茶的功夫已经杀穿数十步,斩杀敌军无数。 第123章 夺船 眼看着围上来士兵越来越多,张归霸瞬间恢复冷静,现在按原计划折返脱离已经来不及了,趁着敌军阵型混乱,只能继续向前,主意已定,他砍翻两名围上来的士兵,冲着身后的赎罪军骑兵大喝道:“随本使冲锋,凿穿敌军!” 接到命令,赎罪军骑兵纷纷调整马头向敌军尾翼冲击,有张归霸在前面开路,上前阻拦的敌军不多,骑兵们半盏茶的功夫便杀穿敌军阵型,来到敌军后方。 张归霸扫了一眼身后的骑兵,眉头不禁一皱,就一盏茶的功夫,估计折损了近百人,剩下的也是人人挂彩,果然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差了很多。 “随本使再冲...杀....” 张归霸一马当先,再次杀入敌阵。 从背后冲击,阻力就小很多,敌军士兵也长了记性,看到张归霸冲进阵来,纷纷向两边避开,实在躲不及的只能自认倒霉了。 敌军阵中还剩下十几个骑马的,一看阵势不对,马上扬鞭策马,甩开步军向着码头停泊的水师跑去。 前面的步军一看将领们都跑了,顿时乱哄哄地跟在马匹后面狂奔,前军一跑,后面的士兵们也拔腿就跑,一边奔跑还要回头留意赎罪军的动向,有些跑得慢直接丢下武器,一边跑一边脱铠甲。 张归霸一看这情形有些急了,眼前这些俘虏将来可都是自己麾下的士兵,若是让他们跑到码头,不说坏了水师的计划,自己都知兵马使的位置也遥遥无期了。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张归霸一边冲击,一边大喊,有不长眼想阻拦的被他毫不留情斩杀。 “降者不杀!”赎罪军士兵也跟着大喊。 “我投降!”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有士兵见逃跑无望,眼看着刀枪即将落在头上,急忙扔掉武器举起双手大喊。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敌军阵营中陆陆续续有士兵丢掉武器投降,可敌军人数众多,还是有很多人拼死抵抗,待骑兵凿穿阵型,再次来到敌军阵前的时候,又折损了四五十人。 张归霸喘着粗气,心中有些焦虑,双方人数差距太大了,这里地形又不够开阔,无法进行袭扰,只能硬碰硬,两次冲锋,虽然带走敌军数百,可自己这边的人马折损了三成,若是一炷香的时间殿下的援兵不至,自己一营人马怕是要全部折在这里了。 “指挥使,现在怎么办?”张归霸身旁的一名小将问道。 张归霸微眯着双眼道:“继续冲杀,直到他们全部投降为止。” 小将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说道:“可我们只剩下三四百人了,对面还有一两千人拿着武器。” 张归霸一脸不屑,“一两千被吓破胆的逃兵而已,有何可惧,本使跟殿下承诺过,绝不放一个敌军上船。” “可敌军也太多了点,不知道丹阳县城那边战况如何?” “这边人多说明丹阳那边敌人少,想必殿下很快就会过来,弟兄们,随本使再冲一次!”张归霸说完,又果断冲了出去,身后的士兵见将领动了,只得咬牙跟着一起冲。 刚冲到一半,张归霸便看见敌阵后方有一队骑兵杀了过来,看铠甲是飞骑军的装束。 “我们的援兵到了,杀啊....” “杀!”赎罪军的士兵一看援兵到来,顿时精神大振,手上的力气也大了很多。 前后被夹击,又听闻对方援兵已至,敌军士兵的斗志瞬间被击溃,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张归霸此时才有机会拔回自己的长枪,他让两名士兵抬起尸体来到李侃跟前,“殿下,卑职幸不辱命!” “张指挥使辛苦了,这具尸体是?”李侃笑着点点头,目光看向尸体。 “殿下,卑职刚刚已经核实过了,这具尸体就是高霸。” 李侃有些诧异,“高霸被杀了?” “殿下恕罪,高霸想趁乱逃走,卑职情急之下只好将他击杀。” 李侃摆摆手,微笑着道:“区区一个镇遏使而已,杀就杀了,孤会记你一功,码头那边情况如何?” 张归霸急忙道:“殿下恕罪,刚才漏过去十几名骑兵,卑职这就带人去追。” 李侃抬手道:“不必了,这些俘虏暂时就交由你处理,司徒带上一都人马随孤去码头。” 五里的距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江面上此时乱成一团,喊杀声一片。 近百艘走舸和艋艟凭借良好的流体性能和娇小灵活的身形,在海陵水师各舰船之间快速穿梭,每靠近一艘船就有七八名士兵利用飞爪攀登上船。 高霸行动之前对润州水师的情况已经了解清楚,对方根本不具备与海陵水师一战的实力,而且原计划速战速决,几个时辰就能解决问题,所以只在每艘战船上留了三四名士兵,没想到会在几百守军的丹阳县吃瘪,更没想到润州水师几百人就敢过来夺船。 “殿下,没有发现那十几名骑兵的踪迹。”司徒博在岸边搜索一番,回来禀告道。 李侃轻哼一声,“眼下这情形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对岸回不去了,不用找他们了,先把岸边的这些战船拿下。” 司徒博点点头,一挥手道:“下马夺船!” 李侃下马,顺手取下一张长弓,登上了其中一条战船。 战船上几名士兵拿着武器,一脸警惕的看着李侃,想反抗又不敢动手,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来路不明。 司徒博怒喝道:“放肆!敢拿武器对着越王殿下,你们是想谋反吗?” 越王殿下?几名士兵一脸茫然。 “这位就是越王殿下,还不拜见?”司徒博介绍道。 “参见越王殿下!” 几名士兵慌忙丢下武器见礼,越王李侃担任镇海军节度使和江淮盐铁转运使的事情整个淮南和浙西各州县都已经行文通知了,他们不怀疑司徒博的话,因为冒充亲王是重罪。 “免礼!” 李侃说完轻轻一跃,直接上了楼船顶层,他看着码头上一望无际的战船,大声喊道:“孤乃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海陵水师听令,海陵镇遏使高霸谋逆被诛,马上停止抵抗下船登岸,可免死罪,否则视为谋逆!杀无赦!” 第124章 到手的谁也拿不走 不远处的一艘楼船上,一名穿着明光铠的将领大喝道:“别听他胡说,越王又如何,镇海军节度使又如何,我们是淮南兵,不归你统辖!” “殿下,那艘好像是指挥舰!”司徒博低声道。 李侃轻蔑一笑,缓缓抬起手中长弓。 嗖..... 秋月弓圆,箭发如闪电,刚才喊话的将领惊骇万分,竟忘了躲闪。 唔...... 将领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鲜血就堵住了喉咙,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插在喉咙间的箭矢,缓缓栽倒进江中。 李侃面色一沉,大喝道:“你们是淮南兵,也是朝廷的兵,孤代表陛下,代表朝廷,孤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是做唐军还是叛军,自己选择,一炷香之后还留在船上的皆为叛军!杀无赦!” “殿下,我们下船....” 李侃船上的几名士兵很识趣地做了选择,也做了表率,转身向船下走去。 临近几艘战船上的士兵见状也选择下船,毕竟‘叛军’这两个字谁都背不起,何况高霸都被诛杀了,他们这些小兵还瞎折腾什么。 看见岸边舰船上的士兵选择下船,其他离岸稍远舰船上的士兵纷纷搭板子往岸边的船只上转移。 没有人抵抗,润州水师的士兵们就省事多了,开始有条不紊的登船搜查驱赶海陵水师的士兵。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五百多名海陵士兵整整齐齐的站在岸边,一个个神色惶恐,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水师指挥使肖久烈一脸兴奋地来到李侃身前道:“禀殿下,海陵水师舰船已经接收完毕,各类舰船共计一百八十六艘。” 李侃淡淡一笑,“肖军主,这些舰船和士兵全部归你们润州水师了。” 肖久烈一愣,“军主?” “孤许诺你的自然说到做到,好好训练士兵,孤期望不久的将来,润州水师成为我大唐第一水师!” 肖久烈大喜,急忙叩谢:“谢殿下提携,卑职定当竭智尽忠,将润州水师打造成大唐最强水师!”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那群海陵士兵问道:“谁知道高霸府邸所在?” “殿下,卑职知道....”一名士兵抬手道。 “你在水师中担任什么官职?”李侃问道。 “卑职海陵水师校尉林水生....” “呵...倒是天生做水师的料...你可知道张郁的府邸?” “卑职去过一次,就在海陵城西....” “好,孤擢升你为润州水师都尉,家眷亦可以接到润常两州安置...司徒,你派两都骑兵,配合肖军主进入海陵城,将高霸和张郁的家抄了。” 林水生微微一愣,随即狂喜道:“卑职谢过殿下,定当誓死效忠!” 司徒博有些惊讶,“殿下,海陵是淮南的地界,我们过去抄家恐怕会得罪高骈。” 李侃打断道:“无妨,他海陵水师来得丹阳,你们自然去得海陵,孤麾下的士兵不能白死了,此事速速办妥以免夜长梦多。” 司徒博微微颔首,“那他们的家眷如何处置?” “高霸的家眷无需理会,张郁的家眷全部带回润州,不可滥杀无辜。” “卑职领命!” “殿下,这些海陵水师的士兵和舰船怎么办?”两方水师人数相当,肖久烈担心船到江面对方突然反水就麻烦了。 李侃想了想,说道:“小沙码头留下五十艘舰船,剩下的船只全部带回润州港,至于这些海陵水师的士兵,你带走一半,分散到各个舰船,海陵的事情办妥之后你和司徒博直接返回润州,另一半水师士兵随其他俘虏一起押解回润州。” “殿下英明!”肖久烈想了想,觉得这样挺合理,两百多名士兵分散到三百多艘舰船,一艘船至多分得一人,根本不用担心反水。 “司徒,你带一都人马在此看护舰船,孤马上回丹阳县城,让宋都尉过来替你!” “卑职领命!” 李侃带着四名侍卫来到断山的时候,张归霸已经将俘虏清点完毕。 “禀殿下,战场清理完毕,此战我方伤亡一百四十余人,击杀敌军八百余人,俘虏一千九百余人。”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神情惶恐的俘虏们道:“孤乃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从现在起你们被编入镇海军,凡有异心者杀无赦!” “誓死追随殿下!”一名降兵大声喊道。 “誓死追随殿下!”另一边降兵也开口道。 “誓死追随....” 越来越多的降兵开始站队拥护李侃,他们不傻,近些时日多多少少听说过镇海军的待遇,何况跟着亲王总比跟着一个镇遏使有前途。 李侃淡淡一笑,看向张归霸道:“这么多俘虏你能控制的住吗?” “殿下放心,挑事的已经被卑职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人数再多也起不了风浪。” “好,这次俘虏差不多有六千余人,孤暂时给你补齐两将人马,擢升你为赎罪军军主。” “卑职谢过殿下!愿鞍前马后,誓死追随!”虽然没有之前承诺的将全部俘虏划归赎罪军,但是麾下的人数毕竟翻了两倍,自己的官阶也升了好几级,张归霸很知足了。 李侃笑着拍了拍张归霸的肩膀,“张军主,孤很看好你,收拾武器装备,马上回润州。” 酉初时分,诸位将领再次齐聚润州节度使府衙汇报战报。 水师军主肖久烈首先开口:“殿下,此次缴获战船一百八十六艘,俘获水师士兵五百六十六人,我润州水师目前各类战船约三百四十余艘,士兵一千二百余人,严重不足。” 李侃微微点头,“肖军主正常训练,孤会再为你招募五千士兵。” 肖久烈满脸喜色,“谢殿下!” 司徒博道:“殿下,此次前去海陵抄家,共抄得粮约五百余石,凌绢一千匹,钱两百二十万余贯,银三千余两,金银珠宝五箱,房契地契四十余张,盐两百余石,另有战马两百余匹。” 大厅内的其他官员和将领听得连连咂舌,官和官真是不能比,两个地方守将的财富都抵得上一个下州的府库了。 李侃心中暗叹,难怪这时代强盗和藩镇这么多,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一年的税赋还没有抢劫来得快。 “战马就归飞骑军吧,孤觉得为飞骑军再增加一个骑兵营。” “卑职谢过殿下!”司徒博面露喜色,这么久了,飞骑军终于扩编了。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进来禀报,“殿下,扬州司马求见。” 李侃微微一愣,“扬州司马?所为何事?” 侍卫答道:“好像是为了海陵水师一事。” “区区一个司马还不配见孤...” 李侃冷哼一声,看向郭琪道:“郭司马,你代孤见一见这个扬州司马,若是为了海陵水师一事,直接打发他走,让他带话给高骈,孤俘虏的士兵一个都不会放回去,若再提此事,孤会上书朝廷,告他个纵容下属谋逆之罪!” 第125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 郭琪一脸诧异,“殿下,据卑职了解,扬州司马吕用之乃高骈亲信,高骈能派他过来,可知对海陵一事的重视,您若这么回绝的话,恐怕会和高骈闹僵啊。” “吕用之?”李侃眉头一挑,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殿下知道此人?” 李侃微微摇头,“好像在哪听说过,你有没有这个人的情报?” “此人出自商贾之家,在九华山学过一点道术,去年十一月经高骈亲将俞公楚举荐,以左道之术得高骈器重,被委于扬州司马一职。” “左道之术?炼丹?” “对,炼丹,高骈去年开始热衷于神仙之道,还修建道院,军政事务多交由吕用之打理,也难怪高霸一个镇遏使能贪墨这么多钱财,还敢擅自劫掠丹阳,恐怕没少给这个吕用之好处。” 李侃神色微变,“原来是他?” “这个人有问题?”郭琪一脸疑惑,据他了解,李侃和吕用之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知道这么个小人物。 “呵....此人将来必定是个祸害....” 郭琪眉头一皱,“祸害?那卑职将他留下解决掉?” 李侃摆摆手,“大可不必,留着吧,让他慢慢祸害高骈去。” 郑凝绩一脸不解,“殿下,既然知道他是祸害为何不现在解决掉,也免得扬州百姓受苦。” 李侃无奈地摇头道:“杀一个吕用之很容易,可高骈手中的十万大军不是我们短时间能抗衡的,留着吕用之,对我们将来有好处。” 郑凝绩恍然大悟,“殿下您是打算让他们两人内讧?” 李侃微微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将来吕用之总比高骈好对付。” “殿下你将来要对付高骈?” 李侃神色凝重,点头道:“解决完董昌,这个高骈就是镇海军最大的威胁。” 郭琪道:“此人的确威胁很大,他手控强兵,坐镇一方,却在扬州按兵不动,显然是动了割据的心思。” 郑凝绩点头道:“朝廷累加渥泽,对他倚若长城,凡有奏章,无不应允,他却不守君臣之仪轨,坐山观虎斗,一旦朝廷战败,他肯定会割据淮南。” “不提他了,郭司马,就按孤的原话告诉吕用之,打发他走。” “卑职这就去处理....”郭琪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司徒,明日率一营飞骑军随孤去上元县。” “卑职领命!”司徒博点点头,没问原因。 郭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殿下,您是要过去解决上元县民团的事情?” 李侃微微颔首,“润,常两州的剿匪任务已经完成,苏州刺史王蕴也愿意服从调遣,解决完上元的事情,孤可以着手解决其他三州了。” 郑凝绩道:“上元民团目前已经有近两千人了,前些时日陈邺来信说谈判并不顺利,殿下您是打算武力解决?” 李侃摇头道:“朝廷治下,民团怎能比得了士兵的身份,谈判僵持,是因为利益不够。” “殿下,民团不过一千多人而已,还需许其利益?您不怕对方得寸进尺?”郭琪是军人,更喜欢武力解决问题。 李侃微笑着道:“武力只是下策,民团不是敌人,想让他们为孤效力,除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需要诱之以利,放心,孤现在很穷,不会给对方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郑凝绩笑着道:“呵呵,殿下现在家大业大,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等什么时候拿下杭州和扬州就不用为钱粮发愁了。” 李侃轻叹一声,“希望这一天不会等太久,议事已毕,诸位回去吧,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 上元县衙的二堂内,李侃正在惬意地喝着茶,屋内除了司徒博和陈邺,还有县令罗隐和其族弟罗世宏。 司徒博和陈邺一脸轻松,罗隐和罗世宏则皮笑肉不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日李侃亲自到此,还带来五百飞骑军,民团的事情必须要解决了。 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李侃突然看向罗隐和罗世宏道:“孤此次来上元县是有两件事要办,跟你们两人有关系....” 罗隐和罗世宏神色微变,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侃微笑着道:“两位不必紧张,对你们来说是好事...这第一件事就是孤已经上书朝廷,恢复升州的建制,治所为上元县,下辖上元、句容、溧水、溧阳四县,擢升罗县令为升州刺史。” “这.....” 不仅是罗隐和罗世宏,连司徒博和陈邺都一脸震惊,更改建制可是大手笔。 “殿下,您...你说的是真的吗?” 罗隐满脸不可思议,怀疑自己幻听了,上元县乃上县,县令是从六品上,升州以前人口有两万多户,等级为中州,即使这两年经历黄巢之乱人口减少降为下州,刺史也是正四品下,等于连升了九阶。 李侃淡淡一笑,“罗县令觉得孤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罗隐急忙赔罪,“殿下恕罪,下官失言了,只是....这刺史一职,下官恐怕难以胜任。” 李侃笑着道:“罗县令诗名籍甚,诗和文章都很出众,孤和郑畋郑相都很欣赏你,上元县在你的治理下发展的很不错,百姓安居乐业,只做一个县令太屈才了,难道你不想一展宏志?” “多谢殿下赏识,下官定当竭力尽忠,为殿下治理好升州。” 罗隐当然想一展抱负,他在大中十三年入京师,想借助科举考试踏入仕途,一展宏志,却十考不中,于是改名为罗隐,若不是族中花钱贿赂了周宝,这上元县令也轮不到他头上。 罗隐说的为殿下治理,不是为朝廷,李侃也没有纠正,只是微笑着看向罗世宏,“罗团长,你们为对抗黄巢和山匪成立民团,孤很钦佩,目前黄巢已走,山匪已灭,民团这样的武装就不适合存在了,孤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将民团并入镇海军,罗团长担任都尉一职,加云骑尉,致果校尉,官居正七品上,另一个是选择是解散民团,自由参军。” 罗世宏隐隐有些心动,第二个选择直接被排除了,解散民团,他什么都不是了,想硬扛一点机会都没有。 正七品都尉虽然官阶不高,却是从民到官的阶级跨越,很多家族和富商为了一个官身四处托关系,花费巨额金钱也不一定能办到,至于很多藩镇买官卖官的那种名不正言不顺,并不被广泛认可。 罗隐见罗世宏发呆,急忙开口道:“世宏,这是殿下的恩赐,你还犹豫什么?” 罗世宏回过神,一脸感激,“殿下,卑职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第126章 初见 李侃微微颔首,微笑着道:“好,陈将军将担任镇海军左厢第一军军主,希望你们三人相互配合,造福一方百姓。” “卑职...下官...定不辱使命!” 三人都很高兴,尤其是陈邺心中激动万分,擢升他为军主的事,李侃事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短短一年多,从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升到如今正四品上的军主,足足升了八阶,这是很多将领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自己当初将身家性命赌在李侃身上是赌对了。 “孤听闻你们罗家在杭州新城素有名望,族中人才济济,不知罗志恒如今在做什么?” 罗隐有些惊讶,“殿下知道志恒?” “呵呵,你们二位与罗志恒不是合称杭州‘三罗’吗?” 罗隐一脸尴尬,“皆是世人谬赞,让殿下见笑了,族弟志恒在钱塘学馆做了三年助教,因与县令不合,被迫回到新城办私塾去了。” “治国之要,在于人,孤打算在浙西推行教育改革,各县设县学,置学丞一人,博士四人,助教四人,只开设经学、书学、算学和医学,学徒年龄由十四岁下调至十岁,学习四年入州学继续学习,科目增加武学和工学两科,州学置学监一人,博士八人,助教十六人,学徒数量不定,学习四年可通过考核入京师七学继续学习。” 罗隐一脸疑惑,“殿下,这学丞,学监和工学是什么?” 李侃道:“学丞是县学主官,官阶正九品下,学监乃州学主官,官阶从八品上,至于工学的学习内容,主要是制造技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具体章程孤稍缓会行文各州县,令弟才华斐然,孤欲让其担任润州学监一职,不知你意下如何?” “多谢殿下信任,下官马上派人回新城县告知志恒这个消息,想必他不会拒绝。”好事一件接一件,罗隐心中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飞回族中去。 李侃缓缓起身道:“既然诸事已妥,孤便回润州了。” “殿下,您难得来一次上元,何必如此匆忙,马上就到午正了,下官已命人在揽月楼备下薄酒,请您万勿推却!” “是啊殿下,揽月楼有近百年历史,他们家的菜可是上元一绝,您还是用完膳再走吧!”陈邺开口道。 “哈哈,那孤就去尝尝这百年老店的美食...”李侃不喜应酬,但罗隐和陈邺的面子还是要给,反正也到了午饭时间。 揽月楼和县衙只隔了一条街,李侃一行人还未走到酒楼,便听到街上有人呼喊:“抓贼啊...帮忙抓住那个小贼...” 呼喊之人声音清脆,听起来应该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 罗隐面色微变,心中骂道,哪个混账这么不长眼,偏偏在这个时候惹事,这不是打自己脸吗,可他此时身边没带衙役,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看看什么情况。”李侃淡淡地说道。 司徒博一挥手,两名侍卫快步上前,来到了十字街口,正好看见一名贼眉鼠眼的男子跑了过来,那人见前方突然出现士兵,稍一愣神,转身就往边上的巷子里跑。 李侃此时也到了街口,刚好看见那男子逃跑,他眉头一挑,命令道:“将那人抓住!” 两名侍卫闻言马上冲了出去,在十几步之外将男子扣住押了回来。 男子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做什么,凭什么抓我?” 司徒博紧盯着男子喝道:“你跑什么?” “小,小民只是有些紧张....” “没做亏心事你紧张什么?” 一名身材较小,眉清目秀的俊俏男子此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打量了李侃等人一眼,说道:“多,多谢诸位帮我抓住这小贼...” 李侃好奇地打量了对方一眼,此人眉清目秀,声音清脆,修长的脖颈白皙平滑,根本没有喉结,是一个女扮男装之人。 “你,把玉佩还给我....”女子气呼呼地瞪着那名小贼道。 “你别乱说话...谁拿你玉佩了?”男人眼神躲闪,一看就是在撒谎。 “肯定是你,刚才在街上就是你撞了我一下,然后玉佩不见了...” “你血口喷人,休想讹我,谁知道你玉佩在哪里丢的...” 李侃懒得浪费口舌,“搜身....” “怎么是半块玉佩?” 司徒博走上前,在男人身上摸索一番,从对方怀中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玉佩。 “这就是我的玉佩....”女子面露喜色。 “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这明明是我的玉佩...”男人狡辩道。 李侃上前接过玉佩看了一眼,不禁愣住了,这玉佩一看就是半块,上面雕着一只凤凰图案,还有一丝淡淡的香味,显然不是男人用的。 “给你一次机会,这玉佩是你的还是偷的,说错了脑袋不保。” “这...这玉佩的确是小民从这位小郎君身上偷来的...”男人看得出李侃一行人不好糊弄,说不定真敢杀人,窃盗不过是受杖刑或徒一年,为这点钱掉脑袋可不划算。 “罗县令,此人交给你处置了。” “多谢郎君援手之恩!”女子面对李侃身边的侍卫,甚至听到县令两个字,眼中竟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惊讶。 李侃拿着玉佩仔细端详一番,没有还给女子的意思,“这玉佩是你的?” 女子微微一愣,“当然是我的,郎君为何这么问?” “你这玉佩很奇怪,感觉缺了一块。” “这本来就是半块玉佩。” 李侃故作惊讶,“还有人佩戴半块玉佩的?” 女子不愿意多说,“郎君还请将玉佩还给我,我还有急事要马上离开。” 李侃打量了女子一眼,“你怎么证明这块玉佩是你的?” “你...这块玉佩是我父亲给我的,我从小便带在身边,怎么就不是我的了?郎君莫不是想霸占了去?”女子有些气愤,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瞪着李侃,若不是他身边有护卫,估计都想动手上来抢了。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李侃又问道。 陈邺他们几个人有些懵了,这怎么还聊上了,难道这块玉佩大有来历? 女子一脸警惕地看向李侃,“你问我父亲做什么?我父亲是节度使,你最好将玉佩还给我,否则....” 李侃心中已经确定了答案,见女子如此模样也不好再逗她,他将玉佩递给对方,微笑着说道:“你是瑶儿吧?” 第127章 都是一家人 刘清瑶一脸震惊,接过玉佩急忙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李侃,“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侃一脸温柔,微笑着说道:“我是越王李侃。” “越王李侃?李侃…你是………”刘清瑶瞪大眼睛,下意识的轻掩红唇,俏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李侃微微颔首,“你不是应该在徐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清瑶神色一黯,“自八月时溥叛乱开始,徐州就不太平了,经常发生士兵劫掠百姓的事,因为父亲有几个以前的下属在徐州,我们家里还算安全。上个月底,父亲以前的那几个下属在争斗中死了,家里失去庇护,时不时就有人上门闹事,这个月初一队士兵直接到家中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搬空了,还有几名婢女也被掳走。” “母亲担心我的安危,于是变卖了身上仅有的几件首饰,租了一辆马车南下,准备去鄱阳县投奔二哥,在路上走了十多天,昨天才到扬州,我们准备乘船走水路去鄱阳县,不曾想刚到上元母亲就病倒了,我今天是出来为母亲请郎中的,谁知道……” 刘清瑶说到这里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刚过及笄之年,放到现在只是初三或高一的女生。 她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没操过心,更没有独自面对过困难,如今母亲病倒,又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想她是多么无助。 李侃神色微变,急忙问道:“你母亲现在何处?” “在云来客栈…” “马上带我过去。” 刘清瑶犹豫了一下,“我要先去找郎中。” “我就是郎中,你前面带路。” 刘清瑶有些诧异,没想到李侃还会医术,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也只能信他。 陈邺和罗隐他们此时总知道眼前的俊俏小郎君是女扮男装,也看出李侃与她关系非同一般,见李侃要去为女子母亲看病,众人也不便开口,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 云来客栈在城西,距离揽月楼有半炷香的路程,这是一家临街而建的客栈,规模不大,一楼是饭店,摆了七八张方桌长凳,提供吃食,二楼是旅店,提供住宿,后面还有供客人停车的小院子。 “客官您是…” 一位年轻伙计看见李侃进门,刚准备热情招待就被随后进入的司徒博几人吓住了。 客栈掌柜心中一惊,马上认出人群中的罗氏兄弟,急忙上前道:“哎哟!罗县令,罗团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罗隐瞥了掌柜一眼,“徐掌柜,你忙你的,本官只是过来寻人。” 徐掌柜松了一口气,目送着李侃上楼也没多问,“罗县令你们请坐,小的马上为您沏壶好茶!” 罗隐见陈邺没有上楼便也留在了一楼,“陈将军,我们还是坐着等会吧。” 陈邺点点头,在一楼角落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心中开始琢磨着女子的身份,李侃上次与刘巨容密谈的内容他不清楚,但知道刘巨容是李侃的师父。 刚才听闻女子来自徐州,父亲又是节度使,可以肯定该女子就是刘巨容的女儿,李侃的师妹,玉佩或许就是相认的凭证。 楼上的司徒博心中也好奇女子的身份,但是李侃不说,他也不会问。 “瑶儿,是你回来了吗?”李侃刚踏进客房的进门,便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声音中透着疲惫和虚弱。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面铜镜。 刘清瑶快步走到床边,扶着母亲缓缓坐起来,“阿娘,是我回来了,我带…带郎中过来了。” 李侃淡淡一笑,也不和刘清瑶计较身份的问题,他轻声走到床前,看着一脸憔悴的妇人,开口介绍道:“师母,您好!我是李侃。” 刘母有些诧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你是郎君的徒弟?妾记得郎君只收过一个徒弟,难道你是…” 李侃微笑着说道:“师母,我应该就是那个唯一的徒弟,越王李侃!” “你是越王殿下?”刘母满脸震惊,挣扎着想起身,李侃被封越王的事,刘巨容上个月在家书中已经提过了。 “师母身体有恙还是躺下好好休息,我学过一些医术,先替您把个脉。” “妾怎敢劳烦殿下…” 李侃微笑着道:“师母无需见外,也不必将我当做殿下,您和瑶儿又不是外人。” 话已至此,刘母心中稍安,也不便多说什么,伸出手让李侃把脉。 李侃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刘母的手腕处,片刻之后收回手道:“师母,您只是舟车劳顿,偶感风寒,我开个方子,您吃上几副,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多谢殿下!” 李侃一脸无奈,封建时期尊卑等级是刻在骨子里的,见刘母如此拘于礼数,也不再劝解,他扭头冲着门外道:“司徒,去找掌柜取纸笔来。” “殿下稍等!”门外应了一声,接着传来下楼的声音。 “师母此行就您和瑶儿?没有带仆人婢女?”李侃问道。 刘母叹道:“家中钱财被洗劫一空,仆人婢女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付不起钱,都放走了。” 李侃眉头一皱,“可知是谁干的?” “时溥麾下的副将周师虎,将来一定要父亲狠狠教训他!”刘清瑶气呼呼的说道。 “好,这个人我记住了,以后为你们报仇。” 刘清瑶打量了李侃一眼,一碰触到他的目光,又羞怯的扭过头去。 李侃淡淡一笑,又说道:“家中突遭巨变可曾写信给师父?” 刘母轻轻摇头,“听闻郎君在襄州军务繁忙,妾不愿郎君担心,暂未告知于他,待到了鄱阳县,与伯川和伯临商议过后再说。” 李侃微微颔首,“徐州之事,我会写信告知师父,至于鄱阳,我不建议师母和瑶儿过去!” 刘母微微一愣,“这是为何?” “饶州目前并不太平,随时可能会爆发战争,你们过去不安全。”在李侃的记忆里,抚州刺史钟传明年应该就会发动争,驱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 刘母神色微变,轻叹一声,“现在到处都不太平,哪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李侃一脸真诚的说道:“师母,暂且随我去润州吧,我有能力保护您和瑶儿的安全,若是您想念儿子,我可以写信让他们过来看望您。”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刘母有些犹豫,毕竟才和李侃第一次见。 李侃微笑着道:“师母,没什么不妥,瑶儿与我有婚约,您将来就是我的岳母,都是一家人!若是师父在此,他也不会反对的。” 听到婚约二字,刘清瑶顿时俏脸绯红,本想反驳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第128章 不识抬举 “那就叨扰殿下了。”刘母权衡一番,还是应了下来,上元县距鄱阳县八百余里,她和女儿两个女人上路的确非常危险。 “瑶儿,你收拾下行李,这里太过简陋,我们换个地方住,暂且在上元休息两日,待岳母身体稍好一些便动身前往润州。” 李侃说完不待刘清瑶回答,转身出了房间。 “殿下,纸笔准备好了...” 李侃微微颔首,走下楼梯,“罗县令,替孤准备一处僻静的宅院,孤要在上元停留两日。” “下官马上安排人去办...世宏,你亲自过去,将乌衣巷上的那处宅子收拾出来。” 罗隐此时可以肯定那女子的身份不简单了,不然着急离开的李侃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留下来,所以毫不犹豫将最好的一处宅子拿出来。 罗世宏微微一愣,顿时明白罗隐的用心,“殿下,卑职告退!” 李侃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陈邺,“陈将军,马上安排人去抓药。” 陈邺招手叫来一名侍卫,“赶紧去抓药。” 罗隐开口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叫上您朋友,一起去揽月楼吃饭?” 李侃摇头道:“罗县令,现在有些不方便,揽月楼这顿饭怕是吃不了了,你看揽月楼有没有比较有特色的,清淡一点的食物,让人送到这边来?” “可以,可以,殿下稍等,下官这就过去。”罗隐刚有些失落的心瞬间活络起来,李侃这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一炷香后,罗隐急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跟着四个伙计模样的人,每人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殿下,这一盒是比较清淡的食物,其他三盒是本地有特色的食物点心....” 李侃将每个食盒打开看了看,“这几个小菜,还有这几盒点心我拿上去,剩下的诸位就将就在这吃吧。” 罗隐一看,剩下的菜几个汉子也不够吃,于是冲掌柜招招手,“徐掌柜,拿手好菜再来几个。” 李侃提着食盒来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瑶儿,收拾好了没有?” “好了....”屋内脆脆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一位十分清秀的少女出现在李侃眼前,圆圆的鹅蛋脸未施半点脂粉,肌肤仍吹弹可破,灵动的眼眸中透着几分调皮,还有几分羞怯。 刘清瑶被李侃看得有些脸红,急忙转身回到床边。 刘母将李侃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颇为满意,看来让女儿换回女装是正确的。 想什么呢,她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李侃回过神,提着食盒进了房间,“岳母,我让揽月楼送了点清淡的小菜点心,您先吃点,另外我让人找了处僻静的宅子,稍缓我带您过去小住几日。” “好,都听你的安排...”有个男人在,刘母也不用操心了。 “你们就带了这点东西?”李侃扭头看了看一旁桌子上的两个包袱。 刘母叹道:“出来的匆忙,也就只剩下几件衣服了。” “你们先吃饭吧,稍缓我带瑶儿去买些日常所需之物。” 李侃发现刘清瑶穿得很朴素,心中有些唏嘘,怎么说她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就因为战乱,所有财富化为乌有。 “殿下不必如此破费...”刘母开口拒绝道。 李侃微笑着道:“瑶儿是未来的王妃,我们就是一家人,这一路过来你们肯定吃了很多苦,到了浙西,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的。” “那多谢殿下了...”见李侃这位亲王如此善解人意,如此体贴,刘母心中十分欣慰。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你们吃完叫我一声,我就在楼下。” 李侃说完很礼貌地退出了房间。 刘清瑶吃完饭下楼的时候,罗隐和陈邺已经识趣的先离开了,只留下司徒博和两名侍卫。 “走吧,我先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刘清瑶轻轻点头,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拘谨。 上元县毕竟是做过国都的,比义兴县要大很多,也繁华很多,此时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因为母亲还在客栈,刘清瑶不能在外待得太久,李侃事先向罗隐打听好店铺的位置,出了门便直奔目标,司徒博带着两名侍卫识趣地保持着二三十步的距离跟在李侃身后。 买了几件衣服,李侃又带刘清瑶来到一家首饰铺,刚进门就发现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刘清瑶身上肆无忌惮地瞄来瞄去。 李侃眉头一挑,上前一步将刘清瑶挡在身后。 “二郎,你往哪看呢,别吓着人家小娘子。”一个妩媚的女子轻轻拍了拍那个又矮又胖的猥琐男人。 “呵呵,小娘子是想来买首饰吗?随便看,看上哪件我买了送给你。”猥琐男歪着脑袋打量着刘清瑶,直接把李侃当成空气了。 “我们先回去吧,首饰就不买了。”刘清瑶一脸厌恶地瞪了猥琐男一眼,不想给李侃惹麻烦。 “嘿...小娘子,别走啊,你是哪个府上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猥琐男说着便走到门口,想拦住刘清瑶的去路。 李侃抬手拦住猥琐男,怒喝道:“你是眼瞎吗?” “怎么,想管闲事?这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猥琐男一脸不屑地打量了李侃一眼,他作为丛中老手,刚才从李侃和刘清瑶之间的距离便能猜出两人关系并不亲密。 “我们有婚约在身,你说是什么关系?” 猥琐男一愣,随即笑着道:“婚约?呵呵,那就是还未成亲,这小娘子我看上了,这样吧,给你两千贯,你们的婚约就算了吧!” 李侃眉头微皱,打量着眼前这个胖子,这人什么身份,在上元县这么猖狂,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抢女人,若自己是一名普通老百姓,今天这事怕是麻烦了。 “怎么?嫌少?再加一千,给你三千贯,回去把婚约退了,这小娘子归我了。” 李侃冷哼一声,“你很狂妄啊?磕头赔罪,然后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让我磕头?给你三千贯是我今天心情好,一分不给,这小娘子我照样弄走....”猥琐男说着便色眯眯地伸出手欲拉刘清瑶走。 李侃面色一沉,冲着猥琐男腹部便踹了过去。 “啊....” 猥琐男没想到李侃敢动手,肚子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被踹的连退好几步,趔趔趄趄摔到大街上,来了个四脚朝天。 第129章 后悔已经晚了 “哎哟...二郎你没事吧,来人啊,二郎被打了...”猥琐男身边的女人回过神,大喊着跑了出去。 话音未落,对面茶馆便冲出七八个人,都是仆人的打扮,个个凶神恶煞,腰间还别着刀。 “哎呀....二郎你怎么了?谁干的?”一名领头的仆人急匆匆跑到猥琐男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看什么看,都滚开...”仆人们一个个恶狠狠地,开始驱赶看热闹的人。 路上的行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又出来惹事了,纷纷避让,绕着走开,有些爱看热闹的躲得远远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这边。 “你....你...你小子死定了...”猥琐男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李侃,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还好他没吃午饭,否则刚才那一脚估计屎尿横飞了。 “二郎,就是这小子刚才打的你?”领头的仆人看了李侃一眼,眼中含着杀气。 李侃眉头一凝,抬手将刘清瑶护在身后,他能看出眼前这个人身上肯定不止背着一条人命。 “殿下,没事吧?”司徒博看见这边发生状况,急忙带着两名侍卫赶了过来,他说话声音很低,门外的猥琐男并没有听见。 “哟,难怪这么横,原来背后有当兵的撑腰啊!”猥琐男只是稍稍一愣,随即一脸不屑,显然没把司徒博看在眼中。 “怎么?你们光天化日敢对军人动手?当这上元县的县衙和驻军是吃素的?” 李侃微眯着双眼,再次打量眼前这个猥琐的胖子,出门带这么带着武器的仆人,连当兵的都不放在眼中,看来背景不小。 猥琐男一愣嚣张,“呸...几个臭当兵的算个屁,县令我照样揍。” 李侃心中微惊,看来罗氏兄弟跟此人不是一路的,那究竟是什么背景敢在上元县这么横? “哈哈,怕了?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将小娘子双手奉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无知者无畏,李侃冷笑道:“带了几个仆人就敢这么嚣张?我要是不磕头呢?” “不磕头,那就把你打残了,再把小娘子带走....” “这么狂妄?你就不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哈哈,在浙西还没有我不敢惹的人....刚才你是用右脚踹的我是吧?牛二,把他右腿打断,将小娘子带走....” 领头的仆人有些犹豫,“二郎,对面有军士,起冲突会很麻烦,出来之前大郎特意叮嘱我们不要惹事。” 猥琐男怒喝道:“现在是我惹事吗?没看见我被人打了?长这么大,我哥都没打过我,给我上,出了事我担着。” 仆人看着李侃道:“我劝你还是按照我家二郎的话做,否则这几个当兵的也保不了你。” 李侃此时也没了耐心,“教训他们一下,孤要看看他这么狂妄究竟仗得谁的势。” 司徒博已经忍了很久了,得到李侃的命令,也不磨叽,冲着身边两名侍卫道:“下手轻点....” “放心,死不了人。”两名侍卫更干脆,出门就奔着领头的那位仆人而去。 “既然不听劝,那就不客气了...” 这些仆人平日里狗仗人势,横行霸道惯了,也没少跟士兵冲突过,见两名侍卫主动出击,也纷纷抽出武器迎了上去,只可惜他们这次碰到的是飞骑军的精锐,不是以前心存顾虑,故意放水的士兵,几个照面便被全部放倒在地,连猥琐男脸上都挨了一拳。 “你...你们竟敢伤我,难道是不想活了吗?”猥琐男捂着半边浮肿的脸,怒喝道。 李侃瞥了猥琐男一眼,淡淡地说道:“司徒,我看他两边的脸大小不一样啊...” “殿下稍等...”司徒博邪魅一笑,上前就是一巴掌,直接将猥琐男扇倒在地。 呜..... “你,你们死定了...知道我是谁吗?”猥琐男面目狰狞地大吼道。 李侃来了兴致,“哦?我也想知道你是谁,敢在浙西这么嚣张。” “听清楚了,我...董家二郎,杭州刺史董昌的亲弟弟...你们竟敢伤我,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死定了。”猥琐男指着李侃几人威胁道。 “你是董昌的亲弟弟董盛?”李侃一脸诧异,他这段时间正在考虑如何对付董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俞家村奸杀案的凶手董盛。 “你听说过我?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们全部跪下来磕头赔罪,我会考虑留你们个全尸,否则你们家人也要跟着陪葬。”看见李侃的反应,董盛态度更嚣张了。 李侃轻哼一声,“不过是个杭州刺史罢了,我还以为是节度使呢。” “节度使算个屁,手下的兵还没有我哥多,不出两年,浙西就是我董家的天下,我就是节度使的亲弟弟。” “哦?是吗?你们董家倒是够狂妄...” “哈哈,我们董家有狂妄的资本,不过是个小娘子而已,你非得搭上自己的性命,现在想后悔已经晚了。” “哼,现在后悔的确是晚了,司徒,将董盛先关押起来,过两天带回润州,这几个仆人交给罗县令处理,送他们去矿山挖矿。” “卑职领命!” “润州?你...你究竟是谁?”董盛脑子有些懵,还有敢不给自己哥哥面子的? “孤就是你说的节度使,越王殿下。” “什么?你...你是越王?”董盛满脸震惊,遇到谁不好,怎么遇到正主了,那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把哥哥给害了。 “怎么?觉得孤诓你不成?” “不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说的都是胡话,对小娘子多有冒犯,小的愿意赔偿三千贯,不...五千贯作为补偿。” 董盛再蠢,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眼下只能先赔罪赔钱,等回到杭州就安全了。 李侃冷哼道:“你觉得孤差你这五千贯钱?” “不不...殿下当然不缺这点小钱,小的愿意出一万贯,算是刚才出言不逊的赔礼,还望殿下给个机会。” “董盛,你只是出言不逊吗?俞家村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你怎么....” 董盛脸色大变,瞬间又恢复正常,“殿下,小的没听过俞家村这个名字,更没去过。” “是吗?那孤就带你回润州跟俞家村的人当面对质....” 第130章 你的命在你哥手中 “殿下,俞家村的事情自有杭州刺史府处理,您这是越界了吧?” “呵....越界?孤乃镇海军节度使,杭州的事情,为何过问不得?” “殿下,我大哥跟您井水不犯河水,您这样怕是会引起双方的矛盾,我愿意赔偿两万贯,您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过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上元县毕竟是李侃的地盘,董盛再混蛋也知道此时必须服软。 李侃轻哼一声,“孤若是不给你哥这个面子,他是不是敢造反?” 董盛脸色大变,造反这事可以想,但不能乱说,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慌忙解释道:“殿下,我刚才胡说八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愿意赔偿三万贯....” 这小子,不过一个刺史的弟弟而已,几句话的功夫,赔偿金额就从三千贯涨到三万贯,放到现在也就是随口五六百万扔出去了,看来董家在杭州没少贪钱。 “你来上元县做什么?”李侃问道。 董盛一愣,“我....就是过来做点小生意。” 李侃轻哼一声,“小生意还需要你亲自过来?既然你不肯说实话,孤就先将你关起来慢慢查...” 董盛眉头一皱,“殿下,经商自由,我做什么生意官府没权利干涉吧?” “正经生意官府自然不会干涉,孤就怕你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你不肯说,自然有人会说。” 李侃看着那名领头的仆人问道:“你们这次来上元县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 领头的仆人摇头道:“小的只负责保护二郎安全,不知道做的什么生意。” “你是不是觉得孤好诓骗?既然不知道,那就没有价值了,砍了吧!” 李侃的声音很平淡,杀人杀多了,心中也没那么多波澜了,刚才这仆人偷偷瞥了董盛一眼,两人有过眼神的交流,说明他们之间肯定有鬼,杀了也不冤,根本不需要确凿的证据。 侍卫很果断,听到李侃的命令,直接手起刀落,那仆人首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断气了。 其他几个仆人和董盛都被吓住了,附近围观的百姓尖叫着跑开,当街杀人,这可是好几年没见过了。 李侃挡住刘清瑶的视线,又看向另一名仆人,“要么说,要么死,你选一个。” “殿下,我说,我说...我们跟二郎过来就是卖一点点...一点点食盐。” 李侃看向董盛,“你可知贩卖私盐是何罪?一石者死,一斗以上者杖背,不知你卖了多少?” “这.....殿下,现在各州县不论盐商还是官府,都有私下贩卖私盐的,官府也是默认了。”既然仆人招了,董盛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都让开,让开...” 街上此时突然跑来一队士兵,开始驱散人群。 罗隐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问道:“殿下,您没受伤吧?” “孤无碍,罗县令怎么过来了?” “巡街衙役报告,说这边有人持械当街打斗,下官担心殿下安全,马上就带人赶过来了。” “罗县令,此人你可认得?”李侃问道。 罗隐看了看一脸红肿的董盛,微微有些惊讶,“这不是董二郎吗?” 董盛一把抓住罗隐,“罗县令,你可要在殿下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啊。” 罗隐微微一愣,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董盛红肿的脸,问道:“殿下,这是出了何事?” “当街调戏未来王妃,贩卖私盐,罗县令觉得该当何罪?” “啊?未来王妃?”罗隐打量了李侃身后的刘清瑶一眼,非常震惊,没想到大街上随便救下的女子竟然是未来王妃。 董盛看向李侃,哀求道:“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您和小娘子的身份,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我愿意出五万贯赔罪,至于贩卖私盐,这在浙西是公开的秘密了,罗县令也知道的。” “哦?是吗?”李侃似笑非笑地看向罗隐。 罗隐被看得浑身一颤,急忙解释道:“殿下,淮南,浙西,浙东盐场众多,贩卖私盐官府、盐商和盐枭都有参与,的确是公开的秘密,但下官绝对没有参与其中。” “孤疑人不用,既擢升你为刺史,自然是信你的,这几个仆人全部送去矿山劳作五年,董盛在上元县的盐庄查封,私盐和赃款全部没收送往润州。”李侃见街上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也不想再耗下去。 “下官马上去办。”罗隐本想着劝阻一下,想想还是算了,李侃和董昌之间发生冲突是迟早的事,现在只查封上元县的盐庄已经够给面子了。 董盛脸色大变,“殿下,那么多人贩卖私盐,您凭什么只查封我家的铺子,您这样,我跟我哥不好交代啊。” “哦?还有谁贩卖私盐,你可以告诉孤,不论牵扯到谁,孤一律查封治罪。” “这.....”董盛当然知道谁在贩卖私盐,但牵连太广,肯定不能供出来,否则得罪的人太多,自己哥哥也会受牵连。 “既然说不出,那就写封信给你哥,贩卖私盐一事,让他给孤一个交代。” 董盛一愣,“写信?殿下已经查封了铺子,还不肯放我离开吗?” 李侃面色一沉,“贩卖私盐乃死罪,你以为封了铺子就没事了?” 董盛神色大变,“怎么?殿下你还想治我死罪?” 李侃冷笑道:“你死不死要看你哥肯不肯救你了,好好想想你的信该怎么写吧....罗县令,先将此人关入死牢。” 见李侃不给面子,董盛也豁出去了,指着李侃鼻子骂道:“你别太嚣张,我哥手下精兵数万,你敢动我,节度使马上换人来做。” “放肆....”司徒博上前一步,一掌砍在董盛脖颈上。 董盛一翻白眼,软倒在地。 “真是个蠢货....” 罗隐暗骂一句,命令士兵将董盛和那几个仆人都带走了。 “殿下,下官已经将乌衣巷那边的宅子收拾好了,您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真扫兴,瑶儿,你挑几件喜欢的首饰我们回客栈吧。” 第131章 条件随便提 在上元县待了三天,刘母的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李侃动身回润州,走的时候带着董盛还有从盐庄没收来的二十几万贯钱和几千两银子。 听到金钱数量的时候,李侃很开心,毕竟又发了笔小财,可运输的时候就很头疼,就这点钱足足用了近七十辆马车,而且铜钱和银子使用起来都很麻烦,根本不像古装电视剧中那样方便,这更加坚定了李侃货币改的决心,而改革的前提首先就是要控制浙西全境。 回到节度使府衙,李侃安排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给刘清瑶母女,遂宁公主听说哥哥带来两个女人回来,一脸好奇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罗家村带回来的花儿。 “哥哥,这两位是?” 刘母听见遂宁叫李侃哥哥,急忙见礼,“见过公主殿下!” 李侃微笑着道:“岳母,不用这么见外,家里没外人,这是我最小的妹妹,遂宁公主李璟妍,你叫她妍儿就可以。” “妍儿公主....”刘母的尊卑观念一时间很难转变,直呼公主名字暂时还做不到。 “岳母?”遂宁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刘母,又好奇地看向刘清瑶。 李侃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你未来的嫂嫂刘清瑶,现在还未成亲,你可以先叫她清瑶姐姐。” “嫂嫂?”遂宁打量着刘清瑶,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刘清瑶小脸微红,害羞的不敢看遂宁公主。 李侃淡淡一笑,“瑶儿,妍儿比你小三岁,你以后直接叫她妍儿妹妹,她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 “太好了,我以后可以跟清瑶姐姐一起玩了.....”遂宁上前挽着刘清瑶的胳膊,心里很开心,这几个月可把她无聊死了。 “妍儿妹妹...” 毕竟年龄相仿,刘清瑶也被遂宁的热情打动,很快便少了些拘束。 接下来几天,李侃除了偶尔去府衙处理一点公务,主要任务就是陪着刘清瑶和妹妹逛街游玩,经过几天的相处,刘清瑶和遂宁相处的越来越融洽,跟李侃的关系也亲近了一些。 这一日,李侃刚回到府中,司徒博便过来通报,“殿下,钱都知到了。” 李侃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微笑着道:“哦?看来钱都知已经做出选择了。” 司徒博一脸不解,“殿下,他过来也可能是接董盛回去的,不一定会背叛董昌吧?” 李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地笑容,“钱都知是聪明人,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因为董昌已经做出了选择。” 司徒博挠了挠脑袋,“卑职听得都糊涂了...” 李侃淡淡一笑,“通知郑长史和郭司马到府衙议事,孤稍缓就过去。” 司徒博一拱手,“卑职这就去....” 李侃来到府衙的时候,郭琪,郑凝绩,钱镠三人聊着天,看气氛倒是很融洽。 “见过越王殿下!” 李侃微微颔首,直入正题,“诸位免礼,钱都知过来想必是为了董盛的事情吧。” “董刺史让卑职务必将董盛带回去,条件殿下您随便提。” 钱镠十分纠结,按他的本意董盛这种人应该受到律法的制裁,可董昌下了死命令,带不回董盛就拿他问罪。 李侃微笑着道:“先不说条件,钱都知觉得以董盛的所作所为,孤该不该放他?” “董盛奸淫妇女,屠杀无辜村民,贩卖私盐,任何一件事拿出来都是死罪,可...可董母极为宠溺董盛,董刺史又是至孝之人,殿下若是真按照律法处置了董盛,恐怕会引起战争...” “一旦开战,钱都知认为孤和董刺史究竟谁会赢?” “这....” “钱都知但说无妨。” “殿下目前掌控三州之地,麾下兵马大约三万,战力上可能优于董刺史,可杭州钱粮充沛,城高池深,短期内可征召四五万士兵,背后还有湖州辛刺史支持,一旦开战就是两败俱伤,即使殿下胜了,浙西也会生灵涂炭。” 李侃微微点头,目光看向钱镠,“若是开战,钱都知该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把钱镠难住了,于情他应该帮助同为杭州八都兵的董昌,于理他是朝廷命官,应该站在代表朝廷的李侃这边,可自己的家人都在杭州城,一旦站队,家人就危险了。 李侃看出钱镠的难处,急忙转移话题,“孤听闻钱都知最近跟董刺史闹得有些不愉快?” 钱镠叹道:“因为俞家村一事,跟董刺史和几位同僚有些分歧,卑职想为俞家村死去的村民伸冤,可惜...所以卑职才将俞二狗送到润州来。” “俞家村的惨案,孤已经派人查清楚了,几个凶手也已经确定,可是想为村民伸冤,就必须得罪杭州的很多权贵,甚至引起战争,孤一时间也很难抉择。” 郑凝绩和钱镠无奈叹息,牺牲正义放了凶手,俞家村几十名百姓白死了,维护正义惩治凶手,就可能牺牲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郭琪开口道:“殿下,卑职认为董盛这种人,杀就杀了,可以公开处刑,公布罪状,那董昌可能恨您,但不一定敢起兵造反,越州那边还有义胜军虎视眈眈呢。” 郑凝绩道:“下官觉得不能冒这个险,以杭州和湖州的财力,短时间内可以征召十万大军,万一董昌狗急跳墙,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钱镠也道:“殿下,卑职也觉得战争是下下策,董昌此人野心极大,一旦处置不当,很可能铤而走险。” 郭琪一脸气愤,“那董盛就这样放了?俞家村的几十名老百姓就白死了?战争哪会没有伤亡,既然早晚有一战,还不如现在就战,免得养虎为患。” 李侃抬手制止几位的争吵,开口说道:“董昌必须解决,这两年杭州大小盐池皆被他控制,所得盐利恐怕只有一两成上缴朝廷,结果国用耗屈,民生凋敝,独独养肥了一帮贪官污吏和奸商。” 钱镠叹道:“可是这个代价有点大啊...” 李侃淡淡一笑,“孤说要解决董昌,又没说现在就解决。” 钱镠一愣,“殿下是答应放了董盛?” 李侃点头道:“董盛可以放,但是孤有个条件。” 钱镠道:“殿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不是夺了董昌的权,他应该都会答应。” 第132章 孤的条件就是你 李侃微笑道:“孤的条件有两个,第一,贩卖私盐需以钱赎罪,想要董盛活命,需缴纳罚金十万贯,粮一万石,第二个条件就是钱都知你。”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钱镠更是一脸诧异,“殿下,您这话是何意?” 李侃道:“近些时日钱都知想必在杭州的处境很尴尬吧?” 钱镠轻叹一声,“现在很多八都兵将领已经渐渐背离初衷了...” “孤还听闻董昌欲为其弟董盛上门提亲,以董盛的人品,钱都知想必是不愿意的吧?” “卑职自然不会将妹妹推入火坑....” “令妹的姿色在杭州城甚至浙西都是数一数二的,以董盛荒淫好色的程度,恐怕时刻都惦记着令妹,保不准哪天就会下手....” “他敢...”钱镠神色骤变,面露杀气,妹妹由他抚养长大,是他的心头肉,谁敢欺负妹妹,他能跟对方拼命。 一旁的郑凝绩和郭琪被钱镠的气势镇住了,他们没想到一向儒雅的钱镠会这么大反应。 钱镠一看众人的表情,瞬间恢复冷静,“殿下恕罪,卑职失态了!” 李侃微笑着道:“无妨,孤也有妹妹,能理解你的心情,若是谁敢欺负孤的妹妹,孤也会砍了对方脑袋,以前令妹在杭州比较安全,因为董刺史器重你,或者说忌惮你手上的上万士兵,可据孤所知,董昌最近对你颇有怨言,不但将你安排在对抗义胜军的前线,还撤换了你麾下的几名将领,想必用不了多久,你的临安都也保不住了,那个时候,你觉得你还有能力保护妹妹吗?” “这....”钱镠一脸凝重,他不傻,最近也看出来董昌有意无意地在削弱他的实力,但是身为下属,除了造反,他不能反抗。 李侃将钱镠的反应看在眼中,知道时机到了,“孤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将你调离杭州。” 钱镠微微一愣,“调离?董刺史能答应?” 李侃笑着道:“以前你是他的助力,他自然不会放你离开,如今你是他的威胁,恐怕他早就想找借口赶你走了。” “不知殿下打算将卑职调往何处?” “孤打算将你调往睦州,担任睦州刺史一职。” 钱镠一脸诧异,“睦州刺史?” 李侃点头道:“现任睦州刺史韦诸过于平庸,孤决定将其调任升州长史,睦州西临歙州,南临婺州和衢州,东临杭州,位置十分重要,孤需要一个文武双全之人坐镇,钱都知是最合适的人选。” 钱镠有些心动,他现在是从四品下的都知兵马使,睦州是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中间差了两阶,可他也有些犹豫,刺史作为一州行政主官,需要处理的事务更多,责任更大。 “殿下,卑职乃一介武将,一州之责恐担待不起...” 李侃淡淡一笑,“钱都知无需自谦,你有一颗为民之心,这就够了,孤很看好你,何况政务方面有长史协助,你可以侧重军队的训练和睦州的防务。” 钱镠微微颔首,“董刺史肯定不会允许卑职带兵离开杭州,睦州目前也只有数千州兵,想要防御周边各州县恐怕很难。” “这个孤已经考虑到了,你的两千临安兵可以带走,这是条件之一,孤封你为镇海军左厢第二军军主,到了睦州,允许你再招募五千军士,加上睦州原有的兵力,凑齐四将一万兵马,董昌赔偿的十万贯钱和一万石粮食你可以直接带去睦州作为军资。” 是在杭州被董昌穿小鞋,还是到睦州牧守一方,军政一把抓,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钱缪心中思虑一番,很快下了决心,“谢殿下厚爱,卑职钱镠愿追随殿下,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哈哈,好,得钱刺史相助,乃浙西百姓之福!” 李侃心中欢喜,总算又得一员大将,掌控浙西又近了一步。 “恭喜殿下,又得一员大将!”郭琪和郑凝绩也很开心,有了钱镠的加入,李侃的实力又强了一分,剩下两州相信很快也能解决。 李侃笑着说道:“为免钱刺史后顾之忧,孤建议你将家人安置在润州,正好令妹和孤的妹妹做个伴,至于你的几个弟弟,可以安排至杭州以外的其他州县任职。” “卑职听从殿下的安排。”钱镠心中权衡一番,还是认可了李侃的这个建议,虽不排除李侃有拿家人作为人质的企图,可在整个浙西,目前只有润州是最安全的。 李侃点头道:“好,既然诸事已定,钱刺史就拿着孤的手谕返回杭州,你告诉董昌,你的家人安全到达润州之后,孤自然会放董盛回去。” 钱镠一拱手,“事不宜迟,卑职这就回杭州复命!” 待钱镠离开,郭琪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殿下,就这么放董盛回去了?俞家村死去的那些百姓就白死了?” 李侃轻叹一声,说道:“只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了,俞家村的债,孤早晚董盛偿还。” 郭琪冷哼道:“真是便宜他了,不知道他活得这段时间又要祸害多少百姓,不如卑职找人将其暗中解决掉?” 李侃摆摆手,“如今国穷民弊,官宦痴肥,不是靠杀掉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何况我们是官员,不是侠客,做事情还是要顾全大局。” “殿下教训的是,卑职鲁莽了。” “此次调离钱镠,等于砍掉了董昌的一只臂膀,我们双方的实力也趋于平衡,接下来我们开始休养生息,情报和士兵招募要继续加强,半年之内必须解决杭州和湖州的问题。” 郑凝绩眉头微皱,“殿下,半年时间也有些仓促吧,一旦开战还是会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李侃长叹一声,“战争免不了伤亡,孤是想用半年时间拉开双方军力上的差距,到时候速战速决,尽量减少内耗的时间。” 郭琪道:“如今殿下您和董昌算是撕破脸了,他肯定会大量招募士兵的,只怕半年后我们双方的差距拉开不了多少。” 李侃轻哼一声,说道:“他四面皆敌,以两州之地能坚持多久,你们内卫府派人去越州活动活动,给义胜军的刘汉宏添把火。” 第133章 受宠若惊 郭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殿下是想董昌和刘汉宏互相攻伐,消耗实力?” 李侃点头道:“越州和杭州相距不过六十里,刘汉宏和董昌又皆是野心勃勃之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们之间的战争是避免不了的,你们内卫府只要透露孤与董昌不合,接下来就坐等好戏。” 郑凝绩有些担忧,“殿下,义胜军的人数是董昌的两倍有余,万一拿下杭州,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侃摆摆手手道:“孤自有安排,让钱镠到睦州,就是为了威慑浙东的婺州和衢州,新兵的招募和训练必须加快进度,明年年初,孤会从常州和润州调遣一万兵马进驻嘉兴县。” 郑凝绩神色微变,“殿下是想趁机拿回海盐县?” “海盐县必须拿回来,三个盐场一年几十万贯的收入不能便宜董昌了。” “卑职马上通知越州的内卫执行新的计划,力争在三个月内让刘汉宏发动第二次对杭战争。” 李侃叹息道:“三个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如何,明年六月之前必须掌控浙西全境。” “殿下,明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郑凝绩心中一动,突然想到李侃给父亲两个预言的事情。 “明年将是更为动乱的一年,黄巢的军队将会分裂,宣歙也将发生叛乱,所以我们必须掌控浙西,有足够自保的能力。”具体的事件李侃不想说,免得过于骇人。 郭琪一脸惊讶,没敢开口问,郑凝绩心中震惊,也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 七日后,钱镠再次来到润州,当他被带到一座府邸门口时,李侃已经等着了。 钱镠一脸惊讶,“殿下,折煞卑职了,怎敢劳烦您亲自等候!” 李侃一脸和蔼,笑着道:“钱刺史乃难得的将才,值得孤亲自等候,眼前这座宅子就送给你了。” 钱镠满脸震惊,“殿下,这不是...这不是前节度使周宝修建的府邸吗,这么奢华的府邸,卑职怎么住得?这万万不可!” 李侃微微一笑,“钱刺史不必推辞,孤和妹妹住在边上的刺史府就够了,这座府邸刚修缮完毕,你们家人口众多,暂时就在此住下,希望明年能够重返杭州。” 钱镠微微一愣,瞬间明白李侃的意思,重回杭州意味要解决掉董昌,“殿下,卑职愿协助您掌控杭州,可这府邸还是太过奢华,您还是安排一个小点的宅子吧。” 李侃摆摆手,“孤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隔壁就是刺史府,将你的家人安排这里,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多谢殿下厚爱,卑职一定替您守护好睦州,但有所需,卑职万死不辞!”钱镠受宠若惊,话说到这份上,再客套就显得矫情了。 正说话间,钱清霜下了马车,她今天是女装打扮,清颜蓝衫,若仙若灵,双眸灿若星光,嘴角挂着一丝楚楚动人的微笑,“清霜见过越王殿下!” “清霜免礼!” 钱清霜小脸微红,钱镠愣住了,不过一面之缘,李侃直呼妹妹闺名,显得有些太过亲切了。 李侃笑着道:“叫钱小娘子有些太别扭了,钱刺史将亲人安置在润州,是对孤的信任,孤自然要将令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叫一声清霜应该不算轻薄吧?” 钱镠回过神,有些受宠若惊,“不不...殿下能将清霜当妹妹一样照顾,是她的荣幸...” 钱清霜被李侃看得一脸娇羞,慌忙低下了头。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钱清霜马车旁边的一名骑马少年下马走了过来,“钱铎见过越王殿下!” 钱镠急忙介绍道:“殿下,这位是卑职的四弟钱铎,比清霜大两岁,今年十九。” 李侃打量着钱铎,微笑着道:“长得一表人才,有股子书卷气,可有在府衙任职?” 钱铎一脸惭愧,“只在杭州刺史府衙六曹司户做过半年佐史。” 李侃轻轻摸了摸下巴,“那你就暂时就在润州刺史府衙担任司户参军事吧。” “殿下,钱铎才十九岁,恐不能胜任....”钱镠一脸惊讶,润州级别上是中州,六曹乃正八品官吏,李侃这样做也太看起他了。 “殿下,我.....”钱铎心中惊喜,但是又有点心虚,害怕自己做不好丢了钱镠的面子。 李侃呵呵笑道:“年龄不是问题,钱府皆英才,孤相信钱铎不会差,有不懂的可以多问问郑长史。” 钱铎一脸喜色,“多谢殿下,我一定虚心向郑长史学习,不会让殿下失望,也不会给大哥丢脸。” “多谢殿下厚爱,清瑶和四弟就拜托殿下了,他们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卑职明日就动身前往睦州,人在睦州在!” 钱镠心中暗叹,李侃对钱家的礼遇太高了,高的有些让他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应该没有恶意,自己小小一个四品刺史,唯一能报答对方的恐怕只有死心塌地了。 “呵呵,不急,你们刚到润州,很多地方需要熟悉,孤准你和亲人团聚三日,去睦州之后要抓紧招募士兵,留意义胜军的动向,其次就是派人在建德县附近探寻铜矿,这两日你可以跟郑长史交流一下,他几个月前已经派人去建德探寻了。” 钱镠点头道:“殿下交代的事情卑职都记住了。” “好,孤就不耽误你们搬家了,你先慢慢收拾,孤晚上在府衙设宴,介绍镇海军其他将领给你认识。”李侃说完便识趣的离开了,他继续待在这里,大家会很拘束。 钱铎看着李侃离去的背影笑着道:“大哥,越王殿下看起来很随和啊,一点亲王架子都没有,不像那个董昌,一个刺史而已,官威倒是很大。” 钱镠瞪了弟弟一眼,“这里不比杭州,不要因为殿下随和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多向别人请教学习,好好为殿下效力,不要丢钱家的脸。” 钱铎神色一肃,“大哥放心,我不会给殿下丢脸,更不会给大哥丢脸!” “我不在的时候,务必照顾好妹妹!” 钱镠轻轻拍了拍钱铎的肩膀,目光看向府邸大门,踏进这座府邸,钱家的命运就和李侃绑定了,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第134章 卷土重来 李侃此次特意为钱镠举办接风晚宴,邀请了润州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常,苏两州也有派代表出席,之所以如此隆重就是为了让钱镠更快的融入镇海军这个集体。 女眷们单独开了一间房,钱清霜和遂宁,刘清瑶三人年龄相仿,一顿饭的功夫就熟络起来,只不过听闻刘清瑶与李侃有婚约,她的心情有些异样。 钱镠见弟弟和妹妹很快就交到朋友,心中的担忧也少了很多,第三天一大早便出发去睦州赴任了。 董盛几天后才被放出来,短短十日,原本油光满面的纨绔子弟变成了萎靡不振的邋遢鬼,一回到董府,他便向母亲撒娇,向董昌控诉,撺掇着向李侃报复。 董昌心中虽然恼怒,但眼下也无暇顾及,他正忙着和各都将领商议要事,因为刘汉宏之弟刘汉宥又集结了近七万精兵正打算逆江而上报上次西陵惨败之仇。 “董刺史,这个刘汉宥也太会挑时间了,钱都知刚调离,他们就出兵西陵,是不是我们这边出了间谍?”余杭都的薛琪开口道。 董昌一脸不悦,“薛都尉,钱镠已经背叛了杭州八都兵联盟,投奔越王李侃了,以后不要再提及此人。” 薛琪不以为然,“董刺史,背叛这个词不妥吧?我们都是受朝廷封赏,拿朝廷俸禄,名义上还是受镇海军节度使辖制,越王调钱镠担任睦州刺史,也可能只是赏识对方罢了。” 一位肤色黝黑的将领道:“薛都尉,你这话就不对了,越王明显是想分化我们八都兵,食盐走私大家都有参与,他李侃这次查抄董家在上元的盐庄,扣押董盛,就是做给我们看的,一旦让李侃掌控杭州,我们几都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薛琪轻哼一声,一脸不屑道:“陈都尉,我看就你担心吧,你占着盐官县两个盐场,自然患得患失。” 董昌沉声喝道,“够了,杭州是我们八都兵的杭州,前任节度使周宝不能插手,现在的越王也别想插手,我们八都必须共进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我们眼下必须先解决刘汉宥的威胁。” 陈都尉道:“刘汉宥此次还是屯兵西陵,看来是还没有吸取教训,不如我们再来一次渡江夜袭?” 薛琪一脸鄙夷,“对方再次屯兵西陵,显然是为了赢回面子,你以为对方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就怕刘汉宥给我们来个渡江夜袭。” 陈都尉冷哼道:“薛都尉,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要不你说说这仗怎么打?” 薛琪道:“对方来势汹汹,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偷袭估计没机会,正面对抗胜算也不大。不过刘汉宥此人颇为自大,我们不妨示之以弱。” 陈都尉嗤笑道:“我们本来就比对方弱,还用刻意示弱吗。” 董昌瞪了陈都尉一眼,问道:“如何示弱?” 薛琪道:“以刘汉宥的狂妄性格,他肯定会选择大白天渡江,我们可以佯装害怕,向后退一段距离,等他们渡完一半,乱哄哄地还未布阵,我们突然发动冲锋,尚可取胜。\" 董昌眼前一亮,“虽然算不算仁义,但的确是个办法,既然这个办法是薛都尉想出来的,不如此次战斗便由你来指挥,你需要多少兵马?” 薛琪想了想,说道:“卑职只要三万兵马足矣。” 陈都尉一脸诧异,“三万兵马?薛都尉你可真敢开口,目前整个杭州八都兵加起来还不到四万,你这是想掌控全州兵马?万一失败整个杭州就丢了。” 薛琪双手一摊,一脸讽刺的看着陈都尉道:“要不然你来?你若是有本事拦住刘汉宥七万大军,我余杭都的八千兵马可以交给你指挥。” “你......”陈都尉只是看不惯薛琪的做派,但论领军能力,他自认为比不上对方。 董昌有些担忧,“会不会太冒险?万一冲锋失败,敌人可就长驱直入了。” “董刺史,这是唯一的机会,或者我们可以向越王求援?” 董昌连连摇头,“越王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 薛琪心中轻叹一声,说道:“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即使不能全歼对方,卑职也有把握削弱对方一半的力量,剩下的两三万就成不了气候,我们可以据城而守,一点点消耗掉对方的士兵。” “好,除了你的余杭都之外,富阳的七千驻军和新城都的八千兵马全部听你调遣,务必将刘汉宥的大军拦截在钱塘江边。” 董昌心中权衡一番,无奈接受了薛琪的计划,这倒不是因为董昌看重或者信任对方,而是钱镠离开之后,八都兵的将领之中,也就薛琪领军能力最强。 薛琪心中欢喜,脸上却是一脸凝重,“事不宜迟,卑职这就调兵遣将到钱塘江边布防,希望兵马和粮草能够尽快准备好。” 董昌的目光在其他几都将领的身上扫过,沉声说道:“此战关乎杭州的存亡,我不管你们曾经有什么恩怨,都必须暂时放下,一致对外,有意见的现在可以提出来,若是开战之后谁在背后使绊子,其他各都定共讨之。” 陈都尉率先表态,“董刺史放心,我陈洪不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 董昌微微颔首,看下一名精瘦将领道:“李都尉,你务必密切注意敌军的动向,防止他们偷袭钱塘县。” 李都尉拱手道:“董刺史放心,钱塘县可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有卑职在,可挡地方三万大军。” 陈都尉担忧道:“董刺史,越王那边我们也不得不防,卑职总觉得刘汉宥这次出兵的时机选的太巧了。” 董昌一脸阴沉,“本官已经派人通知湖州的辛刺史了,他会帮助我们密切留意越王的动向,此次大战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免得给其他人有机可乘,此战之后,本官打算再招募两万士兵。” 陈都尉一脸诧异,“再招募两万士兵?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董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北有越王,南有义胜军,仅凭我们现在的三万多军队,早晚被吃的渣都不剩,诸位若是还想保持现在的荣华富贵,那就每人拿出点诚意来,这不是为了我董昌,而是为了杭州的八都兵!” 第135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长江出海口,一支由近百艘战舰组成的舰队正在缓缓驶过两个沙洲,李侃站在船头,感慨万千,上一世他没机会见证深圳由一个小渔村变成国际都市,现在他却能亲眼看见上海的前身,后世闻名的国际大都市此时一片荒凉,只设置了一个华亭县,崇明岛此时也只是两个小沙洲。 “殿下,您在担心海盐县的事情?”司徒博见李侃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 李侃收回思绪,长吁一口气,“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现在华亭县是什么情况?” 一旁的水师军主肖久烈寂寞上前道:“禀殿下,华亭县如今只是个下县,人口不到一千五百户,百姓多以捕鱼为生。” 李侃轻叹一声,“才是个下县....看来要想办法增加人口了。” 肖久烈也叹道:“华亭县还好,十几年前只有一千多户,没有被战乱波及,浙西其他大一点的县几乎都被黄巢劫掠过,百姓死伤无数。” 李侃一脸凝重,“战争受苦的还是老百姓,藩镇割据是动乱的根源,孤必须尽快解决杭,湖两州的问题。” 肖久烈担忧道:“殿下,我们此次行动如此匆忙,兵力部署还没到位,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李侃摇了摇头,“孤也没想到刘汉宏会这么快再次出兵,不过我们匆忙,董昌一样匆忙,此次刘汉宥领兵七万,董昌必须调集全州兵力,海盐县的驻军肯定会调走一部分,我们这几千兵力足够了,孤已经命令苏州刺史调一个营进驻嘉兴县了。” 司徒博道:“也不知道董昌这次能不能挡住义胜军的进攻,万一杭州被攻破,我们就有些被动了。” 李侃道:“没那么容易,如今义胜军的动向被提前泄露,失去了奇袭的先机,两军隔着一条江,若我是董昌,肯定会在义胜军渡了一半立足未稳之际发动冲锋,虽不能一击必胜,但可以大大削弱敌方实力,打击敌方士气,义胜军剩余力量要么灰溜溜地退缩回去,要么在杭州城周边的各县劫掠一番再回去,想强攻杭州城,没有五六万的兵力是很难的。” 肖久烈点头道:“殿下分析的有道理,七万士兵渡江是个难题,一个不慎,就可能被伏击。”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达海盐县?”李侃问道。 “禀殿下,我们距离海盐县还有近三百里,预计一天后可以到达。” “今夜在华亭县停靠,飞骑军先行下船。” 肖久烈一愣,“不直接在海盐县登岸?” 李侃摇头道:“不必了,马匹在船上关了两天,需要下船适应一下,在海盐县登岸,骑兵就失去了机动性,我们兵分两路,一千飞骑军由孤率领,走陆路直奔海盐县城,你率领水师在海盐登陆,迅速控制沿海的三个盐场。” “情报上说盐场有数百士兵驻守,若遇到反抗卑职该如何处理?” “都是大唐士兵,尽量减少伤亡,孤会给你一道手谕,将驻守军队纳入镇海军辖制,若是有人违抗命令,可诛杀带头之人。” 肖久烈微微颔首,又问道:“不知我们何时行动?” 李侃想了想,说道:“你们暂且留在华亭县等候消息,司徒派斥候去西陵打探消息,一旦义胜军开始渡江,我们便马上行动。” ......................................... 西陵的江面上,数百艘战船旌旗招展,正快速驶向对岸,身着金色铠甲的刘汉宥矗立船头,望向空无一人的对岸。 “将军,岸上没有发现杭州兵的影子,会不会有埋伏?”一名银铠将领开口道。 另一名红袍将领哈哈笑道:“胡将军,别疑神疑鬼了,对岸方圆几里哪有能藏人的地方,我看你是上次被钱镠打怕了。” 刘汉宥开口道:“诸位无需担心,本将此次领军七万,董昌那厮手中不过三万兵马,没有了钱谬坐镇,其他没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将领,他们应该是自知不敌,龟缩到城中去了。” “将军,杭州城高池深,兵多粮广,我们这点人马想要强攻只怕损失会很大。” 刘汉宥冷笑道:“本将又不傻,临行之前我哥交代过了,若是董昌敢出城迎战,我们就消耗对方兵力,若是龟缩城中,我们就劫掠周边各县,带走人口和粮食,一点点蚕食对方,杭州早晚是我们义胜军的。” 红袍将领笑呵呵道:“还是节帅睿智,董昌想凭借一州之力对抗浙东,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银铠小将有些担忧,“将军,我们如此大的动静,越王那边会不会插手?” 刘汉宥摆摆手,“无须担心,据润州密探传回的消息,越王李侃最近忙着剿匪,前段时间还跟淮南军起了冲突,恐怕顾不上我们,而且越王对董昌占据杭州很恼怒,虽说明面上没有矛盾,可心中怕是巴不得我们跟董昌相互攻伐。” “那越王岂不是想坐山观虎斗?等我们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刘汉宥一脸不屑,“想坐收渔利也要有实力,根据情报,越王麾下不过三万兵力,想在我们义胜军身上讨便宜哪这么容易。” “可越王毕竟代表着朝廷......” 刘汉宥打断道:“胡将军,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如今天下皆乱,藩镇割据,群雄四起,谁还会在乎朝廷,越王若是识趣,我们可以相安无事,若是想打我们义胜军的主意,那也休怪我们无礼!” 船头的几位将军神色微变,没人敢接话,刘汉宏自从掌控浙东七州,野心越来越大,在很多场合都流露出割据的意思,麾下的将领都心知肚明,有不同意见的将领和官员早就被清理掉了,能留下来的要么是刘汉宏的亲信,要么是同样心怀野心之人。 看着越来越近,空无一人的对岸,刘汉宥意气风发,大喝道:“诸位将军,杭州近在咫尺,能否一雪前耻就看此战!” 第136章 事与愿违 砰!砰!砰! 一块块跳板搭在岸边,舰船上的士兵开始登岸。 刘汉宥呵呵笑道:“诸位将军这下放心了吧,哪来的埋伏?我看董昌定是龟缩到城里了,待士兵和攻城武器全部下船后整军出发直奔杭州城。” “快,快,抓紧时间下船,下船后马上集结列队!”胡将军看向数里外的一片树林,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刘汉宥道:“胡将军,你也太谨慎了…” 胡将军一脸紧张,“谨慎一些总没错,此时若对方突然发起攻击,我们会很被动,必须尽快登岸。” 红袍将领哈哈笑道:“胡将军,这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敌人难道从地下钻出来不成!”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远处的树林里此时突然窜出来密密麻麻的黑影。 胡将军神色大变,大喊道:“不好,有埋伏!” 刘汉宥也是脸色微变,“赶快下船,列阵迎敌!” 此时登上岸的士兵已过万人,还有部分辎重,最先下船的士兵也发现了从树林中冲出来的骑兵,可他们都是以队为单位乘船,刚下船还没来得及列队归编,各队之间互不相识,甚至有的队伍连队正都找不到,面对突如其来的敌军,他们根本没办法排兵布阵,只能一脸茫然的拿起武器准备各自为战。 胡将军一脸焦急,不停冲着前方的士兵们大喊:“不要慌,列阵,列阵迎敌!” 任由他如何呼喊,前方士兵还是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随着林中冲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刚登上岸的义胜军士兵们心中越来越惶恐,很多人心中都开始萌生退意。 红袍将领开口道:“敌人伏兵看起来有数万人,登岸的士兵根本顶不住.....我们下船速度太慢了,卑职建议已经登岸的士兵立刻登船...到了江上敌人便奈何不了我们。” 胡将军驳斥道:“愚蠢!此时坚决不能撤退,登岸的士兵本就惶恐,现在下令登船他们只会争相逃跑,到时候场面混乱伤亡会更大,敌军就算倾巢而出也才三万兵马,我们只要顶住第一次冲击就赢了一半。” 刘汉宥心中动摇了,刚才差点就同意了红袍将领的意见,但听胡将军说完,他还是决定赌一把,毕竟自己人数是对方两倍,若再次被敌军以少胜多,他回去也没脸再待在军中了。 “胡将军,岸上的指挥就交给你了,务必拖住敌军一盏茶的时间。” “卑职领命,还请刘将军尽快指挥士兵登岸!”胡将军自己提的建议,自然不能推辞,他牵马快速下船,径直冲向队伍的最前方。 好在杭州兵埋伏的树林距离岸边有一段距离,率先冲过来的只有数千骑兵,后面的步军冲过来最少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胡将军抽出佩刀,大声喊道:“义胜军的将士们,不要怕,敌人不过一两万伏兵,我们身后还有五六万援兵,随我冲上去,挡住敌军半盏茶的时间,胜利就属于我们,待攻破杭州城,金钱美女任你等取之!” 一想到杭州城的金钱美女,士兵们的欲望战胜了恐惧,一个个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 看到士兵们的神情,胡将军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敌军越来越近,他必须趁着士兵们脑子发热的时候主动出击,为后面登岸的士兵们腾出空间。 “将士们,随我冲,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杀啊......” 见胡将军率先冲了出去,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士兵们也嚎叫着跟在身后冲了上去。 杭州兵阵营的薛琪眉头微皱,没想到义胜军竟然还能组织起抵抗,他远远的便盯上了冲在最前面的胡将军,准备擒贼先擒王。 “随我先斩杀敌军最前面的那位长枪银铠将领。” “败军之将而已,且看卑职将其拿下!”薛琪身旁的一位小将一夹马腹,挥舞着长枪直奔着胡将军而去。 ‘杀......’ 胡将军目光一凝,丝毫不惧,一抖长枪便迎了上去。 铛铛铛..... 两人瞬间交手几个回合,那位小将惨叫一声,左肩染血,拖着半垂的胳膊逃回阵中。 “杀......” 薛琪面色一沉,挥舞着长戟冲向胡将军。 铛铛铛....... 双方一连交手十几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 将对将,兵对兵,薛琪身后的数千骑兵瞬间冲入义胜军阵中,一时间惨叫连连,鲜血四溅,在骑兵巨大的冲击力下,义胜军士兵不断的躺下,仅几个呼吸的功夫骑兵就将义胜军的阵营凿穿,然后调转马头拉开距离再次冲锋,反复数次之后,义胜军勉布置起来的阵型被切割的七零八落。 “不要慌,对方只有数千人,再坚持半盏茶的时间援兵就到了!”胡将军被薛琪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们各自为战。 “快....快点下船。”刘汉宥见岸上的士兵逐渐处于劣势,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心中焦急万分。 同样焦急的还有杭州军将领薛琪,在他的原计划中,自己率领三千骑兵先将义胜军刚上岸的士兵冲散堵在岸边,这样对方进退不得,船上的士兵又下不来,可以趁机好好收割一番。谁曾想义胜军人数处于劣势竟然主动前出迎了上来。 “脱离!准备再次冲锋!”一击未溃,薛琪也很无奈,他只恨自己率领的骑兵人数太少,否则刚才几次冲锋就能将登岸的士兵击杀一大半。 “列阵!列阵迎敌,挡住这一次我们就赢了!”胡将军看出薛琪的意图,高举着长枪大声呼喊着。 “跟我冲!成败在此一举!”薛琪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步军,知道决胜的时刻到了,此时谁先怂谁就败了。 人数上的优势让杭州军占据了上风,岸上的义胜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可却没有后退半步,船上的义胜军士兵还在成百成百的陆续登岸,随着时间的推移,薛琪麾下的士兵伤亡逐渐增多,冲锋带来的短暂优势在一点点的丧失。 “义胜军的将士们,我们的援兵到了,跟我杀.....胜利属于我们!” 胡将军时刻留意着战场上的变化,虽然最初登岸的士兵已经伤亡殆尽,可杭州兵也死伤不少,岸上双方的人数正在拉平,每多坚持一会,自己这边的优势就多一分。 “撤退!” 薛琪一看情况不对,很果断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自己预期的目标怕是很难达成了,再战斗下去,就会陷入对方的包围之中,一旦自己率领的这支军队被对方吃掉,杭州就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了,现在只能执行备选计划,带领剩下的士兵退回城中坚守。 第137章 大摇大摆走进去 “殿下,杭州内卫传回情报,昨日巳时,杭州都将薛琪率军三万埋伏于西陵北岸的凤山密林,趁义胜军登岸之时发动突袭,双方交战半个时辰,薛琪斩敌一万余人,自损三千余人,目前已经率军撤入杭州城,刘汉宥率军五万余人正在攻打富阳县城。” 李侃面露一丝惊讶之色,“还真是出人意料,刘汉宥这次倒是聪明了一次,竟然没有选择进攻杭州城。” “据说此次多亏了一位胡姓将领率军顶住了薛琪的第一次冲锋,否则义胜军七万大军可能折损一半。” 李侃沉吟片刻,“传孤手谕,令水师肖久烈即刻出发,占领海盐县三个盐场。” “那我们马上突袭海盐县城?”司徒博一脸兴奋的问道。 李侃淡淡一笑,“不用突袭,亮出旗号,孤要大摇大摆地走进海盐县城。” 司徒博十分诧异,“殿下,万一对方紧闭城门据守不出怎么办?还不如直接冲杀进去。” 李侃摆摆手道:“都是我大唐士兵,能不打尽量不打,能不杀尽量不杀,如今杭州城门紧闭,区区一个海盐县守将还不敢擅权。” 司徒博点头道:“殿下仁慈,卑职这就去整军出发。” 海盐县人口不到两千户,盐户占了三分之一,居住在县城的人口不到四百户,全县原有驻军三千余人,为了应对刘汉宥,调走了两千余人,目前全县驻军不到八百,其中三个盐场驻军六百,县城只有两都守军。 李侃率领飞骑军一路飞驰,三个时辰后来到海盐县城外。 “校尉,一里外发现大队骑兵!”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不远处尘烟滚滚,急忙跑过去向守将禀报。 守将神色微变,急忙跑到城头了望,果然看见大队骑兵正快速逼近县城。 “速速查清对方身份......” “报....对方打着‘唐’‘李’旗帜,还有门旗二面、龙虎旌一面......疑是真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的仪仗。” 守将满脸诧异,“越王不是应该在润州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四五百里之外的海盐县?” “校尉,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否关城门?再迟就来不及了。” 守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传我命令,马上关闭四门,一旦对方靠近直接射击。” 士兵得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跑下城墙传令。 负责守卫东门的火长接到命令后先是一脸惊讶,正准备吩咐手下关闭城门的时候却看见进入视线的骑兵所持的旗帜,这分明是节度使仪仗,在浙西就只能是新任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 “许崇山,你发什么呆,马上关闭城门。”传令兵见火长犹豫,急忙大喝道。 许崇山指着逼近的骑兵问道:“陈五郎,为何关闭城门?对方是镇海军节度使的仪仗。” 传令兵冷着脸喝道:“许崇山,这是朱校尉的命令,容不得你质疑。” 许崇山也冷哼道:“朱校尉阻拦节度使进城,是想造反吗?” “许崇山,你胆敢违抗军令,我看你才想造反,对方可能是义胜军假冒的,马上执行军令,关闭城门。” 许崇山犹豫了一下,命令道:“关闭城门。” 四名士兵得令后开始推动厚重的城门。 远处的司徒博见状,急忙大喝道:“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殿下到.....越王殿下到,速速让开城门!” 朱校尉神色大变,急忙冲着城下喊道:“马上关闭城门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的守军有些懵,朱校尉这是打算对一位亲王动手? “对方是义胜军假冒的,执行军令,对方靠近就射箭。” 朱校尉心中也很紧张,但还是选择站在董昌这边,谁让他跟董昌沾亲带故呢。 城头的士兵闻言纷纷张弓搭箭,很多人心中却是将信将疑。 “停.....马上打开城门。” 东门的许崇山也做了选择,他相信逼近县城的骑兵就是节度使的军队。 传令兵怒斥道:“许崇山,你疯了吗,违抗军令是要被砍头的。” “哼,我看朱二才疯了,他去年才参军,不过凭借董刺史的关系才当上校尉,来的明明是节度使的军队,他竟敢睁眼说瞎话,说对方是义胜军假扮的,我要是现在关上城门那就是反叛。” 许崇山平时就跟朱校尉不怎么对付,对方越是着急,就说明自己猜测是对的,反着选就对了,搭上越王这条线,自己升职有望了。 传令兵是朱校尉亲信,自然是站在朱校尉这边,见许崇山拒不执行命令,他抽出腰刀,大喝道:“来人啊,许崇山违抗军令,就地斩杀。” 许崇山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里都是谁的人。” 传令兵一看自己身边只有两个人,许崇山这边有十一个人,“你们都想跟着许崇山造反吗?” “哼,跟着我造朱二的反总比造越王的反下场好。” “好...很好....你们等着,许崇山造反,你们全火同罪!”传令兵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许崇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做出了选择,那朱二就是敌人了,现在放任对方离开就是埋下隐患,他握紧手中长枪,闪电般刺了出去。 “呃........” 传令兵闷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前,只见一杆长枪穿胸而出,枪尖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跟着传令兵过来的两名士兵被突如其来变故搞懵了,等他们回过神准备抽刀反击的时候,许崇山的长枪已经滴在了其中一人的喉咙上。 “马上滚,告诉朱二,他的好日子今天到头了。” 由于距离不远,东门甬道内发生的事情被李侃看在眼中,虽然看不清人的相貌,但是从杀人到开门的动作推断,许崇山应该是迎接自己的一方。 “放箭.....”朱校尉不问缘由,不问来历,没有警告,直接下令射箭。 嗖嗖嗖.....城头上数十名守军只射出了不到十支箭矢,更多士兵的心中还是犹豫的,毕竟对方已经告知了身份,朱校尉一句义胜军假冒的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司徒博挑开一支箭矢,冲着城头大喊道:“城头守军听着,我乃镇海军飞骑军指挥使司徒博,护送节度使,越王殿下入城,凡阻挠者皆为叛逆,杀无赦!” 第138章 此一时彼一时 城墙上的士兵听到司徒博的话纷纷看向朱校尉,有人疑惑,有人惶恐,还有人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看着士兵们质疑的目光,看着城下近千名铠甲鲜明,装备精良的骑兵,朱校尉怕了,他去年还是个游手好闲,四处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花了近一万贯,绕了好大一圈搭上董昌这层关系,才混了个校尉,哪见过今天这种阵仗。 “校尉,杜小二被许崇山给杀了,东城门没有关上。”一名士兵匆匆跑上城楼喊道。 “什么?许崇山是想造反吗?”朱校尉一脸震惊。 “校尉,许崇山说,说.....” “说什么,有屁快放。”朱校尉怒道。 “许崇山说造你的反比造越王的反罪轻。” “混账许崇山......”朱校尉怒不可遏,急忙往城下跑去,城门没关上,一旦越王进城肯定要追责,自己这个发布命令的校尉第一个跑不掉,现在只能趁对方未进城先逃了再说。 城墙上的士兵见朱校尉跑掉,一时间都懵了,有些反应过来的士兵知道自己被骗了,赶忙放下武器,等候发落。 李侃不知道城墙上发生的事情,他看着敞开的大门,骑着马大摇大摆的进了甬道,杜小二的尸体被拖到了墙边,地上的一摊血迹格外醒目。 “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什么官职?”李侃看向许崇山问道。 司徒博急忙介绍道:“这是越王殿下。” 许崇山神色微变,急忙施礼,“卑职镇海军火长许崇山参见殿下!” 李侃淡淡一笑,此人倒是挺有意思,不说自己是杭州兵而说镇海军,“此人是谁,为何杀他?” “回禀殿下,此人乃朱校尉亲信杜小二,是一名队正,刚才传令让卑职关闭城门阻止殿下您进城,卑职拒绝执行,他想治卑职的罪,所以卑职将其击杀。” 李侃眉头一挑,“哦?你可知违抗军令是什么罪?” “卑职知罪,请殿下责罚,但殿下已经表明身份,朱校尉他们仍然阻止您进城,就是反叛行为,卑职不能坐视不理。” “哈哈,好一个不能坐视不理,现在你是队正了,如果能抓住那个发布命令的朱校尉,那孤就擢升你为都头。” 许崇山一脸激动,“卑职这就去将那反叛的朱校尉捉来......” 李侃微微颔首,冲着身旁的司徒博道:“派一队士兵跟着许队正,将参与反叛的人清理出来。” 司徒博一招手,“虎头,带一队士兵跟着许队正抓人。” 虎头策马上前,看向许崇山道:“许队正可会骑马?” 许崇山点头道:“会...” 虎头一人双马,将另一匹马的缰绳递给许崇山道:“许队正上马,前面带路。” “朱校尉此时肯定打算逃跑,我们马上去他府上抓人。”许崇山很利索的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目送许崇山一行人离开,李侃又吩咐道:“给润州和常州飞鸽传书,调赎罪军和常州一、二、五将进驻湖州长城县,再通知肖久烈调一营士兵进驻海盐县城。” 司徒博一愣,“殿下,卑职没听错吧?您说的是湖州不是杭州?” “你没听说,孤打算先解决湖州的辛荣。” 司徒博一脸疑惑,“殿下您前几日不是还计划向嘉兴派兵一万吗,怎么今天就突然改拿湖州了?” 李侃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孤没想到调走了钱镠,义胜军七万精兵竟然还是被董昌的三万兵马打成这个样子,眼下董昌窝在杭州城里不出,刘汉宥选择劫掠周边县城而不攻取杭州,双方肯定会僵持一段时间,那么湖州的辛荣就孤立无援了。” “可湖州还有近四千兵马,赎罪军和常州三将兵马也不过一万人,想攻下湖州城恐怕要付出很大代价。” 李侃微笑着道:“上兵伐谋,其下攻城,不到万不得已,孤不会选择强攻城池的。” 司徒博更疑惑了,“不攻城?难不成辛荣会乖乖将湖州献出来?” 李侃轻笑一声,“献不献出来由不得他辛荣,孤拟一份手谕,你派亲信之人去湖州传达。” 司徒博心中好奇,但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走吧,去县衙,你安排四队人马,控制住县城的四个城门,直到步军营的人接手。” 待李侃来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浅绿官服,身上绣着鸂鶒的官员迎了出来,“卑职海盐县令苏如海参见殿下!” 浙西七州三十九个县的刺史和县令资料,内卫府都搜集了,李侃来之前,特意了解过苏如海的信息,此人是钱塘人,苏家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家族,他在睦州桐庐县,湖州安吉县都做过县令,为官清廉,颇得老百姓拥戴,所以董昌派兵占据海盐县之后,除了霸占盐场,并没有做袭扰老百姓的事情,也没有更换县令。 “苏县令免礼,孤此次来海盐县,一为巡察盐务,二为整饬吏治,三座盐场孤已经派兵收回,意图反叛的朱校尉,孤也派人去缉拿了。” 苏如海神色微变,没有插话,这两件事他也插不上手。 李侃心中赞许,微笑着说道:“苏县令为官清廉,勤政爱民,且颇有才干,孤决定擢升你为湖州刺史。” “殿下,这.......” 苏如海震惊了,湖州乃上州,刺史是从三品,他现在是下县县令,从七品下,这中间可是差了十六阶。 “怎么,苏县令不愿意?” 苏如海一脸惶恐,“殿下恕罪,下官失态了,下官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只怕无法胜任.....” 李侃笑着道:“孤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 苏如海神色稍缓,“殿下,现任湖州刺史辛荣乃杭州刺史董昌的妹婿,下官......” 李侃摆摆手,“苏县令无需担忧,孤获陛下特许,可自行任免浙西官员,孤会免掉辛荣的刺史职位,你的任命孤会行文通知各州县,给你三天时间交接,海盐县令孤另有安排。” 苏如海面露忧色,“殿下,当初朝廷任命路审中为杭州刺史,遭董昌率兵挡驾,下官怕.....” 虽然后面的话苏如海并未言明,但李侃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轻哼一声,说道:“苏县令尽管赴任,辛荣若是敢率兵阻拦,按反叛处置!” 第139章 阳谋 “下官定不辱命!” 有了李侃的保证,苏如海心里踏实多了,他自认为有将相之才,无奈做人太过刚正,并不讨上官喜欢,所以才在县令这个位置上待了八年之久。 李侃来浙西的所作所为,苏如海有所了解,对李侃的印象还算不错,眼下这个机会如果把握不住,自己只能在县令这个位置上终老了。 李侃微笑着道:“好了,苏县令,去湖州赴任的事情可以通知下家人,明日新的海盐县令到任后你们做下交接就可以动身了。” “下官先行告退!” 目送苏如海离开,司徒博终于忍不住了,“殿下,你这个决定也太突然了,直接撤掉辛荣,岂不是逼他造反?” “与其这样不清不楚的耗着,不如早点将事情摊开,造反,就辛荣那个德行还真没胆子,这次趁着杭州被围,孤就好好掂量一下他有几斤几两。” “卑职还以为殿下会徐徐图之,没想到现在就下猛药了。” 李侃轻叹道:“形势越来越恶劣,容不得孤徐徐图之了,这个时候必须快刀斩乱麻,尽早掌控浙西。” 话音刚落,许崇山押着一个披头散发,嘴角溢血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殿下,幸不辱命,朱校尉被卑职捉住了,此人换了老百姓的衣服正打算混出城。” 李侃瞥了那人一眼,“就是下令关闭城门的?” 朱校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卑职以为您是义胜军假冒的,所以才下令关闭城门。” 李侃冷哼一声,“若是别人说这话,孤还可能相信,可惜你是董昌的人。” “殿下,卑职不是董昌的人,卑职只是....只是托人向董昌疏通了一下关系,您就是给卑职天大的胆子,卑职也不管造反啊。” “哦?是吗?” “千真万确,请殿下明查,卑职只是,只是谨慎过头了。” 李侃似笑非笑的盯着朱校尉好一会,面露难色道:“孤且信你没有谋反之心,但对孤刀剑相向是不争的事实,犯错不罚不足以服众,朱校尉让孤如何是好呢?” 朱校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卑职在海盐县城有府邸一座,家财两万余贯,愿全部献给殿下以赎罪责。” 李侃叹道:“朱校尉死罪可免,怕是活罪难逃,否则别的将领有样学样,仅凭怀疑就可对孤刀剑相向,皇室威严何在?” 司徒博插话道:“殿下言之有理,谋逆乃死罪,即使殿下仁慈免其死罪,但流放之刑是免不得了,朱校尉所犯之罪,至少要流放雷州和崖州等地,以六年为限。” 朱校尉脸色大变,急忙辩解道:“殿下,卑职真不是存心的,卑职可以让家人想办法筹措资金,再拿出两万贯作为赔罪。” 李侃眉头一挑,“朱校尉觉得孤是个贪财之人?” 朱校尉连连摇头,“不,殿下自然看不上卑职这点小钱,卑职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悔过之意,卑职愿倾尽家财,献上府邸一座,钱八万贯,恳请殿下宽恕!” 李侃长叹一声,“罢了,念在朱校尉乃无心之失,又诚心诚意悔过的份,孤就不做计较了,司徒,派人带朱校尉下去,事情处理完毕就放他离开海盐县。” 朱校尉大喜过望,连磕几个头,“卑职谢殿下宽容!” 待朱校尉离开,李侃看向许崇山道:“许都头,与朱校尉走得较近的人你可知晓?” “许都头?” 许崇山一愣神,随即面露喜色,短短半个时辰,自己已经从统兵十人的火长变成统兵一百的都头了,李侃果然说话算话,自己赌对了。 “回禀殿下,一共五十七人,已经全部控制起来,听候您发落!” 李侃沉吟片刻,说道:“五十七人,已经占了守城士兵的四分之一了....严格审查一番,有罪之人送到苏州刺史府,让他们去军屯种地,无罪之人调去嘉兴县编入州军。” 许崇山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他有些担忧,“殿下,不用斩草除根吗?留着他们恐怕是个隐患。” 李侃淡淡一笑,“几十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而已,翻不起多大风浪,孤不能因为他们跟朱校尉走得近就大开杀戒,许都头务必查明事实,不放过一个恶人,也不要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许崇山神色一肃,“卑职明白,这就去办。” 许崇山刚出去,一名侍卫进来,“禀殿下,水师肖军主到了。” “请肖军主进来。” 肖久烈进入县衙二堂急忙施礼,“卑职肖久烈参见殿下!” 李侃微微颔首,“盐场那边如何了?” “回禀殿下,三个盐场已经被卑职派人控制,十几名反抗士兵被当场诛杀,一个步军营已经到达城内。” “肖军主,从今天开始,你就驻扎在海盐县,密切监视义胜军和杭州水师的动向,一旦发现对方出海,立刻拦截。” 肖久烈眉头微皱,“殿下,杭州水师有各类战船两百余艘,义胜军水师在八十里外的上虞县驻扎了劲卒两万,各类战船三百余艘,卑职目前只有战船一百余艘,水军四千余人,想拦住他们两方舰船恐怕很难。” 李侃道:“肖军主,人数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唯一因素,不论杭州水师还是义胜军水师,他们师出无名,敢攻击你就是反叛朝廷,何况杭州水师名义上也是镇海军水师,你可认识对方将领?” 肖久烈眼前一亮,马上想到问题的关键,你杭州水师可以阳奉阴违,不听调令,可一旦攻击润州水师就是攻击越王李侃,那就是反叛,一旦被打上反叛的标签,李侃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朝廷名义调集周边各州县的兵力围剿。 “殿下,杭州水师的包达乃卑职同乡,颇有些交情,此人擅水战,排兵布阵,训练士卒颇有章法,连卑职也自愧不如,不过此人个性耿直,不讨上官喜欢,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而已。” 李侃心中一动,笑着说道:“既然是将才,那自然不能埋没,麻烦肖军主去信一封,转诉孤的欣赏惜才之意。” 第140章 杭州水师 肖久烈微微摇头,“殿下,恕卑职愚钝,包达只是一个都尉,可指挥的战船不过数十艘,上面有董昌亲信压着,想劝他带领属下投奔我们难度恐怕很大,如果只是他个人来润州水师,短时间内也无法弥补我们与杭州水师的差距。” 李侃微笑着道:“杭州水师也归镇海军管辖,何来投奔一说,孤打算擢升包达为杭州水师指挥使,将杭州水师掌控在手中。” 肖久烈面露难色,‘殿下,只怕....只怕....’ 李侃呵呵笑道:“怎么,怕孤的命令在杭州不被承认?” 肖久烈点头道:“殿下,杭州水师现任指挥使是董昌族弟董蒙,您的命令恐怕他不会执行。” 李侃笑着摆摆手,“不需要谁承认,孤会亲自去杭州一趟。” 肖久烈神色微变,“殿下,这太危险了,杭州水师驻地至少有三千余人,您一旦有个闪失卑职万死难辞其咎,不如卑职带着您的手谕过去?即使对方拒绝执行命令,卑职也有把握活着回来。” 李侃摇头道:“不,你只需要先联系上包达,然后带着水师堵住出海口即可,孤会带着飞骑军亲自去杭州水师解决问题。” “殿下,卑职觉得这还是有些过于冒险了。” “肖军主多虑了,杭州水师听的是指挥使的命令,不是董蒙,一旦失去指挥使的身份,三千水军还有几个听命于他的?即使出现变故,孤的一千飞骑军也可以应对。” 肖久烈微微颔首,李侃这话倒是没吹牛,飞骑军的战力他多少了解一些,在陆地上,三五千步军还真不是飞骑军的对手,再不济,飞骑军想逃走,一般人还真留不住。 “殿下打算何时行动?” 李侃想了想,说道:“你先联系上包达,探探对方的口风,若他答应配合,孤随时可以启程。” “这.....万一他没有及时表态,我们难道一直等下去?” “不,孤什么时候动身,取决于义胜军打到什么地方,至于包达,若不回复,那就失去了担任指挥使的机会,孤会从润州水师中挑选信得过的将领担任。” 肖久烈犹豫片刻,开口道:“殿下,包达是个将才,保险起见,卑职愿亲自去一趟杭州水师做说客。” 李侃面露微笑,赞许的点头道:“好,肖军主有魄力,你即刻动身,孤在县衙等候你的好消息,若包达不愿意,不必过于勉强,迅速抽身回来,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地。” 肖久烈一拱手,“殿下放心,卑职会见机行事!不论成败,三日内定会传来消息。” 司徒博虽然好奇,但这次没有发问,在他看来李侃做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颇有深意的,自己只需要跟在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就够了。 三日后,肖久烈带回消息,包达虽没有答应效忠李侃,但是明确表态,愿听从节度使命令。 李侃对包达的态度有些意外,但也能理解,一根筋的军人哪个时代都有,纯粹一些并不是什么坏事。 杭州水师的驻地在钱塘县,从海盐县出发,不到三时辰便到了。 李侃这次的阵仗很大,门旗、龙虎旌、节、麾枪、豹尾,一共八件节度使旌节都用上了,水师大营的守门士兵见到这种阵仗也不敢阻拦,急忙跑去通报。 水师指挥使董蒙前日回杭州城至今未归,副指挥使董甄听闻节度使过来,心中大惊,预感到大事不妙,急忙派亲信去杭州送信,然后召集几位亲信都尉一起出迎。 “殿下,这个董蒙不会跑了吧?这么久还不出来?”司徒博小声说道。 李侃一脸淡然,“跑了倒是省事,只怕他舍不得这个指挥使的职位。” “那他磨磨蹭蹭做什么,难不成去调兵了?” “呵,他若是敢调兵,孤倒是高看他一眼......” 正说话间,一位身长六尺,大腹便便的中年将领急匆匆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十余名将领。 “卑职杭州水师副指挥使董甄参见越王殿下!” 李侃穿着紫色官服,在人群中品阶最高,董甄倒也不会认错,他说话很有讲究,称呼李侃为‘越王’而不是‘节帅’。 “参见越王殿下!”董甄身后的将领们也齐声高呼。 司徒博大喝道:“大胆董蒙,殿下亲至,他竟敢不出来迎接。” 董甄神色微变,“殿下恕罪,董指挥使身体有恙,前日回杭州休养去了,目前不在营中。” 李侃淡淡一笑,“想必是董指挥使操劳过度了。” 董甄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听闻董指挥使乃董刺史族弟,不知副指挥使跟董刺史是何关系?” “卑职,卑职乃董刺史族兄......”董甄有些心虚,但不敢撒谎,因为他们和董昌的关系都知道。 李侃呵呵笑道:“真是有趣,好像杭州董姓官员挺多的。” 董甄满脸尴尬,周围的将领也神色各异,杭州靠董昌的关系当官当将军的人很多,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人嫉妒,有人羡慕,也有很多人恨,恨别人靠关系上位,更恨自己没有关系。 李侃将诸位将领的表情看在眼中,接着说道:“近日义胜军刘汉宥率兵七万逆江而上进攻杭州,虽被薛琪伏击损失了一万余人,但主力尚在,杭州城时刻面临着威胁,富阳,临安,余杭等县皆面临破城的危险,你们杭州水师却一兵未动,可否给孤解释一下?” 董甄开口道:“殿下,义胜军此次出动舰船七八百艘,劲卒七万余人,杭州水师战船不过二百余艘,士卒不到四千,双方实力过于悬殊,出动水师无异议以卵击石。” 李侃眉头一挑,“所以你们就龟缩起来?” “殿下,卑职等也是奉命保存实力。” “哦?你们是奉的谁的命令?” “卑职是奉的董刺史的命令。”董甄知道李侃会生气,但不得不说。 李侃冷哼一声,“副指挥使怕是忘了,你们是镇海军驻杭州水师,不是杭州董刺史的水师,为何要听他的命令?” 第141章 蠢货该死 杭州水师将领表情各异,不知道李侃这位亲王是真傻还是装傻,杭州刺史董昌从率兵拦截路审中,自称都押司的时候就没把镇海军节度使放在眼中了,前节度使周宝默认了,大家相安无事,李侃这个时候较真就有些自讨没趣了。 李侃一看诸位将领的表情就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肯定是想看笑话,不过他也懒得计较,“目前义胜军在杭州周边劫掠,孤身为镇海军节度使不能坐视不理,水师指挥使董蒙贻误战机,撤去指挥使一职,让他安心在杭州休养。” 水师诸将皆神色微变,纷纷将目光看向副指挥使董甄。 董甄一脸诧异,质问道:“殿下,董指挥使只是奉命行事,何错之有?” “奉董刺史的命?” 董甄辩解道:“杭州水师听从刺史调令,这是前节度使周宝默许的,董指挥使只是循惯例,即使有罪也不该免去指挥使一职。” 李侃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孤乃大唐亲王,朝廷钦封镇海军节度使,不是懦弱可欺的前节度使周宝,孤代表的是朝廷,眼中只有律法没有所谓的惯例,浙西七州所有军队皆归镇海军管辖,你们是朝廷的军队,领的是朝廷的俸禄,不是他董昌的私兵。” “殿下,从去年到现在,杭州水师的军饷都是由杭州府发放,您想任免水师将领需要经过杭州刺史的首肯,否则恕卑职无礼,不能接受您的命令。” 李侃今天明显是来夺权的,董甄只能硬着头皮拖着,否则杭州水师就要易主了。 李侃冷笑道:“董刺史发放军饷和粮草用的是朝廷的钱还是他自己的钱?孤任免浙西官员何须你一个小小的副指挥使同意?” “殿下,这里毕竟是杭州水师,不是润州水师....”董甄强忍着怒气,就差捅破窗户纸,直接说你李侃没资格在杭州水师指手画脚。 李侃面色一沉,“你这是威胁孤?” 董甄一咬牙,开口道:“卑职不敢,殿下若是想处置董指挥使,还请先行文给杭州刺史府。” 李侃微眯着双眼,盯着董甄道:“你先是怠慢本王,现在又质疑本王的命令,可知犯了何罪?” “卑职只是为了避免殿下和董刺史之间产生误会,若有得罪之处,卑职愿意接受处罚。” “呵呵,副指挥使倒是忠心,就是不知你心中忠的是董刺史还是朝廷?” “卑职自然是忠于朝廷!”董甄昧着良心说道。 “哈哈,好一个忠于朝廷,那孤就代表朝廷派你去一趟杭州,向董刺史询问如何水师指挥使一事。” “这....如今义胜军距此不过不过四十里,随时可能偷袭水师大营,恕卑职不能离开,还请殿下另派他人去杭州。”董甄不傻,自己一旦离开,水师马上就改姓‘李’了。 李侃轻笑一声,“杭州水师无需你操心,孤会安排他人代理水师指挥使一职,包达包都尉何在?” 人群中一位身高近七尺的瘦高将领上前几步,拱手施礼,“卑职水师都尉包达参见殿下。” 李侃打量了包达一眼,微微颔首,“包都尉,从现在起,由你暂代杭州水师指挥使一职。” “殿下不可.....”未等包达回话,一旁的董甄急眼了。 “有何不可?”李侃似笑非笑的看向董甄。 “这....杭州水师指挥使一职,卑职认为您还需和董刺史共同商议才行,若董刺史也同意,卑职没有任何意见。”董甄能看出李侃神情不悦,可也只能尽量拦着。 “董甄,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挠孤任免官员,可是欺孤不敢治你的罪?” “卑职不敢.....”董甄紧张的额头出汗了。 “哼,这个副指挥使你也不必做了,去杭州转告董刺史,杭州水师,孤收回了。” 董甄神色大变,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撕破脸了,“殿下,卑职恕难从命,您无权插手杭州水师事务,还请您立刻离开大营。” 李侃淡淡地说道:“抗命不遵,你这是想造反了?” “殿下,卑职只是请您离开,并不是想造反。” 既然已经闹僵,董甄也不必再低三下四了,他一挥手,大营四周出现密密麻麻的士兵,足有数千人之多,看来是早有准备。 “愚蠢至极!” 李侃冷笑一声,突然从马上一跃而起,手中银枪闪电般刺出,直取董甄咽喉。 董甄心中大骇,没想到文质彬彬的亲王会突然出手,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歪头想躲开攻击,可李侃手中的银枪好像能锁定目标似的,竟然在空中稍稍偏移了几寸,从董甄的喉结处穿透过去,巨大的惯性推着他连退数步,直到枪尖插入营地边上的一根木桩才停了下来。 董甄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抓住枪杆,嘴巴张了几下发不出一丝声音,几个呼吸之后,脑袋一歪,双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将领们傻了,没想到李侃堂堂一位亲王,竟会当着上千人的面,亲自出手击杀一位将领,也没想到李侃出手这么快,根本没给别人出手救援的机会,更没想到李侃的功夫这么高,直接一枪毙命。 周围上千名水师劲卒也傻了,水师二号将领就这么轻易的被一个陌生人击杀了? 李侃面色冷峻,瞥了董甄的尸体一眼,并没有拔出长枪,就任由对方尸体被钉在木桩上。 “董甄违抗军令,意图谋反,按律当诛,你们还有谁想和他一起的?” 外围的水师劲卒一脸茫然,纷纷看向场中的水师将领,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场中的几位水师将领脸色很难看,纷纷低头避开李侃的目光,现在挑头的董甄死了,他们几个都尉哪敢冒头寻死,谋反可是重罪,祸及妻儿,何况边上还有近千名精锐骑兵虎视眈眈。 李侃看向面露惊讶的包达,淡淡地说道:“包指挥使,让水师士兵归营待命。” 包达知道这是李侃对他的考验,如果不能处理好眼下这种场面,指挥使前面的‘代’字恐怕很难拿掉。 第142章 趁机捞点好处 包达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向周围一脸茫然的水师士兵,大声道:“前指挥使董蒙因贻误战机被节帅免职,副指挥使董甄意图谋反,被节帅当场击杀,本官现代理杭州水师指挥使一职,全体水师士兵听令,立刻回营帐待命,半盏茶之后还未离开的视为叛逆,杀无赦!” 外围士兵一阵骚乱,几个呼吸间就走掉了近千人,还剩下数百名士兵,你看我,我看你,很多人想离开,但没得到队正的指令又不敢离开。 那些队正也很焦虑,他们事先可不知道要对付的人是节度使,造反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们将目光看向场中的那几名都尉,谁知那些都尉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深怕一个不慎被李侃看出端倪。 李侃冷眼旁观,想看看包达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包达看着几位低头不语的都尉说道:“许都尉,周都尉,外面好像还有你们麾下的士兵,他们不离开是你们的授意还是自发行为?” 被点名的两位都尉脸色大变,急忙抬头,“包达,你这是什么意思?” 包达眉头微皱,“周都尉,注意你的言辞,我现在虽是代理指挥使,也是你的上司。” “你....包指挥使,那些是下属的自发行为,与卑职无关。” “哦?是吗?也就是说周都尉并不知道他们的行动?” 周都尉冷哼一声,“卑职自然是不知道的。” 包达面色一沉,“下属行动,你作为上司竟然不知道,那就是治下不严,严重失职,都尉一职可以免了,若半盏茶后他们仍不离开,那就是叛逆,你作为上司当与其同罪,难逃一死。” “你....”周都尉神色大变,想发怒,可看看眼前杀气腾腾的骑兵,又强忍住了。 包达淡淡地说道:“周都尉,半盏茶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周都尉一脸怒气地看向外边的水师士兵,大喝道:“周虎,二胖子,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想造反吗?想死别拉着我,赶紧滚回营帐去。” “走,走,走.....”被骂的两人如蒙大赦,撒腿就跑开了,麾下的几十名士兵也跟着跑了。 许都尉有样学样,冲着士兵们大骂,生怕骂晚了自己也人头不保。 看见又有几十名士兵离开,剩下的数百名士兵不用上司开口骂人就跑开了,眼下这情形,骑兵人数显然占据绝对优势,再傻乎乎的等待上司命令就是傻子了。 “赵都头,曾都头何在?” 包达大喝一声,两名小将急忙出列,“卑职在!” “将许都尉和周都尉押下去听候发落。” 周都尉瞪大眼睛看向包达,大声喝道:“包达,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公报私仇?我已经让麾下士兵离开了。” 包达一脸冷峻,“驱离士兵只是免了死罪,但你治下不严,严重失职,该当问罪。” “你....殿下,卑职不服,包达公报私仇.......” 李侃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走。 包达转身向李侃施礼,“殿下,拿下许都尉和周都尉,水师基本可以掌控,接下来该如何做,请您吩咐。” 李侃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何为基本掌控?孤不想水师中存在任何危险因素,自队正以上,凡与董家亲近的将领全部撤掉,关押起来审讯一番,犯有重罪的依法处置,绝不姑息。” 包达有些犹豫,“殿下,如此一来,恐怕会牵扯数十甚至近百人。” “无妨,现在不严惩,以后可能会死数百上千人。” 包达神色一肃,“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严查,确保完全掌控杭州水师。” 李侃微微颔首,“从今日开始 ,杭州水师和润州水师就不存在了,孤将合并两支水师成立浙西水师,擢升你为水师副军主,暂领两将兵马。” “多谢殿下信任,卑职定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包达跟肖久烈交流过,自然知道副军主是什么级别,他满脸震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自己从领兵数百的小小都尉升到领兵数千的副军主,简直是坐火箭一般的速度。 李侃微笑着道:“肝脑涂地倒也不必,孤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和肖久烈一起,将浙西水师打造成一支无敌水师!” “殿下放心,卑职定当竭尽所能,配合肖军主,想要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师,战船很关键,义胜军数百战船就在几十里之外,不知殿下可有想法?” 李侃微微一愣,包达不愧是纯粹的军人,进入角色倒是很快。 “孤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还不太成熟,或者说时机未到,包军主有何想法,不如先说出来让孤听一听。” 包达想了想,说道:“殿下,义胜军此次出动了七八百艘舰船,步军登岸后,留守战船的士兵人数不会超过五千人,杭州水师现有三千余人,加上肖久烈的一千余人和殿下的飞骑军,至少能夺取义胜军一半的战船。” 李侃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夺取一半战船,而不是摧毁全部战船?” 包达摇头道:“若是摧毁全部战船,已经登岸的五万多义胜军后路被切断只能背水一战,对浙西的破坏很大,何况摧毁战船太可惜了,不如夺取过来为我浙西所用,增加水师实力的同时,也给义胜军留下来一条退路,这样会减少杭州城周边各县的损失。” 李侃微微颔首,露出赞许的目光,“好,包军主这个主意很不错,孤采纳了,具体的作战部署,待肖军主过来之后我们再好好商议一番,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你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清理营中心怀叵测之人,确保水师内部不会留下董昌的耳目。” 包达一拱手,“殿下放心,跟董蒙和董甄关系密切的人,卑职心中有数,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威胁。” 李侃点点头,鼓励道:“包军主,好好干,浙西水师只是开始,孤相信以你的能力,以后还会担任更高的官职。” 第143章 分工合作 “卑职不善言辞,能得殿下如此赏识,定誓死效忠!”包达神情激动,心潮澎湃,虽然他淡泊名利,但身为一名水师将领心中自然有一腔抱负,能做到更高的官职,实现抱负的机会也会更大,更有成就感。 近千年来,水师一直是陆上力量的从属,大唐荣耀帝国,水师也只是在太宗东征高句丽的时候展现过雄姿,其他时期往往是阻止敌方登陆,或者是保证己方人员物资运输而已,基本没有什么存在感,更谈不上建功立业。 李侃能够理解包达的心情,古代战争中几乎没有争夺制海权,利用水师大规模登陆的机会,朝廷对水师根本不重视,水师士兵的待遇也是最低的,但李侃作为后来人,自然知道制海权的重要性。 如今航海技术不发达,欧美大陆暂时可以不考虑,但附近的新罗,日本,琉球,南诏甚至天竺诸国必须提早规划,水师就是关键力量。 “包军主,你先处理营中的隐患,等肖军主到了,我们就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包达拱手道:“殿下请大帐中稍作休息,卑职马上去处理。” 一个时辰后,肖久烈来到水师大营,听闻昔日好友包达已经擢升为浙西水师副军主,他是打心底里高兴。 简单的寒暄过后,包达开始汇报战果,“禀殿下,董昌安排在水师中的人已经全部关押,都尉五人,校尉十二人,队正三十五人,各营士兵情绪平稳,该如何处置,请殿下明示。” 李侃微微颔首,“按律处置即可,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无过错之人驱逐出水师,空出来的将领名额在水师中直接选拔,不论出身,以能力和战功为凭。” 包达闻言大喜,“殿下仁厚,卑职遵命!” 李侃接着说道:“据内卫传回的情报,义胜军昨日酉时已攻破富阳县城,刘汉宥亲率四万大军正向余杭县进发,明日就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肖久烈说道:“殿下,目前我们在杭州的战船合起来不到四百艘,士兵不到六千人,双方实力旗鼓相当,一旦正面开战,恐怕伤亡会很大,卑职建议夜间偷袭。” 李侃微笑着道:“无需正面开战,我们是去抢船又不是去打仗,据斥候回报,北岸水师大营有三千士兵驻守,江中各战船留守士兵不过两三人,明日满月,孤会命飞骑军冲击对方水师大营,你率领水师劲卒趁着夜色摸上义胜军战船,解开绳索和跳板,迅速将战船驶回钱塘港,此次行动以艨艟、斗舰、走舸为主,士兵不着甲,尽量携带轻便武器,注重灵活和速度。” 包达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殿下对水师这么了解,义胜军船上的士兵该如何处置?” “反抗的当场格杀,投降的带回去,分散安排在水师各营。” 肖久烈有些担忧,“我们若是抢了对方战船,不知道刘汉宥会不会折返回来进攻我们水师大营,对方毕竟有五万大军,我们根本无力阻挡。” 李侃一脸不屑,“你们无须担心,他攻打董昌可以说是冲突纠纷,敢攻打本王,那就是谋反,刘汉宏没眼下没这个胆子,他刘汉宥更没有,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那卑职就放心了。” 肖久烈一脸恍然,若李侃只是镇海军节度使,刘汉宏就没那么多顾忌,最多算是藩镇之间的冲突,可李侃是朝廷亲王,皇帝的亲哥哥,对李侃动手,就是对朝廷动手,没有做好造反的准备之前,刘汉宏只能忍了。 李侃又道:“孤会率领飞骑军拿下水师大营,并派人留意刘汉宥的动向,你们务必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夺取战船,江面上就交给你们二位负责,楼船和斗舰全部开走,给对方留下一些运兵船即可。” “卑职领命,保证完成任务!”肖久烈和包达齐声应道。 李侃站起身道:“如何排兵布阵,你们二人好好商议一下,孤现在就出发,明日戌初开始行动。” “殿下,此处距义胜军大营不过四十里地,以飞骑军的速度不用两个时辰便可到达,何不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不必了,进攻之前,孤还需要做些准备。” ........................ 戌初,明月高悬,义胜军水师大营此时一片宁静,士兵们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坚守岗位。 忽然间大地震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借助明亮的月光,大营守卫看见数百骑兵杀气腾腾的向大营冲来。 “敌袭!有敌袭!”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巡逻队听见卫兵示警,急忙向营地大门汇聚,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示警。 各个营帐中顿时人影晃动,很多士兵被呼喊声吵醒,开始穿铠甲拿武器。 司徒博冲到大营门口,张弓搭箭,连发两支,门口的两名卫兵应声倒地,呼喊声戛然而止。 一队巡逻士兵此时刚好冲到门口,看见营外密密麻麻的骑兵,顿时吓得转身就往营地里面跑去。 司徒博并未追击,反而勒紧马缰绳,停止前进,抬手大声道:“点火,放箭!” 点点微光在营外亮起,飞骑军士兵们纷纷点燃手中的火箭,隔着营地的木栅栏向营地中抛射,一支支火箭犹如流星般划过营地的上空,落在一个个帐篷上,瞬间火光四起。 为了防备杭州兵,水师大营的大门朝北开,呈半圆形防御,北边的帐篷数量最多,也最密集,本以为杭州兵龟缩在城内,大营十分安全,谁也没想到今天晚上会遭遇敌人偷袭,更没想到对方会用火攻,今天晚上是北风,估计有四到五级,风助火势,几个呼吸间,大伙已经从营地背面向中间蔓延。 “敌袭....走水了.......” 一时间整个营地乱成一团,呼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殿下,我们不冲杀进去吗?”司徒博看着火光冲天的大营问道。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飞骑军的性命珍贵无比,没必要进去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命令士兵在营外游走放箭即可,我们等着对方出来投降。” 第144章 不能空手回去 大营中着火的帐篷越来越多,想救火根本不可能了,义胜军水师将领从营帐中出来,看着慌乱的士兵们大声吼道:“放弃救火,撤掉帐篷马上撤到战船上。” 营地南面的帐篷距离着火的帐篷还有数十步距离,拆除帐篷可以阻断大火蔓延,否则大火一旦蔓延至战船,那几百艘战船和数千名士兵全部完蛋了。 慌乱的士兵听到指令,开始冷静下来,反应快的士兵开始推倒帐篷,收拾东西向战船上撤退。 营地最北面的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从北到南有一里的距离,营地乱糟糟的,根本跑不过去,有些被逼无奈的士兵只好硬着头皮从唯一的一条通道冲出营地大门。 司徒博策马上前,大喝一声,“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冲出营地的士兵见大门外被密密麻麻的骑兵包围,顿时丧失了抵抗的勇气,老老实实丢下武器,走到一旁蹲下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营地大门口冲了出来,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好,更别说拿武器了,他们一看见门口的阵仗,再看看一旁已经蹲了不少的袍泽,不用司徒博喊话,便很自觉的走到一旁蹲下了,一炷香之后,营地内的火势变小了,里面也没有人再跑出来,李侃瞥了一下蹲着的水师士兵,差不多有一千多人。 “殿下,看来有一半撤到船上去了,会不会影响到肖军主他们的行动?” “无妨,一千多人成不了气候,而且他们只能登上靠岸的战船,肖军主他们要夺取的是外围战船,隔着一两里的距离。” “那这些水师士兵如何处理?送到赎罪军?” “这些都是水师士兵,送入赎罪军就太浪费了,还是安排在浙西水师吧。” 司徒博一脸担忧,“殿下,这可是一千多人,几乎占了浙西水师的五分之一,一旦有人心怀叵测,很可能给浙西水师造成极大损失。” 李侃笑着道:“他们不是敌人,只是普通的大唐士兵而已,听从的是上司的命令,能有什么坏心思,孤会将他们大部分调往润州,少部分留在杭州,队正以上的将领该撤的撤,该调离的调离,不会给他们私下勾连的机会。” 司徒博笑着挠了挠脑袋,“卑职多虑了....” 李侃看了看远处的港口,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将这些士兵带回杭州大营。” “啊?现在就回去?我们不在这帮忙牵制一下?” “不必了,对方上了船,骑兵也没什么优势了,我们回去等着就行,不用在这浪费时间,要相信肖久烈他们的能力。” 李侃说完,转身看向水师士兵,“你们粮草在什么地方?”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李侃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指着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何职?” 那人左右看了看,见李侃指的是自己,缓缓站起身道:“我乃义胜军水师都尉林海,不知你是那支军队?你们不是杭州兵?杭州兵的骑兵不是你们这种装束。” 李侃淡淡一笑,“镇海军飞骑军。” 林海神色大变,“飞骑军,镇海军节度使出兵了?” 李侃没有回答,“说说你们粮草在什么地方吧。” 林海摇头道:“那是我们义胜军的粮草,不能让你们镇海军拿走。” “什么镇海军,义胜军,都是我大唐的军队,不然你以为你们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哼,一厢情愿,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什么大唐的军队......”林海一脸不屑。 “放肆,怎么跟殿下说话的?”司徒博大喝道。 林海微微一愣,看向李侃,“你,你是越王殿下?” “怎么,孤看着不像吗?” 林海脸色大变,急忙拱手施礼,“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恕罪。” 李侃盯着林海问道:“林都尉再说一次,你们义胜军还是不是我大唐的军队?” “这.....义胜军当然是大唐的军队。”换做别人,林海肯定不会承认,可现在面对的是大唐亲王,不承认就是谋反,即使刘汉宏再此,也不得不认。 “既然都是大唐的军队,你们却攻打杭州,林都尉觉得这算不算谋反?” “这......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林海心中苦啊,这件事他一个小小的都尉哪有资格发表意见,如今各藩镇冲突,将领夺权的事情屡见不鲜,朝廷岂会不知,只是无力处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会像李侃这么较真。 “你们进攻杭州,就是进攻镇海军,是打孤的脸,也是打朝廷的脸,孤将你们和粮草扣下不过分吧?”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对方是亲王,林海一个小小都尉还能说什么呢。 李侃微笑着道:“那就麻烦林都尉带领我们去将粮草运走吧。” 林海有些为难,“殿下,粮草太多,恐怕您这点人一时半会运不走。” 李侃眉头一挑,“太多?能有多少?刘汉宥北上没有携带粮草?” “刘将军率领的军队只携带了三天的粮草,剩下的全靠一路劫掠,我们营地存放着八万多石粮食,还有部分铠甲、武器、帐篷和草料等辎重物资。” 李侃微微一愣,马上想到原因,“看来刘汉宥是打算强攻杭州城的,只可惜中途出了岔子,只得临时改变计划了。” 林海点头道:“殿下睿智!” “存放粮草的地方可有人看守?”李侃问道。 “回禀殿下,粮草存放在营地西南面,靠近岸边,平时有一个营驻守,如今李将军他们退回船上,您可能会面临近两千士兵的威胁。” 李侃轻笑一声,“两千残兵而已,对方若是敢下船,孤不介意将他们也带回钱塘大营,司徒,留下一个营看守俘虏,我们去取粮草。” 林海开口道:“殿下,负责看守粮草的赵都尉跟卑职熟识,卑职愿意带人过去说服赵都尉,帮殿下您搬运粮草。” 李侃打量了林海一眼,微笑着道:“若能将粮草运回钱塘大营,孤便擢升你为水师指挥使。” 第145章 你被俘虏了 林海面露喜色,激动地说道:“殿下放心,卑职不但能将粮草运走,还能帮您劝降水师其他士兵。”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林都尉前面带路吧。” 一想到能够晋升指挥使,林海感觉脚步都轻了许多,能得亲王青睐,总比跟着妄图割据的刘汉宏有前途。 “殿下,卑职能不能带些属下过去帮忙?” “可以....”李侃没有反对,搬运物资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林海在俘虏中搜寻了一会,大声喊道:“李校尉,胡校尉,带上你们的人一起去辎重营地。” 被点名的两位军官缓缓起身,接着又有两三百名士兵站了起来。 “殿下,请跟卑职来。” 林海说着便走进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大营。 李侃冲司徒博点了点头,骑马跟在林海后面。 “你们三都兵马留在这看着俘虏。”司徒博冲身边三位将领吩咐了一声,紧随李侃身后进了大营。 营地中的大火此时基本已经熄灭,只有几处还有零星的火光。 “林都尉,辎重不会被大火波及吧?”李侃问道。 “殿下放心,存放辎重的地方跟其他营帐相距有近十丈,这边的大火蔓延不过去,况且那边还有一个小池塘,取水灭火很方便。” 几句话的功夫,李侃隐约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栅栏围起来的营地。 林海急忙介绍道:“殿下,前面就是辎重营地。” 话音刚落,营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辎重重地,来人止步!” 紧接着就看见数十名弓箭手张弓搭箭,瞄准了李侃这个方向。 林海上前几步,大声喊道:“孝光兄,我是林海。” “林都尉,你为何来此,身后的骑兵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水师没有骑兵,你是不是投敌了?” 营地中走出一名身高七尺的魁梧将军,一脸警惕的打量着林海身后的李侃一行人,弓箭手们的弓箭没有放下的迹象。 林海又上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道:“孝光兄,我身后的这些骑兵是镇海军的飞骑军,可我也不算投敌.....” 赵孝光不等林海说完,急忙呵斥道:“镇海军?赵某算是看走眼了,林都尉你可知我们正在和镇海军交战,你带敌人来此,竟然还说未投敌?” “孝光兄,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岂是轻易投敌之人,我身后的骑兵乃镇海军飞骑军,越王殿下亲卫,我听从越王殿下命令,算不算投敌?” “越王殿下的亲卫?”赵孝光有些诧异,越王殿下的亲卫怎么会突袭义胜军水师大营? 李侃没有责怪林海透露骑兵的身份,他策马上前,淡淡地说道:“孤就是越王李侃,赵都尉认为孤是敌人?” “卑职不知殿下身份,还请恕罪,殿下自然不是敌人。”赵孝光神色微变,自然不敢怀疑李侃的身份。 林海急忙提醒道:“孝光兄,还不让士兵放下武器。” 赵孝光回过神,冲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收起武器。” 营中士兵听到命令,纷纷放下武器,退到一边。 林海微笑着道:“孝光兄,你不会想让殿下在门口站着说话吧?” “殿下里面请!” 赵孝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一个小都尉根本无法处理眼前的状况,也没有理由阻止亲王进营。 李侃微微颔首,骑马缓缓进入营地,身后的数百骑兵紧随其后,很快就将不大的营地挤满。 “赵都尉,营地的大火是孤命人放的,这是对义胜军进攻杭州的一个警告,作为惩罚,你这里的辎重和大部分水师士兵孤要带回钱塘水师大营。”李侃进了营帐,直接开门见山道。 赵孝光脸色大变,“殿下,这...这是义胜军的辎重,卑职....卑职做不了主。” “赵都尉,义胜军是不是朝廷的军队?” “义胜军当然是朝廷的军队。”赵孝光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丝毫犹豫。 李侃淡淡一笑,“既然是朝廷的军队,这辎重自然也是朝廷的,孤代表朝廷将这些辎重带走处置,没什么不妥吧?” “这.....殿下您虽然是亲王,又是镇海军节度使,但也无权干涉义胜军的事务,除非有朝廷的旨意,否则这里的辎重不能让您带走。” 赵孝光是一名武将,脑子一根筋,眼中只认军令。 “孝光兄.....” 林海脸色微变,正准备劝导赵孝光,却被李侃抬手制止了。 “很好...站在赵都尉的立场上,只认军令没有错,既然孤的话在义胜军不管用,那就只能换个方式了。” 李侃轻轻一招手,司徒博突然上前一步,趁着赵孝光愣神的机会,抽出腰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殿下息怒!”林海大惊失色,急忙劝阻。 赵孝光一脸诧异的打量了司徒博一眼,放在佩刀上面的手缓缓松开。 李侃微笑着道:“现在赵都尉被孤俘虏,孤带走营中辎重你不会反对了吧?” 赵孝光闻言一愣,瞬间明白李侃的用意,他叹息一声,说道:“卑职被殿下俘获,自身难保,至于营中辎重如何处置,卑职也管不了。”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李侃微笑着摆摆手,司徒博收回腰刀,又退到一边。 赵孝光心中暗叹,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以司徒博的身手,自己只要稍有异动就可能被对方击杀。 林海长吁了一口气,急忙解释道:“殿下莫怪,赵都尉这个人比较耿直,认死理,所以得罪的人比较多,从军十几年,立过不少战功,还只是个都尉,而且被丢到辎重部队做些押送粮草的事情。” 李侃微微颔首,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在盛唐,吏治严明,有本事的人凭借军功,早晚能出头,现在这个时代,要么自己特别牛,要么关系特别硬,否则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在义胜军做个粮草官的确是委屈赵都尉了,来镇海军做指挥使吧。” 赵孝光一愣,“卑职是义胜军的军官,殿下您恐怕...” 林海怕好友又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急忙打断道:“孝光兄,你现在是殿下的俘虏,如何安排自然听殿下的。” 第146章 殿下,不如多拿点 李侃微笑着道:“孤有便宜行事之权,可墨敕除官,无论赵都尉你是不是俘虏,孤都可以封你做镇海军的官....当然,赵都尉若是不愿意为镇海军效力,孤也不强人所难。” 林海轻轻捅了捅发呆的赵孝光,“孝光兄,难得殿下如此赏识你,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想一辈子在义胜军做粮草官?” “卑职不能背叛义胜军....” 赵孝光有些心动,可总觉得从义胜军改投镇海军有些不地道。 林海一脸焦急,也顾不得李侃在身边,大声呵斥道:“孝光兄你糊涂啊,镇海军是朝廷军队,殿下代表的是朝廷,你追随殿下怎么能算背叛,反而是那个刘汉宏,鱼肉百姓,在浙东只手遮天,这次发兵杭州的事情一旦朝廷追究,可能就是谋逆重罪,你继续待在义胜军就是助纣为虐。” 赵孝光被林海吼的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义胜军的刘汉宏和杭州董昌眼下虽然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可明面上都还是朝廷的军队,自己从义胜军到镇海军属于正常调动,算不上背叛,错过眼前这次机会,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要在后勤部队待着了。 想通了这点,赵孝光也很干脆,一拱手道:“殿下,卑职愿意追随您,到镇海军任职。” 李侃微点点头,“好,赵都尉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以后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庆幸。” “孝光兄,跟着殿下不会有错的。” 林海长舒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为好友的选择而高兴。 “既然是镇海军的人了,这里的辎重孤可以拉走了吧?”李侃笑着问道。 谁知赵孝光却摇了摇头,“殿下,辎重您现在还不能拉走。” 林海一听又急了,“孝光兄你....” “听赵都尉把话说完。” 李侃听的很仔细,赵孝光说的是现在不能拉走,多了两个字意思就不一样了。 赵孝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卑职昨日接到命令,卯初时分便要出发去富阳县的灵山附近接收一批战利品,卑职若是现在随您离开,水师大营被偷袭的事情就暴露了,到时候刘汉宥便会率领大军杀回来,钱塘县水师大营甚至钱塘县城都可能被毁,卑职建议殿下在灵山设伏兵将战利品全部拿下。” 李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什么战利品?对方有多少人负责押送?” “命令中没有详说,卑职猜测应该是从富阳县劫掠来的财物,押送的人数也没有写,不过负责押送的是周将军,他麾下的兵马应该不超过两千人,不然也不会派卑职带兵接应。” 李侃眉头微皱,“你麾下有多少兵马?” “卑职麾下有八百兵马,可以完成掌控的只有五百兵马。” “哦?那另外三百兵马是?” “另外三百兵马被林副都尉掌控,他是刘汉宥的亲信副将林朝晖的族弟,可能是特意过来监视我的。” “此人可在营中?” 赵孝光摇头道:“营地一走水就跑了,这会估计躲到船上去了。” 李侃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带人将其属下控制起来,不听调遣的全部杀了,辎重部队必须掌控在我们手中,而且这里的事情暂时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赵孝光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辎重部队卑职有把握控制,可岸边的船上还有数千水师士兵,想封锁消息有点难度,而且我们一旦离开,营地就保不住了。” 李侃沉吟片刻,“现在距离卯初还有四个时辰,我们先解决水师的问题。” 赵孝光一脸惊讶,“殿下,卑职和林都尉手中的兵马加起来不到一千五百人,即使加上您的飞骑军也不到三千人,而且对方在船上我们在岸上,想接近都有些难。” 李侃淡淡一笑,“赵都尉不会觉得孤只带了飞骑军的骑兵过来吧?” 赵孝光微微一愣,“殿下带了水师过来?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侃微笑着说道:“水师的任务是偷袭夺取舰船,不需要你死我活的拼杀,自然低调一点,听不到声音也很正常。” 赵孝光微微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殿下,若对方待在船上不下来,一直拖到刘汉宥回援怎么办?” 李侃看向林海道:“林都尉,能够劝降多少人就看你的了,若是劝降失败孤不介意将剩下的火箭全部射出去。” 林海面色凝重,一拱手道:“这么多战船烧掉太可惜了,殿下给卑职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且让飞骑军配合一下,卑职保证带着剩下的水师士兵回来。” 李侃心中琢磨一番,冲司徒博道:“派三都骑兵协助林都尉,另外通知肖军主加快速度,适当给义胜军水师一点压力。” 司徒博点了三位将领的名字,低声嘱咐了几句,三人点点头,随林海一起出了营帐。 赵孝光也道:“殿下,卑职马上去处理一下林副都尉的事情。” 李侃摆摆手,说道:“去吧,该杀的就杀,不要拖泥带水犹犹豫豫坏了大事。” 看见林海和赵孝光都出了营帐,司徒博低声道:“殿下,就这么放他们二位离开了?万一又反水怎么办?” 李侃微笑着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明眼人都知道眼下的情形该如何选择,何况全程都有飞骑军盯着呢。” 司徒博微微点头,“是卑职多虑了!” “坐下陪孤一起等着吧,林海和赵孝光要想升迁总得拿出点诚意和实力。” 义胜军水师将军李望津刚跑上船便听到士兵来报,舰队东面遭遇不明人员袭击,大量战船脱离束缚驶离了舰队。 李望津神色大变,“看来敌人此次是水陆同时进攻,目的是我们的战船。” 一名小将问道:“李将军,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派兵阻拦?” 另一名中年将领反对道:“我们才这点人马,等跑过去对方早就跑了,而且对方敢趁机夺船,人数必定不少,我们过去无疑是送死。” 第147章 放你一条生路 这边还没有商量出对策,又有士兵来报,“将军,有数百骑兵进了辎重营地。” 李望津脸色大变,“辎重营?” “李将军,辎重和战船不论哪个丢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望津面色凝重,脑中快速分析着眼下的状况,果断制定出来反击策略。 “只有东面的战船受到攻击,敌人很有可能是杭州水师,对方没有纵火,反而将战船驶离,显然只为夺船,马上命人将西面的战船解开向西南驶离,派人向西突围去富阳求援,辎重必须保住,对方只有数百骑兵,我们水师加上辎重营至少还有两千兵马,完全可以击败对方。” “李将军,我们贸然下船是不是太冒险了,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伏兵?” “是啊李将军,不如我们向西南突围,先保住一部分战船再说,粮草没了可以再抢,战船丢了短时间没办法再造出来。” 李望津看着几位将领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顿时怒气冲天,“董昌的军队大部分都龟缩在杭州城,外围已经没有多少兵马,对方此次采取偷袭之策,肯定是人数上少于我们,我们人数占优却未战先退,回去怎么向节帅交代?” “李将军,你既想保船又想保辎重,只怕两边都讨不到好处,不如...” 李望津怒喝道:“我意已决,再敢妄言军法处置!” 几位将领一脸悻悻的闭了嘴,但是心中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随本将下船杀敌,辎重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望津拿起长槊走下战船,其他舰船上的士兵得到命令,又慌慌张张的拿起武器往船下走,士兵们下到一半,突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岸边,骑兵后面跟着数百步军士兵。 李望津脸色微变,大喝道:“准备迎敌!” 刚才的一场大火已经让水师士兵惊魂未定,此时看见对方骑兵竟然追杀到岸边,顿时慌乱无比,根本无法排兵布阵。 “李将军且慢。” 李望津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却见林海站在骑兵最前面,他稍一愣神,随即怒喝道:“林都尉,你这么快就投敌了?” 林海摇头道:“李将军此言差矣,我身后乃越王殿下亲军,怎能说是敌人?” 李望津一脸震惊,“越王殿下怎会来此?” 林海笑着道:“越王殿下乃镇海军节度使,杭州归镇海军管辖,如何来不得?义胜军攻击杭州,此乃反叛之举,殿下将上书朝廷,严惩刘汉宏,李将军是打算继续助纣为虐?” “这.....”李望津刚才的一腔热血顿时被浇灭了。 如今藩镇冲突司空见惯,朝廷根本无暇顾及,这次进攻杭州,本想跟着刘汉宏建功立业,没想到惹到一位亲王头上了,一旦李侃较真向朝廷告状,冲突行为马上会变成造反,一旦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周边藩镇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分一杯羹。 林海将李望津的表情看在眼中,决定趁热打铁,“李将军,越王殿下已到了辎重营地,你现在若是反抗那就是谋反,可要考虑清楚后果。” 林海的声音很大,在场的士兵们都知道越王亲自到了大营,本就内心惶恐的士兵们顿时没了斗志,纷纷垂下武器。 李望津心中一片茫然,攻击董昌和攻击亲王性质截然不同,搞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不过是个水师指挥使,哪有勇气对亲王刀剑相向,也没有理由反抗。 一名骑兵走到林海身边低语了几句,林海微微颔首,看向李望津道:“李将军,殿下说了,义胜军和镇海军皆为朝廷军队,殿下不愿看见自己人相互残杀,命你率领一营士兵和部分战船撤往富阳码头。” 李望津一愣,“那剩下的士兵和战船怎么办?” “剩下的战船和士兵自然是被当做俘虏扣下了,这是义胜军攻击杭州的代价。” 李望津脸色大变,“什么?俘虏?这.....我回去后如何向节帅交代?” 林海一脸淡然,“李将军,殿下仁慈才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至于刘汉宏想必没心思治你的罪,他恐怕要好好想想怎么向朝廷和越王交代,义胜军节度使这个位子他能不能继续做下去还是个问题。” 李望津脸色变了又变,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一旦朝廷免去刘汉宏义胜军节度使的职位,即使他不肯交权,再想号令浙东就很难了。 林海没有功夫去猜测李望津的想法,他往西走了数十步,指着一艘战船大声说道:“李将军,我右手边的战船,你可以全部带走,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李望津面色阴沉,“林都尉,右边这些战船恐怕不到一百艘,而且多是运兵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我想李将军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们现在是俘虏,饶你们性命,还给你们战船,是殿下仁慈,念及大家同为朝廷军人,你们是想进战俘营还是现在就离开可要考虑清楚了。” 李望津是刘汉宏亲信,李侃肯定不会招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林海自然心情愉悦,不会给李望津好脸色看。 “好,我马上带人离开。” 李望津轻叹一声,也不再计较,能带走几十艘船至少一次可以运送数千士兵了,算是给孤军深入的刘汉宥留了一条退路,否则一旦惹得越王不高兴,没收全部战船,再调集重兵围剿,刘汉宥那五万大军算是回不去了。 林海微笑着道:“李将军,带着你的亲卫营马上离开吧,免得越王殿下一会改了主意,对了,武器和铠甲也必须留下。” “你.....”李望津怒视着林海,恨不得当场揍他一顿,可是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骑兵,他还是强忍住了。 其他几位贪生怕死的将领听说可以乘船离开,哪还敢多说半句,脱下铠甲,丢下武器就带着护卫上船去了,真怕走晚了李侃改变主意。 李望津深吸一口气,带着屈辱脱下铠甲,丢下武器头也不回的离开,其他将领见状,也纷纷效仿,将领们走完,接下来就是水师亲卫营的士兵,一炷香的功夫,岸边的武器和铠甲就堆的如小山一般。 第148章 发家全靠抢 李望津走到船边,正准备上船的时候却被林海拦了下来。 他面色一沉,问道:“林都尉,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出尔反尔?” 林海微笑着道:“李将军,亥初刚过,现在行船很容易出现危险,殿下的意思让你们寅正之后再出发。” “哼,多谢殿下好意。” 李侃是什么目的,李望津心知肚明,无非是怕自己通风报信,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肉,根本没有抗议的权利。 “林都尉,我们怎么办?算是被俘虏了吗?”看见将领们和亲卫营的士兵都走光了,人群中一名认识林海的小将开口问道。 林海打量那人一眼,微笑着说道:“胡校尉,你们肯定是走不了的,是想追随越王殿下还是想进战俘营,就看你们自己怎么选了。” “我们当然是选择追随越王殿下了。” 一个小兵讲什么骨气啊,傻子都知道选择追随亲王。 “好,各校尉,队正,火长请立刻清点麾下士兵,等待越王殿下前来训话。” 一炷香后,李侃来到岸边,肖久烈和包达也赶了过来。 “殿下,除了辎重营,水师大营剩下的士兵全部在此,一共两千零百六十七人。”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在惶恐不安的士兵们脸色扫过,“孤乃镇海军节度使,越王李侃,看来你们都已经做好了选择,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义胜军士兵,正式编入镇海军浙西水师,原有火长,队正不变,校尉、都尉重新考核任命。” “誓死效忠殿下!”队列最前面的一位年轻将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誓死效忠殿下!” “誓死效忠殿下!” 呼喊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 李侃打量那个领头的将领一眼,低声对身旁的林海道:“这个人不错,好好培养一下。” 林海看了那人一眼,点头道:“殿下,此人叫齐恒,目前是一名队正,擅长枪法,围剿黄巢叛军的时候在浙西斩杀过几名叛军首领,不过军功都被他的上司冒领了。” 冒领军功的事情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李侃一脸平静的说道:“齐恒出列。” 齐恒微微一愣,没想到李侃会点他的名,“卑职齐恒,参见殿下!” “孤擢升你为都尉,若是表现出色,以后还有重用!” “卑职定当誓死效忠,再立战功,不辜负殿下!”齐恒心中狂喜,看来这次冒险出头是正确的。 李侃的目光再次从士兵们身上扫过,“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效忠朝廷,孤就不会亏待你们,但忠心只是基础,不论你们出身如何,想做火长,队正,都尉甚至将军还是要积累军功,若是有人敢冒领军功,一旦查出,孤必将严惩。” 这番话说到很多普通士兵的心坎里去了,尤其是齐恒,更深有感触,一句话就让义胜军的士兵对李侃好感倍增。 李侃转身看向几名水师将领,“义胜军这些士兵孤会分散到五将之中,肖军主,你率领第二将兵马在此等候,包将军,你率领第三,第四将兵马将俘获的战船和义胜军的辎重带回钱塘港,同时注意防备钱塘县的守军,林指挥使,你率领第五将兵马即刻出发,驻守海盐县。” “卑职领命!” 几位将领马上开始分配人员,分头行动。 李侃回到辎重营地,在大帐中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将司徒博和赵孝光叫到身边,“赵都尉,此次灵山之行,司徒指挥使的飞骑军会帮你牵制对方的押送兵,义胜军在富阳劫掠的钱粮必须全部拿回来。” 赵孝光一脸诧异,“殿下,您不亲自过去吗?” 李侃笑着道:“些许小事何须孤亲自出马,完成这次任务,你的指挥使任命就正式下达。” 赵孝光微微颔首,保证道:“殿下放心,那周通不过是个凭借关系爬上来的草包将军,卑职一定将钱粮全部运回来。” “赵都尉,切不可大意轻敌。” 赵孝光神色一肃,“殿下提醒的是,卑职一定谨慎行事。” 李侃又看向司徒博,叮嘱道:“司徒,此次行动的目的是夺取物资,你们飞骑军的任务是袭扰牵制对方,不可恋战。” “殿下放心,两三千步军卑职还不放在眼中。” 李侃点头道:“孤相信你的能力,未免夜长梦多,你们提前半个时辰出发,这边的情况恐怕瞒不了多久。” ..................................... 灵山位于钱塘江和富春江的连接处,距西湖三十余里,距杭州城四十余里,峰峦叠翠、树木丰茂,富阳县到杭州城的官道从灵山以北一里外绕过。 赵孝光率领辎重营五百余人已经在此等候半个时辰了,司徒博的率领八百飞骑军隐蔽在一里外的一处山坳中。 “指挥使,这都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半个多时辰了,会不会出什么状况,我们夜袭水师大营的事情暴露了?”司徒博身旁的一名将领担忧道。 司徒博摇头道:“可能性不大,夜袭大营的时候通往北边的路已经被我们封锁了。” “可我们昨晚放走了李望津和他的亲卫营,他肯定会派人去富阳县报信的。” 司徒博一脸淡定,“不必担心,一个时辰前我们才放李望津的船队离开,他们到达富阳县需要近两个时辰,而且我们沿岸都派了人监视,对方一旦有人想上岸报信就会被击杀,富阳县城那边不可能得到消息。” “即使对方未曾得到消息,万一那个赵孝光临时反叛我们怎么办?” 司徒博轻笑一声,“殿下看人不会错的,即使赵孝光突然投敌也无需担心,三千步军而已,我们飞骑军可不是吃素的。” 另一位将领笑着道:“梓煜兄,别疑神疑鬼的,即使对方来五千步军,我们飞骑军想跑,他们也留不住。”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来报,“司徒将军,灵山以西官道发现敌踪,距此还有三里地左右,车队延绵数里,押送官军约两三千人,赵都尉已经率人前往接应。” 司徒博双目一凝,“继续监视,一旦双方交接完毕,我们立刻出击。” 此刻在官道上的赵孝光也十分紧张,对方晚来半个时辰不知道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车队,他一咬牙,主动迎了上去。 第149章 将计就计 “赵都尉,为何不在约定地点等候,水师大营可有异常?”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将领骑马来到赵孝光跟前,大声问道。 赵孝光故作镇定,回道:“周将军,距离约定时间过了半个多时辰,卑职担心出事,所以前出接应,看见您过来就安心了,目前水师大营一切正常,杭州城暂时也没有任何行动,想必是被刘将军的五万大军吓破了胆。” 周通轻蔑地笑道:“这次押送的物资过多,路上走的慢了点,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至于杭州那董昌小儿,手中只剩下不到三万兵马,待刘将军攻破余杭县,杭州就变成一座孤城了,破城是早晚的事情。” 赵孝光一脸恭维地说道:“董昌不过一个小小杭州刺史,怎敢与节帅争锋,一旦拿下杭州,湖州,睦州,甚至苏州早晚也是节帅的囊中之物。” 周通瞥了赵孝光一眼,微笑着道:“赵都尉倒是会说话,让你待在辎重营倒是有些屈才了,你务必要保护好这批物资,待下一批物资运抵之后一起装船运回越州,事成之后,本将军会向节帅替你好好美言几句,擢升是早晚的事情。” 赵孝光面露喜色,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周将军提携,到时候卑职定有重谢。” “呵呵,都是袍泽,美言几句是应该的,些许小事重谢就不必了。” 愣头青才会相信周通这种客套话,赵孝光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道:“提携之恩,怎能不谢,卑职这些年攒了些钱财,待回到水师大营,全数交予将军,算是一点心意。” 周通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淡淡地说道:“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我们还是将这次的事情办妥再说。” 赵孝光微微颔首,“周将军,不知我们这次运送的是什么物资?” 周通脸色微沉,扫了赵孝光一眼,“赵都尉,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赵孝光故作惶恐,急忙拱手道:“周将军恕罪,卑职多嘴了,现在可以交接物资了吧?” 周通摆摆手,说道:“无需交接,这批物资比较重要,交给你们辎重营不太安全,本将军将亲自押送物资到水师营地,你在前面开路吧。” 赵孝光脸色微变,打量了一下望不到头的押送队伍,人数至少有两千余人,周通不撤兵,想平稳截取物资的计划肯定行不通了,现在想通知司徒博改变计划也来不及了。 周通见赵孝光脸色不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怎么?赵都尉有疑问?” “卑职不敢,只是听闻这批物资如此重要,心中突然有些紧张,是否要卑职派人回营地通知水师的李将军多派些兵马过来接应?” 赵孝光脑中灵光一闪,想找个借口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周通一脸不屑,“本将带来两千多兵马,加上你的辎重营,接近三千人了,这里距离水师大营不到三十里路程,能出什么事情?” 赵孝光心思急转,“周将军,路程虽不远,但从此处开始,一路上小山和树林很多,很容易设伏,万一再出现上次登岸的那种情况就麻烦了,还是派人通知李将军增派人手过来比较稳妥。” 周通微眯着双眼,打量了赵孝光一眼,淡淡地说道:“赵都尉有心了,慎重起见,的确需要派人通知水师的李将军增派人手。” 赵孝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冲身边的一名小将吩咐道:“陈校尉,你马上回去通知李将军,让他.....” “不必了,赵都尉.....” 周通打断赵孝光的话,对身边一名中年将领说道:“许副将,你带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去水师大营,让李将军派兵过来接应物资。” “周将军....” 赵孝光心中着急,准备再争取一下,却被周通打断了。 “赵都尉,不必多说了,原地休息半个时辰继续出发。”周通是个胆小如鼠又多疑的人,听赵孝光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忐忑。 “卑职领命!”赵孝光一脸无奈,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好心办坏事了,现在只能希望司徒博那边可以随机应变了。 ............................... 不远处的山坳中,司徒博一脸疑惑,不明白赵孝光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将军,好像出状况了,押送的军队没有返回,赵都尉也没有前进。”一名将领皱着眉头道。 一名斥候上前禀报:“司徒将军,有一队士兵脱离队伍向东而去,目的地可能是水师大营。” “是对方起疑了?还是赵孝光反水了?”另一名将领问道。 司徒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赵都尉若是反水,对方就不会原地不动而是冲着我们过来了,很有可能是周通起疑,担心前方有埋伏,想去前方探路,或者去水师大营确定情况。” “对方一进大营岂不是露馅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动手,我们飞骑军加上赵都尉的人马,对付两千步军绰绰有余。” 司徒博思索一番,摇头道:“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取胜,而是以最小的代价取胜,现在冲出去,至少要付出近百的伤亡,若是再有一些士兵逃回富阳,很可能打乱殿下下一步的计划。” “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干等着?” 司徒博眼中寒光一闪,“看样子周通想亲自押送物资到水师大营,那我们就改变计划配合他,来个关门打狗,我们就在后面负责堵门。楚校尉,你带一队人马抄近路回水师大营,将我的计划告知殿下,相信殿下会有新的安排。” 楚校尉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关门打狗这个办法不错,水师大营有殿下坐镇,这个周通肯定有去无回。” “万一周通派去的人没有看见李望津,露馅了怎么办?” 司徒博双目一凝,“相信殿下自会安排,若是此计划行不通,我们就只能强攻了,周通如此紧张这批物资,肯定价值不菲,必须全部拿下。” 楚校尉一拱手,保证道:“卑职一定赶在周通的人之前赶到水师大营。” 司徒博点点头,一挥手道:“你们一人双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水师大营。” “出发...”事情紧急,楚校尉也不再耽搁,他调转马头,从身旁的一名士兵手中接过另一匹马的缰绳,扬鞭而去,七八名骑兵也牵着一匹马紧随其后。 第150章 放我走吧 许副将率人刚到水师大营西南六里地之外的九溪村,迎面过来一支行色匆匆的军队,看铠甲是义胜军水师的装扮,领头的将领正好他认识。 “胡都尉,你怎么受伤了?可是大营之中出事了?” 胡都尉一愣,“许副将,你怎会在此,辎重营的赵都尉呢?” 许副将有些懵,抬手道:“等等,胡都尉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身上,还有这些士兵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跑到这里来?” 胡都尉面色凝重,“一个时辰前从东面的江面上来了一支舰队夜袭水师大营,想趁乱夺船,被李将军率兵击退了。” 许副将脸色大变,“夺船?是杭州水师?” 胡都尉点头道:“经过对俘虏的审讯,确定是驻扎在钱塘港的杭州水师,好在对方人数不多,我们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对方击退,李将军担心辎重营的赵都尉出意外,派我带兵过来接应,许副将怎么会在这,周将军和赵都尉呢?” 许副将没有回答,反而一脸焦急的问道:“我方损失如何?” “被烧了十几个帐篷和十几艘战船,伤亡近三百余人,不过对方伤亡更大,短时间内不敢再挑事了,李将军就是担心敌人陆地上安排伏兵,所以急忙派我出来。” 许副将一脸担忧,“杭州城中有什么动向?” 胡都尉一脸不屑地说道:“那群胆小鬼躲在城中瑟瑟发抖呢,也就杭州水师是漏网之鱼,待请示过刘将军之后,我们只需派出一半的战船就能将其灭之。” 许副将微微颔首,“胡都尉你先去灵山与周将军他们汇合,我还要大营面见李将军,请他派兵接应周将军。” 胡都尉一摆手道:“许副将,大营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李将军正忙着打扫战场,布置防御,哪有时间见你,我带来的五百士兵已经是能派出的最多兵力了,你现在过去不是浪费时间嘛。” “这......”许副将有些犹豫,没见着李望津的面就折返,有些不好交代。 胡都尉一脸不悦,瞪着许副将问道:“怎么?许副将是怀疑我说的话?若不是念着周将军与我同乡,我才不愿意冒着危险接这个破差事。” 许副将讪讪地笑了笑,“我怎会怀疑胡都尉,周将军可是经常与我提起你,既然李将军已经派了你去灵山接应,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胡都尉点点头,“我带的都是步军,速度比较慢,许副将先行回去复命,让周将军加快行军速度,这样我们可以早点汇合,也早一点回到大营。” 许副将有些犹豫,“这里距离灵山还有近二十里路,这一路都是小山丘和树林,中间万一遭遇埋伏就麻烦了,不如等你们汇合之后再行动比较稳妥。” 胡都尉一脸不耐烦,“许副将你一路过来,可曾见到伏兵?” 许副将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胡都尉道:“小山丘和树林,能隐藏多少兵马?依我看,灵山那么大一块地方,才是最适合隐藏伏兵的,周将军等在那里很危险,你速去回禀周将军,我们两方同时前进,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汇合,即使有伏兵也能轻松应付。” “事不宜迟,我先回去复命,有劳胡都尉加快行军速度。”许副将面色微变,也不客套,调转马头便疾驰而去。 “继续前进!” 目送着许副将离开,胡都尉长吁一口气,反而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许副将遇见周通的时候,对方已经带着队伍出了灵山范围。 听完胡副将的叙述,周通脸色有些凝重,“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许副将你负责押送这批物资,待安全抵达之后,就驻守在辎重营地。” 许副将有些诧异,“周将军,这么重要的物资您安排卑职押送?您不亲自过去吗?” 周通摇头道:“情况有变,杭州水师突然袭击我们,肯定是收到了董昌的命令,我怀疑杭州城近期会有别的行动,所以要亲自回一趟富阳县商议向水师大营增兵的事情。” 许副将神色大变,“将军您是说董昌会再次突袭水师大营?” 周通安慰道:“许副将放心,董昌的杭州水师新败,短时间内不会再次进攻的,你到了水师大营,好好配合李将军做好防守,我很快就会带援兵回来。” 许副将微微点头,“将军放心,加上押送的两千兵马,大营驻军接近六千,除非董昌的杭州兵倾巢出动,否则别想攻破水师大营,倒是将军您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可以多带一些人马。” 周通轻轻摇了摇头,“我带一队人马足矣,你带领队伍加快速度,尽早抵达营地。” 在周通看来,一旦董昌孤注一掷出城进攻水师大营,待在那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打算尽快回富阳县城,那边还有一万多兵马,又有城墙守护,相对来说更安全一些。 “时间紧迫,将军速去速回,卑职在营地等候您的好消息。”许副将说完便率领队伍离开了。 “我们回富阳...” 目送许副将离开,周通归心似箭,骑马原路返回,身后跟着四五十名护卫。 刚路过山坳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近百名骑兵。 “不好,有埋伏!”周通心中大惊,赶紧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还没跑出十几步,前面又出现近百名骑兵。 “你可是义胜军的周通周将军?”司徒博策马上前,一脸微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周通会突然离队折返。 周通脸色大变,对方的装扮肯定不是义胜军,但也不像是杭州兵,“我是周通,敢问你们是哪里的军队,为何拦我?” 司徒博淡淡一笑,“周将军,我们是谁你无需知道,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通一脸警惕,“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跟你们走?我看你们不像是杭州兵,义胜军和你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过节,不如放我离开,以免伤了和气。” 第151章 请君入瓮 司徒博淡淡地说道:“恐怕周将军暂时不能离开,不如暂时随我们回营地做客几日。” 周通一边观察着逃跑路线,一边质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拦我的目的是什么?往西二十里外有一万驻军,往北三十里有四万大军,往东二十里还有上万水师,得罪我们义胜军可不是明智之举。” “周将军,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随本将杀出去,向许副将求援。” 周通瞬间就做了决定,不明不的跟对方走,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现在冲出去,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追上许副将的队伍,后者的活命的几率显然更大一些。 侍卫们也知道许副将距此不远,合力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于是纷纷抽出武器向东边突围。 “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 司徒博暗骂一句,提枪直接迎了上去,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两名侍卫见司徒博冲着周通而来,急忙挡在他身前,一左一右想要夹击司徒博。 司徒博一脸不屑,双手用力一抖,挽出一个枪花,枪身宛如游龙,灵活异常,一名侍卫手心巨震生痛,手中武器竟被震的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司徒博一招白蛇吐蕊,手中长枪如箭脱弦,瞬间吞吐,枪尖直接扎入侍卫的胸腹之中。 “啊.......” 侍卫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另一名侍卫见状挥舞着狼烟砸向司徒博的脑袋。 司徒博飞身下马,躲过对方致命一击,紧接着一记回马枪将对方捅了个透心凉。 “拿命来!” 周通见司徒博跳下马,觉得机会难得,于是跃马挺枪,直取司徒博面门。 司徒博冷哼一声,抬枪挑开周通的长枪,突然伸手握住周通的枪杆,直接将他拖下马来。 “将军饶命,我答应随你回营。” 一看事不可为,周通立马就怂了,现在跟司徒博回去可能会九死一生,但是再反抗下去,自己小命绝对保不住了。 司徒博一脸鄙夷地看向周通,“何必呢,周将军,白白死了这么多人。” “既然我已经答应跟你们走了,你总可以告诉我要去哪吧?” 周通尴尬地笑了笑,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十几具侍卫尸体。 司徒博淡淡一笑,“自然是去你原本就该去的地方。” 周通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水师大营?你们占领了水师大营?不可能啊.....你....你们是镇海军?” 司徒博没有回答,他看了看官道不远处的一片荒地,指了指剩下的几十名侍卫,“你们,将尸体抬到那边去,挖个大坑给埋了。” “我们不马上出发吗?这些尸体有什么好埋的,直接丢到边上就行了。”周通心急如焚,想着早点追上许副将,说不定还能找机会逃脱。 剩下的那些侍卫,一个个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身份虽然低贱,但也希望被人认同的尊重,周通对这些死去的侍卫如此冷血,将来对他们也会是一样的态度。 司徒博轻哼一声,“周将军,别着急,你那许副将走的慢,我们晚点出发也能赶上....你就别想着逃跑了,万一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周通心思被识破,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缓解尴尬。 许副将第一次负责这么重要的押送任务,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一路上不停的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在戌初时分赶到水师大营门口。 许副将看着门口来回巡逻的卫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胡都尉,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抵达,麻烦带我们去辎重营地将物资卸下。” 胡都尉看向赵孝光,暗中使了个眼色,“许副将,辎重营地我就不方便过去了,你跟随赵都尉过去吧,我还要向李将军复命。” “那就麻烦赵都尉了,我卸完物资就去拜见李将军。” 许副将点点头,冲身后的护送士兵挥挥手,押着物资跟在赵孝光身后。 来到辎重营地的时候,许副将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感觉沿途的士兵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戒备。 赵孝光敏锐的觉察到许副将神情的变化,急忙笑着解释道:“许副将不要介意,水师大营前不久才受到袭击,士兵们看到陌生人难得有些警惕。” 许副将闻言,神色稍缓,“能理解,如今有我的两千兵马进驻,大营的安全暂时应该没有问题.....赵都尉,这批物资比较贵重,辎重营地暂时就交由我来亲自防护。” 赵孝光微微一愣,很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卸完物资可以直接在营中休息。” 许副将没想到赵孝光这么干脆,笑着说道:“那就叨扰赵都尉了,我只是暂借贵地一用,待周将军的援兵和第二批物资抵达,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辎重营地还是你的地盘。” 赵孝光微微一笑,“许将军客气了,都是义胜军的人,不必这么见外,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慢走不送.....” 目送着赵孝光离开,许副将挥了挥手,大声命令道:“快,快,抓紧时间将物资卸下来.......轻点,轻点......” 水师大营的帅帐内,李侃正悠闲的品着茶,肖久烈坐在一旁,赵孝光和胡都尉恭恭敬敬地站着。 “殿下,许副将率领的人已经全部进驻辎重营地,我们要不要马上采取行动?”赵孝光问道。 “他有没有怀疑?”李侃问道。 赵孝光轻轻摇头,“应该是有一点警惕,不过让卑职给糊弄过去了。” 李侃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地说道:“那就放轻松,自然一点,他们卸完物资估计要一个时辰,又累又紧张,想必很快就会入睡,我们只需控制住对方几个将领就行,没必要大动干戈。” 肖久烈点头道:“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全,对方有两千余人,一旦动手,就会造成不小的伤亡,还是擒贼先擒王比较合适。” 第152章 见好就收 胡都尉道:“殿下,卑职认为只要拿下许副将就成功了一半,正好他一会要过来拜见李将军,我们直接将其扣住即可。” 李侃微微颔首,笑着道:“胡都尉此次立了大功,孤暂且记下了,有了合适的位置,会重新安排你的,既然你跟许副将有些交情,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吧。” “都是分内之事,多谢殿下对卑职的信任,卑职这就去请许副将。”胡都尉内心狂喜,能被一位亲王记住,往后的官途一定非常顺利。 许副将这边刚卸完物资,正安排士兵们休息,胡都尉便过来请了。 许副将不疑有他,带上两名侍卫便跟着胡都尉走了,一掀开帅帐门帘,他顿时就傻了,原本该是李将军坐的位置现在却坐着一位年轻人,辎重营的赵孝光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肖久烈眼中闪着寒光,看他就像盯着一个猎物一样。 “胡都尉,这是什么情况?李将军呢?”许副将脸色微变,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胡都尉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换上一副阴冷的面孔,警告道:“许副将,我劝你最好将手松开,帅帐之外都是镇海军的人,稍有异动恐人头不保。” 许副将脸色大变,打量了李侃一眼 ,又愤怒的盯着胡都尉道:“什么?镇海军的人,你...你投敌了?水师的李将军呢?” 胡都尉淡淡地说道:“许副将,此言差矣,我可没有投敌,我现在只是接受越王的殿下的调遣而已。” “越王?你.....”许副将一脸震惊的看向李侃,脑子有些懵了。 李侃淡淡一笑,“不错,孤就是越王李侃,镇海军节度使,许副将刚才说胡都尉投敌,在你眼中是否只有义胜军的刘汉宏,没有朝廷?” 许副将心中一惊,急忙说道:“殿下恕罪,卑职,卑职只是一时失言.....” 李侃摆摆手,打断道:“你们周通周将军人呢?” “这.....” 许副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周通供出来。 “怎么?许副将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看来你的心还是向着刘汉宏的,不论哪一个原因,孤都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许副将吓得浑身一颤,急忙开口道:“殿下恕罪,卑职愿意交代,周将军担心董昌会再次袭击水师大营,亲自回富阳县城求援去了。” 李侃微微颔首,心中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司徒博现在还没回来,十有八九是遇上周通了。 “这次押送物资的将领有多少是周通的亲信?” 许副将想了想,说道:“四个都尉皆是周将军亲近之人,八个校尉有六人跟周通关系密切,至于下面的队正,卑职不太清楚。” “许副将,孤希望你说的话都是实话,一旦有所隐瞒,死罪难逃。” 许副将一脸骇然,“殿下,卑职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隐瞒。” 李侃警告道:“是真是假,孤自会判断,你现在就去辎重大营,将校尉和都尉全部召集起来....别想着玩什么花样,这座大营中有镇海军四千兵马,胆敢有任何异动,孤就以谋逆之罪,将你当场斩杀。” 许副将脸色发白,急忙表态,“您给卑职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反啊,卑职可以马上召集将校,但他们之中有好几个跟卑职并不对付,不一定听从卑职的命令。” 李侃冷哼一声,说道:“无妨,你只需将所有将校召集到帅帐即可,至于那些不听话的人,孤自会解决。” 许副将轻吁一口气,“卑职现在就去召集将校。”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赵孝光道:“赵都尉,辎重营地你最熟悉,你带人跟着许副将,那些不听命令的,可以当场斩杀。” 赵孝光眉头微微一动,对李侃的果断非常佩服,“卑职马上去办。” 李侃又道:“胡都尉,你带领一个营支援赵都尉,一旦辎重营地发生骚乱,立刻镇压。” “卑职领命!”胡都尉一拱手,跟着赵孝光出了帅帐。 胡都尉刚离开不久,就有侍卫前来禀报,司徒博回来了。 司徒博一进帅帐,便禀告道:“殿下,周通被卑职截下了,现在就在帐外候着。” 李侃微笑着道:“不错,你这次没让孤失望,将人带进来吧。” “将人带进来.....” 周通进入帅帐之后,一脸忐忑的在李侃和肖久烈身上来回打量,这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司徒博推了一下周通,呵斥道:“周将军发什么呆,还不见过越王殿下。” “越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通一脸震惊,嘴巴里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亲王,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李侃打量了周通一眼,淡淡地说道:“怎么?镇海军的地盘,你义胜军来得,孤就来不得?” “不....这....不知殿下叫卑职过来所为何事?”眼下信息量太大,周通脑子现在一团浆糊。 “此次你负责押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李侃问道。 周通眼睛滴溜溜乱转,思考着该怎么回答。 李侃冷冷的说道:“怎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东西就在营地,孤派人打开一看便知,现在是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而且许副将刚才已经交代了,如果你说的事情没有许副将的有价值,那么你也就没有价值了。” 周通一听这话,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卑职交代,这次押送的都是从富阳抢来的金银玉器,还有几十箱铜钱,五日后还会有第二批战利品押送至此,然后会一起装船,先行运回越州。” “五日后?还是你负责押送?” “不是卑职负责,下一批战利品将由刘将军的族弟刘蒙亲自押送,东西会比这次多,护送军士也会多数倍。” 李侃微微有些诧异,“这么多人护送?那前线兵力岂不是少了很多?你们是打算撤军?” “暂时不会撤军,待刘蒙将抢来的战利品送至越州后,会请求节帅增兵数万,刘将军打算重兵围困杭州。” 李侃面色凝重,沉吟片刻之后,挥挥手道:“请周将军下去吧。” 周通脸色微变,一脸慌乱的恳求道:“殿下,卑职已经将知道的全部都说了,还请殿下饶卑职一命。” “孤要你的命做什么?好好在营地待两天,孤还需要你回去给刘汉宥带个信呢。” 周通狂喜,急忙叩首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殿下,您真打算放了周通?”待周通出去,肖久烈问道。 李侃点头道:“一个贪生怕之辈,杀之无益。” 肖久烈一脸疑惑,“您两日后放了他,水师大营的事情岂不是暴露了,五日后的第二批战利品殿下不打算要了?” “恐怕明日富阳县就知道此事了,再想奇袭就不可能了,对方下一批护送军士太多,以我们目前的兵力,伤亡会很大。” “殿下,若是今晚能顺利解决那两千护送军士,我们的人数也有近六千了,以逸待劳,未必不能一战。”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肖军主,做人不能太贪心,还是见好就收吧,我们本来的目的是劫走战船,这第一批战利品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一会解决完辎重营地的事情,你连夜安排士兵装船,我们后天就撤回钱塘县。” 第153章 兵围湖州 “殿下,我们就这么离开?那杭州城不管了?” “水师大营这边的事发,义胜军的计划肯定被打乱,有可能会退兵,即使刘汉宏一意孤行,仍然从越州调兵,那也是十天半月之后的事情了,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在刘汉宥退兵之前,趁机解决湖,杭两州的问题。” 肖久烈恍然大悟,“殿下言之有理,有刘汉宥在边上虎视眈眈,董昌就不敢与您较劲,说不定还会向您求援。” 李侃轻哼一声,“向孤求援?那他不如辞官回家。”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赵都尉和胡都尉求见。” 李侃微微一笑,“看来是辎重营地那边的事情解决了.....进来吧。” 赵孝光一拱手道:“殿下,营地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两名都尉和五名校尉正在帐外等候。” 李侃看见赵孝光的铠甲上有几处血渍,不禁眉头一挑,“怎么回事,另外两名都尉和三名校尉呢?许副将人呢?” “殿下,卑职带许副将到辎重营地的时候,义胜军的几个都尉正聚在一起议事,应该是看出营地的异常了,许副将本想着控制局面,可那几个都尉校尉根本不听命令,他们仗着人多,当场就动手了,混战之中,许副将被义胜军的一名都尉杀死,幸亏胡都尉赶到,我们才合力平息骚乱。” “伤亡情况如何?” “我们这边死了八个,伤了十几个,对方死了三十几人,包括两名都尉和三名校尉,还有几名队正,剩下的已经控制住了。” 李侃眉头微皱,既然义胜军死了几个将领,倒省得他亲自处理了。 “义胜军死去的人登记好姓名在附近找块地埋了,我们这边的受伤的士兵好好医治,死亡的士兵寻块好地埋了,立块碑方便其亲属祭奠,再遣使者赐其父母,每人赏赐三匹绢,五十贯钱,并免除其家人三年赋税,着不忘于心。” 肖久烈一愣,“殿下,这些士兵几个时辰前还是义胜军的人,要赏赐也....” 李侃抬手打断道:“肖军主此言差矣,义胜军也是朝廷的兵,孤作为朝廷亲王,自然要体恤士兵,即使退一步来说,他们哪怕前一刻划归镇海军,那也是镇海军的兵,阵亡抚恤就该按照镇海军的标准来。” 肖久烈又道:“可按我朝律,凡阵亡者,指挥使一万钱,都尉三千钱,校尉五百钱,队正才五十钱,普通士兵不过绢一匹,免一年赋税,您赏赐额这么高,以后恐难以支付。” 李侃摆摆手道:“士兵的一条人命值几个钱?一个男丁的死亡,对一个家庭的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匹绢,一年税赋让那些孤儿寡母如何生活?谁家的男丁还愿意参军?只有厚待其家属,士兵们才会甘心赴死、愿意为国死战。” “这......” 肖久烈,司徒博,赵孝光和胡都尉几位将领有些触动,也有些汗颜。 李侃接着道:“军饷每个藩镇都会给,甚至有些富裕的藩镇给的比镇海军还高,我们凭什么吸引百姓来镇海军当兵?那就是活着的时候军饷高,死了抚恤高,让将士们在战场上没有后顾之忧,才会奋勇杀敌。以后凡战死的将士,除了钱帛之外,还会赏赐田地,抚养其遗孤,对于有功将士,孤还会赐予良田宅第。” “殿下仁厚!卑职代所有将士谢过殿下!”赵孝光颇有感触,对李侃的好感再次提升。 李侃淡淡一笑,看向赵孝光道:“既然辎重营的事情已经处理完,孤答应你的自然要兑现,从现在起你就是指挥使了,护送物资的那两千人许你挑选一千三百人,凑够四营兵马,后日卯初出发,绕道杭州城东,进驻湖州乌程县。” 赵孝光先是一喜,接着一脸忧色,“殿下,据卑职了解,湖州刺史辛荣跟杭州刺史董昌关系密切,卑职去湖州恐怕会遭遇阻拦。” 李侃冷哼道:“带着孤的手谕过去,若有抗命不遵者,就地处决!进驻乌程县后派人联系赎罪军军主张归霸,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赵孝光神色一肃,拱手道:“卑职领命。” 李侃又看向胡都尉,“胡都尉,孤可以信任你吗?” 胡都尉脸色大变,“殿下,卑职对您绝无二心。” “好,孤现在擢升你为指挥使,辎重营地那剩下的八百余人划归你指挥,凑足三营兵马,后日辰初出发,绕道杭州城东,进驻湖州德清县,若遇抵抗,就地斩杀。” 胡都尉大喜,“卑职领命!” 李侃微微颔首,“你们二人暂时归赎罪军张军主辖制,若能顺利拿下湖州,孤会论功行赏。” “卑职定不辜负殿下信任!”赵孝光和胡都尉急忙表态。 李侃轻轻挥挥手,“好了,你们出去准备吧,那些归降的士兵要好好安抚,孤不希望再造成无谓的伤亡。” “卑职告退!” 待二人离开,肖久烈开口道:“殿下,那些归降的义胜军士兵不打散安置吗?您让归降的将领率领归降的士兵万一.....” “肖军主无需担忧,情况紧急,眼下是最快的融合办法,没有那些都尉校尉带头,那些士兵翻不起什么浪花。” 肖久烈微微点头,“门外的那几个都尉和校尉该如何处置?” 李侃看向司徒博道:“司徒,你去处理一下,若是能为孤所用,可既往不咎,若是劣迹斑斑,冥顽不灵,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卑职马上去处理。”司徒博跟了李侃这么久,多少了解李侃的心思。 “肖军主,你马上安排士兵,现在就开始装运物资,装好之后直接运到苏州城。” 肖久烈一脸疑惑,“殿下,苏州只有数千驻军,很不安全,为何不运回润州?” “苏州有何不安全?董昌和刘汉宏现在都没有精力进攻苏州,运回润州用不了多久又要运回来,岂不是麻烦。” “运回来?运回杭州?殿下您是打算拿下杭州之后将节度使治所迁来杭州?” 李侃笑着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润州太小,距离其他几州太远,不便管理,也不便抵御浙东的袭扰。” 第154章 帮我传个话 湖州,以滨太湖而名,乾元六年,改吴兴郡为湖州,为上州,下辖乌程县、武康县、长城县、安吉县、德清县五县,境内河流湖泊密布,物产丰富,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湖州城高十五尺,南北长六里,东西宽四里,城墙上建有六座城门,东迎春门,西清源门,南定安门,北奉胜门,东北临湖门,西北青塘门,其中临湖门和清源门为水门,方便舟船进出。 数日前,辛荣得知义胜军出兵杭州,下令关闭了西门和东门,三日前得知赎罪军进驻长城县,又下令关闭了其他三座城门,只留下安定门供百姓进出,并对进城之人严加盘查。 今日,辛荣又得知乌程县和德清县有军队进驻,吓得直接关闭了南门,并下令全城戒严。 新任湖州刺史苏如海见湖州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士兵,只好绕道去了长城县与张归霸汇合。 张归霸很热情的接待了苏如海,“苏刺史,你的情况殿下已经我已经从殿下的信中知晓,有赎罪军在,定保你安全到任,你且在长城县休息几日。” 苏如海一脸不解,“张军主,这是为何,吾按照殿下的要求慢慢赶路,在路上已经耽搁了数日了,再休息几日只怕会误了殿下的大事。” 张归霸笑着道:“苏刺史,不必着急,我今日刚见过乌程县和德清县派来的信使,殿下已经解决了义胜军水师,俘获了数千士兵和上百艘战船,乌程县和德清县目前已经被我方控制下,两日后我们便会解决湖州的问题。” 苏如海一脸诧异,“什么?义胜军水师被解决了?乌程县和德清县也被拿下了?这....这才几天时间啊,殿下也.....也太厉害了。” “呵呵,知道殿下的本事,苏刺史就无需担心湖州的事情了吧?” “我还是有些不解,长城县加上乌程县和德清县,驻军少说也有一万三左右,殿下难道是打算强攻?” 张归霸轻轻摇头,“若是强攻,我数日前就可以拿下湖州城了,以殿下的个性自然是想智取,尽量少死人。” 苏如海微微颔首,“殿下仁厚,一旦强攻只怕死伤无数,损害的还是浙西的利益,只是不知道殿下要如何智取?” 张归霸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苏刺史想知道,那明日就随我去一趟湖州城。” 见张归霸不肯明说,苏如海也不便追问,好奇心顿时被吊起来了。 翌日,苏如海迫不及待的等在张归霸的帅帐门口。 张归霸一脸笑意,带着一个营的骑兵直奔湖州而去。 直到来到奉胜门下,苏如海还是一头雾水,“张军主,我们就带了一个营,跑来这里做什么?” 张归霸微微一笑,“当然是来传个话了.....郭都尉,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一名年轻将领出列,正是上次在龙背山大营收编的郭璞。 “赵四郎,别来无恙。”郭璞看向城头的一名青年将领道。 “哼,少来套近乎,你和宋奎真丢我们湖州兵的脸,请你们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念同乡之情。” 郭璞轻笑一声,“你以为我是来和你叙旧的?你们大白天紧闭城门是何意?” “哼,明知故问,你们出兵占据长城县又是何意?” 郭璞冷哼道:“赵四郎,我看你是被辛荣灌了迷魂汤了,什么叫占据?长城县乃浙西节度使辖地,我们是奉了节帅之命进驻而已,倒是你们,紧闭城门拒我们以城外,这是打算造反了?” 郭璞的声音很大,城头上的士兵们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心生疑虑,‘造反’这两个字虽然在这个时代经常听人提及,但是一旦失败,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会累及家人。 赵四郎大喝一声,“休得胡言,我们只是听从辛刺史的命令,防备义胜军攻城而已。” 郭璞沉声道:“你才是一派胡言,义胜军能绕过杭州进攻湖州?实话告诉你,义胜军水师已经被节帅击败,俘获数千人,乌程县和德清县已经有数千镇海军进驻,长城县也有一万驻军,你们紧闭城门究竟是防镇海军还是义胜军,问问士兵们知道吗?” 赵四郎脸色微变,“我们是军人,只听命行事。” 郭璞大声问道:“敢问你赵四郎听得是谁的命令?” “自然是辛刺史的命令。” “那如果辛荣不再是刺史呢?” 赵四郎面色一沉,“郭璞,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璞指着身旁的苏如海道:“这位是节帅新任命的湖州刺史苏如海,辛荣已经被免去湖州刺史之职了。” 赵四郎脸色大变,“郭璞,你信口雌黄。” “哼,不信?要不要亲自下来验一验敕牒和告身?” “这不归我管,我只是奉命坚守城门。” 赵四郎知道辛荣和新任节度使的过节,也相信郭璞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他只是个小小的都尉,这个时候不想明确的站队,只能含糊其辞。 郭璞淡淡地说道:“赵四郎,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好心劝你几句,好好想想你究竟该听谁的命令。” 赵四郎轻哼一声,“收起你的好心,我才没你这个同乡。” 郭璞见赵四郎态度有点软化,微笑着道:“认不认随你,我今天来是想让你传个话。” 赵四郎微微一愣,“给谁传话?传什么话?” 郭璞从张归霸手中接过两张纸,缓缓展开一张,高声念道:“镇海军节帅手谕,擢升海盐县令苏如海为湖州刺史,免去辛荣湖州刺史之职,听候调用。” 赵四郎眉头一皱,“就这?” “还有.....” 郭璞又展开另一张纸,大声道:“擢升赵四虎为湖州副指挥使,擢升裴行道为苏州都尉,擢升郑思谦为湖州都尉,擢升苏承嗣为德清县令,擢升裴行杰为安吉县令......” “我?副指挥使?” 赵四郎听见第一个名字的时候就懵了,节度使怎么会擢升他为指挥使,虽然前面多了个‘副’字,但已经是连升好几阶了。 第155章 把水搅浑 郭璞看着一脸错愕的赵四虎道:“赵四郎,恭喜啊,高升了,不过你还得感谢我和宋奎,若不是我们二人念及旧情在节帅面前提起过你,节帅是不会擢升你为副指挥使的。” “郭璞,你休得胡言,别想扰乱军心。”赵四虎回过神,没有兴奋,更多的反而是担忧,自己不管接不接受节度使的任命,辛荣怕是都会怀疑。 郭璞笑着说道:“何为扰乱军心?节帅擢升下属是扰乱军心?你有没有问过裴行道,郑思谦,苏承嗣和裴行杰他们的意见?你们是朝廷的兵,还是他辛荣的兵?” 赵四虎打断道:“郭璞,别在这危言耸听,再不离开我就放箭了。” “哼,言尽于此,给你们两日时间考虑,是选择听从亲王殿下,镇海军节帅的调令,还是选择听从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辛荣的命令。” 张归霸缓缓出列,看向城头大声喊道:“湖州诸位将士听着,吾乃越王麾下赎罪军军主张归霸,目前长城,乌程和德清三县共有一万三千余镇海军驻守,后天辰初,吾将亲自护送新的湖州刺史上任,到时候若是不开城门,则视为反叛,吾将亲率大军平叛,辛荣死罪,助纣为虐者死罪!” 城头上的赵四虎一脸纠结,张归霸的话就是最后通牒了,后天辰初不站队都不行了,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将校和士兵,一个个都眼神躲闪不跟跟他对视,显然各有各的心思。 张归霸看向城头,冷哼一声,冲着身后挥挥手,“开始行动。” 五百骑兵闻言迅速左右散开,紧贴着城墙一边疾驰一边张弓搭箭。 赵四郎神色大变,大喊道:“准备迎战。” 守城的士兵闻言,一个个神色紧张,也拿起弓箭,准备反击。 嗖嗖嗖....... 骑兵开始放箭,一支支箭矢滑过一条弧形,直接越过城头射向了城中。 城头上的士兵有些懵了,这什么烂箭术,准头这么差。 赵四郎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从城头的门楼柱子上拔下一支箭矢,看见上面绑着纸条,拆下来一看,上面写的内容竟是郭璞刚才念到的任命文书手抄版,眼下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这纸条上的内容,想隐瞒是隐瞒不下去了。 张归霸策马上前,看向城头的赵四虎,大声喊道:“赵都尉,麻烦转告辛荣,后天辰初之前自行离开湖州,可既往不咎。” 赵四虎眉头一皱,这什么破差事,自己干嘛非要守南门啊。 “若辛刺史后天辰初之前未离开会如何?” “哈哈,那就要恭喜你了。” 赵四虎一脸疑惑,“张军主此话怎讲?” “后天辰初未离开,那辛荣就是反叛朝廷,人人得而诛之,赵都尉若是能抓获辛荣,指挥使前面那个‘副’字就可以去掉了,若是其他人抓获,可连升三阶,赏钱千贯。” 赵四虎一听,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有种被坑的感觉,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张归霸轻笑一声,转身对苏如海道:“苏刺史,我们回去,静候佳音。” 苏如海微微一愣,“张军主,这就可以了?这种离间的戏码不见得有多大效果吧?搞不好还会害了刚才名单上提及的几个人。” 张归霸呵呵笑道:“有没有用要看被离间的双方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刚才那份晋升名单上的五个都是什么人?” 苏如海摇了摇头,“难道不是殿下看重的人?” “看重说不上,有两个是可以争取的人,其他三个是辛荣的亲信。” 苏如海一脸恍然,“殿下是想把水搅浑,让他们内讧?可若辛荣的亲信真把辛荣绑了邀功,殿下会重用这种人?” “呵呵,重不重用殿下自有安排,无需你我操心。”张归霸说完转身离开了。 “赵都尉,我们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向辛刺史汇报此事?”目送着张归霸一行人离开,赵四虎身旁的一名将领低声问道。 赵四虎咬着牙道:“这事能瞒得住吗?恐怕再过一会全城都知道了。” “都尉,形势对你不利啊,这湖州比你官阶高的将领有好几个,节帅偏偏擢升你为副指挥使,明显是挑拨离间,以辛刺史生性多疑的性子,不管你接不接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洗不清也要洗,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要是担心辛刺史怀疑就投向镇海军那边,岂不是正好中了对方的离间计了。” “都尉,裴行道,郑思谦他们那几个对节帅的擢升令难道就不动心?若是他们先动手,你这天大的功劳就拱手让人了。” “哼,为了前途就可以出卖上司?我不屑为之。” “都尉,你糊涂啊,节帅今日已经免了辛荣的刺史之职,他不离开湖州就是反叛,你捉拿他是为朝廷捉拿罪犯,怎么能叫出卖上司。” 赵四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现在是黄泥掉裤裆,百口莫辩了。 “都尉,卑职劝你还是早做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杭州刺史董昌现在自身难保,一边是亲王,一边是没有背景的辛荣,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赵四虎自嘲道:“后路?我不过是个小小都尉,手下能指挥得动的只有几百人,辛荣的亲信可是掌握着上千兵马,只要我有异动,不等镇海军行动,脑袋就搬家了。” “都尉,以辛荣的性子,只怕那几个亲信比你还头疼,苏承嗣这个人一向中立,你可以私下和他接触一下,结成暂时的同盟,另外三个都是辛荣的亲信,他们上了节帅的擢升名单,恐怕辛荣暂时也不敢用他们了。” 赵四虎一愣,“这么低级的离间计,辛荣难道就看不出来?他若是不上当怎么办?” “呵,人心隔肚皮,历史上被亲信出卖的事还少吗?这种关键时刻,越是低级的计谋,越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管信不信,双方埋下猜忌的种子,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赵四虎一脸烦躁,“不管了,刚才这事必须马上向辛刺史汇报,若是别人抢了先,我的处境就更难了。” 第156章 连夜出逃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他也是为了那份名单的事情来的?” 赵四虎急匆匆来到城南刺史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裴行杰从府中离开。 待他看见辛荣阴沉着脸的时候,心中顿感大事不妙。 “赵都尉,你过来所为何事?”辛荣打量着赵四虎,眼中露出怪异的眼神。 赵四虎心中有些慌乱,结结巴巴道:“辛....辛刺史,刚刚越王麾下的赎罪军军主张归霸来到城下,让...让卑职给您捎个话....” 赵四虎轻哼一声,问道:“是吗?不是你那个同乡郭璞?” 赵四虎脸色微变,“您....您都知道了?” “哼,恐怕用不了多久全城都知道了.....你那个同乡倒是对你不错,听说越王擢升你为湖州副指挥使了,本官是不是要恭喜你啊?” 赵四虎脸色大变,“刺史别误会,自从上次龙背山大营之事过后,卑职与那郭璞和宋奎已经断绝了来往,敌人这是使用的离间计,卑职是湖州兵,只听刺史您的命令。” 辛荣呵呵笑道:“这么拙劣的离间计本官会看不出来?赵都尉别紧张,本官自然是相信你的,回去好好守住北门,别被他们的虚张声势给吓着了,湖州城哪是这么容易攻破的。” 赵四虎再傻也看出辛荣笑容中的虚伪,心中不由动了别的心思,“刺史,对方手中有节度使手谕,我们若是坚守不住,被安个反叛的罪名可如何是好?” 辛荣冷哼道:“节度使手谕?你们谁亲眼看见了?就箭矢上绑一张纸写几个名字你就信了?他们说自己是越王麾下的赎罪军,怎么证明?这些都是拙劣的离间计,很有可能是义胜军冒充的。” “刺史说的是....卑职一定守好城门,人在城门在。” 这么拙劣的谎言糊弄鬼呢,赵四虎心中暗叹一声,也不想戳破。 辛荣满脸虚伪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赵四虎的肩膀,“好,这次若是能够守住城门,本官会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多谢刺史.....”赵四虎露出感激的笑容。 “不过,敌人在长城县驻军太多,北门面临的威胁最大,赵都尉你一个营的兵力怕是守不住,本官已经派裴行杰带兵镇守北门,你就好好协助他。” “卑职遵命!” 赵四虎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但是心中已经决定跟苏承嗣见一面了。 待赵四虎离开,辛荣急忙回到后宅,吩咐管家开始收拾钱财细软。 董氏一脸诧异,“阿郎,出了什么事?我们这是要离开吗?” 辛荣一脸凝重,“后日辰初我们若是不离开湖州,镇海军就要攻城了,到时候再想离开就难了。” “这么严重吗?你手中有近五千兵马,还守不住一个湖州城?” 辛荣摇了摇头,“那个越王用的计谋很歹毒,擢升了我麾下五位将领,其中还有三人是我的亲信,对方是堂堂亲王,背后有朝廷撑腰,我只是个刺史,你觉得他们几个人会怎么选择?” 董氏眉头紧皱,“这....那可以先将另外两名将领免职或者调离,三个亲信可许与钱财暂时稳住.....” “妇人之见,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动,否则军中会人心惶惶,搞不好会闹出兵变。” 董氏脸色大变,“那怎么办,你若是不处理,这几个人若是有了异心,说不定会拿我们去邀功。” 辛荣微微颔首,“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湖州,你抓紧收拾东西,我们夜里就走。” 董氏微微一愣,“这么匆忙?家里这么多东西几个时辰怎么收拾的完。” 辛荣瞪了董氏一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那些东西,带上些值钱的东西,我们连夜出城去广德。” “啊?去广德?不去杭州投奔我哥吗?” 辛荣呵斥道:“糊涂,杭州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哥都自身难保了,而且南边的乌程县和德清县都被镇海军占据了,万一路上遇见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西边的安吉县目前还没有对方驻军,说明西边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必须尽快出城,直奔广德县。” “可...可是广德只是个小县城...你这刺史之位就这么丢弃了?” 辛荣一脸无所谓,“广德再小也是我老家,至于这湖州刺史的位子,已经被越王免掉了,丢就丢了,若是你大哥能保住杭州,我们还有回来的机会,若是保不住,我们一家人在广德也可以衣食无忧。” 董氏长叹一声,“既然阿郎已经做了决定,妾就随你去广德。” 辛荣心情烦躁,挥了挥手,“抓紧去收拾,走的时候只带几个贴身侍女和忠心的仆人,其他下人就不带了。” “只带几个人?那我们府上那么多钱财不要了?” “这个时候了还在乎什么钱财,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这些年我往老家运送的钱财够我们花几辈子了。” 董氏点点头,“好,好,都听你的,我马上去收拾......” 亥初刚过,关闭了几天的西北门缓缓打开,一个由数十辆马车和几十名侍卫组成的车队急匆匆出了城,沿着官道向西而行。 提心吊胆的走了不到十里地,外面突然发生骚乱,辛荣心中大惊,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前面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刺史,我们好像遇上劫匪了。”一名将领骑着马急匆匆跑过来道。 辛荣大吃一惊,“什么?这...这个时辰怎么会遇上劫匪?以前没听说过附近有山匪存在啊?” “对方人多势众,出手狠辣,我们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刺史还是先骑马逃走吧。” 董氏一脸惊慌,“啊?那,那妾怎么办,这么多钱财怎么办?” “愚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财.....裴都尉,对方无非是图财,你跟对方交涉一番,钱财可以全部拿走,只求不伤我们性命。” “卑职前去交涉一下,不敢保证成功。”裴行杰一咬牙,还是应了下来,谁让辛荣许诺了一万贯钱的护送费呢。 第157章 命中该绝 嗖..... 裴行杰刚走出两步,一支箭矢从黑暗中射出,直奔他的胸口而来,他心中大骇,想用武器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往后一仰,从马背上滚落在地。 嗖嗖嗖..... 还未等他站起身,又有几支箭矢从暗中射来,裴行杰大惊失色,一个驴打滚,躲开其中两支,却还是被一支箭矢直接插入肩膀之中。 “呃....” 他闷哼一声,冲着暗处大声喊道:“对方是哪路的兄弟,有事好商量,你们无非是求财,这几十车东西,你们可以全部拿走,只求不伤人性命。” 嗖嗖嗖嗖.... 回答裴行杰的是更多的箭矢。 裴行杰咬牙折断箭杆,猫着腰躲在一辆马车的下面,马上觉察出事情不对。 这里应该是长城县的姚家庄附近,方圆数十里根本就没有山匪的存在,这群凶悍的贼人是从何而来? 现在是亥时,即使有山匪,也没有这个时候出来拦路打劫的,除非事先得到了情报。 这两条信息结合起来,裴行杰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山匪,而是赎罪军假扮的。 他瞅了一眼不断倒下的侍卫,又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心一横,也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躲进官道另一侧十几米深的沟壑之中。 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和惨叫声,董氏坐在马车中瑟瑟发抖,“阿郎,这可怎么办啊,对方不会谋财害命吧,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辛荣此时也吓得双腿大颤,他轻轻掀开车帘,探出半个头观察了一下,根本没有发现裴行杰的身影,借助火把的亮光,他看见一群黑衣人向马车这边杀了过来。 “快,快,马上下车,找个地方先躲躲。” 辛荣说完便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根本不管董氏和自己年幼的孩子。 嗖嗖..... 两支箭矢擦着辛荣的脑袋射在马车的木梁上。 “别放他跑了.....”远处有人大喝一声,更多的人朝这边赶过来。 辛荣吓得额头冒出几粒豆大的汗珠,冲着马车旁边的几名侍卫大喊道:“拦住他们,赏钱千贯。” 三名侍卫犹豫了一下,看在这么多赏钱的份上,还是挡在了辛荣身前。 辛荣心中松了一口气,快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路北的密林是山匪发动攻击的地方,肯定不能选,路南虽然是看不见底的沟壑,寻个坡度不太陡的地方慢慢下去还是可以的,选定了目标,他扭头就跑。 董氏本想抱着年幼的孩子下车,可是被几支箭矢吓得尖叫几声又缩回去了。 三名侍卫见辛荣跑路,也跟在其身后追了过去,可不能让正主走丢了,不然赏钱没地方领了。 “不好,马车上那人要跑....”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看着辛荣的背影说道。 “那贪官究竟出了多少钱,这些侍卫这么拼命,早知道就多带些人过来了。”另一名瘦高的黑衣人砍翻两名近身的侍卫骂道。 “无论如何不能让人跑了,否则就没脸回去了。” “上面没说要抓活的吧?”瘦高黑衣人问道。 “说是将人和财物全部带回去。”魁梧的黑衣人踢飞一名侍卫答道。 “尸体算人吧?” “这...还是尽量抓活的吧。” “呵,那就尽量吧,这群侍卫看来都是死士,这么拼命。”瘦高黑衣人又接连砍翻三四名侍卫,很快冲到了马车旁边。 “啊.....饶命啊,别杀我......” 马车内的董氏抱着年幼的孩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看向魁梧黑衣人。 “看来刚才跑掉的就是辛荣了。” “哼,想从我手下逃跑,下辈子吧。” 瘦高黑衣人从马上拔下两支箭矢,向辛荣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辛荣此时离马车已经有数十丈远了,他跑的哼哧哼哧,头都没敢回,老婆孩子也顾不上了,终于找了一个坡度平缓的地方,他俯下身,一步一步的往沟壑下面走。 三名侍卫距离辛荣就几步远,看见辛荣往下面爬,他们也停下脚步,准备下沟。 嗖..... 突然暗处飞出一支箭矢,直接射在其中一名侍卫的后背上,那边侍卫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径直向沟壑下面滚去。 嗖.....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走在最后面的那名侍卫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转身想用武器格挡,可惜视线不佳,格挡失败,箭矢直接贯胸而过。 箭头余势未衰,又插进另一名侍卫的脊梁,来了个一穿二。 “呃....” “啊....” 接连传出两声惨叫,两名侍卫脚下不稳,一同栽倒,朝着沟壑下面滚下去。 “别.....别过来....” 辛荣小心翼翼下到一半,突然看见一名侍卫滚落下来,慌乱之中急忙向左躲了一下,惊魂未定,又看见两名侍卫从上面滚下来,这次想躲,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啊.....” 辛荣一声惨叫,被两名侍卫砸中,一起向沟壑深处滚落下去。 “什么情况,归弁兄你把辛荣给杀了?”魁梧黑衣人刚赶到沟边上便听见几声惨叫,往下一看,哪还有辛荣的身影。 张归弁探头看了看沟壑下面,一脸懵,“没有啊,我两支箭射杀了三名侍卫,莫不是天太黑,这辛荣失足摔下去了?” 魁梧黑衣人眉头一皱,冲着身边几名拿着火把的黑衣人命令道:“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归弁扯下面巾,接过一支火把,向下面照了照,沉声道:“房都尉,这里坡度不大,也不算深,摔下去应该没事。” 魁梧黑衣人也扯下面巾,轻叹一声道:“希望那辛荣运气够好吧。”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被从下面抬了上来。 “都尉,三名侍卫已经没了气息,这个人气息微弱,怕是也活不成了。” 张归弁心中一惊,举着火把凑近那男子仔细检查一番,除了脸上的划痕和身体上的一些擦伤,后脑位置还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血洞。 房都尉轻轻摇了摇头,“伤及要害,没救了。” 张归弁站起身,“此人是不是辛荣?” 房都尉点点头,“是辛荣没错,我以前在军中见过他两次。” 张归弁一脸无辜,“是他就好,这是他命中该绝,可怨不得我,我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房都尉轻叹一声,“哎,可能真是命吧,堂堂三品大员,就这么摔死了.....” 第158章 请他们进城 张归弁命人将辛荣的尸体抬到马车旁边,冲着里面喊道:“那妇人,出来一下。” 董氏颤颤巍巍地掀开车帘,一脸祈求道:“妾身大哥是杭州刺史董昌,夫君乃湖州刺史,诸位好汉请勿伤害妾身性命,你们要钱财尽管拿走。” 张归弁轻哼一声,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你说的湖州刺史可是这位?” 董氏借着火把的光亮,打量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不禁脸色大变,扑上去哭喊道:“夫君,你怎么了?” 房都尉淡淡地说道:“你的夫君刚刚摔下沟壑磕着脑袋,死了。” 董氏一脸悲痛,不停的摇晃着辛荣的尸体,“夫君,你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张归弁不耐烦的挥挥手,“将所有尸体丢进沟壑之中,带上辛荣的尸体和所有财物,马上撤离。” 房都尉低声道:“这些仆人侍女,还有董氏母子怎么处理?要不要斩草除根?” 张归弁摇摇头,“都放了,殿下不屑于杀妇孺。” 房都尉眉头微皱,“这董氏可是董昌的亲妹妹,我们可以带回去当做人质。” 张归弁摆摆手,“你觉得董昌会为了一个出嫁多年的妹妹打开城门,放弃杭州刺史之位?” 房都尉一愣,摇头道:“董昌这种贪恋权势之人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手中的权利,除非危及自己的性命。” 张归弁看着哭泣的董氏大喝道:“别哭了,带上仆人侍女,马上离开此地。” 董氏轻声抽泣道:“能否容妾身带走夫君的尸身回去安葬?” 张归弁面色一沉,瞪着董氏道:“要么现在就滚,要么留下来,我将你们的尸体一起带回去。” “妾身马上就走。” 董氏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急忙站起身,看了辛荣的尸体几眼,然后上车,依依不舍的离开。 张归弁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回营!” 队伍回到长城县外的大营已经是丑时,张归霸和苏如海接到通报,早已在帅帐中等候。 “这是辛荣....” 看着抬进来的尸体,苏如海一眼便认出对方的身份。 张归霸一脸平淡,“就这么死了....也好,省得麻烦了,苏刺史几个时辰后就可以入城履职了。” 苏如海摇头道:“就怕没那么容易,辛荣手下那几个亲信还不知道是什么立场。” 张归霸呵呵笑道:“这就无需苏刺史操心了,你先去休息吧,养足精神。” 苏如海知道对方还有事情要谈,自己在这不方便,很识趣的离开了。 待苏如海走远,张归霸问道:“此次收获如何?” 张归弁拱手道:“禀军主,这次共带回马车二十三辆,铜钱二十箱,银锭两箱,香料两箱,田契和地契一箱,金银珠宝三箱,黄金,白银制成的器皿、用具两箱。” 张归霸闻言一脸震惊,“这辛荣在湖州刺史的位子上不过才待了两年,竟然攒下有这么多钱财,不知道搜刮了老百姓多少钱财。” 一旁的房都尉道:“江南是富庶之地,湖州又是上州,随便截留一点朝廷的赋税就是一笔巨额财富,杭州董昌只会比辛荣更贪财,不然也养不起数万精兵,卑职觉得这几十箱钱财怕不是辛荣的所有财产,去他府上查抄一番还会更多。” 张归霸微微颔首,“有道理,今日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几个时辰,辰时一刻,集合全军,我们去湖州城。” “不用等到明日辰初了?” 张归霸摇头道:“不必浪费时间了,既然辛荣已死,湖州此时群龙无首,我们速战速决,尽快控制湖州。” 张归弁摩拳擦掌,笑着道:“哈哈,真是有些期待啊,兴奋的我都有些睡不着了....” 房都尉轻吁一口气,“卑职也睡不着,恐怕湖州城中,此时也有很多人睡不着。” 房都尉这话还真说对了,此时湖州城北的一处宅子里,赵四虎正一脸焦虑,看着一名中年将领在厅中踱来踱去。 “苏都尉,既然辛刺史和裴行杰已经跑了,我们也该做决定了,不然等赎罪军攻城,我们寸功未建,反而会成为叛军。” 苏承嗣停下脚步,一脸担忧,“你我二人手中的兵马加起来才八百余人,辛荣的族兄辛墉手中可是掌握着近三千兵马,搞不好赎罪军还未进城,我们先被清理掉了。” 赵四虎沉思片刻,说道:“承嗣兄,富贵险中求,辛墉那个废物能担任司马一职,不过是凭借辛荣的关系,现在辛荣已死,下面的将校还有几个会听从辛墉的调令?” 苏承嗣轻轻摇了摇头,“可辛荣连夜出逃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若是他临走之前,对亲信将领做了交代又该如何是好?” 赵四虎道:“若是临走之前有了交代,肯定也是防备我们二人的,我们更该早做决定,先下手为强。” 苏承嗣一脸犹豫,“话虽如此,可我们二人实力不足,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赵四虎眼中精光一闪,笑着道:“我们实力不够,城外几十里不是还有援兵吗?” 苏承嗣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你,你是要向赎罪军求援?” 赵四虎点头道:“未尝不可,苏都尉,眼下这个情形,想保持中立,明哲保身是不可能了,我们不主动采取行动,就是默认站在辛荣这边,一旦对方攻破城池,我们就是一死。” “这......”苏承嗣一脸纠结,一旦站错队就是尸骨无存。 赵四虎沉声道:“苏都尉,别犹豫了,辛荣和亲王之间究竟该选谁还用考虑吗?现在辛荣已逃,我们已经失去一个立大功的机会,若再不拿出点诚意,即使投诚,以后在越王殿下那边也会不受待见。” 苏承嗣握紧拳头,一咬牙道:“好,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马上派人出城,去长城县求援。” 赵四虎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不用派人了,我亲自过去。” 苏承嗣一愣,“你出去?这也太冒险了。” 赵四虎摇头道:“这么重要是事情派别人去办我不放心,我今日不当值,趁着夜色出去,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就能赶回来,到时候你率兵将北门打开。” 苏承嗣一脸惊讶,“你想趁夜将赎罪军引进城?” 第159章 修枝剪叶 “司马,不好了,赎罪军进城了。”辛墉睡得正香,被侍卫叫醒了。 “谁进城了....什么?赎罪军进城了?怎么回事?”辛墉脑子一下清醒了,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惹得枕边的女人娇哼一声。 “是....是赵都尉和苏都尉带兵杀了北门守城士兵,将城门打开放赎罪军进城的,现在...现在赎罪军已经围了北营和西营,南营的裴都尉正在率军抵抗,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怕是拦不了多久。” 辛墉起身下床,一把推倒床边的花瓶,破口大骂,“赵四郎和苏承嗣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混账,本想着破晓之后解除他们的兵权,没想到对方竟然先动手了.....” 侍卫一脸焦急,“司马,说这些都晚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辛墉大喝道:“还能怎么办,将昨日收拾好的箱子搬上马车,马上去南门,出了城走水路,南下去临安县。” 侍卫一愣,“啊?湖州城不要了?” 辛墉怒气冲冲道:“要个屁,刺史都跑了,抓紧时间搬东西,再晚一点命都没了。” “卑....卑职马上去办。” 等侍卫出去,辛墉穿好衣服,对床上的女人吼道:“还发什么呆,赶紧起床收拾东西。” 辛宅乱成一团的时候,湖州南营也是乱糟糟的,由于赎罪军是偷偷进城的,事发突然,很多将校在家陪老婆孩子,根本不在大营,导致很多士兵得不到上级的指令,各自为战,即使在军营值守的将校也各怀心思,死忠派在大街上死命抵抗,中间派按兵不动,投降派看见赎罪军就举手投降,还有贪生怕死的偷偷带着家眷和亲信逃跑了。 人数上的差距,再加上赵四郎和苏承嗣的带领,夺城之战没有任何悬念,赎罪军进城不到一个时辰便控制了全城,等老百姓上街的时候,街道上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刺史府,一群将领喜形于色,这湖州城拿的也太轻松了。 苏如海微笑着道:“张军主,此次多亏了你们了,不然我这个新任刺史不知何时才能赴任。” 张归霸笑着摆摆手,“都是分内之事,我也是奉命行事,休整一日之后,我便会率军南下,进入杭州境内。” 苏如海一脸惊讶,“你们打算进攻杭州?” 张归霸淡淡地说道:“这就不是苏刺史该操心的了,你新官上任可有得忙了。” 苏如海尴尬地笑了笑,“的确是有些忙,乌程、武康、长城、安吉、德清五县,包括县令在内的许多官吏都需要重新安排,都不知这两年辛荣将湖州百姓祸害成什么样了。” “湖州留下两个营的州兵,其他兵马我会全部带走。” 张归霸说着看向一旁的赵四虎,“你接引我们入城,又杀了裴行道和郑思谦,也算立了大功,按照殿下的安排,湖州指挥使就由你来做,好好配合苏刺史。” 赵四虎一脸喜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多谢殿下信任,多谢张军主。” ......................................... 海盐县的一处大宅子里,李侃刚刚吃过午饭,斥候便送来了湖州的战报。 李侃微笑道:“离间计效果不错,看来我们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肖久烈一脸激动,“殿下,湖州拿下了?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拿下杭州了?” 李侃摇头道:“目前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趁着董昌龟缩在城中,我们先将外边的枝叶修剪修剪,让他慢慢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肖久烈一脸疑惑,“什么修剪枝叶?光杆司令是什么意思?” 李侃淡淡一笑,“就是先解决掉董昌的左膀右臂,让他无人可用,既然对方暂时出不了城,那我们就先把周边各县的问题解决了。” 肖久烈恍然大悟,“殿下您是想故技重施?” “呵呵,既然有效,再用一次又何妨,反正不需要成本....司徒,马上通知各将校过来议事。” 一炷香后,在海盐县的各位将校都齐聚厅中,一个个神色激动,期盼着李侃能给分配个好的任务。 李侃指着墙上的舆图道:“湖州昨日已被我们拿下,现在浙西就剩下杭州了,据斥候来报,刘汉宥已经攻破余杭县,并派遣一万兵马进驻富阳县,暂时还未有退兵的打算,杭州八县,目前还有六县暂时是安全的,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将除了钱塘县之外的其他五县控制在手中。” 肖久烈道:“殿下,我们本就没有多少兵马,且以水师为主,若是想拿五县,兵力会很分散,一旦遭遇攻击,会被各个击破。” 李侃摆了摆手,“余杭和富阳两县被义胜军占领,其余五县只有临安和盐官有数千驻军,我们的重点就放在这两个县,据内卫府的情报,临安县有三千驻军,领军将领是董昌的族叔董鹤林,临安是董昌的老家,智取的可能性比较小,可能要强攻,盐官县目前也有三千驻军,都将李畅是董昌亲信,估计也要强攻。” 林海一脸担忧,“殿下,没有敌方三倍的兵力,想攻破城池很难,何况我们还是水师和骑兵。” 肖久烈也道:“是啊殿下,强攻恐怕损失会很大。” 李侃微微颔首,“强攻也是要看时机的,难啃的骨头我们就放在最后,孤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李指挥使驻守海盐县,肖军主与包副军主在盐官码头汇合,寻机拿下盐官县。” “至于北边,孤会让张军主绕过临安县一路向西,先拿下于潜县,唐山县,接着向东拿下新城县,最后北上屯兵石镜镇,威慑临安县,赎罪军目前已经有满编一万两千五百余人,加上赵孝光和胡正一的三千余人,对付董鹤林的三千兵马绰绰有余了。” 肖久烈担忧道:“殿下,临安是董昌老家,一万六对阵三千,从兵力对比来说没问题,就怕对方发动百姓守城。” 李侃轻笑一声,“想煽动百姓起码要占着大义吧,孤代表着朝廷,董鹤林若是不遵军令,马上就背负不忠的骂名,他以什么名义让百姓守城?” 第160章 大家表个态 司徒博插话道:“肖军主无需担忧,临安都的兵马一半在杭城城内,一半被钱镠带走,董鹤林那三千兵马不过是些乡兵而已,战斗力不值一提。” 李侃微笑着道:“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谁说一定要强攻临安县了。” 肖久烈一脸疑惑,“那殿下为何屯兵石镜镇?” 李侃道:“石镜镇北可威慑临安,东可防御余杭的义胜军。” 林海开口道:“殿下,余杭目前有近三万义胜军,东南的富阳还有两万,仅凭赎罪军那一万多人,恐怕根本抵挡不住。” 李侃笑着摇摇头,“别说一万多人,就是一千多人,义胜军也不敢进攻,说不定很快他们就撤退了。” 林海一脸诧异,“殿下,就算义胜军丢了水师,可在杭州境内还有五万大军,只要坚守一段时日,等到刘汉宏的援兵到达,拿下杭州是早晚的事,刘汉宥这个时候舍得将占据的两县再吐出来?” “现在不是兵力多少的问题了,刘汉宥肯定已经知道孤率军抵达杭州了,这就不是义胜军与董昌之间的冲突了,很有可能就背负一个造反的罪名,这个罪名他刘汉宥担不起,只能收缩兵力,等待刘汉宏的指示。” 林海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刘汉宏早有割据之心,万一这次他是铁了心要拿下杭州,那您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李侃微微颔首,“倒的确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次刘汉宏不会撕破脸,顶多将富阳和余杭洗劫一番带些战利品回去,因为招募训练士兵不是一两个月能完成的,他还没有跟朝廷翻脸的决心。” 林海点点头,“此次出动七万精兵几乎是义胜军的全部了,想要招募新兵,再加上基本训练,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肖久烈笑着道:“那我们就趁义胜军有顾虑,抓紧解决杭州的董昌。” 李侃笑着点点头,“的确要抓紧时间了,不然等义胜军撤退,阻力会更大。” 肖久烈满脸好奇,“那殿下打算怎么办?效仿湖州的做法?” “对,闲着也是闲着,杭州城内目前肯定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们就给他添把火。” ........................................ 杭州刺史府,董昌正在召集诸位将校议事,厅中的气氛十分压抑。 盐官都将秦昌裕一脸焦虑,“刺史,消息确切吗?湖州真的被越王的兵马攻破了?” 董昌轻叹一声,点头道:“这是湖州司马辛墉派人传回来的消息,李侃用了离间计,封赏了湖州的几名将校,有两名都尉被策反,趁夜打开城门引赎罪军进城。” 秦昌裕一捶大腿,懊悔道:“早知道我就不待在杭州了,前几日越王已经拿了海盐县,估计盐官县也保不住了。” 薛琪一脸鄙夷,“秦都将,你这个时候还惦记你的两个盐场呢,若不是待在杭州,你现在恐怕已经成了越王阶下囚了。” 秦昌裕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薛琪骂道:“薛都将,你还有脸说我,不是你信誓旦旦的说率领三万兵马可以重创敌军吗?现在倒好,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还丢了富阳和余杭二县....” 董昌一脸不悦的打断道:“好了,都少说两句,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义胜军占据两县,兵力分散,暂时没有能力攻打杭州,我们要担心的是李侃,他这次突然到此,强占海盐县,夺取杭州水师,又用离间计拿下湖州,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杭州。” 秦昌裕脸色大变,“他不帮忙对付义胜军,反而趁机占领周边各县,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薛琪淡淡地说道:“秦都将,占领这个词恐怕用的不当吧.....” 秦昌裕丢了盐场,心情本就不爽,此时又被薛琪针对,登时火冒三丈,指着对方鼻子骂道:“薛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替李侃说话,不会是想投诚吧?” 薛琪一脸无所谓,“哼,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董昌面色一沉,“诸位,杭州这两年截留下来的税金,大家都有份,违反乱纪的事情诸位或者说诸位的家眷没少干过,想投靠越王,就看他会不会免你们的罪了,搞不好就是抄家杀头,甚至连累家眷。” 几名将领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这两年在杭州捞了多少钱,干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已经记不清了,一旦被李侃追究,十个脑袋也不够杀的。 薛琪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钱他分过,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做过,可手上没有染老百姓的血,即使李侃追究,也不是死罪。 董昌将诸位将领,尤其是薛琪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已然有了戒心,“本官提前跟诸位打个招呼,李侃这次极有可能故技重施,对我们杭州的官员和将校职位做调整,或免职或擢升,诸位先表个态,免得中了对方的离间计。” 厅中的将校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别人先开口。 董昌眉头微皱,打破了沉默,“本官先表态,不论李侃将我免职还是擢升,我都不接受。” 见董昌开了头,秦昌裕第二个开口,“卑职也不会接受,除了杭州,卑职哪也不去。” “卑职也不接受李侃的命令......” “卑职也一样,他李侃凭什么对杭州指手画脚.....” 在场的官员和将校一个个都表了态,全部是不接受李侃命令的,最后只剩下薛琪还沉默不语。 董昌一脸不悦,沉着脸看向薛琪,“薛都将,你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薛琪轻哼一声,目光在厅中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 第161章 放手一搏 “薛都将,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说的不是真心话?难道你想投敌?”秦昌裕第一个站起身呵斥道。 “秦都将,别这么激动,我只是随便问问,既然大家都说的是真心话,那我也表个态,拒不接受越王的封赏。”薛琪微微一笑,动动嘴皮表个态谁不会啊。 董昌神色稍缓,问道:“既然在座的诸位都表了态,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耗下去变数只会更多。” 秦昌裕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刺史,既然已经和李侃撕破脸皮,不如放手一搏。” 董昌眉头一挑,“如何放手一搏?” 既然拿定主意,秦昌裕也豁出去了,“李侃眼下明摆着是想趁机解决我们,既然诸位都不想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将李侃给解决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诸位将领都是一脸诧异,这个想法太大胆了,杀亲王等于是造反了。 董昌沉声道:“秦都将,你可知杀死一名亲王是什么罪?” 秦昌裕呵呵笑道:“刺史,谁说要杀死李侃了,卑职的意思是将他驱逐出去,就像你当时对付路审中一样,不将李侃赶走,我们的脑袋迟早要搬家。” 一名年轻将领道:“秦都将有些危言耸听了,我们若是主动请辞,花钱免灾,回老家做个富翁也不错,不一定会死。” 秦昌裕呵斥道:“无知,那些校尉小吏李侃或许不放在眼中,我们这些人他安心放我们离开?即使现在答应的好,一旦他掌控浙西,肯定会秋后算账,还不如趁着对方羽翼未丰,将其赶出浙西。”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全部看向董昌,董昌一脸凝重,沉吟片刻才道:“路审中是朝廷官员,李侃是皇室亲王,驱逐的后果大不一样,一旦走出这一步就等于得罪了皇室,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刺史,如今藩镇割据,天下贡奉皆不入唐室,只有你坚持每月向朝廷大量进贡珍宝,比当时的节度使周宝不知强了多少,若不是李侃突然来到浙西,镇海军节度使的位子迟早是你的,现在朝廷有负于你,这节度使的位子你就该自己拿回来。” 司马卢勤开口道:“刺史,此路虽险,但放手一搏,不失为一步好棋。” 董昌微微一愣,“哦?这步棋好在哪?” “一旦李侃掌权,我们这些将领官吏肯定要被治罪或者免职,若是你将李侃驱逐,向朝廷请封节度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董昌皱眉道:“得罪了皇室,只怕朝廷不会同意。” 卢勤笑着道:“现在那些割据的藩镇节度使,哪个不是先斩后奏,上书请封的?朝廷根本有心无力,你只需要承诺向朝廷进贡大量珍宝,再补偿李侃一些钱财,给朝廷一个台阶,这事情十拿九稳。” 董昌神色舒缓,微微颔首,“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如今城西有刘汉宥的五万大军虎视眈眈,我们攻打李侃的镇海军,恐腹背受敌。” 卢勤轻抚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刺史,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可以跟义胜军达成短暂的合作。” 董昌一脸诧异,“卢司马,我没听错吧,跟义胜军合作?前些天北岸一战我们双方可是伤亡不少人。” 卢勤淡淡地说道:“战争哪能没有伤亡,你与刘汉宏之间的争斗属于藩镇之间的冲突,双方各凭本事,朝廷最多斥责几句,可若李侃掌控了浙西,刘汉宏再敢动手那就是藩镇和朝廷之间的战争,属于造反,这其中的区别,刘汉宏再傻也看得出来,所以说李侃目前是你们二人共同的敌人。” 董昌恍然大悟,“卢司马所言甚是,不能跟刘汉宏合作,起码能让他暂时保持中立,义胜军水师被李侃劫掠殆尽,这个仇刘汉宏肯定咽不下去。” 卢勤接着说道:“根据情报,李侃目前在海盐县驻扎,麾下骑兵一千余人,水师一万余人,其中三成是杭州水师,三成是原义胜军水师,还未完全融合,战斗力肯定低下,卑职认为只需出兵五千,与钱塘县李都将配合,奇袭钱塘港,夺回杭州水师,再北上海盐县,击败润州水师,将李侃围困于海盐县城。” 薛琪心中轻哼一声,开口问道:“李侃有一千精锐骑兵,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会提前逃走?” 卢勤一脸淡然,“有这个可能,但总比待在城中,看着李侃一步步掌控周边八县,将我们活活困死要强,凭借杭州的财力和人口,几个月之内就可以招募五万大军,到时候一个州一个州慢慢吞并,早晚将李侃赶出浙西。” 薛琪眉头紧皱,心中暗骂,这群人为了一己私欲,就将乡里士民拖入战争的深渊,与黄巢何异? 董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就依卢司马的,这几日不是有些家族想要举家逃走吗?本官还未想到如何治他们的罪,现在倒是有了主意,卢司马,将那几个大家族的财产罚没,家族中十六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全部充军。” 秦昌裕笑着道:“这个主意不错,既有了钱财又解决了兵源。” 一名将领担忧道:“刺史,这会不会引起其他家族的恐慌,激起民变?” 董昌冷哼道:“本官原打算将那些有异心的家族全部处决的,现在只是罚没财产,让成年男子充军,已经够仁慈了。” 卢勤点头道:“卑职支持刺史,那些活命的人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才是,怎会怨恨。” 董昌微微一笑,“他李侃不是弄了个赎罪军吗,本官就在杭州八都的基础上再建立一支‘感恩都’,并在他们手臂上刻上这三个字,然后宣誓效忠,以后谁效忠我,就免谁死罪。” 秦昌裕恭维道:“感恩都?这名字听起来不错,这也算是对那些有罪的家族网开一面了。”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拍董昌的马屁,只有薛琪心中冷笑,一脸鄙夷。 第162章 毛遂自荐 董昌一脸欢喜,“趁现在盐官县还在我们手中,必须马上出兵,将驻扎在钱塘港的水师夺回来,不知道诸位将领,谁愿意领兵出城?” 此话一出,刚才还热情洋溢的各位将领立刻变成哑巴,一个个目光躲闪,不敢看董昌,这个时候领兵出城,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一群贪生怕死的老狐狸...... 董昌暗骂一句,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薛琪的身上。 薛琪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既然诸位都不愿意出城,那卑职就毛遂自荐了。” 董昌面露喜色,“好,还是薛都将有胆识。” 薛琪淡淡地说道:“卑职这次需要一万兵马。” 秦昌裕阴阳怪气的说道:“薛都将,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几乎带走杭州城一半的兵马,别又搞得跟上次北岸伏击战一样,信心满满的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 薛琪冷哼一声,盯着秦昌裕道:“秦都将别光说风凉话,有本事这次你领兵出城,我倒要看看你能带多少人回来。” 哼... 秦昌裕冷着脸不说话,他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真遇到事就怂了。 董昌不希望将领在这个时候闹不和,急忙开口道:“薛都将,一万兵马恐怕有些困难,不如这样,你麾下还有近六千余杭兵,本官再从其他各都抽调两千兵马,凑够八千人,加上钱塘县的三千兵马,夺回杭州水师绰绰有余。” 其他几位都将心中不悦,但也不好反对,一兵不出让薛琪一个人冲在前面的确说不过去。 薛琪心中长叹一声,点头道:“刺史,八千就八千,但此战关乎杭州和我们这些将领的命运,有几个要求您必须先答应我,否则这一仗很难打赢。” 董昌眉头一皱,“薛都将你先说说看,能满足我尽量满足。” “兵贵精不贵多,老弱病残卑职不要。” 董昌尴尬地笑了笑,“哈哈,这个不用你提,我们调集的两千兵马肯定是精兵。” “卑职麾下的余杭兵武器铠甲都很破旧了 ,必须马上更换,否则上了战场会影响战斗力。” 董昌犹豫了一下,“没问题,我马上让军需官给你准备新的铠甲和武器。” “这最后一个条件就是给卑职准备两千匹战马。” 董昌还没发表意见,秦昌裕先怒了,“薛琪,你这是趁火打劫呢?杭州城总共才多少匹战马?” 薛琪瞥了秦昌裕一眼,“有多少战马我自然知道,这一战非常关键,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胜算才大,杭州到钱塘有四十里,光靠步军两条腿,怎么突袭,怎么跟李侃的飞骑军周旋?” 董昌一脸纠结,他当然知道此战的重要性,但杭州战马本来就不多,各都自己都不够用,怎么会轻易给别人。 薛琪叹息道:“既然为难那就算了,卑职会催促步军尽量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李侃之前到达钱塘县。” 董昌一咬牙,开口道:“薛都将,两千匹战马的确太多了,我们各都给你凑一千匹,加上你手中的一千余匹,足够对付李侃的飞骑军了。” 薛琪点点头,“好,卑职没要求了,这就回营准备,戌时三刻出发。” 见薛琪如此积极,董昌非常开心,“薛都将放心,剩下的两千兵马很快就能调集完毕,此战就拜托你了。” 等薛琪和其他将领离开,秦昌裕一脸担忧,“刺史,薛琪对李侃的态度不够强硬,他又要装备又要战马,万一战场上投敌,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董昌面色凝重,轻轻摇了摇头,“薛琪跟李侃应该没有接触过,上次对阵刘汉宥的时候也很英勇,余杭都的兵马死伤最多,他保护杭州的决心是毋庸置疑的。” “刺史,他想保护杭州没错,可不一定是保护你啊,投靠李侃一样可以保护杭州。” 董昌闭上双眼,有缓缓睁开,显然心中也有顾虑,“昌裕,我知道你跟薛琪有矛盾,但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不要互相猜忌,影响大局,眼下除了他,还有谁愿意带兵出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刺史还是要有所防备啊。” 董昌微微颔首,“我们不是还要派两千兵马吗,这两千人就是用来监视薛琪的,另外安排人守住薛琪的宅子,有他的家眷在城中,他就不敢有异心。” 秦昌裕笑着道:“原来刺史都已经考虑好了。” 董昌一脸阴沉的说道:“有钱镠这个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着其他人。” 秦昌裕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以后也得小心点了,此次危机解除,就把家眷迁出杭州城。 董昌回过神,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昌裕,你我多年至交,自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秦昌裕呵呵笑道:“卑职永远都跟你是一条心。” ....................... 薛琪一出刺史府便带着副将直奔大营,这次难得有机会更换武器和铠甲,他必须亲自盯着,不然董昌那边拖拖拉拉,不知道何时才能兑现。 换完武器装备,又接收了一千匹战马,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时辰。 薛琪回到宅子,急忙叫来了妻子苏小玉和女儿,“你们简单收拾一下,稍后换上铠甲,跟我去军营。” 苏小玉微微一愣,一脸疑惑,“夫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董昌命我率兵夺回钱塘港的杭州水师,戌时三刻出发,你们留在城中不安全。” “义胜军打算攻城?” “义胜军暂时不会攻城,威胁你们安全的是董昌。” 苏小玉满脸诧异,“董刺史为何会威胁我们...夫君你这次出去难道....” “嘘....隔墙有耳,宅子外面现在恐怕已经被监视了,我带了两名瘦小的士兵回来,一会你和萍儿将铠甲换上,鞋子下面稍微垫高一点。” “这宅子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等再回杭州的时候一切都会有的。” 苏小玉微微颔首,“既然夫君已经做了决定,妾愿舍命相随。” 薛琪将苏小玉拥入怀中,轻声说道:“这是一次赌博,赌赢了一生荣华富贵,赌输了我们一家人就找个地方隐姓埋名。” 第163章 先下手为强 戌时三刻,关闭了好几日的杭州南城门缓缓打开,刺史董昌和一众都将,亲自为薛琪送行,武器铠甲,精兵战马,基本满足了薛琪的要求,可见这一战对杭州的重要性。 等城门再次关闭,秦昌裕皱着眉头道:“刺史,卑职总觉得有些不安,薛琪刚才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董昌轻叹一声,“昌裕,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我已经吩咐莫季和陈琼盯紧薛琪了,一旦他有异心,可以当场斩杀。” 秦昌裕微微颔首,“刺史,薛宅没什么异常吧?那边可得盯紧了。” “没什么异常,薛琪的妻子和孩子白天出门买了些点心,回家以后就没有再出来。” 秦昌裕放下心来,又说道:“薛琪今天带走八千兵马,城中守军不足两万,必须抓紧招募士兵。” 董昌呵呵笑道:“只用了几个时辰,感恩都已经有两千余人了,用不了几日,就会有三千人,五千人。” “刺史,光从那些犯罪的家族中招募显然不够,卑职建议将募兵范围扩大到城中百姓。” 董昌面露难色,“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会不会引起百姓的怨言和恐慌?” “刺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老百姓有没有怨言,再说一旦杭州城破,老百姓也要跟着受罪,守卫杭州他们当然要出力。” 董昌微微颔首,相比自己的前途,乡里乡亲算什么,“那就暂时在百姓中招募,军饷可以适当给高一点,待赶走了李侃,再到各县招兵。” ............................ 薛琪这边出了城,倒也不急了,行军速度不紧不慢,一个时辰才走了不到十里地。 莫季实在看不过去了,骑马来到队伍前边,找到薛琪抱怨,“薛都将,这前进速度也太慢了,等我们赶到钱塘县已经卯时了,还怎么突袭?” 薛琪一脸淡然,“莫都尉,这里到钱塘港还有十几里地,你想让步军跑着过去?跑到那边还有力气战斗吗?” “都将,无需跑步前进,哪怕是再稍微加快一点速度,也能赶在寅时之前赶到目的地。” 薛琪一脸不悦,“莫都尉,如何行军打仗我心中有数,不需要你来提醒,回去带好你自己的队伍。” “卑职告退!”莫季面色微变,转身离开。 薛琪身边的一名将领看着莫季的背影,低声提醒道:“都将,这莫季眼神不善,肯定是董昌派过来监视你的。” 薛琪轻哼一声,笑着道:“那几位都将派了的将领恐怕都是来监视我的。” “那怎么办,我们人数虽多,可一旦起了冲突,伤亡肯定不小,要不我们骑兵先行,直接甩开他们?” 薛琪轻轻摇头,“骑兵才不到三千人,五千步军不能就这么舍弃了,命令部队稍微加快点行军速度,寅时之前必须抵达钱塘港。” 莫季回到队伍后方,马上找来陈琼商议对策。 “怎么样?那薛琪是什么反应?”陈琼问道。 莫季面露寒霜,“根本没放在心上,我看他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陈琼脸色微变,“那怎么办,按这个速度下去,我们的行动肯定会暴露,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布防。” 莫季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现在刚出城,我们还没有理由杀他,先忍一忍吧,等到了钱塘,如果他还是这么消极,我们就果断出手,接管军队。” 陈琼面露难色,“可对方手中的兵马比我们多,想杀他恐怕不容易。” “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在明我们在暗,杀他当然要乘其不备。” 陈琼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我联系其他几位都尉,等到了钱塘若是薛琪按兵不动,我们就动手。” 丑时三刻,队伍在距离钱塘港五里的一片荒地停了下来,薛琪命令部队就地休整,并召集所有都尉前来议事。 莫季急匆匆赶到,面色不善,看着薛琪质问道:“薛都将,马上就到达钱塘港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薛琪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斥候来报,水师大营空无一人,港口的战船也不见了踪影,我们的行动可能被对方提前知晓了。” 诸位将领满脸诧异,“走漏消息了?这怎么可能?” 莫季微微一愣,很快回过神,他冷笑看向薛琪,“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们戌时出发,不到三十里地,走了近三个时辰,这其中肯定有人偷偷离队,跑去给水师报信。” 薛琪微微颔首,“有这个可能,队伍休整半个时辰,诸位回去之后,马上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擅自离队的。” 莫季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都将,现在清点人数怕是晚了吧,你也不用在这里演戏了。” 薛琪脸色一沉,“莫季,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队伍一出城门你就故意放慢行军速度,想必是为了留下足够的时间给水师通风报信,现在又命令部队停下休整,指不定也是个陷阱。” 此话一出,将领们纷纷看向薛琪,脸上神色各异。 薛琪一脸淡定,“莫都尉,说话要讲证据,你可知诬蔑上司是什么罪?” 莫季目露寒光,盯着薛琪说道:“你的行为处处可疑,还需要什么证据,留着回去跟董刺史讲吧...来人,将薛琪拿下!” 四名士兵闻声而动,立刻朝薛琪围了过来。 一名都尉抽刀挡在薛琪身前,大喝道:“放肆,莫季你敢以下犯上?” 莫季冷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缓缓展开,“刺史手谕,若薛琪有通敌之嫌,可先行收押,待回杭州之后再行审判,军中之事暂由我来代理。” 有几名都尉凑近跟前看了看纸上面的内容,不禁脸色大变,显然手谕的内容是真的,莫季还没胆子在这种事情上作假,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薛琪神色微变,轻吁一口气,马上恢复正常,“莫都尉,你很聪明。” “薛琪,你这是承认了?那就束手就擒,否则你的妻儿可就危险了。”莫季说着向后挥挥手,又有十几名士兵围了上来。 薛琪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莫季,你很有胆识,可惜还没有看清形势。” 莫季微微一愣,还没明白薛琪的意思,周围突然涌出上百名士兵,个个手持弓弩,将众人团团围住。 第164章 诚意满满 莫季脸色大变,“薛琪,你这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吗?” 薛琪一脸冷笑,“莫季,究竟是谁要造反?董昌利益熏心,被欲望蒙蔽了双眼,想学其他将领割据,也不看看对手是谁,一旦动了李侃,周边各藩镇皆可讨伐之。” 莫季当然知道与李侃作对的后果,可富贵险中求,老虎的屁股也值得摸一摸,“薛琪,你别忘了自己的家眷还在杭州,束手就擒,交出余杭都的兵马,说不定还能免去一死,若是反抗.....” 薛琪打断道:“莫季,废话少说,我敢这么做自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放下武器,别做无谓的挣扎。” “放下武器......”领兵的几名校尉大声喝道。 莫季看了看四周凶神恶煞的士兵,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悔下手晚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薛琪打量了莫季一方的士兵,淡淡地说道:“都是袍泽,我不想杀你们,先委屈你们一段时间,可若你们不老实,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呵...我倒要看看你的选择是对是错。” 莫季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了,再逞匹夫之勇也没有意义,主动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铛铛铛...... 见莫季丢下武器,跟随他而来的士兵们也纷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薛琪心中松了一口气,冲着士兵们一挥手道:“全部绑了带下去,好好看管。” 几十名士兵一拥而上,将莫季,陈琼,以及他们的亲兵全部绑起来押了下去。 薛琪看向身边的一名将领道:“你带人将他们麾下的所有校尉全部控制起来,若遇反抗,当场击杀,半个时辰内我需要掌控全部军队。” “卑职遵命!” 另一名将领道:“都将,董昌派来的这些人只抓不杀吗?” 薛琪摇了摇头,“同为杭州八都兵,杀害袍泽同乡,我以后怎么在杭州立足?” “可留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您打算将他们交还给董昌还是交给越王?” “交给董昌无疑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先看管起来,到时候交给越王处理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在此扎营等待越王的兵马过来接收?” 薛琪轻轻摇了摇头,“用区区几十个俘虏,几千士兵做投名状分量还不够,想要被越王看重,就要有十足的诚意,等控制了董昌派来的那两千兵马,我们就去盐官县城。” 将领一脸诧异,“您是想....” “迟则生变,趁着消息还未走漏,必须尽快拿下盐官县城,有了兵马和城池,麾下的兄弟们投诚过去才会被越王殿下高看一眼。” “都将,盐官都将李畅乃董昌亲信,生性多疑,恐怕对您多有防备。” 薛琪微笑着道:“若在平时,李畅肯定不会让别人的兵马进城,可如今越王殿下兵临城下,我就是唯一的救星,李畅肯定求着我进城。” 将领轻轻摇头,“都将也别太乐观,盐官目前只有三千守军,防守越王的一万水师还是不成问题的,李畅绝对不会让您率大军进城,甚至还会让您在城外牵制越王。” 薛琪淡淡一笑,“又不是正面对决,带那么多兵马做什么,我奉命驰援,他李畅总要尽地主之谊,一队士兵还是可以带进城的,李畅此人贪生怕死,功夫极差,只要进入一丈之内,我就有把握拿下他。” 将领一脸惊讶,“都将,您这也太冒险了。” “呵呵,富贵险中求....越王的水师大军陈兵东门,西门的防御肯定薄弱,一旦我这边得手,你就率人打开西城门,引大军进城,控制全局。” 将领神色稍缓,微微颔首,“出其不意,成功的几率很大。” 薛琪的目光在其他几位亲信身上扫过,“这里距离盐官县还有三十多里地,通知士兵们一炷香后出发,一个时辰内必须赶到盐官城下。” 莫季和陈琼等一众将领被扣押之后,董昌派来的两千士兵群龙无首,经过短暂的骚乱之后,很快稳定下来,军中十几个校尉和几名都尉全部被带走关押。 有几名试图反抗的将领被当场斩杀之后,剩下的队正和火长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只得老老实实接受新的将官。 盐官都将李畅是在睡梦中被副将叫醒的,听闻薛琪已经率军抵达城下,他心头的阴霾尽散,一脸欢喜的问道: “薛都将带来多少兵马?” “回禀将军,薛都将带了六千步军,两千骑兵。” 李畅微微点头,“八千兵马,守住盐官县城是够了,召集各将校,随我出城迎接薛都将。” 副将提醒道:“将军,我们只有三千人,薛都将带了八千兵马,不能让他带兵进城,否则......” 李畅微微一愣,“我心中有数。” 一炷香之后,紧闭的西城门缓缓打开,两队士兵跑出甬道,呈两列排开,李畅骑着马缓缓走出城门,身后跟着十几名将领和数十名侍卫。 薛琪面露微笑,骑马迎了上去。 隔着十几步远,就听见李畅爽朗的笑声,“一路辛苦了,感谢薛兄援手之恩!” 真会套近乎... 薛琪心中鄙夷,脸上露着笑容,“杭州八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感谢二字就不用说了。” “哈哈,有道理,不过杭州城在如此困境之下还能派出援兵,李某心中感激万分,薛兄连夜赶路辛苦了,我已经命人准备午宴为你接风洗尘。” “午宴时间还早,镇海军随时可能攻城,我们还是先安排好城池的防务。” 李畅神色一肃,开口道:“根据情报,李侃麾下有一万水师,一千骑兵,德清县可能还有两千义胜军的降兵,东门和南门我来防守,西门和北门就交由薛兄你来防守。” “将军,这么多兵马在城中根本施展不开,反而还会影响百姓的生活。”李畅的副将面露难色,打量着薛琪身后的数十名骑兵。 薛琪心中冷笑,哪看不出眼前的两人在演戏。 “李兄,镇海军人数不多,此次我奉刺史之命前来,目的是寻机消灭对方,不是固守城池,军队就不必进城了。” 李畅闻言,心中一阵欢喜,连客套都省了,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一副真诚的笑容,“既然你们有别的计划,那我也不强求了,将士们且在城外扎营,稍缓我会命人将美食奉上,好好犒劳一下。” 薛琪微笑着道:“那我就代诸位将士谢过李兄了。” “哈哈,不必谢,都是应该的,士兵们不进城,薛兄和诸位将领一定要赏脸赴宴,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薛琪淡淡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盐官县我好几年未曾来过了。” “哈哈,薛兄请!” “李兄请!”薛琪微微一笑,冲身边的副将使了个眼色。 李畅和薛琪客套一番,并肩而行。 薛琪的副将带领几名侍卫骑马跟在身后,刻意将李畅的侍卫隔开,剩下的数十名亲卫则是分成两列,将李畅一方的将校们夹在中间。 李畅与薛琪一路谈笑风生,根本没留意薛琪麾下侍卫的异常举动。 一行人刚进入城门甬道,异变突生。 锵...锵...锵.... 一连串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李畅身后的将校和侍卫们每个人脖子上都被架上一把冰冷的武器。 “薛兄,你这是何意?”李畅回过神,不禁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第165章 自知之明 薛琪微笑着说道:“李将军,我需要送人一份大礼,这座城我看上了。” 李畅微微一愣,马上回过神来,“你....你想投靠越王?拿我的城池做投名状?” “李将军,你这是什么话?盐官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城池了,你把朝廷置于何地?” 李畅眉头微皱,没有接话,虽然眼下没有几个藩镇将朝廷放在眼中,朝廷对各藩镇实质割据的行为也无可奈何,可还没有哪个人敢公开宣称脱离朝廷的。 李畅的副将怒斥道:“薛将军,别说没用的,亏得董刺史对你信任有加,你竟然背叛董刺史,背叛杭州八都联盟。” 薛琪冷哼道:“当初八都联盟是为了对抗黄巢肆虐,保护杭州百姓,大家推举董昌为盟主是因他廉正公平,百姓安居乐业,可现在呢?贩卖私盐,中饱私囊,任人唯亲,纵容弟弟董盛奸淫掳虐,对普通百姓却法规严酷,笞刑动辄上百下,仅一点小过错就杀人全家,凡有人告状,从不审查案情,而靠赌博定生死,这何其荒谬?再这样下去与黄巢何异?” 李畅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薛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提着脑袋对抗黄巢,保卫杭州百姓,拿点报酬也是理所当然的,各都将包括你在内,有谁不中饱私囊的?” 薛琪冷笑道:“贪财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董昌如今野心膨胀,想驱赶越王,掌控浙西,越王不是刘汉宏,一旦其上书朝廷,天子为了皇室颜面肯定会出兵讨伐,到时候杭州数十万百姓怎么办,跟着董昌陪葬吗?” “这....”李畅一时语塞,得罪李侃和得罪刘汉宏,后果的确不一样。 李畅的副将大声道:“薛将军,现在谁还把成都那个小朝廷放在眼中,没有我们江南的贡赋,朝廷还能存活多久都不知道,让李侃掌权就好吗?他无非是来压榨浙西百姓,为朝廷收税的。” “你说说越王到任以后的新政,哪个是压榨浙西百姓的?” “哼,新官上任三把火,做做样子谁不会?朝廷若是能为百姓着想,能有黄巢之乱?能被攻破帝都?” 话音刚落,城中涌出大批士兵,拦住薛琪一行人的去路。 薛琪手中的兵器微微一抖,顶在李畅的脖子上,“让他们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副将急忙出声阻止道:“将军,别听他蛊惑,一旦投降,盐场没了,荣华富贵也没了,还可能丢了性命,杀了他们,关上城门,李侃奈何不了我们。” “聒噪!!” 薛琪目露寒光,手中长剑轻轻一挥,从副将的脖颈间划过。 唔...... 副将只觉脖颈间一凉,再想说话已经说不出口了,他用手摸了摸喉结的位置,掌中殷红一片。 你....... 副将抬手指着薛琪,一脸不甘地栽下马去。 李畅脸色大变,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知道盐官县城保不住了,他冲着周围的士兵们挥挥手,“都放下武器吧....” 副将被斩杀,都将和一众将领被擒,其他低阶将领和士兵也没有反抗的意义了,听到李畅下令,纷纷放下武器。 薛琪心中长舒一口气,看向李畅说道:“李将军放心,我会在越王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确保你性命无忧。” 李畅面露惶恐之色,“薛兄,你觉得越王不会斩草除根?” 薛琪摇头道:“从越王到任几个月的所作所为来看,不是滥杀之人,你我只是贪财,并没有残害百姓,罪不至死,若是能够立功,还能像钱镠那样受到重用。” “那就拜托薛兄多美言几句了。” 李畅尴尬地笑了笑,他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哪能跟钱镠相比,只求留下小命,到时候带着偷偷藏起来的钱财换个地方生活。 薛琪微笑着道:“李将军,命令你的属下打开城门,所有军队随我一起在城外扎营。” 李畅一脸疑惑,“这....全部撤出?薛兄你的军队也不进城?” 薛琪轻轻摇头,“我们八千兵马在城中,你觉得越王敢率兵进城?” 李畅恍然大悟,“是我糊涂了.....” 盐官城东十里地的一处军营中,李侃正惬意的吃着早餐,一名侍卫急匆匆来报,“殿下,余杭都将薛琪携盐官都将李畅求见。” 司徒博微微有些诧异,“殿下,没想到这薛琪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李侃微微一笑,“钱刺史赞誉有加的人自然不会差...让他们进来吧。” 薛琪和李畅一进大帐便躬身施礼,“卑职薛琪,李畅参见越王殿下!” 李侃打量了二人一眼,微笑着道:“二位将军辛苦了,先坐下来一起用餐吧。” 薛琪和李畅微微一愣,见李侃如此和善,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卑职不饿,打扰殿下用餐了。” “二位不必客气,坐下吧.....来人,给二位将军准备些吃食。” “多谢殿下....”薛琪和李畅不敢违命,在一旁的桌子边缓缓坐下。 “盐官县现在情况如何?”李侃问道。 薛琪一拱手,“回禀殿下,盐官县四门大开,城中守军已悉数出城,在城北五里处安营扎寨,等待您进一步指示。”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李都将,你是盐官县人,这县城还是由你率兵驻守吧。” 李畅微微一愣,心中有些欢喜,可很快便冷静下来,自己没有武艺,也不会领兵,无非是靠着家族财力和声望,趁着黄巢之乱拉起一支乡兵队伍,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子,如今杭州已经成了是非之地,自己这点脑子,若是卷进去,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殿下,卑职能力不足,又有旧疾在身,想回家休养,还请殿下另寻他人。” 李侃心中暗笑,微微颔首,“李将军既然有旧疾在身那就安心休养,孤也不再挽留,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李畅很识趣,“卑职没有合适的人推荐,全凭殿下安排,另外卑职想捐献二十万贯作为军资,请殿下笑纳。” 李侃呵呵笑道:“军资就不必了,你捐献的钱就留给盐官县衙,造福盐官百姓吧。” “殿下仁厚!”李畅满脸欢喜,看李侃这态度,自己的小命和财富算是保住了。 第166章 釜底抽薪 李侃又看向薛琪,“薛都将,那边情况如何?” 薛琪拱手道:“回殿下,卑职此次将剩下的六千余杭都士兵悉数带出,董昌安排的两千士兵也已经被控制,听候您的调遣。” 李侃点点头,微笑着问道:“听闻薛都将这次从董昌那边要了一千匹战马,孤想全部划入飞骑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薛琪微微一笑,“浙西境内的兵马皆归殿下辖制,卑职自然没有意见。” “你的妻儿可安置好?” “目前还在军中,暂未安置。” 李侃微微颔首,“那就请李都将帮忙,暂时安置在盐官县城,待解决董昌之后,你再重新安置家眷。” “多谢殿下关心!” “至于军队....暂时就在盐官县驻扎,孤擢升你为镇海军左厢第二军军主兼睦州刺史,接替钱镠将军的位子,许你率一将余杭兵赴任。” “卑职领命!” 薛琪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李侃的用意,自己作为投诚之人,手中的掌握的亲信兵马过多,这是大忌,能被李侃擢升为军主兼刺史,牧守一方,已经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剩下的兵马将与李都将的盐官都合并,成立八都军,由钱镠将军担任军主。” 李畅微微一愣,没有说话,他既然已经决定回乡休养,麾下的军队交给谁也不在乎了。 薛琪微微颔首,李侃成立八都军明显是针对董昌,其他几都的兵马早晚要纳入八都军,钱镠在杭州兵中的威望要高于董昌,由他来率领八都兵再合适不过了。 “殿下,董昌和其他几位都将已经达成共识,欲将您赶出浙西,并向朝廷请封镇海军节度使,目前杭州城中还有不到两万守军,他正在抓紧募兵,未免夜长梦多,卑职建议您尽早拿下杭州城。” 李侃淡淡一笑,“双方兵力相当,强攻显然不可取,薛都将有何主意?” 薛琪知道李侃这是在考究自己,此时若是藏拙就显得很愚蠢了,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董昌割据之心昭然若揭,可却不敢背负造反的罪名,殿下不如逼他一把。” “怎么个逼法?” “董昌这个杭州刺史本就得位不正,殿下倒不如寻个由头将其免职,再将城中守军纳入八都军,逼他狗急跳墙。” 李侃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此计甚妙,不知董昌对城中军队掌控如何?” “杭州城中目前还有近两万军队,其中两千是刚成立的感恩都,剩下一万六左右的兵马,临安都占据六千,其中两千牙军是他的亲卫,很难策反。” 李侃眉头微皱,“也就是说其他五都一共有一万兵马....忠于董昌的能有多少?” “殿下,杭州八都兵源于杭州八个县的乡兵,董昌因为得了杭州刺史之位,我们才推举他为八都盟主,有事共同商议,各都兵马还是由各都将亲自率领,一旦董昌失去朝廷的官职,其他都将肯定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您可以考虑各个击破。” “那其他几位都将和麾下的将领,你应该很了解吧?” 薛琪轻轻摇头,“卑职与其他几位都将交往不多,倒是钱将军与各都将领多有来往,若需策反对方将领,非钱将军不可。”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急匆匆过来禀告,“殿下,钱将军已在帐外等候。” 薛琪一脸诧异,“钱将军这么快就过来了?” 李侃笑着道:“凡事要提早谋划,在内卫传递出消息的时候,孤就已经飞鸽传书,通知钱将军出发了。” “殿下深谋远虑,卑职佩服!” 薛琪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跟李侃的内卫接上头不过是三天前,没想到李侃那时候就笃定计划能够成功,并安排了一系列的行动。 钱缪走进大帐,冲薛琪点点头,又对李侃行礼,“卑职钱镠参见殿下!” 李侃呵呵笑道:“钱将军一路急行军辛苦了,正好我们在用早餐,坐下一起吃吧。” “多谢殿下。”钱镠也不客套,他接到命令,一路风尘仆仆,率领一千骑兵日行三百余里,的确有些饿了。 杭州刺史府... 董昌一脸阴沉的坐在椅子上,地上散落着几片陶瓷碎片和泡过的茶叶。 秦昌裕一脸气愤的说道:“刺史,我早就说过这个薛琪不靠谱,没想到他临走还讹了我们两千士兵和一千战马,连铠甲和武器都没放过....还有那些负责看守薛宅的士兵,一个个都是蠢货,人都跑了还不知道。” 董昌瞪了秦昌裕一眼,“秦都将,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那十几个负责看守薛宅的士兵我已经全部杀了,现在请诸位过来,是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义胜军那边可有回信?”一名都将问道。 董昌摇了摇头,“这才几个时辰,对方没这么快答复。” 秦裕昌皱着眉头道:“如今杭州可谓四面楚歌,城北十里的何家村附近有大约四千义胜军降兵驻扎,城东十五里大约有八千兵马驻扎,城南的钱塘江中还有数千水师劲卒游弋,城西余杭县还有义胜军的两万驻军......” 董昌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要说困难,这些消息要暂时封锁,不能动摇军心,大家先说说办法,我们该如何应对?” 秦昌裕道:“刺史,算上薛琪和李畅的兵马,李侃手中不过也才两万多士兵,想强攻杭州根本不可能,我们要防止对方使用离间计蛊惑人心,薛琪能和李侃联系上,说明城中定有奸细,最近跟薛琪来往密切的都要严查。” 新城都将立刻反驳道:“秦都将,各都之间的将领来往本就密切,你现在严查岂不是自乱军心?我建议抓紧募兵,坚守城门,催促义胜军那边尽快回信。” 唐山都将冷哼道:“八都兵都不靠谱,还指望贪婪的义胜军,我建议学李畅的做法,捐一笔钱回乡养老算了。” 秦昌裕讥讽道:“朱瓒,昨天才刚盟誓,你现在就想打退堂鼓了?” 朱瓒嗤笑道:“何为退堂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明显是李侃占了上风。” 新城都将问道:“朱都将,回乡养老,你甘心吗?” 朱瓒淡淡一笑,“我唐山县不过杭州一偏远小城,兵马最少,百姓最穷,对你们来说可有可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做个富户总比丢了脑袋强。” 董昌一拍桌子,呵斥道:“够了,胜负未知,你们就开始内讧了?李侃仅凭两万兵马想拿下杭州简直是痴心妄想,杭州城高粮多,我建议紧守城门,一边募兵一边等候义胜军的消息。”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急匆匆来报,“刺史,大事不妙了!” 董昌神色微变,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侍卫掏出一张纸,“城外有人送来节度使手谕。” 厅内的诸位将领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董昌,想知道手谕的内容。 董昌犹豫了一下,挥挥手道:“什么手谕,拿回去还给对方,我们杭州不认。” 侍卫面露难色,“刺史,来人已经离开了,对方说这份手谕的内容已经誊抄了很多份,不管您认不认,城中百姓很快就会知道内容。” “混账李侃....”董昌一拍桌子,猛的一下站起身,接过侍卫手中的手谕。 “刺史,手谕上面说什么?”秦昌裕见董昌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青筋凸显,不由好奇的问道。 “李侃这厮欺人太甚...”董昌怒骂一声,将手谕扔给秦昌裕。 秦昌裕展开手谕一看,上面只写了十几个字,“免去董昌杭州刺史一职,调任盐官县令。” 第167章 钱镠回来了 “这....这,将你从刺史贬为县令,还是去盐官县,这不仅是侮辱人,还想要你的命啊。” 新城都将轻哼一声,“这李侃纯粹就是来恶心人的。” 钱塘都将一脸不屑,“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这手谕就是一张废纸,还理他作甚。” 唐山和于潜的两位将领对视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董昌心情烦躁,起身挥挥手道:“罢了,今日就商议至此,诸位将军回去之后安抚好士兵,军队不能乱。” “卑职告退!” 几位将领相继离开,只剩秦昌裕留了下来。 “刺史,现在怎么办,李侃免了您的刺史之职,您再管理州中事务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会让人诟病。” “哼,没有正式的官府文书,仅凭射进城中的纸条就想免了我的刺史之职?命人出面辟谣,就说这是义胜军的诡计。” “城中有对方奸细,肯定会趁机散播消息,手谕的内容一旦传开,城中难免人心惶惶。” 董昌脸色阴沉,“那就增派士兵巡逻,对于妖言惑众者直接斩杀。” “辟谣的说辞糊弄老百姓可以,只怕军中有人会有别的想法,比如朱瓒。” 董昌愁眉紧锁,“如今城中本就兵力不足,我们在这胡乱猜疑,岂不是自断手脚。” “刺史,正因为兵力不足,我们才要更加谨慎,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薛琪了,刚才朱瓒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反正他想回去养老,不如直接拿下他的兵权,收了他麾下的士兵。” 董昌摇头道:“他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我若真这么做了,其他都将会怎么看。” 秦昌裕见董昌犹豫不决,急忙劝道:“刺史,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能存妇人之仁。” 董昌思虑片刻,说道:“我先将朱瓒的兵马从北门撤下来,以防万一,兵权的事情等义胜军那边有了消息再说。” “希望那边早日回复消息吧....” 秦昌裕长叹一声,忧心忡忡,义胜军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三日后,义胜军终于传来消息,刘汉宏答应合作,但只做壁上观,不会出兵。 董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诸位将领。 秦昌裕出言讥讽道:“刘汉宏倒是好算计,就怕我们跟李侃两败俱伤的时候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钱塘都将说道:“秦将军,不用总是阴阳怪气,义胜军不背后捅刀子就已经不错了。” 新城都将一脸疑惑,“好像李侃那边这几天没有动静了,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秦昌裕摇头道:“盐官那边防守严密,我们的密探无法得知进一步的消息。” 钱塘都将笑着道:“呵呵,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刚得了薛琪的数千兵马,总要慢慢消化。”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报....盐官县的飞鸽传书到了!” 一众将领神情紧张,希望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钱塘都将一脸尴尬,这打脸来的太快了。 董昌心情忐忑的接过竹筒,从中取出一张字条,缓缓展开,上面没有写多少字,但董昌却面色大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诸位将领一看董昌的表情,就知道纸条上面写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刺史,究竟出什么事了?”秦昌裕急忙问道。 董昌咬牙切齿,浑身颤抖,“钱镠回来了,接收了薛琪和李畅的兵马,几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直奔杭州而来。” 秦昌裕一脸震惊,“什么?钱镠不是刚就任睦州刺史不久吗,怎么突然回杭州了?” 钱塘都将一脸凝重,“让钱镠率八都兵进攻杭州,这个李侃真够歹毒的。” 新城都将冷笑道:“薛琪和李畅的兵马加起来也就一万余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昌裕道:“你懂什么,多少兵马不是关键,领军的是钱镠,只怕军中很多将领会动摇。” 新城都将嗤笑道:“吃里扒外,背叛同盟,他还有脸回来。” 董昌一脸不耐烦,“好了,不要做无谓的争执,钱镠很快就会兵临城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秦昌裕想了想,开口道:“卑职建议主动出击。” 此言一出,所有将领都震惊了。 钱塘都将瞪着秦昌裕道:“秦将军,你不会被钱镠吓糊涂了吧,杭州的钱粮足够我们坚守半年,为何要冒险出击?” “哼,我糊涂,我看你们是糊涂了,半年之后我们怎么办?丢了周边各县城,杭州目前就是一座孤城,李侃占据六州之地,半年之后他的兵马更多,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如趁着现在双方实力相当放手一搏才有出路。” 新城都将道:“秦将军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眼下的情形越拖对我们越不利,盐官附近虽有近两万兵马,可水师和步军都是刚接手的,配合方面肯定有问题,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其击溃,还能收拢一些士兵。” 董昌轻吁一口气,微微颔首,“既然诸位都同意出兵,那就马上部署,以免夜长梦多,不知哪位将军愿意领兵?” 一听这话,诸位将领又低头开始装聋作哑了。 董昌一看诸位将领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可一想到此战的重要性,他还是忍住怒火,“既然诸位都不愿意领军,那领军将领就从我牙军中选择了,此战我临安都将出兵六千,你们各都出兵不能少于两千。” 秦昌裕第一个表态,“卑职愿出兵三千。” 钱塘都将第二个表态,“卑职愿出兵两千....” “我新城都也出兵两千....” 朱瓒和于潜都将相互看了一眼,也开口道:“我们也出兵两千。” 董昌满意的点点头,“好,此战事关存亡,我将亲自登城督战,望诸位同仇敌忾,莫学那钱镠,薛琪之流。” 杭州城东五里,钱镠命令军队扎营休整,顾全武一脸不解,“将军,为何在此扎营,我们不立刻攻城吗?” 钱镠轻轻摇头,“董昌待我有恩,不宜立刻讨伐,先派沈滂前去劝说一番,对方若能醒悟,可免刀兵之灾。” 第168章 不堪一击 “将军,董昌割据的野心又不是一两天了,就凭沈滂那张嘴能让董昌幡然醒悟?”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杭州已成了一座孤城,他应该认清现实。” 顾全武摇头道:“将军,我敢打赌,不用一个时辰,沈滂就会灰溜溜的回来,这一战避免不了。” 钱镠叹道:“机会给他了,他若还沉浸在割据的大梦中,那就是死有余辜。” “希望董昌能抓住这次机会吧,卑职先去巡察一下军营,这些余杭都和盐官都的兵参差不齐,比我们临安都的兵差远了。” 顾全武说完就掀帐离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沈滂。 钱镠微微一愣,预感到结果不太好,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便听到顾全武道:“将军,董昌出兵了。” “这是怎么回事?劝说失败了?” 沈滂苦着脸道:“哎...我根本就没见到董昌,走到一半就回来了。” 顾全武道:“董昌应该是提前知道了我们出兵的消息,想放手一搏。” 钱镠眉头紧锁,轻叹一声,“对方多少兵马,何人领军?” “据斥候来报,对方兵分两路,一路是骑兵,由徐淑率领,约一千五百余人,出南门沿钱塘江向北,不知道目标是水师还是我方辎重部队,另一路是步军,由牙将徐殉率领,约一万五千余人,目标是冲着我们而来。” 钱镠脸色微变,“马上召集各将校议事。” 顾全武急忙出了大帐,片刻之后再次回来,身后跟着五六名将领。 钱镠快速将军情介绍一番,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敌人来势汹汹,我们必须一战破之,哪位将领愿意领军出战?” 顾全武一脸兴奋,“将军,徐殉,徐淑皆目光短浅的庸人,不懂兵法,卑职愿意领军擒之。” 兵马使许再思也道:“将军,徐淑不过一千五骑兵,卑职愿领骑兵一千前往拦截。” “将军,卑职也愿领军出战.....” 见其他将领纷纷请战,钱镠急忙抬手制止,“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无需兴师动众,顾全武为主将,吴璋为副将,率八千步军,正面迎战徐殉,许将军,你率一千骑兵,左翼掠阵,赵将军,你率领一千骑兵右翼掠阵,徐淑那支骑兵,自有飞骑军处置。” “卑职领命!” 顾全武和许再思等将领退出营帐,马上开始调动军队。 一炷香之后,两军相遇,骄傲轻敌的徐殉看到钱镠一方兵力不多,认为不堪一击,连战斗部署都省了,一万五千余人全部压上,想仗着人数优势一击消灭对方。 顾全武浑然不惧,亲率两千临安都精锐冲阵,一时间鼓号声响彻云霄,喊杀声震动天地。 出城之前,徐殉得到董昌的指示,交战的时候唐山都和于潜都的兵马排在最前面当炮灰,牙军排在最后压阵。 董昌耍聪明,朱瓒和于潜都将也不傻,军队出城之前也特意交代了,一旦徐殉让他们打头阵,若战事不利,那就投降保命。 杭州八都之间的很多将领都是熟人,对各都战力也比较了解,八都兵战力最高的当属钱镠和董昌的临安都,其次是薛琪的余杭都,再就是新城都,眼看对面前锋是顾全武率领的临安都士兵,唐山都的士兵还未冲到阵前,突然向两翼分兵,紧随其后的于潜都士兵也跟着兵分两翼,这一变故把双方的将领都看懵了。 “将军,怎么办,对方难道想迂回包抄?”一名将领满脸诧异。 “从装束上看,前面应该是唐山都和于潜都的士兵,他们留给两翼的骑兵处置吧,我们直冲敌方后军,擒拿徐殉。” 顾全武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说完便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直接冲入敌军阵中,同董昌的军队展开了激战。 突然被暴露在最前面的钱塘都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便有数百人倒下,惨叫声一片,很多士兵本能的开始向两翼逃散,避开顾全武的锋芒。 顾全武发现对方士气低落,很多士兵不愿作战,于是乘胜继续突进,又斩杀数百敌兵,很快便冲到董昌牙军的阵前。 “都是一群废物....” 徐殉没想到其他几都的士兵如此不堪一击,气的破口大骂。 顾全武正愁找不到目标,立刻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徐殉,他手执长枪大喝道:“徐殉,拿命来!” 看见顾全武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徐殉心中慌了,急忙冲身旁的两位小将道:“上去拦住他。” 两名小将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认识顾全武,闻言立刻骑马迎了上去。 顾全武一脸不屑,轻松挑开两名小将径直杀向徐殉。 两名小将还想追击,却被顾全武身边的将领缠住了。 徐殉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迎战,两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徐殉胆怯手软,渐渐招架不住,被顾全武一枪刺于马下。 顾全武又挑飞两名近身的敌兵,大喝道:“徐殉已死,降者不杀!” 目睹徐殉坠马的士兵开始恐慌,纷纷避开如杀神一般的顾全武。 刚才的两名小将满脸怒气,甩开对手的纠缠,径直向顾全武杀了过来。 “不自量力!” 顾全武冷哼一声,目露杀意,手中长枪一挥,迎着两名小将杀了过去。 三人交战了十几个回合,一名小将被刺于马下,另一名小将受了些轻伤,落荒而逃。 顾全武骑马来到徐殉的尸体旁边,抽出腰刀,直接将其头颅斩下举在空中,“徐殉已死,降者不杀!” 敌军士兵看着血淋漓的人头,再看看全身染血,满脸杀气的顾全武,吓得连连后退。 “徐殉已死,降者不杀!” “徐殉已死,降者不杀!” 顾全武这边的士兵见状急忙纷纷大喊,这声音很快就传遍整个战场。 外围不明真相的敌军士兵听闻主帅阵亡,士气顿时一落千丈,完全失去战斗力,本就无心恋战的将士们开始争着逃命,互相冲撞践踏。 布置在两翼的骑兵知道消灭敌军的机会到了,立刻传令骑兵出击,两股骑兵如猛虎下山,径直扑向敌方阵营。 董昌的牙军见败局已定,立刻调转方向,撤往杭州城,其他几都的士兵见牙军跑了,纷纷丢下武器铠甲,撒腿就跑,那些逃跑无望的人立刻跪地求饶。 第169章 缓兵之计 顾全武知道牙军对于董昌的重要性,他避开其他几都的士兵,追着牙军一路砍杀,直到杭州城下。 董昌在城楼上与其他几位都将谈笑风生,坐等捷报传来,可看见的却是被狼狈逃窜的牙军,他面色大变,急遣部将汤臼率一千兵马出城拒敌。 “刺史,我们还是退入内城吧,眼下这情形,只怕抵挡不了多久。” 秦昌裕满脸焦急,他是了解钱镠领军能力的,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至少可以击退对方,可现在竟然被对方反杀,追杀到城下了。 新城都将也劝道:“刺史,我们撤吧,城下只看见牙军,其他几都的兵马估计回不来了,退入内城还能坚守。” “都是一群饭桶...就是一万头猪也能挡对方半个时辰,这才出城多久就败退回来了。”董昌气血上涌,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秦昌裕看着不断涌入城中的牙军,急的直跳脚,“刺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不退入内城就没机会了。” 董昌看向城下一边倒的战局,气得捶胸顿足,一脸不甘地说道:“全部撤入内城。” 秦昌裕心中松了一口气,跟在董昌身后急匆匆向内城跑去。 唐山都将朱瓒和于潜都将吴文举对视一眼,不紧不慢的走在队伍最后,趁着大家都往内城挤的时候,迅速脱离队伍,向城北跑去。 董昌一行人逃进内城才发现朱瓒和吴文举不见了,气的又是破口大骂。 秦昌裕安慰道:“刺史,他们离开也好,留在内城反而是个隐患,还浪费粮食。”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背叛,董昌也不想给其他都将留面子了,眼下就是吞并其他几都兵马的大好机会。 汤臼此时灰头土脸的跑过来,“禀刺史,军队已经撤入内城,敌人目前没有攻城的迹象。” 董昌长舒一口气,“我们还有多少军队?” 汤臼喘着粗气道:“大部分士兵还在外城,内城的牙军约三千余人,其他各都的士兵约一千余人。” 董昌一脸凄然,“呵呵...四千....十几日前还有近四万军士,现在就只剩下四千兵马了......” 秦昌裕急忙安慰道:“刺史,内城城高二十尺,储粮近百万斛,四千兵马坚守一年不成问题,对方若想强攻,至少需要两万兵马。” 董昌苦笑道:“那有何用,一年之后我们怎么办?现在李侃手中可不止两万兵马。” 秦昌裕脑子一转,开口说道:“刺史,要不我们许给刘汉宏钱粮,请他们出兵,内外夹击李侃?” 董昌摇了摇头,叹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与刘汉宏手中的筹码差太多了,驱狼吞虎,可能自己连骨头都不剩。” 新城都将杜棱开口道:“对方现在没有能力攻城,我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 顾全武望着内城高大的城墙,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攻城器械和大量士兵,这内城是进不去了。 “将军,就晚了一步,现在怎么办?”一名将领问道。 “迅速肃清外城的敌人,控制住城门,派人通知钱将军。” 不到一个时辰,钱镠亲率后军进入杭州外城,时隔一月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他不禁感慨万千。 顾全武开口道:“将军,外城已经被我们控制,董昌逃到内城,拒绝投降。” 钱镠望向高大的内城,问道:“对方还有多少兵马?” “据俘虏交代,逃回内城的主要是董昌的牙军,再加上其他几都的残兵,应该不超过五千人。” 钱镠眉头紧锁,“五千兵马,我们想强攻难度很大.......” 顾全武点点头,问道:“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理董昌?” “尽量劝降吧,我与董昌一起从乡里起事,多少要念及同乡之谊。” “殿下会放过董昌?” “我已经向殿下请示过了,若能劝降,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顾全武轻轻摇头,“你与董昌势如水火,卑职觉得劝降的难度不比攻城小。” 钱镠轻叹一声,“自从做了刺史,董昌就变得贪婪,嗜杀,野心越来越大.....劝降的事安排他的旧将骆团去吧。” 董昌听闻钱镠派骆团过来做说客,不禁有些恼怒,“让他滚....” 秦昌裕在一旁添油加醋,“刺史,骆团跟着您起事,如今竟投到钱镠麾下,还有脸过来当说客,钱镠这简直是打您的脸。” 杜棱冷眼看了爱挑事的秦昌裕一眼,开口说道:“刺史,眼下这种情形,卑职建议还是见一见为好,听听对方开的什么条件再做决定。” 秦昌裕讥讽道:“杜将军,难不成你也动了投敌之心?” 杜棱冷哼一声,“秦将军,你倒是一直主战,结果呢,四万士兵只剩下四千,一州八县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内城。” 钱塘都将阮结赶忙出来打圆场,“诸位别冲动,好说好商量,卑职觉得与钱镠谈判未尝不可,对方想取杭州,无非为了钱粮,我们给他便是。” 董昌摇摇头道:“以李侃的野心,绝对不会放弃杭州的。” 阮结接着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以李侃的兵力,想攻下内城很难,我们可许与钱粮,使其暂时退兵,再做谋划,不然一直被困在内城之中,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好,那我就见一见这个叛将骆团,先听听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董昌并没有让骆团进城,而是亲自登上城楼,居高临下。 骆团见董昌冷着脸,也懒得跟对方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董刺史,节帅手谕,只要你开门投降,可去官爵,回临安养老。” 董昌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骆团,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儿?李侃会饶我性命?” 骆团一拱手,高声道:“殿下仁厚,金口玉言,以下犯上的周宝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还被封了郡王。” 秦昌裕低声道:“刺史,别信他的鬼话,周宝其实是被软禁了,提我们的条件。” 董昌险些动摇的心立刻坚定了少许,他看向城下的骆团道:“五万义胜军在侧,我们岂能同袍相残,此次攻击殿下的行动,皆是受了几位都将和妖人的蛊惑,我愿意向殿下赔罪,将罪魁祸首朱瓒等人送于殿下处置,并出钱五十万贯,粮二十万斛犒军。” 第170章 我投降 骆团微微一愣,多少猜到一点董昌的心思,“董刺史,何必呢,眼下这个形势,越王对杭州势在必得,作为同乡,我建议你学学李畅,急流勇退,安心回临安做个富户。” “呵...急流勇退,说得倒是轻巧,骆团,你不过是个传话的,我的建议你可以回去转告钱镠,否则我们只能刀兵相见了。” “董刺史,你的话我会转告钱将军,我的话也请你慎重考虑,别被欲望蒙蔽了双眼。”骆团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董昌看着骆团的背影,心中冷哼,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两年的杭州,怎会轻易放弃。 骆团回到临时行营的时候,李侃已经率领飞骑军抵达了。 在听完骆团的转述之后,李侃淡淡一笑,“董昌的小算盘打的倒是不错。” 钱镠无奈的摇摇头,“殿下,看来董昌还是抱有幻想,我们是否要强攻内城?” “这次战果如何?” 钱镠一愣,回答道:“此战我方伤亡近千人,歼敌三千余人,俘获七千余人。” “董昌的内城应该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先用这七千俘虏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钱镠点点头,看向顾全武道:“休整一日,明日开始攻城。” 顾全武面露喜色,“卑职领命,不出三日定拿下内城。” 李侃摇头道:“顾将军,不必如此着急,我们攻城器械不足,此次主要以试探为主,顺便磨炼一下八都兵的战斗力,注意把握攻城的节奏,控制好伤亡,要让董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顾全武眼前一亮,“殿下睿智。” 翌日,顾全武遣兵一万,围内城,开始昼夜攻打,一连数日,损兵一千余人,仅斩敌数百。 顾全武有些泄气,“殿下,这样试探下去不是办法,每斩杀一人我们就要折损四五人,不如集结两万大军一鼓作气,将内城拿下。” 钱镠也道:“殿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若不能尽快取胜,对士气也有影响。” 李侃沉吟片刻,点头道:“为了让老百姓过个好年,的确要尽早结束战争,既然外部很难攻破,那我们就从敌人内部打开缺口。” “殿下想再次使用离间计?城内剩下的几位都将皆董昌亲信,彼此利益捆绑在一起,离间计恐很难奏效。” 李侃微微摇头,看向顾全武,“顾将军,这几日攻城,可试探出敌军虚实?” 顾全武想了想,说道:“回殿下,内城守军主要是董昌的牙军,皆为健壮之士,装备也最精良,尤其是牙将董真,更是骁勇善战,这几日死在他手中的士兵不计其数。” 李侃眉头一皱,“董真?孤记得被斩杀的水师副指挥使也叫董甄。” 顾全武笑着道:“殿下斩杀的副指挥使董甄是这个董真的叔叔,此董真乃董昌族兄董蒙的大儿子。” “呵呵,董昌不除,恐怕再过几年整个浙西都是董姓官员了....这个董真在军中有没有仇人?” 顾全武挠了挠脑袋,“仇人谈不上,听说董真和他的裨将刺羽好像有些矛盾,不过仅是一些矛盾不足以让刺羽出卖董真吧?董昌也不一定会中计。” 李侃笑着道:“眼下内城人心惶惶,彼此防备,孤只需要添把火,董昌自然会上当。” 顾全武一脸好奇,“殿下打算怎么做?” “顾将军接着攻城,孤会写一封亲笔信,两道手谕,你想办法让它们全部落到刺羽手中。” 顾全武和钱镠一脸好奇,但李侃没说亲笔信和手谕的内容,他们也不便多问。 第二天,顾全武遣兵一万,兵分两路,一路六千兵马攻打董真防守的东门,一路四千兵马攻打刺羽防守的内城北门,边打边辱骂,不到半个时辰便鸣金收兵。 刺羽被骂的心中窝火,竟不顾董昌的命令,打开城门追杀出来,斩杀数十人,抓了几名俘虏才退回城中。 顾全武撤兵之后回到府中,向李侃汇报,“殿下,密信和手谕已经送到刺羽手中,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董昌仅凭密信和手谕就会杀了自己侄儿?” 李侃微笑着道:“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明日继续攻城,只取一路,避开董真。” “这...这是什么意思?” “凡董真防守的城门我们就避开,凡董真出现的地方我们就退避三舍。” 顾全武琢磨一番,恍然大悟,“卑职懂了.......” 翌日,顾全武避开刺羽防守的北门和董真防守的东门,开始攻打南门,眼看快要成功的时候,董真率兵支援。 “自己人,不要误伤!”顾全武丢下一句无头无脑的话,鸣金收兵。 第二天,第三天,顾全武故技重施。 第四天,顾全武再攻南门,险些拿下城头的时候,援兵再至,不过这次领军的不再是董真。 撤兵之后,顾全武一脸兴奋,“殿下,从俘虏口中得知,董昌昨夜已将董真斩杀了,没有了拦路虎,卑职有把握一举攻破内城。” 李侃轻轻摇头,“不必攻城了,这些时日我们已经折损近两千人了。” 不光是顾全武,连钱镠都是一脸不解,“殿下,战争岂会没有伤亡,马上就能成功,这个时候怎么不打了?” 李侃微笑着道:“战争只是谈判的筹码,与其围困而擒,不如诱其出穴,钱将军再派人走一趟,给董昌最后一次机会。” 钱镠微微颔首,“卑职明白了,这就派骆团再去一次。” 董昌这几日夜不能寐,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刚杀完董真,他就后悔了,知道是中了李侃的计谋,听闻骆团再次游说,便允许对方进城了。 事已至此,骆团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节帅已有手谕,令刺史致仕回临安休养,你又何苦占据这狭小的内城去争那未知的前途?” 董昌面露犹豫之色,如今董真已死,内城兵马所剩无几,破城乃早晚的事情。 骆团又劝道:“城外兵马还有两万,你们内城兵马恐不足三千了,一旦城破,你和诸位将领生死难料,不如舍杭州以自保,回临安休养,虽不得意, 却性命安矣,况钱将军与你有旧,在殿下面前定会护你周全。” 董昌深知反叛者的下场,心中还是有疑虑,“殿下真的会饶我性命?” 骆团点点头,“殿下不是嗜杀之人,否则早就强行攻破内城了,至于能否饶你性命,那就要看你今后会不会威胁到殿下了。” 董昌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仰天长叹道:“罢了,我愿意开城投降。” 第171章 不变的结局 骆团心中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道:“董刺史此举甚善,不仅挽救了家眷的性命,也使得杭州百姓免受战乱之灾。” 董昌自嘲的笑了笑,“不知我何时可以离开,是否需要拜见越王殿下?” 骆团轻轻摇头,“无需拜见,你回去收拾一下,通知一下家眷和族人,北门运河码头登船,钱将军会派人护送你们离开。” 董昌神色微变,“走水路?替我谢过钱镠。” “刺史临行之前要不要见一见钱将军,化解双方的误会。” 董昌垂首沉吟了半晌,感慨道:“我与钱镠同起乡里,那时候他不过是我麾下一员小将,今狼狈至此,他已是一方大员,我有何面目再与之相见。” 骆团尴尬地笑了笑,轻叹一声,“刺史多保重,我先回去复命了。” 钱缪听完骆团的汇报,急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李侃,“殿下,董昌答应投降了。” 李侃面露微笑,发自内心的开心,“总算将杭州的问题解决了。” 钱镠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您真的打算让董昌回临安休养?” 李侃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孤决定任命你为杭州刺史兼八都军军主,俞家村惨案可以解决了,另外杭州的那些都将官吏你多少有些了解,该处理的就果断处理了。” 钱镠微微一愣,马上明白李侃话中的含义,心中喜忧参半,于是试探着问道:“需要处理到什么程度?” “鱼肉百姓,滥杀无辜,奸淫掳虐者杀.....贪赃枉法者免职抄家,送入赎罪军,孤不想放过恶人,也不愿多造杀孽,所以祸不及家人。” 钱镠点点头,心中琢磨着如何把握尺度,“卑职明白,进城之后马上安排抓捕。” 一炷香之后,钱缪率军进城,顾全武带兵开始按名单抓人,司马卢勤父子哭喊着被士兵从府中拖走,钱塘县令的儿子被士兵五花大绑的抬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内城人心惶惶,大白天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百姓的身影。 董昌没有理会府外的混乱,他脸色铁青的将自己关进书房,提笔写了一封密信,藏进了贴身的衣兜里。 半个时辰后,顾全武派遣都监吴璋来到董府,一进门便领着几名士兵径直向董盛的院子走去,可惜扑了空,在抓住几名侍女审问之后,才知道董盛早就躲进了董母的院子。 吴璋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请示董昌,直接带兵闯进了董母的院子,大声喊道:“董盛可在?” “何人在此大呼小叫,谁让你们进来的?”董母这几年养尊处优,被人像祖宗一样伺候着,连董昌进了院子都要轻声细语,毕恭毕敬,何曾见过这么粗鲁的行为。 吴璋并不认识董母,也懒得客气,“董盛奸淫妇女,残杀村民,我奉命将其捉拿归案,麻烦将其交出来,否则以窝藏罪论处。” 董母冷哼道:“你可是欺老妇无知?莫说我儿无罪,即使有罪,我作为母亲将其藏匿,你也治不了老妇的罪。” “原来是董母,我自然知道亲亲相隐不为罪,既然您不肯交人,那我们就自己搜了。”吴璋在杭州生活了一年多,自然听说过董母对董昌的溺爱。 董母怒喝道:“放肆,这里是我的宅院,谁给你们的权利搜查?” 吴璋对董府没什么好感,也懒得啰嗦,“董老夫人,董刺史已经被节帅免职,现在只是普通百姓,您就别在我面前耍威风了,董盛我们今天拿定了。” “你....”董母何时受过这种欺辱,抬手指着吴璋,气的说不出话来。 吴璋冷着脸,打量了一下院子,挥挥手道:“给我搜.....”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董母气的直跺脚,根本拦不住凶神恶煞的士兵。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董盛就被像死狗一样拖了出来,哭喊着求母亲救命。 董母情急之下,只得小跑着来到董昌的院子,求董昌救弟弟一命。 董昌听说弟弟被抓,敢怒不敢言,憋着一腔怒火,“阿娘,早就提醒过你,惯子如杀子,二郎这是罪有应得。” “这...我们可以花钱,花多少钱都行,买你弟弟一命....” 董昌长叹一声,苦着脸道:“阿娘,儿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钱去给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赎命,都这个时候了,还护着他,您不为自己的孙儿,孙女们考虑吗?” 董母神色呆滞,哭喊道:“我可怜的二郎啊.....” 一炷香后,吴璋去而复返,催促董昌出发。 董昌的妻子辛氏,辛辛苦苦收拾了四十几个箱子,被吴璋挨个检查之后扣下来十几个,若不是辛氏手中拿着嫁妆单子,怕是只能带着几箱衣服离开了。 董昌坐上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灰溜溜驶向城北运河码头,待到了码头,和族中亲人交谈一番,才知道族已中有二十余人被军队抓走,恐怕凶多吉少。 “吴都监,不知此次钱将军派了多少人护送?” 吴璋也没隐瞒,“此次走水路需要经过余杭境内,那里还有近两万义胜军,安全起见,钱将军派了三千军士护送。” 董昌心中苦笑,自己一行人不过二百余人,哪里需要三千军士护送,说是护送,只怕是为了对付临安的三千乡兵。 “吴都监,临行之前,我有一封信,麻烦你务必转交给钱将军。” 吴璋接过用火漆封好的信,一脸疑惑,“还有时间,你为何不亲自将信交给钱将军?” 董昌苦笑着摇摇头,“还是不见了吧,麻烦你转告钱将军,请他念及同乡之谊,尽量护我妻儿周全。” “你放心,钱将军已经交待过了,有我在,义胜军不敢造次。”吴璋心中暗叹,你董昌也有怕死的时候。 董昌微微颔首,再次打量了一下杭州城,长叹一声,转身走上船去。 半个时辰之后,董昌的密信被送到钱镠手中,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董昌投河自尽了! “什么?投江了?吴璋是怎么护送的?”钱镠一脸震惊,不禁看向李侃。 “是吴璋负责护送的?还有没有其他人死亡?” 李侃也很惊讶,突然想起历史上关于董昌死亡的记载,有说是途经西小江时被吴璋杀死的,也有说是投河自尽的。 报信的小将摇头道:“回殿下,目前只有董昌一人投河自尽,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 “生死荣华何足羡?可怜功绩一时休。”李侃长叹一声,自己只想饶人一命,没想到结局还是没有改变。 第172章 掌控浙西 “殿下,您看这封信......” 钱镠心中有些唏嘘,身为地方豪强,曾经风光无两的董昌,就这么谢幕了。 “打开看看吧,董昌投河自尽的原因可能就在这封信中。” 钱镠撕掉火漆,从信封中抽出两张纸,只快速瞟了一眼,便递给李侃。 李侃接过书信,看了一眼便神色微变,第一张纸上写的是董昌的忏悔之言,第二张纸上写的是一份名单:吴繇、秦昌裕、卢勤、董庠、薛辽,应智、王温、巫韩媪.....一共十五人,这些都是野心勃勃,蛊惑董昌割据的人。 “这份名单可靠吗?” 钱镠想了想,点头道:“这名单上的人,平日的确与董昌走得很近,算得上是亲信。” 李侃将信还给钱镠,“那就将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拿了。” “要杀了吗?” 李侃没有丝毫犹豫,“杀...死十几个人,可能会拯救成千上万人。” 钱镠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董昌的家眷该如何处置?” 李侃轻叹一声,“孤本就没打算取董昌性命,是他自己想多了....董氏一族,该抓的也抓了,其他人就算了吧。” “殿下仁慈!” “临安那三千乡兵问题不大吧?” “董鹤林年事已高,实际掌控乡兵的是其二儿子董冉,一介纨绔,根本不懂兵法,三千乡兵战力还不如卑职手下一营兵马,如今董昌已死,对方没了依仗,我们可不动刀兵便将其拿下。” 李侃点点头,“天下战乱四起,民生凋敝,人口对浙西来说很重要,我们要尽量避免大规模征伐,抓紧时间休养生息。” “临安顷刻间即可拿下,只是这余杭和富阳两县,还有近五万义胜军该如何应对?” “刘汉宏,强盗出身,曾与黄巢共扰中原,为害百姓,如今机缘巧合坐拥浙东重兵,不思造福百姓,报效朝廷,竟遣将窥视浙西之地,孤已去函斥其妄攻之罪,相信对方不日就会退兵。” 钱镠眉头微皱,“只怕刘汉宏不甘心....” 李侃冷哼道:“他想集结重兵吞并杭州,可惜失了先机,眼下双方兵力相当,他就更没机会了,何况还得顾忌朝廷的反应。” “刘汉宏此人复降复叛,反复无常,恐怕对杭州之心不死,殿下还是要早做防备。” “孤自然知晓,不过现在不是对付刘汉宏的时候,否则只会鱼死网破,给周边藩镇机会,我们接下来的重点是全境推行新政,休养生息,并整合军队。” 钱镠一拱手,“殿下睿智!” 李侃微笑着道:“钱刺史就不必拍孤的马屁了,杭州的稳定还需要你们八都兵配合,三日内杭州城必须恢复正常。” 钱镠神色一肃,“殿下放心,卑职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钱刺史的能力,孤是相信的,待杭州恢复正常,你就将家眷接回杭州生活吧。” “卑职谢过殿下!”钱镠大喜过望,毕竟在杭州城生活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有感情的。 接下来的三天,杭州城内满是肃杀之气,街上百姓很少,到处是杀气腾腾的士兵,一座座大宅院被查抄,一个个官员被拉出去砍头示众,一批批往日里趾高气昂,作威作福的官宦和富家子弟被充军。 第四日,刺史府贴出公告,派差吏穿街走巷安抚民众,老百姓生活逐渐恢复正常。 李侃召集诸位将校官吏在刺史府议事。 钱镠作为杭州刺史第一个发言,“禀殿下,杭州城内反叛之人已全部明正典刑,此次共处决一百三十余人,充军六百余人,查抄钱八百余万贯,银五万余两,粮四百余万斛,其中仅董昌的库中就有金帛杂货一百间,粮一百万斛,其他金银器物还在清点中。” 李侃一脸震惊,他知道江南富足,也见识过润州和苏州的繁华,没想到杭州会富裕到如此程度,用富得流油都不足以形容,不知道‘南北大冲,百货所集’,有“天下之盛,扬为首”称誉的扬州又会富裕到何种程度。 待钱镠汇报完毕,顾全武接着道:“回禀殿下,此次我方共斩首近四千人,俘获九千余人,伤亡近两千人。” 听到这组数字,李侃心情沉重,“一战折损六千余人,打来打去,死的都是浙西的兵。” 在场的其他人觉得战争死点人很正常,但看见李侃脸色难看,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钱刺史,我方死亡将士的抚恤要及时发放,被斩杀的其他各都将士,抚恤减半发放。” 钱镠微微一愣,“殿下,被斩杀的敌方士兵也要发放抚恤?” 李侃淡淡地说道:“双方只是立场不同,都是我大唐士兵,且这些死亡士兵根在浙西,都是浙西子民,好好抚恤,今后他们的家眷还会为浙西而战。” 钱镠满脸钦佩,“殿下大义!” 李侃又道:“此次缴获颇丰,所有士兵赏钱十贯,有功将士钱刺史拟定一份名单,赏赐另定,至于杭州降兵,每人赏赐两贯,另开粮仓,在东南西北四门施粥布善,安抚流民。” 钱镠一脸惊讶,“殿下仁慈,只是....此举耗费巨大,至少需要几十万贯钱。” “对自己的子民和士兵多花点钱不算什么,快速稳定浙西局势才是最重要的。”这点钱相比查抄的钱财不过是九牛一毛,李侃花起来也不心疼,该收买人心的时候就得大方一些。 “殿下大善.....” 在场的将领,尤其是杭州归降的将领对李侃钦佩不已,好感度顿时提升不少。 李侃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刘汉宥已经从余杭和富阳撤兵了,临安的三千乡兵也被吴璋接管,现在浙西七州三十九县已经完全在镇海军掌控之中。” 肖久烈笑着道:“恭喜殿下!” “恭喜殿下.....” 其他将领纷纷表示祝贺。 钱镠开口道:“殿下,刘汉宥劫掠我余杭和富阳两县财富,就这么轻易的放他走了?” 李侃轻哼一声,面色微沉,“浙西已被周宝和董昌之流祸害的千疮百孔,需休养生息,不宜大肆征伐,那刘汉宏乃浙西大患,孤早晚除之。” 第173章 能战方能止战 钱镠点头道:“殿下,杭州距离越州不到八十里,距离西陵不足二十里,以刘汉宏的秉性,不出半年必再次兴兵北上,越州不取,等刘汉宏养成锐气,终为后患。” “钱刺史所言有理,但浙西百废待兴,镇海军,赎罪军和八都军派系复杂,士兵参差不齐,需要做大的调整和精简,短期内不宜征战。” 肖久烈提议道:“殿下,您何不上书朝廷,直接免了刘汉宏义胜军节度使的职?” 李侃摇了摇头,“刘汉宏贼寇出身,乃反复小人,升官发财肯定乐意接受,如今手握重兵,朝廷若免其职,你觉得他会听从诏令?” 肖久烈微微一愣,“是卑职考虑不周。” 李侃看向钱镠,“钱刺史,马上就要过年了,杭州境内各州县的流民要妥善安置,新政要加快推行施行,孤的要求很简单,让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 钱镠一脸为难,“殿下,如今大量田地荒芜,流民四起,还不断有外地流民涌入,开仓施粥也不是长远之计,想妥善安置恐非宜事。” 李侃微笑着道:“施粥只是权宜之计,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于渔,江南乃富庶之地,流民对于别的州县是个危害,但对于我们乃是一次良机。” 钱镠一脸疑惑,“还请殿下明示。” “孤打算重推均田令。” 诸位将领官吏闻言,皆是一脸诧异。 钱镠说道:“殿下,在玄宗时期,朝廷也重推了均田令,但根本无法推行,因为大量田地都掌握在权贵豪强手中,老百姓很难足额获得土地,却要承受足额的赋税和徭役。” 李侃笑着道:“均田令废止,是因为朝廷掌握的土地越来越少,无田可授,但此一时彼一时,经过黄巢之乱,浙西人口大量减少,土地荒芜的情况很多,均田令自然有条件推行。” 钱镠眼前一亮,“听殿下这么一说,的确有推行的条件,不过浙西境内豪强地主和寺庙道观众多,恐怕会有阻力。” “各州县土地要重新丈量,不论是寺庙道观还是地主豪强,田产面积超出授田上限的,皆要处罚,同时要鼓励窄乡的百姓迁徙到宽乡,并给予一定的政策优惠,那些流民可以造籍分田,可以参军,也可以从事手工业,有饭吃自然就不会乱。” 李侃心中其实挺感谢黄巢,几年动乱,持续屠杀,门阀士族被屠杀殆尽,无法再左右朝堂,改革的阻力自然也小很多,而且将那些有野心的人统统暴露在明面上,不用时刻提防,至于地方上的小地主,解决起来就轻松多了。 钱镠点头道:“殿下此举甚妙,既解决了流民,又增加了人口。” “浙西手工业发达,官府要放宽对私营作坊的管制,鼓励陶瓷,纺织和茶叶等行业的发展和对外贸易,孤会将节度使府衙和市舶署迁来杭州,全力督促此事的推行。” 李侃发展手工业和对外贸易,一方面是想赚取国外的白银,另一方面是想吸收流民和失地农民,缓和社会矛盾,不然起义和暴乱会越来越多。 钱镠微微颔首,“殿下言之有理,卑职非常赞同。” 江南商业发达,在场的将校官吏很多家眷或家族中都有经商的,所以他们对李侃重视商业的态度并无抵触,反而非常支持。 “新的授田法令,孤再认真斟酌斟酌,力争在春节之前公布施行,接下来就说说孤对浙西军队的一些调整。” 一听到军队调整,在场的的几位将领都挺直身板,聚精会神。 李侃理了理思路,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浙西目前的军事策略就九个字:求和平、谋发展、重防御。对浙西威胁最大的就是越州刘汉宏,所以防御重点是杭州,孤会为八都军配齐八将兵马,共计两万人,具体如何防御由钱刺史调配,浙西水师会全力配合,赎罪军也会驻守德清县,方便随时支援杭州。” “卑职领命!定不叫刘汉宏北渡半步。”钱镠心中激动万分,没想到李侃会给他这么大的领兵权限。 李侃笑着点点头,“孤相信钱刺史的能力,此次攻伐杭州折损六千余人,你需要抓紧募兵,招募青壮入伍,让军中伤残士兵和五十以上的普通士兵全部转业。” 钱镠满脸疑惑,“殿下,转业是什么意思?” 李侃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安排到城防军或官府之中当差。” “这...城防军又是什么?” “就是州兵,主要负责城池防御和剿匪任务,武器装备,饷银,还有身体年龄要求比正规军队稍微低一些,明年二月开始,全军要加强练兵,五月进行考核,身体弱的士兵也需要转业。” 钱镠眉头微皱,“殿下,如此一来整个浙西军至少会减员上千人,恐会影响战力。” 李侃笑着摇摇头,“钱刺史,人数并不是决定军队战力的关键,孤的飞骑军只有一千五百人,却可以匹敌三五千人,你的临安都两三千人可以对阵义胜军的七八千人.....孤希望浙西军都是精兵强将,年老体弱之人,不仅影响战斗力,在战场上死亡的概率也更大,不如到城防军或者官府做一些简单轻松的差事。” “殿下所言甚是,是卑职狭隘了,但培养一支精兵,耗费会很大。”钱镠一点就透,自然知道精兵和普通士兵的区别。 李侃点点头,“想要在乱世自保,在军队上就不能省钱,铠甲,弓弩,战马,孤会尽量让士兵们用最好的,能战方能止战,好在浙西有钱,换做其他藩镇还真没办法。” 其他将领闻言都笑了,没想到李侃这么耿直。 钱镠微笑着问道:“殿下打算招募多少士兵?” “八都军两万五,镇海军两万五,赎罪军一万三,飞骑军两千五,龙武军两千五,水师一万三,至于城防军,除了润州和杭州设置一千兵马,其他五州各设一个营。” 钱镠有些惊讶,“这差不多有九万兵马了,每月光军资就要近三十万贯左右。” 肖久烈呵呵笑道:“这次查抄的钱就够军队两年军资了,十万军队殿下都养得起。” 第174章 为后世留点遗产 李侃微笑着道:“特殊时期,九万兵马已经够多了,等解决掉刘汉宏的威胁,军队还要裁撤。” 钱镠点点头,“若没有刘汉宏的威胁,三五万兵马足矣。” 李侃笑了笑,接着说道:“军队编制,孤决定改一改,采用军、师、营、都、队、火六级编制,5营为师,设师帅一人,左、右偏将两人,5师为军,设军将一人,左、右郎将两人。” 钱镠微微一愣,“殿下,一军才一万两千余人,那镇海军和八都军....” 李侃明白钱镠的疑虑,急忙解释道:“镇海军和八都军各辖两军,设将军一人,从三品,左、右中郎将两人,正四品下,恭喜钱将军,你又升职了。” “恭喜钱将军.....”其他将领纷纷表示祝贺。 “多谢殿下信任!卑职定当竭力尽忠,死而后已!”虽然只升了两阶,但李侃莫名的信任,让钱镠感激不已。 “呵呵,诸位只要尽心尽力,一心为了浙西,孤不会亏待你们。”李侃没有说效忠朝廷这样的虚话,也是有意无意的淡化朝廷对浙西将领的影响。 肖久烈脑子转得快,现在可是表忠心的好时候,急忙开口道:“卑职定当尽心尽力,追随殿下!” 其他将领立刻回过神,李侃话语中没有提到‘朝廷’二字,那就耐人寻味了,于是纷纷表态效忠。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鉴于镇海军人数裁撤过多,其他将领也要做相应调整,镇海军第一军军将仍由章孝坤担任,负责驻守润州,第二军薛丁山驻守常州,原左厢第一军军主陈邺调任龙武军将军,驻守升州,第二军军主薛琪调任八都军第二军军将,驻守睦州,顾全武擢升为八都军第一军军将,原润州长史郑凝绩擢升为润州刺史,其他师帅调整孤会让节度使府衙下达手谕,各营都尉任命,由诸位将军提报,孤会酌情处理。” 这份任命,诸位参会将领提前已经知晓,所以并没有多大反应。 李侃缓缓起身,“浙西初定,百废待兴,望诸位官员加快推行新政,诸位将军要抓紧练兵,都散了吧....” “卑职告退....” “下官告退.....” 将领和官员们陆续离开,厅中只剩下李侃,钱镠和司徒博。 “殿下,董府已经收拾妥当,您看......” 李侃摇摇头,“董昌的宅子赏给你吧,为孤另寻一处僻静之地便可。” 钱镠能理解李侃心中的想法,住在董昌的宅子中的确有些膈应,他想了想,说道:“刺史府东南倒是有一处环境不错的宅子,距离西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只是宅子有点小.....” “无妨,只是暂住而已,钱刺史对杭州城内比较熟悉,可否陪孤去西湖走一走?” 提到西湖,李侃突然有些触动,前世的时候,毕业旅行去过一次西湖,只可惜当日天气不好,很多景点没去,有些遗憾,也不知道千年之前的西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卑职荣幸之至,只是西湖太大,殿下可需要骑马?” “但凭钱刺史安排。”据资料显示,唐代的西湖要比后世大上近一倍,靠两条腿太浪费时间了。 出了刺史府,侍卫牵来几匹骏马,钱镠问道:“殿下,您是想向南还是向北?” “南屏山在哪个方向?” “向南三里左右便是南屏山。” 一行数十人骑着马沿着西湖边上的土堤一路南行,举目远眺,但见水面涨平,白云低垂,没有任何后世西湖的影子。 半盏茶的功夫,一行人来到一座低矮的小山跟前,此山山峰耸秀,怪石玲珑,棱壁横坡,宛若屏障,不用钱镠介绍,李侃就知道这是南屏山。 李侃凭借着后世的记忆,目光看向不远处一座海拔不到五十米的小山峰,“那座山峰是不是叫雷锋?” 钱镠顺着李侃的目光看去,面露诧异之色,“那座山峰的确叫雷锋,因昔日有郡民雷就之所而得名,没想到殿下对杭州西湖如此了解。” 李侃微笑着道:“孤读过几篇白刺史的诗词,尤其对《钱塘湖春行》印象颇深。” 钱镠看着西湖的湖面,感叹道:“白刺史在任期间,兴修水利,疏浚西湖,修筑堤坝水闸,解决了钱塘至盐官间农田的灌溉问题,乃杭州百姓之福,可惜近几任刺史不重水利,西湖疏于治理,葑草湮塞已占据了湖面的一半。” 李侃看了看岸边湖面上随波起伏的葑草,长叹道:“杭州有西湖,如人有眉目,不可废也,西湖事关杭州百姓生计,钱刺史不可不重视,孤希望你在任期间重视水利,疏浚西湖。” 钱镠面露喜色,“卑职替杭州百姓谢过殿下,只是疏浚西湖耗费巨大,人力财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且淤泥堆积速度快,西湖疏浚恐成常态。” 李侃笑着道:“西湖疏浚乃惠及后世的水利工程,花多少钱都值得。” 钱镠眼前一亮,“卑职愚钝,如何疏浚西湖,可否请殿下指点一二。” 李侃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孤建议你开通茅山、盐桥两河,再疏六井,使卤不入城,方便城中百姓饮水,另置撩湖兵百人,除草浚泉,负责西湖的日常维护。” 钱镠越听越激动,大喜道:“殿下此法甚妙....只是这人和钱.......” “人很好解决,孤会下令将浙西各州县流民全部送至杭州,你在杭州境内征调一批分民夫,再从军中论调士兵参与,至于钱,孤会从府库中调拨三百万贯,不够的话你要自己想办法。” 钱镠沉吟片刻,点头道:“民夫以工代赈,可以节省不少钱,三百万贯倒是够了。” 李侃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疏浚西湖挖出的淤泥葑草不要浪费了,可以堆筑一条南北走向的堤岸,南起南屏山麓、北至栖霞岭,然后在堤边植桃、柳等树木,使西湖更加美丽。” 钱镠一脸诧异,“南屏山至栖霞岭恐有六七里的距离,殿下将西湖一分为二可有深意?” “西湖太大,连通南北可方便百姓游览,亦可改善排水,节省疏浚西湖的时间和成本,不然那些挖出的淤泥你要堆在何处?” 钱镠恍然大悟,“殿下大智!此乃一举三得。” 李侃微微一笑,指着远处的雷锋,说道:“孤还打算在雷锋上面修建一座佛塔,然后在塔的南面修建一座寺庙。” “不知塔为何塔,寺为何寺?”钱镠知道李侃信佛,想修建佛塔和寺庙倒也无可厚非。 “既是修建于雷锋之上,就叫雷峰塔吧,至于寺庙就叫祈福寺,孤希望浙西百姓安居乐业,免受刀兵之灾。” 钱镠微微一愣,点头道:“殿下仁慈,寺庙和佛塔卑职会马上命人动工,西湖疏浚待明年天气转暖之后便可开始。” 李侃微微颔首,心中感慨万分,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钱镠的孙子钱俶和后世的苏轼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生,雷峰塔和苏堤自己能自己先代劳了,不然后世的杭州可能会少很多着名景点。 第175章 舅舅来了?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这一个月浙西还算平稳,各项新政稳步推进,军队改革也全面开展,南面的刘汉宏贼心不死,一面调兵分屯黄岭、岩下、真如三镇, 固守越州门户,一面命温州刺史朱褒督造战舰,在望海镇训练水师。 为以防万一,李侃调赎罪军驻守盐官,八都军顾全武驻守富阳,浙西水师驻守钱塘港。 腊月二十六,李侃在刺史府处理完公务,便早早的回到府邸。 钱镠安排的这座宅子东西约七十步,南北约五十步,并不算太小,院中甬路相衔,楼阁林立,各式各样的怪石异花点缀其间,虽是冬天,却依然可以感到点点绿意。 “哥哥,府上来客人了。”遂宁见李侃进门,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哦?哪里的客人?” “清瑶姐姐的二哥来了。” “这么快就到了?”李侃有些惊讶,刘清瑶的二哥刘迪来杭州是他主动邀请的,近日各地大雪,还以为会误了行程。 “已经到了半个多时辰了,现在就在东院。” 李侃微微笑了笑,“那哥哥过去见一见他。” “哥哥,我也要去.....”来杭州半个多月了,处于安全考虑,李侃平时不允许她出门,她整日困在宅中,除了读书练字,就是跟花儿学习武艺,都快憋坏了。 “好,一起去。” 李侃宠溺地摸了摸遂宁的脑袋,也顾不得宫中的那些规矩。 正和母亲,妹妹叙旧的刘迪听闻李侃过来,急忙整理衣衫,出门相迎,“下官刘迪,拜见越王殿下!” “拜见越王殿下!” 刘迪身后,一位二十几岁的妇人领着两名八九岁的孩童跟着行礼。 李侃微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在家中无需行礼。” “谢殿下....”刘迪还是有些拘谨。 李侃笑着问道:“鄱阳距此六七百里,你们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多谢殿下关心,一切顺利,只是两个孩子受不了颠簸,染了风寒,现在已无大碍。” 李侃点点头,“顺利就好,难得来一趟杭州,好好休息些时日,也陪陪岳母和瑶儿,待元宵节后,你再去临安上任。” “多谢殿下提携。” 刘迪早些年听父亲提及过小妹和李侃的婚事,只是没想到李侃堂堂亲王竟会来到千里之外的杭州,而且还救了自己母亲和妹妹,更没想到李侃会调他担任临安县令。 “二哥在鄱阳的政绩我有所耳闻,希望你在临安也勤政爱民,不忘初心。” 刘迪听到李侃如此称呼,受宠若惊,急忙说道:“下官定不辜负殿下信任。” 李侃微微一笑,又问道:“大哥一直未曾回信,不知你们可有联系?” “饶、信一带经黄巢之乱,到处黄埃赤地,民不聊生,大兄正在抚恤百姓,简徭役,宽赋税,暂时无法脱身,还望殿下莫怪。” “麻烦二哥写封书信,提醒他提防抚州刺史钟传。”李侃知道刘汾历史上活到七十几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刘迪闻言一愣,“难道钟传会对大兄不利?” 李侃轻轻摇头,“倒不是针对大兄,钟传此人野心勃勃,半年之内极有可能会夺取洪州。” 刘迪一脸诧异,“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平庸无能,的确不是钟传的对手。” 李侃一脸郑重,“若事不可为,可劝大兄率兵东进,走水路至升州,或陆路至睦州。” 刘迪微微颔首,“下官马上修书一封,提醒大兄防备。” 李侃微笑着看向两名女孩,问道:“两个孩子多大了?” “回殿下,瓶儿十一岁,沫儿九岁.....” “跟妍儿年纪差不多,二哥去临安赴任,两个孩子就放在杭州吧,跟小妹做个伴,一起在私塾念书。” 刘迪一脸恭敬,“全凭殿下安排!” 李侃点点头,“好了,不打扰你们叙旧,我先回去吩咐人准备晚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遂宁拉了拉李侃的手,“哥哥,我想跟瓶儿沫儿一起玩会。” 李侃笑着道:“好吧,你带她们在府里逛逛。” “谢谢哥哥....瓶儿,沫儿,我们去玩吧。”遂宁开心的上前拉着两个女孩的手。 两名女孩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父母。 刘迪笑着道:“你们去玩吧,别太调皮。” 三个女孩开心的跑开了,李侃也离开了院子。 刚回到前院,一名侍卫急匆匆来报,“殿下,门口有人求见。” 李侃微微一愣,“来者何人?” “来人姓常名修,四十出头,明州人士,说是...说是您的....” 李侃眉头一皱,“有话直说。” “来人说是您的舅舅....” “什么?孤的舅舅?” 李侃满脸震惊,原主六岁之时,生母常氏便因为一场大火失去了性命,被追封为贤妃,原主被封郢王,在原主的记忆中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更别说素未谋面的舅舅了。 侍卫结结巴巴道:“这....来人是这么说的,卑职不敢擅自做主,所以那人还在门外候着。” “只来了一人?可有何信物?” 侍卫摇摇头,“并未出示任何信物。” “将人请进来。” 李侃心中既惊讶又疑惑,史书上只记载了懿宗李漼的四名妃子,惠安皇后王氏,唐僖宗李儇的生母,恭宪皇后王氏,唐昭宗李晔的生母,淑妃郭氏,德妃王氏,李侃的生母常氏,遂宁的生母许氏都没有记载,可见根本不受宠。 常氏已经死去十六年,不知是何原因,这期间李侃并未见过生母家族中的人到长安探望,李侃来到浙西已经半年之久,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所谓的舅舅突然找上门? “殿下,人已带到。” 侍卫的声音让李侃回过神,他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眉宇间倒的确跟李侃有些相似。 中年男子打量了李侃一眼,躬身道:“草民常修见过殿下。” 李侃盯着常修,沉声问道:“你说是孤的舅舅,可有证据?” 常修一脸淡定,“你阿娘名常云妍,取自白居易的一首诗:收将白雪丽,夺尽碧云妍,家中排行第七,咸通元年选入宫中,咸通二年生下殿下。” 李侃眉头一皱,“这些并不算证据。” 常修接着道:“殿下右腰间有一颗黑痣,心窝处有一个褐色胎记。” 李侃神色微变,心口的胎记他知道,腰间的黑痣自己平时都没注意过。 第176章 皇室秘辛 “里面请....” 李侃犹豫了一下,将常修带入屋中,虽然还没有直接证据,但他心中已经信了一半。 等侍女送来茶水,李侃让侍卫守好门口,这才开口道:“不知你此次过来是为何事?” “草民此次过来是给殿下送个消息,你的阿娘还活着。” “什么?阿娘还活着?她不是.....” 李侃蹭的一下站起来,满脸震惊,虽然他对常氏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是原主的生母,血缘关系是否定不了的。 “十六年前宫中的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死你的阿娘。” 李侃脑中闪过无数宫斗剧和古装剧中的情节,很快得出结论,“你是说这大火烧的有蹊跷?” 常修一脸诧异,没想到李侃如此聪明,“的确有蹊跷,是有人故意纵火。” “没有抓住凶手?” “一个凶手被你阿娘当场杀死,一个凶手服毒自尽了,想必是宫中的人。” 李侃眉头微皱,“是不是宫中的人一查便知,难道别有隐情?” 常修点点头,“被杀的刺客毁了容,根本无法辨认,另一名刺客是宦官,纵火自焚,死无对证。” 李侃满脸疑惑,“那阿娘为何会从宫中消失?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常修叹道:“那名宦官,你阿娘认识....当时你阿娘已经有几个月身孕,九死一生才逃出囚笼一般的皇宫,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 李侃面色微变,瞬间想到宫中的那些肮脏事,“阿娘知道幕后真凶是谁?” “只能是怀疑吧,死无对证,你阿娘性格大大咧咧,又不受宠,真要闹翻了,可能会害了你的性命。” “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常修轻轻摇了摇头,“你阿娘不肯说。” “那为何这十几年你们都未曾到长安找过我?” 常修又长叹一声,“你阿娘小产之后拖着病躯曾去找过你,可惜被仇家发现,只能东躲西藏,宫中宣布了你阿娘的死讯,她更没机接近你了,只得逃出长安,回到明州。即使这样,幕后主使还派出了杀手,追杀到明州,府中因此有数十人丧命,你的小舅为了保护你阿娘也死去了。” 李侃微微一愣,“仇家是后宫之人?为何没对我下手?” 常修轻哼一声,“咸通十三年,三皇子李佶从高处坠落身亡,乾符六年大皇子李佾坠马身亡,二皇子李侹天生残疾,痴痴傻傻,也不过活了二十六岁,殿下你若不是痴迷佛学,不喜政事,怕也活不到现在。” 李侃面色凝重,秉着谁受益谁就有可能是凶手的原则,残害自己阿娘的是十有八九是李儇的生母王氏,但王氏家族在宫廷中没有任何势力,宦官刘行深、韩文约立为李儇为皇太子,十有八九是因为好掌控,究竟谁是幕后真凶,恐怕只有常氏自己最清楚了。 “阿娘没有一起过来吗?” 常修摇头道:“草民得知你的消息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当时浙西局势不稳,我们也不敢贸然相认。” “仇家现在还在追杀阿娘?” “追杀一直持续到新皇即位后的第二年,你阿娘打算去长安探望你,奈何在途中遭遇贼寇,受了重伤,只得返回明州休养,一年多才恢复,彼时匪患四起,便一直未能成行,待黄巢离开江南,却又听说朝廷丢了长安......” 李侃微微颔首,也能理解,这个时代想出个远门太难了,随时都可能死在路上,“阿娘目前在明州?” 常修点点头,“自从被仇家追杀,我们举族迁往明州鄮县以东二十里的一座岛屿上,组建一支五百人的乡兵才得以安宁。” “以前的翁山县?舟山?” 常修一愣,“对,就是以前的翁山县...舟山倒是未曾听过。” 李侃淡淡一笑,“舅舅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杭州?” 得到李侃的认可,常修心中欢喜,笑着说道:“目前浙西已在你的掌控之中,也算有了自保的能力,我自然想见你一面,说出实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温州刺史朱褒督造大舰,在望海镇训练水师,不但威胁到家族,也威胁到殿下你的安全。” 李侃眉头一挑,“望海镇目前有多少水师?” 常修想了想,说道:“据我观察,对方应该有大小战船两百余艘,水师上万人,不过船厂还在昼夜建造,一月数十艘不是问题,家族的两家造船厂已经被征用,台州偏将刘文为已经数次拜访家主,想要家族提供钱粮。” 李侃冷哼一声,“看来刘汉宏顾盼自雄,野心渐大,行事已经无所顾忌了。” 常修叹道:“家族在明州颇有声望,且与明州代刺史羊僎颇为交好,刘文为不敢太过分,但羊僎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撑不过半年,到时没了依仗,根本无法对抗官军。” 李侃心思急转,“浙西初定,不宜再起争端,想绕过越州南下明州作战恐怕有些困难。” 常修微笑着道:“刘汉宏的实力我有所了解,一旦此时起冲突只会两败俱伤,我的意思是想举族迁来杭州。” 李侃微微一笑,“舅舅和阿娘过来,我自然双手欢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常修皱眉道:“眼下家族的船厂被征用,只留下几艘小型商船,运送人员物资根本不够用,而且刘文为觊觎家族钱财,派了一千士兵驻守望海镇,海面上还有水师巡视,想举族搬迁并非易事。” “家族目前有多少人口?” “家族有两百余人,加上伙计佣人和乡兵,约有一千余人,想要一次运送出来,至少需要近百艘船。” 李侃微微一愣,“不过一千余人需要这么多船?” 常修笑着道:“人只要十艘船就足够了,其他船只是用来运送钱粮的。” 李侃一脸诧异,“八九十艘船运送钱粮?那得要装多少?” “岛上有粮近十万斛,牲畜近千头,钱百万贯,还有茶叶,瓷器,绫罗绸缎无数。” 李侃满脸震惊,“舅舅家族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 常修一脸自豪,“茶庄,布庄,造船,瓷器,海外贸易都有涉足,店铺遍布数十个州,家族曾因为你的阿娘生意越做越大,也是因为你的阿娘,这十几年没落不少,但在浙东还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富户。” 第177章 值得冒险 “舅舅家族世居明州,举族搬迁你们舍得吗?” 常修叹息道:“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自然舍不得,我们常家在明州定居近两百年,打下百年基业,跟历任官员都相处的很不错,可这世道越来越乱,浙东落到刘汉宏这种贼寇手中,家族的财富反而招来他人觊觎,常家再有钱也无法跟上万军队抗衡。” “望海镇有多少人口?” “除了我们常家,岛上还有几个渔村,人口应该不到三千人。” “岛上是否有盐场?” “有两座盐场,占明州产盐的六成,富都监就曾经设置在那里,不过现在废弃了,盐场由州府管辖,刘汉宏派刘文为在此训练水师,驻扎军队,除了监视我们常家,十有八九也觊觎两座盐场。” 李侃心中琢磨一番,开口道:“舅舅,族中愿意来杭州生活的,我会派人接来杭州,若是不愿离开故土,我会派军队驻扎在望海镇。” 常修一脸诧异,“殿下刚才不是还说现在不宜与刘汉宏开战吗?” 李侃笑着道:“我是江淮盐铁转运使,江淮八道浙西、浙东、宣歙、江西、淮南、鄂岳、福建和湖南所有盐场皆归我管辖,派兵进驻望海镇,只是为了保护盐场。” “这.....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可就怕刘汉宏并不买账,你孤军悬于杭州两三百里之外太过冒险。” 李侃目露坚定之色,“虽有风险,但必须这么做,刘汉宏水师新败,没有能力与我浙西水师正面较量,我在望海镇驻军,一方面可以保护舅舅家族,另一方面可以遏制刘汉宏的水师,还可以将两座盐场控制在手中。” 常修眼前一亮,“一举三得,还是殿下聪明,家族在岛上经营十几年,宅院田地无数,舍弃还真是可惜了。” “留在望海镇还是来杭州,舅舅自己决定,阿娘必须来杭州居住。” “这是为何?你不是打算派兵进驻望海镇吗?” “刘汉宏觊觎杭州,我跟他早晚有一战,一旦让人知道我和阿娘的关系,明州就不安全了。” 常修点点头,“殿下言之有理。” 李侃微笑着道:“没有外人在,舅舅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常修面露微笑,“呃....侃儿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回明州,除夕之前就能将你阿娘送到杭州来。” “舅舅如今进出望海镇还方便吗?” “每日几艘船进出望海镇很正常,刘文为并不会登船检查,过完年就说不准了。”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舅舅今日在府上歇息,明日一早我陪您一起跟随舰队南下。” 常修满脸震惊,“你也要过去?这太危险了。” 李侃笑着道:“阿娘自然要亲自去接才放心,浙西水师眼下有战船七八百艘,刘文为根本不是对手,即使刘汉宏有再多兵马,也只能望海兴叹。” 常修面露担忧之色,“可刀枪无眼,茫茫大海,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舅舅无需担心,我又不会冲在最前面,刘文为率领的都是新船新兵,还未形成战斗力,再加上春节临近,对方肯定松懈,我亲率战船四百艘,劲卒一万,定当万无一失。” 常修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在这些时日天气不错,海上风平浪静。” “舅舅常年往来各地,对航路应该很熟悉吧?” 常修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北到新罗,东到日本,南到流求、广州、崖州、交州、甚至万里之外的天竺和黑衣大食我都去过。” 李侃一脸震惊,“没想到舅舅竟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常修连连摇头,“呵呵,也就只去过一次,实在太远了,九死一生,差点就回不来了。” “很了不起了,那舅舅手下应该有行船经验丰富的水手吧?” “这是自然,其实江南一带,广州,泉州,很多经验丰富的船工,往来藩国的船只很多,你是想做海上贸易?” 李侃点点头,“如今内陆战乱不断,我们与西域各国的交通被阻塞,江南的茶叶,丝绸,还有陶瓷想要赚钱,必须与藩国往来。” “我朝的茶叶、丝绸和瓷器在藩国的确非常受欢迎,价格也卖的贵,只是万里之遥,稍有不慎就葬身大海......不过只要有利润,就会有无数商人前仆后继。” 李侃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舅舅,我会手绘一幅世界地图,您帮我寻找一些敢于冒险的人,去寻找一片新大陆。” 常修一脸疑惑,“什么新大陆?” 为了提早弄到马铃薯、番茄、玉米、花生和辣椒这些农作物,李侃尽量用直白的话耐心解释道:“舅舅,这个世界很大,您所到达的天竺往西行一万里有一片大陆,再往西一万里,还有一片陆地,大小皆与我大唐国土相当。” 常修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什么?往西还有两大片陆地?侃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我是在长安的时候听到一位西域的商人说的,他描述的有模有样,还有地图为证,想必不是假话,所以我想让舅舅您帮忙找些经验丰富,胆子大的水手前去求证一番。” “两万里....走到大食才走了一半路程,一个来回岂不是需要一两年?” 李侃笑着说道:“这只是估计,待我凭借记忆将脑中的海图绘制出来再说,中途还有别的国家可以补给,不用一直在海上漂泊。” 常修点头道:“舅舅年纪大了,经不起风浪,如今常家商船由我长子负责,他今年刚满三十,已经往返大食三次了,按计划元宵节之前应该能赶回明州,此事你可与他商量。” “不急,舅舅可以先准备一批货物,年后待其他商人集合,我就派一支军队护送你们启程。” “还需要派军队护送?” “船队沿途会经过很多国家,很多未开化之地,难免会发生冲突,有军队保护自然安全一些,而且此处出行,贸易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个任务是寻找几种能吃的农作物。” 常修又是一脸疑惑,“几万里就为了寻找农作物?很美味?” 李侃微微摇头,“不一定好吃,但能够果腹,有了这几种农作物,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老百姓因为饥荒饿死了。” 常修十分震惊,重重地点点头,“好,为了饥荒少死几个老百姓,舅舅一定帮你这个忙。” 第178章 望海海战 一名仆人此时在门外说道:“殿下,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李侃点点头,冲常修道:“舅舅先随我去用膳吧。” 众人见面,李侃为双方了介绍,当知道刘清瑶是李侃未婚妻的时候,常修一脸激动,“好...太好了....你阿娘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非常开心...这....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李侃微笑着道:“等过几天和阿娘一起来的时候再准备礼物也不迟。” 常修连连点头,“对,对,下次一定准备一份厚礼。” 一顿晚宴,宾主尽欢。 李侃回到书房,命人将郭琪和肖久烈叫了过来。 郭琪满脸疑惑,“殿下,这么晚召卑职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侃笑了笑,“郭指挥使不必紧张,没什么大事,孤需要你们内卫府到浙西周边各州县散播消息。” 郭琪微微一愣,“散播什么消息?” “浙西有饭管饱!” 郭琪一脸懵,随即反应过来,“殿下,您想接收各地流民?” “浙西百废待兴,各州县要兴修水利,开垦新田,尤其是杭州,不但要治理西湖,还需要修建瓮城,需要大量劳力,可眼下杭州只聚集了不到两万流民,远远不够。” 郭琪一脸诧异,“殿下,流民太多不但容易生事,还要消耗很多粮食,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李侃摆摆手,“浙西钱粮充足,养十万流民一年不成问题,况且孤又不是白养着他们,需要以工代赈,要么垦荒,要么参军,要么修建水利,吃饱饭自然就没几个人闹事,新的税赋和钱粮半年之后又可以收上来,不用担心财政紧张。” 郭琪点点头,“殿下所言有理,卑职需要将消息散播多大范围?” 李侃心中琢磨一番,开口道:“浙东全境,西面的宣州、歙州、池州,北面的合州、滁州和庐州,再远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郭琪笑着道:“这年头,各州县就不缺流民,就怕来的太多,影响浙西稳定。” 李侃一脸淡然,“十万二十万孤都养得起,若是吃饱饭还有趁机闹事的,直接杀了便是。” 郭琪神色一肃,点头道:“卑职知道怎么做了。” “肖军将,孤明天打算去一趟望海镇,你率四师水军随孤出行。” 肖久烈面露喜色,“明州?殿下是打算歼灭义胜军水师?” 李侃点点头,“水师行踪不定,令人防不胜防,不如趁其新建未形成战力,一举击溃以绝后患。” 郭琪有些担忧,“杭州只留一师水军是否太少了?” 李侃摇摇头,“无妨,越州没有战船,对方钱塘江都过不来,待解决了望海镇的水师,两师回防杭州,两师驻守望海。” “常驻望海镇?” “对,必需扼守望海,阻止义胜军水师进入钱塘江,如此一来刘汉宏步军再多,暂时也无法威胁杭州。” 肖久烈满脸兴奋,拱手道:“殿下放心,卑职保证将望海镇的水师一举拿下。” 翌日..... 李侃随舅舅常修一起登上战船,在常修手下商船的带领下启航南下,乘着西北风顺风而行,不到四个时辰便抵达望海镇北端。 常修站在楼船船首,指着西南方向说道:“刘文为的水师驻扎在甬江入海处的一座岛屿上,距此约五里左右。” 肖久烈举目远眺,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小岛上敌方战舰的轮廓,他冲身边的副将命令道:“一师和二师此时应该迂回至甬江口以南了,擂鼓,准备战斗。” 副将领命,旗手升旗幡传令。 下一刻,甲板上的大鼓敲响,各战船士兵将领闻声而动,二通鼓毕,所有士兵各就各位,楼船侧面开弩窗矛穴,甲板置炮车垒石,三通鼓响,近两百艘各类战船依序出发,直奔甬江口。 义胜军水师的游艇此时也发现了浙西水师的战船,远远的便看见对方港口一片混乱。 二里...... 一里..... 一百丈...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肖久烈一脸兴奋,大声命令道:“绞车弩发射.....” 嗖嗖嗖..... 前排数十艘战舰上的绞车弩同时发射,铺天盖地的箭矢抛向义胜军战船,多如蜂群避无可避,效果堪比卡秋莎火箭。 砰砰砰.... 长枪一般的弩箭将战船的木板击穿,径直没入一半,顿时木屑乱飞,惨叫一片。 “还击,赶快还击....” 义胜军战船的武器不比浙西水师差,可新兵素质不行,仓促迎战,能发射出去的弩箭寥寥无几,准头也差很多,大部分弩箭都坠入海中。 九十丈.... 浙西军楼船上层的强弩兵开始攻击。 六十丈.... 楼船中层和下层的弓弩兵万箭齐发,双方还未正面接触,义胜军水师已有数百人伤亡。 四十丈.... 浙西水师的阵型开始变化,摆出一字阵法,战斗力强但行动缓慢的楼船和海鹘居中,灵活的斗舰和走舸从左右两翼散开出击,准备夹击对方战船。 十丈..... 一丈.... 双方战船终于靠近,弓弩手收起弓箭换上刀枪,浙西水师的拍竿兵,用力摇动拍竿,开始狠狠拍击敌军战船。 砰砰砰.... 拍竿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对方战船拍的木屑横飞,一些小型战舰,直接被拍散,上面的士兵惨叫连连,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竖钩梯,准备登船。” 一架架带铁钩的梯子被竖起来,搭在义胜军的战船船舷上。 “杀......”浙西水师的一名将领大吼一声,踏上梯子跳上对方战船,身后的士兵挥舞着兵器,紧随其后,开始了猛烈的攻击,厮杀声,惨叫声响起一片。 “别杀我,我投降.....”义胜军新兵哪见过这种架势,顿时被吓破了胆。 “降者不杀....”浙西将领在战前接到过命令,能俘虏的尽量不杀,不必赶尽杀绝。 义胜军新兵听到这话犹如天籁之音,纷纷丢下武器,眼下这种情况,投降总比被杀或者掉进冰冷的海水要强。 眼看着投降的人越来越多,败局已定,义胜军水师的将领下令后方战船脱离战场,向台州方向撤退,一路狂奔十几里,正庆幸摆脱追击的时候,却看见前方数百艘战舰一字排开,封锁海面,组成了一道海上围墙。 第179章 母子相见 “周将军....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 “对方有备而来,凭我们这几十条船根本没机会冲出去。” “对方应该是浙西水师,明显手下留情了,若真想消灭我们,只需实施火攻,并以弩、炮远距离密集发射火箭、火球、油瓢等我们早就葬身大海了,卑职觉得还是投降吧,听说越王殿下人不错。”” “卑职也听说了,上个月投诚的林海已经擢升为师帅了,麾下有两千多人,还有赵孝光也升职了。” 明州离杭州不远,上次义胜军水师被偷袭打劫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周喆看了看身后接近尾声的战斗,又看了看正前方密密麻麻的战船,一脸烦躁,主将刘文为偏偏这个时候回去过年了。 “周将军,别犹豫了,我们这样逃回去也免不了责罚,还不如主动投靠越王,跟着亲王总比跟着刘汉宏有前途,再说很多将士的家眷还在望海镇,我们不能就这么逃了。” 周喆长叹一声,“打令旗,投降.....” 双方的战船不断靠近,一名将领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对面是不是林海?” “真是林海.....” 林海站在船头,爽朗的笑道:“哈哈,周将军,骆校尉....好久不见了。” 周喆尴尬的笑了笑,“一个多月不见,我们已经变成敌对了。” “周将军此言差矣,我们皆为朝廷军人,怎么会是敌对?” 周喆一脸嘲讽,“呵....那你们浙西水师为何跑到明州地界,还主动攻击我们?” 林海不以为意,呵呵笑道:“越王殿下乃江淮盐铁转运使,来望海盐场巡查盐务,我们只是随行护送。” 义胜军水师的诸位将领一脸惊讶,没想到越王竟亲自来明州了,至于浙西水师为何主动攻击,林海避而不答,他们也心知肚明。 林海登船对方战船,目光从诸位将领身上扫过,“诸位袍泽,刘汉宏这两年在浙东的所做作为,想必诸位都很了解,他图谋割据浙东,窥伺浙西,已为朝廷所不容,是助纣为虐还是追随越王,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林都尉..不,林师帅,浙西有个赎罪军......” 林海摆摆手,笑着道:“诸位放心,赎罪军一般不收水师士兵,何况你们是主动投诚。” “殿下真的来望海了?” “诸位随我在望海登岸吧。”林海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望海的战斗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义胜军水师折损三十余艘战船,被俘五千余人,伤亡一千余人,其中近百人是坠海淹死的,岛上驻守的一千步军一点抵抗都没有,直接投降了。 接收俘虏的事情交由肖久烈负责,李侃直接跟着常修去了常宅。 常家的一众人正聚集在议事厅,一个个神色紧张,外面海战的事情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 坐在上首的银发老者,看着站在跟前的中年男子问道:“元瑾,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谁和谁打起来了?” 中年男子一脸恭敬,“回叔父,有可能是浙西水师和刘文为的水师打起来了。” 老者哀叹一声,“这刘文为还没走,又来了一个浙西水师,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另一名七旬老者叹道:“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子嘀咕道:“还不是小妹惹的祸....” 中年男子瞪了油腻男人一眼,“五郎,你这是什么话,以前家族打着小妹旗号四处做生意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油腻男子冷哼道:“以前是以前,家族现在躲在这个岛上还不是小妹害的.....” 银发老者面色一沉,“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讧,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一名仆人急匆匆跑了进来,“阿郎.....二郎...二郎回来了。” 中年男子冷着脸呵斥道:“二郎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仆人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二郎....二郎还带了很多士兵,宅子已经被围起来了。” 厅内众人闻言皆变了脸色,一时间人心惶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中年男子脸色微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未待仆人回答,外面传来常修洪亮的声音,“阿兄,我回来了。” 中年男子听见常修的声音没有异常,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常修一脸喜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侃。 常修一进门便冲着两位老者行礼,“二叔,三叔,我回来了。” 银发老者微微点头,目光打量着常修身后的李侃。 常修急忙介绍道:“侃儿,这位是二姥爷,这位是三姥爷。” 李侃急忙行礼,“见过二姥爷,见过三姥爷。” 银发老者一脸错愕,看向常修问道:“二郎,这...这位是?” 常修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小妹的孩子。” “小妹?妍儿的孩子?那岂不是.....”中年男子脸色大变。 常修点点头,一脸自豪的说道:“对,这位就是小妹的孩子,当今陛下的兄长,越王殿下。” 啊........ 众人纷纷打量着李侃,表情各异,有震惊的,有好奇的,也有愁眉锁眼的。 “.......草民见过殿下。”银发老者回过神急忙起身向李侃行礼。 李侃急忙上前阻止,“都是一家人,无需行礼。” 银发老者颤悠悠侧过身子,恭敬的说道:“殿下请坐...” “二姥爷不必客气....”李侃说完,目光在厅中扫视一圈,并未发现有妇人在此。 常修顿时明白李侃的心思,急忙低声道:“侃儿,你阿娘在后面院子。” 中年男子插话道:“小妹此时应该在佛堂礼佛。” 李侃微微颔首,“二姥爷,三姥爷,不打扰你们议事,我先去见我阿娘。” 银发老者连忙点头,“哦,好好......你赶紧去....” 李侃在常修的带领下,七拐八绕,走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院中摆放着几盆不知名花草,非常简朴,完全看不出是大户人家在宅子。 “我阿娘平日就住在这里?” 常修见李侃神色不对,急忙解释道:“你阿娘喜欢清静,平日又不爱与人来往,所以.....” 李侃面色微沉,正准备说话,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哥,是你回来了吗?” 李侃心中微颤,想转过身,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 “二哥,这位是?” 感觉声音就在自己身旁,李侃长吁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美妇人,目若秋水,柔美中带着一种雍容华贵,身上虽无任何装饰,却给人一种淡雅与温和柔婉的感觉。 “你.......你.....”美妇人看着李侃,心神俱震,脑中一片空白。 李侃打量着眼前这位与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却没有丝毫感情的美妇人,心情复杂,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180章 没有答案 李侃的反应让常云妍有些迟疑,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常修。 常修微笑着点点头,“小妹,他就是侃儿。” 常云妍身子一颤,再次将目光看向李侃,眼中充满惊喜和柔情,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李侃的胳膊,口中喃喃地说道:“侃...侃儿....你是我的侃儿.....” “阿....阿娘....” 李侃身子一僵,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前的妇人对于自己,甚至原主来说都是一个陌生人,不知为何会忍不住叫出口,是同情还是心底的渴求? “侃儿....我的侃儿,阿娘终于见到你了,是阿娘对不起你......”常云妍抚摸着李侃的脸庞,哭的梨花带雨,撕心裂肺。 李侃心中一酸,不由想起前世,自己临死也未等到亲生父母寻来,他缓缓抬起僵硬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母亲,“阿娘,儿不怪你,这些年您受苦了。” 常云妍哽咽着问道:“这些年你在宫中过得可好?想必受了很大委屈。” “儿过得还好,并没有受多少委屈。” 李侃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关于儿时的记忆,成年之后无非是不受宠爱,倒也衣食无忧,若不贪恋权势,比这世上大多数人要幸福多了。 “小妹,侃儿,别站着,进屋聊吧。” “哦....侃儿,二哥你们进屋坐.....菱香赶紧沏茶。” 常修领着李侃进了进了客堂,刚坐下没多久,一名婢女便将茶水端了上来。 “阿娘这些年一直居住在这简陋的小院?”李侃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漫不经心的问道。 常云妍微笑着道:“挺好,清净,没人打扰,这些年都习惯了。” 李侃从母亲细微的表情中看出她显然言不由衷,再联想到院内和屋内的陈设,婢女的服饰,以及被仇家追杀的经历,多少能猜出些缘由。 “阿娘,孩儿这次过来是接您去杭州的。” 常云妍微微一愣,“后日便是除夕,你不在这里过完年再走?” 李侃摇摇头,“杭州初定,诸事繁多,孩儿不能离开太久,且这里距离越州太近,恐不安全。” “这.....”常云妍有些犹豫,她已经六七年未离开这个岛屿,甚至是这座小院了。 李侃微笑着道:“父皇曾给孩儿定下一门亲事,如今未婚妻和岳母也刚好在杭州,阿娘不想过去见一见未来儿媳吗?” 常云妍一脸喜色,“侃儿你都有定亲了?” 常修笑道:“小妹,侃儿今年虚岁都二十二了,正常孩子都好几岁了。” “对...对....都二十二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李侃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阿娘,当年要杀你的人究竟是谁?” 常云妍神色微变,轻叹一声道:“侃儿,都过去了,仇家说不定都不在人世了。” 常修轻咳一声,起身道:“我回去跟阿兄商量一些事情,你们母子这么多年不见,好好聊会。” 李侃微微颔首,等常修关上门,扭头看着母亲道:“阿娘,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常云妍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挣扎一翻,开口说道:“刺杀我的那名宦官是内侍省奚官局的人,至于那名女刺客,辨认不出身份。” “阿娘在宫中有没有和谁结怨?或者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常云妍摇了摇头,轻叹道:“深宫之中处处勾心斗角,平时亲如姐妹背地里就可能栽赃陷害,糊里糊涂死掉的女子阿娘见得太多了,若真要说怀疑对象,最有可能是左、右神策军中尉刘行深和韩文约。” 李侃眉头微皱,“刘行深和韩文约为了筛选皇位继承人谋害皇子倒说得过去,可阿娘你都回到明州了,他们没必要派人千里追杀,追杀阿娘的人应该就是那名女刺客的幕后主使。” 常云妍长叹一声,“侃儿,都过去了,在深宫之中,亲情淡薄,每一皇子是兄弟,也是竞争者,夭折,意外司空见惯.....” 李侃打断道:“阿娘,这些年您受的苦不能白受,腹中的孩子也不能白死,这件事情,孩儿早晚会查清楚的。” 常云妍无奈的摇摇头,心中不知该如何劝阻。 李侃微微一笑,“阿娘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日就返回杭州。” 常云妍微微一愣,“这么着急,现在已经申时了,不留下用过晚膳明日再走?” “我跟他们都不熟,相处起来会很拘束,想必阿娘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吧?” “那二哥他们?” “舅舅年后也会去杭州。” 常云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阿娘跟你去杭州,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很快就能走。” 李侃点点头,“那阿娘先去收拾吧,孩儿在院中四处看看。” 等母亲去收拾行李,李侃迈步走到院中,正巧看见刚才那名端茶的婢女吃力的提着水桶,“等一下,你叫菱香?” 婢女急忙放下水桶,打量了李侃一眼,恭恭敬敬地答道:“婢子是叫菱香。” “这院中只有你一人伺候?这些粗重的活都是你一个人做?” 菱香点点头,“院中目前只有婢子一人伺候娘子。” “你在阿娘身边伺候多久了?” 菱香一脸诧异,“郎君是娘子的孩子?” 李侃微笑点点头。 菱香好奇地打量了李侃一眼,立刻回过神,一脸恭敬的说道:“婢子伺候娘子快六年了,是娘子在蔡州将婢子救回来的。” “常家人对阿娘是不是不怎么好?” 菱香脸色微变,犹犹豫豫道:“还....还可以。” 李侃盯着菱香道:“你可知我是谁?” 菱香一脸疑惑,连连摇头。 李侃沉着脸道:“我乃朝廷亲王,对我撒谎是要杀头的。” 菱香小脸煞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婢子...婢子不敢撒谎。” 李侃见小姑娘被吓成这样,于心不忍,语气稍微缓和一些,“起来吧,老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菱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除了娘子的二哥经常过来看望一下,常家其他人对娘子都比较冷漠,还有敌视的。” 李侃眉头一挑,“都是谁敌视我阿娘?” 第181章 投资 “二房家的五郎,三房家的二郎和四郎,还有您的三姥爷......” “呵....人还不少,他们是如何欺负我阿娘的?” “平日里总是冷嘲热讽,指指点点,连别的院子里的仆人婢女背后都说娘子坏话。” 人情冷暖,李侃上辈子体会过,原主在皇宫中也体验过,他能想象母亲这十几年是如何在亲人们的冷嘲热讽中度过的。 菱香见李侃有些走神,试探着说道:“郎君,您没什么事婢子先去打水了。” 李侃回过神,淡淡地说道:“不必打水了,你收拾一下东西,马上随我阿娘去杭州。” 菱香一脸惊讶,“去杭州?马上就走?” “对,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菱香满脸欢喜,“这地方冷冷冰冰,婢子才不想再回来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菱香神色黯然,轻轻摇了摇头,“阿耶和阿娘被山匪杀死了,弟弟也病死了,家里只剩下婢子一个人,若不是娘子将婢子救下,婢子很多年前就死了。” 李侃轻叹一声,有点同情菱香,“你以后就好好伺候我阿娘,到时候给你许个好的人家。” 菱香连连摇头,“婢子不想嫁人,愿意伺候娘子一辈子。” 李侃淡淡一笑,“好了,赶紧回去收拾吧,不重要的东西就别带来,到了杭州都有。” 菱香点点头,笑吟吟离开了。 李侃转过身,看见常修急匆匆走了过来。 “侃儿,你二姥爷那边已经吩咐人准备晚宴了,晚上家族中的人一起聚一聚,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舅舅,晚宴我就不参加了,一会我就带阿娘离开。” 常修一脸惊讶,“为何突然要走?已经是申时了,日落之前肯定赶不回杭州。” “无妨....” “这....你第一次过来,连饭都不吃一顿...你二舅公,三舅公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哼,我阿娘这些年遭受的冷言冷语谁向我交代?” 常修一脸窘迫,“侃儿....当年的事情...家族被逼逃到这座岛上,也是受到你阿娘的牵连,难免族里有些人对你阿娘有怨言....所以...” 李侃摆摆手,打断常修的话,“舅舅,我能理解,所以也不想责怪他们,但一个家族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能只想着飞黄腾达的时候巴结,落难的时候就像躲瘟神一样,甚至冷语相向。” “哎....他们有些人做的是有些过分,我经常不在家,对小妹难免照顾不周,小妹未入宫之前那么活泼好动的一个人,经历过一场巨变,整个转了性子,变得沉默寡言,因为小产,这么多年身子还未完全恢复。” 李侃眉头微皱,“舅舅,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麻烦你转告一下二姥爷,我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必须马上回杭州。” “侃儿,还是当面告辞吧,为你阿娘想一想,毕竟是她的娘家人。” “好吧...”李侃妥协了,不辞而别是比较解气,但母亲以后会很难做人。 常云妍此时走了过来,“二哥,我一会就准备离开了.....” 常修点头道:“侃儿已经跟我说过了,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也好,这些年委屈你了。” “二哥千万别这么说,这些年幸亏有你照顾。” 李侃岔开话题,“阿娘东西收拾好了?” 常云妍微笑着道:“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两个包袱。” 李侃心中一酸,“阿娘,我们去和二姥爷他们告别一下,马上出发。” 常云妍一愣,随即点点头。 常宅前厅此时聚集了很多人,都想一睹李侃真容,东躲西藏,憋屈了十几年,突然来了一位亲王,那感觉就好像家里突然来了上门认亲的超级大佬,无法溢于言表。 为了避免尴尬,常修急急忙忙赶过来打招呼。 常仲濂闻言一震,“这么着急走?” 常修低声解释道:“二叔,杭州刚被侃儿拿下,城中还有很多流民,他若不在城中坐镇,很容易出事。” 常仲濂微微颔首,“浙西这些年也不太平,侃儿能在短短半年之内掌控局势,的确不容易,你啊....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直瞒着我们。” “二叔,我也是一个多月前才得到确切消息,谁会想到侃儿外放到千里之外的浙西,前段时间又正逢刘汉宏攻打杭州,我也没敢和侃儿相认,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常仲濂赞许的点点头,“这件事你办的不错,拯救了我们常家,以后务必要和侃儿多亲近。” 常修摇摇头,轻叹道:“二叔,这些年小妹在族中的遭遇您也知道,想瞒是瞒不住的,若是侃儿得知自己阿娘这些年的委屈,您觉得他还会照顾我们常家?” “这....这可如何是好?”常仲濂心中懊悔不已,谁能想到被千里追杀,早就被朝廷宣告死亡的妃子会有凭借儿子翻身的一天。 “二叔,现在当然是要想办法弥补。” 常仲濂一愣,“如何弥补?” “侃儿如今掌控浙西,招兵买马需要钱粮,我们若是鼎力相助,他定会感激我们。” 常仲濂眉头一皱,“招兵买马所需的钱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二叔,抛开亲情不说,您作为生意人,觉得投资侃儿会是个亏本的买卖吗?” 常仲濂一脸疑惑,“投资?” 常修点点头,“浙西已经完全在侃儿的掌控下,浙东的刘汉宏莽夫一个,虽有野心但能力不足,数次窥视杭州皆败北,我敢肯定,浙东早晚也是侃儿的。” 常仲濂神色微变,“侃儿想拿下浙东?他是亲王,这么做岂不是割据谋反?” “二叔,言重了,侃儿这是替朝廷清除叛逆,天高皇帝远,朝廷不会在意的,有了两浙之地,我们常家得到的回报还会少吗?” 常修压低声音,接着说道:“即使侃儿想割据那又如何?这皇位那昏庸的李儇坐得,侃儿如何坐不得?” 常仲濂心神俱震,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第182章 她还小 “二郎,这可是一场赌博,搞不好整个家族都会被搭进去。” 常修目光坚定,“二叔,投资都会有风险,但还能比现在的处境更差吗?” 常仲濂心中权衡一番,轻轻点头道:“我和你三叔都老了,常家小辈之中就属你脑子灵活,侃儿身上也流着我们常家的血,我们不支持他还能支持谁,你放手去做吧,你三叔那边我会劝说。” “快看,快看,越王来了.....” “他就是云妍的儿子?” “仪表堂堂,跟云妍长得倒有几分相像.....” “我看和大房家的二郎挺像的.....” “那是自然,外甥像舅......” 听见外面嘈杂的议论声,常仲濂缓缓起身迎了出去。 李侃径直走进客堂,根本就没理会那些谄媚讨好的族人。 一盏茶之后,李侃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径直离开前厅,院外的士兵也全部撤离。 一名跛脚的中年男子满脸错愕,看着常仲濂问道:“阿耶,这....侃儿怎么走了?晚膳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常仲濂淡淡地说道:“侃儿有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赶回杭州。” 常齐面露不悦,“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第一次过来,一顿饭都不吃,这也太失礼了,而且跟我们这几个舅舅招呼都不打一个....” 常仲濂冷着脸瞪了坡脚男子一眼,“你还有脸做舅舅,这些年怎么对待七娘的你自己心里没数?若是让侃儿知道你们这么欺负他阿娘,你有好果子吃?” 坡脚男子心中一颤,背后冷汗都下来了,“阿耶.....孩儿...都是三房的二郎和四郎撺掇的......” “哼....以后少跟三房那几个不成器的人来往,从今天开始,你手中的铺子全部交给二郎负责。” 跛脚男子一脸震惊,“这....阿耶,我们二房的铺子为何交给大房打理。” 常仲濂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心中满是无奈,“你手下的铺子一年的营收还不如二郎一个月的,还有脸打理?” 常修微笑着开口道:“五郎,铺子交给我打理,每年给你的钱绝对比你现在到手的多。” 常齐微微一愣,“二郎,你说的是真的?” 常修点点头,“自然是真的,生意不管是赔是赚,该你拿的一文钱都不会少。” “好,我同意.....”常齐一脸欢喜,答应的很爽快,生怕常修反悔。 常仲濂心中长叹,自己这一房的几个子女太让他失望了,但凡有一个成器的,产业也不会交给大房打理。 “二叔,过完元宵节我就迁往杭州,您和三叔好好商量一下,愿意去杭州居住的,侃儿会给地建宅子,愿意留下的,他会派兵驻守,保护族人安全,若时机成熟,迁回明州也可以。” 常仲濂微微颔首,“三叔那边我自会去说,你在杭州务必在侃儿面前多为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说说好话,以前有怠慢云妍的地方,我们会给予补偿。” 常修哈哈笑道:“二叔放心,血浓于水,侃儿没那么小心眼,不过三房那边若不拿出点诚意,我也不好开口。” 常仲濂长叹一声,“万事皆有因果,他们这些年做的孽,自然要付出代价,三叔会懂的。” 常齐问道:“阿耶,那晚宴怎么办?要不要取消?” 常仲濂摆摆手,“不必了,族中出了一位亲卫,值得庆祝一下。” ........................... 翌日一大早,李侃亲自登门,邀请刘清瑶共用早餐。 刘母一脸惊讶,“你们连夜就赶回来了?” 李侃点点头,“夜长梦多,只有杭州最安全,那种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母子团聚就好,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们了....不过才刚回来,我们就去打扰有些不妥吧?” “这怎么算打扰,我们都是一家人,阿娘也很想见一见瑶儿。” 刘清瑶闻言有些羞涩和忐忑,虽然这段时间跟李侃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可见对方父母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可等走到李侃院子里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直跳。 李侃微笑着牵起刘清瑶的小手,轻声安慰道:“不必紧张,阿娘很随和,在船上的时候就一直念叨,见了面肯定会喜欢你的。” “这位便是亲家母吧?”未等一行人进屋,李侃的母亲已经先一步迎了出来。 刘母受宠若惊,赶忙行礼,“妾身周氏见过贤妃!” 刘清瑶也一脸慌乱,“瑶儿见过贤妃。” “贤妃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是侃儿的阿娘,以后可以姐妹相称。” 刘母连连摇头,“这....怎么可以,妾身只是....” 常云妍抓着刘母的手,打断道:“我们是亲家,是一家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亲家母比我年长,可以直接叫我云妍,我就叫你阿姐。” “这.....”刘母脑子有些懵,自己虽是节度使的妻子,可还没有封诰命,身份与妃子相差太远。 李侃并不喜欢亲人之间被一些繁文缛节束缚,开口劝道:“岳母,不必见外。” 刘母点点头,但‘云妍’两个字暂时还叫不出口。 常云妍又抓起刘清瑶的小手,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是个美人胚子,以后你就随侃儿一起叫我阿娘吧。” 刘清瑶一脸惊讶,不由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 “这......”刘母也有些诧异,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侃微笑着道:“既已定亲,那就是一家人了,瑶儿就随我一起叫吧。” 刘清瑶羞涩的点点头,“阿娘....” 常云妍大悦,笑着连连点头,“好....好.....侃儿,既然瑶儿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你们的婚事还是选个良辰吉日早日办了吧,阿娘也想早点抱孙子。” 刘清瑶登时小脸通红,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若不是手被常云妍握着,她都想逃离现场。 李侃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这件事,只得无奈的笑道:“阿娘,瑶儿今年才十六岁,成亲还有些小,再等两年吧。” 刘清瑶闻言一颤,神色黯然,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瞬间跌入谷底。 常云妍感受到刘清瑶身体的变化,瞪了李侃一眼,“哪里小了?阿娘及笄之年入宫,十六岁就生下你。” 李侃一看三位女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误会了,急忙解释道:“阿娘,岳母,瑶儿,你们别误会,年龄太小就成亲生子对女子身体不好,会落下病根。” 第183章 乱了,全乱了 常云妍盯着李侃问道:“还有这种事?不是推脱的借口?现在女子及笄之年嫁人很正常。” “阿娘,孩儿在宫中学过一些医术,养生之道略懂一些,女子十八以后再成亲更合适,我既然已经和瑶儿定亲,自然是要娶她进门的。” 常云妍心中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刘清瑶的小手,“那就等瑶儿十八岁再成亲。” 听完李侃的解释,刘清瑶心中安定不少,脸上的红霞更甚。 除夕,元宵节,杭州一切平稳,浙西老百姓五年来第一次过了一个安稳的新年。 元宵节刚过,常修便带着家族中的第一批人来到杭州,浩浩荡荡动用了五十余艘船只,李侃亲自率人到码头迎接,钱镠全程陪同,给足了常家面子。 常修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当场向杭州捐赠钱三十万贯,粮两万斛,家禽百头,帛千匹。 钱镠为了表示感谢,设宴款待了常修一行人。 晚宴结束,常修到府上看望常云妍,顺便给李侃捎来一封信函。 李侃一脸疑惑,“这是?” “这是刘汉宏写给水师肖军将的,肖军将看过之后让我捎给你。” “吾乃义胜军节度使,汝不过一水师军将,怎敢擅自用兵,占吾军镇,破吾水师,行谋逆之举?汝若面缚请罪,尚有可恕,莫待身膏斧踬,悔之晚矣。” 李侃好奇的展开信函,看着看着就笑了。 常修见状有些懵了,“侃儿,这上面写的什么?” “哼,我们占了望海镇,刘汉宏写信斥责,明知道是我指使的,却只敢威胁肖久烈。” 常修笑着道:“刘汉宏手中现在没有水师,只能动动嘴皮子了,不过温州船厂还在昼夜不停的建造战舰,你不派水师南下进攻温州吗?” 李侃摇头道:“温州距离太远,浙西水师不能将战线拉得太长,新俘虏的士兵也需要好好训练一段时间。” “那倒也是,不过你这次为何让我将钱粮捐给杭州府衙?直接给你不好吗?” “舅舅,我刚刚平息浙西内乱,很多官员将领虽然归顺但并未归心,您若将钱粮直接给我,我就算全部用在老百姓身上,别人也会觉得我中饱私囊,任人唯亲,还不如交给别人处理,只要结果好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明白,支持杭州就是支持你,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舅舅还为你也准备了一份大礼。” 李侃微微一愣,“还有什么大礼?这次捐赠已经拿出家族三成财富了吧?” 常修呵呵笑道:“捐给杭州府衙的其实是二房和三房拿出来给你赔罪的。” “呵...他们倒是挺大方的。” “侃儿,毕竟都是你阿娘的娘家人......” “罢了,阿娘也劝我别为难他们,不过想让我照顾他们就别指望了。” “哎...二房三房那边的确没有几个成器的人,如今两房的生意都由我打理,每年给他们分点钱就够了....舅舅这边给你准备了五十万贯钱,五万斛粮食,下一批船队就可以运过来。” “多谢舅舅,我在城西的西湖边上给你准备了一块地,环境不错,可以建一座大宅子,商铺的地段你可以选一选,价格肯定实惠。” “好...好...侃儿有心了。” “舅舅,我可以给常家提供便利,但你务必警告族中的人,不允许仗势欺人,更不允许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欺行霸市,一旦发现,我不会留情面的。” 常修点点头,“侃儿放心,我带过来的人都交代过了,绝不会做有损你名声的事情。” ............................. 中和二年正月十八,李侃刚刚陪母亲用过早膳,内卫指挥使郭琪便急匆匆求见。 李侃意识到事态严重,急忙召集杭州各将校议事。 从西湖疏浚现场赶回来的钱镠看出李侃神色不对,急忙开口问道:“殿下,何事如此紧张?据昨日的情报,南岸的刘汉宏并未有什么动向。” 李侃摇摇头,“与刘汉宏无关,是朝廷那边有了新的动向,郭指挥使你来说说吧。” 郭琪点点头,“近两日内卫府各地的内卫传回情报,可能会对浙西局势有些影响。” 说完他抽出一封信函,展开念道:“正月初八,朝廷任命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太子少师崔安潜任诸道行营副都统,免除了高骈的都统职务。” 钱镠一脸诧异,“殿下到任的时候免除了高骈的江淮盐铁转运使之职,已经引起他的不满了,如今再免都统之职,岂不是......” 郭琪点点头,“高骈已经上书朝廷,指责陛下任用奸臣,是非不明,骂王铎是‘败军之将’,崔安潜‘到处贪残’。” 钱镠摇摇头,“他们两个都是儒臣,根本不善兵事,如何掌控天下骄兵?高骈坐拥十万兵马,占据扬州富庶之地,怎会拱手让出,只怕朝廷这一诏令最终成了一纸空文,若逼得急了,高骈存了割据之心,恐将威胁到润州的安全。” 李侃淡淡地说道:“高骈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伺机割据江南,但黄巢不除,他没有这个魄力,所以暂时无须担心。” 郭琪微微颔首,接着念道:“正月十五,和州刺史秦彦驱逐了宣歙观察使窦谲。” 钱镠神色微变,“宣歙观察使被驱逐了?和州乃高骈的辖区,难道是高骈授意的?” 李侃摇摇头,“高骈恐怕还没这个胆子,应该是秦彦私自为之。” 顾全武开口道:“这个秦彦好像不是个善茬。” 郭琪道:“秦彦乃军旅出身,乾符年间袭杀下邳令,投奔黄巢,后投降高骈,任和州刺史,数日前拥兵袭城,驱逐窦谲,占据了宣州。” 钱镠眉头微皱,“此人行事狠辣,反复无常,绝不甘居人下,接下来他肯定会上表自请代替窦潏为观察使,宣州距湖州长城县和安吉县不到一百五十里,比到和州的距离还近一些,我们不得不防。” 顾全武叹道:“坏消息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北有高骈,西有秦彦,南边还有个野心勃勃的刘汉宏,可谓三面皆敌,除了秦彦稍弱,另外两人皆有近十万兵马,若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可就很被动了。” 第184章 备战 李侃沉声道:“他们三方暂时不会联合,而且这还不算最坏的消息......” 钱镠心头一震,“还有更坏的消息,莫不是黄巢又攻城掠地,南下威胁川蜀了?” 李侃摇头道:“恰恰相反,正月初六,黄巢的将领朱温献出同州归降,陛下大喜,赐名朱全忠,封右金吾卫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 钱镠微微一愣,“朱温乃黄巢爱将,数月前还攻城掠地,拿下诸多州县,势头正猛,怎会突然献城投降?” 郭琪开口解释道:“一个半月前,朱温奉命攻打河中,但久攻不胜,反被王重荣率数万精兵围困于同州,朱温无奈向黄巢求援,却被与他有过节的左军使孟楷扣押了求援信,眼见突围无望,朱温便在心腹的劝谏下杀了监军严实,开城投降王重荣。” 钱镠满脸诧异,“殿下,这...这是好消息啊,据卑职了解,朱温深通谋略,作战勇猛,立过诸多战功,深得黄巢倚重,朱温归降朝廷,说明黄巢叛军末日将近,陛下还都有望。” 李侃叹道:“黄巢的末日的确不远了,可更大的动乱即将来临。” 钱镠心中疑惑,“殿下此话怎讲?” 李侃站起身,指着墙上的大唐堪舆图,“除夕夜,抚州刺史钟传攻破洪州,半月前,李克用攻破蔚州,荆南监军朱敬玫杀了荆南节度使段彦谟.....其他各州杀官夺权的想必也不少,五六十年前,天下有四十八藩镇,你们猜猜如今有多少?” 钱镠和顾全武盯着墙上的堪舆图,看着密密麻麻的标记,心中有些发怵。 “近六十个藩镇,还不包括董昌和秦彦之流....各藩镇目前大多相安无事,因为有黄巢这个共同的敌人,一旦黄巢倒下,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钱镠神色大变,“吃进去的肯定不会吐出来,朝廷孱弱,若黄巢一倒,我们周围恐怕皆是敌人。” 顾全武一脸恍然,“看来其他人也看出黄巢败亡在即,所以趁着朝廷无暇顾及,抢着争夺地盘,索要封赏,将名分坐实。” “野心这个东西一旦激发出来就很难收回,若黄巢一死,那些野心勃勃之人便会吞并其他州县,试探朝廷,若朝廷无法阻止,事态就会扩大,其他藩镇要么吞并别人,要么被吞并。” 钱镠一脸凝重,“朝廷如今无兵无钱,恐怕藩镇混战只会越来越多。” 李侃轻叹一声,“黄巢一旦被灭,各藩镇攻伐将在所难免,朝廷军队一旦平藩失利,可能会调用浙西军平乱,你们觉得孤该不该遵旨行事?”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钱镠叹道:“也就是说影响我们的不是周边三镇,而是千里之外的黄巢....以目前的局势看,黄巢在长安恐撑不过一年。” 李侃点点头,“黄巢一灭乱局将至,我们必须在乱局来临之前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钱镠眼前一亮,“殿下是想先拿下浙东的刘汉宏?” “不错,必须先发制人,半年之内解决刘汉宏,否则将腹背受敌。” 李侃真的急了,记忆中的历史线完全被打乱,朱温投降的时间提前了半年多,黄巢在长安的统治岌岌可危,极有可能撑不过一年,他已经上表,提醒李儇不要重用朱温,尤其是不能派遣朱温去汴州,不知道那个昏庸的皇帝弟弟会不会听劝。 钱镠眉头微皱,“殿下,目前刘汉宏还算老实,若半年之内他不主动进攻,我们该如何处置?” 李侃淡淡一笑,“孤已经上表朝廷,请封两浙观察使。” 众人闻言一阵惊讶,钱镠开口道:“殿下,兼两镇之节旄,自安史之乱后便未曾有过.....” 李侃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东南藩镇还有几个听从朝廷诏令?孤身为朝廷亲王,帮助朝廷夺取藩镇控制权,朝廷有何不乐意?” 钱镠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殿下,正因为您是朝廷亲王,可能更容易被人忌惮,若有心人从中挑拨,陛下不一定会应允您的请求。” “钱刺史,你多虑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自家人总比外姓人掌控藩镇要靠谱,何况孤已经开出了朝廷无法拒绝的条件。” 钱镠眼前一亮,“您是说...多缴赋税?” “钱刺史聪明,朝廷如今缺钱缺粮,能用一纸空头诏令换回无数钱粮,何乐而不为?” 钱镠笑着点点头,“殿下此举高明,有了两浙观察使的头衔,从道义就可以拿捏刘汉宏,若对方不从,必然起兵反叛,我们就有正当理由解决掉他。” 顾全武担忧道:“可刘汉宏占据七州之地,随时能够招募十万大军,我们目前的兵力与其相当,一旦开战就是一场硬仗。” 李侃摇摇头,“衢州刺史陈岌、婺州刺史王坛、处州刺史卢约均是首鼠两端、野心勃勃之辈,虽名义上归刘汉宏统辖,但暗中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明州刺史羊僎跟刘汉宏也不对付,一旦刘汉宏失去朝廷认可,你们觉得还有几州会站在他那边?” 钱镠微微颔首,“若朝廷真能免其职,浙东必然内乱,刘汉宏仅凭三州之地,断难与浙西抗衡,可除了明州,衢州、婺州、处州肯定会阳奉阴违,不会为我所用,以刘汉宏的秉性,尽起三州之兵,至少也会有五六万兵马,想一举击溃,也不容易。” “八都军目前整编完毕了没有?” 钱镠点点头,“已经整编完毕,卑职亲自领临安石镜都,薛琪领余杭清平都、吴文举领于潜都、杜棱领新登都、朱瓒领唐山都、成及领富阳县静江都....”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道:“眼下形势有变,孤决定再招募五千军士,为八都军增加一师兵马,授号武勇都,由顾军将亲自率领,为赎罪军亦增加一师兵马,三月之内优先为你们八都军更新武器铠甲,一旦起了争端,顾将军务必快速拿下西陵,左八都军的薛琪将负责钳制南边的婺州和衢州。” 第185章 三败义胜军 三月初一,传旨宦官抵达杭州,加封李侃为两浙观察使,授检校太师,加食邑两千户、食封两千五百户,在越州置威胜军,由李侃兼领威胜军节度使,作为回报,李侃额外向成都朝廷上供了五十艘船的钱帛和粮食,随传旨宦官一同返回成都。 李侃接旨的第二天,便发出了第一条手谕,免去刘汉宏义胜军节度使之职,调任台州司马,此手谕一出,浙东震动,刘汉宏气的差点背过气,当即命大将王镇,统兵七万,逼近杭州。 王镇吸取了前两次失败的教训,为防止钱镠故技重施趁雾偷袭,特意安排一支偏军驻守钱塘南岸监视对方战船,大军主力选择远离岸边屯兵于西兴,然后下了一封战书,点名要钱镠出战。 听闻刘汉宏出兵,李侃再次召集杭州诸将议事。 顾全武一脸兴奋,“殿下,您这一招果然有用,逼得刘汉宏不得不出手。” 钱镠微笑着道:“殿下此乃一石二鸟之计,不仅逼的刘汉宏匆忙出兵,还挑拨了他和台州刺史杜雄的关系。” 李侃隐隐有些担忧,“没想到刘汉宏仓促之下竟能起兵七万,实力不容小觑,八都军加上赎罪军目前只有不到五万,其中还有一万二驻守睦州,钱刺史这次有没有把握击退对方?” 钱镠自信的笑道:“两军交战,为了打击对方士气虚报人数乃常事,即使对方此次真有七万兵马,也是匆忙之中凑成,战力肯定大打折扣,卑职只需三万精兵即可。” 李侃神色稍缓,他相信钱镠的领军能力,“钱将军何时可以出兵?” “对方既已公开叫阵,卑职愿领兵立刻出击,趁对方现在立足未稳,先声夺人痛击之,令其片甲不还。” 李侃大手一挥,很爽快的说道:“好,这次就由钱将军领兵迎敌,水军二,三两师,赎罪军五个师皆听你调遣。” 水师左郎将包达开口道:“殿下,义胜军目前不过两百余艘战船,我们何不以逸待劳,趁对方半渡之时再击之,这样能减少很多损失。” 李侃摇摇头,“刘汉宥已经失败过一次了,王镇不会再上当了。” 包达又道:“既然对方不肯主动渡江,那我们何不静观其变,您的手谕已经传达浙东各州县衙门,拖得时间越长,对方的军心越不稳,到时候我们再渡江击之,胜算更大。” 李侃长叹一声,“站在我们的角度,的确拖得越久,胜算越大,但对浙东百姓来说就是灾难了,刘汉宏现在知道自己被朝廷抛弃,肯定会破釜沉舟,强制募兵,大肆盘剥百姓,到时候我们即使胜利了,得到的也是一个破败不堪,千疮百孔的浙东。” 张归霸开口道:“卑职也建议立刻出兵,速战速决,否则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李侃点点头,拍板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孤等着诸位将军凯旋。” 两个时辰之后,钱镠点齐兵马,陈兵钱塘北岸,不知是不是天意,这一夜又是大雾弥漫。 亥时一刻,钱镠兵分两路,上游从虎爪山渡江,下游从牛头堰渡江,堪堪避开了义胜军的前哨。 一登岸,顾全武一马当先,亲率武勇都士兵沿江而下,冲进义胜军前哨大营,大肆杀戮,一时间喊声动地,锣鼓震天。 前哨偏将辛约从睡梦中惊醒,但见营地中火光冲天,吓得魂胆俱亡,根本搞不清敌军是何处而来,眼看败局已定,他铠甲都来不及穿戴,唤过几个贴身侍卫, 骑上马直接出逃。 突然被劫营,义胜军前哨的大多数士兵还在睡梦之中,等惊醒过来,营地已经乱成一片,士兵们找不到将领,只好逃窜保命,来不及逃的,俱被杀死,三千兵马,不到半个时辰已经丧之七八,其中数百人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 王镇被副将从睡梦中叫起,得到前哨兵败的消息,不由大怒,“钱镠无耻小人,竟趁机夜袭,实在可恨, 吾今日誓必将其擒获斩杀一雪前耻。” 副将一脸焦急,“将军,夜色之下根本分不清敌人来自何处,据斥候回报,东北和西南方向皆有敌军,人数不详,将士们未曾防备,马不及鞍,人不及甲,根本无法组织抵抗。” 王镇脸色铁青,“混账辛约,一而再再而三,竟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早知道就不该再用此人,他逃回来没有?” 副将摇头道:“不知道,卑职没看见他....” 王镇一边披甲一边大吼,“马上召集诸将迎敌,杭州并没有多少兵马,这次夜袭无非是虚张声势。” 副将苦着脸道:“营地这么混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都想着逃走,哪里还敢对敌.....将军,我们还是趁乱退走吧。” 王镇一把揪住副将的衣领,怒骂道:“混账,我们可是七万大军,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弃营逃跑,回去如何向节帅交代?” 副将苦劝道:“将军,这七万士兵一半是招募不到两个月的新兵,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眼下敌我不明,匆忙应战难有胜算,不如退往诸暨,待天明之后再重整军队反击也不迟。” “这......”王镇犹豫了,眼下军营混乱,士气低下,的确无法组织有效反击。 “将军,别犹豫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撤吧,到了诸暨,有黄岭、岩下、真如三镇相守,敌人必不敢再追。” 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王镇一咬牙,命令道:“撤,沿途收拢散兵,直奔诸暨,待天明再做打算。” 王镇扎营,选择的是七军六花阵,中军在中央 ,其余六军军营在四畔,中军一跑,后军也跟着撤离,左军,右军,左右虞候闻声而动,丢下铠甲辎重,撒腿就跑。 钱镠感到前线压力顿减,知道是王镇跑路了,当即下令全军追击。 乘胜追击是获取军功最容易的时候,左翼顾全武,右翼张归霸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浙西军三路齐进,逢人便杀,直杀得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第186章 夜袭 及至天明,钱镠收拢三军清点战果,顾全武摇头叹息,“没想到这王镇如此不堪,近七万大军,不战而逃,不然还可以多斩杀一些。” 张归霸道:“七万人,只斩杀六千余人,俘虏五千余人,其余星散,眼下对方退守城池,我们这点兵马想攻城代价就大了。” 钱镠面色凝重,并没有获胜的喜悦,“刘汉宏在黄岭、岩下、真如三镇驻扎约四万兵马,若破其三镇,不但浙西安如磐石,而越州亦唾手可得,三镇之中黄岭距离越州最远,兵力最少,我计划先取黄岭,再拿诸暨。” 顾全武面露忧色,“将军,根据情报,黄岭屯兵八千,再加上诸暨逃兵,估计会有近两万人,且三镇互为倚靠,一镇有事,另外二镇必定驰援,我们眼下这点兵马,正面迎敌伤亡会很大。” 张归霸也道:“钱将军,奇袭时机已失,眼下俘虏过多,恐影响大军行动。” 钱镠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已失先机,那就命令大军就地扎营等候时机。” 张归霸一愣,“就地扎营,万一义胜军聚兵反扑怎么办?” 钱镠一脸不屑,“刘汉宏三次大败,已丧胆矣,断不敢主动出击,撒出斥候,让士兵安心休整。” 张归霸问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殿下已经给第二军薛琪下了手谕,让其配合行动,我们就等薛军将的捷报了。” 当日,钱镠率军于黄岭镇北十里安营扎寨,第二日,薛琪派信使传来捷报,第二军兵出建德,已拿下婺州蒲阳和义乌二县,陈兵五千于诸暨西南十里的埂头村。 钱镠闻言大喜,立即召集将校议事,“婺州和诸暨的通道已被阻断,今日便是破黄岭之时,四更造饭,五更出击,顾军将亲率第一军和水军两师主攻黄岭,张军将率赎罪军拦截岩下、真如两镇援军,务必拖延一个时辰以上。” 张归霸微微点头,“保证完成任务,那几千俘虏怎么处置?” “三千俘虏归你赎罪军,两千俘虏归第一军,遇战俘虏先上,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加入浙西军。” “卑职领命.....” “卑职领命......” 五鼓三点,近两万军士在顾全武的率领下摸黑悄悄来到黄岭军镇外,黄岭镇内,火把发出的点点火光使得军镇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醒目。 顾全武凝目看向百步之外的军镇,冲身边的副将命令道:“诸军就位,通知西门的杜棱准备攻击。” 副将点点头,立刻派传令兵骑马过去传令。 负责西门的新登都师帅杜棱早就迫不及待,接到命令立刻下令强弩营进攻。 嘎吱....嘎吱....... 寂静的夜空传出阵阵木轮转动的声音,十架三弓床弩被推出军阵,每架床弩旁边有几名士兵开始转动绞盘,装填箭矢。 “一号完毕....” “二号完毕....” .................... “十号完毕....” 强弩营都尉目光盯着营寨大门方向,沉声喝道:“目标,敌军箭楼....放....” “放箭......” “放箭......” 十架床弩边上的大汉,同时抡起大锤猛击扳机。 嗖嗖嗖嗖........ 弓弦震动,数十支长枪般的巨箭弹射而出,眨眼间便击中目标。 咚咚咚........ 巨大的惯性将营寨大门前的两座木制箭楼穿透,一瞬间碎木飞溅,连带着上面的士兵也被贯穿身体摔落下来,大门口放哨的几名士兵被巨箭贯穿身体,连惨叫都未曾发出,尸体便落在数丈之外。 “敌袭......敌袭......” 铛铛铛........ 营寨的铜锣被敲响。 杜棱冷笑一声,“火箭手进攻......” 一支,两支.....数百支火箭被点燃,浙西军士兵的身影在点点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放箭.......” 嗖嗖嗖嗖.......... 数百支火箭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夜空,落入百步之外的黄岭大营中。 “再放.....” 嗖嗖嗖..... 又是数百支火箭飞射而出,箭矢落在木栅栏上,营帐上,顿时引起大火。 “敌袭.......” “走水了.....” 黄岭守将霍格这两日都不敢睡得太死,一听到外面的呼喊声立刻惊醒,唤过帐外值守的士兵问道:“出了什么事?” “禀将军,敌军袭营....” 霍格心中一惊,“敌军从何而来,多少兵马?” “从富阳方向而来,对方隐入黑暗之中,暂不清楚多少兵马。” 霍格一边穿铠甲一边骂道:“那些斥候都是瞎子吗,敌人都摸到营地外面了还不清楚数量...组织士兵反击,马上派人点燃山丘上的烽火求援。” “将军,敌军数量不明,不如退往诸暨暂时与王将军汇合,待天明之后再做打算。” 霍格怒喝道:“混账,两军交战还分白天晚上吗?遇战就退只会让浙西军越来越嚣张,三镇互为依仗,只要我们坚持一个时辰援军就会到达。” “卑职这就去发求救信号.....” 霍格穿好铠甲,提起大刀走出营帐,冲慌乱的士兵大喝道:“不要慌,随本将杀敌,援军马上就到。” 慌乱的士兵见主将出现,开始慢慢冷静下来,纷纷拿起武器向霍格聚拢。 黄岭镇依山傍水而建,眼下西门走水,北门靠山,东门临河,只剩下通往诸暨方向的南门暂时安全,霍格翻身上马,一路向南门急奔,待到营寨门口已经收拢了上千士兵。 静江都师帅成及笑着道:“顾军将,不出所料,对方果然走了南门....” 顾全武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命令弓弩手进攻。” “放箭.....” 嗖嗖嗖...... 漆黑的夜晚,只闻弓弦震动,等黄岭驻军看见漫天箭矢的时候已经避无可避。 啊........营外有埋伏..... 霍格挥刀击飞近身的箭矢,冲着营外大骂道:“卑鄙小人只会暗箭伤人,可敢堂堂正正,对垒交锋?” 成及看着远处暴跳如雷、狼狈不堪的霍格,面露尴尬之色,“顾军将,我们这样躲在暗处放箭是不是不太磊落?” 顾全武冷笑道:“兵法之道,可正可奇,目的就是取胜,若不是火油和三床弓弩太难搞,我都想不费一兵一卒,纵火将这营寨全部烧为灰烬。” 第187章 先破一镇 成及叹道:“火油很稀缺,又不便存放,三床弓弩太过昂贵,若不是此次殿下想快速解决刘汉宏,我们八都军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顾全武点点头,“我们的装备仅次于龙武军和飞骑军,此次不仅全军更换武器铠甲,还提高月饷,可见殿下对八都军的重视,所以此战必须以最小的代价将三镇拔出,可惜时间仓促,一军只配置了两个弓弩营,两个马军营。” 成及看着不断前移的弓弩营,笑着说道:“这简直就是撒钱,再射下去都没落脚地了,第一次尝试这种战法,估计霍格要憋屈死。” “呵呵,的确是撒钱,一张弓弩约两贯,一支箭约五十文,一轮齐射上百贯扔出去了,好在箭矢可以回收。” 成及摇头道:“这也就是夜间突袭,若正面对战,弓弩营根本没有机会射出这么多箭矢。” 顾全武一脸郑重的说道:“成兄,不要小看弓弩手的威力,江淮弩手曾经也是威名赫赫,我军目前只有两个弓弩营,若是十个营呢?两军对阵,万箭齐发,哪怕是两轮齐射,多少人会倒在阵前?这还不算射程三百步开外的车弩和三弓床弩。” 成及神色一肃,点头道:“江南缺乏强大骑兵,弩手的确大有可为。” “殿下自其领军以来,擒韩秀升,斩刘浩,夺海陵水师,义胜军水师,取湖州,收杭州,大小胜仗十几场,其虽非军旅出身,但有大智慧,殿下推崇弓弩自有其道理,上次殿下为师帅以上将领传授战法的时候怎么说的?” 成及想了想,说道:“殿下说江南不同于关中、河北等地,不能把获胜的希望寄托于短兵决战,可先以远射武器来克制敌军奔突,挫其锐气,远则以弩射之,近则持刀齐入奋击。” 顾全武指着营寨门口不断倒地的敌军士兵道:“人皆血肉之躯,敌军没有重骑兵,亦没有重甲兵,谁能抵挡万箭齐发?若是弩箭足够,无需短兵相接我就能将对方打趴下。” 成及看着营地门口满地的尸体,叹道:“哎....虽不够磊落,但不得不佩服殿下的智慧。” 顾全武看向成及,语重心长的说道:“成兄,以殿下之能,拿下浙东是迟早的事情,你要多领会殿下的意图,竭力尽忠,到时候升官封爵少不了你我一份。” 成及微微颔首,“多谢二郎提醒。” 顾全武淡淡一笑,看见弓弩营后撤,知道短兵相接的时候到了。 霍格见箭雨停歇,骑马冲到营寨门口,对着顾全武的方向大骂道:“鼠辈....藏头露尾,可敢当面一战?” “二郎,此人交给我。” 顾全武点点头,“一切小心。” 成及缓缓出列,大声喝道:“既想寻死,本帅便会一会你。” “拿命来!”霍格既憋屈又恼火,挥舞着双斧便向成及冲过了过来。 “哼....不自量力!”成及一抖马缰,手持长戟迎了上去。 铛铛铛...... 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霍格脑子渐渐清醒,心中萌生退意,手上虚晃两招转身便往回跑。 “哪里逃......”成及一脸错愕,挥舞着长戟便追了上去。 “拦住他....”霍格冲自己阵营的士兵大喝。 嗖嗖嗖...... 几支箭矢破空而来。 成及挥动长戟打落两支箭矢,前冲的势头缓了下来,霍格趁着这个间隙已经逃回阵中。 “哼,还以为你是个英雄...” 顾全武见状大喝一声,“前军出击!” “杀......” 两千义胜军俘虏率先出阵,杀向黄岭镇大营。 霍格也大声命令道:“援军将至,全军迎敌。” “杀......” 黄岭守军被弓弩洗礼一番,也憋了一肚子火,叫喊着冲向浙西军。 一时间整个黄岭镇杀声震天,惨叫声此起彼伏。 眼看着从黑暗中冲出越来越多的士兵,霍格心知败局已定,趁着混乱,他带着数百亲兵逐渐脱离战团,向诸暨方向撤退。 顾全武一直关注战局,见有小股部队脱战,便猜到是霍格要跑。 “随本将擒敌!” 骑兵亲卫得令,跟随顾全武追了出去。 战马的优劣此时便体现出来了,跑出去不到两里地,霍格便被追上了。 避无可避,霍格只得仓促应战,无奈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交手不到十个回合便被顾全武斩落马下。 顾全武手起刀落,将霍格头颅斩下提在手中返回。 黄岭镇外的战斗还在继续,不得不说这里的驻军比王镇那七万大军强多了,并没有一击即溃。 顾全武目光一沉,高举霍格头颅,大声喝道:“霍格已死,降者不杀!” “霍格已死,降者不杀........” 离得近的黄岭镇士兵看见顾全武手中的头颅不禁一阵错愕,纷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霍格已死,降者不杀........”浙西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别杀我,我投降......”看清霍格头颅的士兵丢下手中武器,高声呼喊。 主将已死,黄岭镇士兵顿时丧失斗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顾全武长长松了一口气,“迅速清扫战场。” 岩下镇将史并与真如镇将杨元宗看到黄岭的火焰信号,立刻引兵驰援,史并先行出发,待行至黄岭镇东二十里外的太平村,却被斥候告知前方有大军挡路。 史并心中一紧,“对方何人领军,有多少兵马?” 斥候道:“张姓帅旗,应是浙西赎罪军张归霸,人马约一万五左右。” 史并眉头微皱,自己只带来一万多兵马,正面迎敌只恐陷入纠缠,想绕道太平村至少要多花一个时辰。 副将建议道:“将军,仅凭我们一镇兵马根本无法突破,不如等杨将军到来,合兵一处定可破敌。” 史并对浙西军的战力有过了解,知道张归霸不好对付,于是点头道:“快马加鞭通知杨将军,催促其加快行军。” 第188章 各个击破 史并刚派出传令兵,张归霸这边的斥候正好汇报完毕。 张归霸眉头一挑,“将军,对方不过一万余人,卑职觉得可以主动出击。” 钱镠点头道:“史并陈兵不前,定是等待真如镇将杨元宗,若按急行军的速度,杨元宗的军队抵达太平村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你有没有把握拿下?” 张归霸呵呵笑道:“将军放心,史并小儿,卑职盏茶功夫便可擒来,莫说一万,就算杨元宗抵达,卑职也能一并收拾了。” “呵呵,素闻张将军骁勇异常,本将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张归霸爽朗大笑,冲着副将喊道:“擂鼓聚将,准备出击!” 史并正忐忑的等待杨元宗,忽闻前方斥候来报,“将军,敌人杀过来了,距此还有不到五里的距离。” 史并心中一惊,太平村位于一片狭长的平原,西面是山,东面是河,要么前进,要么原路返回,眼下避无可避,一旦后退只会乱了军心,只能咬牙先顶住攻击,等待杨元宗的到来。 主意已定,他命令道:“传令诸将,列阵迎敌。” 岩下镇兵并未扎营,只是原地休息,所以列阵很快,待摆好阵势,张归霸的军队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士兵一看对方气势,心中开始有些发虚。 副将在史并耳边低语几句,史并听得连连点头。 张归霸见敌人严阵以待,不禁微微一愣,他扫视对方阵营一眼,大声道:“岩下镇将史并可在?” 史并闻言出列,“吾乃史并,敢问来者何人?” 张归霸打量史并一眼,“吾乃浙西赎罪军军将张归霸,敢问史镇将为何在此?” 史并被问懵了,冷哼道:“张将军明知故问,你们浙西军东渡,进犯我西兴,袭击黄岭,现在又拦我去路,竟恬不知耻问我为何在此?我倒要问问张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我浙东地界?” 张归霸淡淡地说道:“本将奉命前来平叛。” “笑话,张将军奉谁的命,平谁的叛?” 张归霸盯着史并道:“本将奉两浙观察使,越王殿下的命,至于平谁的叛,那就要看谁要反叛朝廷了。” 李侃被封两浙观察使的事情已经传谕各州县,史并自然也听说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怒斥道:“荒谬,哪来的两浙观察使。” 张归霸故意提高嗓门,“朝廷的封赏圣旨早已传晓各州,究竟是谁荒谬,史镇将心中有数,你若现在收兵听调,可保性命无忧,若一意孤行,视同造反,本将必取你首级。” 史并大声道:“什么圣旨,本将不知,本将只听刘节帅命令,念在同为朝廷军队的份上,你若现在退去,本将可不追究,否则等真如镇兵抵达,你麾下士兵恐怕就回不去了。” 张归霸冷笑道:“既然史镇将执迷不悟,那就话不多说,手底下见真章。” 史并瞥了张归霸身边的钱镠一眼,挑衅似的喊道:“素闻钱将军英勇,可敢出来一战?” 张归厚喝道:“汝不过一小小镇将,何须将军出手!” 史并嘲讽道:“怎么?堂堂三品将军,怕败在我一个小小镇将手中?莫不是徒有虚名?” 张归霸正待挺枪而出,被钱镠制止了。 “小小镇将如此狂妄,本将军今日就教你如何做人。” 话音一落,钱镠手持双鞭策马而出。 史并心中一喜,提一柄方天墨玉戟迎了上去。 本以为钱镠长得文质彬彬,是个绣花枕头,不曾想却勇猛异常,一对水磨竹节钢鞭舞动的虎虎生风,震的史并双手发麻,交手不到十个回合,手中兵器被震飞出去,人也被打落马下。 史并一个懒驴打滚,躲开钱镠的攻击,大呼道:“子安救我!” 副将见状急忙策马上前搭救,偏将、牙将、小将,亲卫,数十人冲出阵营,向钱镠杀了过来。 “找死!”张归霸大喝一声,舞动着八宝盘龙亮银枪也杀了出来。 “杀!”钱镠的副将阮结也挥舞着一柄大刀冲了。 “杀啊......” 双方前军开始冲击,瞬间混战在一起,狭长的平原上杀声震天。 张归霸在阵中左冲右突,连挑带刺,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史并见张归霸如此勇猛,心中骇然,急忙从亲卫手中夺过一匹战马向后军逃去。 张归霸的目光紧紧锁定史并的身影,带着数百精骑紧追不舍,沿途凡是敢阻拦的士兵不是被长枪挑死就是被战马踩死。 足足追了数里地,前方忽然又出现一支军队。 史并大喜,高呼道:“元宗救我....” 张归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稍一瞄准,手中长枪用力掷了出去,五六十步的距离,直接将史并扎了个透心凉。 杨元宗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禁脸色大变,怒喝道:“竖子猖狂,报上名来!” 张归霸从史并身上拔回长枪,冷着脸道:“吾乃浙西军张归霸是也,来将报上姓名。” 杨元宗手握铜锤,指着张归霸道:“吾乃真如镇将杨元宗,你竟敢杀我浙东将领?” 张归霸抬起滴血的长枪,指着杨元宗道:“史并意图谋反,人人得而诛之,杨镇将可想步其后尘?” “废话少说,拿命来!”杨元宗怒喝一声,挥舞着铜锤冲了过来。 “冥顽不灵,自取死路!”张归霸冷哼一声,提枪迎了上去。 杨元宗武艺比史并要强一些,两将阵前鏖战二十余合,竟不分胜负。 杨元宗越战越心惊,手上铜锤已经渐渐把持不住,拔马便往回走。 张归霸大喝道:“哪里走!留下命来!” 杨元宗见张归霸追来,心生一计,暗掣铜锤在手,等张归霸近身之时,突然回身便打。 张归霸心中早有提防,待铜锤打来时,脑袋微微一侧,铜锤从耳朵擦了过去。 杨元宗一锤落空,身形不禁微微一滞。 张归霸抓住这个间隙,长枪一扫,直接将杨元宗手中的铜锤挑飞。 “啊.....”杨元宗惨叫一声,扭头便向自己阵中逃去。 张归霸可不想史并的事情重演,他快马追上,对着杨元宗的肩尖用力一拍,打个正着。 杨元宗又是一声惨叫,登时栽倒,摔落马下。 张归霸腾出右手,弯腰用力一抄,将半死不活的杨元宗生擒活捉而去。 第189章 先消化一下 杨元宗的副将见主将被掳走,急忙率兵追了过来,口中大喊,“放下杨将军......” “将此人带走....”张归霸将昏迷的杨元宗扔给跟过来的弟弟张归弁,提枪拨马反身杀了回去。 张归弁将杨元宗扔在马背上,带着几名骑兵往钱镠的方向跑,其余数百名骑兵追随张归霸冲向敌军。 真如镇的将领们看见张归霸只率数百骑兵就敢冲阵,不禁有些诧异。 “杀了他们....”杨元宗的副将第一个冲了上来。 “跳梁小丑....”张归霸面露不屑之色,手中八宝盘龙亮银枪闪电般刺出。 副将心中大骇,身子一僵竟忘了躲闪,下一刻他只觉胸口一凉,整个人从马背上飞去,直接被长枪挑在半空。 “不过尔尔!”张归霸长枪一甩,直接将副将的尸体砸到另一名小将身上,小将猝不及防,抱着副将尸体摔下马去。 趁着敌军将领愣神的功夫,张归霸策马突击,单枪匹马径直杀入对方阵中,每一次出枪便带走一名士兵,三进三出,追过来的数十名敌兵只剩下四五个人还在马上。 张归霸长枪一横,大喝道:“还有谁?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剩余的几名将领被张归霸杀神一般的气势给镇住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冒头。 一名赤脸将军回头看了看跟过来的军队,瞬间有了底气,“都别怕,对方只有百人,我们后面有两万余大军,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节帅定有重赏。” 张归霸冷笑一声,也不废话,手中长枪一抖,径直冲着赤脸将领杀了过去。 其他将领见张归霸这个杀神又冲了过来,扭头就往自己军中跑,赤脸将领心中大惊,脸色瞬间由赤转白,大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跑也不是,上也不是。 “拿命来!”张归霸大喝一声,瞬间将赤脸将领惊醒。 赤脸将领一咬牙,硬着头皮举起狼牙棒迎敌。 铛铛铛.... 两人瞬间交手数个回合,赤脸将领的脸色又由白转赤,握着狼牙棒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此时他也过不得脸面,虚晃一招,转头就跑。 张归霸故技重施,再次掷出长枪,赤脸将领早有防备,挥动狼牙棒将长枪挑飞,加速回到自己阵中。 张归霸暗叹一声,收回自己的长枪,打算再次冲阵,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扭头一看,是钱镠亲率数百骑兵追了过来,骑兵后面还有数不清的步军。 一看对方援军到达,真如镇这边的将领们脸色大变,这说明岩下镇已经被解决了。 张归霸目光在对方将领身上扫过,大声喝道:“黄岭,岩下两镇已被我军所破,你们现在归降可保性命,否则皆为叛逆。” 真如镇的将领们面面相觑,眼下打是打不过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投降还是逃回越州城。 钱镠大声说道:“吾乃浙西八都军将军钱镠,此次奉两浙观察使,越王李侃之命讨伐叛逆刘汉宏,念尔等受奸人蒙蔽,放下武器既往不咎,负隅顽抗将以谋逆罪处置。” 此言一出,真如镇的军士们心中开始动摇,有些人已经悄悄垂下兵器。 钱镠面色一沉,“给你们半盏茶时间,放下武器,下马举起双手,前往太平村待命,时间一到,手中还有武器者,杀!” 话音一落,钱镠身后的队伍自动向两边分开,中间留了一条两步宽的道路通往太平村。 哐啷..... 一名将领丢下手中大刀,翻身下马,徒步向钱缪身后的太平村走去。 哐啷...哐啷.... 有人带头,后面投降的人就心安理得多了,不停的有士兵丢下武器走向太平村。 “都是一群废物....”赤脸将领被张归霸羞辱一次,不敢再开口说话,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句,趁着混乱,躲进阵中慢慢向真如镇方向退去。 张归霸自然发现敌阵中有人偷偷溜走,无奈道路过于狭长,眼下又有很多士兵争着投降,场面有些混乱,自己根本没办法追击。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钱镠的前方已经没有真如镇的士兵,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兵器。 张归霸问道:“将军,需不需要卑职率兵去追,刚才混乱之中跑了不少人。” 钱镠摇了摇头,“不过数千残兵而已,成不了气候,眼下俘虏过多,我们进攻的速度要先缓一缓。” 张归霸叹道:“殿下太过仁慈......” “张将军此言差矣,杀戮解决不了问题,错的是刘汉宏,不是这些浙东的士兵,何况殿下如今是两浙观察使,这些俘虏本就是殿下的兵马,以后对付周边藩镇,还用的上他们。” 张归霸点点头,“卑职明白。” “张将军,速派一师兵马前往岩下镇,将军镇之中的辎重全部带回来。” “卑职领命!” 张归霸点点头,冲身后的将领吩咐道:“先将这些兵器全部带回去,让二师去岩下镇。” 刚回到太平村,一名士兵来报,“禀将军,顾军将传来消息,黄岭镇已被拿下,镇将霍格被斩杀。” 钱缪面露喜色,“好....很好,两名镇将被斩杀,一名镇将被活捉,刘汉宏用来防御杭州的三镇算是彻底废了。” 张归霸问道:“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拿诸暨还是取越州?” 钱镠沉吟片刻,“越州城高河深,以我们目前的装备很难强取,先到黄岭休整几日,眼下俘虏数万,已经威胁到我们自身的安全,必须先把俘虏处置好再做打算。” 阮结开口道:“诸暨应该不到两万驻军,诸暨守将黄珪和逃过去的王镇不对付,我们或许不用强攻便可以拿下。” 钱镠点点头,“诸暨城西有第二军的五千兵马,我们目前有三万兵马,加上近两万俘虏,即使强攻也不是难事,先扎营休整两日,调配好俘虏的将领。” 张归霸微笑着道:“处理俘虏的事情就交给卑职处理,两日之后定可让他们作为前军出击。” 第190章 轻松夺城 越州城,刘汉宏得知三镇俱破,心中大惊,怒骂道:“都是一群废物,那钱镠不过三万兵马,王镇七万不战而逃,折损近一万人,三镇约四万兵马,又折损一半,就是三万头猪,也不至于被杀得这么快。” 辛约老脸一红,安慰道:“节帅,我们招募的大多都是新兵,训练两三个月就上了战场,遭遇钱镠的精锐八都军根本无法抵抗,一击即溃在所难免,我们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 刘汉宏冷着脸道:“还能如何应对,前线败的这么快皆是将领无能,本帅将亲自率兵夺回三镇,不能让钱镠觉得我浙东无人。” 辛约急忙劝阻道:“节帅,三镇既破,现在救援已经来不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如先探清虚实,确定钱镠下一步动向再做打算。” 刘汉宏眉头一皱,看着逃回来的赤脸将领问道:“周将军,钱镠大军现在动向如何?” 赤脸将领答道:“卑职逃离之后安排斥候一路跟随,发现对方大军在黄岭镇扎营,据卑职推测,其下一个目标可能是诸暨城。” “推测?可能?本帅要的是确切的情报。” 辛约开口道:“节帅,我们目前还有近六万兵马,钱镠想要强攻越州城显然不可能,既然大军驻扎在黄岭,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诸暨城,我们不如重整军队,趁钱镠攻城的时候再出击,来个前后夹攻,断其归路,倘若一战胜之,不仅丢失的三镇可以重回手中,说不定杭州也可以收入囊中。” 刘汉宏点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计谋....周将军,派人密切关注钱镠大军的动向,同时派人通知诸暨的王镇,务必坚守城池,消耗钱镠大军的实力,待时机成熟,本帅会亲率大军,解诸暨之围。” 赤脸将领点点头,“卑职领命!” “辛将军,你抓紧调集军队和粮草,后日发兵岩下镇。” 得知越州城的消息,钱镠急忙召集各军将领议事。 “据越州内卫传回的消息,刘汉宏调兵六万,预计后日抵达岩下镇,其目的可能是想联合诸暨城内的守军前后夹击我军。” 顾全武一脸不屑,“他想前后夹击,我们就给他来个里应外合,先拿下诸暨。” 钱镠微微颔首,看向张归霸道:“张将军,俘虏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回禀将军,俘虏一共约两万人,都尉一级的将领基本调整完毕,若现在动用,战力可能大打折扣。” 钱镠摆摆手,“无妨,本将军也不指望这些俘虏能有多少战力,只需攻城之时在前冲锋即可.....张将军,诸暨城内的黄珪可曾回信?” 张归霸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回复。” 钱镠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告诉黄珪,我们今日戌时之前必须给答复,否则一旦开始攻城,本将便不再接受他投诚。” “将军打算何时进攻?” “派人通知第二军的薛琪,三更造饭,五更攻城,主攻东门,顾将军攻北门,南门留条生路。” 张归霸有些不解,“为何要留条生路放他们走?” “有退路对方才不会拼死抵抗,逃出去的人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也省的我们进城之后一一甄别。” 张归霸点点头,“那需不需要在南门外面设伏兵?” 钱镠笑着道:“那是自然,殿下的策略是一点点蚕食对方军队,少杀多抓,伏击的任务交给成及,你的任务就是在东门给城中守军制造压力。” 两个时辰之后,黄珪回信,同意投诚。 五更三点,钱镠兵分三路,直扑诸暨。 一万五千降兵为前锋,在张归霸的率领下攻打诸暨东门,五千降兵加上顾全武的勇武都攻打北门。 王镇还没来得及睡两天安稳觉,忽闻钱镠大军攻城,吓得急忙调集军队,诸暨城原有守军两千,加上前日败退回来的一万余人,防守一个小县城问题不大,无奈将领不和,士兵们士气也不高。 战斗一开始,重点就放在东门,一万五千降兵前仆后继,不到半个时辰便折损近千人。 黄珪的兵马被安排在北门,但指挥权却在王镇手下的一名将领手中,那名将领倒也聪明,安排黄珪的兵上城墙,自己的兵在城内作为后备。 黄珪本就对王镇不满,见对方竟让自己做炮灰,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没了,防守的时候光呐喊不放箭,甚至对方登墙的时候还会拉上一把。 随着登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黄珪突然率兵反攻城内,在城内待命的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督战将领见势不妙,带着残兵就往东门跑。 王镇听说黄珪投敌,北门丢失,便知道大势已去。 副将建议道:“将军,我们赶紧撤吧,南门暂时没有遭受攻击。” 王镇脸色难看,“南门肯定是个陷阱.....” “将军,是陷阱也要闯一闯,困在城中死路一条,逃出城至少还有机会。” 王镇面露犹豫之色,“这......” “将军,别再犹豫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出城之后我们就分散逃跑,这样成功的机会更大一些。” 王镇心中权衡一番,叫过身旁的一名侍卫,“铠甲脱下来,我们换一下。” 侍卫自然知道王镇的目的,但身为亲卫也不敢反抗。 “出了南门之后,我们兵分四路,摆脱敌人之后回越州汇合。” 换好衣服之后,王镇毫不犹豫的带着亲信部将从南门逃离。 守城的士兵听说将领跑路,瞬间丧失了斗志,有的放下武器投降,有的则选择从南门逃走。 不到一个时辰,诸暨县城就被攻破,王镇那一路跑出去不到三里就被成及带人给堵住了,一名将领为了立功,直接将王镇指认出来。 王镇见事情败露,只得乖乖投降。 对于王镇这种只会跑路的将军根本没有俘虏的价值,成及懒得废话,一刀将其枭首,震慑那些蛇鼠两端,怀有异心的人。 刘汉宏听到诸暨失守的消息,气的大发脾气,“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正面对阵不行,连守城都守不住。” 辛约听闻王镇被杀,心中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将军息怒,诸暨乃一小城,钱镠拿下诸暨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个坏事。” ....................................................................................................... 刘汉宏没好气道:“本帅倒是很好奇,怎么丢了城池反倒对我们有好处?” 辛约解释道:“节帅,对方攻破一座小小的县城是守也不守?是浙西军守还是俘虏守?派多少人守?” 刘汉宏一脸懵,“防守一座小小的县城也用不了多少兵马,对他们的战力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辛约摇头道:“一座城就是一座牢笼,占了城就要守,无论派多少人驻守,总要分兵,占两座,三座呢?他们的兵力会越来越分散,战线会越拉越长,他们是浙西兵,短时间内无法获得俘虏和被占领城池老百姓的忠诚,隐患和顾忌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便可以里应外合,各个击破。” 刘汉宏沉吟片刻,摇头道:“那岂不是还要再送他们几座城池?而且此举太耗时间,一个不慎还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钱镠敢夺我城池,那我就夺其水师,断其归路,让他们永远留在浙东。” 辛约一脸诧异,“节帅,我们战船只有对方一半,水战很难有胜算。” 刘汉宏胸有成竹道:“对方战船虽多,可水师士兵大部分已经登岸参与作战了,留守战船的并没有多少人,若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成功。” 辛约心思急转,“节帅,依卑职看来,突袭水师不如诱敌支援。” 刘汉宏微微一愣,“此话怎样?” 辛约道:“节帅可以故意走漏消息,说我们准备突袭水师大营,钱镠得知后必定派兵救援,我们可调集精锐大军在半路设伏,一举将其击溃。” 刘汉宏微微颔首,“此计可行,这次本帅将亲自领兵,让钱镠见识见识什么是义胜军精锐。” 因为是故意泄露,钱镠这边很快就得知刘汉宏即将偷袭水师大营的消息。 “呵呵,刘汉宏真是异想天开,竟想突袭水师,断我浙西军的归路。” 顾全武笑道:“这刘汉宏果然匪盗出身,根本不懂兵法,断归路那是针对溃败之军,绝其希望,我们眼下打了几场胜仗,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他想用这招,无疑是自讨苦吃。” 成及也笑道:“能想出这么昏庸的招数,我已经能预料到他的失败了。” 张归霸道:“将军,卑职觉得其中有诈,义胜军水师目前仅百余艘战船,躲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我们水师?刘汉宏攻击水师大营可能只是各幌子,其真实目的是想引诱我们出城,然后半路设伏。” 钱镠笑着说道:“我知道这是个幌子,既然刘汉宏想伏击我们,那我们就好好配合他唱完这出好戏。” 张归霸一愣好奇,“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诸暨至水师大营,也就西兴最适合设伏,行至此处,务必小心道路两旁,我建议你们使用一字长蛇阵,以顾军将为蛇首,水师为蛇腰,张军将为蛇尾,刘汉宏莽夫一个,定不懂破阵之法,其一旦进阵绝难逃脱,此战若能将其擒住,浙东之危可解矣。” 顾全武笑道:“此计甚妙,这次定让那刘汉宏有来无回。” 商议已定,几位将领各自点兵,八都军、水师、赎罪军共两万人出诸暨,列做长蛇之形,浩浩荡荡奔向西兴水师大营。 刘汉宏提前知晓浙西军的动向,亲率三万义胜军在西兴做了埋伏。 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部队,辛约急忙提醒道:“节帅,对方摆的是一字长蛇阵,欲破此阵需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三处同时攻打,方能破阵。” 刘汉宏一脸不屑,“何须如此麻烦,对方不过两万人,待我将其一分为二,各个击破。” 辛约脸色微变,“节帅不可,长蛇阵法,击腰则首尾相顾,很容易被敌军包围。” “什么破阵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笑话,且看本帅如何破之。” 刘汉宏自信满满,根本没把辛约的话当回事,直接率领精兵从中突出,欲将浙西军的队伍切割成两段。 见刘汉宏集中兵力冲击队伍中部,长蛇之腰往后一缩,佯装败退,以数百条人命的代价,诱惑对方继续深入阵中。 刘汉宏此时只想着杀穿阵型,哪还顾得上身处何处。 等到蛇腰部位的盾牌兵停止后退开始反击的时候,刘汉宏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方已经被浙西军重重包裹在内,分不清东西南北。 刘汉宏有些慌了,自己显然被浙西军算计了,一开始对方佯装后退就是诱自己深入,他马上令士兵向左突围,可左边兵卒的防御犹如铁壁,根本无法攻破,他又命士兵向右突围,结果也失败了,这会想要后退,后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长蛇阵越围越紧,义胜军的士兵被不断绞杀,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士兵开始求饶,也有些士兵开始拼命冲阵。 “不要放走了刘汉宏!”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刘汉宏闻言脸色大变,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低下头生怕别人认出来。 辛约好不容易挤到刘汉宏身边,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节帅,朝这个方向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刘汉宏大喜,“真后悔没听你的,这次若能冲出去,我定有重谢。” 辛约心中苦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拼命先冲出去再说。 义胜军毕竟人数占优,这次来的又都是精锐,集中冲击一个方向,浙西军也拦不住,辛约指挥刘汉宏的牙军杀开一条血路,拥着刘汉宏逃了出去。 刘汉宏狼狈逃回越州,越想越气,“我纵横江南多年,威名赫赫,没想到会败在钱镠之手!三万精锐士兵只回来一半。” 辛约急忙安慰道:“节帅兵败,是因为不小心中了对方诡计, 若堂堂正正对垒交锋,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刘汉宏听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辛将军所言有理,不是我义胜军不行,只怪对方太狡猾了。” 第191章 辛约献计 “节帅,我军连遭败北,损兵折将,剩余兵力不足三万,正面对决已无胜算,眼下只得另寻他法。” 刘汉宏轻叹一声,“还能有何办法?只能据城坚守了,越州城高河深,粮草充足,坚守半年不成问题,没想到李侃这个闲散亲王有如此心机,竟利用朝廷的名义剥夺本帅官职,让本帅失了名分,更没想到钱镠乃真英雄也,不但骁勇善战,还有勇有谋,若本帅能得此将才,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辛约被臊得脸色通红,急忙转移话题,“节帅,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据城坚守也只能是权宜之计,至于名分,朝廷不给我们就自己争,只要赢了李侃,莫说浙东观察使,这两浙观察使,您也做得。” 刘汉宏一脸苦笑,“眼下本帅手中只剩下不到三万兵马,自保尚且困难,何谈觊觎浙西?” 辛约笑着道:“节帅,单凭越州自然不行,您必须将其他六州也捆绑在一起。” 刘汉宏面色凝重,“李侃就任两浙观察使的诏令已经传抄各州县,明州肯定会遵诏听调,温州跟本帅是一条心,台州可以争取,处州、婺州和衢州蛇鼠两端,阳奉阴违,不背后使绊子就不错了。” “节帅,凡事皆可商量,只要条件足够诱人,即使仇人也能合作。” 刘汉宏微微一愣,随即两眼放光,满脸期待的看向辛约问道:“听你所言,莫不是已经有了对策?” 辛约淡淡一笑,“对策是有,就看节帅敢不敢做了。” “哼,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依你之计能有几分把握?” 辛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或有六分把握。” 刘汉宏眉头一皱,面露失望之色,“才六分把握?” “节帅,若不尝试,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何不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刘汉宏心中权衡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本帅能从一兖州小吏坐到如今这个位置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是何计策你但说无妨,若此能事成,本帅自去杭州,这越州刺史就由你来做。” 辛约闻言大喜,却故作矜持,“卑职德疏才薄,怎敢承当此位!” 刘汉宏摆摆手,“辛将军无需自谦,若能胜得李侃,区区越州刺史之位已是委屈你了,究竟是何计策,你且说来听听。” 辛约理了理思路,开口说道:“眼下首要任务是将钱镠赶回北岸,为我们争取重新募兵的时间。” 刘汉宏微微一愣,“钱镠三万大军,加上俘虏的两万多万士兵,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如何将其赶回北岸?” 辛约淡淡一笑,“准确说来是让其自己主动撤军,两万多降兵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多大损失,但对钱镠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除了防备俘虏哗变,还要提供粮食,想要他主动撤退那就需要给浙西寻点麻烦。” 刘汉宏神色稍缓,点点头示意辛约继续讲。 “以越王的秉性,一旦掌控浙东,除了明州刺史,其他六州官吏都会被免职问罪,节帅可以许诺保持现状,再给予一些钱帛补偿,那些蛇鼠两端之辈自会权衡利弊。” 刘汉宏眉头紧锁,“那些鼠首两端之辈只怕不会与李侃正面为敌,让他们保持中立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而且还可能趁机勒索本帅一番。” 辛约摇头道:“无需他们正面对抗李侃,睦州不是出兵占了婺州的义乌和蒲阳两县吗,节帅可以出钱帮助婺州夺回两县,并说服两州联合出兵睦州,迫使诸暨的五千睦州兵回援,这么简单的任务,想必他们不会拒绝。” 刘汉宏摇头道:“少了睦州的五千兵马好像对战局并无多大影响,钱镠手中还有三万大军。” 辛约微笑着说道:“节帅不要着急,且听卑职继续说,李侃取代高骈担任江淮盐铁转运使,夺了其海陵水师,朝廷又刚刚拿掉高骈的都统之职,这显然是想夺其兵权,收其财富,虽说天高皇帝远,朝廷并不能拿高骈如何,可一旦李侃掌控两浙,下一步肯定是图谋淮南富庶之地,高骈愿意拱手相让吗?” 刘汉宏眉头舒展,点点头道:“话虽如此,可高骈选择坐山观虎斗,不遵朝廷诏令,想说服他主动对付李侃怕是不容易。” 辛约胸有成竹道:“淮南军政皆委于行军司马吕用之,据说他上次为了海陵水师一事在润州吃了闭门羹,已经对李侃嫉恨上了,一旦李侃掌控两浙,下次就是加封淮南节度使,他吕用之必难逃一死。” 刘汉宏眼前一亮,“你是说从吕用之下手?” 辛约点点头,“据卑职了解,吕用之这个人贪婪无度,目前浙西兵力空虚,节帅可许之百万钱帛,约其出兵攻占润,常二州。” 刘汉宏连连摇头,“就怕吕用之不肯冒这个险。” 辛约笑着道:“节帅,贪婪之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旦李侃在江南站稳脚跟,所有藩镇都面临威胁,游说之事,卑职自会安排,只需淮南军南渡润州,我们便可兑现一半承诺。” 刘汉宏眉头一皱,“他们夺城我们付钱本就吃亏,不开战还要付一半,我们花的代价也太大了!” 辛约劝道:“节帅,只要能保住浙东,花再多的钱都值得,花出去的钱早晚会拿回来。” 刘汉宏沉吟片刻,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可联络淮南和婺、衢二州都需要时间,就怕钱镠会马上进攻越州。” 辛约一脸不屑,“节帅,莫说钱镠手中只有三万大军,就算加上两万多俘虏,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破越州城,那些俘虏的家眷大多都在越州,节帅可将他们全部抓来守城,卑职倒要看看那些俘虏是攻城还是倒戈。” 刘汉宏微微颔首,“此计倒是可行,就怕士兵会有怨言。” 辛约轻哼一声,“节帅,相比您的前途,士兵的几句怨言算什么,待钱镠退兵,您还需在全境强制募兵,那时的怨言不比现在少,只要能赢,稍候花钱安抚一下,士兵们还不是老老实实为您卖命?” 刘汉宏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辛将军所言甚是!” 辛约继续说道:“为了防止明州投敌,节帅可任命刘文为做明州刺史,遣其攻打明州,明温州刺史调兵支援越州。” 第192章 以退为进 钱镠在西兴击败刘汉宏之后,并没有立即进攻越州,而是选择就地扎营休整,如今俘虏人数已经达两万三千余人,战斗力、忠诚度和粮草都面临巨大考验。 第三日,钱镠遣俘虏一万试探性攻击越州西门,历时半个时辰,折损近千人无功而返。 第四日,钱镠遣俘虏两万同时进攻越州西门和南门,历时一个多时辰,折损两千余人,再次无功而返。 第五日,钱镠遣兵三万,同时进攻越州四门,历时近两个时辰,折损三千余人,还是无功而返。 第六日,钱镠暂停攻城,将诸军将领召集到帅帐议事。 顾全武十分恼火,“越州城高粮广,若刘汉宏一直龟缩在城中,我们恐怕一时半会真拿他没办法。” 成及也是一脸愁容,“连续三日进攻,我方折损近六千人,对方伤亡估计不到两千人,如此算来想攻破越州,至少需要八万兵马。” 张归霸面色凝重,“久攻不下,伤亡过大,再加上敌人每日让俘虏家眷上城墙游说,俘虏们已经人心不稳,不愿意再攻城。” 武勇都师帅许再思冷哼道:“依卑职之见,不如将所有俘虏集中在一起,全力攻击一门,若有抗命不前者,命督战队当场格杀,这样既除了隐患,消耗了敌人,也节省了粮食。” 钱镠摇头道:“此举不可为,有违殿下本意,这三日虽折损了不少兵马,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探明东门是最薄弱的。” 杜陵开口道:“那不如集结所有兵力,全力进攻东门?” 钱镠摇了摇头,“城内有刘汉宏牙军数万,乃精锐之师,我方如今军心不稳,不宜强攻,既然久攻不下,那明日我们便撤回富阳。” 诸位将领闻言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顾全武开口问道:“将军,我们南渡以来歼敌无数,怎能因为一座城池暂时无法攻破而退兵?我们可以效仿殿下取杭州之法,先占越州的山阴、余姚、萧山、上虞、剡县和诸暨等县,慢慢跟刘汉宏耗下去,越州城的粮食再多,总有吃完的时候。” 钱镠叹道:“越州不同于杭州,杭州乃一座孤城,而浙东境内除了明州皆为我敌,且刘汉宏不同于董昌,董昌乃一方豪强,宗族人数众多,所以顾虑多,无路可走会选择投降,而刘汉宏一身匪气,逼迫之下反而会以命相搏。” 顾全武还是觉得有些可惜,“那我们可以暂时屯兵诸暨或西兴,择机而战。” “不必了,耗下去没有多大意义,眼下形势有变,殿下刚下达了新的命令。” 众将闻言,皆神色肃然,纷纷看向钱镠,等待着下文。 “据内卫传来的情报,两日前,衢州、处州和婺州出兵一万五千余人,兵分两路逼近睦州寿昌和州府建德县,薛琪的五千兵马已经撤回建德防御,台州将领刘文为率兵八千进攻明州,被明州刺史联合水师击败,温州刺史遣兵一万北上支援越州,淮南军陈兵三万驻守润州对岸。” 顾全武满脸诧异,“短短数日竟有如此多变故,这些莫不是刘汉宏的计策?” 钱镠摇摇头,“刘汉宏莽夫一个,自然想不出这些计策,他身边肯定有位不错的谋士,目的显然是想让我军回援,给他们留出时间募兵再战。” 张归霸露出不解之色,“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我们为何还要撤兵?” 钱镠笑着道:“我们不走,刘汉宏便会一直龟缩不出,还不如暂时退怯,引蛇出洞。” 张归霸更疑惑了,“若我们离开岂不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钱镠微微颔首,“就是要给他机会,据说刘汉宏这次为了说动其他各州的刺史和淮南军出兵,可花费了不少钱财,想必他很快就会从浙东老百姓身上收刮回来,再算上强募士兵,肯定民怨沸腾,那时候就是我们掌控浙东的好时机。” 顾全武笑着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张归霸无奈的摇了摇头,“前些时日还说为了浙东百姓早日解决刘汉宏,现在又放任刘汉宏祸害百姓,真是搞不懂殿下了。” 钱镠沉声道:“暂时的放纵也是为了更快的解决刘汉宏,浙东的事情就不需要张将军操心了,殿下对赎罪军有新的安排,明日率军北上润州,防备淮南军,俘虏你可以带走一万,剩下八千编入威胜军。” 张归霸脸色微变,“殿下欲南北两线作战?” 钱镠轻笑一声,“淮南军的那些个将领暂时还没有割据的胆量,否则就不是陈兵北岸了,刘汉宏那些钱财怕是要打水漂了,不过为防万一,殿下还是决定调你北上,对付刘汉宏,有三万八都兵足够了。” 张归霸点点头,“既是殿下的意思,那卑职即刻启程北上。” 钱缪看向顾全武,“你们也准备一下,明日全军撤往富阳县待命。” 听闻钱镠撤军的消息,刘汉宏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此计果然奏效,既然浙西军已经退兵,本帅暂时可以喘口气了。” 辛约满脸忧色,急忙提醒道:“节帅,眼下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处、衢,婺三州之兵在建德战败,已经退守二十里外的三河戌,与睦州处于僵持阶段,一旦形势不利,他们三州肯定撤兵,台州刘文为战败,暂时还能牵制明州,至于淮南军,收了我们一半的钱财,只陈兵北岸,明显也在观望,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还在您身上,趁着北方有淮南军牵制,当下要抓紧募兵,快速出击,一战决胜负,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刘汉宏面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到了这个时候,本帅也顾不得民意了,一月之内,必须在浙东全境募兵五万,洞獠蛮族此次也要参战。” 辛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节帅,下一战事关生死,务必做好万全之策,万一...如果万一失败,必须事先准备好退路。” 刘汉宏冷笑道:“命运不可能每次都眷顾钱镠,若战场上再次相遇,本帅必定亲自取其首级!” 第193章 落荒而逃 中和二年五月,刘汉宏点全越之兵八万,再次屯兵西兴,李侃闻知,急招八都军将领和水师左郎将包达议事。 李侃扫视众人一眼,开口道:“诸位将军,熬了一个多月,刘汉宏终于按耐不住了,此次可谓集结了全浙东之兵,摆出了一决生死的架势,诸位觉得该如何应对?”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包达率先开口,“刘汉宏此番倾全境之兵而来,势头非同小可,我们只有不到三万精兵,须暂避其锐气缓缓图之。” 顾全武一脸不屑,“乌合之众不足为惧,仅一个多月就能点兵八万,不知其擅战之兵可有三万?” 成及开口道:“即便如此,我们目前也只有两万多兵马,双方差距太大,是否需要调集右镇海军南下?” 李侃一脸淡定,看向钱镠问道:“钱将军怎么看?” 钱镠一进门就留意过李侃的表情,并未发现丝毫慌张,见其开口询问,便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汉宏此次倾巢而出,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已经计穷力竭,虚张声势,勉强支撑, 我们若缓缓图之,反而会助长其士气,不如主动南渡,强势回击,此乃生死之战,若胜,则越州唾手可得。” “对方兵力数倍于我,钱将军能有多大把握?” 钱镠嗤笑道:“乌合之众,朽戈钝甲,多之无益,卑职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李侃微笑着点头道:“将军善巧方便,此战便由你全权指挥,孤不做干涉。” 钱镠心中激动,一拱手道:“谢殿下信任,卑职即刻点兵出发。” 李侃微微颔首,“好,孤等你们凯旋!” 一个时辰之后,钱镠亲率右八都军一万两千余人,水师五千余人,威胜军八千余人由富阳渡过江去,隔着西兴十里安营扎寨。 钱镠私下里将阮结叫了过去,给他安排了一个特殊任务,阮结听得满脸兴奋,领了两营细作兵丁,转出西兴之后,四下埋伏起来。 次日一早, 钱镠点齐兵马,带着顾全武和杜棱,耀武扬威的来到刘汉宏大营之外讨战。 “什么?钱镠竟敢上门挑战?他带来多少兵马?” 刘汉宏闻言大惊,他领着八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以为钱镠兵寡,定会畏惧不出,没想到兵马营盘尚未立定,对方竟主动找上门了。 辛约回道:“不到两万兵马。” 刘汉宏微微一愣,“附近可有伏兵?” 辛约知道刘汉宏屡败于钱镠之手,已经有了阴影,谨慎一些并无不妥,“卑职也担心其中有诈,已经派斥候探察过,附近并未发现敌方大军的动向。” 刘汉宏闻言松了一口气,“岂有此理,两万兵马就敢上门挑衅,是欺我浙东无人?” “节帅打算派何人出战?” “本帅说过要亲自取钱镠首级,今日就去会一会他。” 刘汉宏心中对钱镠愤恨至极,却又怯他骁勇,可对方既然打上门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领了一干将校,拥出阵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刘汉宏打算先声夺人,冲着钱镠大声喝道:“钱将军,久闻大名,你数次对越州用兵,斩我守将,破我三镇,但本使惜才,愿意招揽你,可你非但拒绝,如今还率兵营外叫阵,可是觉得本使可欺?” 钱镠冷笑道:“哼,你是惜才还是想离间我和殿下?刘汉宏,你之前不过是依附黄巢的贼寇而已,幸蒙朝廷准降,加授你显耀职位, 此乃朝廷给予你的莫大之恩,如今朝廷诏令越王殿下为两浙观察使,你却抗旨不遵,不肯交权,仍以观察使妄自尊大。” 刘汉宏闻言有些心虚,提高嗓门狡辩道:“什么朝廷诏令,本使不知,浙东乃本使千辛万苦从黄巢手中夺来,朝廷税赋,金银珠宝亦未少缴,凭什么交给李侃?说我是贼寇,你们巧取不成便想豪夺?” 钱镠呵斥道:“一派胡言,你三番两次遣将窥我杭州在先,可知杭州有主?你既明知故犯,则浙东越州, 殿下岂容你安坐?殿下念及恩情调你为台州司马,你却抗令不遵,聚兵谋逆!本将军今日前来就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面缚请罪,尚有可恕,否则人头不保。” 刘汉宏被气笑了,“你不过两万兵马,竟口出狂言,让本使面缚请罪?真要束手就擒,李侃会留我性命?”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你既不肯面缚请罪,那本将军便亲自来取。”钱镠说罢,策马而出,舞动着手中钢鞭,径直冲向刘汉宏。 刘汉宏心中一惊,竟不自觉的退了半步,身旁的先锋穆用见了,只得横刀截战,迎上钱镠的双鞭,双方交战不到十回合,便被钱镠一鞭击中脖颈,掉落马下。 刘汉宏见穆用只抵挡了数个回合便身死,心中有些发慌,急忙冲身边的将领道:“杀了钱镠,官升三阶,赏钱万贯。” 己方人多势众,刘汉宏麾下众将倒也不惧,纷纷出战,向钱镠围了过去。 钱镠一马当先,对身后的众将喝道:“此时不捉了刘汉宏,更待何时?” 顾全武、杜棱、成及等将领闻言纷纷亮了兵器,迎着刘汉宏麾下的将领杀了过去。 刘汉宏知道自己麾下将领都是些什么货色,也听闻钱镠麾下将领的勇猛事迹,将领对决显然不能取胜,急忙冲辛约道:“命令军队进攻。” 辛约只在乎胜负,哪管是否公平磊落,当即下令军队出击,浙西军见对方出兵,也摆开阵势迎了上去,双方兵马顿时杀成一团。 刘汉宏趁乱躲入中军,看着己方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焦急忐忑。 战斗打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忽闻大营后方锣鼓震天,举目眺望,只见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尽头。 “出了什么事了?” “禀节帅,后方好像有敌军劫营。” “什么?哪里来的敌军?有多少兵马?”刘汉宏闻言大惊,前门厮杀尚且无法取胜,后营若是再出现敌军如何抵挡的了? “敌军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看旌旗数目约有数千人。” 刘汉宏气急败坏,大骂道:“废物,数千人潜伏在营寨后方你们竟然没有发现,眼睛都是瞎的吗?” 斥候面红耳赤,低着头任凭刘汉宏辱骂,不敢反驳。 浙西军阵营中此时传出士兵的呼喊,“活捉刘汉宏!” “活捉刘汉宏!” 呼喊声此起彼伏,声音传入刘汉宏耳中,直吓得他心寒胆战,四下观察一番,感觉敌兵随时都会出现在身边。 “不行,被人活捉就彻底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汉宏越想越怕,自我安慰一番,也不管众将输赢,带着数十名亲卫从中军冲了出来,随便选了一条小路便狂奔而去。 第194章 别再跑了 “刘汉宏跑了,赶快去追.....” “刘汉宏往东南方向跑了.....” “那个穿金甲锦袍的,定是刘汉宏,快抓住他....” “钱将军有令,活捉刘汉宏可升官封爵,赏钱万贯,快赶去捉住他。” 刘汉宏越听越慌,急忙将金甲锦袍脱下, 让侍卫穿上分头逃走,一路狂奔近半个时辰,绕过一道山丘,却发现到了西兴江口,前面竟是条绝路。 仅剩的一名亲卫开口道:“节帅,现在怎么办,是否回头另寻他路?” 刘汉宏急喘几声,正待开口,却又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喊,“钱将军有令:不许放了刘汉宏。” 刘汉宏大惊,四下看了看,随手指了一个方向,“你往那边跑,将追兵吸引过去。” “卑职离开,节帅身边就没人守护了....” “都什么时候了,人越少越容易逃脱,你马上离开。” “节帅保重,卑职引开追兵再来寻您!” 目送着亲卫离开,刘汉宏弃马步行,穿过一段荆棘路,已然到了江边,望着湍急的江水,他仰天长叹,“难道天要亡我?” 还未来得及感叹,岸边又传来声音,“这里有马蹄印,快去那里找找。” 刘汉宏脸色大变,正犹豫着要不要脱衣入江,忽然看见数十丈之外的江边有一只小渔船,他不胜之喜,急忙奔了过去。 中年渔夫正在剖鱼,见刘汉宏提着剑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 “不许说话,速速将船撑开,否则性命难保!” 刘汉宏钻入渔船,藏起佩剑,夺了渔夫剖鱼的刀拿在手中,装模作样的在船头剖鱼。 追兵赶到江边,四处搜寻一番,不见刘汉宏踪迹, 只好失望的离开。 钱镠听到追兵回禀,得知丢了刘汉宏,再耗下去也无意义,便命人将消息散播开。 浙东军苦战多时不得胜,将领又接二连三的被斩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忽听主帅刘汉宏逃跑,顿时军心涣散,全无斗志,八万士兵被杀得东零西散,西兴只剩下一座空寨。 成及眉头紧锁,“将军,还是让刘汉宏跑了,若让他再缩回越州,我们岂不是又白忙活一场?” 钱镠一脸淡然,“今时不同往日,他弃众而逃,即使回到越州也守不住,肯定会收拢残部择机再战。” 顾全武嘲讽道:“刘汉宏手中还能有什么兵,这次号称八万大军,近三成都是手拿武器的老百姓,很多人连像样的铠甲兵器都没有。” 钱镠冷哼一声,“刘汉宏觊觎杭州,数次征伐,士兵伤亡数万人,短短半年,三次大规模募兵,百姓不堪重负,逃往福建和江西,很多地方只剩下老弱病残,此次若败,将再无兵可募。” 杜棱开口道:“此战仅斩首三千余人,其余皆四散逃走,若其收拢残部恐不会低于五万。” 顾全武满脸不屑,“八万都溃散而逃,五万又有何惧?” 钱镠淡淡一笑,看向成及说道:“将营寨收拾一下,我们就地扎营,派人到附近的萧山县征召一些民夫,待攻城器具抵达,明日便直奔越州城。” “卑职领命!” 诸将散去,钱镠看向越州城的方向,轻叹一声,“刘汉宏,再一再二不再三,下次再见不会让你逃掉了。” 啊嚏! 十几里之外的刘汉宏突然打了个喷嚏,为了保险起见,他乘坐渔船顺流而下,在一个小渔村登岸,从一位村民手中抢了匹矮马,急忙向越州方向急奔,沿途不断收拢溃兵,至真如镇的时候已经收拢近三万人,及夜幕降临,辛约又率一万余人寻来。 刘汉宏看见负伤的辛约有些愧疚,急忙为自己逃走找借口,“没想到钱镠如此狡诈,竟以数百兵丁细作潜入营寨后方竖旌旗冒充伏兵,本帅一时不察,又着了他的道。” 辛约对刘汉宏很失望,感觉对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得鼓励道:“节帅,钱镠手中只有两万多兵马,只要您稳坐中军,正面对决我们胜算很大。” 刘汉宏尴尬地笑了笑,“辛将军所言有理,本帅不会再上钱镠的当了,今夜稍作休整,明日便集结余众与钱镠决战!” 辛约心中轻叹一声,点头说道:“卑职会安排斥候随时监视钱镠的动向。” 次日一早,钱镠拔营起兵,直奔越州城,行至半途,忽闻斥候来报,“禀将军,刘汉宏亲率五万大军自真如镇出发,距此不到十里地。” 钱镠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喜色,“既然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传令各军准备战斗,这次不能让刘汉宏再逃走了。” 顾全武、成及、杜棱等一众将领听闻刘汉宏来袭,非但不紧张,反而满脸兴奋,快速向各自的部队下达了作战任务。 再次相遇,双方也不再啰嗦,没有阴谋诡计,直接摆开阵势对冲,就看谁先崩溃。 顾全武率领勇武都将士居中,成及和杜棱率两都分列左右两翼,三支精锐部队犹如三把尖刀直接插入刘汉宏军中,一路摧枯拉朽,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刘汉宏听着不断传回的战报,气的破口大骂,心中又动了逃跑的念头。 辛约作为中军将领,一直在旁边留意着刘汉宏的表情,见他面露胆怯,急忙劝道:“节帅,我们兵马是钱镠的两倍有余,即使三换一也能消耗对方一半兵马,此时您万不可动摇,一旦失败,越州定保不住了。” 刘汉宏强作镇定,“辛将军放心,本帅今日定要与钱镠一决胜负,对方几位将领勇猛异常,谭将军和李将军恐难抵挡,你率兵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辛约眉头微皱,“卑职一走,中军安全如何保障?” 刘汉宏道:“前线若败,仅留中军何用?此战必须全力以赴。” 辛约犹豫一下,点头道:“卑职这就前去支援,节帅务必坐镇中军。” “辛将军尽管放心,此战不是钱镠死就是本帅亡,本帅誓与中军共存亡!” 第195章 出其不意 “报,前军被击溃,李将军被斩杀........” “报,左军被击溃,都知兵马巴将军战死.....” “报,右军溃散,赵将军负伤逃走.....” 半炷香,一炷香,两炷香,刘汉宏在中军焦急的等待,可传回来的都是坏消息。 “报,辛....辛将军被钱镠斩杀!” 刘汉宏心中大骇,“你说什么?辛约将军被杀了?” “辛将军被钱镠鞭打落马,未及起身又被马匹践踏....怕是活不成了。” “真是.....真是一群废物!”刘汉宏气的青筋暴起,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麾下的兵马了。 “节帅,前面已经顶不住了,我们中军是否出击?” “不用管那些废物,命令中军撤回越州城。”刘汉宏怂了,中军乃亲卫牙军,准备精良,士兵体魄也最强,不能白白折在这里,未入绝境之前能跑就跑,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中军一撤,其他各路军队战意全无,军心涣散,争相逃窜,浙西军一路追杀近十里才鸣金收兵。 顾全武气的牙痒痒,“将军,又让这刘汉宏给逃走了,折腾来折腾去,还是要强攻越州城。” 成及说道:“逃回越州的军队虽只有一万余人,可都是刘汉宏的精锐牙军,我们这两万余人想要攻下越州城怕是很难,难道又要用俘虏强攻?” 杜棱担忧道:“威胜军恐怕并不会真心攻城,单凭我们右军和水师不过一万余人,想攻下越州何其困难。” 顾全武一脸气愤,“那怎么办,故技重施再次退回富阳?” 钱镠冷哼一声,“我已在殿下面前立了军令状,此次必不能无功而返,眼下淮南军和婺、处、衢三州都在观望,若不能尽快解决刘汉宏,只怕浙西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顾全武皱眉道:“可这越州城该怎么拿下?内卫府在里面有内应?” 钱镠摇头道:“亲军内卫府成立时日尚短,还没有办法左右军政大事,欲取越州城还需正面进攻,传令全军,转向诸暨城,休整数日,择机再战。” 顾全武一脸疑惑,“将军,前方二十里便是越州城,为何突然南下三十里去诸暨?” “上次攻城已经知道东门防守最为薄弱,此去诸暨自然是为了方便攻击东门。” 顾全武脑子有点懵,“可欲取东门必过南门,行踪早就暴露了,其他各门可以快速支援东门,我们绕了一大圈岂不是白费力气?” 成及呵呵笑道:“顾兄,将军让我们诸暨自然是有了万全之策,你我只需用心领军打仗即可。” 钱镠微微颔首,看向阮结说道:“此去诸暨,还需征调民夫万人,只给你三日时间。” “卑职领命!”阮结虽心中疑惑,却没问缘由,反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钱镠点齐兵马,出诸暨一路向东,行五十里命令军队扎营。 顾全武憋了一路,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卑职实在不明白,越州明明在东北方向,为何一路向东,又为何在此扎营?” 钱镠见诸位将领皆有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我军俘虏众多,难免会潜伏刘汉宏的细作,为尽量保密,作战计划不能提前告知,至于为何向东而行,自是为了解决刘汉宏的援兵。” 顾全武一脸惊讶,“援兵?是台州还是温州的援兵?” “据内卫通报,温州第二批援兵六千余人已至赵马村,距此还有四十里路程,我们的任务就是解决掉他们。” 顾全武微微一愣,“温州距此三百余里,对方不过六千疲兵而已,没必要我们两万多人在此设伏吧?” 钱镠笑着道:“进攻越州不急于一时,兵分两路并无多大意义,不如以绝对优势快速解决温州援兵,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成及点头道:“将军言之有理,不过对方只有六千疲兵,我们无需全军压上,只需两师兵马即可,卑职愿领兵出战。” 顾全武急忙开口,“成兄,你几日前刚受过伤,此战还是由我领兵,只需勇武都一师即可。” 钱镠抬手制止道:“你们二人不必争了,此战已经交给威胜军了,你们各率一师在一旁掠阵。” 诸将闻言,瞬间明白钱镠的用意,威胜军大部分是越州降兵,让他们攻击越州城恐怕会敷衍抗拒,对付其他各州的援军倒是最合适不过。 次日午时,威胜军以逸待劳,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解决战斗,斩首一千余人,俘虏四千余人。 稍作休整,钱镠点齐兵马,率军一路向北,奔行四十余里破平水镇,再次下令军队扎营休整。 顾全武又是满腹疑惑,“将军,我们为何长途奔袭占据平水,此镇兵不过三千,西边是若耶溪和会稽山,难道您是想跋山涉水突袭越州?” 成及笑道:“顾兄说笑了,若耶溪好过,会稽山群山层叠,除非长翅膀飞过去。” 钱镠淡淡一笑,“我们的确要跋山涉水,不过并不是向西,而是向西北前进,奔袭曹娥镇。” 威胜军师帅赵佗满脸震惊,“将军,拿下曹娥镇的确可以出其不意攻下东门,可一路皆是延绵山路,大军根本无法通行。” 钱镠微微颔首,“我已寻人打听过了,沿途山路虽多,但不算陡峭,稍加修整一番,大军还是可以通行的。” 赵佗眉头微皱,“平水镇至曹娥镇虽不到五十里,可山路延绵,蜿蜒曲折,全程走下来估计有数百里的路程,且军中还有大量战马,攻城器具和辎重,根本无法通行。” 钱镠笑着道:“战马、辎重和攻城器具可乘船走水路,我们步军先行,奔袭曹娥,先解决温州水师。” 顾全武呵呵笑道:“将军此计甚妙,绝对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数百里山路开凿起来并非易事。” “无妨,让一万民夫和温州降兵负责开凿山路,数日可成。” 成及担忧道:“万一期间有人走漏消息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钱镠冷笑道:“此地三面皆山,想传递消息除非长了翅膀飞出去,刘汉宏已是强弩之末,想必没有人会冒死为他传递消息,赵将军这两日务必约束好威胜军士兵,凡有异动者,杀无赦!” 第19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四更刚过,曹娥庙北边的江面上突然火光冲天,呼喊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曹娥镇守将鲍君福被卫兵从睡梦中叫醒,听闻江面失火,他马上想到是敌军偷袭,“现在情况如何?可知敌人有多少人?” “禀将军,天色太暗,无法看清,看情形温州水师的战船几乎被烧毁一半,好在水师士兵近几日皆在岸上扎营,否则今夜将损失惨重。” 鲍君福脸色微变,“想不到敌人竟从曹娥江进攻,可知敌人是从哪个方向而来?” “说来奇怪,大火从南北两边燃起,中间的战船却没有影响,想必敌人是从两边夹击。” “两边燃起?温州第二批援兵前日就应该到达,现在看来是被浙西军半路消灭了,至于北边,难道是杭州水师逆江而上了?” “将军,趁敌军现在还未登岸,我们应该马上出兵支援水师,否则等敌军登岸就来不及了。” 鲍君福面露犹豫之色,“眼下还不知道敌军有多少兵马,水师只有三千余人,我们不过六千人,贸然出击只怕救援不成,反将自己搭进去了。” “将军,即使不救,一旦敌军登岸,我们也在劫难逃,趁敌军立足未稳,我们还有胜算。” 鲍君福心中犹豫不决,敌军选择此时突袭,肯定是做了周密计划,人数不会少于一万,营寨距离水师营地还有六七里地,等自己赶过去说不定温州水师早就逃走了。 正犹豫的时候,又一名亲卫急匆匆跑了进来,“报....将军,大事不妙,长塘镇方向出现大量敌军,人数约两万人。” 鲍君福瞪大眼睛,“你说什么?长塘镇四面环山,怎么会出现敌军?” “将军,据逃出来的人说,敌军应该是从梅坞岭西边的山路中出来的。” 鲍君福喝道:“荒谬,梅坞岭西面、南面数十里皆是连绵山脉,敌人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 “这.....难不成是东面过来的?” 鲍君福摇摇头,“东面也是山,敌人既然已经从江上攻击,何必兵分两路翻山越岭。”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撤入城中吗?” 鲍君福脸色阴沉,急的在营帐中踱来踱去,钱镠数败刘汉宏,斩首上万,俘虏近三万人,自己如今兵微将寡,肯定不是钱镠的对手,是逃入城中避难还是投降呢? 亲卫催促道:“将军,是逃还是战,您赶紧拿主意,再晚就来不及了。” 鲍君福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不战也不逃,我们投降!” 亲卫满脸震惊,“啊?投降?可...节帅追究下来我们是要被杀头的!” 鲍君福冷哼道:“追究?一旦钱镠率军围城,他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追究我们的责任,而且刘汉宏已经被越王免掉节度使之职,调任台州司马了。” 两名亲卫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鲍君福拿定主意便不再犹豫,他摘下武器架上的佩剑,命令道:“带上几名亲卫随我去副将营帐。” 一名亲卫脸色大变,“将军是想.......” 鲍君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周琛是刘汉宏的亲信,投诚之前必须取了他的人头做投名状。” 两名亲卫都是鲍君福亲信,见主帅做了决定,他们也不再规劝,急忙在营外点了一队士兵,跟在鲍君福身后杀气腾腾的扑向副将周琛的营帐。 周琛刚走出营帐,见鲍君福过来,急忙迎了上去,并未留意到对方的表情,“鲍将军,来的正好,水师码头遭袭,我们马上点齐兵马前去支援。” 鲍君福冷着脸道:“周将军,码头就不必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周琛一愣,沉着脸道:“怎会来不及,即使战船被毁,水师几千士兵也要救,否则如何向节帅交代?” “节帅?你自己去向他交代吧?”鲍君福冷笑一声,突然拔剑向周琛刺了过去。 “你.....”周琛脸色大变,没想到鲍君福会突然出手,想躲闪已经晚了,他只觉得胸口一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 鲍君福抽回佩剑,用力一挥,周琛瞬间身首分离。 “杀.....” 几名亲卫立刻动手,将周琛身边两名还未反应过来的士兵当场斩杀。 鲍君福弯腰捡起地上的头颅,淡淡地说道:“马上调兵,将周琛麾下的将领全部斩杀。” 钱镠正在前往曹娥镇的路上,突闻斥候来报,“将军,曹娥镇守将鲍君福求见!” 钱镠微微一愣,自己跟这个鲍君福好像并不认识,“对方来了多少人?” “只有三人。” “呵,倒是有些胆量,将人带过来。” 鲍君福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钱镠跟前,他虽未见过钱镠本人,但从装扮就能猜测出来,“卑职鲍君福见过钱将军!” 钱镠倒不意外,稍微会察言观色的人都能看出自己官阶最高,“鲍将军寻我何事?” 鲍君福一脸恭敬,“卑职是前来迎接钱将军的。” 钱镠眉头微动,“鲍将军此话何意?” “刘汉宏亲信周琛,刚刚欲调兵支援温州水师,卑职已将他及其麾下十几名将领斩杀,特将首级献上。”鲍君福说完冲身后挥了挥手,一名士兵捧着一颗人头走了过来。 钱镠瞥了周琛的头颅一眼,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这是鲍将军的投名状?” 谁料鲍君福却轻轻摇头,“越王乃两浙观察使,卑职与钱将军皆为殿下麾下将领,斩杀刘汉宏亲信乃诛逆之举,卑职已控制曹娥镇六千守军,听候钱将军调遣。” 钱镠微微一愣,笑着说道:“鲍将军为人深明大义,钱某钦佩至极!” “钱将军谬赞,刘汉宏横征暴敛,荼毒百姓,害得浙东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卑职早就看不惯刘汉宏所作所为,无奈势单力薄,只得与其虚与委蛇,今得钱将军到来,卑职愿为先锋,为将军叩开越州东门。” 钱镠闻言大喜,“鲍将军若能叩开城门,钱某将在殿下面前为你请首功!” 第197章 弃城 “将军放心,东门守将杜蕴与卑职乃故交,叩开城门不成问题,但内城皆由刘汉宏牙军守卫,只能强攻。” 钱镠笑道:“无妨,只要进了外城,小小内城不在话下,也无需你们出手。” “将军稍后,只需一炷香的功夫,卑职就能将东门拿下。” 鲍君福知道光凭几句效忠的话根本无法打动对方,投诚的礼物越贵重,以后在越王阵营中的待遇就会越高。 钱镠微笑着点点头,“好,我相信鲍将军,就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目送鲍君福离开,顾全武有些担忧,“将军,就凭一颗脑袋几句话您就相信他?万一他和刘汉宏里应外合将我们坑了怎么办?” 钱镠呵呵笑道:“顾将军,不要高估了对方,也不要低估了我们八都军的战斗力,你率勇武都前去支援水师,快速占领码头,卸下攻城器具,一炷香之后准备攻城。” “卑职领命!”顾全武一听有仗打,领着属下兴奋的离开了。 东门城墙下,鲍君福望向城头高声喊道:“杜兄,麻烦将城门打开一下,我有要事向节帅禀报。” 杜蕴借着火把的亮光望向城下,见鲍君福身后只带了几名侍卫,不由有些疑惑,“鲍兄,城东码头火光冲天,你怎么这个时候要进城?” 鲍君福面露焦急之色,“杜兄,水师码头被袭,周将军已经带兵去支援了,我必须进城向节帅禀告军情。” 杜蕴微微一愣,“鲍兄,节帅有令,守将不能擅离驻地,水师码头遇袭之事我会派人向节帅禀报。” 鲍君福板着脸道:“杜兄,战场瞬息万变,难不成要你在中间传来传去?若是传错话误了大事,你我二人谁来承担责任?” 杜蕴面露难色,“这.......” 鲍君福故作不悦,大声喊道:“杜兄,你我相交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难不成怀疑我带着几个人诈门?” 杜蕴尴尬地笑了笑,“鲍兄说笑了,我这就给你开门。” 鲍君福淡淡一笑,冲身边的几名侍卫做个隐秘的手势。 一炷香之后,鲍君福准时返回,脸上露着喜色,“禀将军,幸不辱命,东门已经打开,请将军进城。” “好,这破城之功本将军先给你记下了....成将军,率军进城。”钱镠没有询问叩门的经过,他只在乎结果。 “节帅,大事不好了,温州水师战船被烧,东门失守,敌人已经进入外城了!” 刘汉宏这几天心惊胆战,彻夜难眠,听闻温州援兵将至,昨夜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迷迷糊糊被人吵醒,气的开口就骂,“混账,本帅不是说了不许打搅.....”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一愣,“你刚才说什么?谁进城了?” “浙西军进城了,东门失守,水师战船被烧....” 刘汉宏脸色大变,瞬间清醒,一把揪住亲卫的衣领,怒喝道:“你说什么?东门丢了?鲍君福的六千兵马是干什么吃的?杜蕴的三千兵马是做什么吃的?攻城为何没有一点动静?敌人长翅膀飞进来的?” 亲卫被晃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节帅,东门根本没发生战斗,敌人好像是被放进来的。” “混账,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本帅往日里带他们不薄,如今不过稍落下风,他们就另投他人......” “节帅,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敌人正在攻打内城,西门和北门暂时安全,东门和南门压力很大。” 刘汉宏强忍着怒气,“敌人有多少兵马?” “暂时还不清楚,参与攻城的估计有两三万人,敌军攻势很猛,攻城器具也很齐全,我方伤亡很大。” “万万没想到,钱镠竟会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攻打东门....不过仅凭两三万兵马就想拿下内城,也太小看本帅了,马上把西门和北门的牙军调往东门和南门支援。” 话音刚落,又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报,节帅,内城东门失守,敌军已经杀进城了!” 刘汉宏心神俱震,瞪大眼睛怒视着士兵吼道:“你说什么?东门这么快就丢了?胡浚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也投敌了?” “节帅,胡将军已经战死了.....” 刘汉宏微微一愣,正待开口,弟弟刘汉宥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阿兄,听说东门被攻破了。” 刘汉宏深吸几口气,看着自己弟弟说道:“你马上调集西门和南门的牙军前往北门支援。” 刘汉宥一脸诧异,“阿兄,我没听错吧,北门暂时没什么压力啊,不应该去支援东门吗?” 刘汉宏脸色阴沉,摇头道:“东门已破,其他三门失守是早晚的事,这越州城,守不住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我们还有一万牙军,未必不能一战。” 刘汉宏瞪了弟弟一眼,“哼....还有脸说,当初你若能拿下杭州我哪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想战,那我将牙军全交给你?” 刘汉宥闻言顿时臊红了脸,“阿兄,那...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城。” “有什么好收拾的,你马上率牙军前往北门,一定要守住,我去接阿娘和你嫂子。” 刘汉宥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马上带兵过去,阿兄你抓紧时间,我怕坚持不了多久。” 刘汉宏不耐烦的摆摆手,“马上去调兵,稍缓我们北门汇合。” 目送弟弟离开,刘汉宏赶忙招过亲卫,低声吩咐道:“命令亲卫营集合,马上随我出城。” 刘汉宏的妻子陈氏见丈夫急匆匆回来,赶忙问道:“郎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城。” 陈氏一愣,“现在?现在还是五更天,这个时候出城?去哪里?” 刘汉宏脸色一沉,“没时间解释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这么点时间哪收拾的完?” 刘汉宏一脸不耐烦,“只拿值钱的东西,再晚命都没了。” 陈氏脸色大变,“啊?这...那我马上收拾。” 慌慌张张收拾了几箱珠宝首饰,刘汉宏带着妻儿出了刺史府直奔北门而去,刚走到半路,亲卫急匆匆来报,“节帅,敌军已经杀到北门附近了。” 刘汉宏大惊,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去西门。” 陈氏一愣,“郎君,我们不去隐安寺接阿娘了?” “来不及了,我会派人通知二郎去接阿娘。”刘汉宏长叹一声,调转马头,急匆匆向西门奔去。 第198章 烫手山芋 越州节度使府衙外,此时围满了士兵,府内鸡飞狗跳,时不时传出怒喝声和哭泣声。 顾全武满脸气愤,“将军,府里面都搜过了,没有找到刘汉宏,仆人说半个时辰前有几辆马车离开,想必是出城去了。” 成及一脸无奈,“这个刘汉宏运气也太好了,怎么每次都能让他逃掉?” 鲍君福略带谄媚的笑着道:“也算不上运气好,刘汉宏自从跟浙西军交手以来就没赢过几次,麾下将领一个个被斩杀,十几万士兵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现在他身边应该剩不下多少人了。” 顾全武面露忧色,“不管刘汉宏麾下还有多少兵马,让他逃走总归是个祸害,走了半个时辰,我们马上派骑兵追赶,应该还来得及。” 成及眉头微皱,“可出了城,道路四通八达,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追?” 钱镠看向鲍君福,“鲍将军,你觉得刘汉宏会往哪个方向逃跑?” 鲍君福知道这是钱镠对他的考验,他仔细想了想,开口道:“东门和南门有我军在攻打,刘汉宏只可能从西门或北门出逃,浙西和诸暨方向他肯定不会去,明州刺史跟他有怨,目的地就只剩下台州或温州,这两州是在同一个方向,卑职建议向南追击。” 钱镠微微点头,“鲍将军言之有理....阮将军,你带一营骑兵向南追击刘汉宏,若遇反抗可当场格杀。” 阮结一愣,“不抓活的带回杭州交给殿下处置吗?” 钱镠摇摇头,“临行前殿下交代过了,刘汉宏这种复降复叛,杀人如麻的贼寇留在世上就是个祸患,能抓活的就押解回杭州斩首示众,若是不行,那就当初杀了。” “将军放心,卑职定将其活捉回来带回杭州斩首示众,当场斩杀太便宜他了。” 阮结刚离开,杜蕴急匆匆走了进来,“禀将军,刘汉宏的弟弟刘汉宥被斩杀,尸体就在外面,刘汉宏的母亲薛氏也被我们从隐安寺带来回来,正在门外等候。” 钱镠微微一愣,目光看向鲍君福,搜寻刘汉宏母亲的事情显然是对方自作主张,派杜蕴去执行,肯定是为了给他增添功劳。 鲍君福笑着道:“卑职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刘汉宏逃走竟没有带上他母亲。” “刘汉宏的母亲不住在府上?” 鲍君福摇头道:“刘汉宏杀孽太重,其母薛氏为了给儿子赎罪,一年前便虔诚礼佛,在隐安寺住了下来。” 钱镠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将薛送回隐安寺吧。” 鲍君福一脸惊讶,“将军,薛氏可是刘汉宏的母亲,我们就这么放了?” “用薛氏威胁刘汉宏,你觉得他能回来投降?” 鲍君福神色一怔,摇头道:“这....以刘汉宏的秉性,断不会为了救母亲牺牲自己。” 钱镠淡淡地说道:“既然抓之无用,何必为难一位老妇人?临行前殿下特别交代,不许杀戮老弱妇孺。” 鲍君福尴尬地笑了笑,“殿下仁慈!杜兄还是派人将薛氏送回吧。” 杜蕴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鲍将军,此次能拿下越州城,你居首功,我会向殿下禀明。” 鲍君福心中激动,脸上却一脸谦逊,“卑职不敢居功,能叩开东门,多亏杜蕴将军配合,他也是诚心归附殿下的。” 钱镠微微一笑,“鲍将军放心,你们皆是殿下麾下的将领,只要尽忠竭力,殿下自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将军,卑职定当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李侃近一年在浙西的所作所为,整个浙东的将领和官吏都有所耳闻,睿智,仁慈,果断,有谋略,眼下跟着李侃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钱缪满意的点点头,“鲍将军对越州比较熟悉,你马上带兵清理街巷,安抚百姓,我希望越州城今日能恢复正常秩序。” “将军放心,卑职保证日出之前街道上干干净净!店铺茶楼正常开门做生意。” 待鲍君福离开,杜蕴又走了进来,“禀将军,薛氏已经送回寺院,刘汉宥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身份确认了?” 杜蕴点点头,“已经核验无误,是刘汉宥没错,化成灰卑职都认得,还有牙军的几名将领也指认过。” “既然核验无误,那就拉出去和那些死去的士兵一起,挖个坑全部烧掉。” 杜蕴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卑职领命!” 钱镠皱了皱眉,看向顾全武道:“顾将军,你即刻率三师兵马南下,屯兵台州唐兴县,等待下一步命令。” 顾全武一愣,“将军是想拿下台州?” “临行前殿下特意交代,一旦刘汉宏再次逃脱,十有八九会逃往台州,若阮将军未曾追上刘汉宏,我们肯定要大军压境!” 顾全武一脸诧异,“殿下真的神机妙算胜诸葛,很多事情都被他猜对了,这刘汉宏十有八九去了台州,不过台州刺史杜雄、大将刘文与刘汉宏关系密切,想让他们主动交出人有些难,卑职只带三师兵马恐拿不下台州城。” “目前只是猜测,你作为前锋,过去只是威慑,防止台州军北上,一旦确定刘汉宏躲在台州,我会再派大军南下,台州和温州必须全部拿下。” 顾全武点头道:“卑职明白,现在就点兵出发。” 钱镠又看向成及,“传令给水师肖将军,越州战局已定,让其率水师南下,进驻象山县,阻止台州水师北上。” 刘汉宏率党羽八百余人出西门之后一路狂奔,历时三天终于逃到台州境内。 阮结率领的骑兵两次走岔了路,与刘汉宏完美错过,待进入台州境内,被唐兴镇将率兵拦截了。 台州刺史杜雄听闻刘汉宏逃来,不由心中大惊,急忙召集几位心腹将领商议。 长史满脸担忧,“刺史,刘汉宏兵败,麾下只剩百余人,恐再无翻身之日,越王必除之而后快,我们若收留他,必招钱镠之兵讨伐。” 临海镇将开口道:“处、婺,衢三州皆在观望,若知刘汉宏丢了越州,必然转投越王,明州明确站在越王那边,眼下只剩下我们台州和温州未曾表明态度,我们若收留刘汉宏便是与越王作对,仅凭台,温两州根本无法抵挡钱镠大军。” 唐兴镇将也道:“越王曾封刘汉宏为台州司马,若收留刘汉宏,刺史将如何自处?” 杜雄眉头紧锁,“若不接纳刘汉宏,刘文那边可不好交代,他手中握有一万兵马。” 第199章 鸿门宴 临海镇将面露不屑之色,“哼,刘将军上次在明州吃了亏,如今只怕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了落魄的刘汉宏。” 杜雄眉头一挑,“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本使将拒绝刘汉宏入城。” 长史急忙开口道:“万万不可!” 杜雄一脸不悦,“楚长史,接纳不行,拒绝也不行,你欲何为?” 楚长史陪着笑说道:“刺史,以越王在浙西的所作所为来看,浙东各州县要么抗命不遵做敌人,要么绝对服从做顺臣,不会允许中立派存在,所以我们要么接纳刘汉宏与越王对抗到底,要么擒拿刘汉宏向越王邀功。” 此言一出,在座的诸位将领皆脸色微变,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杜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做着剧烈的斗争,接纳刘汉宏,台州必遭兵灾,拒绝刘汉宏,兵灾可能会迟一些,绑了刘汉宏邀功,以李侃的秉性,自己这刺史之位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唐兴镇将见杜雄犹豫,也开口劝道:“刺史,刘汉宏已经到了唐兴,稍作休息,很快就会来临海,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算上刘将军,我们台州不过两万兵马,根本不是钱镠的对手,卑职建议,干脆将刘汉宏绑了交给钱镠以表诚心。” 临海镇将也道:“卑职也建议绑了刘汉宏。” 杜雄的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一一扫过,其他人虽未发言,但看表情并不反对,“既然诸位意见一致,那我们就绑了刘汉宏,不过此人生性狡诈,一旦有所觉察肯定会逃走,想要抓住他,必须好好谋划一番。” 唐兴镇将微微点头,“的确要好好谋划,根据情报,刘汉宏此次出逃带来七百八牙军,战力不容小觑。” 楚长史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微笑着说道:“下官倒有一计,无需动用武力,诸位可装作无事发生,好酒好菜盛情款待,等那刘汉宏吃的烂醉,直接绑了。” 杜雄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楚长史此计甚妙,刘汉宏连日奔波,身心俱疲,本使设盛筵款待合情合理,谅他不会怀疑,此事便交由长史操办,至于那些牙军,就交给胡将军,大酒大肉伺候着,待灌醉之后一举拿了。” 楚长史笑着点头,“刺史放心,此事交给下官,定当万无一失。” 临海镇将也点头道:“那几百牙军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刘汉宏这几日如惊弓之鸟,三日奔逃,未敢有丝毫松懈,即使逃到唐兴县,他也不敢多做停留,只休息了半日便启程继续南下台州。 当在城门口看见等候多时的台州众僚时,他颇有些动容,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杜雄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谄媚的笑容,迎向刘汉宏的马车,“台州刺史杜雄率府衙众僚恭迎节帅!” 刘汉宏有些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杜刺史无需多礼,有劳诸位久等了!” 杜雄笑着道:“节帅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安排好宅子,且准备好晚宴,为节帅接风洗尘。”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汉宏十分疲倦,恨不得倒床就睡,可看见台州众僚期盼的眼神,他也不便拒绝,如今自己落难至此,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节帅请!” “杜刺史请!” 杜雄落后半个身子,跟在刘汉宏身后,其他官员紧随其后,簇拥在刘汉宏身边,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刺史府而去。 为了款待刘汉宏,杜雄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各种美酒,水果应有尽有,甚至还请了城中几家青楼的头牌过来献歌献舞。 杜雄向几位赴宴的台州官僚使了使眼色,他们纷纷起身,轮流向刘汉宏和他身边的两位牙军将领敬酒。 刘汉宏刚开始还有些烦闷,可几口肉,几杯酒下肚,再看看眼前舞动的妙曼身姿,他心中的烦恼也暂时抛之脑后。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顿宴席吃了近一个时辰,刘汉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迷迷糊糊中感觉被人架着拖来拖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竟是几根粗壮的木栅栏。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轻轻摇了摇胀痛的脑袋,抬起手想揉一揉眼睛,却感觉手臂沉重,手腕处还有一丝冰凉,瞪大眼睛一看竟是一副镣铐,再往下看脚上也戴着一副镣铐。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汉宏顿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囚笼之内。 一名小将满脸嘲讽的打量着刘汉宏,“哟,总算醒了,还以为醉死过去了。” 刘汉宏弯着腰,大声喝道:“杜雄人呢?他这是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还不懂吗?你已经是阶下囚了。” 刘汉宏心中大惊,“马上让杜雄过来见我,他这是想造反吗?” 小将冷笑道:“看来你是还没醒酒,何为造反?你以为你还是义胜军节帅?越王早就将你贬为台州司马了,你抗旨不遵,对越王用兵已经犯了谋逆之罪,杜刺史将你擒住乃是为朝廷平叛。” 刘汉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交给越王领赏?” 小将冷哼一声,“恕不奉告,如何处置你,杜刺史自有安排。” 刘汉宏深吸几口气,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刘汉宏脸色微变,没想到从晚宴到现在竟过了五个时辰了,那酒中肯定下了蒙汗药。 “本帅牙军何在?” 小将嗤笑道:“你都待在囚笼之中了,还想着做节帅?你的两位牙军将领已经被砍头,那数百士兵也成了阶下囚,如今正关押在军营中等候发落。” 刘汉宏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我妻儿现在可好?” 小将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你的妻女暂时无恙,不过你那宝贝儿子太过嚣张,被人失手杀死了。” 刘汉宏闻言暴怒,额头青筋凸起,破口大骂道:“杜能小儿,本帅自认待你不薄,你竟卖主求荣。” 小将端起一杯茶水泼在刘汉宏脸上,口中骂道:“呸!你算哪门子主人?不过一贼寇罢了,论卖主求荣,谁比得过你?” “你.......”刘汉宏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气的面红耳赤,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200章 善恶终有报 “行了,老老实实待着,省着点力气,想骂人就等着杜刺史他们回来再骂。” 刘汉宏眼珠一转,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小将军口音好像是郓州人士,距我老家兖州不到一百五十里。” “我只是个队正,可不敢称将军,你别想着跟我套近乎。” “队正又如何,我当年不过兖州一小吏,却能坐到观察使之位,在这个乱世只要敢想敢做,没什么不可能,你今日若能放了我,高官厚禄我全部可以满足你,让你光宗耀祖。” 小将眼中闪过一丝憧憬,瞬间恢复正常,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可笑,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想给我空口承诺,可是觉得我好骗?” 刘汉宏强忍着怒气,继续游说,“我堂堂节度使怎会骗你一个队正,待我去了温州,必率军北上,杀了杜雄等人,这台州刺史便由你来做。” 小将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台州刺史?说的我都有些心动了,可惜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眼前的你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你.....”刘汉宏险些被气死,为了能逃出去,只能强忍着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哈哈,说的好,德不配位,就是你这种下场。”门外传来一阵粗犷的声音,话音刚落,顾全武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七八个人,台州刺史杜雄也在其中。 刘汉宏恶狠狠的盯着杜雄,破口大骂,“杜老狗,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是个阴险小人,背信弃义,落井下石。” 杜雄一脸淡然,“刘汉宏,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落得今日下场皆咎由自取。” 刘汉宏大笑道:“你卖主求荣,李侃焉能用你?就不怕他过河拆桥,秋后算账?” 杜雄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忧虑,刘汉宏这话正是他心中最担忧的。 顾全武冷哼一声,嘲讽道:“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殿下仁厚,从不滥杀无辜,凡真心归顺,皆可宽恕。” 台州诸位将领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奢望能保住官职,起码不用丢了脑袋。 囚笼中的刘汉宏心思急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顾将军,我也愿意归顺越王殿下,老老实实做台州司马。” 顾全武愣了愣,看向刘汉宏的目光中尽是嘲讽,“你这种趋炎附势,反复无常的小人,殿下不需要,饶了你,如何向被你迫害的无数浙东百姓交代?” 刘汉宏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急忙开口求饶,“我愿意将这些年搜刮的钱财全部捐出来,我可以给那些受伤害的百姓补偿....” 顾全武冷笑道:“笑话,用搜刮来的钱补偿老百姓,合着你自己分文未出?” 刘汉宏脸色微变,还是不想放弃,“我将搜刮的来的百万钱财藏在一处隐秘之地,愿意全部捐出换条生路。”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若不放了你,那百万钱财就永不见天日了?” 刘汉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顾全武。 “哼,区区百万钱财对两浙来说不算什么,没有你这种祸害,很快就能赚回来,可你若不交出钱财,你的母亲和妻女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刘汉宏脸色大变,“你....你刚才还说殿下仁厚不滥杀无辜。” 顾全武面色一沉,“殿下仁厚不代表其他人也仁厚,万一出个什么意外.......” “你....卑鄙无耻!”刘汉宏恨不得啖其肉,可身在囚笼,只能逞口舌之快。 “省点力气吧,稍后安排你和妻女见上一面,一个时辰后启程前往越州,路上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 “杜刺史,明日我军将发兵温州,还请你点齐六千兵马拿下乐成县。” 杜雄有些惊讶,“这么快?” 顾全武双目一凝,“怎么?难不成还要等温州再准备一段时间?” 杜雄连忙摇头,“顾将军误会了,你们远道而来,我想着好好犒劳一番,待休息好了再去温州也不迟,温州两次发兵支援越州,目前只剩下不到五千兵马,等上两日他们也翻不起风浪。” “无妨,休息半日足矣,温州越早解决越好。” 杜雄面露难色,“拿下乐成县两千兵马足矣,象山还有刘文的一万驻军,下官不得不防。” 顾全武摆摆手,“刘文为不必担心,钱将军已经调五千派水师和八千威胜军南下。” 杜雄神色微变,心中对钱镠钦佩不已,“钱将军既有安排,我便遵令行事,一定拿下乐成县。” 三日后,刘汉宏被阮结押解回越州。 时隔半月再次见面,钱镠和刘汉宏相视无言。 钱镠轻叹一声,感叹世事无常,半月前之前,刘汉宏还是手握近十万大军的封疆大吏,如今却成了蓬头垢面的阶下之囚。 刘汉宏看着钱镠,心中也感慨万千,数月之前,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小兵马使,如今却已经官居二品,成为仅次于李侃的存在。 “你阿娘见过了吧?”钱镠率先开口。 刘汉宏抬头瞥了钱镠一眼,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见过了,多谢钱将军。” 钱镠淡淡地说道:“此乃殿下仁慈,你自己的事可考虑清楚了?” 刘汉宏面露凄然之色,“既是必死之局,刘某愿赌服输,钱财的藏匿地点我可以告诉你,希望钱将军言而有信。” 钱镠微微点头,“战争无私怨,我钱某还不屑对妇孺动手。” “呵呵...我信你,我已经和妻女交代过,我们的恩怨,自我而始,由我而终!” “好!” “什么时候送我上路?” “明日午时赴闹市斩首。” 刘汉宏脸色惨白,长吁一口气,看向钱镠说道:\"我毕竟是做过节度使的人,非庸人可杀,希望明日行刑由钱将军亲自动手,也算死的体面。\" 钱镠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之后,重重的点头,“可以,你死之后,许你妻女收殓安葬。” 刘汉宏凄然一笑,仰天长叹,“天道终须报,诛屠到自身!时也...命也.....” 第20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次日午时一刻,刘汉宏在会稽闹市被斩首示众,一同被杀的还有浙东二十余名贪官污吏和牙军将领,越州百姓奔走相告,放鞭炮庆祝。 申时,温州城破,刺史朱褒携百余残部逃往福州方向。 酉时,台州大将刘文被肖久烈率军击败,刘文率十几艘战船向日本方向逃窜。 两日后,顾全武率一万大军逼近丽水,处州刺史卢约请辞,三州联盟瓦解。 婺州刺史王坛被部将蒋玫杀死,拒守金华,仅两日便被薛琪率军破城。 衢州刺史陈岌见大势已去,携家眷逃往信州上饶县。 至此,浙东七州全部被李侃掌控。 杭州,李侃临时府邸,内卫指挥使郭琪正在做汇报,“殿下,这次为了防备淮南军,常州驻军被调走一半,周宏深终于按捺不住,联合后楼兵及周宝旧部八百余人反叛,师帅郑永全也参与其中,幸亏薛将军早有防备,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平息叛乱,周宏深被乱箭射杀。” 李侃冷着脸道:“周宏深倒是很能忍,拖了半年多才动手。” “殿下,主谋周宏深已死,周宝及其他罪人该如何处置?” “周家还有多少人?” “周宝膝下有三子二女,只有二儿子周宏深随父来润州,周宏深有四子一女,幼子周元璟已经被您杀了。” 李侃眉头微皱,“机会已经给过一次了,非要自己寻死,周宏深和郑永全按律处置,父、子年十六以上男丁皆斩,其余男女充入屯田司。” “那其他人?” “参与叛乱的火长及以上将校全部斩首示众,普通士兵除军籍,拉去上元矿场采矿。” 郭琪一愣,“殿下,造反的士兵为何不全杀了以绝祸患?” 李侃摇摇头,“普通士兵不过是听令行事,并没有多大威胁,两浙如今人口凋敝,种地垦荒和开矿都需要大量劳力,留着一条命能创造更多价值。” 郭琪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淮南军昨日已经撤军,北岸大营也被拆掉,可怜刘汉宏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财。” “哼,隔岸观火,想坐收渔翁之利,可惜胆识不够,他们从刘汉宏手中讹走的钱粮,孤早晚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郭琪神色微变,“殿下想对淮南动手?” 李侃摇了摇头,“浙东初定,眼下还不是时候,你们内卫要密切关注扬州高骈和吕用之的一举一动。” 郭琪点点头,“卑职明白。” “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情报?” 郭琪仔细想了想,“宣州秦彦目前正在招兵买马,麾下兵马已达两万余人,暂时没有东进的迹象,南城镇将危全讽攻破抚州,危仔倡攻破信州,庐州将领杨行密驱逐了本州刺史郎幼复,关中爆发大饥荒,黄巢和朱全忠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传回。” 李侃眉头微皱,“看来周边藩镇都不太平,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个杨行密要密切关注。” 郭琪看向李侃,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李侃瞥了郭琪一眼,笑着说道:“怎么?还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郭琪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如今浙东平定,两浙归心,可....钱镠您不得不防。” 李侃神色微变,“钱将军有异心?” 郭琪摇头道:“目前倒没有任何迹象,但平定浙东,钱镠威望大涨,在八都军和浙东军中影响力越来越大,其麾下猛将如云,又兼任杭州刺史,一旦有了异心,殿下您的安危很难保障。” 李侃淡淡一笑,“指挥使多虑了,钱将军忠厚仁义,孤不会看错人的。”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一旦身居高位,身边免不了各种诱惑,如今您辖制两浙十四州,兵多将广,且降兵降将众多,安全问题必须要重视,杭州的安全不能完全交给钱镠负责。” 一旁的司徒博也开口劝道:“殿下,卑职觉得指挥使说的有道理,杭州只有卑职的两千五飞骑军,八都军却有一万人,眼下威胜军也归钱镠节制,一旦对方有异心,我们就成了.....” 后面四个字不用说,李侃也知道是什么,现在摊子越来越多大,仅靠个人喜好和记忆中的历史记载来挑选将才能省很多事,但却并不绝对保险,因为很多历史记载本身就真假难辨。 在这乱世之中,以下犯上时有发生,身居高位谁没有割据之心?将生死完全交给别人是很愚蠢的行为,自己还是有些太过单纯和理想化了。 “指挥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郭琪想了想,说道:“殿下,钱将军目前可以信任,但却不能不防备,卑职觉得要么将其调离杭州,要么削弱其兵权。” 李侃摇摇头,“钱将军刚刚平定浙东,削弱兵权难免会惹人非议,寒了八都军将士们的心,调离杭州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浙东百废待兴,的确需要有人坐镇。” 郭琪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殿下能想明白就好,其实钱将军人不错,就怕他身不由己,若想将其变成亲信,让他对您死心塌地,卑职倒有个主意。” 李侃一愣,“说来听听。” 郭琪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道:“殿下,卑职说了,您可别生气。” 李侃满脸好奇,笑着说道:“但说无妨。” “想拉拢一个人,除了高官厚禄,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联姻。” 李侃微微一愣,“联姻?钱将军已过三十,孤的妹妹都年纪尚幼,且婚姻一事暂时也由不得孤做主。” “殿下,您想岔了,钱将军目前的身份还配不上公主,卑职说的是钱将军的妹妹。” “钱将军的妹妹?清霜?你想让孤去说亲?说给谁?” 郭琪急的直跳脚,“殿下,不是说亲,是您去提亲,钱将军对唯一的妹妹宠溺至极,一旦您娶了他妹妹,钱将军必定誓死效忠。” 李侃闻言瞪大了眼睛,“你让孤亲自和钱将军联姻?” 郭琪一脸认真的点点头,“殿下,卑职认为这是解决两浙隐患的最好办法,您想在两浙立足,很多地方需要依仗钱将军,他目前的权势已经仅次于您,如果再立新功,将来还能如何封赏?若没有利益捆绑,你们之间的信任很难长久,而姻亲就是最好的纽带。” 第202章 两浙规划 李侃摇头道:“孤正妃未娶,联姻一事暂且不提,眼下两浙初定,诸事繁多,你们内卫除了搜集情报,还要留意周边各方势力潜入的细作。” 郭琪双目一凝,“殿下放心,没有细作能逃过卑职的眼睛。” 李侃轻吁一口气,“地盘越来越大,却没有可用之人,郭指挥使的策反工作可要加把劲了。” 郭琪神色微变,“卑职无能,您名单上的那些人目前都身居要位,短时间内很难接近,也很难被诱惑。” 李侃点点头,微笑着道:“孤能理解你的难处,可能时机未到,眼下的重点还是经营好两浙,既然没有人才,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司徒,你派飞骑带上孤的手谕至各州传令,七日后各州刺史及军将以上将领齐聚杭州,孤要对两浙做一次重大调整。” 司徒博点点头,“卑职领命!” 郭琪一脸兴奋,知道李侃将他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这次调整肯定会涉及军队。 七日后,杭州全城戒严,刺史府衙内,各州刺史和诸军将领齐聚一堂,这是自乾元元年江南东道撤销之后,第一次有如此多的军政大员会面,殿内众人神色凝重,都很紧张。 “越王殿下到!”司徒博高呼一声,李侃迈步走进大殿。 众人急忙起身站好,齐声道:“参见殿下!” 李侃在椅上坐下,打量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不必如此紧张,诸位请坐,此次召集诸位前来是因为两浙初定,百废待兴,必须要做一个统一的规划。”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静待着李侃的下文。 “浙东刘汉宏之乱刚刚平定,境内七州三十七县有五州刺史和十一县县令空缺,已经严重影响官府运转和百姓生活,今日第一件事就是举荐贤能,补任各州县长官,诸位举贤不避亲,稍缓可写下举荐名单和理由,孤会优先考虑,给与半年考察期,考察合格给予正式任命,不合格也可另调他用。”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细细品味着李侃这话里的意思。 郑凝绩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第一个开口问道:“殿下,家眷,族人,亲友也可以举荐吗?”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他们竖起耳朵,等待着李侃的回答。 李侃笑着点点头,“当然,只要有真才实学,都可以举荐,但不能与举荐人同州为官。” 郑凝绩笑着道:“这个可以接受,合情合理。” 钱镠也笑着道:“殿下此举甚妙,卑职族中倒有几人不错,愿为殿下举荐。” 罗隐也附和道:“卑职族中也有几位不错的子弟,愿为殿下举荐。” “卑职也愿为殿下举荐....” 有了钱镠和罗隐做榜样,其他官员也没了顾忌,纷纷举荐自己的族人或者亲友。 李侃笑着点点头,“诸位,议事完毕之后,你们可以在杭州长史那里领取举荐表格,按照要求将被举荐人的信息填写清楚,也方便孤筛选甄别。” 看着诸位官员将领热情高涨,李侃很满意,郑凝绩、钱镠,罗隐三人都是他找的托,事先已经就此事沟通交流过,让官员们自己举荐,一是变相福利,可以收买人心,二是可以更快的发现人才,相对社招效率更高,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严格把控,规范考核。 “这第二件事就是两浙新政,孤对去年施行的新政又做了一些修改和补充,内容涉及户籍、农业、水利、手工业和对外贸易和税收改革,各州长官回去之后在全境宣讲,待夏税纳毕之后,七月初一正式施行。” 对于新政改革,浙西官员早已习惯,倒没什么意见,浙东很多官员对新政的事情早有耳闻,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刚刚归附,自然没人敢提反对意见,这第二件事也算全票通过了。 李侃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是军队调整,如今两浙暂无战事,现有军队数量过多,不仅军饷开支大,还严重影响战力,所以要裁撤精简一部分。”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坐直身体,神情紧张,在乱世之中,事关军队的任何一项改革都影响巨大。 “孤已向朝廷请旨,在升州设立武胜军,下辖五个师,由张归霸任军将,丁从实接任赎罪军军将。” “卑职领命!”张归霸和丁从实双双起身。 张归霸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虽然属于平调,可赎罪军皆由罪人组成,战力参差不齐,说出去也不好听。 丁从实上次军改被降为郎将,这次擢升为军将,连升好几阶,自然非常满意。 李侃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越州设威胜军,辖十个师,分左右两军,由钱镠任将军兼越州刺史,成及为左军军将,驻守衢州,肖定忠为右军军将驻守处州。” 对于这则任命,在场的众人皆有些诧异,从杭州调任越州,从八都军调任刚设立的威胜军,看似平调,看似远离李侃相对独立,可明眼人都看出其中的玄机。 肖定忠是李侃从成都带来的王府将领,可以算是亲信,且左右两军都不驻扎在越州,钱镠这个威胜军将军身边除了州兵无兵可用,这难道是在防备钱镠? “多谢殿下信任!”钱镠表现的很淡定,这则任命李侃事先已经跟他沟通过了,如今越州没有外敌威胁,将军队驻扎在衢、处二州防备江西倒也合理。 李侃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八都军暂不设将军一职,左八都军仍驻防睦州,右八都军调防临安。” 顾全武一脸惊讶,“殿下,八都军调防,那杭州岂不是无人防守了?” 李侃淡淡一笑,“孤会调龙武军驻防杭州内城,龙武军的人数将增至两个师,飞骑军将增加到六个营。” “即使这样也才八千人,人数是不是有些少?” “呵呵,八千人足够了,我们两浙潜在的威胁在北方和西方,杭州和越州相对比较安全,除非两浙内部有人谋反。” 此言一出,殿内的众人脸色皆变,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李侃笑着说道:“孤相信在场的都是忠于朝廷之人。” 薛丁山此时开口道:“卑职自是忠于殿下,想必在场的诸位同僚没人会做第二个周宝。” 第203章 埋头发展 郑凝绩冷哼道:“降而复叛,周宝那种不知感恩的人死有余辜!” 钱镠也一脸郑重的发言,“胆敢背叛殿下之人,我钱镠必先诛之。” 张归霸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张氏三兄弟也不会放过背叛之人。” 几位军主大佬说完,其他人不管是否真心,纷纷表态效忠。 李侃淡淡一笑,对这种口头承诺也就听听而已,“非大恶之人,孤接受归降,但若降而复叛,孤必诛之。”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没人接话。 李侃神色稍缓,接着说道:“浙西水师仍保留五个师,一师驻杭州,四个师驻润州,设立浙东水师,暂辖三个师,驻守望海镇,由包达任军将。” “除飞骑和龙武外,以上军队皆为镇军,共计十二万人,担负防御外敌之重任。” 薛丁山满脸惊讶,“殿下,原本两浙之兵近二十万,如今周边各藩镇皆不太平,您一下裁撤这么多人?” “军纪松弛、兵骄将惰、老弱混杂,这样的军队一上战场毫无战力,触之即溃,人数再多有何用?孤一向认为兵贵精不贵多,当下必须严整军纪,淘汰老弱病残,留下身强力壮、作战勇猛之人。” “那些被裁掉的七八万士兵该怎么处置?” “两浙十四州,润州、杭州、苏州和越州设两营州兵,其余十州设一营州兵,为城防军,负责州内治安和缉盗,由各州刺史辖制,其余几万人根据户籍,划归各州军屯,为预备军,平日垦荒种地,战时随时准备参军。” 钱镠称赞道:“殿下此举甚好,不但提高了军队战力,节省了军饷开支,保障了粮食供给,还储备了兵源。” 郑凝绩也笑着道:“殿下睿智,一举四得!” 李侃笑了笑,“奉承的话的就不必说了,诸位将军就一个任务,勤练兵,眼下两浙虽定,但周边各藩镇冲突不断,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 钱镠第一个表态,“殿下尽管放心,不出数月,卑职便能将威胜军训练成一支精兵,定不让江西兵进入浙东。” 张归霸呵呵笑道:“有卑职在,定不让宣歙兵踏入升州半步。” 李侃淡淡笑道:“孤自然是相信诸位将领的能力,各州刺史就三个任务,钱,粮,人。” 郑凝绩好奇道:“下官愚钝,殿下可否详说。” “人是一切的根本,经历黄巢之乱,两浙人口减少近三分之一,据初步统计,十四州目前在籍户约四十二万,按照户均四人计算,人口约一百七十万,诸位刺史必须保证每年万人以上的人口增长,这是官员考核的重点。” 郑凝绩一愣,“殿下,每州平均只有三万户,一年增长一万人,这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家庭每年要生育一个孩子,难度有点大。” 李侃一脸严肃,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这个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明州、处州和温州人口较少,每年可减半五千,其余十一州,每年至少要新增一万人口,为期五年,若不能完成则视为不勤其职,减禄一季,两次不合格则贬职调离。” 诸位刺史闻言皆面色凝重,眼下连连战乱,连续五年保证人口增长的确有些难。 李侃微笑着道:“诸位刺史不必如此为难,人口增长并非生育一途,逃籍户或者流民都是一种途径,各州县要严格清查境内人口,包括相貌、年龄,一一核对,让百姓之间互相揭发,隐瞒不报者,直接编入民屯,今年年底之前,孤必须知道两浙真实的人口。” 郑凝绩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周边藩镇战乱不断,南逃的流民很多,如果能将流民纳入户籍,人口增长不是大问题。” 罗隐面露忧色,“殿下,很多流民本就是其他州县在籍户,我们再编制户籍岂不是乱套了?” 李侃轻轻摇头,“这些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大量人口逃籍,朝廷的户籍编撰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对于流民,孤来者不拒,你们甚至可以去其他州县招揽,不管他原籍何处,一旦入境皆需纳入两浙管理。” 罗隐一脸诧异,“殿下,这样会不会引起冲突?” 李侃笑着道:“你们又不去抢人,何来的冲突,其他州县视流民为瘟疫,说不定还会主动送过来。” 郑凝绩呵呵笑道:“如此一来,人口增长倒也容易了。” 李侃看向钱镠,“钱将军,浙东初定,很多逃兵和百姓落草为寇,你务必加大剿匪力度,保境安民,首恶必诛,余者皆编入民屯,粮食与人口并重,孤不希望两浙有饿死之人。” 钱镠郑重的点点头,“殿下放心,卑职回去之后便安排剿匪事宜!”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说道:“除了人和粮食,最后就是钱,苏州的嘉兴、海盐、华亭,杭州的盐官,台州的黄岩,宁海,越州的会稽、余姚、山阴,明州的镇海,温州的永嘉皆产海盐,这些盐场乃两浙税收的重要来源,孤将设置两浙盐铁署管理辖内食盐和铁器,盐利三成上缴朝廷,五成留镇,一成留州,一成留县。” 钱镠眉头微皱,“殿下,如此分配只怕朝廷那边会有意见。” 李侃一脸无所谓,“无妨,两浙每年产盐多少还不是孤说了算,朝廷能有钱拿就不错了。” 钱镠心中微惊,看来李侃跟成都朝廷也不是一条心,年纪轻轻坐拥十四州,手握十万大军,还是比皇帝年长的亲王,没有一点私心反而不正常。 李侃现在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自己的想法已经很多次无意中表露出来,手下的官员将领多少都知道一些。 “除了食盐,两浙的优势还有茶叶和丝绸,润州的衫罗、水纹绫、方纹绫等,湖州的御服乌眼绫,苏州的八蚕丝、绯绫,常州的红紫绵巾、紧纱等,越州的宝花罗、花纹罗、花纱、吴绢等皆闻名远扬,现在开始必须加大产量。” 湖州刺史苏如海开口道:“殿下,连连战乱,两浙的丝织品除了每年上缴贡赋,近些年的销量并不算多,一旦增产,很容易滞销。” 李侃笑着道:“只要东西好,不愁没销路,两月之内,孤将组织三支远洋贸易船队,一支北上新罗,一支东渡日本,一支远赴大食。” 第204章 丝绸之路不能断 苏如海又道:“殿下,远洋贸易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且凶险异常,需求恐不会太大。” “苏刺史多虑了,大唐之外还有很多国家,远洋贸易之所以规模不大,是因为路途艰险,商人们的风险太大,孤将以两浙官府的名义定期组织庞大商队,共担风险,并派遣战舰护航,相信参与的商人会越来越多,商队规模会越来越大。” 钱镠微微颔首,“殿下此举将是两浙商人之福。” 李侃微笑着道:“农业乃立国之本,让老百姓吃饱饭,不饿死人是各州县府衙的基本任务,两浙地处沿海,港口众多,这是我们的优势,我们重农但不能抑商,各州县主官要鼓励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在经营手续和文书上给予便利,孤近期正在编撰《工商令》,涉及商品市场、物价、度量衡和对外贸易管理等方面。” 苏如海满脸震惊,“殿下,制定法令绝非易事,且《唐律疏议》中已经有关于商业的律法,何必再行编撰?” 李侃轻轻摇头,“《唐律疏议》中的很多规定太过笼统,已经不适用于现在的商业发展。” 罗隐满脸钦佩,“没想到殿下还精通律法!” “闲来无事,反复诵读,唯熟练尔!编撰法令之时孤会广泛征求意见,尽量做到公平合理。” 郑凝绩拍马屁道:“殿下能文能武,雄才大略,卑职倒是省事了,只需依令执行即可!” 李侃笑着道:“孤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诸位牧守一方,身系数十万百姓祸福,务必克己奉公,勤政爱民。” 郑凝绩点头道:“谨遵殿下教诲!” 其他各州刺史也纷纷表态。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最后一件事便是关于交通,各州县水道密布纵横交错,很多河道已经淤塞,严重影响水上运输,孤会下拨一笔款项,用于河道疏浚,各州要招募民夫,以工代赈,务必在年底之前将河道疏通,另外各州官道也需要修缮,水路驿站必须保障正常运转。” 钱镠苦笑道:“殿下,这可又要花一大笔钱。” 李侃淡淡一笑,“要想富先修路,该花的钱就不必省,水路畅通既方便了百姓,也有利于商业的发展。” 郑凝绩笑着点点头,“殿下言之有理,路通了,钱早晚会赚回来。” 李侃缓缓起身,“今日议事到此为止,诸事繁多,孤也不留你们了,诸位尽快返回驻地,各司其职。” “卑职告辞!” “卑职告退!” 见李侃一点不客套,诸位刺史和将领也不便多留,纷纷起身告辞。 钱镠并没有急着离开,待众人走后来到李侃身边,一脸恭敬地说道:“殿下,小妹和小弟留在杭州就拜托您多照顾了。” 李侃微笑着道:“钱将军放心,清霜与小妹和瑶儿情同姐妹,也是孤的妹妹,自会保她平安无事,开开心心,钱铎能力不错,好好磨炼磨炼,将来大有作为。” 钱镠点头道:“有殿下照顾,卑职这就放心了,此去越州,卑职会尽快清剿匪盗,还浙东太平。” “浙东交给你,孤很放心,短暂的太平持续不了多久,快则半年,慢则一年,这天下必定大乱,钱将军要有心理准备。” 钱镠一脸凝重,他不知道李侃为何如此笃定,但近期发生的很多事情证明李侃所言非虚,“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勤练兵马,任谁敢犯两浙皆让他有来无回。” “好,钱将军多保重!” “卑职告辞!” .................................... 李侃刚回到府邸,正好遇见舅舅常修到访,见舅舅一脸焦急,知道他定有要事相告,于是将其带到书房,让仆人沏了杯好茶。 “侃儿,怀远回来了!” 李侃一愣,“怀远?表哥回来了?他没出什么事吧?” 常修轻叹一声,“折了一只胳膊,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李侃脸色微变,“这是怎么回事?” “船队返回的时候遭遇爪哇海盗袭击,损失十几艘船,死伤三四百人,大量金银珠宝被抢,族中几个护卫拼了命才把怀远救回来,中途在交州休养了一段时间,总算保住一条命。” “爪哇海盗?以往遇见过这种情况吗?” “哎,真腊,哥罗富沙,爪哇那一带一直都很乱,以前只是小股海盗,遇见我朝船队只会远而避之,或者缴纳一定钱财即可通行,这一次袭击船队的海盗有数百人,武器精良,勇猛异常,见人就杀,船队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李侃眉头紧皱,“也可能根本不是海盗。” 常修一脸惊讶,“你是说那些海盗是官军扮的?” 李侃微微颔首,“官军海盗谁又能分得清,海盗通常是讲规矩的,只为求财,乱杀人岂不是自断财路,也可能是哪位将领见财起意,想私下捞一笔,所以才会杀人劫财。” 常修一脸忧虑,“那远洋船队的事情怎么办?出了这种事,恐怕很多商人不愿意再走水路了。” “呵...富贵险中求,海上丝绸之路的利润如此诱人,没有人能拒绝的了,况且这条水路对两浙,甚至是大唐都很重要,我不可能舍弃。” “哎.....我朝没落了,换做以前,只要商船插上天朝的旌旗,沿途哪个国家不以礼相待,如今连区区海盗都敢拦路收钱....” “表哥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能否再次出海?” “还有些虚弱,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上次说的事我跟怀远提过了,他非常感兴趣。” 李侃有些犹豫,“长途跋涉,海上颠簸,就怕他身体吃不消。” 常修长叹一声,“他的性子就是好动,喜欢冒险,哪怕是抬着上船,他也不想错过这次探索新大陆的机会,要不他阿娘拦着,他这次就亲自来杭州了。” “舅舅你是什么意见?” 常修无奈的摇摇头,“怀远的性子比较倔,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他航海经验丰富,若真能发现新大陆,足以载入史册,光宗耀祖,作为你的亲人,远洋船队的事我们常家必须第一个支持,且是无条件支持。” 李侃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说道:“两月之后,远洋商队准时出发,此行意义重大,我会派遣三千水师随行,确保商队安全,若表哥身体允许,我会授予他官职,负责此次远航。” 常修面露喜色,“还有两个月时间,肯定能恢复的差不多。” 第205章 日本人 李侃点头道:“我懂一点岐黄之术,几日后便是清明,我会随阿娘回明州祭祖,到时候为表哥诊治一番,开些药好好调养调养。” 常修笑着点点头,“那正好,我在杭州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过几日我陪你们一起回去,对了,你上次说要修建王府的事情,我特意找风水大师问过了,若在风凰山建造,玉气大露,王气不过百年而衰,并非绝佳之处。” 李侃微微一愣,“不过一处临时居所而已,哪还讲究什么风水,我又不会在杭州长期居住。” 常修一脸严肃,“风水一说不可不信,尤其是帝王之家,即使不在杭州久居也是王府,不可马虎,风水大师说了,凤凰山不如西湖风水佳,可将西湖填掉一部分,建王府于上,便有千年王气。” 李侃连连摇头,“西湖乃天下名胜,安可填平?舅舅放心,不出十年,我必将重返长安,杭州不过一临时居所罢了,凤凰山环境好,寓意也好,就选在那里吧,清明之后便动工。” “也好,山上清净,你阿娘肯定喜欢,舅舅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工匠。” 三日后,明州,常氏祖宅。 李侃应付完常家一众长辈,来到常怀远的屋子,为他把脉诊治。 常修见李侃收了手,急忙问道:“侃儿,怀远身体怎么样?” “问题不大,身体有些虚弱,我开几副扶正祛邪的药调理一段时间便好。” 常怀远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道:“阿耶这下放心了吧,再休养一段时间出海绝对没问题。” 李侃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表兄,你断臂之处最近有没有感觉到疼痛?” 常怀远眉头微皱,“每天会时不时疼痛一会,毕竟是断臂,哪有不疼的。” “是不是像切割、撕裂或烧灼那种痛?” 常怀远点点头,“有点像,这有什么不对吗?” 李侃连忙摇头,知道这是出现了幻肢痛,但也没办法跟常怀远解释,“没事,疼痛是因为经脉阻滞,气血运行不畅,需要安神定志、舒筋活血,可针灸治疗,选取合谷、内关、三阴交、血海、太冲、神门,这些都是全身镇痛要穴。” 常怀远有些惊讶,“需要治疗多久?” 李侃轻叹一声,“这种疼痛可能会伴随一生,所以需要经常针灸治疗。” 常怀远神色微变,旋即笑道:“无妨,些许疼痛而已,至少还能吃能睡能走,活着就挺知足了,好好调理两个月,西洋之行不成问题。” 李侃笑了笑,“表兄能看得开便好,你觉得爪哇那一带最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常怀远神色凝重,“那边几个小国近两年一直很乱,官军和海盗没什么区别,上次袭击我们的十有八九是官军所扮,杀我的人,抢我的船,截我的货,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些国家的实力如何?” 常怀远满脸不屑,“皆蛮夷之地,我手下若有五千士兵弹指间便可灭掉一国,也就是我朝如今处于混乱之中,换做往日,哪容得了他们如此欺辱。” 李侃微微颔首,“两月之后,我会派遣商队西行,表兄你便担任大唐贸易使。” 常怀远一脸疑惑,“这贸易使是何官职?” 李侃笑着道:“这是我新设的官职,主要负责与各海外各国之间的商业往来,官阶暂时定为从五品,与市舶使相当。” 常修满脸激动,“这...这比县令官阶还高了。” “表兄,常家也有外贸生意,你若担任外贸使,我希望你尽量做到公平公正,不要徇私枉法。” 常怀远郑重的点点头,“小侃放心,我知道轻重,听阿耶说,你这次会派军队护送?” 李侃点点头,“表兄,我派军队是为了保护商船安全,切不可主动挑衅惹事,当然,若对方欺上门来,也不必客气,我大唐虽然衰弱,也不是那些弹丸小国可以欺负的。” 常怀远兴奋的点点头,“我都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了。” 常修也心情大好,“侃儿放心,舅舅这段时间已经帮你联系好很多大商户,他们对西洋之行很感兴趣。” 常怀远问道:“小侃,你说的新大陆真的存在吗?” 李侃点头道:“自然是存在的,航海图我很快就绘制完毕,表兄此行需要将沿途的风土人情记录下来,国家城市在地图上标记下来,海路凶险,寻找新大陆,一次可能不会成功,表兄要有心理准备。” “哈哈,无妨,我数次西行,哪次不是惊险万分,但去的多了,经验丰富了,也就越来越熟练了,出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李侃微微颔首,“那表兄便好好休养,我有事先回杭州了。” 从常宅出来,李侃径直去了码头,明州一众官员早已等候多时。 一番寒暄过后,李侃正准备上船,却听见一道让他既熟悉又诧异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却见不远处有几个身材矮小,服装另类的男子在用日语大声争吵。 “日本人?” 新任明州刺史钟季文急忙说道:“殿下能听懂东瀛话?” 李侃摇了摇头,眉头微皱,“孤早些年在长安见过日本遣唐使,只能听懂简单的几句,明州什么时候有日本人了?” “卑职也不太清楚。” 钟季文在送行的人群中搜寻一番,招了招手,“徐知县,过来为殿下解释一下。” 一名微胖的中年官员急忙上前施礼,“下官徐知古见过殿下!” 李侃打量了徐知古一眼,淡淡地问道:“徐知县懂得日本话?” 徐知古点头道:“下官也只是略懂一些。” “那些日本人来明州何事?” “回禀殿下,那些是日本商人,往来扬州、杭州、苏州以及明州做些生意。” 李侃看向远处的日本船只,“孤看日本商船上还有老人,妇孺,不像是商人吧?” 徐知古扭头看了看,回答道:“禀殿下,有些是日本商人,有些是他们的家眷。” 李侃一脸疑惑,“海上如此凶险,商人会携带老弱妇孺奔波?” “殿下有所不知,这些东瀛过来的老人妇孺平日都住在翁山附近的一座岛上。” “住在岛上?” “对,岛上目前有数百东瀛人居住。” 第206章 熟悉的套路 李侃一脸惊讶,“明州竟有这么多日本人?” 徐知古笑着说道:“日本一向仰慕我朝文化,自贞观四年第一批遣唐使入朝,至今已经派了十几批使团,共计数千人之多,明州有日本人也不奇怪,台州、杭州、苏州、扬州也有很多日本商人。” “那岛上可有我朝百姓居住?” 徐自古想了想,说道:“此岛入海近一百里,太过偏远,没有我朝子民居住,只有渔民捕鱼的时候偶尔过去歇脚。” 李侃将记忆中的地图回忆了一遍,“一百里?难道是岱山?” 徐知古一脸懵,“这岱山在何处?” 李侃眉头微皱,看向钟季文,“孤记得日本最后一批遣唐使团是开成三年,入朝的路线,停留的地点,期限皆有规定,外国人入境需办理公文,你们府衙对这些日本人可有登记管理?” 钟季文神色慌张,结结巴巴道:“殿下,下官刚上任不到一月,对东瀛人的事情还未曾了解,此事徐县令应该清楚。” 徐知古颤颤巍巍道:“殿下,州府户曹参军和谘议参军已经为这些东瀛人颁发了‘过所’,且依照我朝律法,将化外人于宽乡附贯安置,这群东瀛人住在岛上应该并不违律。” 李侃冷哼一声,我朝还规定“蕃客入朝,不准与国内官民百姓私自交流,他们遵守了吗?你们严查了吗?” “这.....” 钟季文和徐知古浑身颤抖,额上冷汗直冒,不明白李侃为何对东瀛人这么大反应。 司徒博低声问道:“殿下,这些东瀛人有问题?” 李侃轻吁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虽然大唐动荡不安,但这个时代的百姓作为天朝子民,自然不会将一个小小的日本放在眼中。 “这些日本人是何时来的明州,为何会居住在百里之外的岛上?” 徐知古擦了擦汗,回答道:“约是三年前,一批东瀛商人在岛屿附近触礁,船上货物浸水,恳请借地晾晒,羊刺史出于两国友好的考虑别应允了。” “两年前,东瀛商人又面见刘汉宏,以每年五千两白银租借岛屿,准许他们在岛上暂时居住,为他们在我朝从事商业贸易提供便利,近一年,东瀛商人时常来明州购买砖瓦木石,想必是在岛上建屋。” “已经开始建屋了?这一年你们官府可曾登岛检查?” 李侃脸色微变,这听起来怎么跟葡萄牙租借澳门一个套路?出这个主意的一定是个高人。 徐知古摇摇头,目光看向钟季文,意思很明显,处理外国人事务,归州府管辖。 钟季文又开始冒汗,他才上任一个月,根本就不知道日本人租借岛屿的事情,更别提登岛检查了。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徐县令,带孤去日本人居住的岛屿看一看。” 钟季文脸色大变,“殿下,这....有什么不妥吗?” 李侃没有回答,转身上了战船。 钟季文和徐知古心情忐忑的也跟了上去,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东瀛商人在岛上居住有何问题,难不成是刘汉宏收了贿赂,租约有问题?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十几艘船来到东瀛人租借的岛屿。 远远的便看见岸上人影晃动,越来越多人向码头汇聚。 李侃打量着岸上的日本人,面色微沉,“钟刺史,岸上那些手持武器的也是商人?” 钟季文定睛一看,不禁脸色大变,岸上竟有二三十人身穿短甲,腰挎长刀,眼中满是煞气,身上绝对是背着人命的。 “这...或许是商队聘请的护卫。” 李侃冷哼一声,“那几座箭楼又怎么解释?” 钟季文浑身颤抖,“这...是下官疏忽,请殿下责罚。” 李侃知道钟季文刚刚上任,也不想过多苛责,他看向司徒博道:“登岸之后,将所有东瀛人集合在一起,岛上要仔细搜查。” “卑职领命!” 战船一靠岸,司徒博便带兵将码头上的东瀛人围了起来。 一名侍卫模样的中年男人警惕的看向李侃等人,用叽里呱啦的日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登岛有何事?” 李侃瞅了徐知古一眼,徐知古急忙上前翻译。 李侃冷着脸道:“让他们领头人出来回话。” 徐知古急忙将李侃的话翻译给日本人。 中年男人开口道:“我叫菅原直三,是岛上的管事人。” 李侃脸色微变,打量了男人一眼,脑中搜索着唐末关于日本的一些记载,“你是菅原家族的人?” 菅原直三一愣,看向李侃问道:“你知道菅原家族?” 李侃看男人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菅原道真是你什么?” 菅原直三一脸惊讶,“你认识我表哥?” 李侃心中一惊,眼前的菅原直三竟然是菅原道真的表弟,那日本商人租借岛屿的动机就有问题了。 “菅原道真在大唐?” 菅原直三有些警惕的看向李侃,“我表哥在平安京,你是谁,你认识他?” “孤乃两浙观察使,越王李侃,你们既是日本商人,为何会定居于此?” 菅原直三满脸震惊,急忙行礼,“见过越王殿下!” 李侃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回答孤的问题。” 菅原直三眼神躲闪,“我们暂时借住于此,是为了方便与天朝的贸易。” 李侃一看对方的表情便知道菅原直三心中有鬼,“你们主要交易什么商品?每次交易额多少?多久往返一次?” “这.....”菅原直三被问住了,这几个问题他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你们在这岛上有多少人?”李侃又问道。 菅原直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可能有两百多人。” “你们为何携带武器,建造箭楼?” 菅原直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两年两浙动荡不安,我们是为了防范海盗。” 李侃见菅原直三不肯说实话,也懒得跟他废话,“给你半个时辰,让你们的人全部到码头集合。” 菅原直三大惊,“殿下,这是为何?我们违反天朝律法了吗?” 李侃淡淡地说道:“有没有违反律法,孤查一查就知道了。” 第207章 死鸭子嘴硬 菅原直三眼珠乱转,冲身侧的一名武士使了个眼色,“相川,你马上带人将所有人都叫过来。” “嗨!” 相川应了一声,挥了挥手,人群中十几名武士站出来准备离开。 李侃脸色一沉,看向那群武士喝道:“三个人够了,其他人留在原地,擅动者杀!” 相川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看见周围数百名杀气腾腾的精兵,他只得挥了挥手,带着两名武士离开。 李侃扭头对司徒博道:“司徒,派人跟着他们,在岛上仔细搜一搜。” 司徒博点点头,“虎头,你带人去搜查岛屿,搜查仔细了,不要遗漏任何可疑之处。” 虎头笑呵呵道:“将军放心,搜人寻物卑职最在行了,就是躲在地洞里卑职也能挖出来。” 菅原直三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慌乱,“殿下,我们奉公守法,签了合约,也按时交租缴税,您无缘无故登岛搜查恐有失天朝风范,有损两国关系。” 李侃淡淡地说道:“此岛乃我大唐疆域,受朝廷管辖,孤身为两浙观察使,自然有权随时登岛巡查,你莫不是以为缴了租金这岛屿就是法外之地?” 菅原直三心思急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小人不敢,我们乃正经商人,自然会遵守大唐律法,近日听闻殿下掌管两浙之地,我们已备了厚礼,正准备前往杭州拜见!没想到您竟亲自登门,这里风高浪急,不如请殿下移步寒舍,也好让小人尽地主之谊。” “呵,你都开始以主人自居了?” 菅原直三心中一惊,急忙道歉,“殿下恕罪,是小人失言了!” “寒舍就不必了,孤就在这里等候消息。”李侃扭头看了看,迈步走向码头边上一座凉亭。 菅原直三抬头看了看北方,心中万分焦急,可面对大唐精兵,他知道现在反抗无疑是自寻死路。 经过半个时辰的等待,陆陆续续有人来到码头前的广场,约有三四百人,其中六成为青壮男子,三成女子,一成为老人孩童。 李侃冷冷的看向菅原直三,“这就是你说的两百余人?” 菅原直三神色微变,“小人平日忙于生意,并未留意人数,想必是前些时日有新的商船至此未曾知会。” “这几百人可有入境公文?” 菅原直三又开始冒冷汗,“有些人未曾入城,所以还未办理公文。” 李侃冷哼道:“既已入我大唐境内皆需办理入境公文,私度关者,徒一年,越度者,加一等徒一年半,你既常年往返两国,自当知道我朝律法。” 菅原直三脸色发白,唯唯诺诺道:“殿下恕罪,小人一时失察,愿缴纳罚金补办公文。” “荒谬,若触犯律法皆以金钱赎之,还要律法何用?” 菅原直三还待辩解,虎头骑着马,急匆匆来到亭子外,“殿下,岛屿北岸发现五艘日本商船,上面关押了数百名我朝子民。” 李侃闻言,神色大变,一拍石桌,看向菅原直三怒喝道:“你做的什么生意,走私人口吗?” 菅原直三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小眼睛转了几圈,结结巴巴辩解道:“并非走私人口,男子乃商队所雇船工,女子多为商人家眷。” 李侃险些被气笑了,“且不说那些女子是不是家眷,依我朝律法,诸蕃使娶汉妇为妻妾者,不得还蕃,你们胆敢将我朝女子带离已经触犯律法。” 菅原直三没想到李侃如此熟悉大唐律法,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又一波士兵匆匆而归,“禀殿下,岛上发现兵器作坊。” “殿下,岛上发现大量农田。” “殿下,岛上发现一处矿石冶炼炉。” 听着士兵传回来的消息,李侃心中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菅原直三自然能听懂大唐语言,他的心此时已经沉到谷底,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无力对抗显然只会死得更快,若老实承认只怕也性命难保。 李侃看向菅原直三,冷冷笑道:“私造房舍,贩卖人口,私铸兵器,私采矿石,这哪一项是你们日本商人能涉足的?” “殿下,这都是误会,船上的人实乃准备带回日本的雇工,开采矿石也和观察使衙门报备过,文书齐全,至于兵器,其实是为前节度使刘汉宏所铸造。” 菅原直三心中颤抖,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理由了。 “哦?照你这么说,你在岛上的所作所为皆是刘汉宏默许的?” 菅原直三连连点头,“小的不敢乱言,信函文书皆在,殿下若不信,小的可以取来由殿下查验。” 李侃冷哼一声,“刘汉宏已经被孤斩杀,死无对证,你们相互勾结,损害我大唐利益,当依律严惩。” 菅原直三脸色大变,高声争辩道:“殿下,我乃日本守法商人,有你们官府发放的文书,何罪之有?” 李侃脸色一沉,突然抽出司徒博腰间的腰刀,架在菅原直三的脖子上,“孤相信文书是真的,但文书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菅原直三身子一僵,战战兢兢道:“殿,殿下,文书纵是行贿所得,但也出自你们官府之手,是有效的,您这样肆意抓捕他国商人,有损大唐声誉。” “哼,牙尖嘴利,任你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犯罪的事实,老实交代,贩卖人口进行多久了,贩卖了多少人?” 菅原直三尽量控制情绪,咬牙狡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人只是招募雇工回国,并非贩卖人口,殿下如此对待他国商人,小人要向天朝皇帝抗议。” “无知!” 李侃看向战战兢兢的人群,冷着脸问道:“你们谁能回答孤的问题,可免死罪,否则孤就挨个点名,答不出者当场斩杀。” 徐知古将李侃的话翻译了一遍,人群中顿时出现骚动,一个个面露惊恐。 很快便有几名衣着华丽的男人被推了出来。 李侃看向其中一人问道:“回答孤的问题。” 那人战战兢兢,目光偷瞄了一下菅原直三,摇头道:“小,小人不清楚。” 李侃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口中幽幽的说道:“杀了!” 司徒博没有丝毫犹豫,拿过身旁侍卫的长枪,一枪将那人捅了个透心凉。 第208章 嫁祸于人 菅原直三没想到李侃行事如此果断,吓得浑身颤抖。 李侃又将目光看向另一名日本男子,还未等开口,那名日本人便跪了下来,“小人愿意回答,我们两年内共贩卖人口十余次,人数约五六千人。” 一名武士突然暴起,抽出腰刀便砍向这个日本男人,“日向,你敢背叛天皇!” 日向脸色惨白,吓得呆在原地忘了躲闪,就在他以为小命不保的时候,两支弩箭射出,径直插入武士胸口,那名武士怒目圆睁,不甘的看向李侃身后,嘴巴张了张,顿时没了气息。 人群中再次出现骚乱,几名身材矮小强悍,目露凶光的武士恶狠狠瞪着李侃,若不是实力相差太悬殊,他们恨不得冲上来跟李侃拼命。 李侃将那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动了杀心,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时隔千年,日本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狠好斗。 “将携带武器的全部抓起来!” 虎头得令没有丝毫犹豫,一挥手,几十名士兵蜂拥而上,将那些带刀武士围了过去。 十几名日本武士互相对视一眼,嘴里叽里呱啦叫喊着,抽出腰刀便想反抗。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的说道:“反抗者杀无赦!” 声音很平淡,可听在菅原直三耳中却如惊雷。 “殿下息怒!” 虎头行事果断,根本没理会菅原直三说什么,抽出武器便砍向一名近身的日本武士,不过三招便将对方斩于刀下。 其他士兵一拥而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二十几名武士斩杀殆尽。 菅原直三急得直跺脚,满脸愤怒的看向李侃,“殿下,您此举何意?我们即使有违大唐律法,也罪不至死,您未经审批怎可随意杀戮我日本国民,就不怕挑起两国争端吗?” 李侃冷哼一声,“你们掳掠我朝子民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挑起两国争端?” “殿下,并非小人掳掠,那些人都是流民,是小人一人一百文从刘刺史那里买来的。” 李侃闻言,瞬间气血上涌,恨不得将刘汉宏的尸体挖出来鞭尸,一向只有外国奴隶贩卖到大唐的,如今竟反过来将大唐子民卖去日本。 “刘刺史反叛朝廷,已被处斩,你们之间的这些肮脏交易自然不合律法,孤会向你们天皇讨个说法。” 菅原直三一脸怒气,“殿下,签好的合约不能因为换了官员就不认了吧?” 李侃盯着菅原直三,幽幽的说道:“你若是不服气,要不要孤送你下去跟刘刺史理论理论?” 菅原直三脸色大变,“殿下,我乃阳成天皇钦点的通商使臣,有官家身份在身,您不能随意处置我。” 李侃眉头一挑,“官家身份?你的意思买卖我朝子民,私铸兵器是你们天皇的意思?” “这....”菅原直三有些心虚,自然不敢拿天皇做挡箭牌。 李侃幽幽的说道:“据孤所知,阳成天皇幼时就斗鸡走马,放荡不羁,继位之后时常杀人取乐,朝政由太政大臣藤原基经一人包办,你在我大唐所行之事,他可知晓?” 菅原直三满脸震惊,“殿下您知道太政大臣?” 李侃看见菅原直三的表情,瞬间便想通很多事情。 阳成天皇历史上是个有名的暴君,整天赛马、舞枪弄棒,跟当下的大唐皇帝李儇简直是一路货色。 若按史书记载,再过两年,阳成天皇便会被藤原基经废黜,过两年就会改立光孝天皇,光孝天皇仅在位三年便病死去,宇多天皇即位,为了牵制当道的外戚藤原氏,重用菅原道真。 如今很多历史进程因为自己的到来已经提前或者改变,不知道日本的历史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贩卖人口,走私武器,租借岛屿,这种种操作很明显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个幕后主使,十有八九是历史上被誉为日本孔子,学问之神的菅原道真。 李侃心思急转,开口问道:“你表哥如今在你们国内担任何种官职?” 菅原直三一愣,不明白李侃为何转移话题,老实答道:“年初刚被任命为治部大辅。” “治部?类似我朝的礼部?处理外交事务?” 菅原直三目露惊讶之色,点头道:“没想到殿下对我国朝廷了解如此之多。” “你在明州所做之事是否是你表兄的主意?” 菅原直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摇头,“此事与我表兄无关,皆是太政大臣藤原基经指使。” “哼,好一招嫁祸于人,借刀杀人。” 李侃心中冷哼,若换做别人还真被菅原直三糊弄过去,藤原家族操纵日本皇室,早就为天皇不满,菅原道真就是皇室为了牵制藤原基经的利器,菅原直三又怎会受藤原基经指使。 “来人,将菅原直三拉下去砍了!” 菅原直三心中大骇,急忙求饶,“殿下,小人有罪,罪不至死,小人愿缴纳罚金,白银三千两。” 李侃冷笑道:“是你的命不值钱,还是孤好诓骗?” 菅原直三眼珠一转,急忙改口,“小人出五千两白银。” 李侃脸色一沉,“你是在打发乞丐?觉得孤缺你五千两银子?” 菅原直三一咬牙,“小人愿出一万两银子。” 李侃不耐烦的摆摆手,“愚蠢,拉下去砍了!” 虎头一脸兴奋,招呼两名士兵上前将菅原直三拖了出去。 菅原直三脸色惨白,大声求饶,“殿下饶命,小人愿出两万两白银,小人愿意戴罪立功,供出越州和明州的合谋者。” “等一等!”李侃心中冷笑,让虎头将菅原直三提到跟前。 菅原直三双腿发软,“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侃轻叹一声,“太政大臣派人送来书信,说你们勾结我朝官员,欲搅乱日本朝政,请求孤务必将你等一网打尽,不过,看在你愿意戴罪立功,又缴纳两万两白银的份上,孤便饶你一命。” 菅原直三脸色大变,“是太政大臣藤原基经让殿下对付我们的?” 李侃轻咳一声,急忙转移话题,“你们日本朝堂的争斗,孤不想干预,但岛上的这些人孤要全部带走。” “殿下....” 李侃摆摆手,急忙打断道:“要么他们留下,要么你一起留下!” 第209章 此国不可小觑 菅原直三谄媚的说道:“殿下,能否通融一下,小人愿意用钱赎人。” 李侃瞥了菅原直三一眼,“看来这些人之中有对你很重要的人?” 菅原直三点点头,“却有一些家族中人,若被扣在大唐,小人回去以后不好交代。” 李侃淡淡笑道:“哦?太政大臣的意思是要将你们菅原家族的人全部处决,若是放他们回去,孤不好向太政大臣交代啊。” 菅原直三一脸怨恨,“没想到藤原基经如此狠毒,我菅原家族不过跟皇室走得近了一些,他就敢下如此狠手,手都伸到大唐来了,藤原老贼究竟许了殿下何种好处?”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想赎人就拿出点诚意。” 菅原直三思考一番,开口道:“小人想带走二三十人,每人出一百两白银。” 李侃轻哼一声,讥笑道:“看来那些人也并不重要啊?孤给你十个人,一万两白银。” 菅原直三神色微变,“殿下,能不能再多给些名额?” 李侃冷着脸道:“别得寸进尺,你觉得孤是在乎钱的人吗?” 菅原直三眉头紧蹙,“剩下的人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触犯我朝律法,自然要给与惩罚,男人开矿,女人种地,当然,你们也可以赎人,一人一千两或者拿你们贩卖到日本的大唐子民交换。” 菅原直三眼前一亮,“小人愿意以人换人。” 李侃淡淡地说道:“一百唐人换一名日本人。” “小人同意!” 菅原直三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当初唐人是一人一百文购买的,一百人也才十两银子,即使算上运输成本也远比一人一千两划算多了。 “爽快!孤希望交换的都是正常人,若四肢残缺,半死不活,你们留在这里的日本人也别想好过。若不想你们的国民在这里受苦,行动最好快一点。” 菅原直三连连点头,“小人回去后马上处理。” “你既然如此爽快,孤给你一个忠告!” 菅原直三微微一愣,“殿下请讲。” “藤原基经早就对阳成天皇不满,不出两年便会另立新皇,让你表哥菅原道真务必小心。” 菅原直三满脸诧异,“殿下此话当真?藤原老贼要废掉天皇?” 李侃淡淡地说道:“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判断,藤原时平你可知道?” 菅原直三眉头微皱,“他是藤原基经的长子,这件事跟他有关?可他今年才十一岁。” “不出十年,藤原时平就会成为藤原家族的当主,藤原基经自然要拥立一位可以操控的新皇,为自己的长子铺路。” 菅原直三心头巨震,李侃说的有鼻子有眼,煞有介事可信度非常高,若真是如此,自己家族就很危险了。 李侃见菅原直三的表情便知道对方信了八九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菅原直三一脸疑惑,“殿下既与藤原基金合作,为何还帮助我们?” 李侃微笑着道:“日本远在千里之外,乃弹丸之地,孤还不屑与藤原合作,只不过收了些好处罢了,至于帮你更说不上,孤只是比较欣赏菅原道真的才华,不忍他被藤原基经迫害。” 菅原直三一脸感激,“多谢殿下提醒,我菅原家族定铭记殿下恩情。” 李侃摆摆手,“挑选好你要带走的人,今日便离开岛屿。” “谢殿下!” 目送菅原直三带着十个人离开,李侃看向钟季文,“钟刺史,念你新上任不清楚情况,孤便不追究你的罪责,从今日起,严查境内外国人置办田宅的情况,设夷馆,蕃坊作为外国人的聚集区和居留地,不允许再出现给外国人租赁土地的事情。” 钟季文心中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谢殿下宽恕,下官回去后立即巡查各州县。” 李侃微微颔首,“眼下朝廷对外国人有何优待?” 钟季文思索一番,回答道:“化外人归附者,所在州镇给衣食,外蕃人投化者复十年,不过眼下朝局动荡,各地官府恐无力执行。” 李侃无奈的摇摇头,这跟后世的政府有的一比,靠花钱收买人心,死要面子活受罪,对待外国人不仅管吃住,入籍还十年免税,自己老百姓反而缺衣少食,卖儿卖女,饿死的不计其数。 “从今以后,取消外国人的一切特权,想入籍可以,要么依靠军功,要么缴纳入籍税。” 钟季文一愣,“殿下,我大唐毕竟是天朝上国,行如此小气之事,只怕受人诟病。” 李侃脸一沉,“狗屁,自己子民都养不活,还将钱花在外国人身上?外国人就比我朝子民高一等?纵然我大唐朝局动荡,纵然黄巢杀了数十万外国人,我大唐还是天朝上国,岂有他们巴结大唐,还需要我们付钱的道理?” “殿下言之有理!”钟季文无法反驳,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李侃看向远处的日本人,心中思索一番,又看向钟季文,“这几百日本人就安置在这座岛上,男人开矿,女人种地,孤再调一千民屯上岛,安排一营水师驻守。” 钟季文满脸疑惑,“殿下,这里地处海岛,万物凋敝,如何住得了这么多人?” 李侃指着远处的房屋说道:“事在人为,这里水域宽阔,水质肥沃,气候适宜,饵料充沛,还有土地可以耕种,养活千户人家还是足够的,岛上的铁矿务必给孤看好了。” “下官领命!” “孤打算析鄮县重置翁山县,此岛便命名为岱山岛,上设岱山镇,归翁山管辖,此岛向东北二十余里,一百里还有二岛,皆纳入翁山管辖。” 李侃作为历史系研究生,对世界地图记忆深刻,脑中瞬间浮现出舟山市的地图。 钟季文十分诧异,“没想到殿下对明州如此熟悉,不过那些岛孤悬海外,渺无人烟,连渔民都很少上去,纳之何意?” 古人的局限性,对于领海并没有任何概念,李侃也懒得解释。 “目之所及皆我大唐领土,暂时没人居住,但也要宣誓主权,孤稍后会给你一幅海图,你命人组建一支巡海队,所见岛屿皆登岛建一座风雨亭,立官府碑文!每月要定期派人巡岛一次。” 钟季文心中一动,“殿下此举莫非是为了防止日本人?” 李侃点点头,“一为防止海盗聚集,二为防止日本人登岛。” 钟季文心不解,“横渡大海何其不易,日本人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荒岛上去。” “鸠占鹊巢的事情还少?城池之争固然重要,可这海中的一座岛,一片礁石也同样重要,日本人来我朝,大多从明州登岸,你务必勤加巡查,密切监视。” 钟季文微微颔首,“殿下,日本不过弹丸之地,人口数百万,又远在千里之外,您为何如此谨慎?” “两百年前的白江口之战你们可还记得?” 钟季文露出自豪之色,“下官自然知晓,当年一战,日军和百济军全军覆没,数百艘战船全部焚毁,百济国彻底灭亡,此后日本害怕我朝派兵征剿,一直与我朝保持友好,多次派遣使者来我朝学习。” “日本人口虽少,可凶狠好斗,极具野心,一直想吞并新罗,他们向我朝学习,不过是隐忍蛰伏,强大自己,一旦被他们抓住时机,别说新罗,连我大唐他们也不会放过。” 钟季文一愣诧异,“小小日本,竟有如此野心?” 李侃面色凝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我大唐朝局动荡,日本人此时租借岛屿,贩卖人口,走私武器只是试探,如若不防,难免有一日对方会得寸进尺,蚕食我大唐领土。” 第210章 形势突变 钟季文心中大惊,“殿下所言下官定铭记于心,加强对日本人的监视,这岛上的日本人该怎么处理?” “让他们好好干活,留着命还有用处。” 钟季文作为官场老油条,是懂得咬文嚼字的,听出李侃在‘好好’二字上加重了声调,就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好了,钟刺史和徐县令先留下处理岛上事宜,孤便先回杭州了。” 钟季文和徐知古连忙施礼,“恭送殿下!” 等上了船,李侃对常修道:“舅舅,日本的生意可以做一做。” 常修有些疑惑,“你刚才不还说日本狼子野心,要多加防范,怎么又要跟他们做起生意来了?” 李侃笑着道:“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日本唐货紧缺,趁我们丝,茶,瓷器紧俏,不如多从日本赚些银钱。” “我朝与日本的贸易主要依靠官方遣唐使交流,民间并无多少贸易,我五年前去过一次日本大宰府,日本比较落后,物质匮乏,交易多以物换物,货币主要还是我朝的铜钱,好像并未什么生意可做。” “再穷的地方也有可易之物,用我们的丝、茶,瓷器,交换日本的金、银、铜、铁,至于如何定价想必舅舅比我更懂,若返程实在无货可带,亦可带些日本年轻女子。” 常修一脸惊讶,“侃儿你是想贩卖日本奴婢?贩卖奴婢有失大国风范,朝廷早有赦令,不得买卖夷人为奴婢,已在中国者即放归其国。” 李侃摇摇头,“舅舅不必强买强卖,带回来的日本女子也由官府统一安排,不允许民间私自转卖。” “要日本年轻女子何用?在岛上种地?” “呵呵,种地何须年轻女子,自然是为了增加人口。” “增加人口?”常修有些懵了。 “跟日本贸易的事情,舅舅好好筹划一番,结算优先黄金,次白银,铜钱,再次铜铁器或铜铁矿,至于如何定价,我会安排人协助舅舅。” 常修点点头,“好,舅舅会安排亲信之人去一趟日本。” 李侃留下几艘战船,率其他人离开岱山岛,一回到杭州府邸,郭琪便匆匆登门。 李侃见郭琪神色不对,不由心中一紧,径直进了书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殿下,长安内卫传来消息!” 李侃眉头微动,“什么消息,说....” “二十日,朝廷任命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为京城东北面行营都统。” “二十五日,李克用在零口败黄巢。” “二十九日在渭桥,一日三战,黄巢连战失利,其他诸道兵马也乘机攻击,黄巢军大败。” “初三,李克用率军攻入长安,黄巢力战不胜,遂连夜撤离。” 李侃越听越心惊,“长安城收复了?” “是的殿下,黄巢让人散播消息,说是要奔赴徐州,其实是经蓝田关进入了商山,据内卫汇报,目前黄巢叛军尚有近十八万军队。” 李侃脸色大变,“黄巢竟然这么快就败了,比预想的足足提前了一年。” 郭琪面露忧色,“殿下,这是否对我们两浙有影响?” 李侃眉头微皱,“长安现在是什么情况,官军有没有趁机追击黄巢?” “官军各不统属,各路勤王大军进入长安之后大肆抢掠,比黄巢有过之而无不及。” “倒是有两路兵马出城追击叛军,可黄巢一边撤退,一边把辎重珍货遗弃于道路之上,那些追击的官军纷纷在路上争抢财物,反被黄巢杀个回马枪,狼狈逃回长安,而黄巢重拾财物,得整军而去。” 李侃闻言,长叹一声,连连摇头,“官军?官匪?军队糜烂成这样,朝廷还能有什么指望。” “殿下,长安收复,陛下肯定很快就能返回长安,到时候会不会调您回京?” 李侃摇摇头,“黄巢麾下兵马未折损多少,出了长安反而海阔天空,若一路招揽流民,攻城掠地又是一大祸害,在长安未绝对安全之前,陛下不会贸然返京。” 郭琪满脸震惊,“黄巢麾下近二十万大军,若沿途再招揽流民还会更多,哪个藩镇能抵挡的住,倘若他无所顾忌,从北至南,从西至东再祸害一遍,几年前的悲剧岂不是再次重演?” “号称二十万,不过皆流民贼寇,能战之人有半数算是不错了。”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普通藩镇能够抵挡的,依殿下之见,黄巢下一步会去往何方?” 李侃在记忆中搜寻一番,“极有可能向东,奔袭蔡州或者陈州。” “蔡州?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的地盘?要不要提醒他?” 李侃摇头道:“以什么身份提醒?上书朝廷再以朝廷名义下令来回数十日,蔡州早就城破了。” “那我们就看着不管了?” 李侃叹道:“我们鞭长莫及,且秦宗权此人刚愎自用,不会亲信人言,你派人通知陈州刺史赵犨,让他早做准备,能不能挡住黄巢就看天意了。” 郭琪眉头微皱,“依殿下的意思,黄巢会先取蔡州,再取陈州,您何不上书朝廷,调兵在陈州围剿黄巢。” 李侃微微颔首,“成都朝廷那边有什么消息?” “二十六日,建王李震任太保,二十八日,王铎被免去诸道行营都统之职,郑从谠任司空,郑畋任司徒,东都留守、检校司空,初二,剑南西川行军司马高仁厚在邛州斩杀阡能,西川内乱基本平定。” 李侃淡淡一笑,“这倒是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殿下,以您之见,这黄巢还能折腾多久?” 李侃摇了摇头,“世事难料,孤也不能确定,但黄巢军心已散,败亡是迟早的事情,你马上调集人手,随时汇报陈州的情况,记住,人手不要全部安排在城内,黄巢十有八九会兵围陈州。” “卑职明白!” 李侃轻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安稳日子没有几天了!” 第211章 半夜登门 扬州,节度使府衙,数名将领齐聚一堂,个个面色凝重。 “节帅,黄巢的外甥林言和别将李谠率五万大军一路劫掠郑州、亳州、宿州、楚州,已经到了宝应县,距离扬州不到两百里。” 年逾六旬的高骈一脸焦虑,“前两日的情报不是还说黄巢正在攻打蔡州吗?怎么又出现在楚州了?” “节帅,黄巢退出长安之后兵分几路,未曾想这一路兵马并没有前去蔡州与黄贼汇合,竟一路杀到楚州了。” 高骈满脸怒气,“黄巢退出长安不过短短半个多月,他们竟这么快就到了楚州,沿途各州都是废物吗?” 副将张守一道:“节帅,他们一路劫掠,逢县城必抢,遇州城能攻则攻,拿不下便绕行,并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高骈眉头一皱,“那他们会不会绕过扬州?” 吕用之慢悠悠道:“节帅,扬州富庶甲天下,对方乃一群贼寇,又千里迢迢来到淮南,必是觊觎江南财富,不可能空手而回,这一战是免不了的。” 高骈没想自己坐山观虎斗,老虎却突然跑到自家门口来了,“吕司马觉得此战我们胜算有多大?” 吕用之呵呵笑道:“节帅,对方不过五万乌合之众,可战之兵不过万余,无需如此紧张,我们可以派兵屯于高邮,阻其南下,则扬州无恙。” 高骈微微颔首,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诸位谁愿领兵前往高邮?” 诸位将领纷纷避开高骈的目光,淮南安稳了两年,他们已经醉生梦死惯了,谁会出这个风头。 高骈面露失望之色,打了个哈欠,起身看向吕用之,“吕司马,防御贼寇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也不理会诸位将的反应,佝偻着身子颤颤悠悠的离开了。 吕用之嘴角露出一丝阴笑,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左厢都知兵马使毕师铎的身上。 “毕将军,你作为扬州牙将,麾下皆精锐将士,此时当为节帅分忧,本司马命你率五千精锐前往高邮驻守。” 毕师铎脸色微变,“吕司马,对方有五万兵马,你让我率五千军士拦截?这岂不是让卑职送死?” 吕用之微笑着道:“毕将军,对方不过五万长途跋涉的暴民而已,何况高邮本就有三千兵马驻守,你们只需坚守城池,敌军自退。” “高邮那座低矮的城池,有何险可守?” 吕用之面色微沉,用警告的语气道:“毕将军,你乃黄巢降将,节帅恩赏许你归降,你现在推三阻四,莫不是因为旧主将至起了异心?” 毕师铎脸色大变,“吕司马,你别血口喷人!” 吕用之冷哼一声,“本司马说的是军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马上领军出发,要么以违抗军令处斩。” “你...卑职领命!” 毕师铎强忍着怒气,不得不妥协,自吕用之专权之后,黄巢降将多为其所诛,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 吕用之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现在就去调集兵马,今日务必出发,此战若胜,本司马定会在节帅面前为你请功。” 毕师铎脸色微变,“马上就到酉时,司马难道让卑职连夜出城?” 吕用之淡淡地说道:“军情紧急,难道敌人会等你睡好了再攻城?” “卑职遵令!”毕师铎咬了咬牙,再次忍了。 目送着毕师铎气冲冲的离开,吕用之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诸位将领也各自回去准备,近期必须加强城防。” 出了节帅府的毕师铎满脸怒气,破口大骂,“该死的吕用之,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 一旁的毕昇开口道:“阿兄,不过几万农民军而已,送死倒不至于,那老贼命你连夜出城,恐怕打的别的主意。” 毕师铎一愣,“别的主意?除了想除掉我,还有什么值得做的?” 毕昇犹豫了一下,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那老贼可是觊觎嫂嫂们很久了。” 毕师铎脸色微变,他有娇妻美妾数位,一直藏于深宅之中,几乎不为外人所知,也不知吕用之从何处得到消息,数次登门欲一睹芳容,甚至愿出重金求转赠,皆被自己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他堂堂司马,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为了女人得罪将领,否则传出去让其他将领怎么看?” “阿兄,吕用之越来越嚣张跋扈,荒淫无度,滥杀无辜,今年元宵的时候他便找借口杀了一名校尉,强占了对方妻妾,你不得不防。” 毕师铎眉头紧锁,“我乃节帅牙将,手握近万精锐,眼下黄巢大军压境,谅他不敢太过放肆,这次你便留守府邸,看护好嫂嫂,不让她们外出,我不信吕用之敢上门强抢。” 毕昇点点头,“阿兄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嫂嫂们出事,你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若有不敌,保命要紧。” 毕师铎回到府中,与妻妾交代一番,于亥时一刻率军出城。 吕用之站在城墙上,目送着毕师铎消失在视野中,脸色露出淫邪的笑容,冲着身边的副将道:“随我去毕府拜访一下。” 副将微微一愣,瞬间明白吕用之的意思,“军使,眼下正值大战,您此时上门恐导致将帅不和,甚至逼反毕师铎。” 吕用之满脸不屑,“此时不上门以后更没机会,不过几个女人而已,睡就睡了,大不了事后给点补偿。” “军使,毕师铎毕竟是牙将,您这样做跟节帅那边也不好交代。” “哼,节帅?一个濒死的老翁而已,若不是还要借着他的名头发号施令,我早就除掉他了,这个毕师铎一直不肯效忠于我,他若为了几个女人翻脸,正好趁机除掉他。” 副将无奈的摇摇头,如今扬州城已经完全在吕用之的掌控之下,很多人已经忘了高骈这号人了。 毕昇迷迷糊糊中被侍卫叫醒,“出什么事了?” 侍卫答道:“将军,吕司马来了。” 毕昇心中一惊,“现在什么时辰,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二更二点,吕司马说有紧急军务。” 毕昇眉头一皱,“狗屁,我阿兄刚走,有什么紧急军务需要半夜登门传达的?让他明日再来。” 侍卫面露犹豫之色,“将军,吕用之的为人您又不是不清楚,他还带来一队兵马,您不见怕是不行。” 毕昇怒骂道:“狗贼,欺人太甚!” 第212章 心狠手辣 一支支火把将毕府的大门照的亮如白昼,吕用之看着眼前的高门大院,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副将开口道:“军使,万一对方闭门不出怎么办?” “哼,今天这毕府的大门我是进定了,先礼后兵,再等半盏茶的时间。”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毕昇打开了大门,一脸警惕的问道:“吕司马,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吕用之淡淡地说道:“随罗副将去一趟南营,有要事相商。” 毕昇眉头一挑,“我只是个小小校尉,有何事需要我去商量?” 吕用之沉着脸道:“不该问的别问,去了自然知道。” 毕昇疑心更重了,“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司马亲自登门?” 吕用之瞥了毕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怎么?你想违抗军令?” 毕昇心头一震,违抗军令这个帽子扣下来,自己还真没办法。 副将趁机开口道:“毕校尉,请把!” 毕昇犹豫片刻,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看好宅子,谁叫都别开门,等我回来。” 刚走了几步,毕昇回过头却发现吕用之还站在门口未动。 “司马不一起过去?” “我有些乏了,便不过去了。” “卑职可以先送司马回府。” 吕用之有些不耐烦,“毕校尉,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速速去南营。” 毕昇眼珠一转,单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哎哟,不好意思,肚子突然有点疼。” 吕用之冷哼一声,“毕校尉,你肚子疼的还真是时候,要不要给你请个郎中?” “不用,卑职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府如厕便可。” “哦?那正好,我有些口渴,想去府上讨杯茶喝。” 毕昇一愣,委婉拒绝道:“阿兄不在,府中不便待客。” 吕用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怎么?我连你们毕府一杯茶水都喝不得?” “还请司马见谅!” 吕用之的府邸离此就两条巷子,口渴绝对是借口,所谓的要事相商只怕也是幌子,目的就是将自己支开,这大半夜的,毕昇坚决不能让吕用之入府。 吕用之呵呵笑道:“也罢,这茶我就不喝了,罗副将,军情紧急,马上带毕校尉去南营。” 知道了吕用之的目的,毕昇更不可能离开了,“司马见谅,卑职身体不适,今日恐怕不能去南营。” 吕用之冷笑几声,“毕校尉,我是来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的,南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毕昇也不客气,怒视着吕用之道:“吕用之,这扬州城还有节帅在,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我不是你莫邪都的兵,不归你统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夜来此的目的。” 吕用之面色一沉,“毕昇,节帅早有谕令,淮南军政要务皆由我代为裁决,你可知道违抗军令的后果?” “狗屁的军令,你不过是想干见不得人勾当,今夜有我在你就别想得逞,我要到节帅那边告你去。” 既然撕破脸,吕用之也不装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就让你看看,这扬州城究竟是谁说了算,将毕昇抓起来,我们进府。” “你们敢!”毕昇抽出手中的刀,挡在大门口,做出了防御架势,府中的几名侍卫也纷纷亮出武器。 吕用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毕昇勾结黄贼,意图谋反,就地斩杀!” “杀!” 十几名士兵抽出腰刀,向毕昇围了过去。 毕昇怒视着吕用之,大喝道:“吕用之,你卑鄙小人,我阿兄前脚刚出城讨伐黄贼,你就敢陷害忠良,迫害其家眷,当真以为这扬州是你只手遮天吗?” “哈哈,忠良?你们兄弟不过是黄巢降将而已,高骈的部将梁缵,陈珙比你兄长如何?还不是一个被驱逐,一个被全家族灭。” 毕昇神色大变,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威胁道:“吕用之,你敢伤害我家人,阿兄回来定不会饶过你。” 吕用之一脸猥琐,狂笑道:“你阿兄麾下不过五千兵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不过你放心,你阿兄的娇妻美妾我会好好照顾。” 毕昇目眦欲裂,砍倒一名士兵,提刀冲着吕用之便杀了过来,“无耻老贼,我今天就杀了。” 吕用之起于市井,只精通旁门左道之法,手上功夫完全没有,见毕昇杀了过来,急忙往罗副将身后躲去。 罗副将身手矫健,抬起手中铁鞭便迎了上去。 论单打独斗,毕昇的武艺在罗副将之上,可罗副将身边还有几个帮手,战了十几个回,毕昇寡不敌众,被一名士兵从后背偷袭,刺了个透心凉,一脸不甘的倒在府邸门口。 吕用之用脚踢了踢毕昇的尸体,讥讽道:“不自量力!随便找个地方将尸体处理了。” 罗副将点点头,“军使还要进府吗?” 吕用之露出猥琐的笑容,“毕师铎藏在府中的娇妻美妾,我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罗副将有些担忧,“您杀了他弟弟,又收了他妻妾,只怕毕师铎真的会反。” 吕用之一脸不屑,“就是要他反,这样就有正当理由除掉他。” 罗副将面露疑惑之色,“军使,想除掉毕师铎何兜这么大圈子?” 吕用之叹道:“高骈手下猛将如云,我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将梁缵、陈珙、冯绶和姚归礼除掉,高骈身边就剩下董瑾、俞公楚和毕师铎等牙将,若没有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很难对他们下手。” “可您杀弟夺妻逼他造反,在节帅那边如何交代,其他将领也会有非议,岂不是陷自己以不利?” 吕用之呵呵笑道:“罗副将多虑了,毕昇勾结黄贼,杀之有何不可?至于夺妻,有谁亲眼所见,他毕师铎能金屋藏娇,我也藏得。” “可毕师铎的妻妾很多人都有所耳闻,还有些人见过,几个大活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入您府中呢?” 吕用之抬头看了看毕府,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府中的人全部杀了,将这宅子付之一炬,自然就无从查起。” 第213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邮,北城大营,帅帐内一片欢声笑语。 镇将郑汉章笑呵呵道:“真是虚惊一场,一群流民果然不堪一击,也不知神策军那帮废物是怎么将皇城丢掉的。” 镇遏使张神剑摇头道:“对方实力可不容小觑,他们只是试探性攻城,突然转向盱眙方向定是有别的意图。” 毕师铎点点头,“前两日黄巢大军破了蔡州,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率一万余人降敌,想必林言和李谠欲向西与黄巢汇合。” 张神剑面色凝重,“听闻蔡州有黄巢十余万大军,若三路兵马汇合,能达二十万众,倒是对方若东进淮南,恐又是生灵涂炭。” 郑汉章满脸不屑,“二十万大军又如何,不过是被赶出长安的丧家犬罢了,当年黄贼肆虐江南,还不是被杀的向天平军乞降。” 毕师铎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有浙西观察使裴璩,有镇海军节度使高骈,可如今,裴璩病故,节帅被吕用之蒙蔽,昔日麾下猛将十不存一,淮南军政事务混乱不堪,若再遇黄巢必败无疑。” 郑汉章眉头一皱,“不至于吧,再怎么说淮南还有十万大军,又占城池之利,况且两浙归一,听闻越王雄才大略,麾下有十万精兵,黄巢未必敢招惹。” 毕师铎冷哼一声,“淮南军除了张守一和吕用之的两万左、右莫邪都,节帅的两万牙军,其余不过是些老弱病残,论战力并不比黄巢叛军强多少,且领军之人皆废物,至于两浙的越王,前些时日还有过冲突,届时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 张神剑摇头道:“毕竟都是官军,想必越王不会坐视不理。” 毕师铎不置可否,“既然高邮威胁已除,我要回一趟扬州。” 郑汉章呵呵笑道:“这才离别数日,毕将军可是想念家中娇妻美妾了!” 毕师铎笑了笑,没有说话。 刚才帅帐中出来,一名侍卫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 “将军,府中有人求见!” 毕师铎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量了来人一眼,脸色大变,“古山?你,你怎么这副模样,可是府中出事了?” 郑汉章和张神剑听见毕师铎的惊呼,急忙走出帅帐。 古山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毕师铎也顾不得场合,上前一把抓住古山的肩膀,“快说,是不是府中出事了。” 古山一脸凄然,“大郎,府中出事了,二郎被吕用之杀害,几位娘子被掳走,其余家仆皆被杀,宅子也被付之一炬,小人跳入井中才躲过一劫!” 毕师铎脸色瞬间惨白,“狗贼吕用之,欺人太甚!不杀你,毕某誓不为人!” 郑汉章和张神剑闻言也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安慰,“毕兄切莫冲动,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毕师铎强忍着怒气,看向古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将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古山点点头,将当日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毕师铎越听脸色越难看,忍不住怒吼道:“狗贼吕用之,我现在就回去杀了他。” 郑汉章听完古山的叙述也很气愤,“杀人夺妻,这吕用之也太肆无忌惮了,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将领放在眼里。” 张神剑急忙拉住毕师铎,“毕兄,切莫冲动,吕用之确实该死,可对方手握淮南军政大权,扬州城外有两万大军,扬州城内也有近两万大军,你手中不过五千兵马,回去无疑是送死。” 毕师铎恨声道:“我这些年一忍再忍,没想到吕用之还赶尽杀绝,这次即使是死,我也要让世人知道吕用之阴险嘴脸。” 张神剑劝道:“毕兄冷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吕用之就是想激怒你报仇,然后趁机除之,你这样贸然前去,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毕师铎深吸几口气,缓缓平复心中的怒气,“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处置?” 张神剑眉头微皱,“或许可以将此事禀告节帅,由其定夺?” 毕师铎连连摇头,“节帅一心修仙,宾客、将吏皆不得见,如今吕用之根蒂已固,节帅即使想收回权柄,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郑汉章一脸怒气,“难不成就任由吕用之如此嚣张下去?” 毕师铎心中一动,“汉章兄,神剑兄,吕用之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再这样下去不臣服于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我们联手将其斩杀。” 张神剑一脸凝重,“吕用之麾下兵马近五万,我们三人加起来不过八千兵马,且扬州城高池深,我们毫无胜算,不如暂时静观其变。” 毕师铎冷哼道:“静观无疑是等死,我乃节帅牙将,吕用之尚敢杀人夺妻,你们两人不过小小镇将,万一哪天他看上你们妻女,你们难不成想双手奉上?” 郑汉章怒骂道:“狗屁,他敢打我妻女的主意,我定跟他拼命。” 张神剑摇头叹息,“话虽如此,可我们毕竟只有几千兵马,双方实力悬殊。” 毕师铎心思急转,脑中将与吕用之疏远的将领一一筛选,眼前突然一亮,“我们或许可以联合宣州观察使秦彦,他麾下如今有近三万兵马。” 张神剑微微一愣,“秦彦眼下正忙着抢夺地盘,会掺和进我们之间的争斗?” 毕师铎胸有成竹,“我与秦将军乃旧识,皆黄巢降将,他肯定不愿看着吕用之只手遮天,我们可以推举秦彦为帅,请秦彦前来相助。” 郑汉章笑着点点头,“以扬州相赠,这个诱惑秦彦肯定拒绝不了。” 张神剑还是有些担忧,“即使有秦彦相助,我们也不到三万兵马,人数上还是处于弱势。” “神剑兄放心,吕用之麾下将领皆庸才,不堪一击,况且城北大营的李罕之也是黄巢降将,城内牙将俞公楚也不会站在吕用之一方,我们要对付的主要是左、右莫邪都的两万兵马。” 张神剑心中权衡一番,终于点头,“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只是这高邮该怎么办?” 毕师铎沉声道:“林言和李谠已至盱眙,断不会再回头,我先修书一封,待秦将军回信,我们只需留下一千兵马守城,其余皆奔扬州。” 第214章 富贵险中求 宣州,刺史府衙。 野心勃勃的秦彦放下手中的加急密函,心潮澎湃,喜形于色。 秦稠一脸好奇,“阿耶,究竟是何事让您如此开心?” 池州刺史赵锽微笑着道:“节帅,莫不是朝廷又有封赏?” 秦彦笑着摇摇头,“宣州太小,本帅可能马上就要挪地方了。” “阿耶,您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好事。” “毕师铎反了!” 赵锽一愣,“毕师铎?都知兵马使毕师铎,您的故交?” 秦彦微微点头,“淮南行军司马,右都押牙吕用之前些时日趁着毕师铎出镇高邮,杀了其弟毕昇,掳走了他的娇妻美妾,还诬陷他勾结黄巢。” 赵锽微露惊讶之色,“这吕用之竟如此肆无忌惮?” “哼,高骈沉迷仙道,淮南军政大权皆落入吕用之之手,近两年他已经将高骈麾下的大将处理的差不多了,恐怕用不了两年,这淮南节度使的位子就要落入吕用之之手。” “还好节帅您出镇宣歙,若继续留在和州,怕是也免不了遭受其算计。” 秦彦微微颔首,“毕师铎邀我共击扬州,赵刺史以为如何?” 赵锽大惊失色,“什么?毕师铎邀您讨伐吕用之?” “不错,单凭毕师铎的八千兵马根本无法抗衡吕用之的数万大军。” 赵锽眉头紧皱,“扬州至少有四万兵马,且城高池深,即使您愿意联合,恐怕也难攻破城池,您何必蹚这趟浑水?” 秦彦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宣歙下辖不过宣、歙、池三州,地小人稀,物资匮乏,只有拿下富甲天下的扬州,才有机会在今后的争霸中多一些机会。” “毕师铎愿意将扬州让给节帅?何况我们与扬州之间还隔着升州和润州,越王可不是好惹的。” “只要我肯出兵,毕师铎愿尊我为帅,若拿下扬州,和州自然也归于我手,届时我会向朝廷自请淮南节度使。” 赵锽一脸诧异,“节帅您即使拿下扬州,可高骈还在,您当如何处置?” 秦彦沉吟片刻,淡淡地说道:“高骈已经不是当初的节帅了,他不服朝廷节制,割据一方,被朝廷连罢盐铁转运使、诸道兵马都统等职,显然朝廷对其早就不满,我若取而代之,承诺向朝廷纳贡,这淮南节度使一职,非我莫属。” 赵锽微微点头,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庐州刺史杨行密麾下精兵过万,其野心也不小,节帅您若攻打扬州,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秦彦微微一愣,“杀官作乱,强占庐州的杨行密?” 秦稠一脸不屑,“阿耶,杨行密不过一万兵马,有何可怕,等您占了扬州再慢慢讨之。” 秦彦面露喜色,“稠儿言之有理,等我占据扬州,任他两万兵马也无济于事。” “除了杨行密,东面升州和润州还有越王的两万余兵马,万一他们趁机夺取宣州怎么办?” 秦彦神色一怔,摇头道:“不会,越王毕竟是朝廷亲王,身为两浙观察使,无缘无故侵占宣歙等同谋反。” “可朝廷早已分崩离析,连藩镇将领都约束不了,何况是一位亲王,眼下越王辖制两浙十四州,难保他不会有异心。” 秦彦皱眉沉思,心中权衡一番,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富贵险中求,若瞻前顾后,本帅现在说不定还只是徐州一个小小兵卒,赵刺史,你留下镇守宣州,本帅将自率大军三万乘船前往扬州。” “下官领命!” 赵锽见劝说无效,只得无奈摇摇头。 “稠儿,我修书一封,你即刻出发去高邮,此次联合务必万无一失。” 秦稠点点头,“阿耶放心,书信必亲自送到。” 高邮军镇南大营,毕师铎在数日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他收起手中的书信,满脸激动的对秦稠说道:“秦将军,非常感谢令尊的援手,请转告令尊,我们八千兵马明日便发兵扬州,不知令尊何时可以出兵?” “毕将军,我临行前,三万宣州军已经调集完毕,待我回去之后,家父便会亲率大军乘船从当涂出发。” 毕师铎大喜,“好,好,烦请转告令尊,扬州北营李罕之也已经答应联合,此战扬州必定是令尊囊中之物。” 秦稠闻言,心中欢喜,“哈哈,合作愉快!那我们就扬州城下再会!” 目送着秦稠离开,毕师铎看向扬州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吕用之,我必取你狗头!” 翌日 毕师铎亲率八千兵马出高邮,浩浩荡荡直奔扬州,北营将领李罕之斩杀吕用之任命的上官,率三千兵马反叛,与毕师铎合并一处猛攻东门。 时隔数年,州城突遭攻击,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顿时大乱。 吕用之听闻毕师铎反叛,不慌不忙的在节度使府衙召集将校议事,“呵呵,终于忍不住了,对方有多少兵马?” 左莫邪都军使张守一开口道:“毕师铎五千,高邮镇遏使张神剑三千,北营牙将李罕之五千,共一万三千兵马。” 吕用之冷哼一声,“都冒出来了,正好这次一并解决了,你亲率左右莫邪都出城迎战。” “两都不过两万兵马,并无多大优势,保险起见,需不需要调南营兵马平叛?”张守一问道。 吕用之摆摆手,面露不屑,“对方不过一万三千兵马而已,左右莫邪都我耗费巨资打造,若连那点叛军都解决不了,不如早解散了。” 张守一微微颔首,“节帅那边要不要通禀一声?” 吕用之淡淡地说道:“不必了,安排侍卫看好节帅府邸,任何人不得靠近,让节帅安心修道。” “这么大的事情瞒着节帅,万一让其知晓,恐怕会怪罪于你。” 吕用之哈哈大笑,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一一扫过,“知道又何妨?在场的诸位将领是听命于那位半死不活的节帅,还是听命于我?” 副将罗恒目光坚定,第一个表态,“卑职自然是唯军使马首是瞻!” “卑职也唯军使马首是瞻!” 其他将领纷纷表态效忠。 吕用之满意的点点头,“今日一战就将那些叛军全部解决,以后扬州,乃至整个淮南都是我们的,本使届时会上书朝廷,自请淮南节度使,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诸位!” 第215章 洗脑夺权 从节度使府衙出来,张守一点齐兵马,亲率两万莫邪都士兵出北门,绕行至东门毕师铎大军身后,双方交战近一个时辰,不分胜负。 毕师铎为保存实力,后撤十里,等候秦彦的消息。 张守一回城后夸大战果,吹嘘斩敌千人,敌人狼狈逃窜。 吕用之不辨真假,首战告捷心中大喜,当晚便宴请诸将,大肆庆贺,酒宴过半,高骈突然遣人相招。 “高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军使,高骈自上次府衙露面之后便未曾出府,应该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召见您想必是修道之事。” 吕用之微微沉吟,带着几名亲信将领到了高骈的府邸。 高骈佝偻着身子,面色比上次更加憔悴,年逾六旬却如行将朽木之人。 “吕司马,窜至楚州的黄巢那五万大军如何了?” “禀节帅,那群流寇已经被我军击退,向泗州逃窜了。” 高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向吕用之,“本帅听闻前几日你杀了毕师铎的弟弟毕昇,掳走了他的妻妾,还纵火烧了毕府?” 吕用之心中一惊,很快冷静下来,“节帅,毕昇涉嫌勾结黄巢,且抗令拒捕,卑职不得不将其就地正法,至于掳掠其妻妾,纯属无稽之谈,这两年诬陷卑职的人还少吗?” “哦?是吗?本帅还听闻毕师铎被你逼反了,已经兵临城下。” 吕用之眉头微皱,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节帅,毕师铎不是被卑职逼反的,而是早有预谋,您想想,他为何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黄巢部将来到楚州之后再反?” “高邮不过八千守军,黄巢无、五万兵马,为何一触即溃,转向泗州?” “肯定是毕师铎和对方达成了交易,待凯旋回到扬州的时候作为内应,等黄巢大军再次进入淮南就是其起兵反叛之时,幸好卑职及时发现对方的阴谋。” 高骈微微颔首,“好像有点道理。” 吕用之信誓旦旦道:“节帅放心,卑职精通役鬼神之术,任何不轨之人皆难逃法眼,断不会冤枉于他。” 提到鬼神,高骈顿时来了精神,“我已修炼仙道两年,为何还不能感应到仙人?” 吕用之眼珠一转,一本正经道:\"节帅,修仙者要远离尘嚣,独坐静思,断除心中的欲望和念想,心不纯,则不诚,故神仙不肯降临耳!\" 高骈神色大变,“你是说我还不够心诚?” “节帅,不是心不诚,您时不时还要过问淮南军政,仙人会觉得您还留恋俗世,自然不肯降临接引。” 高骈一脸慌张,“那我该如何做?” 吕用之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节帅若一心修仙,自当去姬妾,绝人事,避世绝俗,返璞归真!” 高骈一愣,“那本帅岂不是要出家?” 吕用之摇摇头,“那倒不至于,节帅只需清心寡欲,在府中静心修炼,不要再过问世间俗事,否则神仙难见。” 高骈皱眉沉思,片刻之后点头道:“我明白了,今后淮南军政皆由你裁决,无需再向我禀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也不要来打搅我。” 吕用之笑着点点头,“节帅放心,卑职一定替您打理好淮南,预祝节帅早日位列仙班!” 从府邸出来之后,吕用之脸色阴沉,冲副将罗恒吩咐道:“高骈能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说明守卫府邸的士兵中出现了叛徒,将他们全杀了,再换一批忠心的侍卫。” 罗恒脸色微变,“五十人全部杀了?” “一个不留,我没耐心去查谁是叛徒!告诫那些守卫府邸的人,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就等着脑袋搬家!” 半夜,吕用之被罗恒从睡梦中叫醒。 “军使,大事不妙,敌人又开始攻城了。” 吕用之满脸不耐烦,“手下败将有何可惧,命令张军使率兵出城迎战。” “军使,张将军已经率军出城,如今是南门顶不住了。” “什么?毕师铎竟敢分兵攻击东南二门?南营不是还有一万守军吗?怎会顶不住?” “军使,毕师铎并未分兵,攻打南门的是宣歙节度使秦彦的兵马,人数估计有三万人。” 吕用之脸色大变,“原和州刺史秦彦?他怎么会率军来攻打扬州?” “军使,秦彦与毕师铎乃故交,皆为黄巢降将,率军援助也不奇怪。” “废物,斥候为何没早发现?” “军使,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南门攻势益急,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 吕用之恨声道:“千算万算,没想到毕师铎会邀请秦彦相助,催促张守一速战速决,尽快支援南门。” “军使,东门战事不利,张将军暂时恐脱不了身。” 吕用之一愣,瞬间来了脾气,“毕师铎不过一万余人,张守一麾下兵马两倍于敌人竟还不能取胜?” “军使息怒,还是想想如何退敌吧。” 吕用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眼下扬州已无可用之兵,破城是早晚的事情,我们必须从外面调兵相助。” 罗恒想了想,“放眼当下,只有庐州兵马最盛。” “庐州?杨行密?” 罗恒点点头,“其他诸州不过两三千兵马,只有庐州杨行密拥有近万兵马,且麾下猛将如云。” “据我所知,这杨行密也是个颇具野心之人,万一引狼入室就麻烦了。” “军使,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杨行密有没有野心暂且不说,毕师铎可是要取你性命之人。” 吕用之心中权衡一番,点头道:“也罢,那就先以高骈的名义召庐州刺史杨行密来助,待击退毕师铎,再解决杨行密,你亲自带着节帅手谕去一趟庐州。” 罗恒有些担忧,“军使,庐州来回近八百里,不知您能不能坚守到援兵到来?” 话音刚落,突闻侍卫来报,“军使,敌军已攻破罗城南门,正向子城杀来!” 吕用之脸色大变,怒骂道:“陈松这个废物,凭借高墙竟挡不住敌人半个时辰。” 罗恒满脸焦虑,“军使,现在怎么办?令张守一撤军,坚守子城?” 吕用之思虑一番,摇头否决,“子城虽高,可一旦被围便出不去了,早晚困死城中,不如先撤出去,待与杨行密汇合后再反攻。” 罗恒点点头,“军使言之有理。” 主意已定,吕用之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命人收拾府中值钱的物件,带上两名美妾开北门而走。 第216章 先看看戏 东门,毕师铎被张守一的军队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军队就要溃败,对方却突然撤兵。 张神剑捂着受伤的胳膊,长舒一口气,“毕将军,这张守一怎么突然撤军了?” 毕师铎双目一凝,“难道城中出什么事了?” 张神剑一愣,“莫不是秦将军那边有进展了?” “收拢军队,等南门的消息。” 不到片刻功夫,斥候来报,“禀将军,秦将军已经攻破南门,进入罗城,正在攻打子城。” 毕师铎面露惊喜,“好,好啊,难怪张守一撤兵了。” 张神剑道:“子城位于罗城之北蜀岗之上,高出罗城近十丈,短时间内想要攻克恐怕很难。” “地势高不代表城墙高,子城城高也不过二十五尺,凭我们四万兵马,破城是早晚的事。” 张神剑点点头,“既然敌人已经龟缩进子城,那我们就继续进攻,破了这东门。” 毕师铎爽朗一笑,剑指前方,“我们不能落于人后,命令部队进攻,拿下东门!” 因为南门被攻破,罗城其他诸门守军不由军心大乱,城楼防守力量瞬间减弱,毕师铎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攻破东门。 又经过近半个多时辰的巷战,毕师铎与秦彦在子城南门下马楼汇合。 “多谢秦将军鼎力相助!” “哈哈,毕将军见外了,你我乃故交,吕用之欺人太甚,我岂能坐视不理。” 毕师铎笑了笑,急忙为秦彦介绍,“这位是邮镇遏使张神剑,这位是高邮镇将郑汉璋,这位是.....” 众人寒暄过后,毕师铎抬头看向高大的子城城墙,“秦将军,我们麾下一万兵马,现在皆听你命令。” 秦彦也不客套,笑着说道:“那秦某就却之不恭了,既已我们兵临城下,不如一鼓作气,一举攻入子城。” 毕师铎一拱手,“谨遵帅令!” 这句话让秦彦很受用,他剑指城楼,大声吼道:“攻城!” 毕师铎眼中露出兴奋光芒,也跟着大吼,“杀!” 吕用之没想到罗城这么快就被攻破,所以子城的南门也就安排了数百名士兵防守,算上后来逃进子城的士兵,一共也不到千人l。 面对数万大军的围困,守城士兵本就胆寒,却又听说吕用之从北门逃走,顿时就没了防守的念头,纷纷向北门涌去。 攻城格外的顺利,一炷香的功夫便打开了城门,毕师铎一脸诧异,心中怀疑这是不是吕用之的诡计,待抓了一名俘虏,才知道吕用之一个多时辰之前就已经逃走了。 毕师铎气的牙痒痒,“混账,竟让这个狗贼逃了,我要率兵出城追击。” 秦彦急忙阻拦道:“毕兄莫冲动,穷寇莫追,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想追也来不及了。” 张神剑也劝道:“毕兄,先肃清城内的敌军,等控制住扬州城我们再找吕用之算账。” “不行,我现在就去吕用之府邸看一看。”毕师铎说完,带上一队亲卫就急匆匆离开。 “秦帅,卑职先去肃清敌军!”张神剑说完也带兵离开。 秦彦叫过自己的儿子,附耳说了几句。 秦稠脸色大变,“这样做合适吗?” 秦彦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记住,在这乱世之中,你不杀人就等着被人杀掉,只有心狠手辣才能活的更久。” “孩儿明白!”秦稠点点头,带领一队士兵离开。 秦彦大手一挥,“随本帅去府衙!” ............ 润州刺史府,李侃端坐在椅子上,听着郭琪汇报情报。 “昨夜丑时,秦彦破罗城南门,吕用之携家眷及左右莫邪都出扬州城向西直奔六合县。” “寅时三刻,毕师铎破子城南门。” “卯时,高府走水,大火持续近两个时辰,烧毁房屋十余间,找出三十余具尸体,高骈生死不知。” “杨行密率一万大军已经抵达滁州全椒县。” “林言那支军队到哪了?” “昨日刚攻破濠州城。” 李侃眉头微皱,“看来是想与黄巢会合,接下来可能是寿州或颍州。” 章孝坤道:“殿下,黄巢距离我们还远,暂时无需担心,您这次亲自来润州,是不是打算插手扬州的事情?” 张归霸,丁从实闻言一脸期盼,李侃召集他们几位将领过来,肯定是有所行动。 李侃也不卖关子,“这次的确是拿下扬州的好机会。” 几位将领闻言十分兴奋,郑凝绩却有些担忧,“殿下,您若出兵扬州,朝廷那边不好交代啊。” 李侃笑了笑,“孤乃出兵平叛,朝廷那边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叛乱平定,您若不退出扬州,就有谋逆之嫌。” “放心,孤做事自然周全安排,朝廷那边只要能拿到钱,便不会在乎谁掌控扬州。” 张归霸问道:“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章孝坤拍了拍胸脯,“殿下,眼下扬州不过三万余兵马,且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不如趁他们立足未稳,我们立刻出兵,卑职敢保证不出一日便能将扬州拿下。” 李侃轻轻摇头,“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看看戏。” 章孝坤满脸疑惑,“看戏?等秦彦他们缓过劲来,我们再想攻城,起码要多一倍的兵力。” “即使现在攻城,我们也要付出不小的伤亡,等杨行密跟他们先打一仗再说。” 郑凝绩有些担忧,“殿下认为杨行密会攻打扬州?他不过一万兵马,万一他也选择观望呢?” 李侃胸有成竹道:“杨行密此人野心极大,你说他若是知道高骈已死,会是什么反应?” 郭琪脸色微变,“殿下您怎么确定高骈已死?废墟中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 “无需确认,高骈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一旦淮南节度使空缺,你觉得秦彦和杨行密谁不动心?” 张归霸道:“可秦彦有三万多兵马,还据城而守,杨行密不过一万人,根本没有胜算。” 李侃摇了摇,“别忘了吕用之麾下还有近两万兵马,他们会短暂合作,共同对付毕师铎和秦彦。” 章孝坤摇头道:“即使双方兵力相当,想攻下扬州城也不容易。” 李侃淡淡一笑,“谁胜谁负对孤来说并不重要,你们三位各调四个师驻扎在润州,随时准备渡江,郭指挥使你将高骈死亡的消息散播出去。” 第217章 螳螂捕蝉 扬州节度使府衙,秦彦毫不谦虚的坐在节帅的宝座之上。 秦稠立于其侧,毕师铎,张神剑,郑汉璋,李罕之站在下首。 秦彦满面红光,笑呵呵说道:“诸位,没想到夺取扬州如此轻松,接下来掌控淮南指日可待,希望我们还能合作愉快。” 毕师铎可没有这么乐观,“节帅,罪魁祸首吕用之还逃窜在外,据说已经伪造命令,召庐州刺史杨行密来助,我们虽占据扬州,可并不代表能守住。” 秦稠轻哼一声,面露不屑,“就算吕用之和杨行密联合又如何,不过三万兵马,我们可不是吕用之那种废物,对方若想那些扬州城,没有五万兵马就算痴心妄想。” 毕师铎提醒道:“不要太乐观,吕用之出城之前,烧了两处粮仓,还带走一批,眼下扬州城的粮食恐怕只够两三个月,两三个月之后呢?” 秦彦摆摆手,“这不是还能坚持两三个月吗,毕将军无需担忧,那杨行密三万兵马也未必能将我们困住。” 张神剑开口道:“节帅,现在士兵们在城中四处劫掠,奸淫妇女,老百姓人心惶惶,到时候内忧外患,未必能守住扬州。” 秦彦一脸淡然,“士兵们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为了什么?不就是女人,金钱,不然谁给我们卖命,先让士兵们放纵三日,到时候再约束部下。” 李罕之也劝道:“节帅,杨行密和吕用之随时都可能兵临城下,我们还立足未稳,正是安抚百姓的时候,怎么能纵兵劫掠?” 秦彦面露不悦,淡淡地说道:“诸位将军放心,本帅心中有数,我稍后会下令约束士兵,你们回去后也约束好自己的部下。” 从府衙出来,张神剑拉着毕师铎道:“毕兄,这个秦彦如此领兵,恐成不了大事,我们还是早做打算。” 郑汉璋也道:“昨夜高骈府上那场大火十有八九就是秦彦派人放的,此人行事狠辣,绝非良帅,说不定哪天也对我们下狠手。” 毕师铎一脸不在乎,“神剑兄,汉璋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乱世之中,仁慈和软弱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眼下我们还指望他来对付吕用之,扬州城内的百姓富庶,抢一抢也死不了人。” 张神剑和郑汉璋对视一眼,满脸无奈。 待毕师铎离开,张神剑面色忧色,“汉璋兄,毕兄为了复仇怕是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们这样纵兵劫掠,与吕用之之流有何区别?” 郑汉璋无奈的摇摇头,“昨夜秦彦烧了高骈的府邸,毕兄屠了吕用之满门,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你说我们二人跟着图什么?” 张神剑心中盘算一番,低声说道:“汉璋兄,你我二人麾下兵马最少,切莫被他们二人当了棋子。” 郑汉璋眉头一皱,“张兄言之有理,他们二人各有野心,我们只图个安稳,下次交战,我们必须尽量保存实力,要不要拉上李罕之?” 张神剑轻轻摇头,“不必了,李罕之与毕师铎走得近,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见机行事。” ........................ 杨行密率军走到天长县的时候,得知高骈被杀的消息,一时间进退两难。 田頵骂骂咧咧道:“秦彦这厮行事够狠辣,占了宣州还不知足,竟觊觎扬州,连高骈都敢杀,早知道我们就不该绕道天长。” 门客袁袭说道:“秦彦杀掉高骈,显然是想接任淮南节度使之职,我们不能让他在扬州站稳脚跟。” 杨行密愁眉不展,“可眼下我们只有一万兵马,携带的粮草也不多,短时间内根本拿不下扬州城。” 袁袭轻抚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刺史,兵马和粮草很快就会有。” 杨行密一愣,“你说吕用之?他麾下有近两万兵马,不打我们主意就不错了。” 袁袭摇头道:“暂时不必理会吕用之,我们先抢天才县,再攻高邮,前些时日为了防御黄巢叛军,高邮囤积了大量粮草,够我们支撑两三个月。” 杨行密满脸疑惑,“不尽快进攻扬州城?” 袁袭轻哼一声,“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我们兵马粮草皆不足,已经失了先机,不如将扬州周边各县全部劫掠干净,待兵强马壮,再兵临城下。” 李神福摇摇头,表示反对,“卑职觉得此计耗时太长,很容易出现变故,别忘了江南还有越王虎视眈眈,一旦他插手,您入主扬州的机会就更渺茫了,不如先行吞并吕用之的兵马,再攻高邮,然后迅速南下。” 杨行密脸色微变,“越王?” 袁袭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说道:“李将军言之有理,越王不得不防,刺史最好派人去润州,密切注意镇海军的动向。” “两浙初定,百废待兴,越王又是亲王,没有朝廷诏令,应该不会轻易干涉淮南事务吧?” 袁袭面色凝重,“刺史,如今高骈已死,淮南无主,周边藩镇有谁不动心?素闻越王李侃雄才大略,断不会放弃扬州这座富甲天下的城池。” 杨行密闻言有些丧气,“越王麾下有十万精兵,若他觊觎扬州,本使哪还有半点机会。” 袁袭面露不屑,笑着说道:“富贵险中求,眼下还未听闻两浙出兵,我们就还有机会,不管扬州最终落入谁手,刺史必须借助这次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吞并吕用之便是最关键的一步。” 李神福点头表示赞同,“卑职觉得可行,我们先劫掠粮草,沿途招募兵马,然后屯兵蜀冈,围困扬州,若越王出兵,我们可以与之联合,同谋扬州,若联合失败,也可退回庐州再做打算。” 杨行密一脸诧异,“与越王联合?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袁袭微微沉吟,“越王雄才大略,投入其麾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杨行密心有不甘,冷哼道:“李唐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即使将来解决了黄巢叛军,也奈何不了天下藩镇,我杨某自从起兵割据庐州,便不愿再屈居人下,哪怕是亲王也不行。” 袁袭微微颔首,“既然刺史主意已定,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吕用之。” 第218章 投诚 田頵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去六合县?” 袁袭摇摇头,“不,我们先拿下高邮,再屯兵蜀冈,等吕用之自己送上门。” “可吕用之好不容易逃出扬州,凭他手下的两万兵马,随便占据一个州城便可继续作威作福,何必蹚扬州这摊浑水?” 袁袭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吕用之和毕师铎之间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他不会坐视毕师铎占据扬州,不然也不会急召刺史相助。” “拿下高邮之后,刺史可以放低姿态,请吕用之来蜀冈相会,尊其为帅,待见面之后,将其和张守一一举拿下,则大事可成。” 杨行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德臣兄,李将军,届时擒拿吕用之和张守一的任务就交由你二人负责。” 田頵呵呵笑道:“不过一群行走江湖的术士而已,只要见了面,擒其易如反掌。” 杨行密闻言,豪气冲天,“好,即刻发兵,先拿天长县,再拿高邮。” 天长县只有数十衙役,无兵防守,杨行密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拿下,在城中劫掠一番之后直奔高邮。 张神剑和郑汉璋的家眷皆留在高邮,听闻杨行密欲进攻高邮不禁心急如焚,急忙找毕师铎借兵回援。 毕师铎现在手中不过六千兵马,在瓜分扬州的关键时刻,兵马便是底气,怎能轻易放手,可不答应借兵,又伤了和气。 他脑子一转,便找到了借口,“眼下吕用之未除,随时都可能反攻扬州,你若带走太多兵马,恐影响扬州城的防御,我这边最多只能借你一千兵马。” 张神剑眉头一皱,“一千兵马?算上我们二人的也才四千,杨行密可有一万余兵马,我们过去岂不是送死?” 毕师铎面露难色,“神剑兄,眼下是非常时期,你也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毕兄,高邮囤积了很多粮草,一旦丢失后果很严重,我若守住高邮,一则为可以为你做声援,二则可为扬州供给军粮兵饷。” 毕师铎闻言,觉得很有道理,可还是舍不得手中兵马,因为张神剑回援高邮能否击退杨行密还难以预料,“神剑兄,我手下兵马不多,即使全给你带走,也处于劣势,不如待我禀明节帅,请求他借你一些兵马?” 张神剑摇摇头,“事情紧急,等你禀明节帅,已经来不及了,何况高邮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毕兄你借我五千兵马即可。” 毕师铎有些心虚,连连摇头,“神剑兄,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禀明节帅之后再做打算。” 张神剑还待再说,被郑汉璋制止了。 等毕师铎离开,郑汉璋说道:“毕师铎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心虚,他根本不想借兵与我们。” 张神剑心中焦急,“那怎么办?真的等毕兄禀明秦彦?” “等不了了,他们二人在高邮没有亲眷,那些粮草也不足以让他们冒险借兵,我们只能靠自己。” 张神剑面色凝重,“我们三千兵马回去岂不是送死。” 郑汉璋一咬牙,“纵然九死一生,赌一把还有一丝机会,我们不能置亲眷于不顾。” 张神剑握紧拳头,双目紧闭,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片刻之后,他猛然睁开眼睛,目露坚定之色,“也许不用死便能拯救家眷。” 郑汉璋闻言大喜,“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赵李罕之借兵?” 张神剑淡淡的说道:“谁也不借,我们就带三千兵马回去。” “啊?难不成你有什么妙计?” 张神剑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犀利,“我的妙计就是投靠杨行密。” 郑汉璋神色大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神剑兄,这...杨行密并不一定能够击败秦彦,现在做了选择便没有回头路了。” “哼,回头路,现在不投靠杨行密,我们连家都没了,以秦彦的为人秉性,根本成不了大事,他能拿下宣州,无非是一时运气罢了。” 郑汉璋微微颔首,“也罢,眼下欲救高邮,只能行此险招了。” 杨行密正在排兵布阵,准备攻打高邮,忽闻斥候来报,“高邮镇遏使张神剑率三千兵马来投!” “什么?”杨行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还没有开打,怎么对方就主动投降了? “禀刺史,高邮镇遏使张神剑,镇将郑汉璋率三千兵马前来投靠!” 杨行密又惊又喜,看向袁袭,“袁参军,此事你怎么看,可有蹊跷?” 袁袭皱眉沉思,“张神剑和郑汉璋镇守高邮数年,想必亲眷皆在城中,他们二人来投,想必是为了救护家眷,是否有阴谋,召二人孤身前来试探一番即可知晓。” 田頵笑着道:“不过三千兵马而已,能有什么阴谋。” 杨行密爽朗笑道:“言之有理,速召二人前来,本使见上一见。” 张神剑和郑汉璋投诚可谓诚意满满,不仅说服高邮守将打开城门,还将扬州城内的守军情况一一告知。 杨行密心情大好,作为回报,任命张神剑为都指挥使,郑汉章为副指挥使,让其二人继续率领本部兵马。 曲溪人刘金、盱眙人贾令威听闻杨行密占领高邮,欲攻打扬州为高骈报仇,于是分别率领所部人马来投,此时杨行密的军队达到一万七千余人,基本与吕用之兵马相当。 休整两日后,杨行密令李神福镇守高邮,张神剑负责运送高邮的粮食供给军队使用,自己亲率一万五千余人南下,屯兵于蜀冈,并联络吕用之共同围困扬州。 吕用之这几日正带领人马攻打淮口,三日时间死伤近千人却没有攻克,听闻杨行密已率大军抵达蜀冈,便带着人马返回,准备前去与杨行密汇合。 张守一提醒道:“军使,听说前两日有几路将领投靠了杨行密,他如今麾下的兵马与我们相当,到时两路联军以谁为帅可要提前说好,免得交战之时各自为战。” 吕用之冷哼道:“杨行密不过一州刺史,有何资格为帅?” “可其麾下兵马与我们相差无几,想必不会屈居人下。” 吕用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安排些身手好的亲卫,若杨行密野心显露,不肯让主帅之位,立刻除掉以绝后患!” 第219章 消耗战 杨行密率领大军抵达蜀冈之后,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将一万五千兵马展开,在城北和城东方向,各设四个营寨自守。 杨行密率本部军士屯于城北大云寺,麾下田頵统兵屯于城东五里外的湾头山光寺,四座大营栅垒相联,军容甚壮。 秦彦登城望之,不由心中惊惧,光看这架势,就知道杨行密的军队与吕用之的莫邪都要强上许多,稳妥起见,他亲率宣州军防守北门和东门,毕师铎率军防守西门,李罕之率本部五千兵马防守南门。 杨行密每日安排士兵轮流到北门挑衅辱骂,细数毕师铎和秦彦罪状。 秦彦面对杨行密的挑衅和辱骂不闻不问,选择做缩头乌龟。 吕用之并未到蜀冈与杨行密会和,而是率兵在城西安营扎寨,并命手下将领至杨行密大营传话召见。 杨行密没想到吕用之如此恬不知耻,竟想算计自己,自然找借口推脱,言明两路齐下,各自负责攻打一个城门,并未提及谁主谁辅。 吕用之见计谋被识破,也不再强求,好在自己这边防守力量比较薄弱,攻城难度要小一些,只要能率先破城,便能掌握主动权。 双方约定好进攻时间,杨行密便令全军穿白色丧服向子城方向恸哭三天,打着为高骈报仇,平定叛乱的旗帜,开始进攻北门。 连续被骂了三四天,秦彦心中也憋着一股气,他知道再龟缩不出,军队的士气只会越来越低,于是令其子秦稠率一万精兵从北门出击,双方大战一个时辰,秦稠不敌杨行密麾下大将刘威,丢下上千具尸体退回城中。 西门的吕用之为了保存实力,连续几天只是做了试探性攻击,伤亡数百人。 第二日,秦稠率领一万精锐出东门,攻打山光寺,本以为人多势众稳操胜券,却不想田頵勇猛果敢,硬是率领五千兵马横冲直撞,将宣州军杀的七零八落。 秦稠吓得肝胆俱裂,身上留下数道伤口,丢下近两千具尸体狼狈逃回城内。 两次战败,秦彦又惊又怒,严令士兵紧守城门,不敢轻易出战。 至此,战争陷入了僵持阶段,近两个月时间,双方交战大大小小数十次,互有胜负。 扬州久攻不下,杨行密开始有些焦虑,甚至有退兵回庐州的打算,好在门客袁袭给劝阻了,再加上高邮支援的粮草,算是暂时稳住了军心。 城内的秦彦见杨行密没有退兵的打算,开始忧心忡忡,长时间的围困,导致粮食消耗巨大,粮价飞涨,由原来的一斗三百文,涨到三十缗。 为了保障军队的粮草供应,秦彦命士兵收集老百姓家中的粮食,稍有不从,便人头落地。 大户人家还有地窖藏匿食物,普通老百姓家中的粮食被搜刮一空,只能靠草根和花木的果实果腹,更有甚者,开始用黏土做饼充饥。 宣州军的士气日益低落,又开始在城中奸淫掳掠,整个扬州城笼罩着死气沉沉的气氛,秦彦和毕师铎对这种状况也没办法,只好召集诸将商议。 毕师铎忧心忡忡,“节帅,城中粮食最多再支撑一个月,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吃人充饥了。” 秦彦没了往日的豪气,皱着眉头道:“还能想什么办法?这一个多月大小数十战,皆未讨到什么便宜,反而折损了近一万兵马。” 毕师铎道:“虽然未讨到便宜,可杨行密和吕用之也折损了六七千兵马,双方实力还是旗鼓相当,杨行密有高邮供应粮草,我们城中的粮食却越吃越少,若不出击早晚饿死。” “出击?本帅又不是没尝试过,可那杨行密的军队战力太强,根本无法击退。” “节帅,北门外还有不到七千敌军,我们不如集中优势兵力,一击破之。” 秦彦微微一愣,“为何是北门,东门好像只有不到四千敌军。” 毕师铎摇摇头,“若是想弃城而逃,可以选择东门,我们可以奔逃东塘,若是还想继续守住扬州,那就必须攻击北门杨行密大营,那里囤积了很多粮草。” 秦彦心中犹豫不决,看向诸位将领,“你们觉得是北门还东门?” 李罕之开口道:“往东只能退守海陵,若敌军围困海陵,我们便无路可退,若实在想逃,卑职觉得可以出南门,回宣州。” 秦彦摇摇头,直接否决,“不行,本帅率大军而来,怎能无功而返,何况润州已经集结了两万兵马,随时可能北渡。” “那西门如何,吕用之的莫邪都战力低下,我们可以轻易破之。” 毕师铎开口反对,“虽然我很想杀了吕用之,可西边诸县早已被劫掠一空,我们出去也得不到任何粮草,卑职还是建议集中兵力歼灭杨行密,杨行密一死,则大军自溃。” 秦彦思虑片刻,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本帅同意攻打北门杨行密,诸位谁愿意领军?” 秦稠开口道:“卑职愿领军前往。” 毕师铎犹豫了一下,也开口道:“卑职也愿意前往。” 秦彦微微颔首,“好,秦稠为主将,毕将军为副将,命你二人领兵一万五,务必一举歼灭杨行密,若此战能胜,本帅定向朝廷请封。” 突见北城出兵,杨行密且战且退,不到半个时辰便放弃四座大营和大量辎重向北而逃。 秦稠大喜过望,这几个月的郁闷一扫而空,本想率军追击,可麾下的士兵们看见营寨中丢弃的粮食和一箱箱铜钱,哪还有心思再战,于是纷纷争相入营收取军资,不少士兵还为此大打出手,整个营寨一片混乱。 毕师铎觉得事有蹊跷,急忙劝阻,可抢红了眼的士兵无人肯听。 杨行密见秦稠中计,立刻回兵攻击,秦稠大惊,慌忙率兵迎敌,欲亲自斩杀杨行密。 杨行密为人高大有力,岂是秦稠这种黄口小儿可敌,双方交战仅十余回合便将秦稠斩于马下。 主帅身亡,宣州军士气大落,纷纷丢下手中军资狼狈而逃。 杨行密乘胜追击,杀到城门下才鸣金收兵,一战斩首三四千。 听闻儿子战死,兵马折损四五千,秦彦不禁悲痛万分,当即便要亲自领兵出战,幸而被众将拦了下来,眼下士气全无,再出兵无疑是送死。 第220章 不能再等了 润州,刺史府衙,李侃再次召集诸将议事。 郭琪开口道:“殿下,今日巳时,毕师铎和秦稠率军出击,中了杨行密的埋伏,折损四五千兵马,秦稠被斩杀,秦彦再次闭门死守。” “扬州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经此一战,扬州城内约剩两万左右的兵马,军队粮草预计还能坚持一个月,不过很多老百姓家里已经断粮,有些人已经饥饿得没了人样,甚至还出现流民饿死的情况。” 李侃双眸微沉,“是时候了,命令部队,今日三更造饭,四更开船,从南门进攻,务必拿下扬州城。” 张归霸,章孝坤和丁从实三位将领闻言皆大喜,这一刻他们已经等了近两个月了。 郑凝绩有些担忧,“殿下,今日小雨绵绵,夜间可能还会有大雨,恐行动有所不便,为何不择日再战?” “今日秦彦大败,晚间防备必然大减,雨夜虽然行动不便,但也可以掩藏行踪,更容易出其不意。” 郭琪有些不解,“殿下,城中还有两万兵马,城外还有吕用之和杨行密的近三万兵马,何不再观望一段时间,待他们双方兵马再消耗一些,我们胜算会高很多,伤亡也能减少。” 李侃摇摇头,想起史书上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扬州被围困半年之久,饥民互相残杀充饥,城中百姓死者十之六七。 “扬州城内已经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再等十天半月情况会继续恶化,到时候的确可以轻松夺城,可一座死城取之何益?” 郑凝绩点头表示支持,“殿下言之有理,我们不能用老百姓的生命作为代价,再等下去,富甲天下的扬州不知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 章孝坤问道:“那西门的吕用之,东门的田頵该怎么办?” “部队今夜从江阳县登岸,赎罪军进攻西门吕用之,左镇海军进攻南门,东门的田頵交由飞骑军负责。” 丁从实有些诧异,“这次战斗殿下的飞骑军也要参与?” 李侃点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次不光飞骑军要参战,孤的亲卫营也要参与攻城。” “亲卫营也参战?我方兵马还不至于缺到这个地步吧?” 章孝坤十分诧异,亲卫营的任务是贴身保护殿下安全,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亲卫营另有用处,有些时候,人数并不是战争的关键,这次孤会让你们见识一下精兵作战。” 张归霸一脸疑惑,“殿下,您好像还未给卑职安排任务。” 李侃淡淡一笑,“武胜军此次另有任务,你率四师兵马取宣州。” 众人闻言皆一脸诧异,这个决定也太令人意外了,如果说出兵扬州算平叛,那出兵宣州好像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作为一位亲王,擅自攻击其他州县,有谋逆的嫌疑。 李侃见众人都很疑惑,也不想大家胡乱猜测,急忙解释道:“秦彦此人野心勃勃,行事狠辣,动辄乱杀无辜,任其占据州城乃百姓之祸,孤自然要代表朝廷收回管辖权。” “秦彦进入扬州时,召池州刺史赵锽托以宣州,赵锽不善兵事,且守卫宣州非其本意,若失去秦彦依恃,凭城中三千兵马,根本守不住,所以这次是难得的机会。\" 张归霸神色一肃,拱手道:“殿下放心,卑职不用一日便可拿下宣州。” 李侃笑着道:“张将军,能不动武尽量不必动武,你带上孤的手谕,秦彦反叛朝廷,孤奉旨平叛,收回宣州,若赵锽不肯就范,可直接杀之。” “卑职遵命!” .............................. 五更,李侃率两万兵马在江阳县登岸,借着夜幕和大雨的掩护,军队兵分三路快速突进,很快到达各自的作战位置。 李侃刚到南门下,狂风暴雨大作,城楼上守城的士兵纷纷躲进城楼之中。 “殿下,我们还在等什么?为何不马上攻城?”章孝坤摸了摸脸上的雨水问道。 李侃盯着城墙上城楼,淡淡的说道:“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守卫士卒便会换岗,期间会有半盏茶空隙,孤会令亲卫营登城开门。” “这...能行吗?” 李侃看向身边的亲卫,笑着问道:“虎头,你能行吗?” 虎头盯着不远处的城墙,一脸兴奋的说道:“殿下放心,这罗城城墙不过二十尺,根本不在话下。” 李侃笑着道:“章将军放心了吧?” 章孝坤呵呵笑道:“赵都尉的身手卑职自然是相信的。” 一盏茶之后,果然看见城楼上的士卒开始换岗,虎头双目微凝,轻轻一挥手,两百亲卫从雨夜的黑幕中钻出,快速摸到城墙根下。 一根根攀爬绳被抛出,一道道身影顺着绳索节节攀升,很快便偷登上城墙,趁着对方士兵换岗的空隙,数百名亲卫一拥而上,突然杀向城门口,甬道内的守卫士卒见神兵天降,顿时有些懵,还未等回过神就溃散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罗城的南门被缓缓打开,章孝坤满脸诧异,稍一愣神,马上清醒过来,冲着身后大吼一声,“杀进城去!” “杀!” 一万余士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蜂拥着冲向南城门,平定浙东之战,镇海军没有参与,他们期待这场战争已经很久了。 李罕之听到喊杀声猛然惊醒,仓促之下率兵赶往城门,看见蜂拥而入,杀气腾腾的镇海军,他大惊失色,急忙率军撤往子城南门。 毕师铎近些时日忧心忡忡,睡眠很浅,听见南城方向的喊杀声,急忙率军来救,双方士兵在街巷中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秦彦听闻南门被破,心中大惊,“敌人是何方人马,怎会轻易破城?” 李罕之答道:“敌军打着李、章旌旗,想必是越王的兵马。” 秦彦脸色大变,怒骂道:“越王出兵了?他是什么时候登岸的?斥候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守城的士卒都是死人吗?这么容易就被人开了城门?” 李罕之涨红着脸,唯唯诺诺道:“节帅,眼下不是问罪的时候,越王既然出兵,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扬州定是守不住了。” 秦彦脸色变了又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城内兵马施展不开,孰胜孰败还未定。” 第221章 入主扬州 李罕之可没这么乐观,“节帅,对方气势汹汹,巷战不过是迟缓失败罢了,我们与越王并无过节,不如罢兵谈和。” “罢兵?你觉得越王会如何处置我们?” “我们皆为朝廷兵马,您也是为了诛杀吕用之,这中间的误会说清楚即可,越王难不成还能治我们的罪?” “李将军,扬州被围近两个月,越王若想插手,为何不早遣人调解?反而不宣而战突然出兵?” “这.....” 李罕之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侃突然出兵攻城,完全没有理由。 “越王隔岸观火近两个月,此时半夜袭城,只怕图谋不小,你以为落到他的手中会有好下场?” 若换做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小人物,秦彦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投靠李侃,可自从做了宣歙节度使,除非山穷水尽,他的野心已经不允许屈居人下。 李罕之一想,也觉得李侃此举不太正常,直接跳过了谈判环节,显然是不想给秦彦留活路,“若越王容不下我们,不如趁对方兵马未聚,突围出城。” 秦彦心有不甘,心中纠结万分,已到嘴边的肉他实在舍不得。 “报,东门外有军队交战。” “报,西门吕用之大营发生混乱,疑似遭遇攻击。” 秦彦脸色大变,“越王此次究竟派了多少兵马?竟然同时攻击三方军队?” 毕师铎此时气喘吁吁赶了过来,“敌人还在不断涌入城中,快拦不住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秦彦最后的一点幻想彻底破灭,“四门皆有敌人,我们该从哪个方向突围?” 毕师铎道:“南门兵锋正盛,北门刚刚大胜,皆不好招惹,出东门只有海陵,万一被越王和杨行密的军队包围,单凭一座县城根本无法支撑,卑职认为眼下只能从西门突围。” 秦彦眉头一皱,“西门外有吕用之的一万大军,还有数量不明的两浙军,万一遭遇岂不麻烦?” 毕师铎摇头道:“越乱越好,只有乱了,我们才有脱险的机会。” 李罕之点点头,“我们目前还有近两万兵马,冲出包围不是问题,问题是冲出去以后我们去哪?” 秦彦想都没想,开口说道:“自然是回宣州。” 毕师铎稍一犹豫,也点头同意,“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主意已定,秦彦也很果断,匆匆带上搜刮来的几箱金银珠宝,弃城而逃。 主帅逃走的消息很快便传播开来,面对镇海军气势汹汹的兵锋,城内抵抗的士兵不是临阵脱逃,就是伏地乞降,章孝坤很快便控制住所有城门。 李侃来到节度使府衙,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章孝坤禀告道:“殿下,卑职无能,让秦彦和毕师铎逃出城了。” 李侃摆摆手,“秦彦麾下数万兵马,一心想逃,你也拦不住,马上命人清理战场,天明之后让官府出告示安抚百姓,不要影响城内老百姓的正常生活。” “现在不出城追击敌人?” 李侃摇摇头,“没有谁是生死之敌,无需赶尽杀绝,秦彦已经成不了气候,我们的目的是尽快控制并稳定扬州,城外的那些敌人自有赎罪军和飞骑军解决。” “城北的杨行密怎么办?据斥候回报,他们后撤了十里,需不需要卑职率军出击?” 李侃沉吟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你带上孤的手谕,亲自去一趟城北大营,召杨行密入城一见。” “以杨行密的秉性,他敢进城?” 李侃轻笑道:“进不进城,选择权在他。” “卑职记得杨行密好像在殿下的三份名单之中,为何不趁机解决掉这个隐患?” “城中未定,仅凭你手中的兵马不一定能解决对方,且眼下黄巢未灭,留着杨行密还有点用处。” 李侃心中其实有些矛盾,杨行密能够在藩镇割据,诸侯并起的唐末建立吴国,在主政期间招合遗散,政事宽简,可谓非常之杰。 此人杀之可惜,但若不杀,不知道对方野心究竟有多大,会不会像原来的历史一样觊觎淮南,影响到自己的布局。 “殿下想让杨行密抵御黄巢?” 李侃点点头,“秦彦也好,杨行密也罢,好歹还是官军,眼下黄巢和秦宗权才是大敌,我们不能在淮南大兴兵事,自损实力。” 章孝坤有些担忧,“万一杨行密和秦彦像秦宗权一样,投靠黄巢,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彦回不去宣州肯定会投靠秦宗权,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至于杨行密应该不会轻易投靠黄巢。” “殿下您这是赌啊!” 李侃轻叹一声,“这是无奈之举,杀了杨行密,我们便要独自面对黄巢,两浙初定,诸事繁多,孤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处理淮南之事,且守好扬州吧。” “殿下您觉得杨行密会不会进城?” 李侃轻轻摇头,“怎么选都是天意,他若进城,孤可以考虑重用,他若拒绝,将来必是大患!” 章孝坤神色肃然,“好,卑职亲自带人走一趟,看一看这杨行密究竟何许人也。” 章孝坤离开没多久,司徒博耷拉着脸前来禀报,“殿下,城东驻军已被击溃,斩首近千人,俘获近三千人,可惜让田頵趁乱逃掉了。” 李侃一脸淡然,“难怪杨行密会突然后撤十里,看来是得到了消息,逃就逃了,我们的目的是顺利拿下扬州城,又不是为了杀人。” 司徒博心中不爽,“让田頵从飞骑军手中溜走,这是卑职的耻辱。” 李侃笑着安慰道:“田頵乃杨行密麾下大将,勇猛果敢,颇有智谋,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能让其狼狈而逃已是不易,况且夜间行动,又遇狂风暴雨,严重影响了飞骑军的战力。” 司徒博还是有些郁闷,“这些都不是借口。” 李侃轻轻拍了拍司徒博的肩膀,“此战为夺城,不为歼敌,飞骑军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你下去好好安顿士兵,飞骑军娇贵万分,人和马都不能生病。” 听李侃这么一提醒,司徒博马上转移了注意力,“卑职马上就去安排。” 一炷香之后,丁从实满脸兴奋的来到府衙,“殿下,幸不辱命,张守一被斩,吕用之被擒,此战斩首三千余人,俘虏五千余人,余者皆溃散,我军伤亡约两千人。” 李侃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赎罪军没让孤失望,且记你一功!” 得到李侃的称赞,丁从实心情舒畅,“殿下,吕用之该如何处置?” 李侃眉头微皱,淡淡地说道:“列其罪状,张贴公告,押至闹市斩首示众!” 第222章 艰难的抉择 城北福云寺,杨行密怒气冲冲,“越王真是好算计,竟在这个时候突然袭城。” 袁袭面色凝重,“不光有好算计,其麾下军队的战力也很强,再怎么说,扬州城中还有近两万军队,怎会这么轻易就丢了城池?” 田頵眉头紧皱,“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骑兵很强悍,个个装备精良,勇猛异常,我们当时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杨行密见自己兄弟一脸沮丧,急忙安慰道:“不必在意,对方都是骑兵,又是半夜突袭,你失败也在所难免。” 田頵轻轻摇头,“不是我长他人志气,我们现在这点兵马,根本不是对方骑兵的对手。” 杨行密一愣,“对方不过两三千人,能对付我们七八千人?” 田頵苦笑道:“正面对决,我们不到一半的胜算。” 杨行密十分震惊,“越王麾下的军队战力如此强悍?听说其麾下有十万大军,岂不是无人能敌了?” 袁袭微微摇头,“突袭田将军的应该是越王的飞骑军,据说只有三千人,是最精锐的军队,其次就是从成都带来的五千龙武军,再次就是左右八都军,人数两万五,战力的确强悍。” 杨行密神情一滞,喃喃的说道:“还有左右威胜军,赎罪军,武胜军,两浙水师,越王插手,这扬州我们岂不是没有一丝机会了?一个多月的苦战,就这样为他做了嫁衣?” 袁袭无奈的摇摇头,“越王突袭扬州恐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肯定想掌控整个江淮,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若与之对战没有丝毫胜算。” 杨行密一脸诧异,“他是两浙观察使,出兵扬州,可以说平乱,图谋江淮能找什么借口?如何向朝廷交代,难不成堂堂一位亲王,也想学藩镇割据?” 袁袭沉吟片刻,开口道:“不论越王有没有割据之心,能收回江淮的控制权,朝廷肯定是支持的。” 杨行密握紧拳头,面露不甘之色,“那我们眼下怎么办?暂时退回庐州?” 袁袭摇摇头,“越王不是高骈,他要的是掌控全境,若真入主淮南,绝不会允许州县割据的情况存在,浙东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我们可否联合其他势力与越王抗衡?” 袁袭一愣,当即摇头,“刺史,下官实话实说,除非投靠黄巢,否则没有任何机会。” 杨行密神色微变,“黄巢?投靠他就有机会立足淮南?” 袁袭又摇摇头,“机会自然有,可面对两浙,胜算并不高,别看他现在还有近二十万大军,其实半数皆流民,没有什么战斗力,打仗全靠人头堆,长久不了。” “这是为何?再怎么说也有二十万人,当年能横扫半个大唐,岂会被两浙阻挡。” “如今两浙一统,可不是当年各自为战的时候,听闻越王在两浙推行新政,减免赋税,开荒垦田,甚至还主动招揽流民,老百姓有饭吃,还有几个愿意提着脑袋跟黄巢造反?” 杨行密有些懵,“我都被你说糊涂了,你刚才还说让我投靠黄巢,现在又说黄巢必败?” “刺史,投靠黄巢有四成胜算,再不济也可以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攻占几州之地,继续割据。” 杨行密有些心动,“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袁袭轻轻摇头,“若是早两年,下官会支持你这个选择,可眼下选择黄巢并不是明智之举。” 杨行密微微一愣,“这又是为何?” 袁袭深吸一口气,望向扬州城的方向,“皇帝昏庸,藩镇林立,以刺史的能力,再给你几年时间,割据一方并不是难事,可眼下突然冒出一个雄才大略的越王,富庶的两浙和江淮怕是没机会了。” 杨行密还是不甘心,“扬州没机会,我们或许可以回到庐州,逐步吞并周边各州,比如北方的寿州,东南的和州,西边的舒州,越王刚刚占据扬州,恐怕没有能力插手其他州县的事情。” 袁袭摇头道:“您手中目前不到一万兵马,攻城掠地何其困难,如今北面有黄巢二十万大军威胁,南面钟传刚刚夺取江西,势头正盛,您困在中间可谓四面皆敌,支撑不了多久。” 杨行密越听心越凉,不耐烦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直接向越王投降?” 袁袭笑着道:“刺史,降将一般很难受到重用,您和越王又不是敌人,何来投降一说?” 杨行密再次愣住了,“这...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刺史,您是奉了节帅高骈的手谕,出兵讨伐秦彦和毕师铎,可谓师出有名,与越王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杨行密面露疑惑,“可越王为何攻击我军大营?明显是将我们也当做了敌人。” 袁袭眉头微皱,“他攻击了东大营,却没有追击,也没有突袭北营,下官也看不懂越王此举的用意,他只派了几千骑兵袭营,想必只是防备我们干扰攻城。” 杨行密微微颔首,“也有一定道理。” “现在城中应该已经平定,刺史可以主动遣使拜见越王,表明您的立场。” 杨行密一愣,“什么立场?” “一,痛斥秦彦和毕师铎叛逆作乱,二,痛斥吕用之奸诈邪恶,三,痛斥高骈昏庸糊涂,恭请越王主持扬州事务。” 杨行密沉吟片刻,面露担忧之色,“你觉得越王会接受我们投诚?” 袁袭想了想,点头道:“根据越王在两浙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是一个爱惜百姓,有雄才大略之人,并不会滥杀无辜,张归霸,丁从实,钱镠,肖久烈,哪个不是原藩镇将领?” 杨行密微微沉吟,“如今皇帝昏庸,宦官专权,越王将两浙经营的再好,说不定一道旨意便前功尽弃,若朝廷又任命一位高骈之类的节帅,我又该如何自处?” 袁袭摇头道:“天高皇帝远,据下官猜测,越王并不是一个会受成都小朝廷操控之人。” “你是说越王有割据之心?” 袁袭淡淡一笑,“割据?只怕越王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杨行密神色大变,“以越王之才,问鼎天下的几率倒是很大,起码比成都那个昏庸的小皇帝强太多,我只是有些担忧,能不能受到越王重用。” “刺史宽仁雅信有智略,能得士心,不比那钱镠差,若越王登顶,您必封王拜相!” “封王拜相?”杨行密闻言颇为心动,但心中总有一丝不甘。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门外有侍卫禀报,“越王遣使求见!” 第223章 赌一把 杨行密一脸惊讶,“对方来了多少人?” “禀刺史,对方来了十余人。” 杨行密目光看向袁袭,“你觉得越王遣使过来想做什么?” 袁袭淡淡的说道:“想必是要召见刺史。” 杨行密目光一凝,“进城?你觉得我该去吗?” “刺史,还是见过使者再说。” 杨行密点点头,“请使者进来。” 片刻之后,章孝坤带着四名侍卫进来,双方互相打量着对方。 章孝坤见杨行密高大威猛,面露满意之色,“我乃左镇海军军将章孝坤,奉越王殿下手谕,邀杨刺史入城相见。” 杨行密没想到李侃会派这么高级别的将领,脸上不禁露出惊讶之色,“吾乃庐州刺史杨行密,见过章将军。” 章孝坤点点头,“扬州城已在殿下掌控之下,来的路上又得知消息,吕用之被擒,张守一被斩杀,其部被斩首,俘获八千余人,毕师铎和秦彦携残部五千余人逃往和州方向。” 杨行密面色微变,急忙夸赞道:“殿下神勇!不知召见下官有何事?” 章孝坤淡淡的说道:“殿下对杨刺史早有耳闻,此次能拿下扬州,也有杨刺史的功劳,特邀相见,或是为了扬州之事。” 杨行密心中犹豫,目光看向一旁的袁袭。 袁袭轻轻点了点头。 杨行密心一横,点头道:“能得越王召见,下官荣幸之至,不知何时出发?” 章孝坤微微一愣,没想到杨行密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若是方便,马上就走,你可以带上护卫随行。” 杨行密看向田頵,“德臣兄,营地便暂交由你负责。” 田頵点点头,“刺史放心!” 杨行密微微颔首,带上参军事袁袭和八营将领之一的李宗礼随章孝坤入城。 李侃听闻杨行密入城,心中颇为意外,甚至还有些纠结,待会见了面是杀还是留? 一杀了之,的确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和潜在的威胁,可眼下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已经无人可用,因为一丝惧怕就杀掉历史上的‘十国第一人’,确实有些可惜,也显得自己没有容人之量。 与朱温、李克用和王建相比,杨行密的军事水平应该是最差的,他的强项在于能识人、用人、容人,麾下聚集三十六英雄,其中大将李神福被誉为淮南第一名将,沙陀人安仁义被誉为五代第一神射手。 若能充分发挥杨行密的治理才能,削弱其麾下军事力量,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杨行密一路上心怀忐忑,进入府衙见了李侃,慌忙施礼,“下官杨行密参见越王殿下!” 李侃打量着眼前的‘十国第一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面露微笑道:“杨刺史免礼,素闻刺史宽仁雅信,孤早就渴望一见,未曾想会在扬州相遇,冒昧想邀,还望见谅。” 杨行密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说道:“殿下谬赞,能得殿下相邀,下官荣幸万分!” 李侃淡淡一笑,“不必相互吹捧,杨刺史请坐!” “谢殿下!”杨行密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心中的忐忑稍稍缓解一些。 众人寒暄几句,喝了半杯茶,紧张的气氛也缓和许多。 李侃看向杨行密,“杨刺史对高骈,吕用之,秦彦等人作何评价?” 杨行密心中微惊,不知道李侃此话的用意。 李侃微笑着道:“杨刺史但说无妨,孤不会因言治罪。” 杨行密心中犹豫一番,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高骈不听诏令,截留税赋,行割据之举乃大逆不道,痴迷修仙,不理军政,导致吕用之专权,此次扬州之乱,他脱不了干系。” “吕用之,小人弄权,滥杀无辜,祸乱一方,罪该万死。” “秦彦此人凶残暴虐,颇具野心,打着铲除奸佞的旗号实则是想占据扬州。” “此三人皆为了一己私欲不顾百姓死活。” 李侃微微颔首,“扬州一战,共斩首六千余人,俘获一万三千余人,虽为大胜,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死伤的皆是朝廷士兵,眼下黄贼在蔡州、颍州肆虐,并重兵围困陈州,我们却还在为了一己私欲内乱。” 杨行密分析着李侃此话的意思,开口恭维道:“幸亏殿下神勇,平定了叛乱,扬州有殿下坐镇,定能快速恢复昔日荣光,至于黄巢,不过一群乱民,断不是殿下的对手。” 李侃淡淡一笑,问道:“杨刺史觉得黄巢如何?” 杨行密脸色微变,心思急转,“黄巢粗通笔墨,小有诗才,有愤世之心,却无治世之才,败亡是早晚的事情。” 李侃微微点头,又问道:“杨刺史如何看待当今朝廷?” 杨行密心中大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下官不过一小小刺史,岂敢妄议朝廷。” 李侃笑了笑,“那杨刺史觉得藩镇割据该如何解决?” 杨行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结结巴巴道:“下,下官愚钝,不敢妄言!” 李侃摆摆手,“杨刺史尽管说来听听,孤恕你无罪。” 杨行密知道李侃这是有意试探自己,闭口不言怕是说不过去,他心中琢磨一番,开口答道:“如今朝廷积弱,无兵无钱,又有宦官当权,想彻底解决藩镇割据怕是很困难,若殿下能够掌控江浙,则周边藩镇或可一一解决。” 李侃一脸淡然,突然转移话题,“眼下扬州已定,杨刺史觉得接下来该如何治理?” 杨行密眉头微皱,沉吟片刻,说道:“扬州百姓苦高骈,吕用之等人久矣,眼下当罢兵安民,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行节俭之道。” 李侃闻言,满意的点点头,杨行密起自微贱,深知民间疾苦,治理地方的确是一把好手,而且始终尊唐反梁,倒的确可以争取一下。 “杨刺史,孤将上表陛下请封你为扬州刺史兼行军司马。” 杨行密心神俱震,脑子一时间有些懵,“殿下,这.....下官资质浅薄,恐不能担此重任。” 李侃笑着道:“杨刺史无需自谦,你的能力和品性孤丝毫不怀疑,扬州只有交给你来治理孤才放心。” “下官多谢殿下信任,一定为殿下治理好扬州!” 杨行密脸色潮红,心中激动不已,连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来的路上,他还担心李侃会趁机治罪,没想到竟会委以重任,虽说还是刺史,可庐州与扬州有天差之别,官阶都差了好几阶。 “杨刺史免礼!” 李侃轻轻将杨行密扶起,接着说道:“此战俘兵皆划归淮南军,由你统辖,不过你麾下几名将领需要略做调整。” 杨行密微微一愣,瞬间理解李侃的做法,若是没有交换,岂不白白为自己做了嫁衣?想通这一点,他不再犹豫,一脸恭敬的点点头,“全凭殿下做主!” 第224章 未雨绸缪 “你若担任扬州刺史,这庐州刺史可有人选?” 杨行密有些心动,但又怕自己举荐有些得寸进尺,“全凭殿下安排。” 李侃笑着道:“举贤不避亲,杨刺史尽管举荐。” 杨行密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下官出兵之时留长史徐温守庐州,其他长于谋略,善用将吏,可为庐州刺史。” 李侃眉头微皱,杨吴权臣,南唐政权奠基人? 杨行密见李侃脸色不对,心中不禁有些慌乱,难道不满意徐温? “那就让徐温接任庐州刺史。” 李侃心中权衡一番,很快释然,唐末知名藩镇将领十余人,每人麾下皆有能臣良将,总不能听过名字的全部抹杀,那自己还不如趁早做个闲散王爷。 杨行密心中松了一口气,“多谢殿下信任,庐州交给徐温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李侃微笑着道:“杨刺史举荐之人自然不会差,你麾下如今还有多少兵马?” “下官率庐州八营一万余人救援扬州,期间有七千余人来投,鏖战近两月,只剩下不到八千兵马。” 李侃微微沉吟,“此战共俘获一万三千余人,孤为你凑齐五师兵马一万两千五百人,设广陵军,由田頵任军将,各师师帅,由你举荐。” 田頵乃杨行密结义兄弟,能担此重任,杨行密自然欣喜万分,“下官代田頵谢殿下提携。” “孤打算精选五千勇健者,组建黑云长剑军,由李神福担任军将兼宣州刺史。” 杨行密一脸诧异,“宣州乃秦彦老巢,殿下欲发兵宣州?” 李侃淡淡一笑,“宣州一月前被武胜军攻陷,刺史赵锽被斩杀。” 杨行密微微一怔,没想到越王布局如此之大,竟同时攻取扬州和宣州,彻底断了秦彦后路。 “殿下,这黑云长剑可有说法?” “此军将以皁衣蒙甲,稍后全部配备长剑作为兵器,故名黑云长剑军。” 杨行密惊叹不已,统一兵器,这可是大手笔。 “为了防备黄巢南下,孤将调遣左镇海军驻守和州。” 杨行密眉头微皱,“殿下,黄巢近二十万兵马,淮南境内目前只有不到六万兵马,差距悬殊,一旦对方南下,恐很难抵御。” 李侃一脸淡定,“无妨,黄巢短时间不会南下,其二十万大军不过乌合之众,一旦南下,孤会调遣两浙精兵北上。” 杨行密闻言松了一口气,“有两浙精兵在,黄巢乱贼不足为虑。” 李侃接着说道:“任命台蒙为高邮镇遏使,领兵三千驻守高邮。” 杨行密点点头,“高邮乃扬州北方屏障,的确需要重视。” 李侃招招手,司徒博立刻拿过一幅淮南堪舆图。 杨行密看了一眼堪舆图,脸上又露出诧异之色,“下官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精细的堪舆图,境内山川河流,州县城池一览无余。” 李侃笑了笑,手指在常州北岸画了一个圈,孤打算在这片区域建筑城池官廨,名为南通县,归扬州管辖,下设丰乐镇、大安、崇明及狼山四镇。” 厅内的众人闻言,皆很诧异。 杨行密开口问道:“殿下,此地凋敝,荒无人烟,数年前才新设狼山镇遏使,周边只有一两个村庄,户不过一百,您为何想在此建城?” “孤打算将寿州,濠州,泗州和楚州等部分县城的百姓和牲畜南迁。” 杨行密皱着眉道:“殿下,这四州虽小,可也有数十万人,且故土难离,恐怕很难施行。” 李侃胸有成竹,“有时候也要使些手段,告诉他们,黄巢在陈州以人为粮、以血为水,日食千人,很快就会南下,孤不信老百姓不怕死。” 杨行密满脸震惊,“殿下此言当真?” 李侃一脸凝重,“若陈州久攻不下,粮食耗尽,以人为食将在所难免。黄巢转战千里,一路烧杀劫掠,队伍越来越壮大,纵然战力不强,可架不住人多,一般州县毫无抵抗之力,老百姓不走只能等死。” “据孤猜测,黄巢围困陈州,半年之内不会南下,我们必须早做打算,施行坚壁清野,不让黄巢获得一兵一卒、一粮一水的补充。” 杨行密微微颔首,“听殿下这么一说,人口南迁的确很有必要。” 李侃微微颔首,一脸郑重的叮嘱道:“人口迁移的事情孤会行文各州县,剩下的两千俘虏,也会安排至南通县屯田,扬州物阜民丰,虽屡遭兵灾,但仍然富甲天下,你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让老百姓人人有饭吃。” 杨行密神色一肃,点头道:“殿下放心,下官定会将扬州治理好,不负殿下所托!” 李侃微微一笑,“孤自然相信杨刺史的能力,该说的孤已说完,扬州初定,诸事繁多,你先去刺史府衙与各曹官吏熟悉一下。” 杨行密心头一松,“下官告退!” 待杨行密离开,章孝坤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你将扬州军政皆交由杨行密裁决,会不会过于冒险?” 李侃轻轻摇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行密的能力没有问题,至于忠诚度,自然无法与你等相比,不过他麾下目前只有一万余人,想割据扬州还没有这个实力,且升州,润州皆有大军驻扎,水师也掌控在我们手中,他若敢有异动,随时可以兵临城下。” 章孝坤一脸恍然,又好奇的问道:“那李神福究竟何许人也,殿下竟任命他为宣州刺史?” 李侃笑着道:“李神福起于卒伍,深通为将之道,其能力甚至在顾全武之上。” 章孝坤十分诧异,“此人竟如此勇猛?为何从未听说过?” 李侃笑了笑,并未回答,“孤会调赎罪军驻守润州,将你安排在和州,你可知孤的用意?” 章孝坤微微一愣,“防止黄巢南下?” 李侃摇摇头,郑重叮嘱道:“阻止黄巢南下只是其一,其二是钳制北边的庐州和南边的宣州。” 章孝坤神色微变,“殿下对庐州的徐温和宣州的李神福不放心?” 李侃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都是杨行密旧部,目前忠诚度不够。” 第225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殿下在淮南做如此大的动作,朝廷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眼下高骈已死,淮南节度使空缺,殿下打算自请节度?” 李侃点点头,“名正才能言顺,淮南必须掌控在孤手中。” 章孝坤有些担忧,“殿下,您目前已经是两浙观察使,朝中肯定有很多人嫉妒,若再请淮南节度使,只怕陛下也会猜忌。” 李侃淡淡一笑,“近水楼台先得月,主动争取总比别人机会大一些,至于别人怎么想,孤不在乎。” “万一朝廷不允,另选他人为淮南节度怎么办?” “哼,那就看谁有这个能力了,走吧,陪孤出去逛一逛这富甲天下的扬州城。” 此时的扬州城分为子城和罗城,子城为行政区,主要是府衙和官眷们居住的地方,罗城为商业区和居民区,南北十五里一百一十步,东西七里十三步,规模仅次于都城长安和东都洛阳。 从节度使府衙出来,雨已经停了,宽阔的街道上湿漉漉的,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士兵,没有几个行人。 李侃沿着十字街向南,路过一处没有牌匾的大宅院,大门面宽三间,门前立石狮子一对,远远的便听见里面传出怒喝声和女子的哭泣声。 门口的卫兵见章孝坤过来,急忙行礼,“将军!” 章孝坤并未介绍李侃的身份,看向卫兵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回禀将军,里面正在查抄府邸。” “这里是谁的府邸?” “回将军,这里是吕用之的府邸。” 李侃眉头微动,“进去看看。” 卫兵看了李侃一眼,没有阻拦,能让章孝坤亲自陪同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进入大门,绕过影壁,便看见偌大的院中跪满了哭哭啼啼的女人。 正在训斥女人们的小将见有人进来,一眼便认出了李侃的身份,“卑职陈小山参见殿下,见过章将军。” 李侃打量了陈小山一眼,微微颔首,“你调入章将军麾下了?你现在军中担任何职?” 陈小山一脸激动,“卑职左镇海军中军都尉。” 章孝坤笑着说道:“殿下,当初从成都带来的威武卫将士只要还活着的,都还混得不错,最差也是个队正。” 李侃看向陈小山,笑着道:“还需继续努力,争取做个师帅。” “卑职一定多立战功,不负殿下所望!” 话音刚落,跪在院中的一名女子突然冲向李侃,口中高呼,“殿下饶命!” “放肆!”陈小山怒喝一声,抽出腰刀抵在女子脖颈间。 李侃挥挥手,示意陈小山收起兵器,打量着冲上前的女子,“你是何人?” 女子眼中毫无惧色,看着李侃道:“妾乃楚州陈氏,前些时日被吕用之强抢入府,并非其妻妾,吕用之罪该万死,但妾何其无辜。” 李侃眉头一挑,看向章孝坤,“吕用之,张守一等叛将的家眷如何处置?” “充入官妓或屯田司,或发卖。” 李侃仔细打量了院中跪着的女人们,年幼的五六岁,年长的约三四十,姿色尚佳,比后世某歌舞团毫不逊色,让这些娇贵的女人们充入官妓或去种地实在太浪费。 “以后非谋反及大逆者,不祸及家眷,诸谋反及大逆者,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田宅并没官,男入屯田司,女入织造司。” 章孝坤微微一愣,“殿下,这织造司是做什么的?” “江淮和两浙纺织业发达,需要大量女工,织造司可以教授女子手工技艺,也开设官营作坊。” “那官妓女子今后从何而来?” “官妓全凭自愿,烟花之地于国何益?孤要的是人口,以后罪人家眷,根据手艺分配,兵器制造、木工、漆器、玉器、造纸、印刷、制茶、歌舞等,矫健者可充军,身无所长,年四十五以上者入屯田司。” 章孝坤一拱手,“卑职领命!” 那名女子一脸激动,看向李侃说道:“殿下,妾愿参军。” 李侃一愣,“你有习武?” 女子道:“家父生前乃楚州司马,妾自幼习武,精通各种兵器,尤擅剑法。” 李侃看向陈小山,“你且试她一试。” 陈小山一怔,从身边士兵手中接过一柄长剑扔给女子。 司徒博侧身上前半步,将李侃护在身后。 “得罪了!” 女子轻咤一声,手腕轻轻旋转,长剑闪电般刺出,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 陈小山心中一惊,慌忙提刀迎战。 双方你来我往,交战不到十个回合,胜负已分。 陈小山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脸色涨红,在殿下面前,竟输给一个女子,真是太丢脸了。 李侃微微点头,此女子的功夫比花儿还要强上几分。 “司徒,你去试试她。” 司徒博虽不屑与女子动手,但李侃的命令不能违抗。 “为了公平,我左手持剑!” 女子轻哼一声,丝毫不惧,“无须你让!” 司徒博眉头微皱,缓缓抽出佩刀。 女子双眸微凝,点剑而起,骤如闪电,似游龙穿梭。 司徒博不敢怠慢,腾挪躲闪,见招拆招,将女子的攻击一一化解。 足足数十个回合,女子体力不支,露出破绽被司徒博挑飞兵器。 李侃面露诧异之色,司徒博的身手他是了解的,此女子眼下并不是全盛状态,能与司徒博缠斗如此之久,功夫的确了得。 “功夫不错!”司徒博难得称赞一句,回到李侃身旁。 李侃打量了女子一眼,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 “妾家中还有阿娘,阿姊和小弟。” “你是楚州人,身手又如此了得,怎会被吕用之抢入府中?” “家父因得罪吕用之被杀,妾为了替父报仇易容潜入府中行刺,还未寻得机会下手,他却突然出逃。” 李侃盯着女子道:“吕用之出逃已有两月,你为何还在府中?” “妾未来得及出府,毕师铎又占了府邸,接下来便是大军围城,留在府中自然要比外面安全。” 李侃淡淡一笑,仔细打量着女子,总觉得女子的相貌和身材不协调,“现在这副面孔是你的真容?” 女子摇摇头,“此乃易容之貌。” “要孤相信你,总得以真面目示人吧?” 女子犹豫片刻,抬手在腮部轻轻一撕,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露出绝美的面容。 第226章 抄家 李侃微微有些失神,好在他见过钱清霜和刘清瑶两位美女,对美女有一定的免疫力,很快回过神,“你一女子为何想参军?” “花木兰忠孝节义,代父从军被追封为‘孝烈将军’,冼夫人被奉为‘岭南圣母’,我朝还有平阳公主,樊梨花,哪个不是巾帼英雄?谁说女子就不能上阵杀敌了?” 女子看着李侃,眼神清澈明亮,透着坚定,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场。 李侃心中赞许,笑着点头道:“言之有理,可军中暂时没有女兵,孤也不确定你的真实身份。” “妾所言皆是真话,殿下若不信可以遣人查证。” 李侃对司徒博道:“派一队飞骑去楚州,将其家人接到扬州。” 司徒博一愣,“卑职领命!” 章孝坤问道:“殿下,这些剩下的女眷该如何处置?” 那些跪着的女人闻言纷纷向李侃哀求 “殿下,妾身精通音律。” “殿下,妾身擅歌舞。” “殿下,妾精通书画。” 章孝坤大喝道:“聒噪,成何体统!” 女人们被横眉怒目的章孝坤吓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但看向李侃的目光中充满祈求,她们觉得李侃很和善,错过这次机会,她们的命运会很凄惨。 李侃看着各色美女,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古代官员的女眷看似风光,实则随时会堕入深渊,下场凄惨。 “孤打算废州县教坊,设立典乐署,掌俳优杂技,教习俗乐,乐器制作,曲词,歌舞创作,下设署正、署丞、协律郎、司乐、典乐、掌乐等官,以及乐工。” 章孝坤一脸疑惑,“这和教坊有何区别?” “仿教坊而设,不过典乐署的乐工不入乐籍,可与良民通婚。” 章孝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李侃的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 李侃的目光在众女子身上扫过,“你们若身怀才艺,可入典乐署,能力出众者可为从七品司乐,从八品典乐,从九品掌乐,或为乐工流外吏职,可婚嫁。” 一名女子满脸惊讶,壮着胆子问道:“殿下,女子也能为官?” 李侃点头道:“女子能为将,自然也能为官,不过目前只有织造司和典乐署设女官,定额不过十几人,需要经过严格考核方能胜任。” 女子急忙道:“妾身愿意一试。” 李侃看向陈小山,“命人将府中女眷擅长之事一一记录,等待官府统一安排。” 陈小山拱手道:“卑职遵令!” 女子躬身施礼,“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侃打量了女子一眼,此女看上去三十出头,容貌,仪态,胆识都很不错,“你可挑选两人随孤回杭州,在王府做个内宅管事。” 女子微微一怔,不明白李侃的用意。 “怎么?你不愿意?” “妾身但凭殿下安排!” 女子没有子嗣,家人皆被吕用之杀害,如今孤身一人,在王府做管事比在典乐署做女官好似更安全稳定一些。 李侃又看向那名武艺高强的女子,“你稍后随孤回杭州,目前军中没有女兵,你可先在王府做女卫首领,负责保护女眷安全。” 女子犹豫片刻,点头道:“全凭殿下安排!” 李侃看向陈小山,“府中查抄情况如何?” “回殿下,吕用之府中钱帛数量太多,清点完毕恐还需要数日,目前已搜出钱约三十万贯,金银玉器数十箱,银锭约五万两,粮数万石。” 李侃眉头微皱,“占据富甲天下的扬州数年,吕用之肯定不止这点钱财,府上的人好好盘问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府邸。” “卑职领命!” 从吕用之的府邸出来,走了不远,便遇见了杨行密一行人。 一众官员急忙向李侃行礼。 杨行密一脸焦急,“殿下,下官有要事禀报。” 李侃一愣,知道事情不简单,“何事如此焦虑?” “吕用之,秦彦出逃之时不仅卷走大量粮草钱帛,还纵火烧了城中几处粮仓,再加上被围困近两月之久,城中无食,米斗两万钱。” “扬州竟缺粮到如此地步?润州米斗不过三百钱。” 李侃满脸震惊,知道战乱会导致米价上涨,没想到会增长近百倍。 杨行密叹道:“前几年江淮被黄巢肆虐,这几年还未完全恢复,又遭受天灾人祸,城中存粮本就不多,还被烧掉数千石,豪强富户家中还有存粮,很多老百姓已经数日粒米未沾。” “战前扬州米价多少?” “粟米一斗160钱,粳米一斗300钱。” 李侃面色微沉,“缺粮只是一部分原因,看来有人囤货积奇,想发战争财。” 杨行密点点头,“不排除有个别奸商利欲熏心,但扬州确实缺粮。” 李侃看向杨行密身后的几名官员,从官服上看,品级都不高,“你们何人熟知扬州事务?” 一名身穿六品官服的官员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崔致远参见殿下。” 李侃微微一怔,听对方口音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你是何方人士?” “下官新罗王京人。” 李侃有些惊讶,“你是新罗人?” 崔致远点头道:“下官咸通九年入唐,乾符元年进士及第,出任溧水县尉,乾符五年被高骈聘为幕府,任都统巡官,专掌书记之职。” 李侃心头巨震,崔致远是新罗留学生中成就最高的一位,乃韩国汉文学的开山鼻祖。 “原来是崔巡官,你拟就的《檄黄巢书》,天下传诵,孤颇为欣赏,没想到今日得见真人,你诗词文赋俱佳,将来在文学上一定大有作为。” 崔致远颇为诧异,急忙施礼,“殿下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李侃笑着道:“崔巡官不必自谦,若来日你回归新罗,莫忘了多多宣扬我大唐文化。” “即使殿下不提,下官也会竭力为之。” 崔致远暂时未考虑归国之事,若有朝一日回归新罗,他定要将在唐学到的满腹经纶、治政良策,报效新罗王朝。” 李侃微微颔首,开口问道:“崔巡官对扬州城可熟悉?” 崔致远点点头,“下官在扬州为官四年,对城内每条街巷都很熟悉。” “那你可知吕用之,张守一等叛将搜刮来的钱财和粮食藏于何处?城中有哪些豪强富户可能屯粮惜售?” 崔致远想了想,“殿下,不敢说全知晓,但也八九不离十。” 李侃冷笑一声,“那就好,章将军,杨刺史,你们二人配合崔巡官,一家一家开始查抄。” 第227章 想来摘桃子? 杨行密有些担忧,“殿下,如此行事恐招来豪门大族抵制,影响扬州的稳定。” 李侃满脸不屑,“豪门大族?豪的过孤?大的过朝廷?吕用之和张守一在扬州作威作福的时候怎么不抵制?秦彦和毕师铎在城中劫掠的时候为何不抵制?孤没给他们安个谋逆同党的罪名已经够仁慈了。” “殿下,扬州未来的稳定和繁荣多少离不开这些豪门大族,商贾富豪,或许态度可以温和一些。” “哼,有时候还是恶人好当,既然杨刺史求情 ,那孤便退一步,去那些豪门大族,商贾富户家里买粮,孤也不占便宜,栗米一斗两百钱,粳米一斗四百钱。” 杨行密咧了咧嘴,颇有些为难,“殿下,这价格恐怕....” 李侃摆了摆手,“孤觉得这个价格很公道,若是有些人不识趣,孤也可以学学吕用之,秦彦之流,让士兵们放纵几天。” 杨行密一怔,心中倒对李侃有些佩服,“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吕用之府上查抄出数万斛粮食,今日你便命人在罗城七门各设一处施粥点,持续三日,今日所查抄的粮食,以每斗两千钱出售,每人每日限购一升,后日粮价每斗一千五百钱,七日内务必将粮价抑制在五百钱以内。” 崔致远开口道:“殿下,不算军队,扬州城内年人口约八九万人,一日耗粮近千斛,就算查抄出一些粮食恐只能支撑一两月而已,夏税下月即将纳毕,届时恐无粮交与朝廷。” 李侃眉头微皱,“缴纳钱帛即可,还有两月早稻便能收割,粮食待秋税收缴完毕一起补上。” 崔致远点头道:“没想到殿下对农事还如此关心。” 李侃笑了笑,看向杨行密,郑重的叮嘱道:“杨刺史,孤将扬州交予你,就两个要求,钱和人,扬州富甲天下,商业和手工业发达,造船、漕运、纺织业、漆器、制茶要重点发展,眼下内乱不断,可以考虑海运贸易。” 杨行密点点头,“下官谨记。” “至于人,除了清查户籍,接纳外州流民,还要鼓励生育。” “殿下,人毕竟不是牲畜,靠生育增加人口至少要十几年才能看见成效。” “杨刺史,目光要长远,我们又不是只活十几年,孤会颁布律令,境内部曲、奴婢、乐籍满十年准令赎为良人,还其父母,若压良为贱,徒二年。” 杨行密一脸惊讶,“殿下想废除贱籍?” 李侃点头道:“逐步废除贱籍,可以抑制豪绅强大的势力,方便稽查户口,也能将那些贱籍女子解放出来,促进生育,增加人口,不能让她们一辈子耗在深宅大院,教坊、青楼。” 杨行密贫苦出身,对此倒没有多大意见,“只怕此法令会遭受豪绅的阻挠。” 李侃轻哼一声,“做何事没有阻挠?有挑战,才有意思,那些不识时务的,黄巢杀得,孤也杀得。” 杨行密心神微震,没想到堂堂亲王,行事倒有一股草莽之风,不过就冲这点,他对李侃的好感度反而提升不少,立刻表态,“殿下深谋远虑,下官定竭力支持。” “扬州如今有多少造船厂?” 崔致远答道:“目前在瓜州,沙头有大小造船厂十余家,刘晏当年在仪征建造的十个船场因为黄巢北渡,毁了八家。” 李侃沉吟片刻,看向杨行密,“杨刺史,扬州造船业务必大力发展,除了漕运船和战船,还要多造能够远洋的海船,越大越好。” 杨行密点点头,“下官明白!” 李侃淡淡一笑,“好了,你们抓紧处理粮食的事情,孤自己随便逛逛。” “下官告退!” .............. 李侃在扬州停留了七日,待形势基本稳定便返回了杭州。 此次在扬州查抄了数十名将领和官吏的宅子,共抄没钱五百余万贯,银十万余两,绢帛十余万匹,珠宝玉器无数,超过小朝廷一年的税收。 李侃听到这个数据着实吓了一跳,纵然经历战乱,淮南还是如此富庶。 不过高骈和吕用之做梦都没想到,这几年截留的赋税最终会便宜了李侃。 李侃送往成都的奏折犹如石沉大海,过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有了回复,李儇以焦居璠为传旨宦官,一行百人来到杭州,圣旨加封李侃为吴王,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食邑一万户,食封三千户。 一阵寒暄过后,焦居璠笑着说道:“恭喜殿下,您率兵平定扬州之乱,使其重归朝廷管辖,陛下非常高兴。” 李侃听完圣旨的内容,心中很不爽,吴王比越王看似尊贵一些,食封也多了五百户,并没有得到多少实际的好处。 “淮南那边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扬州刺史和庐州刺史的请封,陛下允了,只是这淮南刺史之职,陛下让寿王遥领,以陈敬珣为节度副使。” “陈敬珣?田中尉的弟弟?”李侃一脸震惊,马上明白这种安排是谁的主意了。 焦居璠很识趣,知道两浙是李侃的地盘,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任命陈敬珣为副使是田中尉的意思,陈敬珣已率亲卫先行去了扬州。” 李侃面色微沉,“让寿王遥领淮南节度是谁的意思?” 焦居璠眼神躲闪,尴尬的笑了笑,“老奴不过一中人,岂敢猜测圣意。” 李侃见对方的神情,瞬间便将田令孜排除掉,剩下的只能是李儇和李杰其中的一个,看来自己已经被朝廷,或者说两位弟弟忌惮了。 “焦少监此次随从近百人,恐怕不是仅传旨这么简单吧?” 焦居璠呵呵笑道:“老奴此行有三件事,一为传旨,二为夏税,三为做媒。” 李侃满脸好奇,“何人还需要少监亲自做媒?” 焦居璠答道:“老奴受陛下所托,为寿王求娶一位孺人。” 李侃一愣,“孺人?寿王欲求娶哪家女子?” “越州刺史,钱镠的妹妹。” 李侃神色微变,“钱刺史三弟一妹,寿王难不成想求娶钱清霜?” 焦居璠点头道:“正是钱清霜。” 李侃脸色阴沉,虽不知李杰在千里之外是如何知晓钱清霜的,但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不错,一方面遥领淮南节度使,染指淮南,一方面欲联姻钱镠,掌控浙东。 第228章 你有喜欢的人了? “成都那边的叛乱可平定了?” 焦居璠点点头,“老奴出行的前两日,蜀州传来捷报,高仁厚俘虏叛将阡能,将其与另外四名叛军将领及主要智囊张荣一同处决,陛下大喜,任高仁厚为眉州防御使。” “哦?那西川算彻底平定,陛下也能松口气了。” 焦居璠笑着道:“内患一除,陛下自然高兴,宣布对西川施行赦免,节度使陈敬瑄拜检校司徒,授侍中,封梁国公。” 李侃笑着道:“陈家三兄弟还真不错,两位国公,两节度。” 焦居璠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敢附和,他岂会听不出李侃话里的讽刺意味,可田令孜和李侃自己都得罪不起。 “郑公最近可好?” 焦居璠微微一愣,知道李侃问的是郑畋,“因为陈敬瑄封相的事情,郑公与陈敬瑄闹的不快,陛下也有些恼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公认为朝廷此次对陈敬瑄的封赏太过了,地位已经高于实职宰相。” 哼.... 李侃轻哼一声,对千里之外的官员任免不想发表太多意见。 “寿王最近如何?” 焦居璠作为宫中老人,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瞬间就闻到了火药味,他犹豫了一下,各种信息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挑选出一条有价值的,“因为东川内乱平定,陛下不仅大赦,还大封大赏,寿王如今掌左右神威军,麾下共六千兵马。” 李侃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难怪田令孜和李杰把手伸这么长,这是内乱平定,欲望开始膨胀了。 相比那个昏庸无能,纵情于声色犬马的弟弟李儇,这位历史上的唐昭宗倒颇有傲气,有志于兴复,无奈外患已成,内无贤佐,要命的是手中无可战之兵,任何一个稍有实力的藩镇都能随心所欲地置皇帝于死地。 不过在李侃看来,李杰失败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眼高手低,太过自负,恨不得一口气将积弊百年的宦官和藩镇一并解决,想以藩治藩,玩制衡之策,却玩砸了。 “殿下,越州钱刺史到了。” 侍卫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氛围,焦居璠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皇室之间的事情,他可不想乱掺和。 钱镠并不知道李侃突然召自己回来有何要事,进来看见一位宦官,心中更加疑惑。 李侃简单的为双方做了介绍,几人又寒暄了几句。 焦居璠笑着道:“钱刺史家中兄妹几人?” 钱镠一愣,“下官家中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不知令妹可曾婚配?” 钱镠心中疑惑,也不敢隐瞒,“还未曾婚配。” 焦居璠呵呵笑道:“素闻令妹婉丽多智,温柔娴淑,寿王颇为仰慕,老奴受寿王所托,备了龙凤大礼,欲向贵府提亲,纳为孺人。” 钱镠心中微惊,马上就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寿王怎会知道自己妹妹的事情?寿王今年好像才十六岁,自己小妹已经十八岁了,对方为何会突然求娶? 何况自己现在是李侃的下属,与寿王结亲显然不合适,这一点寿王难道不清楚? 焦居璠见钱镠脸色不对,急忙问道:“钱刺史可是为难?” 钱镠回过神,一脸恭敬道:“此事太过突然,婚姻大事下官还需问一问小妹的意思,现在恐不能给少监答复。” “呵呵,那是当然,本监便静候静音,还望钱刺史尽快回复。”焦居璠知道寿王与李侃的下属联姻有些不妥,所以不敢逼得太紧。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钱镠便告辞回府,焦居璠也起身离开。 李侃命人召来郭琪,“这几日有没有什么重要情报?” 郭琪脑中将各种情报过滤了一遍,开口道:“成都除了叛乱平定的消息,还有就是关于安化公主的,在陈敬瑄和南诏皇帝隆舜坚持下,陛下已经同意和南诏和亲,诏令宗正少卿嗣虢王李约为婚使,徐云虔为副使。” “哼,看来是没把孤的劝诫当回事,蛮人叛逆无礼,不予回击,反而还靠女人维系虚假的和平。” “殿下,和亲礼节繁琐,半年内恐难成行,您也不必担忧。” 李侃面无表情,“还有没有其他情报?” “陛下授东川节度杨师立宰相荣衔,封中山公,不过最近有人传言田令孜和陈敬瑄有意让高仁厚接替东川节度使之职,杨师立对此颇有怨言。” 李侃眉头一皱,“传言?无风不起浪,只怕田令孜真有这个念头,让内卫给他们添把火。” 郭琪有些惊讶,“殿下想让蜀地再次内乱?” 李侃淡淡地说道:“内乱避免不了,孤只是让矛盾提早爆发。” 郭琪点点头,继续说道:“十八日,武宁军节度使时溥被朝廷任命为东面兵马都统,二十一日,李克用攻破潞州, 二十五日,忠武军将领鹿晏弘占据兴元,驱逐了节度使牛勖,自称留后。” “哼,黄巢还在虎视眈眈,兵围陈州,这些将领却只想着抢夺地盘。” “黄巢已经围困陈州半个多月,幸亏殿下提醒,陈州刺史赵犨做了防备,不然丢了陈州,黄巢很快就会南下江淮。” 李侃面色凝重,“世事难料,还是要早做准备,孤修书一封,你亲自带给杨行密,另外派人盯紧陈敬珣。” 郭琪点点头,“要不要寻机会将陈敬珣处置了?” 李侃摇摇头,“不必,盯紧他就行,孤倒要看看他来淮南能掀起多大风浪,顺便也看看淮南那些将领,官员的反应。” 郭琪面露喜色,“殿下睿智!” 钱镠回到府上,将妹妹叫到书房。 钱清霜感觉哥哥情绪不对,急忙问道:“阿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钱镠打量着妹妹,轻叹道:“你也不小了,是该为你说门亲事了。” 钱清霜微微一愣,俏脸绯红,“阿兄今日怎么了,为何突然提及婚事?” “我刚从殿下府上回来,成都朝廷那边来人了,内侍省少监受寿王所托,欲纳你为孺人。” 钱清霜满脸震惊,“寿王?纳我为妾?” “为兄还未答应,想问问你的意思。” 钱清霜连连摇头,“我不愿意,我与寿王素未谋面,他怎会千里迢迢来杭州纳我为妾?难道寿王不知道阿兄是越王麾下大将?” 钱镠眉头紧锁,“此事颇为蹊跷,恐怕不是求亲这么简单。” “是朝堂争斗?阿兄直接回绝掉不就好了。” 钱镠摇摇头,“内侍省少监做媒,陛下显然也知道此事,若直接拒绝会折了皇家颜面,必须要有一个让对方挑不出毛病的理由。” 钱清霜一愣,“就说我已许了人家。” “胡闹,许给谁家?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那就说我欲出家做道姑。” 钱镠瞪了妹妹一眼,“越说越离谱,我就你这一个妹妹,怎会让你常伴青灯,你若不愿嫁给寿王,我便在上门求亲的豪门显贵中为你挑一家。” 钱清霜轻哼道:“临时结亲岂不是打皇家的脸,还不如出家再还俗。” 钱镠看着妹妹,一脸认真的问道:“那么多上门提亲的,你一家都看不上?” 钱清霜摇摇头,“没有。” “小妹,你莫非是有喜欢的人了?” 钱清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避开钱镠的目光,“哪有,阿兄别瞎说。” 钱镠心中微动,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越王殿下?” “阿兄你,你别乱说,反正我不会嫁给寿王。”钱清霜俏脸通红,转身跑出书房。 见妹妹这副表情,钱镠哪还不明白妹妹的心意,只是该如何跟李侃开这个口呢? 第229章 娘为你做主 晚上用膳的时候,李侃心事重重,根本没什么胃口。 常云妍一脸关切地问道:“朝廷既已封你为吴王,为何还闷闷不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李侃不想母亲担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娘,没什么事。” “侃儿,阿娘虽为妇人,可毕竟在宫中待过几年,尔虞我诈见得多,你的心事是否和宫中有关?” 李侃心中一动,将焦居璠此行的目的说了一遍。 常云妍秀眉微蹙,“寿王不过十六岁,竟舍近求远,求娶素未谋面的霜儿?” 李侃冷笑道:“寿王打的什么算盘,显而易见。” “钱刺史那边什么态度?” 李侃摇摇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说是要回去问问妹妹的意见。” “寿王倒是好算计,不论成败都可以离间你跟钱刺史的关系,好在不是赐婚,还有转圜的余地,以我对霜儿的了解,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李侃微微颔首,“寿王这次只是试探,染指淮南不说,还想插手两浙之事,就算此次拒绝,下次若请旨赐婚就麻烦了。” “眼下两浙最值得拉拢的人就是钱刺史,寿王若真图谋两浙,肯定还会有后招,你必须先发制人,将钱刺史攥在手中。” “阿娘,钱刺史的忠心不用怀疑。” 常云妍轻轻摇头,“侃儿,人心易变,你和钱刺史才认识多久,他为何无条件对你忠诚?若你跟寿王,甚至朝廷起了冲突,他会如何选择?” “阿娘,不用这么悲观,不是每个人都见利忘义。” 常云妍笑了笑,“侃儿,阿娘现在不怀疑钱刺史对你的忠心,但若想他将来也忠心就必须将你们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李侃微微一愣,“利益捆绑?高官厚禄?封王拜相?” 常云妍摇头道:“这些你能给,寿王能给,皇帝更能给,你没多大优势。” “那还能如何捆绑?” 常云妍笑着道:“自然是学寿王,你去跟钱家联姻。” 李侃一脸惊讶,“阿娘想让我娶清霜?” 常云妍满脸笑意,“清霜温柔贤淑,蕙质兰心,阿娘很喜欢,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她。” 李侃脑中浮现出钱清霜的模样,在杭州的这段日子,钱清霜隔三差五便会到府上串门,他们二人也逐渐熟络起来,作为穿越而来的单身汉,对这种古典美女不心动是假的。 因为有刘清瑶在身边,李侃对钱清霜的情感一直很克制,暗示自己把她当妹妹,也未曾想过要娶了她,可当听说寿王要娶钱清霜的时候,李侃心中有种莫名的愤怒,这种愤怒不知是因为寿王染指两浙,还是染指钱清霜。 常云妍见李侃失神,脸上笑意更甚,“阿娘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清霜。” 李侃回过神,急忙解释道:“阿娘,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你这孩子,宫中的妹妹还少吗?阿娘问你,若钱家允了寿王,你心里会不会难受?” “这.....”李侃脸色微变,脑中浮现一丝画面,心中突然莫名的难受,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 常云妍通过李侃的表情便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你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李侃有些尴尬,“阿娘,清瑶才十七,结婚生子还要再等两年。” 常云妍微笑着道:“亲王娶妻之前可以纳妾,清霜今年十八,已经可以生孩子了。” 李侃顿时有些头大,“阿娘,怎能让清霜做妾。” “王爷的妾,身份怎能一样,你们若两情相悦,提亲的事阿娘去给你办。” 李侃无奈的摇摇头,“阿娘,这件事太突然,还是先放一放。” 常云妍责怪道:“喜欢就莫要扭扭捏捏,向钱家提亲,一举三得,不仅可以绝了寿王的念想,还能稳固你和钱刺史的关系。” 李侃眉头微皱,“这岂不是成了交易?” 常云妍淡淡的说道:“侃儿,没有感情的才叫交易,何况皇室的婚姻又有几个不牵扯到利益?” 李侃有些心动,但还有些顾虑,“瑶儿那边.....” “瑶儿那边阿娘会去说,嫁入皇家,每个女子都有心理准备,连皇后都不能独占夫君。” “全凭阿娘做主!” 李侃心中长叹一声,不想在婚姻上太过纠结,生在皇室,婚姻不由己,连生多少子嗣也牵扯到朝堂大事。 常云妍喜笑颜开,“这就对了,阿娘马上安排人上门提亲,挑选良辰吉日,争取早日抱上孙子。” 李侃一脸无奈,“阿娘,也不用这么着急,这不是明摆着打寿王的脸吗?” 常云妍轻哼一声,“寿王何曾顾及你的脸面?拿了淮南还不知足,竟打你麾下大将的主意。” 李侃沉吟片刻,突然有了主意,“还是不要让对方太过难堪,我们可以打一个时间差。” 常云妍十分疑惑,“何为时间差?” 李侃笑着道:“这件事还需要焦少监帮忙。” 常云妍见李侃答应了提亲的事情,马上便派人将兄长常修请了过来,连夜商议上门的事情。 常修听闻李侃要提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只花了一天时间便准备好丰厚的上门礼。 钱镠这两天正发愁找什么借口回绝寿王,却不想门人来报,李侃的舅舅上门提亲来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钱镠满腹疑惑,“不知常公此来是为何人提亲?” 常修哈哈笑道:“我此来是受小妹所托,为吴王殿下求娶令妹。” “吴王?”钱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震惊的嘴巴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常修点头道:“侃儿对令妹倾慕已久,特委托我略备薄礼,上门求亲,希望两家亲密结亲,喜结秦晋之好。” 钱镠此时脑子有些发懵,虽然已经知晓了妹妹的心思,可并不知道李侃对妹妹是什么态度,因为前日与李侃相见,对方根本没有提及婚姻之事。 这才过去两天,为何李侃的态度转变这么大,难道是受了寿王的刺激? 第230章 敲打敲打 常修见钱镠有些失态,也没有责怪,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答复。 钱镠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吴王求亲和寿王天差地别,一来李侃是他的顶头上司,不能轻易得罪,二来妹妹对李侃的心思他也明白。 “常公,婚姻大事,我还需要问问小妹的意思。” 常修对此次提亲十拿九稳,倒也不急,“无妨,你可以去问问令妹的意思,两情相悦才能天长地久。” 钱镠见常修这般态度,只怕对方今天不得到答复不会离开,只得起身道:“常公稍候,我去去便来。” 后院的钱清霜听闻是李侃托人上门提亲,震惊过后,霎时红透了脸。 看妹妹这副模样,钱镠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小妹,皇室是非多,你可要想清楚了,何况是嫁过去做妾。” 钱清霜双眸紧闭,再次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阿兄,不论是寻常人家还是豪门贵族,谁家中没有是非?至于身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在乎。” “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想和我们钱家联姻?” “皇室联姻很正常,说明他看重我们钱家,殿下的品行阿兄你也了解,他上门提亲不会单单只为了联姻。” 钱镠微微一愣,看着妹妹轻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焦居璠在忐忑中等待了两日,却等来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钱家竟然答应了李侃的提亲。 两个王爷抢一个女人,虽说寿王做事不地道,可吴王此举无疑是狠狠打了寿王的脸,这事若传回成都,恐怕会引起朝堂震动,又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 李侃看着一脸紧张的焦居璠,微笑着道:“焦少监,钱府之事,孤有所隐瞒,其实孤与钱家小妹早就情投意合,只是忙于平定两浙和扬州,未曾公开。” “老奴恭喜殿下,代寿王提亲一事确实有些唐突了。”焦居璠人老成精,自然不会相信李侃这种鬼话,可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寿王那边,少监回去之后知道该怎么回复吧?” “老奴抵达杭州之前,殿下您早已和钱府过了文定。” 焦居璠不傻,李侃掌控两浙十四州,麾下十几万兵马,掌握着朝廷的经济命脉,寿王不过是活在田令孜和陈敬瑄的阴影下,麾下也只有六千兵马,两者相比,傻子也知道选谁。 能在宫中混这么久,果然都是人精,一点就通。 李侃微笑着招招手,侍卫抱上来两个小箱子,当着焦居璠的面打开,一箱是珠宝首饰,一箱是银锭,看看样子有近千两。 “少监一路辛苦了,这两箱是孤的一点心意。” 焦居璠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万万不可,老奴岂敢无功受禄。” 李侃呵呵笑道:“少监不辞辛劳,千里迢迢为朝廷奔波,此乃大功,这两箱薄礼你当然受得起。” 作为一名宦官,焦居璠只有财和权两个爱好,眼前这两个箱子装的不只是钱财,而是选择,若拒不接受,纵然性命无忧,可也站在了李侃的对立面,若是接纳了,那就打上了李侃的标签。 焦居璠稍作犹豫,心中很快做出了选择,“老奴恭敬不如从命,殿下以后若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侃满意的点点头,“眼下只剩下夏税的事情,三日后你便启程回成都吧。” 焦居璠有些诧异,“这么快?可赋税只收缴了三成,绢帛茶叶只收缴了两成,粮食只装载了不到两万斛。” 李侃淡淡地说道:“两浙初定,又经历了扬州之战,很多流民需要安置,花钱的地方也多,今年夏税本就收不了多少,这次粮食只能给你三万斛。” “比去年少了五成?” “这三万斛已经是孤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烦请少监回去回禀陛下,两浙百业凋敝,秋税恐怕也收缴不了多少,眼下黄巢围攻陈州,随时可能南下肆虐淮南和两浙,明年的税赋怕也难以足额收缴。” “老奴明白!”焦居璠收了两箱薄礼,脑子反应也快很多,哪还不明白李侃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敲打朝廷,若朝中某些人再得寸进尺,李侃会学高骈,直接扣留江南税赋。 ........................ 杨行密这几日有些焦头烂额,正事没干成几件,光忙着应付陈敬珣,无奈之下只得想李侃求助。 李侃没想到陈敬珣这么能折腾,送走了焦居璠,便带上一营飞骑军,直奔扬州。 罗城南门守将是薛小七,薛丁山的侄子,是李侃特意从神机营调过来的,所以入城倒也顺利。 杨行密早早便等在门口,一见到李侃,便大吐苦水,“殿下,您再晚来几日,下官这扬州刺史便被彻底架空了。” 李侃一愣,“此话从何说起?” “刺史府衙已经被迁到罗城,子城如今完全被陈敬珣控制。” 李侃有些惊讶,“陈敬珣竟这么嚣张?” “除了迁出刺史府衙,陈敬珣还新任命了很多官员和军中将领,目前淮南行军司马、副使、判官、支使、掌书记、推官皆是他的人,子城如今由陈敬珣带来的两千牙军防守,对进出人员盘查很严。” 李侃面色微沉,“陈敬珣不过两千兵马,在扬州行事竟如此嚣张?” 杨行密叹道:“陈敬珣手中握着圣旨,又搞突然袭击,您当时不在扬州坐镇,下官也不敢擅自抗旨,只能虚与委蛇。” 李侃冷笑道:“这个陈敬珣,野心不比田令孜小,只是脑子不好使,以为凭借一道圣旨和两千牙军就能由他肆意妄为,在淮南指手画脚。” 杨行密面露难色,“可陈敬珣毕竟是朝廷钦封的副大使知节度事,您是两浙观察使,无权干预其行为。” “哼,对付这种人,就不必拘泥于手段了,眼下兵荒马乱,发生一点意外很正常。” 杨行密心头一跳,“殿下打算解决掉他?” 李侃点点头,“不除此人,淮南将永无宁日,孤可不希望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可如今子城戒严,一般人很难进入,陈敬珣即使碍于身份让您进城,肯定也不会允许您带兵,您自己反而会置身于危险之中,对方不过两千兵马,我们或许可以强攻。” 李侃连连摇头,“强攻对朝廷那边不好交代,孤也不喜欢扬州再经受刀兵之灾,既然进不去,那就想办法让陈敬珣出来。” 第231章 互相算计 杨行密摇头道:“殿下,陈敬珣自从进了扬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子城的节帅府,偶尔来一次罗城,身边也跟着数百护卫,想搞暗杀肯定不成。” 李侃冷笑一声,“谁说暗杀了,孤要光明正大的杀了他。” 杨行密满脸疑惑,“陈敬珣如此谨慎,想让他出城都不容易,更别说光明正大的杀他了,即使能得手,殿下该如何向朝廷交代,他可是权臣田中尉的弟弟。” “谨慎是因为怕死,但压制不住他狂妄的本性,孤今晚要在摘星楼设宴,顺便商议淮南盐铁转运之事。” 杨行密微微一愣,“只怕陈敬珣不敢赴宴。” “哼,盐铁转运乃朝廷大事,他作为节度副使,除非心中有鬼,岂敢不来?你代孤进一趟子城,去节帅府递帖子。” 杨行密微微颔首,“殿下打算在宴会上动手?” “尽量不要让自己牵扯其中,吕用之麾下的那些俘虏还在吗?” “大部分在西门外的裴庄等待筛选分配,有几十名死囚被关押在城内废弃军营,七日后处斩。” 杨行密说着突然眼前一亮,“殿下打算借刀杀人?”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道:“让那些死囚出手,斩首者可免死罪放其自由,有功者死罪可免,充入屯田司。” 杨行密有些担忧,“仅凭几十名死囚恐怕还杀不了陈敬珣,他身边的侍卫一看就是精锐士卒。” “哼,本王设宴,他陈敬珣难不成还带着军队过来赴宴?你到时候安排侍卫,将无关人等都拦在摘星楼外面,并且封锁附近街巷,不要任何人进出。” “殿下放心,只要到了罗城,他陈敬珣便插翅难飞。” 节帅府 陈敬珣接到杨行密递来的帖子十分惊讶,“吴王怎会突然来到扬州?” 新任行军司马郭淮开口道:“节帅,吴王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陈敬珣板着脸,淡淡的提醒道:“我是副帅,不是节帅....” 郭淮呵呵笑道:“寿王不过是遥领,这淮南还不是您说了算。” 陈敬珣听着很受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怕吴王来者不善,这晚宴是一场鸿门宴。” 推官赵子君提醒道:“节帅,既然来自不善,下官觉得这晚宴不去也罢。” 郭淮也劝道:“卑职也觉得节帅不必赴宴,他吴王只是两浙观察使,还管不到您头上,您也没必要给他这个面子。” 陈敬珣眉头微皱,心中权衡一番,摇头道:“吴王身兼江淮盐铁转运使,此次设宴要商议盐铁事务,本帅若不去,岂不让人诟病?” 郭淮面露忧色,“万一吴王对您不利该如何应对?” 陈敬珣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本帅乃朝廷钦封淮南副大使知节度事,吴王敢对本帅动手就是谋逆,朝廷饶不了他。” “可吴王毕竟是亲王,万一陛下偏袒....” “呸,亲王又如何,连当今陛下都要看我两位兄长脸色行事,若敢偏袒,只怕....” 陈敬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在场的亲信都知道是什么,李儇在成都就是个傀儡,官员的任命和封赏都要经过田令孜之手,若真有能力偏袒自己皇兄,副使的位子也轮不到陈敬珣。 赵子君提醒道:“节帅,吴王如今掌控两浙,麾下兵马十余万,万一真的想对您动手,恐怕朝廷也奈何不了他。” 陈敬珣一愣,心中也有些担忧,“吴王这次来扬州带来多少兵马?” 郭淮答道:“带了约四五百人。” “呵呵,胆子倒是不小,带来这点人就敢来扬州,扬州的军队我们目前掌握多少了?” “时间仓促,高邮那边暂时还未回复,城北大营有三位将领表示效忠,新任命的两名将领已经到位,预估能掌控三千兵马,罗城内的三千守军,我们暂时能够掌控一千余人,城西的战俘营卑职也派人去招募了,目前已有数百人应征。” 陈敬珣满意的点点头,“要加快士兵招募的速度,在乱世,军队才是立身保命的根本。” 郭淮有些担忧,“可北营大多是杨行密的嫡系,您任命新将领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逼得太紧恐怕引起兵变。” “哼,杨行密不过一农夫之子,侥幸成为刺史,那些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你派人好好游说,若是效忠于我,钱,权,还有女人,本帅都能满足。” “那今日的晚宴,节帅要去吗?” 陈敬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想起临行前田令孜交代的任务,“去,当然要去,若一直龟缩在城中,能有什么作为,本帅要让所有人知道,亲王屁都不是。” 郭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再次劝道:“节帅,这里毕竟不是成都,我们手中也只有数千兵马,还是要防备吴王铤而走险。” 陈敬珣有些不悦,“你觉得吴王现在敢谋逆?” 郭淮想了想,摇头道:“吴王虽为两浙观察使,麾下兵马十几万,但毕竟时日尚短,并不能完全掌控,一旦朝廷免了其职,治其谋逆之罪,恐怕麾下兵马会立刻调转枪头。” “你们觉得本帅若不小心杀了吴王,陛下会是什么反应?” 郭淮和赵子君脸色大变,不敢回答陈敬珣的话。 陈敬珣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怎么?你们怕了?” 郭淮开口道:“节帅,谋杀亲王,可是谋逆大罪!” 陈敬珣冷冷的说道:“陛下逃离长安,被黄巢杀死的皇室宗亲还少吗?” “可我们不是黄巢....” 郭淮话说到一半,突然惊醒,“节帅想借刀杀人?可扬州城内哪来的黄贼?” 陈敬珣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是不是黄贼还不是本帅说了算,这扬州城不过刚刚平定,城内肯定还潜伏着逆贼。” 郭淮面露难色,“我们抵达扬州之前,杨行密已经在城中大肆搜捕,眼下恐怕很难寻到逆贼的踪迹。” 陈敬珣看向郭淮,大声训斥道:“愚蠢,逆贼只是个借口,城中大牢里的那些死囚,城外的俘虏营中的俘虏,只要开出诱人的条件,自然有人愿意做逆贼。” 郭淮眼前一亮,“节帅英明,卑职觉得此计可行!” 陈敬珣冷冷笑道:“好好谋划一番,今晚这鸿门宴,就看谁是项庄,谁是沛公了!” 第232章 好戏开始 郭淮还是有些顾虑,“节帅,吴王在罗城设宴,那里的城防军不是我们的人,万一动起手来恐有阻碍。” “东门守将是杨刺史的人,南门守将是吴王的人,西门守将是我们的人,吴王并不占据优势。” “吴王设宴,肯定会加强防备,万一杨刺史站在吴王那边,我们会很麻烦。” 陈敬珣轻哼一声,面露不屑,“杨行密敢杀官造反,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与吴王不过数面之缘,能有多厚情谊。” “可吴王毕竟是皇室贵胄,他想找靠山,自然会选择对方。” “哼,皇室贵胄,如今天下藩镇这么多,连皇帝都是自身难保,巴结皇室贵胄能有何好处,你跟杨刺史接触一番,吴王能够给他的,本帅能给,吴王不能给他的,本帅也能给。” 郭淮点头道:“卑职明白,马上就去安排,今夜事关重大,赴宴务必多带些兵马。” 陈敬珣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今夜晚宴非同小可,赢了,这淮南两浙皆是我们的天下,届时封你做个一州刺史,甚至一镇节度也未尝不可。” 郭淮大喜,连连称谢,“多谢节帅,卑职定当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一旁的赵子君心中暗叹,这陈敬珣怕是在田令孜的庇护下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不过带着两千兵马竟敢图谋两浙,还以为吴王是被豢养在成都的那些无能王爷。 摘星楼位于罗城瘦西湖边上,站在顶楼,往东可俯瞰繁华街道,往西清秀婉丽,风姿独异的瘦西湖可一览无余,瘦西湖清瘦狭长,一泓曲水宛如锦带,如飘如拂,有一种清瘦的神韵。 李侃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点点火光,欣赏着扬州的夜景。 杨行密上楼,来到李侃身边,“殿下,摘星楼周边两条街巷已经封锁完毕,陈敬珣今日若敢赴宴定插翅难飞。” 李侃收回目光,淡淡的问道:“那些死士准备的怎么样?” “回殿下,一共五十六人,皆身强力壮之人,下官已经核对过身份,他们中途若敢潜逃,则家人难逃一死。” “你觉得陈敬珣今夜敢赴宴吗?” “陈敬珣此人狂妄至极,想必是料定殿下不敢对其下手,所以晚宴不仅会来,可能还会对殿下不利。” 李侃神色微变,冷哼道:“不知该说他狂妄呢,还是愚蠢,他今日可有异动?” “陈敬珣来扬州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将手伸入军中,北营还有罗城守军中有不少将领与其来往密切,今日行军司马郭淮找到下官,颇有拉拢之意,另外他还遣人去了西郊战俘营,带走了一批人。” “哦?看来他是跟孤想到一块去了。” “郭淮带走的人经过乔装打扮被安排在甘泉坊、德兴坊和善履坊的几处宅子,已经全部被下官派人控制,并替换成我们的人,据头目交代,他们是受人所托,等信号纵火,然后趁乱刺杀殿下您。” 李侃双目微凝,“外面已经戒严,还能安排这么多人进来,看来罗城守军有不少人被其收买了。” “殿下放心,那些与陈敬珣来往密切之人,下官已经派人监视了,陈敬珣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调军队对付您。” “哼,这种人没有底线,若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杨行密有些难以置信,“下官实在不明白,陈敬珣麾下不过数千兵马,哪来的底气对殿下不利。” 李侃目光打量着杨行密,淡淡地说道:“可能仗着有田令孜撑腰,觉得皇室软弱可欺,这乱世,还有几个人将皇室放在眼里。” 杨行密心头一颤,急忙表态,“此次黄巢之乱,皆因宦官专权,下官对田令孜恶行早有耳闻,若殿下不弃,下官愿追随您驱除权宦。” 李侃面露喜色,扶着杨行密的胳膊,呵呵笑道:“黄巢不过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权宦早晚也会被铲除,今日若陈敬珣伏诛,他的位子就由你暂代。” 杨行密大喜,“谢殿下信任!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各衙门的官员便要过来,既然陈敬珣已经安排了杀手,我们再按照原计划在摘星楼动手恐怕不太方便,不如提前动手。” 李侃眉头微动,“倒也不是不行,杨刺史可有计划?” 杨行密思索一番,开口道:“殿下,陈敬珣既然布了杀手,想趁乱行刺,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趁乱将其斩杀。” 李侃微微颔首,“也罢,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杨行密点头道:“殿下放心,下官自有分寸。” 酉时三刻,陈敬珣带着五百侍卫出子城,直奔摘星楼,刚过北三桥,便被薛小七拦了下来。 “前方戒严,兵马禁行!” 郭淮何时受过这种气,登时来了脾气,“薛都尉,你胆子不小,连节帅的亲卫也敢阻拦?” 薛小七瞥了郭淮一眼,淡淡的说道:“今日吴王设宴,你们带如此多兵马,莫不是想对吴王不利?” 郭淮脸色大变,有些心虚,急忙怒喝道:“放肆,你什么身份,竟敢妄言?” 陈敬珣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起冲突,于是忍着心中的怒气,不耐烦的挥挥手,“郭司马,让亲卫在此等候,你带几名亲卫随本帅进去。” 郭淮冷哼一声,安排牙将率兵留守,自己带着八名侍卫继续前行。 薛小七目送陈敬珣离开,冲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离开转身离开,向另一个巷子跑了过去。 郭淮回头看了看薛小七的方向,心中有些担忧,“节帅,我们就带这几个人过去会不会太危险?” 陈敬珣满脸不屑,“吴王敢当街杀我?谅他没这个胆子。” 郭淮有些心绪不宁,“节帅,还是谨慎为好,明明已经安排了杀手,我们何必还要赴宴呢。” “你懂什么,吴王设宴,只有我们未到,事后查问起来,岂不是嫌疑最大,总得做个样子先洗清嫌疑。” 郭淮心中稍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摘星楼,“还有一条巷子就到了,我们要不要等等再过去?” 陈敬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此时一名黑衣人从暗处巷口走了出来,“节帅,吴王和杨刺史已经上了摘星楼。” 陈敬珣打量了来人一眼,“消息确切?” 黑衣人点头道:“千真万确,一盏茶之前,小人亲眼看着他们进去。” “摘星楼有多少护卫?” “楼前约有护卫三十余人。” 陈敬珣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好!让他们立刻动手。” 第233章 狂妄的代价 杨行密合上窗户,目光从陈敬珣的方向收回。 “殿下,陈敬珣已经过来了,但并未露面,看来是要准备行动了。” 李侃抿了一口茶,缓缓站起身,“那就按计划行动吧。” 杨行密有些犹豫,“殿下,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还如下去直接将陈敬珣杀了省事。” “呵,陈敬珣既然想演戏,那就陪他演一场。” 杨行密眉头一皱,“下官这就去安排。” 嗖嗖嗖嗖.... 杨行密刚下楼不久,十几支火箭从摘星楼东面的一处宅子里射出,摘星楼二楼的门窗很快便被引燃。 “有刺客!” 一楼门口的侍卫瞬间便锁定了火箭射出的位置,十几名卫士抽出佩刀,立刻向巷子里的一处宅子冲了过去。 嗖嗖嗖嗖.... 又有十几支普通箭矢从摘星楼南边巷子中的一处宅院射出,这次的目标是楼前剩下的侍卫们,有几名侍卫猝不及防,直接中箭倒地。 “有刺客!” 侍卫们纷纷抽出佩刀,挥舞着荡开箭矢。 “杀!!” 宅院的大门打开,几十名身着黑衣,手握刀剑的蒙面人叫喊着杀向楼前的侍卫。 侍卫们见敌人来势汹汹,转身便向陈敬珣藏身的地方逃跑。 躲在远处看戏的郭淮嗤笑道:“这就是吴王的精锐护卫?竟被一群杀手吓得转身就逃,也太不堪一击了。” 一名侍卫说道:“节帅,对方好像往我们这边逃来了。” 郭淮神色微变,“还真是往我们这边来了,怎么那群杀手也跟过来了?” 陈敬珣瞪了郭淮一眼,骂道:“你找的是什么蠢货?这个时候不趁机杀进摘星楼,反而追着侍卫杀?” 郭淮一脸慌张,“节帅,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赶紧撤吧,不然就被发现了。” “哼,你留下拦住那些蠢货,让他们做该做的事,否则一个都别想活。”陈敬珣骂了一句,转身带着几名侍卫离开。 郭淮一咬牙,硬着头皮向黑衣人迎了上去。 那群逃走的侍卫把郭淮当做空气一般,径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郭淮心中松了一口气,也省得解释,他冲着追过来的那群黑衣人骂道:“你们这群蠢货,追杀侍卫有什么用,立刻去摘星楼,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黑衣人们停住脚步,为首的一人盯着郭淮,眼中蕴含着杀气。 郭淮被看得浑身一哆嗦,故作镇定,提高嗓门掩饰心中的慌张,“看什么看?别忘了是谁将你们从牢里弄出来的,今天完不成任务,不仅你们活不成,你们的家眷也性命不保。” “聒噪!”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手起刀落。 “你.....” 郭淮只觉脖颈间一凉,下一刻便说不出话来。 他用手一摸,却见鲜红一片。 “追!” 为首的黑衣人看都没看郭淮一眼,大手一挥,向着侍卫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郭淮一手紧紧捂住脖子,一手指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踉踉跄跄倒在了路边,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敬珣绕过一条巷子,又折返方向,向摘星楼的方向奔去,他今天必须要亲眼看见李侃的结局。 此时的摘星楼只有几缕黑烟,显然火并没有烧起来。 陈敬珣一脸阴沉,“郭淮寻的都是什么蠢货,火箭就射了一波就停了?” 侍卫此时开口道:“节帅,那群杀手向我们这边杀过来了。” 陈敬珣一愣,“这郭淮是怎么办事的?再耽搁时间,吴王就跑掉了。” 侍卫头领面色凝重,“节帅,情况不对,对方的目标好像是我们。” 陈敬珣神色微变,“没搞错吧?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节帅,我们与刚才那群侍卫铠甲不一样,不可能认错。” “我们都是官军,杀手如何懂得分辨,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你告诉他们本帅的身份,让他们马上杀进摘星楼,否则诛灭三族。” 侍卫首领犹豫了一下,骑马迎向黑衣人,对着为首的一人大喝道:“来人止步!我是节帅亲卫。”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脚下加快速度,抬起手臂瞄准陈敬珣。 侍卫首领看见黑衣服手腕上的袖箭,心中大惊,急忙扭头向身后喊道:“节帅小心。” 陈敬珣不懂功夫,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听到侍卫示警,直接呆住了。 身边的侍卫见状,急忙抽出武器挡在陈敬珣身前。 “铛.....” 袖箭中射出的暗器被侍卫挡掉,陈敬珣吓得肝胆俱裂,一下从马上栽下来。 “保护节帅!” 剩下六名侍卫急忙将陈敬珣围在中间。 陈敬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黑衣人大骂,“混账,我乃淮南节度使,你们是眼瞎了,还是不想活了,别忘了你们家人的性命还在本帅手中。”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道:“我们没有瞎,杀的就是你!” “你们跟吴王是一伙的?” 陈敬珣就是再蠢也明白过来了。 “杀!” 黑衣人没有回答,一刀挑开侍卫首领,冲着陈敬珣杀了过去。 陈敬珣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忙忙翻身上马,“放鸣镝,速回子城!” 一名侍卫刚掏出鸣镝准备射出,忽闻几道破空声传来,下一刻直接栽倒在地。 陈敬珣看着被箭矢穿胸而过的侍卫,直接呆立当场。 嗖嗖嗖.... 黑暗中又突然射出十几支箭矢。 侍卫们急忙挥动武器挑飞箭矢,无奈箭矢连绵不绝,根本无法全部拦截。 几个呼吸的功夫,除了陈敬珣,八名侍卫全部被射成了刺猬。 陈敬珣瘫坐在地,目光紧紧盯着靠近的黑衣人,“你,你们不是郭淮找来的人,你们是吴王手下。” 黑衣首领冷哼一声,抬起滴血的长剑,缓缓架在陈敬珣的脖子上。 感受着死亡的逼近,陈敬珣浑身颤抖,“好,好汉饶命,我马上返回成都,这副使我不做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哼,这成都你是回不去了!” 陈敬珣一愣,脸色大变,“你,你是杨刺史?求你饶我一命,我连夜离开扬州,回去后让阿兄封你做淮南节度使,我府上还有钱帛百万,可以全部给你。” “晚了!而且我也不稀罕!”黑衣人手腕一抖,利刃在陈敬珣脖颈间轻轻划过。 “你....求你.....”陈敬珣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捂住脖子。 第234章 目标达成 “撤...” 黑衣首领看着越来越近的士兵,大手一挥,转身离开,身后的十几名黑衣人闻言四散,眨眼间便消失在阴暗的巷子中。 陈敬珣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约看见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飞奔过来,其中还夹杂着几位身着官袍的人,他张了张嘴,想大声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殿下,好像是陈副使!” 这是陈敬珣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丝声音。 “殿下,人已经断气了。” 司徒博蹲下身,用手探了探陈敬珣的鼻息。 一名身着浅绯官袍的中年男人脸色大变,“副使竟被当街杀死,这可如何向朝廷交代!”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当街谋杀朝廷命官。” “难不成是秦彦或吕用之的余孽?” “副使到扬州不过数日,与他们又无过节,他们为何要杀副使?” “敌人用火箭攻击摘星楼,显然是想将里面的人全部杀死,副使或许是运气不好,被殃及了。” 李侃脸色阴沉,眼含杀气,“胆大包天,马上全城搜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群贼人找出来。” “遵命!” 一波侍卫闻言,急忙向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李侃冷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刺史人呢?” 司徒博站起身,“刚才摘星楼遭受攻击,卑职看见杨刺史带人去捉刺客了。” “今天摘星楼外两条街巷戒严竟还潜伏这么多刺客,说明官府和军中肯定有贼人内应,必须彻查清理!” 扬州长史急忙开口,“副使被杀,殿下遇袭,此事牵扯重大,还请殿下做主!” 出了这么大事也只有地位尊崇的吴王能够主持大局,其他赴宴的官员纷纷出言附和,“请殿下做主。” 李侃还未应允,杨行密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士兵,押着十几名身着黑衣之人。 杨行密冲李侃使了个眼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治境不严,让殿下受惊了!” “哼,只是治境不严?” 李侃打量着那群黑衣人,淡淡地问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回禀殿下,这群人乃吕用之和秦彦旧部,受行军司马郭淮所雇,准备火烧摘星楼,将此次赴宴官员全部杀死。” 在场的几名官员脸色大变。 “什么?杀手竟是郭司马所雇?” “郭淮雇佣的人怎会杀了副使?” “郭淮胆大包天,竟连殿下都敢杀,这是要谋逆吗?” 李侃眉头微皱,冷着脸道;“杨刺史,此事关系重大,可有证据?” 杨行密提高嗓门,大声答道:“回殿下,俘虏已经招供,可与郭司马当面对质。” 李侃看了看地上陈敬珣的尸体,面露疑惑,“郭司马不是该和副使在一起吗?马上派人去寻来。” “下官领命!” 杨行密刚准备吩咐人出去寻人,一队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为首一员小将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禀殿下,街角发现郭司马的尸体。” 李侃脸色微变,“郭司马死了?” 小将刚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杨行密便惊讶出声,“真的是郭司马,这是怎么回事?” 小将答道:“刚才遭遇敌袭,卑职等寡不敌众,且战且退,在吉福巷遇见郭司马,他并未随卑职撤退,而是独自上前与贼人交涉,约一盏茶的功夫,卑职等摆脱敌人,再回吉福巷的时候,郭司马已经被人割喉倒在巷口。” 杨行密满脸疑惑,“郭司马一人竟敢与贼人交涉?恐怕不是蠢就是与贼人认识。” 李侃眉头一皱,“依俘虏所言,这些贼人是郭司马所雇,为何自己反而被杀了?” 杨行密微微一愣,“难道是贼人内讧?或者条件未谈拢?” 李侃面色凝重,“不管是谁杀的,眼下副使和行军司马都死了,万一朝廷追究下来,恐怕很多人要人头落地。”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和将领皆面色大变。 杨行密急忙开口道:“这些刺客乃郭司马所雇,说不定副使也参与其中,恳请殿下务必查明真相,为我等洗脱罪名。” 李侃沉吟片刻,看向赴宴的官员,“今日这晚宴怕是办不成了,诸位回去吧,盐铁转运一事改日再议。” 几位官员如蒙大赦,刚才的袭击把他们吓得肝胆俱裂,若不是李侃还在,他们早就跑了。 待官员们离开,李侃脸色恢复如初,在杨行密的带领下进入一座大宅之中。 大宅的院子中间此时跪了几十名黑衣人,周围则是手持刀剑,弓弩的士兵。 杨行密走到李侃身前,“殿下,目的已经达成,这些刺客该如何处置?” “一共多少人?” “三处宅院,约一百二十余人。” “今夜让他们签字画押,首犯明日斩首示众,协从者发配至矿山。” 那群黑衣人一听‘殿下’二字,纷纷看向李侃,有几人连忙磕头求饶。 “殿下饶命,我愿意指证郭淮!” “殿下,我也愿意指证郭淮。” 李侃看着那群黑衣人,冷冷的说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选错人,死有余辜,你们若肯指证,孤可留你们全尸,不祸及家人,若顽固不化,孤会夷其三族!” 那几名黑衣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反正都是一死,他们没得选择。 杨行密低声道:“首犯不押送成都交给朝廷?” “哼,朝廷的某些人做贼心虚,他们会让证人安全抵达成都?不必浪费精力了,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上表朝廷即可。” “下官领命!” 亲军都尉虎头此时急匆匆跑了过来,“禀殿下,陈敬珣带出来的五百牙军已被控制。”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杨行密,“马上率兵进入子城。” 杨行密面露忧色,“子城还有一千五百牙军,万一对方拒开城门该如何?” 李侃一声冷笑,“带上陈敬珣和郭淮的尸体,对方若是犯蠢,直接强攻,以谋逆罪诛灭。” “那些与陈敬珣来往密切的官员和将领该如何处置?” “凡参与了此次行动的人,不论官职大小,一律以谋逆罪处斩,余者贬官去职,充入屯田司。” 杨行密点点头,“趁这次机会要彻底清理一下怀有异心者!” 李侃看向杨行密,一脸郑重的说道:“杨刺史,孤明日便会上表朝廷,为你请封节度副使一职,扬州必须按照已定好的计划发展,若朝廷再派官员或下旨意,你无需理会。” 杨行密心中狂喜,一脸恭敬的向李侃施礼,“多谢殿下提携,下官以后只听从殿下手谕。” 第235章 千里之外的算计 成都,晋国公府。 书房内传出陈敬瑄的怒吼,“岂有此理,这个吴王简直太嚣张了,三弟的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田令孜阴沉着脸,用尖锐刺耳的嗓音说道:“难不成三弟的计划被李侃提前知道了?” 陈敬瑄满脸怒火,“二弟,不管计划是不是被李侃提前知道,三弟的死肯定不是奏折中说的那样,那群所谓的逆贼,刺客,肯定被李侃收买,或者根本就是李侃让人假冒的。” 田令孜冷哼一声,“能有这种手段,除了李侃,还能有谁,真是好手段,占了两浙不说,还觊觎淮南,看来图谋不小。” “那李侃请封的折子直接驳了,我们再挑选一个亲信出任淮南副使。” 田令孜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天高皇帝远,再派人过去也是送死,真后悔将李侃放到浙西,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只会研习佛经的闲散大王竟能在短短一年败董昌,斩刘汉宏,彻底掌控两浙。” 陈敬瑄眉头一皱,“眼下西川平定,不如说服陛下,将李侃调回成都。” 田令孜一愣,随即摇头,“小皇帝最近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 “我们可以挑拨一下,就说吴王掌控两浙,又觊觎淮南,有割据称王之心,陛下肯定会猜忌。” “哼,你以为陛下不知道?要不然怎会让寿王遥领淮南节度使一职?怎会应允寿王向钱镠提亲?结果如何,钱镠应允了吴王的提亲,夏税贡赋也减了一半,这就是吴王的反击,陛下也无可奈何。” “扬州杨行密已经倒向李侃,只有将李侃调离江南,我们才有机会插手江南事务,否则仅凭川蜀之地很难支撑朝廷开支。” 田令孜无奈的摇摇头,“眼下黄贼未灭,赋税还要靠两浙和淮南,陛下也不想逼得太急,而且黄巢未灭,随时可能反扑长安,要收拾吴王,恐怕只能等陛下返回长安。” “黄巢一时半会哪剿灭的了,若拖个一年半载,李侃已经完全掌控江南,我们更没机会了。” 田令孜气的直咬牙,“悔不当初,没想到如今养虎为患。” 陈敬瑄思索一番,突然眼前一亮,“二弟,眼下黄巢数十万大军围困陈州,陈州刺史赵犨向邻道求救,不如下旨让周边藩镇出兵救援。” 田令孜眉头一挑,“你是说调集两浙兵马出兵陈州?” 陈敬瑄点了点头,“既然暂时动不了李侃,那就消耗其实力,不能让其坐大,他眼下还未完全掌控两浙,不敢跟朝廷闹得太僵,所以十有八九会应召出兵。” 田令孜微微颔首,“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单调两浙兵马意图太明显,许州的忠武军,徐州的感化军皆可调动。” 陈敬瑄神色稍缓,“让他们互相消耗,以后回了长安再收拾他们也容易一些。” 田令孜点点头,又转移话题,“东川的杨师立最近意见很大,已经开始阳奉阴违,我打算将其召回成都,任右仆射,封中山公。” “右仆射身居高位却几无职权,杨师立肯定不会同意。” 田令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哼,千里之外的李侃对付不了,百里之外的杨师立还能让其猖狂?他若不同意,就出兵讨伐,东川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陈敬瑄有些犹豫,“眼下西川刚定,再起战事怕是不妥,财力也不支持。” 田令孜摆摆手,“江南的赋税很快就能抵达成都,届时有足够的钱粮支撑你打这一仗,高仁厚此人不错,可以好好栽培,让其领兵出征,许他东川节度之位。” “高仁厚一走,我西川岂不是无可用之将?” “无妨,前些时日我又收了几名义子,他们个个身手不错,治军能力也不错。” 陈敬瑄微微一愣,“你是说王建、韩建、张造、晋晖和李师泰?” 田令孜点点头,“他们五人跟随杨复光征战多年,麾下皆是精兵强将,我打算封他们为诸卫将军,让他们各统旧部隶属神策军。” 陈敬瑄有些担忧,“这几人的确不错,尤其是王建,看上去像一头猛虎,不过我担心他难以驾驭,搞不好会引狼入室。” 田令孜一脸不屑,“他们不过是小小都将,一人麾下只有一千兵马,能翻起多少风浪?在成都,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陈敬瑄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倒也是,眼下成都近十万兵马,没什么可惧怕的。” 田令孜沉吟片刻,接着说道:“黄巢撑不了多久,一旦被剿灭,陛下肯定要重回长安,各藩镇会重新划分势力范围,你必须尽快拿下东川,明日我会让小皇帝下旨调杨师立来成都,逼其造反,待拿下东川之后,继续东进,趁机拿下山南西道,掌控三川之地。” 陈敬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我听二弟安排。” 田令孜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晚上我会邀请寿王来府中一叙。” 陈敬瑄满脸震惊,“寿王与我们素来不对付,邀请他做什么?他会赴约?” 田令孜淡淡的说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恐怕他比我们更忌惮吴王。” “你要与他一同对付吴王?他们毕竟是兄弟,岂会跟我们合作?” 田令孜冷冷笑道:“别小看这个寿王,虽年纪不大,可野心不小,尤其是掌控六千兵马之后。” “不过寿王也太心急了,竟想同时染指淮南和浙东,没想到却被李侃狠狠折辱一番。” “哼,你以为这两件事只是寿王的主意?” 陈敬瑄脸色微变,“你是说皇帝也参与其中?” 田令孜目光变得阴冷,“小皇帝虽然昏庸,不理政事,但对于谁会威胁他的皇位非常敏感,亲情相对皇位来说一文不值。” 陈敬瑄有些担忧,“经历几次叛乱之后,小皇帝变得强硬许多,会不会脱离掌控?” “哼,西川在你手中,神策军在我手中,小皇帝翻不起风浪,就算回到长安,我也有把握控制朝廷。” 陈敬瑄点点头,“好,我尽快拿下东川。” 晚上的时候,寿王来到晋国公府上,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开,没人知道他与田令孜谈了些什么。 翌日,朝廷下旨,封吴王李侃为南面兵马都统,封朱全忠为宣武节度使,加东面招讨使,封感化军节度使时溥为东面兵马都统,封忠武军节度使周岌为西面招讨使,共同出兵陈州。 第236章 锦绣营 成都的旨意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李侃手中,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朱全忠成为宣武节度使,占据了汴州,辖四州之地,已经有了割据的资本。 两浙将领齐聚杭州刺史府,一个个神色激动,李侃召集众人议事,肯定有大事发生。 李侃简单的将朝廷旨意跟诸位将领说了一遍。 张归霸一脸兴奋,“殿下,此战我们武胜军必须参加。” 顾全武不甘落后,“我们右八都军也申请出战。” 薛丁山也道:“苏州无事,也该轮到我们右镇海军出战了。” 其他将领纷纷出言请战。 李侃等众人表完态,这才开口道:“孤作为南面兵马都统,出兵剿灭黄巢义不容辞,此战孤将亲自领军,率四万兵马北上,武胜军、右镇海军、右八都军和右威胜军各出四个师。” 朝廷此次调集两浙兵出战,李侃瞬间便猜测到其中的意图,但他并不想拒绝,按照原来历史的走向,黄巢围困陈州近十个月,对中原的破坏力巨大,间接给了秦宗权和孙儒壮大的机会。 而秦宗权对大唐的破坏力不亚于黄巢,他接力黄巢对大唐的破坏,助力朱温对大唐的灭亡,还间接促成楚国、闽国两个割据政权的诞生。 被点到名的将领喜形于色,未被选中的将领还想努力争取机会,毕竟有战争才有战功,何况是剿灭黄巢这样的大功。 “殿下,听闻黄巢有二十万大军,我们只出四万兵马,是不是太少了?” 李侃微笑着说道:“此战又不是我们一路军队参与,我们不能将底牌一次全拿出来,况且此次北上,短则数月,长则半年,四万兵马已经劳民伤财了。” 钱镠微微颔首,“殿下言之有理,两浙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宜大动干戈。” 李侃接着道:“左镇海军、左八都军和左威胜军要勤加操练,若三个月陈州之围还未解除,你们便北上接替右军。” 章孝坤、成及和薛琪闻言大喜,对李侃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殿下,我们何时动身?”张归霸一脸急切的问道。 李侃思索一番,开口说道:“五日后,八月初一,各军兵马在升州集合渡江,携带半月粮草。” 薛丁山有些不解,“殿下,从升州到陈州约八百里,等走到陈州便没有多少粮食了,还怎么打仗?” 李侃一脸淡然,“进入淮南,粮草自有淮南负责,岂有奔袭千里自带粮草的道理?” 经历过寿王求亲一事,钱镠瞬间便明白李侃的意思,朝廷让李侃出兵,显然是想消耗两浙兵马,削弱李侃的实力,那李侃自然不会傻到自掏腰包打仗,十有八九会从沿途各州县筹集钱粮。 李侃又讲了一些出兵的具体事项,便让各军将领回去,独留下钱镠说话。 “孤向朝廷请旨封你为浙东营田使,黄巢之乱不足为虑,周边藩镇动乱也不必理会,你务必经营好浙东,开荒垦田,修建水利是首要任务。” “卑职明白,休养生息是两浙当务之急!” 钱镠深知李侃用意,再加上妹妹已经和李侃定亲,对李侃的决定自是全力支持。 “如果不出意外,黄巢之乱半年之内必然会平定,届时孤便挑选个良辰吉日娶清霜进门。” “卑职预祝殿下出师大捷,早日凯旋!”钱镠一直挂心妹妹的事情,得到李侃承诺,心中欢喜。 待钱镠走后,李侃又叮嘱陈邺,“虽然两浙境内暂无外敌,但平定不久,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孤此去陈州,可能数月之久,内城的安全由你们龙武军和一千飞骑军负责,罗城防卫由张京生的城防军负责。” 陈邺一拱手,“殿下放心,有卑职在,任他数万大军也难攻入内城。” 李侃笑着点点头,“龙武军的战力和忠诚,孤从不怀疑。” 从府衙回来,李侃去后院看望母亲,说了准备领军出征的事情。 常云妍作为母亲,心中非常担心儿子的安全,但身为皇妃,她也能理解李侃的做法,想要赢得军心,单靠坐在衙门里运筹帷幄还不够,某些时候必须效仿太宗皇帝,亲自冲锋陷阵,领军杀敌。 “妹妹去哪里了,这几日忙于公务,也未曾见得她几面。” 常云妍笑着道:“妍儿这些日子跟花儿她们几个总往演武场跑,说是要学功夫。” 李侃笑了笑,“她呀,小孩子心性,以前跟花儿学了几日便叫苦连天,这几日又心血来潮了?” “恐怕这次不是心血来潮,近几日回来也未听她叫苦抱怨,反而很开心的与我讲些趣事。” “哦?这倒是稀罕,莫非跟新来的陈颖儿有关?” 常云妍点点头,“妍儿对她倒是钦佩,不仅功夫高,还会岐黄之术。” 李侃心中越发好奇,他起身告辞,穿过几条走廊,向西院的演武场走去,远远的便听见操练的声音。 一进院门,便看见十几名身着劲装的女子手握长剑,在练习基本的剑术招式,遂宁和刘清瑶也在其中,练得还挺认真。 陈颖儿看见李侃出现,眼中有些惊讶,急忙停止训练,向李侃施礼,“参见殿下!” 其他几名女子一脸惊慌,纷纷向李侃行礼。 遂宁满脸欢喜,小跑着来到李侃身边,“王兄,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李侃为妹妹理了理贴在额头上的刘海,笑着说道:“听阿娘说你这段时间热衷习武,我特意过来看看,学得怎么样?” 遂宁满脸骄傲,“我可厉害了,两个婢女都不是我的对手。” 李侃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那再努力练练,以后三五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遂宁笑嘻嘻点点头,“颖儿姐姐更厉害,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陈颖儿脸色微变,“殿下恕罪,是公主非要叫妾姐姐。” “无妨!” 李侃摆摆手,打量了一下演武场,看见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不由好奇道:“这些是什么?” “回殿下,这些是妾研制的一些治疗内伤和外伤的药膏。” “哦?效果如何?” “这些配方是妾家中祖传的,治疗跌打损伤,刀伤剑伤有奇效,已经有六十余年了。” 李侃心中一动,“那能否大量制作?” 陈颖儿微微一愣,“有些药材比较稀缺,制作起来会很昂贵。” “没事,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侃指了指桌子上短弩,“你还教授箭术?” “女子体弱,短弩能弥补体力上的差距,只是这短弩太贵笨重,不便携带,若能再精巧一些就更好,妾还设计了一些暗器,能提高女子的防身能力。” 李侃有些诧异,“你会的东西倒是不少,短弩或暗器若有需要,你可以找军器署的匠人。” 陈颖儿面露喜色,“多谢殿下!” 李侃沉吟片刻,打量着在场的十几名女子,“孤决定成立锦绣营,名额暂定一百人,只招收女子,由你任都尉,负责王府后院安全。” 陈颖儿满脸惊喜,“多谢殿下!” 李侃淡淡一笑,“不要总说谢谢,你需要答应孤一个条件。” 陈颖儿一愣,马上点头,“殿下请说。” “锦绣营负责保护王府女眷,所以忠心是首要条件,选人要严格,平时除了教授武艺,还要教授易容和岐黄之术。” 陈颖儿眉头微皱,心中思索一番,微微点头,“妾答应殿下!” 第237章 冤家路窄 两日后,李侃动身出发,随行的有两千飞骑军和五百龙武军。 八月初一,四万兵马齐聚升州,李侃再次召集各军将领议事,他站在一幅巨大的堪舆图前,开始下达作战任务。 “渡江之后,部队分为左右两路,左路军由孤亲自率领,下辖右威胜军四个师,右八都军四个师,右路军由张将军率领,下辖武胜军和右镇海军各四个师。” “左路军渡江之后,走滁州全椒县,往西过庐州慎县,寿州霍丘,颍州颍上,至汝阴县扎营。” “右路军走滁州永阳,濠州定远,钟离,亳州山桑,城父,至鹿邑县扎营。” 张归霸有些疑惑,“殿下,为何两路兵马相隔两百余里?两军之间该如何调度?” 李侃解释道:“黄巢固然危险,但投敌的秦宗权亦是很大威胁,根据内卫情报,秦彦和毕师铎受秦宗权邀请,已经率残部七千余人抵达颍州沈丘,在北边的项城还有孙儒的一万大军,孤计划将他们全部歼灭。” “那我们右路军做什么?亳州境内好像并无黄巢贼兵。” “黄巢掘堑五重,在城北立宫室百司,四面围困陈州,北营太康尚让军七万,西营西华黄邺军四万,南营秦宗权五万,东营林言四万,你们任务就是挡住黄巢东出的道路,将其逼往北边的汴州。” “汴州乃黄巢旧部朱全忠的地盘,殿下不怕他再次投靠黄巢?跳出此次的包围圈?” 李侃轻笑一声,“你们放心,朱全忠刚刚被封为宣武节度使,风头正盛,不会再选择穷途末路的黄巢。” 张归霸眼前一亮,“殿下是想逼他们相互消耗?” 李侃笑了笑,“你有没有把握拦住对方?” 张归霸想了想,“我方只有两万兵马,拦截对方四五万兵马没有问题。” 李侃抬手指了指堪舆图,“感化军时溥此次出兵两万,将进驻宋州柘城,你们相距五十里左右,可以相互配合。” 张归霸微微点头,“若两军联合,阻拦敌人六七万大军不成问题。” 李侃提醒道:“此战不可急躁,切忌贪功冒进,注意保存实力,别被时溥当棋子。” 张归霸一愣,随即点点头,“卑职谨记!” 薛丁山有些担忧,“殿下,左路军只有两万余人,秦宗权有四万兵马,卑职建议从赎罪军再调一万兵马北上。” 李侃轻轻摇头,“孤麾下的两千飞骑军关键时刻可抵上万兵马。” “可飞骑军毕竟只是轻骑兵,战力有限。” 李侃叹道:“重骑兵孤暂时养不起,也没有好的战马,你们放心,孤还命李神福率领两千兵马北上,有两万五千兵马在手,秦宗权不足为虑。” 顾全武呵呵笑道:“我们的兵马都是精兵,黄巢,秦宗权之流不过贼寇而已,虽号称二十万大军,恐怕真实数量不到十五万,可战之兵能有十万就不错了。” 李侃命侍卫拿出四张堪舆图,给每军分了一张,“是不是精兵强将,这次便是一场考验,能剿灭黄巢,你们将被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在场的所有将领都眼冒金光,神情激动,他们皆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他们恨不得马上飞到陈州。 议事已毕,各路大军开始登船,两百余艘战船花了近十二个时辰才将兵马辎重运送完毕。 李神福率领的军队在寿州霍丘与李侃会合,此次能够参加剿灭黄巢的战斗,他非常期待,对李侃的好感度也提升不少。 八月十五,经过半个月的行军,李侃抵达颍州汝阴县。 在汝阴休整三日后,李侃命亲率大军继续北上,直奔一百里外的沈丘。 秦彦和毕师铎没想到李侃会亲率大军奔袭千里,吓得不敢出城迎战,七八千兵马龟缩在小小的沈丘县城,同时派人北上项城,向秦宗权求援。 秦宗权先是吓了一跳,待打听到李侃只有不到三万兵马的时候,立刻命令弟弟秦宗衡及孙儒、刘建锋、安仁义等将领率四万兵马南下支援。 李侃得到情报,急忙召集众将商议。 “孙儒之众数倍于我,且来势汹汹,正面迎敌虽不惧,可伤亡会很大,诸位可有妙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万五对阵四万五,他们丝毫不惧,也有信心打赢,但李侃要求降低伤亡,这就有些难办了。 李侃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见李神福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李将军有何妙计,不妨说出来大家商议一番。” 李神福犹豫了一下,他与李侃和诸位将领都不太熟悉,所以有些拘谨,“卑职以为,朝廷各路兵马已经逼近陈州,黄巢虽有二十万兵马,但久攻不下,人心浮动,孙儒此次率大军南下,肯定想速战速决,耗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 李侃微微颔首,示意李神福继续。 “卑职建议撤往汝阴,背城坚守,并将沿途村镇粮食劫掠一空,殿下的两千飞骑军可撒往两翼,时不时出击,扰其阵型,毁其辎重,对方前不得战,退无资粮,士气必然受挫,我们到时候再出城击敌,可轻易破之。” 肖定忠眉头微皱,“劫掠村镇坚壁清野?这种做法与黄贼何异?” 顾全武开口道:“特殊情况必须用特殊手段,只是劫掠粮食,又不滥杀无辜。” 司徒博也道:“沿途地势开阔,卑职的飞骑军没问题,可以保证完成任务。” 李神福又道:“卑职建议佯装败退以示怯懦,孙儒此人骄傲自大,定会上当,届时我们再趁其疲惫松懈,杀个回马枪。” 李侃满意的点点头,“李将军此计甚妙,孤觉得可行,沈丘与汝阴之间的村镇早就被秦宗权劫掠一空,也省得我们动手,诸位立刻回营准备,待明日孙儒大军一到,我们便撤退。” 第238章 诱饵 “禀殿下,敌人兵分两路,左路军前锋已抵达距此十五里的黄岭镇,右路军前锋已抵达二十里外的龙王庙。” “左路由谁领军?” “左路由秦宗权之弟秦宗衡领军,副将安仁义,前锋将领乃其族弟秦彦晖。” “右路由孙儒领军,副将刘建锋,前锋将领马殷。” 李侃眉头微动,“安仁义,马殷?都是名人啊。” 顾全武面露好奇之色,“殿下识得二人?” 李侃笑了笑,“听人提起过,安仁义百步穿杨,箭术无双,此战务必生擒。” 顾全武一脸兴奋,“殿下是打算先破左路军?” 李侃点点头,看向身边的司徒博,“你亲率两千飞骑军北上,拖延孙儒南下的速度,孤要先吃掉左路军的秦宗衡。” 李神福道:“殿下,卑职愿意留下诱敌。” “好,孤再给你两千兵马,大军立刻拔营。” 秦彦晖率领八千人马抵达沈丘城西大营的时候,李神福刚刚撤离不到一个时辰。 “禀将军,营寨中还有不少器械、粮草等物,火堆尚有余温,想必敌人刚刚撤离不久。” 秦彦晖望向南方,冷哼一声,“敌人撤离如此匆忙,怕是被吓破了胆,既然敌人未曾走远,不如一鼓作气,现在就追上去。” 安仁义急忙劝道:“将军,切不可冒进,卑职觉得其中有诈。” 秦彦晖瞥了安仁义一眼,“有诈?难不成周围还有伏兵?” 安仁义道:“不是伏兵,情报上说围城兵马有两万余人,我方兵马不到两万,对方千里迢迢来此,怎会未战先退?” “哼,我左路军虽只有两万兵马,可右路还有孙儒的两万余兵马,再加上秦彦和毕师铎的七八千兵马,敌人畏战南撤亦是正常。” 安仁义眉头微皱,“恐怕敌人只是佯装退走,待我军追击便杀个回马枪。” 秦彦晖不屑地笑道:“回马枪?真当本将军麾下的兵马是纸糊的吗?还是说安都尉怕了?” 安仁义神色微变,再次劝道:“将军,眼下我们只有八千兵马,即使想追击也可等后军达到。” 秦彦晖很不耐烦,“等后军达到,敌人都不知道逃到何处了,这军功怎能与他人分享。” 安仁义还欲再劝,突闻斥候来报:“将军,南方十余里外发现敌军踪迹。” 秦彦晖神色微动,“哦?对方有多少兵马?” “约两千兵马,皆为步军,还有部分辎重车辆,数千民夫。” 秦彦晖眼前一亮,“敌军的辎重部队?马上点兵跟本将追上去。” 安仁义急忙阻拦,“将军,这肯定是个陷阱,人均两万余兵马,怎会只有数千民夫?” 秦彦晖眉头一皱,“辎重部队周围可曾发现伏兵?” “将军,前方数十里皆一马平川,辎重部队方圆五里并未发现埋伏。” 秦彦晖轻哼一声,看向安仁义,“安都尉,这下你可放心了?” 安仁义心中焦虑,觉得敌人慌忙撤退必有诈,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说秦彦晖。 秦彦晖不耐烦的一挥手,对身边的将领道:“命令军队急行军,继续南下,务必全歼这支辎重军队。” 安仁义急忙道:“将军,安全起见,卑职建议调沈丘的秦彦和毕师铎军一同追击。” 秦彦晖翻身上马,瞥了安仁义一眼,冷哼道:“那本将军便派你去沈丘调兵。” “将军...” 秦彦晖沉着脸道:“安都尉,别再说了,你可知这批辎重对我们的重要性?若犹犹豫豫贻误战机你担得起这个罪吗?” 安仁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陈州刺史赵犨将方圆数十里的百姓皆迁入城中,粮食也搜刮一空,黄巢十几万大军围困陈州,只得从周边更远的州县搜刮粮食,眼下蔡州,颍州和亳州大部分州县都缺粮,若一个月内拿不下陈州,只怕要掠食人肉了。 目送着秦彦晖离开,安仁义带着数名亲卫,急忙向沈丘城奔去。 泉河村,一处山岗之上,李神福正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军营。 副将满脸疑惑,“将军,诱敌何必如此较真,万一您的计策失败,白白损失这么多辎重,恐不好向殿下交代。” 李神福胸有成竹,淡淡笑道:“钓鱼自然要舍得真饵,秦彦晖的前锋急行百里,总要给点好处。” 副将面露忧色,“话虽如此,可敌人兵力乃我方两倍,此战即便能胜也会伤亡惨重。” “呵呵,对方不过八千疲兵,本将如果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岂不是让殿下看轻?”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来报,“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李神福微微颔首,“留下一营兵马诱敌,其余人全部撤离。” 半个时辰后,秦彦晖率领八千兵马抵达营外五里处。 一名斥候匆匆来报,“将军,敌军在五里外扎营。” 秦彦晖一愣,“扎营?营中有多少兵马?敌人可有异动?” “回将军,天色已暗,营外还有大批士兵巡逻,小人不敢靠的太近,不过营中旌旗林立,帐篷延绵数里,人数不会少于六千。” 秦彦晖狂喜,“两千兵卒,数千民夫,看样子情报无误,命令全军准备出击。” 秦彦晖身边的副将劝道:“将军,既然敌军已经扎营,我们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停下休整,等待安都尉率兵前来再进攻。” 秦彦晖面色一沉,“等?等着更多人来抢功劳?不过两千辎重兵,数千民夫,就把你吓成这样?” 副将脸色大变,“将军恕罪,卑职只是担心中计!” “哼,是不是计谋本将军会看不出来?你是觉得本将军蠢吗?疑神疑鬼,胆小怕事,肉都到嘴边了,岂能干看着?今夜本将军便要宿在对方营寨之中。” 副将神色一肃,拱手道:“卑职领命!” 八千兵马再次加快脚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营寨外围。 “敌袭!” 营外巡逻的士兵发现敌军,急忙高声示警,拔腿便跑。 秦彦晖面目狰狞,抽出腰间佩刀大喝一声,“给我杀!” “杀!” 副将挥舞着手中长枪,一马当先,冲入大营之中。 第239章 大捷 不到半个时辰,军队便占据了整个营寨。 秦彦晖坐在凌乱不堪的帅帐之中,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哈哈,什么两浙精锐,简直不堪一击,吴副将这次总放心了吧?” 吴副将满脸狐疑,心中惴惴不安,“将军,卑职总觉得事情不对。” 秦彦晖瞥了副将一眼,面露不悦,“吴副将,我们大军已经占据营寨,你这个时候还在搅乱军心?” 吴副将脸色微变,“将军恕罪,只是刚才一战,疑点颇多。” “哼,那你倒说说,哪里可疑?” “此营寨沿河而立,军中人数不过数千人,帐篷却延绵数里,呈一字形,根本不利于防守。” 秦彦晖一愣,淡淡的说道:“行军扎营哪这么多讲究。” “我军入寨,敌军几乎未曾抵抗,直接弃寨而逃,我军斩首人数不过百人,说明这营寨中绝对没有两千兵卒。” 秦彦晖轻哼一声,“吴副将,你也太多疑了,我军数倍于敌人,敌人不战而逃有何不对?既然不战而逃,我军斩首人数自然就少。” “将军....” 秦彦晖不耐烦的挥挥手,“本将军且问你,这大营之中的辎重粮草可有假?” “这....辎重粮草的确未曾作假,足够万人军队十日可用,可很多营帐中竟然藏有美酒,这明显违反军规。” 秦彦晖嗤笑道:“军规?这年头各藩镇将领还有谁讲军规,军营之中喝酒吃肉有何奇怪?” “这....” 秦彦晖打断道:“本将且问你,营寨中数千民夫可有假?” 吴副将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将军已经抓来几个民夫问过了,这支辎重部队本就只有数千人,刚才兵荒马乱,敌人四散逃走也很正常,不要疑神疑鬼,扰乱军心。” 吴副将心中暗叹,“卑职多虑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多派斥候,以防敌人夜袭。”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军队奔袭数百里,早就乏了,命令火头军生火造饭,让士兵们好好饱餐一顿,待明日大军抵达我们再继续南下。” 吴副将无奈地叹口气,“卑职先下去安排巡逻警戒。” 秦彦晖的军队奔袭百里,早已人困马乏,饥肠辘辘,在吃饱饭后安排了数百士兵警戒,其他人早早的便进入了梦乡。 刚入丑时,吴副将巡逻完,正准备休息,却突然感到大地震动,他神色大变,急忙冲出营帐,大喝道:“有敌袭!” “马上示警,有敌袭!” 帐外的两名卫兵急忙敲响锣鼓。 营寨中的士兵们本就疲惫,还有不少人吃饭之时喝了酒,现在一个个睡得如死猪一般,再加上营寨延绵数里,示警很难传播太远,营地西边已经开始交战,东边却才刚刚得到消息。 “杀!” 李神福一马当先,率先杀进了营寨,门口的几个营帐首当其中,里面的数十名士兵迷迷糊糊起身,还未来得及披甲便被乱箭射死。 示警的锣鼓已经敲响数十息的时间,各个营帐中才有士兵陆陆续续拿着武器冲出来,很多人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 嗖嗖嗖.... 无数箭矢从黑暗中飞射而出,很多人连敌人面都没看见便倒在地上,一时间营寨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士兵丢下武器便往东北边的河中跳去。 吴副将见状,气的咬牙切齿,知道大势已去,急忙带上亲卫冲向帅帐,即使败退也要将秦彦晖带走,不然光自己活着逃回去也难逃一死。 秦彦晖被外面的锣鼓声和喊杀声惊醒,他心中一惊,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埋伏。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进营帐,“将军,不好了,敌人杀进来了!” “什么情况,敌人来了多少兵马?” 秦彦晖急忙起身下床,双脚刚一落地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因为睡前喝了不少酒,他现在脑袋还有些胀痛,浑身无力。 侍卫急忙上前扶住秦彦晖,“外面天太黑,无法探知敌人数量,四面八方皆是喊杀声和箭矢,我们死伤惨重。” 秦彦晖晃了晃脑袋,面色阴沉,“组织军队抵抗,敌人无耻夜袭,数量肯定不会太多,我们只要顶住第一波冲击,坚持到援军抵达,敌军自然溃散。” 侍卫连连摇头,“将军,来不及了 ,军中营寨延绵数里,眼下营寨混乱不堪,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只能各自为战,等命令传达过去就晚了。” 秦彦晖气的直跳脚,大声怒骂道:“敌人竟如此奸诈,以数千民夫和大批辎重为饵。” 侍卫满脸焦急,“将军,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们赶紧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哎....” 秦彦晖长叹一声,也顾不得披甲,匆忙穿上鞋子,提起宝剑便出了大帐。 此时的营寨已经乱成一片,除了零星的抵抗,更多的士兵只穿着单衣在外抱团乱窜,还有一些人哭喊着投降求饶。 吴副将此时带着几名士兵来到帅帐门口,一脸焦急的说道:“将军,抵挡不住了,赶紧撤吧!” 秦彦晖满脸羞愧,“哎,吴副将,本将军早该听你之言。” 吴副将心中苦笑,暗骂了秦彦晖几句,“将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先逃出去,待其他大军到来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秦彦晖慌了,脑子瞬间也清醒了许多,“吴副将,眼下这种情况,我们还杀的出去吗?” 吴副将眉头一皱,“杀是杀不出去了,只有东北面的汝水河可以活命。” 秦彦晖神色微变,“跳河?河水湍急,深浅不知,万一淹死在里面岂不是冤枉?” 吴副将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将军,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舍不得冒险?难道被敌人俘虏会有好下场?” “好,我们走水路。”秦彦晖心中权衡一番,还是选择冒险一试,他水性不错,跳河远比被俘的下场要好。 一炷香之后,李神福进入帅帐,看见里面被丢弃的铠甲,他满脸不甘,“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第240章 又中计了 副将急匆匆进入帐中,“将军,营寨已经搜过了,没有发现秦彦晖,很可能跳河逃走了。” 李神福轻叹一声,“败军之将不足为虑。” 副将呵呵笑道:“此战歼敌近三千人,俘获四千余人,跳河逃生者不过数百人,秦宗衡的左路军还剩一万余人,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李神福轻轻摇头,“殿下提到的安仁义好像并不在军中,可惜了,没有机会跟他切磋一下,此战勉强算是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命令军队清理战场,一个时辰后南下,剩下的任务交给右威胜军。” 副将有些担忧,“右威胜军不过一万人马,若安仁义调来沈丘秦彦的兵马,对方兵力接近两万,我们岂不是又落于下风?为何不调集所有兵力速战速决?” “呵呵,若我方兵力多于对方,他们还敢南下追击吗?” 副将恍然大悟,“卑职知道了,这又是鱼饵,每次我方兵力都比对方追兵少很多,一点点引诱对方追击,然后再吃掉他们。” 李神福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计策虽好,万一军队战力不足岂不是弄巧成拙?” “孙副将多虑了,我虽未与两浙兵交战过,可吴王殿下能够平定两浙,麾下皆是善战之兵,眼下十几万兵马是精选之后留下来的,从这些时日军队的行军来看,绝对算是精兵,对付秦宗衡之流不在话下。” “听将军这么一说,卑职便放心了,经此一战,殿下肯定对您更加器重。” 李神福淡淡一笑,心中若有所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与李侃素未谋面,李侃为何对他有种莫名的器重,但他多少能猜测出李侃调其前往宣州的目的,那就是淡化自己与杨行密的关系。 此次北上平乱,除了自己,其余皆为两浙将领,李侃肯定有特殊的用意,器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是想试试自己的忠心,看来自己必须要在李侃和杨行密之间做个选择。 .................... 安仁义火急火燎,率五千援兵行至李神福大营外五里的时候,正巧碰见狼狈不堪的秦彦晖和百余名残兵。 他满脸震惊,“秦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只剩下眼前这点人了?” 秦彦晖看见援兵,顿时来了精神,“敌人无耻,竟使用卑劣计谋,趁对方战后疏于防备,我们现在马上领兵杀回去。” 安仁义眉头一皱,急忙阻止,“将军,我们不能再上第二次当了,秦大将军的兵马距此还有三十里,我们可以等其到达之后再做打算。” 秦彦晖瞪了安仁义一眼,“别拿秦宗衡压我,三十里地,等他磨磨唧唧过来还要近一天时间,前面的敌人早就吃饱喝足跑掉了。” 安仁义道:“将军,你八千兵马尚且失败,我们不过五千兵马,现在出击无疑是送死,稳妥起见,可以暂且休整,等待孙将军的兵马到达,届时四万大军一同南下,敌人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无用。” 秦彦晖面色一沉,“安仁义,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本将军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命令,马上发兵,攻打敌方大营。” “将军,即使要攻打敌营,也要先探查一下敌情再说。” 安仁义此时万分焦急,心中将秦彦晖骂个狗血淋头,但他只是一名都尉,除非杀将夺权,否则根本没办法阻止秦彦晖的行动。 吴副将此时也劝道:“将军,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秦彦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好,马上派斥候探查敌营情况。” 半个时辰后,斥候去而复返。 “禀将军,敌营正在清点物资,看样子准备拔营离开。” 秦彦晖脸色大变,“不行,马上出击,不然敌人就逃走了。” 安仁义急忙劝道:“将军,切勿冲动,待卑职再问个问题。” 秦彦晖很不耐烦,“想问什么抓紧,别浪费时间。” 安仁义看向斥候,“敌营现在有多少兵马?” “敌军营寨防御严密,小人不敢靠近,营中人员杂乱,有士兵有民夫,还有被绑俘虏,人数约万人。” 安仁义眉头一皱,“不对,敌军明知道我们还有援兵,为何过了几个时辰才拔营?会不会故技重施?” 秦彦晖很不耐烦,“敌人不过两三千兵马,数千民夫,再加上昨夜的数千俘虏,有上万人也是正常,不要疑神疑鬼,敌人正在拔营,我们机不可失,此时进攻,营寨的数千俘虏说不定还能为我所用。” “将军三思!” 秦彦晖只想着一雪前耻,哪肯听劝,“闭嘴,军队由本将军指挥,后果由本将军一人承担,立刻出兵!胆敢阻拦者,军法处置!” 安仁义和吴副将本欲再劝,见秦彦晖如此坚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寨门,秦彦晖满腔怒火,根本没细看营寨内的情况,也顾不得排兵布阵,直接命令士兵冲锋,“给我杀!” “杀啊!”前排的士兵得令,呐喊着冲向大营。 嗖嗖嗖... 营寨内的士兵这次没有不战而逃,回击敌人的只有漫天箭矢。 “啊.....” 刚冲进营寨的士兵成片成片倒地,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外面的士兵还在前仆后继,里面的箭雨也未停歇。 秦彦晖心中有些诧异,“难不成又中计了?” 吴副将眉头紧蹙,“将军,情况不对,斥候不是说敌军正在拔营,混乱无章吗?为何反击会如此强力?” 秦彦晖也隐隐觉得不对,但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昨夜是敌人佯装败退引诱我们,现在是正面进攻,抵抗强硬也很正常,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营地门口,安仁义急忙来到秦彦晖身边,“将军,我们中计了,现在撤还来得及。” 进攻受阻,秦彦晖正憋了一肚子火,安仁义此言彻底将其激怒,“安仁义,你一而再再而三扰乱军心,可是觉得本将军不敢杀你?” “将军,这营寨明明是个陷阱,何必为了一时之气让士兵们枉死?” 秦彦晖面色涨红,大声怒喝道:“安仁义,你觉得本将军是为了一时之气?” “杀!!” 箭雨停止,营寨内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安仁义面色大变,“不好,敌军开始进攻了,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241章 安仁义 秦彦晖虽有不甘,但此时营寨门口已经堆满了尸体,再不撤退,士气一旦崩溃,那就是兵败如山倒,一点机会都没了。 “走!” 虽心有不甘,秦彦晖还是更惜命。 安仁义大喝一声,“撤退!” 处于崩溃边缘的士兵再也坚持不住,转身撒腿就跑。 营寨内的士兵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时不时放上几箭。 逃跑的士兵见敌军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打也打不过,不由心神俱疲,干脆也懒得跑了,直接丢下武器,举手投降。 秦彦晖跑出不到二里地,前方突然出现近百骑兵挡住了去路,他脸色大变,急忙调转马头,“不好,有埋伏!” 副将扭头一看,后面的追兵也围上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安仁义面色凝重,“不想被俘就杀出去。” 秦彦晖脸色惨白,“对方数百人,我们才数十人,怎么杀的出去?不如投降算了。” “将军,未战怎敢言败?” 安仁义抬手指向前方,“这个方向人少,随我杀出去。” 秦彦晖怂了,“这...对方还是比我们人多啊。” “哼,你们将箭袋给我,只有箭矢足够,对方多少人也不够卑职杀。” 秦彦晖见识过安仁义的箭术,闻言急忙将箭袋解下扔了过来。 安仁义接过箭袋,瞥了秦彦晖一眼,心中鄙夷,他取下长弓,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张弓搭箭,几乎不用瞄准便射了出去。 事发突然,对方阵营被瞄准的目标根本来不及躲闪,闷哼一声,直接栽下马。 安仁义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他又抽出一支箭,张弓拉弦,瞄准,射击。 “殿下小心!” 李侃身旁的肖定忠急忙抽出一支箭,迎着安仁义的箭矢射了出去。 ‘铛.....’ 一声脆响,两支射出的箭矢箭头相撞,箭杆瞬间折断,直接偏离原来的方向,掉落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肖定忠和安仁义再次张弓拉弦。 “铛....” 又是一声脆响,两支箭矢再次在空中相撞,此次箭杆未曾折断,不过箭矢偏离原来的方向,落在李侃身前四丈开外。 安仁义和肖定忠皆脸色大变,几乎同时射出了第三支箭。 “啪....” 空中的两支箭矢又一次相撞,安仁义的箭杆直接被肖定忠射出的箭矢从中间劈开两半,落在李侃身前不足三丈的位置。 第四箭,安仁义要比肖定忠射出的早一点,折断的箭杆落在李侃身前不足一丈的位置。 肖定忠脸色大变,急忙策马挡在李侃身前,“殿下,对方箭术了得,您先退后。” 急忙侍卫急忙将李侃围了起来。 李侃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一脸惊喜,他冲着安仁义的方向,大声喊道:“敢问前方可是安仁义,安将军?” 安仁义张弓搭箭,瞄准李侃,一脸疑惑的说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沙陀安仁义是也,敢问你是何人?” 李侃挥手让侍卫闪开,策马上前,大声道:“孤乃吴王李侃!” 秦彦晖神色大变,看了看李侃,又看向安仁义,“安都尉,吴王怎会认得你?” 安仁义一脸懵,他才来中原不到两年,与李侃素不相识,对方堂堂亲王,怎会认得自己? 李侃笑着说道:“现在你们无路可逃,不如放下武器,我们好好谈谈?” 安仁义打量了李侃一眼,又瞥向肖定忠,自己引以为傲的箭术竟没能占到多少便宜,想冲出包围是没机会了,他再次看向李侃,“我等若放下武器可有活路?” 李侃爽朗一笑,“孤非滥杀之人,否则你们现在还能有几人站着?” 安仁义眉头微皱,看向身边的秦彦晖,“将军,我们怎么办?” 秦彦晖一脸狐疑的看着安仁义,“你们认识?” 安仁义急忙摇头,“卑职未曾离开过蔡州,怎会认识吴王?” “哼,不认识?刚才本将军要投降,你说突围,现在见了吴王你就改主意,莫不是觉得吴王比节帅有前途?” 安仁义强忍着怒气,懒得解释,“将军,是战是降,卑职听你的,您若想走,卑职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秦彦晖扭头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围满了士兵,恐怕插翅难飞,他犹豫了一下,丢下手中的武器,下马施礼,“卑职秦彦晖,见过殿下!” 有秦彦晖带头,他身边的几十名士兵也丢下武器,骑在马上的纷纷下马。 安仁义犹豫了一下,也丢下了手中的弓箭,下马施礼,“卑职参见殿下。” 李侃见状,策马上前,肖定忠和几十名侍卫也跟了过来。 李侃打量了安仁义一眼,笑着说道:“安将军,箭术不错!” 安仁义一脸恭敬,“殿下谬赞,卑职只是一小小都尉,称不得将军。” “哈哈,安将军无需自谦,刚才四箭,可称得上是神箭手了,不知安将军可愿来孤麾下效力?” 安仁义神色微变,瞥了一眼秦彦晖,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彦晖脸色大变,看向安仁义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李侃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笑道:“黄巢已经穷途末路,撑不过两个月,你们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是继续助纣为虐,还是弃暗投明?” 秦彦晖一脸恭维,急忙表态,“殿下,卑职愿意为您效力!” 吴副将愣了一下,也急忙表态,“卑职愿追随殿下!” “愿追随殿下....” 其他将领和士兵纷纷表态,只要不是傻子,贼寇和亲王,谁都知道怎么选,何况他们大多本就是蔡州兵。 安仁义想不通李侃为何会对他感兴趣,论箭术,其身旁的肖定忠并不比自己差。 李侃看向安仁义,“怎么?安将军有顾虑?担心秦宗权不放人?” “卑职愿意效忠殿下!” 安仁义心中快速权衡一番,很快做出决定,论前途,跟着掌控两浙的吴王自然比掌控小小藩镇的秦宗权强。 秦宗权麾下多亲属掌权,自己来蔡州一年多,还只是个小小都尉,不仅处处受制,还要时不时受气,若让自己领军,今日也不会接连两次惨败,折损一万多兵马。 第242章 连环计 李侃呵呵笑道:“安将军,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安仁义看向李侃身旁的肖定忠,“殿下,请问这位将军是?” 李侃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右威胜军军将肖定忠,也是一位神射手。” 安仁义满脸震惊,自从得知两浙出兵,他便了解过两浙军队编制,“肖将军年纪轻轻已是军将了?” 李侃淡淡笑道:“孤唯才是用,年龄不是问题,肖将军可是凭借战功一步步升上来的。” 肖定忠冲安仁义微微颔首,“安将军箭术出神入化,肖某佩服!” 安仁义面露诧异,“肖将军谬赞,你的箭术也非常了得。” 肖定忠轻轻摇头,“我的射击速度不及你,若提高速度,准头就会降低。” “肖将军年纪轻轻能有此箭术已非常了的,安某在你这个年纪远不如你。” “呵呵,你们二人无需自谦,目前为止,孤所认识的人之中,安将军箭术当之无愧为第一,肖将军年纪尚轻,箭术还可精进。” 一名斥候此时来到李侃身边,低声说道:“殿下,秦宗衡的兵马距此不到二十里,最快两个时辰便会抵达。” 由于离得近,斥候的话,秦彦晖和安仁义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闻言皆脸色微变。 李侃不以为意,扭头看向肖定忠,“命令火头军生火造饭,吃饱之后准备迎敌。” “卑职领命!” 李侃又看向安仁义,“营中俘虏约六千人,孤全部交予你统辖,可敢与秦宗衡一战?” 安仁义心头一震,知道这是李侃对他的考验,“卑职愿为前锋!” 李侃微微点头,“好,若能取秦宗衡首级,孤封你为师帅,若能剿灭黄巢,封你个军将也未尝不可。” 安仁义大喜,“卑职今日定为殿下取秦宗衡首级。” “哈哈,孤给你两个时辰安抚降兵,吃饱之后以逸待劳。” 秦彦晖听到安仁义领军,顿时心生嫉妒,一脸谄媚的看向李侃,“殿下,卑职也愿为您效力。” 李侃打量着秦彦晖,“秦将军打算如何效力?是领兵杀了你堂兄还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劝降?” 秦彦晖心中一动,“殿下,卑职愿前往秦宗衡军中劝其归降。” 李侃心中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你且在营中歇着,孤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予你去办,若能成事,定有重赏。” “不对啊,难道计谋被识破了?” 秦彦晖看见李侃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虚,急忙低头道:“卑职遵命!” 一行人重新回到大营,门口堆积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不远处的空地上,炊烟袅袅,火头军正在生火造饭。 安仁义颇为疑惑,“殿下,难道您还打算再用诱敌之计?” 李侃点头道:“当然,打打杀杀伤亡太大,还是用计谋更省时省力。” 安仁义眉头微皱,“殿下,再一再二不再三,秦彦晖战败的消息肯定会传入秦宗衡的耳朵,秦宗衡胆小谨慎,不会轻易上当,此战必须以逸待劳,正面破敌。” 李侃笑着道:“秦宗衡战败的消息传出去无所谓,你战败的消息未走漏即可。” 安仁义微微一愣,心中琢磨一番,瞬间眼前一亮,“殿下是想让卑职在营寨诱敌?” 李侃轻叹一声,“杀来杀去,死的皆是我大唐军士,若能擒贼擒王,自然可少造杀孽,吃完饭,孤便会带兵离开,大营就交给你。” “殿下是想让卑职带领降兵,佯装占据营地,将秦宗衡骗进来,趁机杀掉?” “正是此意。” “可秦彦晖还在营中,他是秦宗衡堂弟,会真心归顺,配合卑职?且营寨中降兵有五六千人,很容易泄露消息。” “无妨,秦彦晖及其亲卫都不会在营寨露面,其麾下士兵可安排在营地最南端,你从沈丘带来的士兵安排在中间,孤会给你留下一千兵马,驻扎在营地北端,若秦宗衡问起,便说秦彦晖跳河逃离不知去向。” 安仁义有些担忧,“秦宗衡麾下兵马是降兵的两倍,一旦计划泄露我们岂不是作茧自缚?” 李侃淡淡笑道:“没有什么完全之法,此计当然有风险。” 安仁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殿下,您若率兵退出营寨,不怕降兵反水,再次投靠秦宗衡?” “无妨,孤留下的一千兵马可保你性命无忧,至于其他降兵,若敢再次反叛,孤绝不手下留情。” “殿下寨中有多少兵马?” 李侃也不隐瞒,“营中有一万兵马。” 安仁义神色微变,“营中不是只有两三千士兵吗?难道民夫也是士兵假扮的?” “呵呵,民夫就是民夫,秦彦晖第一次遇见的军队数个时辰前已经调走了。” 安仁义一脸鄙夷,“秦彦晖麾下的斥候太差了,军营换了人竟然还不知道。” “眼睛并不能看见所有真相,你放心,秦彦晖的斥候孤已经全部解决了,刚才一战的结局,外界并不知晓,你自己好好想想,该如何向秦宗衡汇报。” 安仁义微微颔首,“殿下,你我素未谋面,委于如此重任,不担心卑职临阵倒戈?” 李侃看向安仁义,微笑着说道:“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至于你能否对得起孤的信任,那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 安仁义神色一肃,“卑职定不辜负殿下所托。” “好,孤拭目以待!” 三个多时辰后,秦宗衡亲率一万余人抵达营寨门口。 安仁义与吴副将带着数名亲卫出门迎接。 “卑职安仁义见过秦将军,营帐已准备好,请将军移步!” 秦宗衡骑在马上,打量着眼前的营寨,面露疑惑之色,“彦晖八千精兵尚且不敌,未曾想安都尉从沈丘借来的数千兵马竟夺取了营寨。” 安仁义知道秦宗衡会这么问,早就想好了说辞,“沈丘兵马的战力自然不及前锋精锐,敌人使用阴谋诡计侥幸胜了秦将军,得意忘形,卑职这才有机可乘,能拿下营寨,纯属侥幸。” 秦宗衡笑了笑,“听闻安都尉此战歼敌千人,不知尸体放在何处?” 安仁义心头一跳,没想到秦宗衡如此谨慎,连尸体这种细节都不放过,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回将军,卑职担心滋生瘟疫,已将尸体全部运至营地西南二三里外焚烧掩埋,将军可派人去查验。” 秦宗衡扭头看向西南方向,果然看见缕缕黑烟,“呵呵,尸体有什么好查验,安都尉处理的很好,待孙将军到来,我们一起南下灭了两浙兵,本将军定会为你请功。” 安仁义大喜,急忙拱手施礼,露出谄媚之色,“多谢秦将军提携!经昨日一战,两浙兵除了阴谋诡计,正面对阵,不堪一击。” 秦宗衡点点头,“那今日便在此休整,待明日孙将军抵达,我们便剑指汝阴,将两浙兵赶回去。” 安仁义侧身做个了请的手势,“将军里面请,卑职借花献佛,已命人备好酒肉。” 秦宗衡哈哈大笑,“安都尉有心了,将士们一路奔袭,的确要好好犒劳犒劳,传令下去,除了警卫,斥候,其他人皆可畅饮。” 第243章 一箭双雕 帅帐之中,丰盛的美食已经摆放在桌上,够身份的将领留在帅帐中作陪。 秦宗衡坐在首座,左手边是其麾下的五名将领,右手边是安仁义,吴副将,顾全武和两名李侃安排的亲卫。 秦宗衡没见过秦彦和毕师铎,对二人麾下的将领更是不了解,安仁义随便给顾全武他们三人编了一个身份便糊弄过去。 宴席间,安仁义将谄媚和巴结展示的淋漓尽致,不停的向秦宗衡和其麾下的几位将领敬酒,吴副将,顾全武也表现的很热情。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安仁义等人的刻意讨好,奉承,秦宗衡来者不拒,美酒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一场晚宴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帅帐中除了安仁义勉强还能坐着,其他人全部都喝趴下了。 安仁义看向首座的秦宗衡,试探着说道:“秦将军,卑职再敬您一杯。” 秦宗衡趴在桌子上,脑袋晃了晃,却没抬起来,“唔?喝.....喝....今天...今天本..本将军开心!” 安仁义目光又看向对面的几位将领,“许将军?赵将军?接着喝啊。” “嗯...喝...” “谁怕谁...再来...” 两位将军迷迷糊糊直起身,手还未碰到酒碗,立刻又趴了下去。 安仁义神色微变,用手推了推身旁的顾全武。 顾全武缓缓直起身,用手敲了敲脑袋,“很久未这么喝过了,差点就扛不住了,安将军倒是海量啊。” 安仁义笑着道:“我们沙陀人的酒量从小就练出来了。” 顾全武打量了一下账内的情况,低声说道:“可以动手了吧?” “顾将军来吧!” 顾全武摇摇头,“这个任务殿下既然交给你,就由你来动手,我只负责处理意外情况。” “殿下确定不要活的?他可是秦宗权的亲弟弟,说不定还能用他跟秦宗权谈判。”安仁义明白,顾全武不想抢功劳。 “安将军觉得秦宗权会为了弟弟放弃手中的权利?” 安仁义摇头道:“秦宗权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了权利谁都可以牺牲。” “秦宗衡作恶多端,祸害了不少百姓,对殿下来说没多少价值,还是杀了吧。” 安仁义点点头,起身抽出身后兵器架上的长剑,缓缓走向秦宗衡。 “喝...继续喝...” 秦宗衡猛地一下坐起身,微眯着双眼,看向慢慢靠近的安仁义。 安仁义神色大变,握紧手中的长剑便准备冲上去。 “安都尉?你...你是想敬本将军酒吗?” “对,卑职再敬秦将军一杯。” 安仁义长舒一口气,提着长剑继续靠近秦宗衡。 “不...不行了...本将军,实在,实在喝不了了。”秦宗衡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再次趴在桌上。 安仁义看着醉死过去的秦宗衡,缓缓举起长剑,他突然明白李侃不要活口的用意,自己这一剑下去,便彻底断了再次投靠秦宗权这条路。 顾全武急忙催促道:“安将军,快点动手,迟则生变。” 安仁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准秦宗衡的心脏位置刺了下去。 呃..... 秦宗衡闷哼一声,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顾全武神色舒缓,笑着说道:“便宜秦宗衡了,死的时候少了许多痛苦。” 安仁义抽出长剑,目光看向秦宗衡麾下的五名将领,“他们几人怎么办?” ........................... 顾全武双目微凝,“他们几人你比较熟悉,容易掌控的留下控制军队,威胁大的直接杀掉,以绝后患。” 安仁义眉头微皱,“秦宗衡非常谨慎,安排五千兵马在三里外扎营,显然是有所防备,这几人即使全留下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军队,何况营帐外都是秦家亲兵,很难策反。” 顾全武一脸淡定,“无需担忧,按原计划行事。” 安仁义点点头,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向五名将领,谁知一不留神,踩到地上的一个杯子。 “咔...” 一声脆响,赵将军猛地坐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呃...再来一碗。” 安仁义神色微变,手中长剑果断刺出。 “呃...” 赵将军吃痛之下,瞬间清醒不少,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由惊呼出声,“安都尉,你...” 安仁义猛然上前,一手捂住赵将军的嘴,一手握紧长剑,用力一捅,再搅动一圈。 赵将军面目狰狞,怒目圆睁,拼命挣扎几下,便软倒在地。 “秦将军,里面怎么了?”外面突然传来卫兵的声音。 安仁义心头一跳,“没事,喝多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许将军睁开了眼睛。 安仁义手腕一抖,长剑便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别动,否则杀了你。” 许将军猛然惊醒,怒视着安仁义吼道:“安都尉,你这是做什么?” 安仁义没想到许将军会突然出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长剑一挥,将对方抹了脖子,紧接着又将第三名将领捅了个透心凉。 帐外守卫的士兵被叫声吸引,掀开帘子便冲了进来。 顾全武无奈的摇摇头,一脚踢飞面前的桌子,将冲进来的两名侍卫砸倒在地。 “有敌人!” 侍卫大吼一声,帐外又有十几人冲了进来。 另外两名醉酒的将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眼前的情形,酒已经醒了一半,急忙摸起身旁的武器,怒喝道:“安都尉,你想造反吗?” 安仁义一脸淡然,“两位将军,秦宗衡已经死了,你们还是乖乖投降吧。” “你,你竟然将秦将军和许将军他们都杀了?” “哼,杀便杀了,你们二人若不肯投降,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狂妄,你不过一小小都尉,竟敢让我们投降?”一名将领怒喝一声,挥动着武器冲向安仁义。 顾全武用脚踢了踢身旁的两人,大喝道:“还不起来办事!” 两名亲卫敲了敲脑袋,蹭的一下站起来,“将军恕罪,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喝。” “脑子一根筋,谁让你们真喝了,先把正事办了!” “遵命!”一听到正事,两名亲卫瞬间清醒,拿起身后的兵器便向大帐门口杀了过去。 顾全武抽出佩刀,纵身一跃,攻向另外一名将领。 第244章 争分夺秒 秦宗衡麾下的两名将领,功夫本就比顾全武和安仁义差许多,再加上喝醉了酒,自然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便被制服。 顾全武一脚踢倒帐内的油灯,大帐瞬间被引燃。 “杀....” 外面早就埋伏好的士兵看到烟火信号,全部冲向帅帐,秦宗衡在帅帐周围安排的数百亲卫瞬间被吓懵了,仓促之下殊死抵抗,奈何人数差距太大,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被屠杀殆尽。 安仁义和顾全武押着两名被俘的将领出了帅帐,看到满地的尸体,两名将领面色惨白,其中一人看向安仁义,怒斥道:“好你个安仁义,你当年从沙陀逃至蔡州,是节帅收留了你,你现在竟敢杀了节帅弟弟,卖主求荣?” 安仁义笑着说道:“卖主求荣?秦宗权的主是谁?朝廷还是黄巢?安某乃大唐军士,如今效忠吴王是弃暗投明,倒是你们二位,要好好想想,是继续跟随秦宗权和黄巢祸害百姓,还是跟随两浙共主吴王建功立业?” “吴王?”两名将领对视一眼,脸上皆震惊之色。 安仁义道:“两位将军,马上约束你们麾下的士兵,殿下不希望多造杀孽,你们若是不能展示自己的价值,那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可我麾下不过三千兵马,其他人我也约束不了。” “我麾下只有两千余兵马,其余八千兵马我们也控制不了。” 安仁义淡淡的说道:“你们只管约束自己麾下士兵,剩下八千人,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顾全武招了招手,立刻过来几名士兵。 “你们带两位将军去军营安抚士兵。” 其中一位将领道:“你不怕我们掌控军队杀出去?” 顾全武满脸不屑,“若非殿下仁慈,吾更喜欢从正面将你们击溃,莫说你们只有五千余人,即使四万兵马齐至,我们两浙兵也不惧。” 安仁义提醒道:“两位将军,机会只有一次,务必慎重选择。” “多谢!” 两位将领对视一眼,心中很快有了决定,对正常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很难选择题。 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李侃再次出现在营寨之中,昨夜被烧毁的帅帐重新搭建了起来。 李侃看向安仁义,“安将军,此次斩杀秦宗衡,你为首功,孤现在便兑现承诺,封你为师帅,加骑都尉、游骑将军、赐开国县男,鉴于情况特殊,可暂领两师共五千兵马。” 安仁义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急忙躬身施礼,“卑职谢殿下信任,定当誓死效忠!” 李侃又看向另外两名降将,“胡将军,周将军,你们二位能弃暗投明,孤心甚慰,亦封为师帅,加骑都尉、游骑将军、赐开国县男,暂领本部兵马。” “多谢殿下,卑职定誓死效忠!” 李侃微微颔首,“李将军,俘虏可清点完毕?” 李神福开口道:“禀殿下,昨夜秦宗衡麾下归降近九千余人,除去胡将军和周将军麾下五千兵马,还有近四千俘虏。” 李侃思索一番,说道:“这四千俘虏便划归你麾下。” “多谢殿下!” 李侃看向身边的侍卫,“虎头,飞骑军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禀殿下,飞骑军目前在五十里外的黄岩镇驻扎,孙儒的军队不堪其扰,折损近千人,已进驻沈丘城休整。”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今日全军休整,明日卯时出发,孤要会一会这个孙儒。” 顾全武满脸惊喜,“殿下打算进攻沈丘?” “右路军已经过了城父,不用数日便会抵达鹿邑,我们的行程已经慢了,必须尽快拿下沈丘,五日内抵达项城。” 顾全武脸色微变,“此地距项城近两百里,仅行军便需四五日,殿下难道想用一日时间拿下沈丘?” 肖定忠开口道:“我们目前有近四万兵马,孙儒麾下约两万兵马,他若坚守城池,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攻下。” 李侃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们也太高看孙儒了,且不说他有没有坚守的打算,即使真想固守城池也不会选择沈丘。” 安仁义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据卑职了解,孙儒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不战而退如何向秦宗权交代。” “呵呵,不怕事,但也不鲁莽,至于秦宗权,恐怕孙儒并没有放在眼里。” 安仁义一脸诧异,“殿下觉得孙儒有异心?” 李侃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放了秦彦晖和秦彦的属下,让他们将消息带回去。” 顾全武一愣,“殿下,这样岂不是让敌人提前有了防备?” “呵,对方现在兵力比我们少,孤特意让这些俘虏回去,是要让敌人知难而退。” 顾全武有些担忧,“秦宗权虽说只有数万兵马,可陈州黄巢还有十几万大军,对方若联合南下,我们恐怕难以抵挡。” 李侃一脸淡定,“忠武军周岌的两万兵马已经抵达陈州西三十里,宣武军朱全忠的三万兵马已抵达陈州北二十里的太康,感化军时溥的两万大军已抵达陈州东四十里的柘城,黄巢现在自顾不暇,不会分兵南下,秦宗权也不会死守城南。” 众将虽不知李侃为何如此笃定,但李侃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眼下陈州周边屯兵数十万,粮食紧缺,必不能坚守太久,这个黄巢十有八九要寻机而逃,秦宗权和孙儒恐怕也会有别的打算。 翌日,李侃亲率四万大军北上,两日后抵达黄岩镇与飞骑军汇合。 司徒博急忙向李侃汇报,“殿下,一个时辰前沈丘传回最新情报,孙儒屠杀城中百姓,焚毁县城,将所有物资劫掠一空,向项城撤退。” 李侃脸色大变,这孙儒还真跟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城中可有百姓存活?” 司徒博摇摇头,“十不存一,沈丘已然成了一座死城。” 顾全武脸色阴沉,“孙儒竟如此狠毒,这是给我们也来个坚壁清野啊。” 李侃眉头紧蹙,“孙儒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前几日卑职率飞骑袭扰对方,烧了部分粮草,杀了一两千人,其麾下目前还有近两万人。” “毕师铎和秦彦呢?” “这二人并未与孙儒北上,焚烧县城之后,率领三千兵马出西门,往平舆方向而去,应该是想与秦宗权汇合。” 李侃面色凝重,“依孙儒的秉性,恐怕还会继续屠城,我们必须在对方屠城之前赶到项城。” 第245章 紧追不放 “殿下,我们与孙儒的距离约有二十余里,现在恐怕追不上了,何况士兵们已经连续行军六十余里了。” 李神福急忙开口,“殿下,卑职可亲率两千健卒急行军,不用两个时辰定可以追上敌军。” 李侃摇摇头,“两个时辰急行军,即使追上也没力气战斗,孙儒劫掠全城物资,行进必然缓慢,司徒你且先率飞骑军前去拖住对方。” 顾全武道:“殿下,两千是否太少?我们军中至少可以再凑出三千骑兵。” “不是有马就叫骑兵,拖延对方的行进速度无需太多人。” 肖定忠道:“殿下,多一些人自然多一点把握,卑职愿率五百骑随司徒一起前往。” 李侃思索片刻,点头道:“可以,你们即刻出发,务必拖住对方。” “卑职领命!” 目送司徒博和肖定忠离开,李侃又命令道:“全军就地休整,生火造饭,两个时辰后急行军,务必将孙儒堵在项城外。” 沈丘城北十余里外的官道上,一条延绵数里的队伍正缓慢而行,队伍最前方是一名膀大腰圆的玄甲将领,他便是秦宗权的手下大将,孙儒。 “孙将军,秦彦和毕师铎出城向西走了,肯定是去汝阳投靠秦宗权,沈丘的事情瞒不住。”孙儒右边的高瘦将领开口道。 左边的皂袍将领也道:“是啊将军,我们不战而逃,焚城劫掠,节帅肯定会怪罪。” 孙儒面色冷峻,轻哼一声,“本将军也没打算瞒着,秦宗衡的两万兵马没了,秦宗权等于断了左臂,他如今手中的兵马与我相当,有什么资格怪罪我?” 皂袍将领又道:“黄巢在陈州还有十几万兵马,万一秦宗权向黄巢借兵,我们...” 孙儒摆摆手,打断将领的话,“若俘虏带回来的情报是真的,黄巢很快便自身难保,恐怕没时间理会秦宗权,若秦宗权也得到了情报,定会选择跟黄巢撇清关系。” 瘦高将领问道:“孙将军,吴王若知道沈丘被毁,定会北上追击,我们难不成要固守项城?” “哼,项城能守多久?朝廷军队即将包围黄巢,陈州以南皆不安全,我们将项城的财物劫掠一空,继续向西北前进,趁机拿下许州。” 皂袍将领一脸震惊,“夺取许州?就凭我们目前这两万兵马恐怕很难。” “周边藩镇,只有许州实力最弱,忠武军周岌亲率两万兵马围剿黄巢,城中剩不下多少兵马,我们两万人若奇袭许州,一定能将其拿下。” “可节帅那边该怎么办?” 孙儒冷冷笑道:“节帅?他秦宗权可以强占蔡州向朝廷索封,我也可以强占许州,为何要屈居人下?” 瘦高将领面露忧色,“将军,许州是周岌的地盘,若我们与秦宗权闹僵,到时候怕是腹背受敌。” 孙儒眉头微皱,“我暂时不会与秦宗权决裂,待朝廷与黄巢之间的战斗分出胜负再说。” 话音刚落,队伍后方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将军,后方五里发现敌人踪迹。” 孙儒神色微变,“敌人这么快便追上来了?有多少兵马?” “回将军,敌军皆是骑兵,约两千余人。” 皂袍将领怒道:“肯定又是前几日侵扰我们的两浙骑兵。” 瘦高将领皱着眉道:“将军,骑兵再次出现,目的肯定是拖延我们的行军速度,后面肯定还有大军将至。” 皂袍将领也很担忧,“我们辎重太多,速度本就很慢,若再被骑兵缠斗,恐怕还未到项城便会被敌人追上,不如舍弃一部分?” 孙儒连连摇头,“我们千辛万苦抢到手的东西,怎能白白便宜敌人?” “将军,带着这么多辎重上路,早晚把所有人都搭进去,敌军目前有四万兵马,一旦追上,我们必败无疑。” “是啊,卑职建议丢弃一部分物资,诱使那些追兵争抢,为我们争取时间。” 孙儒犹豫片刻,开口说道:“那就丢弃一部分粮草和丝帛,再往路上撒些铜钱。” ........................... 司徒博率领骑兵在官道上疾驰,拐过一道弯后,突然被前面的情景震惊了,只见道路上横着数十辆装满粮草的车辆,完全挡住了去路,地上还散落着大量的丝帛,粮食以及铜钱。 肖定忠一脸疑惑,“司徒,敌人这是唱哪出?抢来的东西就这么扔了?” 司徒博轻哼道:“就这点财物,打发乞丐呢,定是孙儒故意丢弃诱惑我们争抢,拖延时间,看来我们离他们不远了,派人将这些车辆全部挪到路边,我们继续追击。” 肖定忠一愣,“这么多财物都不要了?” 司徒博道:“派一队兵马留下看守,待后军追上来,交给殿下处理。” 肖定忠一招手,“来人,速度清理路障。” 好在孙儒这个人太抠门,抛弃的物资并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便清理出一条路来。 司徒博没有耽搁,立刻率领骑兵继续追击,约半个时辰后,终于看见了孙儒队伍的尾巴。 “肖兄,你负责骚扰右翼,我负责左翼,一定要咬死他们,记住殿下的叮嘱,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要硬拼。” 肖定忠点点头,冲身后的士兵大喝道:“随本将出击。” “杀!” 随着一声令下,两千余骑兵分成左右两队,冲着孙儒的队伍包抄过去。 嗖嗖嗖.... 距离敌军约二百步的时候,骑兵开始放箭。 “敌袭,防御!” 孙儒麾下的士兵对司徒博的飞骑军已经比较熟悉了,无奈军中骑兵太少,只能被动防御。 飞骑军速射三轮,快速远离。 敌军得到喘息机会,急忙开始反击,稀稀拉拉的箭矢,根本对飞骑军造不成多大伤亡。 见飞骑军走远,敌军收起盾牌,继续前进,还未走多远,飞骑军再次逼近,如此反复多次,敌军被折腾的痛苦不堪,不到半个时辰便丢下近千具尸体。 后面的战报传入孙儒耳中,险些将他气的喷血。 “这群该死的骑兵,就像狗皮膏药一样。” 皂袍将领一脸焦急,“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需舍弃一部分人,否则一旦敌人大军到达,我们全部都要折在这里。” 孙儒气的咬牙切齿,心中挣扎片刻,终是做了选择,“后军不管了,辎重也不要了,绕过项城,夺取西北的溵水县,补充粮草之后再去许州。” 第246章 问题很棘手 李侃赶到项城的时候,司徒博的飞骑军已经控制了县城。 “殿下,卑职无能,没能将孙儒留下。” 李侃摇头道:“不怪你,倒是孤小看了孙儒,关键时刻敢于舍弃。” 顾全武惊叹道:“的确是个狠人,硬是将辎重全部舍弃,还搭上四五千人。” 李侃叹息一声,说道:“孙儒向西逃窜,肯定一路劫掠,要么去郾城,要么去许州。” 肖定忠满是诧异,“许州?孙儒不去找秦宗权,竟想着抢占忠武军的地盘?” 安仁义开口道:“秦宗权眼下势弱,孙儒定是有了自立的念头,许州兵力空虚,对他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全武眼前一亮,“殿下,若孙儒去了许州,秦宗权麾下只剩下不到两万兵马,恐怕也会例图自保,陈州以南只剩下黄巢的一万多兵马,须臾可破之。” 李侃沉默了一会,看向司徒博,“孤让你探查的情报有眉目了吗?” 司徒博点点头,命人取来一幅河南道堪舆图,“陈州,蔡州,亳州部分州县卑职皆派人勘察过,陈州境内宛丘、太康、项城、溵水、南顿、西华等六县皆被军队劫掠过,百姓流离失所,粮食紧缺,已出现人吃人的情况。” “如今项城县城内人口不过数百户,周边村镇大分部也已荒废。” 李侃眉头微皱,“那也就是说,我们想就地征粮会很困难?” 肖定忠道:“眼下粮草只够半月之用,若狠心一点,强制征收粮食,或可多坚持半个月。” “情况这么严重?河南各州盛产小麦,上个月正是小麦收割的时间,怎会严重缺粮?” 司徒博答道:“殿下,河南各州遭遇天灾人祸,大量田地荒芜,小麦产量并不高,绝大部分粮食都被军队强制征收了。” 李侃面色凝重,“只够一个月?水稻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割,中间差了一个月有些难办啊。” 司徒博轻叹一声,“殿下,自从黄巢围困陈州以来,周边州县已经被洗劫数次,十室九空,很多良田被毁,十月恐怕并不能收获多少粮食。” 肖定忠满脸忧色,“眼下我们有四万军士,算是民夫,接近十万人,即便日食两升,每日粮食消耗也需要两千斛,粮草问题不得不重视。” 安仁义开口道:“亳州和蔡州粮食要稍微充裕一些,但也坚持不了两个月,眼下四处皆是流民,我们若再强行征粮,恐怕很多百姓会饿死。” 司徒博点头道:“很多流民南下避难,若孙儒继续屠城劫掠,过几日流民还会更多,项城恐怕也不能久待。” 李侃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好的河南道竟被战乱祸害成这样,看来计划又要改变了。” 众将领一听计划有变,皆好奇的看向李侃,等待着下文。 李侃心中思索一番,开口说道:“围剿黄巢的时间必须提前。” 顾全武颇为诧异,“殿下想强攻?如此一来伤亡岂不是很大?” “本想与其先耗上一段时间,待其粮绝之后再进攻,现在看来我们根本耗不过他。” 顾全武有些不解,“黄巢困守在陈州四周,粮食吃一天少一天,我们还能从其他州县征收粮食,怎会耗不过?” 李侃摇摇头,“黄巢围困陈州之时将方圆百里的城镇劫掠一空,所获的粮食足够他们再坚守半年,即便粮绝,还可以人为食,但我们不能灭绝人性,粮草最多只够两月之用。” 肖定忠面露忧色,“殿下,即使我们将进攻时间提前,其他三路兵马未必肯配合,何况我们不劫掠百姓,其他三路将帅可不一定管百姓死活。” 李侃轻哼一声,叹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乱世官军很多时候比土匪更加残忍。” 在场的将领神色各异,没想到李侃作为亲王,会说出这种话,不过他们皆以为然,很多藩镇军队比土匪更可恶,完全不给百姓活路。 “军队先在项城休整两日,然后继续北上拿下南顿县,孤会联络其他三镇节度,约定总攻时间。” “其他三镇互不统属,又心思各异,联合进攻恐怕不会很顺利。”顾全武眉头一皱,言下之意就是别人不一定会给李侃面子。 李侃一脸淡然,“孤不会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其他三镇如何行动孤不管,陈州南门和东门外的贼兵必须解决。” 顾全武点点头,“南门外的一万兵马不足为虑,东门外有近四万贼兵,我们两路兵马同时进攻,倒也不难对付,就怕北门和西门的贼兵会支援。” 李侃笑着道:“一旦我们击溃南门贼兵,其他三路兵马自会出兵对敌,否则功劳皆被我两浙兵拿了去,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肖定忠轻笑一声,“这倒也是,抢功劳的事情他们很擅长。”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匆匆而至,“禀殿下,城外出现数千难民,与守城士兵发生冲突,数里之外还有难民往项城而来。” 李侃一愣,“难民?项城的百姓半数外逃,怎么还有难民往项城聚集?” “回殿下,难民大多从沈丘北上,还有许多从西边的南顿县而来。” 安仁义开口道:“殿下,这不正常,难民集聚项城有可能是受了某人的指点。” 侍卫点头道:“卑职命人询问过一些难民,他们听人说项城有大量粮食可以活命,所以才蜂拥而至。” 司徒博一脸担忧,“殿下,这或许是孙儒的阴谋,我们军中粮食本就不多,若接收难民,恐怕坚持不了一旬便会缺粮,若不接纳难民,很容易引起暴乱。” “皆是大唐子民,孤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但也不能滥做好人。” 李侃顿了顿,看向降将周魁,“周将军,围剿黄巢你便不用去了,孤有更重要的任务交予你去办。” 周魁心里有些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殿下有何事交代?” “想必两浙和扬州招揽流民的事情你们也听说过,与其让百姓活活饿死,不如将他们全部南迁,你就带领麾下士兵,护送他们南下。” 周魁闻言一愣,随即满心欢喜,不用上战场,还能去江南富饶之地,这差事真的不错。 “卑职领命,一定将人安全送至江南。” 安仁义开口道:“殿下仁慈,此举不但增加了江南人口,也减轻了我们的粮草压力。” 第247章 初战告捷 李侃看向周魁,叮嘱道:“你此行的目的是将流民带到升州,全程约八百余里,限期三十日内抵达,孤会给你一道手谕,要求沿途各州县配合。” “殿下,此行路途遥远,将经过十余县,万一有州县不配合,卑职该如何处置?” “允许使用武力,但别滥杀无辜,人口对孤很重要。” “流民若不愿南下该如何?老人孩童该如何处置?” “这些流民留在这里只能等死,必须全部南迁,至于老人和孩童,允许随行,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周魁微微点头,“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侃接着说道:“你现在去配合县令,在城外设立安置点,处理流民问题,两日后,带领流民南下。” 周魁点头道:“卑职遵令!” 在项城休整了两日,各地聚集过来的流民已经多达三千余人,这些难民被强制安排在城南的难民营,经过简单的政策宣讲之后,周魁率领三千士兵,护送难民南迁。 李侃离开县城,亲率三万大军,一日奔行四十余里,在距离南顿县城十里的赵庄扎营。 南顿县,位于陈州城南三十里,辖三乡十村,黄巢之乱前,人口约两千户,如今全县人口不足八百户,县城一半被黄巢的大齐军占据。 时间已是二更天,军营帅帐之中,灯火通明,李侃正在召集各军将校议事,做出了夜袭的决定。 顾全武有些担忧,“殿下,夜袭卑职并不反对,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没有停歇的征兆,大大降低了士兵的感观知觉,而且路上泥泞不堪,此时攻城,恐会增加很大难度,是否等雨小一些再进攻?” 李侃轻轻摇头,“按原计划进行,有困难让士兵们克服一下,大雨不仅可以麻痹敌人,对我们的行动也是一种很好的掩护。” 李神福难得开口,“殿下,夜袭本小利大,但风险如影随形,一旦敌人应对得当,我们会很被动,您此战只投入五千兵马,是否太冒险了?” 李侃胸有成竹,“以我们的兵力,白天攻城毫无悬念,但伤亡会很大,孤不希望麾下士兵做无谓的牺牲,诸位将军放心,南顿城内的情报,我们已经收集完毕,敌人的兵力部署我们也掌握了,五千兵马足矣,不会出意外。” 肖定忠笑着道:“雨夜作战,我们威胜军很有经验,我会亲自率兵打开南顿县城的南门。” 李侃向安仁义,“此次突袭,需要安将军协助,你在军中挑选数十名神箭手随肖将军一起行动。” 安仁义拱手道:“卑职遵令!” “好,诸位将军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三更时分,雨越下越大,平地水深一尺,雨水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南门城楼上的几支火把在风雨中摇曳,微弱的光芒在雨中若隐若现,守城的士兵大多躲进城楼之中打盹,只有几个倒霉蛋在城楼屋檐下坚守着岗位。 近百个黑影猫着腰,冒着雨,悄悄接近城墙。 肖定忠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低声对身旁的安仁义道:“安将军,右面那两个归你,左边两个归我,不能给他们示警的机会。” 安仁义抬头看了看城墙上模糊的人影,点头说道:“我没问题。” “好,准备动手!” 肖定忠说完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矢,张弓搭箭,瞄准数十步之外的黑影。 安仁义也快速抽出箭矢,瞄准了自己的目标。 “杀!” 肖定忠双目微凝,松开手中的弓弦。 嗖嗖.... 两支箭矢还在空中飞行,肖定忠和安仁义已经抽出第二支箭矢,张弓搭箭,快速射出。 紧接着四声闷哼响起,一名士兵直接栽倒,摔下城墙,另外三名士兵倒在城墙上,不见了踪影。 肖定忠与安仁义相视一笑,“接下来交给你了!” 安仁义微微颔首,“你放心,只要对方敢露头,我便送他归西。” 肖定忠笑着点点头,冲身后的士兵命令道:“登城!” 话音刚落,数十人抬着十架攻城梯从雨夜中冲出,快速抵达城墙下。 .......................... 肖定忠此次带来的士兵皆是精英,动作熟练,配合默契,攻城梯刚竖起来,还未靠上城墙,后面冲过来的士兵已经像猿猴一般登梯而上,待梯子靠上城墙,士兵已经登了一半。 就在此时,城楼中突然出来两名士兵,好在有雨夜的遮掩,他们并未发现搭在城墙上的攻城梯。 城墙下的安仁义脸色微变,急忙抽出箭矢,张弓搭箭。 两支箭矢相差不到两秒射出,城楼上的两名士兵几乎同时栽倒。 正在登城的肖定忠扭头冲安仁义的方向点点头,加快速度一跃而上,站在了城墙之上。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士兵登上了城头。 肖定忠抽出腰刀,冲身后挥了挥手,摸向城楼。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厚重的南门缓缓开启,一支支火把出现在城门口。 “冲进去!” 安仁义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紧接着,无数的士兵从雨夜中现身,向城门的方向冲了过去,没有喊杀声,没有呐喊声,静悄悄的入城。 南顿城内的情况,参与进攻的各营都尉很清楚,所以进城之后士兵们没有混乱,各自奔向既定的目标。 大雨加上深夜,城内的百姓,敌军营中的士兵都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城门已经被打开。 肖定忠和安仁义在城中汇合,直接杀向敌军大营,门口值守的士兵还未看清敌人的影子,便死在了弓箭之下。 因为无人示警,很多正在酣睡的大齐士兵直接死在了睡梦中,有些士兵被惊醒,还没有来得及弄明情况,便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敌军才反应过来,陆陆续续有人拿起兵器抵抗,风声、雷声、雨声、喊杀声汇成一片。 城内的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大齐军的四个营寨被摧毁,营寨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千余人被斩杀,六千余人被俘,还有两千余人夺北门而逃。 第248章 一个都靠不住 李侃来到城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城内的尸体也清理完毕,街上的行人很少,店铺也只有几个开门,显得冷冷清清。 临时行营设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宅子里,原主人据说是被大齐军的将军杀了,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 肖定忠汇报完战果,心中还有疑问,“殿下,为何不派兵在城北设伏,还让贼兵跑了数千人?” 李侃有些郁闷,无奈的摇摇头,“孤没想到陈州附近各州县缺粮如此严重,都是大唐子民,他们加入黄巢叛军也是一时受人蛊惑,黄巢造反,朝廷也有错,对于这些贼兵,杀了可惜,俘虏过来既影响战力,又浪费粮食。” 肖定忠苦笑道:“殿下太过仁慈,这些贼兵杀不得,抓不得,您放他们回去不是放虎归山吗,反而让贼兵有了防备。” 李侃淡淡笑道:“无妨,孤就是放他们回去带个话,顺便打击下敌人的士气,浪费一点敌人的粮食。” 顾全武因为没能参与昨晚的战斗,心中有些憋屈,“殿下,接下来我们是进攻西华,还是东面的鹿邑?” 李侃见诸位将领一脸期待,笑着说道:“这几日将士们一路奔袭,都辛苦了,孤观天象,近几日皆有雨,让士兵们先休整两日吧。” 顾全武颇为疑惑,“殿下,为何不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李侃轻轻摇头,“西华和鹿邑两县兵马众多,攻取难度很大,孤需要联络其他三镇兵马后再做安排,昨夜六千降兵,三千划归李将军辖制,补齐五师兵马,两日后北上,于周口镇屯兵,防备黄巢西华兵南下。” 李神福大喜,“卑职领命。” “剩余三千降兵划归安将军统领,两日后东进,屯兵于郸城,配合右路军围困鹿邑。” “卑职领命!”安仁义以师帅之职领兵八千,已经是军将的待遇了,自然对李侃感激涕零。 “顾将军明日动身,率八都军北移二十里扎营。” 顾全武一愣,“殿下,我们又不攻城,为何北移?” “陈州被围困近两月,想必城内的百姓很恐慌,你们扼守南门,准备转移百姓。” 没有仗打,顾全武有些失落,但军令不可违,只得点头道:“卑职遵令!” 李侃继续道:“胡将军率本部随顾将军北上,飞骑军驻扎在城南,密切监视蔡州秦宗权的动向,威胜军驻扎城西。” “卑职领命!” “卑职遵令!” 降将胡定开对李侃的命令不敢质疑,司徒博和肖定忠不会质疑。 “司徒,你派三路骑兵,带上孤的手谕,将作战计划通知其他三镇统帅。” 司徒博点点头,“殿下,我们单方面制定的计划,其他三镇未必会遵从。” 李侃淡淡一笑,露出不屑之色,“孤也没指望他们配合,有计划总比没计划好,告知他们是不想他们帮倒忙。” “好,卑职一定将手谕送到。” 一名侍卫此时匆匆进门,“殿下,南顿县令到了。” “让他进来吧。” 一名四十余岁的瘦弱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浅绿官服,并银带,官袍上绣着鸂鶒,乃七品官员。 “下官南顿县令赵恒参见吴王殿下!” 李侃微微点头,“赵明府起来回话。” “谢殿下!” “说说南顿县的情况吧。” “回殿下,南顿县在籍户一千八百八十六户,人口约七千五百余人,但目前恐只剩下十之三四,府库中的钱帛皆被贼军洗劫一空,仓中存粮一粒不剩。” 李侃眉头一皱,“你城中还有多少百姓?你们这一个多月吃什么?” 赵恒长叹一声,“城中百姓原有六百余户,自从贼兵围困陈州,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恐不到两百户,城中粮食皆被贼兵搜刮干净,很多百姓只能以草根树皮为食,实在没得吃只能将妇孺老人卖与贼兵,一个人只值钱一贯钱,勉强能换一斗粮食。” 肖定忠满脸诧异,“一人只值一斗米?可我在贼兵大营之中并未收缴多少钱帛和粮食。” “贼兵搜刮的东西大多被运往太康黄巢大营了。”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今日便在四门设置粥铺施粥,粮食八百钱一斗,限量出售。” 肖定忠满脸担忧,“殿下,收缴的粮食恐怕支撑不了十日。” 赵恒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陈州方圆百里,除了黄巢大营还有存粮,陈州城中应该也囤积了不少粮食。” 李侃一愣,“赵明府此话当真?” “下官怎敢欺瞒殿下,约两个月之前,陈州刺史赵犨得知黄巢大军即将攻打陈州,命人将周边六十里百姓全部迁入城中,并将各县粮食搜刮殆尽,眼下陈州城内的粮食应该还能支撑半年之久。” 李侃微微颔首,历史上陈州坚守了三百天,说明城中粮食还是充足的。 肖定忠眼前一亮,“殿下,既然陈州南边危机已解,我们可以从南门疏散百姓,再从赵犨手中获取一批粮食。” 李侃点点头,“你派人配合赵明府,立刻搭建粥铺施粥。” 两日后,各路军队离开南顿奔赴各自的目标,其他三镇的信息也传了回来。 司徒博开口道:“殿下,西路忠武军周岌得知孙儒进攻许州,率兵折返救援,被黄邺率兵追杀,折损四五千人。” 李侃轻轻摇头,“真是蠢货,这个时候了还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只怕赶回去许州已经丢了,白白损失数千兵马。” “北路朱全忠,在太康以北三十里遭遇尚让埋伏,折损三千余兵马,已经撤往汴州雍丘县。” 李侃脸色微变,“朱全忠麾下近三万兵马,如此不堪一击?” “尚让也埋伏了近三万兵马,占据天时地利,无奈遭遇朱全忠麾下将领葛从周、庞师古殊死抵抗,斩杀三千余人,自损近五千。” “朱全忠生性狡诈,撤军只怕是为了保存实力。” 李侃心中有些羡慕,琢磨着要如何才能将朱温麾下的几员大将弄过来,不然以后交战会吃大亏。 司徒博接着说道:“东路感化军时溥抵达柘城之后安营扎寨,四处搜刮钱帛粮食,暂时没有进攻鹿邑的打算,殿下遣人送去的手谕,时溥表示需要考虑考虑再给答复。” “哼,一群猪队友,一个都靠不住。” “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独自行动?” “敌人还有近十五万大军,人数是我们的三倍有余,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孤需要等一个人。” 司徒博有些好奇,“谁这么大本事,能解陈州之围?” 李侃笑着道:“沙陀李克用。” 第249章 你还不能走 “殿下,据内卫情报,李克用因收复长安有功,被授为河东节度使,加同平章事,接替郑从谠,太原距此近九百里,且不说其是否会听从朝廷旨意进入河南剿匪,现在请旨调兵,到达陈州至少也需要一个月时间。” 李侃笑了笑,“李克用此人虽有割据之心,但暂时还会听从朝廷调令,孤在升州的时候便向朝廷请旨了,若无意外,李克用的前锋应该已经出发了。” 司徒博满脸诧异之色,“殿下在半月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今日的变故了?” “呵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各藩镇将领畏惧黄巢势大,一直观望,不肯出兵救援陈州,恐怕也只有李克用对剿灭黄巢比较上心。” “河东好像并没有多少兵马,多一个李克用便能解决黄巢十几万大军?” “河东山川险固,风俗尚武,多战马,李克用兵马虽少,但沙陀骑兵非常强大。” “沙陀骑兵卑职自然听过,可沙陀不过数万人,骑兵再强能有多少?” 李侃笑着道:“沙陀人血液中流淌着尚武精神,从小就练习骑射本领,勇猛好斗,骑术精湛,族中男子,十四以上、六十以下,尽签为兵,沙陀骑兵皆由本族最精壮的成年男丁组成,你的飞骑军目前恐不是沙陀骑兵的对手。” 司徒博有些不服气,“殿下,您这是长他人志气。” 李侃摇头叹息,“飞骑军在江南算是精锐,士兵都是百里挑一,论功夫不比沙陀骑兵差,但骑术和马匹要逊色不少。” 司徒博颇有些无奈,“飞骑军的马匹太杂,的确比河东马逊色很多,论骑术自然也比不过从小练习的沙陀人。” “你也不必泄气,北上的商船很快便回来了,他们与契丹交易了数百匹战马,届时全部交予你们飞骑军。” 一听到契丹战马,司徒博喜形于色,“多谢殿下,卑职保证以后的飞骑军不会比沙陀骑兵差。” “呵呵,孤相信你,也有信心将飞骑军打造成一支精锐骑兵。” “即使沙陀精骑出动,数量太少恐无法威胁到黄巢,若与步军同行,赶到陈州需要半月之久,我们就一直在南顿等着?粮草消耗也是个大问题。” “哼,等待不是孤的性格,这段时间必须先消耗西华和鹿邑的兵力,至于粮草,可以向赵犨支取,孤千里救援,总不能自掏腰包。” “殿下睿智,我们何时入城?” “事不宜迟,明日就动身,你将飞骑军调回来。” 司徒博微微一愣,“秦宗权那边不管了?” 李侃摇摇头,“秦宗权目前还没胆量,也没实力主动寻我们麻烦,留一营骑兵监视即可。” “好,卑职这就去安排。” 陈州州城枕蔡水,周回三十里,开六门,李侃率兵抵达南城门的时候,刺史赵犨一脸震惊,验明身份之后,急忙率将领和官吏开启封闭近两月的城门出门迎接。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侃欲率兵进城,赵犨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您打算在陈州待多久?” 李侃眉头一挑,“怎么?孤还未进去就着急赶人了?城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赵犨脸色大变,急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陈州南面危机虽解,但东,西,北还有黄巢十五万大军,万一对方遣兵南下,您岂不是也陷在陈州了,卑职万死无悔,但不能连累您啊。” 李侃神色稍缓,笑着说道:“赵刺史不必担心,孤在南路布置了近四万兵马,东路还有两万兵马,黄巢暂时还没有能力控制陈州南路。” 赵犨闻言大喜,“那我们可以从南门撤退了?” 李侃轻轻摇头,“赵刺史,现在还不是撤退的时候,先进城再说。” 赵犨满腹疑惑,但眼下身边人员众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陈州城内看不出战争的迹象,店铺照常营业,只是街上行人很少,靠近城墙附近,有些建筑损坏,想必是被攻城的投石所毁。 李侃径直来到刺史府衙,召集诸位将校议事,身份地位不够的人自行离开了。 赵犨将城内的情况做了简单的介绍。 李侃直接开门见山,“城内囤积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回殿下,若日食两升,军粮还可以支撑半年,老百姓囤积的粮食卑职还未统计,不过粮价已经比两月之前翻了一倍,斗米一贯,还在继续上涨。” “看来赵刺史准备的还算充分。” 赵犨满脸恭维,“这多亏了殿下提醒,卑职才能早做准备,将方圆六十里的百姓和粮食全部收入城中。” 李侃淡淡一笑,“城中兵马多少,百姓有多少?” “回殿下,城中兵马不到两万,百姓未曾详细统计,约有一万余人。” 李侃沉吟片刻,接着说道:“黄巢在城北立宫室百司,是为持久之计,你们数万人困在州城,形势只会越来越严峻。” 赵犨连连点头,“殿下言之有理,眼下南路危机只是暂时解除,黄巢随时可能围城,卑职建议立刻出城转移。” “城中百姓太多,孤计划将一部分百姓转移至颍州汝阴县。” 赵犨微微一愣,“需要转移那么远?南顿和项城不行?” 李侃摇了摇头,“陈州境内目前都不安全,必须防备黄巢狗急跳墙。” 赵犨脸色微变,“既然如此,为何不全城转移?我们可以留下一座空城给黄巢,然后来个关门打狗。” “数万人转移,这么大动静黄巢能不知道?万一趁机进攻,岂不是乱成一团。” 赵犨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何人可走,何人该留?一旦城门大开,恐怕百姓会争相出逃。” 这个问题,李侃来之前便想好了,“军队需要全部留下,老百姓全凭自愿,但是出城去往何处,必须听从孤的安排。” 赵犨眉头紧皱,“殿下,这样安排,只怕会动摇军心,陈州被围近两个月,士兵们的士气已经很低了,有逃生的希望,谁还愿意留下?” “逃?往何处逃?陈州如今就是一个饵,勾住黄巢的饵,只要陈州不破,黄巢就会钉在这,你们每坚守一日,便是给朝廷调集各路大军来围剿黄巢争取时间,所以陈州必须继续守下去。” 第250章 现场抢人 赵犨面露难色,“殿下,那陈州还需要坚守多久?” 李侃淡淡的说道:“至少一个月时间,赵刺史有没有把握?” 赵犨犹豫片刻,点头道:“黄巢麾下兵马虽多,但大多是暴民,很多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战斗力很差,若有殿下相助,坚守半年都不成问题,只是粮草....” “无妨,将城中百姓迁出,留够两月口粮,剩余粮食全部收归军粮。” 赵犨有些担忧,“殿下,如此行事,恐怕会激起民愤。” 李侃一脸淡定,“孤已经够仁慈了,还有两个月左右便可以收割水稻,粮荒自会缓解,军粮斗八百钱收购,若还有人不识时务,不必惯着,杀了便是。” 赵犨心头一跳,被李侃的果断狠辣镇住了,“卑职明白,马上安排人张贴布告。” 允许百姓出城的消息一经公布,顿时在城内引起巨大反响,一些困在城中的富户豪绅立刻收拾细软,准备逃离陈州这座牢笼。 李侃在刺史府用过午膳之后,打算出城回营,刚走到大街上便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只见一辆辆马车装满行李,货物,将宽敞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还有无数百姓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推攘着缓缓前行。 赵犨急忙解释道:“殿下,布告刚张贴半个时辰,全城几乎都知道了,生怕出去晚了城门关闭。” 李侃眉头微皱,“这么拥挤,一日能出去多少人?搞不好会引发骚乱,发生踩踏。” 赵犨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也不知从哪传来的消息,说黄巢掠食人肉,所过之地,百姓净尽、赤地千里,城中老百姓被困了近两月时间,每日提心吊胆,现在有机会出逃,谁也不想落后半步。” “应该是以讹传讹。” 李侃闻言有些尴尬,这些消息是他让人散播的,史书记载,齐军日食死尸三千具,围困陈州的近一年时间,至少吃掉了三十万老百姓,肯定有夸大的成分,眼下不过才围城两月,应该还没有到掠人而食的地步。 赵犨苦笑道:“是真是假不重要,但老百姓对黄巢的恐惧是真的,看眼前这情形,估计城中百姓十有八九会出逃。” “这样不是办法,太混乱了。” 李侃眉头微皱,抬头四下看了看,目光定格在南门附近的一座三层酒楼上。 赵犨顺着李侃的目光望去,急忙介绍道:“那是城中有名的酒楼:飞鸿居,殿下想去品尝一番美食? 李侃摇摇头,“去那楼上看看,孤有话要对老百姓讲。” 赵犨一愣,急忙命人开道。 李侃挤过人群,登上飞鸿居三楼,看着下面街道上人山人海。 赵犨轻咳一声,冲着下面的人群大喝道:“陈州的百姓听着,本官乃陈州刺史赵犨,身边的这位是吴王殿下,诸位不要惊慌,请听吴王殿下训话。” 拥挤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抬头看向三楼,他们没想到堂堂亲王会出现在被黄巢围困的陈州城内,既诧异又好奇。 李侃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人群,大声说道:“孤乃吴王李侃,亲率五万大军至杭州而来,眼下陈州以南皆为孤所掌控,所以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拥挤,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出城。” 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殿下,您只有五万兵马,听闻黄巢有十五万大军,他若派兵南下,南门岂不是还要关闭?” 李侃笑了笑,大声说道:“黄巢麾下皆暴民,很多人连铠甲武器都没有,可战之兵不过半数,朝廷另派了十万兵马,很快便会抵达陈州,黄巢已经是穷途末路。”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朝廷有数十万大军,还不是让黄巢占了都城,莫要糊弄百姓,你们肯定是想让官员和有钱人先走,小老百姓现在不出城便没机会了。” 此言一出,街上的人群顿时出现骚动。 赵犨脸色一沉,目光看向人群,大喝道:“何人敢乱言?” 李侃抬手制止,沉声说道:“孤会在城内停留三日,三日内城门不闭,明日西门开启,大家做好登记便可出城。” 赵犨神色微变,“殿下,西门外还有黄巢一万兵马驻守,贸然开城恐怕有危险。” 李侃满脸不屑,“一万乌合之众而已,孤今日便派兵破之。” 顾全武一脸兴奋,“殿下,八都军请战!” “准,你立刻下去准备,申时出兵,戌时之前结束战斗。” “卑职领命!”顾全武说完,一脸激动的下楼去了。 赵犨一脸懵,打仗还有规定时间的?看顾全武这模样,感觉打仗就跟儿戏一般。 李侃又看向楼下的人群,“大家不必担心黄巢的威胁,孤敢出现在城内,自然能保护你们的安全,大家在城门处做好登记,愿意南下去两浙的,孤保证分田给地,还会提供居所,不愿南下的,亦可暂居汝阴,待赶走黄巢,你们可重回陈州。” “殿下,江南千里之遥,我们路上饿死病死,遭遇土匪该怎么办?” “愿意南下江南者,孤自会派军队一路护送,提供口粮,不会让你们饿死。” “殿下,我们有籍在身,名下还有土地,到了江南岂不是要缴纳两份赋税?” “孤不管你们原籍何处,或是不在籍,到了两浙,皆入两浙户籍,为两浙百姓,重新分配田宅,只缴纳两浙税赋,新入籍者,免一年税赋。”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殿下,小人若是不愿种地,可否做其他营生?” 李侃笑着道:“两浙富庶,作坊众多,不愿种地,有手艺者可自谋出路,造船,制茶,瓷器,纺织,木工,泥瓦匠,或是家仆,全凭本事,到了两浙不会饿死,也没有战争。” “殿下,小人愿意去江南.....” “小人也愿意去江南....” 街道上人声鼎沸,又开始骚动起来,因为户籍的约束,老百姓出个远门都不容易,更别说在其他州县生活,现在有亲王作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谁不想远离战争,去江南富庶之地生活呢。 李侃抬手制止,待百姓安静下来,接着说道:“孤向大家保证,陈州目前是安全的,你们若想离开,请做好登记,三日后,孤会安排军队护送大家离开。” 街上的百姓闻言,紧张的情绪舒缓许多,不再拥挤吵闹。 赵犨满脸钦佩,“还是殿下有主意。” 李侃淡淡笑道:“赵刺史能守住州城两月,殊为不易,待黄巢之围解除,你可愿去江南为官?” “多谢殿下赏识,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赵犨心中狂喜,能去富庶的江南,俸禄自然要比陈州强许多,也不用遭受战争的威胁,傻子也知道该如何抉择。 第251章 狂妄至极 李侃微微点头,转身下楼,既然做了承诺,他此时也不便出城,只得返回刺史府。 顾全武求战心切,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调兵完毕,“殿下,万事俱备,可否提前出兵?” 李侃摇头道:“稍安勿躁,现在才入未时,等敌人夕食之时再行动,孤还要等待新的情报送达。” 顾全武一愣,“难道黄巢有新的动向?” “自从击溃南顿贼兵,黄巢大营突然北移二十里,靠近太康的尚让主力军,鹿邑的林言率五千精锐北上,与黄巢汇合,留下李谠坚守城池,西华的黄邺目前还没最新情报。” “殿下,西华不过三万兵马,若战力与南顿贼兵相当,即使全部出动,也不是八都军的对手,有何可惧?” “顾将军,八都军的战力,孤自然知道,但孤要的不仅仅是胜利,而是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敌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可取。” “殿下难道打算调长剑军和威胜军参战?” “呵呵,倒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且等西华方面的情报传来再说。” “卑职明白。” 顾全武按耐住心中的躁动,老老实实等待消息,一连喝了几盏茶,就在他快憋不住的时候,斥候到了。 “禀殿下,西华方面由黄存亲率一万五千兵马逼近城西,约五个时辰左右抵达。” 李侃眉头微皱,“那岂不是说西华县只剩下一万五千兵马驻守?” 斥候答道:“经过与周岌一战,贼兵折损了数千人,剩下守军应该只剩下一万二左右。” 顾全武问道:“殿下,威胜军和长剑军只有两万余人,拿下县城不难,只怕伤亡会很大。” 李侃无奈叹息一声,“可恶的周岌跑的真是时候,两线作战有些困难,只能先解决城外的敌人了。” 司徒博满脸疑惑,“殿下,城北的黄巢北移二十里,为何西边的黄邺反而会兵临城下?”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他们或许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虚实。” 司徒博神色微动,“投入三万兵马试探,真舍得啊。” “哼,都是炮灰罢了,司徒,马上派人带上孤的手谕,通知李神福和肖定忠即刻北上,堵住黄存的后路。” “卑职遵令!” 顾全武心中焦急,“殿下,既然敌人援兵将至,我们是否提前进攻?” 李侃泰然自若,淡淡笑道:“无妨,按原计划进行,你们半个时辰后出发,飞骑军在两翼协助,最多两个时辰解决战斗,然后休整一个时辰,与李神福,肖定忠前后夹击,解决援兵。” 司徒博目瞪口呆,“解决一万五援兵,还需要动用三万兵马?” 李侃笑着说道:“既然来都来了,就当一起练练兵了,能够碾压敌人,减少自身伤亡,何乐而不为?” 顾全武心潮澎湃,摩拳擦掌,笑呵呵道:“好,半个多月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大战一场了。” 李侃见顾全武如此兴奋,急忙提醒道:“告知士兵,破营之后,以招降为主,不要过多杀戮,俘虏对两浙很重要。” “殿下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 顾全武作为高级将领,自然理解李侃的人口政策。 李侃又看向赵犨,“赵刺史,城西敌军实力如何?主帅是谁?” 赵犨想了想,回答道:“西城外的敌军披甲不足两成,枪,弓不足三成,战力应该与南顿贼兵相当,主帅黄岐乃黄邺次子,黄巢侄子,凭借黄巢的关系,二十一岁便独领一军,为人颇有些狂妄,对我们根本不设防。” “哦?他是笃定你们不敢出城?” 赵犨满脸尴尬,“我们守城尚且吃力,哪敢出城迎战,对方每日派人在城下辱骂挑战,我们只能装聋作哑,兴许是前些时日殿下击溃了南顿贼兵,他们才开始派斥候监视我军动向。” 李侃冷冷笑道:“哼,狂妄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申时二刻,封闭两月之久的陈州西门缓缓开启,顾全武率兵直奔城西齐军大营。 齐军大营中此时正在生火做饭,士兵们懒懒散散的在营中休息闲聊,等着开饭。 斥候急匆匆跑到帅帐之内,喘着粗气说道:“黄将军,大事不妙,陈州西门大开,敌人杀过来了。” “什么?敌人竟敢主动出击?来了多少兵马?” 黄岐满脸震惊,围城的这两个月,他每日派人往城里抛掷石块,在城下怒骂约战,可陈州守军就跟乌龟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压根没想到敌人会出城。 “禀殿下,约有万人之众,皆为步军。” 黄岐脸色大变,“陈州守军莫不是吃错药了?五叔的援军到什么地方了?” “一个时辰前传回的消息,军队刚过薛庄,抵达此处估计要三个多时辰。” “南方可有敌人踪迹?” “暂时未发现敌军。” 黄岐神色稍缓,“敌我双人人数相当,有何可惧,擂鼓聚将,看本将军如何破之。” 副将急忙劝道:“将军,敌人突然出击,定是有诈,还是小心为妙。” 黄岐满脸不屑,“本将军又不是黄柏那废物,睡梦中让人摸进城来砍了脑袋。” 副将还待再劝,黄岐已经披甲执剑,走出了帅帐。 三通鼓毕,营寨中还有士兵陆陆续续集合。 黄岐看着校场上站的歪歪扭扭,武器五花八门,有气无力的士兵,气不打一处来,“三通鼓,一炷香的时间,你们竟还有士兵未到,若是敌人半夜袭营,你们早就死在梦中了。” 下面的士兵们皆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有人还小声嘀咕起来。 “你自己平日里什么德行,还有脸说我们?” “吃饭的时候集合,真是扫兴。” 副将低声提醒道:“将军,敌人很快就到营外了。” 黄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大声说道:“龟缩在城中两个月的唐军竟然出来了,想必是南顿县小胜让他们变得狂妄自大,现在本将军将亲自迎战,让他们见识见识大齐军的厉害。” 一旁的中年将领急忙拍马屁,“中原唐军皆不堪一击的废物,将士们随将军出击,速战速决,打完回来正好吃饭。” 黄岐哈哈笑道:“好,打完吃饭,随本将军出营杀敌!” 第252章 不一样的唐军 “杀!杀!杀!” 一些拍马屁的亲卫挥动武器呐喊助威,更多的士兵却是无精打采,心生不满。 黄岐也不在意,骑上自己的战马,率先出了营寨。 唐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中,数不清的人影密密麻麻,扬起漫天尘土。 黄岐丝毫不惧,脸上反而有些兴奋,“来的好,本将军的长枪很久没有染血了,准备冲锋!” 副将急忙劝阻,“将军,不可大意,唐军人数众多,我们需立刻排兵布阵。” “唐军?一群废物罢了,连神策军都是丧家之犬,除了沙陀李鸦儿,其他人本将军还真不放在眼中。” “将军,这次出击的有可能是两浙兵,还是谨慎为好。” “淮人,江南人体质弱,连神策军都不如,有何可惧,对付懦弱的唐军无需什么阵法,只管冲上去杀人便是。” “将军....” 副将还待再劝,被黄岐打断了。 “莫要长他人志气,再磨磨蹭蹭等着被敌人割脑袋吧,全军出击!” 黄岐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身旁的将领,亲卫见状紧随其后,身后的士兵们也一窝蜂涌了上去。 八都军此时已经停止前进,顾全武看着远处毫无章法,铺天盖地而来的齐军,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列阵!迎敌!” 八都军士兵皆是二次筛选出来的两浙精锐,长时间一起训练,彼此间已经非常默契,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旗语信号一发出,士兵们便迅速行动,寻找自己的位置。 五十架伏远弩被缓缓推出,置于队伍最前列,两千枪盾兵迅速上前列队,竖起盾牌,立于伏远弩后,组成三道防线,紧接着三千弩兵分四排列阵,跪膝以俟,再其后乃三千弓箭手。 一千马军左右翼各五百人,一千跳荡兵位于战阵最后。 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准备------” 顾全武抬手做个手势,身旁的立刻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呜-------” 苍凉的号角响起,接着便是“咚咚咚”的战鼓声。 伏远弩装填完毕,弩手也箭矢上弦。 黄岐身边的副将此时已经看清唐军队伍的阵型和武器,心中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靠近黄岐,大声示警,“将军,对方武器精良,排兵布阵颇有章法,绝非陈州守军。” “本将军眼睛又不瞎,管他是不是陈州守军,武器铠甲抢来便是我们的。” 黄岐面露不屑,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一鞭抽在马屁股上。 顾全武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眼中充满兴奋,“哼,真是不知死活。” 五百步(唐一步等于五尺,约1.55米) 四百步.... 三百步.... “射击!” 嗡嗡嗡..... 五十架伏远弩同时射击,百支弩箭飞射而出,几名士兵急忙装填弩箭,数息之后开始第二轮射击。 大齐军没想到唐军会使用射程这么远的兵器,虽然箭矢密度不够,但猝不及防下还是有十几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成了倒霉鬼,有的人马俱亡,有的虽未中箭,却摔下马被后面的人马踩踏至死。 “好东西啊,一定要抢到手,跟我冲!”黄岐被吓出一身冷汗,但眼中的贪婪之色更甚。 顾全武一脸淡定,大喝道:“进!” 两千枪盾兵缓步上前,从伏远弩中间的空隙穿过,竖起盾牌,半跪于地,很快便将伏远弩遮蔽在身后。 两百五十步.... 两百步..... “射!” 嗖嗖嗖嗖.... 无需瞄准,三千弩兵开始抛射,三千箭矢腾空而起,不用等待结果,弩兵快速装填箭矢,再次抛射,漫天箭矢宛如乌云一样遮天蔽日,响箭带起的风声也极为可怖。 这种抛射,虽然精度很差,但密度足够,杀伤力就很强,砸在谁身上就该谁倒霉。 两轮抛射,近六千支箭矢砸下来,大齐军中便有数百人中招倒地,黄岐运气不错,几支箭矢皆被其挑开,他身边的亲卫骑兵就没这么好运气,十几人摔下马去,生死不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七十步... 弓箭手加入战斗,张弓搭箭,向上五十度倾斜,三千支箭矢破空而去,又是一阵箭雨,与弩兵的弩箭组成‘箭墙’,遮云蔽日。 大齐军经过几轮箭雨洗礼,死伤多达千人,锐气顿挫,后面的步军已经开始驻足不前,接近溃散的边缘。 “射击!” 黄岐摘下腰间弓弩还击,他有些怕了,但此时退怯将前功尽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 “咚咚咚咚...” 齐军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疲软无力,全部被枪盾兵的盾牌挡了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五十步,三十步.... 弓箭手射出最后一轮箭矢,纷纷丢弃弓箭,抽出腰间横刀准备近战。 顾全武远远的便盯上了冲在最前面的黄岐,间隔二十步的时候,他大喝一声,“接敌!” “杀!杀!杀!” 两千枪盾兵快速起身,左手持盾,右手持枪,直指前方。 “咚咚咚...” 齐军冲在最前面的数百骑兵与前三排的枪盾兵迎头撞在一起,数十名枪盾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砸在身后的士兵身上,好在有盾牌防护,倒不至于丧命,而齐军的骑兵则有很多被长枪刺透,当场殒命,冲击的速度也被降了下来。 枪盾兵纷纷涌上前来,将数百骑兵分割包围,一杆杆长枪刺出,顿时鲜血四溅,惨叫连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数百战马已经没了主人。 黄岐此时冷汗直冒,他原以为唐军还会和以前一样,遇见齐军冲锋便会一击即溃,没想到这支唐军,不仅装备精良,眼中竟毫无惧色,看来自己严重低估对手了。 “将军,敌人太强!赶紧撤吧!” 一名齐军将领冲开唐军的包围,杀到黄岐身边,满脸焦急。 黄岐本就有了退意,前排的枪盾兵太难缠了,自己的攻击都被盾牌格挡,还要时刻防备唐军刺出的长枪,眼下有了台阶,他也不再犹豫,挑开两名唐军士兵,调转马头便向外冲杀。 主帅后撤,齐军士兵顿时没了斗志,纷纷掉头往回跑,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杀啊!” 八都军士兵岂能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加快脚步向齐军杀了过去。 顾全武静静看着战场上的变化,再次下令,“马军出击!” 第253章 再得一将 一千马军得令,快速出击,从左右两翼迂回包抄齐军。 眼见唐军骑兵杀至,后撤的齐军更加慌乱,开始出现拥挤踩踏,许多人被活活踩死。 距离营寨还有数百丈的时候,黄岐突然感到大地震动,扭头看去,只见南方尘土飞扬,数不清的骑兵时隐时现。 染血的副将心神俱震,“将军,可能是唐军骑兵,营寨回不去了!” 黄岐满脸愤怒,“斥候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南方没有敌情吗?” “这...骑兵神出鬼没,单凭几名斥候也不能完全监视,现在往西,还是往北,还请将军立刻定夺。” 黄岐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他权衡一番,命令道:“向西撤退,待与六叔汇合再报此仇!” 副将眉头一皱,“将军,西华援兵只有一万余人,未必是唐军的对手,不如向北撤退,与陛下汇合。” 黄岐脸色微沉,怒喝道:“我数万大军若还败于唐军,有何脸面见父王,又有何脸面见陛下?” “将军,往西风险太大,万一唐军再设伏兵,我们....” 副将话未说完便被黄岐打断,“葛将军,休要扰乱军心,若非陛下器重你,本将军早就将你斩杀了。” 另一名将领趁机落井下石,“葛从周,若非你情报失误,我们也不会兵败于此。” 黄岐闻言有些心虚,面露尴尬之色,“不必再说,传令全军,随我向西撤退,葛将军你且率兵拖住唐军片刻。” 不等葛从周回答,黄岐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一名小将冲着黄岐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将军,明明是黄岐狂妄自大才导致战败,他怎么有脸将责任推到您身上,让您断后,明摆着就是想让您做替死鬼。” 葛从周眉头一皱,“二娃,我现在只是名军校,不是将军,以后说话注意点。” 二娃愤愤不平,“您跟着黄巢出生入死,他入了长安,做了皇帝就开始偏心自己家人,黄岐不过黄口小儿,有什么能力独领一军?” 葛从周瞪了二娃一眼,沉声说道:“陛下名讳是你能说的?” 二娃满脸不屑,“什么陛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们现在就几百人,如何拖得住唐军?反正黄巢也快不行了,我们不如降了唐军。” 葛从周脸色大变,怒喝道:“闭嘴!不要命了?” 二娃一脸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黄岐都抛弃我们了,还为他卖命做什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随我进攻!” 看着越来越近的唐军骑兵,葛从周心中长叹一声,带领麾下数百士兵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 司徒博见对方只有数百人,心中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放松警惕,立刻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嗖嗖嗖..... 飞骑军将士纷纷解下腰间弓弩,率先发动攻击。 一轮齐射,齐军瞬间有数十人栽倒在地。 “射击!” 葛从周果断下达攻击命令,只有寥寥数十支箭矢射向飞骑军。 “咚咚咚-----” 冲在前面的飞骑军纷纷举起圆盾格挡,齐军箭矢全射在盾牌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葛从周脸色阴沉,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齐军只有数十匹战马,余者皆为步军,别说铠甲了,连弓箭也并非人人都有。 嗖嗖嗖.... 飞骑军再次齐射,齐军又有数十人中箭倒地。 葛从周本想拉近距离近身相搏,可飞骑军根本不给机会,刻意保持百步距离,用弓弩将齐军一个个射杀,并不断缩小包围圈,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齐军只剩下数十人还勉强站着,几乎人人挂彩。 葛从周心痛无比,双方人数和装备差距都太大了,简直是单方面虐杀,要是唐军都有这种战力,黄巢只怕早被剿灭了。 司徒博示意手下停止进攻,颇有些惊讶的看向葛从周,“身手不错,竟一箭未中,可愿归降我军?” 葛从周冷冷看向司徒博,“你们不过占据人数和装备优势,若公平对决,孰胜孰负还未可知。” “呵呵,公平?战争何来公平可言?” 葛从周微微一滞,竟无法反驳。 二娃胳膊中了一箭,忍着痛劝道:“将军,这仗没法打,别为了黄巢枉死,还是降了吧。” 葛从周心中犹豫,打量着司徒博和其身后的飞骑军,“你们不是陈州兵?” “我们乃吴王麾下飞骑军。” 葛从周脸色微变,“吴王?西门出战的也是吴王麾下兵马?” 司徒博微微点头,“不错,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小小军校,不敢称将军,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葛名从周。” “葛从周?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 司徒博脑中努力回想着,突然神色微变,“你可是濮州鄄城人?” 葛从周有些诧异,“将军识得葛某?” “呵呵,听殿下提起过,说将军豁达,有智慧善谋略。” 葛从周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更是疑惑不已,“吴王殿下怎会知晓葛某的事情?” 司徒博笑道:“殿下惜才,自然会搜集天下英豪的情报。” 葛从周臊红了脸,“葛某不过小小军校,当不得殿下谬赞。” “呵呵,殿下看重的人,自不会差,刚才乱箭齐发,你竟丝毫未伤,起码功夫了得。” 葛从周犹豫了一下,看向对面杀气腾腾的飞骑军士兵,“葛某刚才杀了你们不少士兵,你们还接受投降?” “战场之上无私仇,战死的士兵我们会抚恤,与你无关,但若降而复叛,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葛从周心中纠结,自六年前加入黄巢义军,他转战数万里,屡立战功,从一名小兵,渐渐地升为军校,深受黄巢器重。 虽然黄巢残暴毒虐,称帝之后对他不再重视,但他不是一个轻易背叛的人。 司徒博看出葛从周的心思,笑着说道:“葛将军,良禽折木而栖,黄巢观念狭隘,嗜好滥杀无辜,所过之处,赤地千里,这样的人值得跟随?” 葛从周看向司徒博,“皇帝昏庸,宦官当权,致使百姓流殍,无处控诉,所以各路义军揭竿而起,朝廷难道就值得效忠?” 司徒博淡淡一笑,“朝廷行事,我不做评价,你要效忠的是吴王殿下。” 葛从周微微一愣,“效忠吴王不就是效忠朝廷吗?” 司徒博没有解释,“殿下如今掌控两浙和江淮十几州,广纳贤才,招抚流散,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是难得的贤王,该选择谁,想必葛将军自会斟酌。” 想起最近的遭遇,再想想刚才一边倒的战斗,葛从周知道黄巢已是穷途末路,结局可想而知,当下不再犹豫。 “葛某愿追随吴王殿下!至死不悔!” 第254章 特殊军粮 司徒博道:“殿下求贤若渴,若知道葛将军来投,定会十分开心,我乃飞骑军指挥使司徒博,现在我们便是袍泽了。“ 葛从周急忙施礼,“从周见过司徒将军。” 司徒博淡淡一笑,“葛将军有礼了,来人,将士兵们的尸体收殓了。” 飞骑军士兵得令,有近百人下马,开始收殓战场上的尸体。 葛从周颇为感动,但也有些担忧,“司徒将军,主帅黄岐携麾下百人向西逃去,欲与西华援兵汇合,您现在派人追击还来得及,尸体葛某会命人收殓,莫耽误了您的时间。” 司徒博呵呵笑道:“无妨,让他逃,我不赶时间。” 葛从周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莫不是西面还有伏兵?” 司徒博点点头,“速速收殓尸体,然后去西营与顾将军汇合。” 古时战场收殓尸体很简单,就是挖个坑埋了。 一行人回到齐军大营的时候,顾全武已经命人在清理战场。 司徒博为葛从周和顾全武做了介绍。 顾全武打量着葛从周,面露欣赏之色,“葛将军功夫不错,若不是你拼死出手,那个黄岐怕早就死在阵中了。” 葛从周有些惊讶,“顾将军全看在眼中?为何没有出战斩杀黄岐?” “呵呵,自然是留他一命还有用处。” 葛从周脸色大变,“刚才一战,你们未曾全力拼杀,亦未全力追击,莫不是在打西华援兵的主意?” “自然,仅凭黄岐的一万兵马,还不值得我们出动这么多兵马。” 葛从周冷汗直冒,幸好自己投诚了,不然早晚难逃一死。 一名小将此时急匆匆跑过来,脸色煞白,“将军,有情况。” 顾全武一愣,“出什么事了?敌人援兵来了?” 小将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援兵....” 顾全武大眼一瞪,“吞吞吐吐的,你脸色这么难看,究竟是什么事?” “将军,您...您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顾全武顿时来了兴致,“我倒要看看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 司徒博和葛从周对视一眼,跟在顾全武身后走了出去。 在小将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一个破烂小院,刚进门便闻见刺鼻的血腥味。 顾全武掩住口鼻,目光瞬间被几个巨碓吸引,那里便是血腥味的来源。 “这什么东西?舂米用的了这么大东西?” 小将急忙说道:“将军,这不是舂米用的...是......” “磨磨唧唧的...不舂米还能作什么...” 顾全武颇不耐烦,径直走到巨碓跟前,抬眼一看,胃里翻涌,差点吐出来。 司徒博见状颇为好奇,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巨碓中竟是血水混着肉糜,还有小半块类似头骨的东西。 葛从周也来到巨碓跟前,一看之下脸色大变,“这...这难道是人肉?黄岐竟真的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顾全武强忍着恶心问道:“葛将军知道此事?” 葛从周摇头道:“前几日只是听闻,葛某还以为是谣传。” “真不是东西。” 顾全武脸色铁青,看向身边的小将,“负责这里的人呢?” “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小将招招手,立刻有士兵押着三名伙夫模样的人过来。 顾全武凌厉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怒气冲冲问道:“这几个巨碓究竟是怎么回事,里面是不是人肉?” 三名伙夫战战兢兢,险些被吓得尿裤子。 一位胖子结结巴巴道:“是...是人肉,这..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顾全武闻言大怒,一把揪起胖子,怒喝道:“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否则马上宰了你。” “将军饶命,小人,小人全说.....” 顾全武将胖子扔在地上,用力踹了一脚,黑着脸道:“将另外两人带走分开审问,若是你们三人说的对不上,全都得死。” 待士兵将另外两名伙夫拖走,顾全武盯着胖子道:“你可以说了,谁下的命令,什么时候开始的,杀了多少人,全部交代清楚。” 胖子浑身颤抖,连连点头,“小人交代,以人为食是,是黄将军下的令,军中牛羊鸡鸭已经吃光了,黄将军说没有肉食,士兵们便没有力气打仗,于是命人抓捕附近百姓,无论男女,不分老幼,悉数纳入巨舂,磨成肉糜做汤或者肉饼供军队食用。” 葛从周怒从心中起,上前一脚将胖子踹倒在地,“混账东西,同类相食,与畜生何异?肉汤肉饼,我为何不曾见过?” 胖子捂着肚子爬起来,哀求道:“将军息怒,小人也是被迫的,舂磨,巨碓五日前才建造好,这几日不过杀了十几人,肉汤和肉饼量少,优先供给将军亲卫了。” “才十几人?没人性的东西。”顾全武气的抽出腰刀,架在胖子的脖子上。 胖子脸色惨白,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也是被迫的。” 司徒博制止顾全武,开口问道:“你们军中粮食紧缺?” “粮食大约还够半月之用,只是蔬菜很少,肉类几乎没有,方圆数十里的牲畜和家禽几乎都吃光了,黄将军舍不得杀战马食用,所以...所以才命人抓捕村民。” 司徒博看向葛从周,“葛将军,黄巢究竟储备了多少粮草?” 葛从周轻轻摇头,“不知道粮草还剩多少,但肯定不会太多,黄巢抵达陈州的时候,周边数十里了的粮食全被陈州刺史赵犨搜刮走了,黄巢不得不纵兵四掠,许、汝、唐、邓、郑、汴等州,皆受其害,米面应该还能支撑数月,蔬菜,肉食恐怕无处获取。” 顾全武脸色阴沉,“此处已经出现以人肉作军粮,黄巢大营人数更多,恐怕掠食人肉在所难免。” 司徒博眉头紧皱,“殿下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必须立刻将这件事告知殿下。” 葛从周面露惊讶,“殿下早就料到此事?” 司徒博点点头,“眼下陈州之围与当年的睢阳之战颇为相似,殿下能预料到也属正常。” 一名斥候此时急匆匆来报,“西华援军距此二十里,长剑军和威胜军已经切断敌人退路,预计一个时辰后发动攻击。” 顾全武满脸兴奋,“哦?敌人速度倒挺快,既然提前了,那就立刻解决他们,早点回去向殿下复命。” 第255章 毫无悬念 司徒博看向葛从周,“葛将军,率领援兵的黄存你可了解?” “黄存乃黄巢六弟,被封为鲁王,善于骑射,但为人孤傲,目中无人,其麾下兵马大多为唐军降兵,战力比黄岐麾下士兵要强上不少。” “那比之葛将军如何?” “这....” 葛从周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徒博笑了笑,瞬间明白葛从周的意思,若黄存比葛从周厉害,葛从周自不会吝啬赞扬。 顾全武搓了搓手,满脸兴奋,“棋逢对手,打起来才有意思。” 葛从周叹道:“其实也强不了多少,黄巢军中除了尚让的两万兵马和一万护卫亲军,其他士兵既无铠甲又无像样的兵器,战力比老百姓强不了多少,平日里攻城拔县都靠人多势众,真若遇上你们这样的正规军,三五个人还顶不上一个,士气很容易崩溃。” 司徒博道:“顾将军,这次我们两倍兵力于对方,就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速战速决吧。” 葛从周面露疑惑,“唐军战力如此之强,对付西华援兵还需要调动三万兵马?” 司徒博笑着道:“军中有一部分降兵,还有一部分新兵,殿下欲以战练兵,所以调动三军兵马联合行动,增加各军之间的配合。” 葛从周连连赞叹,“殿下睿智,不过兵马一动,粮草军饷都不是小数目,这练兵的成本也太大了。” “呵呵,两浙富庶,这点钱殿下还付得起,只要能提高军队战力,减少战场伤亡,都值得。” “江南的确富庶,朝廷税赋一大半靠江南支撑,葛某对两浙兵的装备好奇的很。” 顾全武拍了拍葛从周的肩膀,笑着说道:“军队马上集结,带你见识见识两浙兵的装备。” 葛从周满脸期待,跟着顾全武和司徒博去了军营校场。 除了留下五千兵马看守俘虏,剩下的五千兵马和两千飞骑军皆在校场集合。 司徒博牵过一匹马,介绍道:“我们飞骑军乃轻骑兵,战马未配铠甲,骑兵配长枪一杆,腰刀一把,精铁匕首一把,短弩和硬弓一张,各配三根备用弦,一壶弩箭二十支,一壶弓箭三十六,其中三十支透甲箭,四支生钢箭,两支长垛箭,还有围盔,铁叶片革甲和团牌。” 葛从周轻轻抚摸着战马上的装备,眼冒金光。 司徒博叹道:“骑兵很费钱,一马之费,可养步军三五人,两浙初定,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所以飞骑军的人数只有三千。” 顾全武笑着道:“你就知足吧,起码你们骑兵是全员披甲,我们步军披甲率只到八成,不过好在箭矢管够,能最大限度的远程击杀敌人。” 葛从周羡慕的差点流口水,“黄巢麾下的兵马,披甲率还不到两成,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可想战斗力有多差。” 司徒博看向葛从周,“一会葛将军随我挑个好地方观战吧。” “观战?飞骑军不参加战斗?” “我们飞骑军此战作为奇兵使用,战斗以长剑军和威胜军为主。” 葛从周重重点头,“好,葛某就见识一下两浙兵的战斗力。” 孟庄,距离陈州州城二十余里,距离黄岐大营十余里,此次围歼战便选在这地方。 八都军提前半个时辰排兵布阵,没有动用枪盾兵,阵前是五十架伏远弩,其次是两千弩兵,再次是三千弓箭手。 葛从周和司徒博骑马站在百丈之外的一处小山坡上。 “司徒将军,八都军采用弓弩手布阵,一旦敌人近身,伤亡恐怕会很大。” 司徒博淡淡笑道:“葛将军知道为何将阻敌战场选在这里吗?” 葛从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好像有些明白了,“北边是山丘,南边是农田,中间行进道路宽不过二十丈,黄存的大军若想通过,人员会很密集,弓弩抛射命中会很高。” 司徒博一脸淡定,点头道:“葛将军放心,西华援兵披甲率不到两成,骑兵不过一千,冲锋速度很慢,弓弩手四轮射击,数万支箭矢,哪怕三成命中,也可以将敌人士气击垮,伏远弩前方还有隐秘的陷马坑,敌人根本没机会冲过来,即使有些人能侥幸冲过来,也不是弓弩手的对手。” 葛从周眉头微皱,“伏远弩不过三百步距离,战马冲锋,片刻便至,能有两次射击机会便不错了,而且抛射的杀伤力不足以致命。” 司徒博笑道:“我们既然提前知道敌人行军路线,自然针对骑兵冲锋做了预防手段。” 葛从周没有打听做了哪些预防,只是有些担忧,“据我对黄存的了解,一旦冲锋受阻,他会马上选择掉头。” “呵呵,就是要他掉头,八都军的任务只是阻敌,消灭敌人还是交给长剑军和威胜军。” 一炷香之后,黄存率领的援兵出现在视线之中,仅看行军的气势威仪和军容军貌便知道此战必败。 齐军的斥候发现了前方严阵以待的八都军。 黄存一听对方人数不过四五千人,便生了轻视之心,没有排兵布阵,直接命令士兵冲锋。 三百步的距离,伏远弩开始射击,几十支弩箭瞬间便将最前面的十几匹战马放倒在地,后面的战马又被绊倒十几匹。 骑兵刚冲出去一百余步,身下的马匹突然摔倒。 “不好,地上有铁蒺藜.....” 听见有人大喊,后面的骑兵放缓速度,停止冲击。 伏远弩趁着这个机会,射出第二轮箭矢,最前面的十几名骑兵中箭倒地。 “混账,中了敌人埋伏!又是故技重施。” 黄岐骑在马上破口大骂,刚才两轮射击,他差点命丧黄泉。 “小心前进!” 路上撒的铁蒺藜并不多,马匹放缓速度还是可以通过,可无法冲锋,骑兵的威胁便降低了一半,完全成了箭矢的活靶子。 黄存果断命令骑兵让路,让步军顶着盾牌往前推进。 以步军蜗牛般的速度,伏远弩开始第三轮射击。 “咚咚咚....” 巨大的惯性将牛皮盾击碎,直接将后面的人穿成肉串。 接近两百步,弩箭发射,一百步,弓箭射击,近万支飞箭如暴雨般倾泻在齐军头顶,冲在前面的士兵一片一片的倒下,很多士兵跳入田中,开始往回撤退。 黄岐捂着受伤的胳膊,看向八都军的方向,目眦欲裂,“唐军的箭矢如此之多,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难道不要钱吗。”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 黄岐脸色大变,扭头看向后方,只见远处尘烟滚滚。 “六叔,不好了,后面也来敌人了。” 黄存脸色阴沉,“一万兵马就想吃掉我们?既然前方是弓弩手,后面应该是剩下的枪盾兵和骑兵,我们杀回去。” 山坡上的葛从周摇头叹息,“装备差,战力低,情报滞后,这场仗没有悬念了。” 第256章 一鼓作气 黄存率领数百骑兵好不容易冲到队伍前方,却被眼前的唐军镇住了,只见对面士兵军容整齐,皆黑缯黑甲,手持奇怪的兵器,酷似陌刀,但剑柄稍短,剑身阔厚又不失锋锐,士兵二三十人一排,一眼望不到头。 “杀!杀!杀!” 长剑军士兵爆发出震天怒吼,齐步逼近。 齐军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未战而先惧,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区区步军,有何可惧,随我破敌!”黄存知道气势上不能输,不然前后皆为退路,一咬牙纵马冲了上去。 身边的亲卫见状,只能咬牙硬上。 长剑军丝毫不惧,纷纷双手握剑,迎着骑兵开始缓缓加速。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齐军骑兵直接将前排的很多唐军士兵撞飞,只插入三四排,便无法再前进。 蜂拥而上的长剑军士兵握紧手中长剑,挥、荡、劈、刺,招招杀敌,陷入阵中的骑兵连人带马皆被斩为数断,一时间鲜血四溅,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 黄存感觉自己陷入一片汪洋之中,吓得肝胆俱裂,急忙调转马头往外冲杀。 李神福早就盯上铠甲明亮的黄存,举着手中长剑便杀了过去。 黄存一见李神福满脸杀气的模样,心中便胆怯三分,急忙抖动缰绳想加快速度,无奈战场混乱,马儿根本跑不起来。 “黄贼,拿命来!” 李神福扬起长剑向黄存砍了过去。 黄存脸色大变,急忙架起长枪格挡。 咔嚓--- 一声脆响,木制枪杆应声折断,锋利的剑刃直接嵌入黄存的左肩之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半个臂膀。 黄存惨叫一声,身子一歪,直接栽下马去,还未等他起身,一匹战马从他头上踩过。 啊----- 黄存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血肉模糊的脸,疼的在地上翻滚。 慌乱之中,又有几匹战马从其身上踏过。 黄存缩成一团,惨叫连连。 “将军!” 两名骑兵冲到黄存身边,急忙跳下马救援。 李神福眼前一亮,更加确定黄存的身份,急忙催马上前,扬起手中长剑,不到数个回合便将两名士兵解决。 黄存此时血流满面,如盲人一般双手在空中乱晃。 李神福没有丝毫犹豫,长剑一挥便将黄存脑袋砍掉,提在了手中。 “黄存已死,降者不杀!” 李神福的声音很洪亮,这八个字,方圆百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离得近的齐军士兵,看见李神福手中血淋淋的人头,突然松了一口气,纷纷扔下手中武器高举双手。 “黄存已死,降者不杀!” 劝降的呼喊声迅速传播,投降的人越来越多,前后夹击,不远处还有虎视眈眈的骑兵未曾出动,这场仗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黄岐躲在远处,看着六叔的人头,心中悲愤,他解下腰间长弓,抽出一支箭矢,缓缓瞄准李神福。 正待松手之际,忽闻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只觉喉间一凉,一股剧痛传遍全身。 黄岐目光向下一瞥,只见一支箭羽出现在眼前,他抬手摸向脖子,手掌瞬间鲜红一片。 呃---- 还未等他弄清楚状况,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一支箭矢插在了左胸位置。 他忍着剧痛,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却迎上一双冰冷的目光。 “我...不....” 黄岐话未说完,直接眼前一黑,栽下马去,没人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李神福看了看倒地的黄岐,又看向射箭的人,笑呵呵道:“肖将军,多谢了!” 肖定忠来到李神福跟前,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头颅,又看着满地的齐军尸体,“李将军的长剑军战力非同一般,这长剑威力不弱于陌刀。” 李神福叹道:“可惜长剑造价太高,军中只配备了两千把,使用者需身高力强,眼下的黑云长剑军还有些名不符实。” 肖定忠安慰道:“眼下两浙和扬州都刚刚安定,殿下减免赋税,招抚流民,修缮水利,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待平了黄巢之乱,今后兵器铠甲自会更换。” “呵呵,李某眼下已经很知足了。” 呜------ 号角响起,旌旗挥舞。 肖定忠笑着道:“鸣角收兵,速速打扫战场,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李神福满脸羡慕,“可惜我们不擅攻城,这先登的功劳是抢不到了。” 战斗结束,司徒博带着葛从周来到肖定忠跟前,为大家做了介绍。 李神福和肖定忠对葛从周比较热情,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司徒博笑着解释道:“殿下手中有一份各路英豪的名单,军中师帅以上将领都知道,对你热情好奇也可以理解。” 葛从周一脸恍然,有些受宠若惊,“葛某不过是小小军校,当不得殿下如此看重。” 肖定忠笑着道:“殿下看重的人自有过人之处,葛将军对黄邺可有了解?” 葛从周眉头一挑,“你们要攻打西华县?” 肖定忠也不隐瞒,“西华只剩下一万兵马,还是一鼓作气,趁早解决为妙。” “黄邺乃黄巢二弟,有勇无谋,不擅兵事,其麾下皆是未经训练的暴民,你们想攻下西华县并不难。” 肖定忠微微颔首,“听葛将军这么说,我便心中有数了。” “哈哈,肖将军,接下来就看你我二人了。” 顾全武此时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葛从周有些好奇,“李将军和司徒将军不参与?” 司徒博道:“飞骑军不擅攻城,区区一个县城,两万兵马够了。” “两倍围城,三倍攻城,你们只出两万兵马,只怕伤亡会不小,何不多派些人手?” 顾全武道:“葛将军也太小看我们两浙兵了,两万兵马,两万张弓,六千张弩,数十万支箭,敌人敢冒头,直接射成刺猬。” 葛从周听得连连咂舌,羡慕不已,两浙兵果然豪横,一支箭价格几十钱,攻打一次城池就要耗费数千贯钱,可怜的齐军基本没有弓弩这种远程兵器。 司徒博笑呵呵道:“顾将军,肖将军,你们先行出发,我和李将军押送俘虏回城,辎重很快会派人送过去。” 顾全武哈哈笑道:“那就先告辞了,过几日我们在陈州好好喝一杯!” 司徒博看向葛从周,“葛将军,随我回城吧,殿下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 第257章 降将的觉悟 司徒博回到城中,立刻带葛从周去了刺史府。 李侃见到葛从周很开心,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 葛从周受宠若惊,当即表示效忠。 众人寒暄过后,开始商讨正事。 司徒博率先开口,“殿下,黄岐大营已经出现掠人而食的情况,恐怕黄巢大营也不容乐观,您担忧的事情提前发生了,我们的进攻计划要不要提前?” 李侃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史书记载黄巢围困陈州近一年时间,不可能才两个月就开始用人肉做军粮,看来是因为自己给陈州刺史赵犨提醒,使其提前搜刮了附近州县的粮食,才导致黄巢缺粮提前爆发。 “进攻北大营的时间的确要提前了。” 李神福有些担忧,“黄巢目前还有近十万大军,我们两路人马加起来不过六万,取胜问题不大,但恐怕会折损数万人。” 司徒博眉头微皱,“其他三路大军还有四五万人,若能联合作战,剿灭黄巢就轻松许多。” 李神福轻哼一声,“那三路兵马,畏惧黄巢势大,谁都不敢出头,反而忙着抢钱抢粮,与土匪有何区别。” 李侃面色凝重,淡淡地说道:“李克用目前已经抵达泽州晋城,距离太康还有四百余里,三五日便可到达。” 司徒博满脸震惊,“这才不过五日时间,李克用竟奔袭五百里?” “李克用亲率七千沙陀骑兵,一人双马,昼夜奔袭,日行百里也不算快。” 李神福叹道:“这李克用也真够拼命的!” “呵,刚被朝廷任命为河东节度使,自然要表现的积极一些,围剿黄巢这种大功,谁舍得让给别人。” 司徒博点点头,“他们虽然一人双马,日行百里,到了陈州恐怕也不能立刻投入战斗,那我们等李克用到了再商量进攻的事情?” “不在乎多等几日,何况还有鹿邑的三万兵马未解决。” 李侃顿了顿,看向葛从周,“葛将军,鹿邑守将李谠你可了解?” “回殿下,李谠是在黄巢陷长安之后得仕,任内枢密使,勇悍多力,甚有气谊,不过领兵能力一般,因为在军中时日尚短,所以与军中诸将领关系一般,林言已经将麾下精锐带到黄巢大营,鹿邑剩下的兵马,战力恐怕还不如黄存所率兵马。” 李神福面露喜色,“那我们三万兵马便可拿下鹿邑了。” 司徒博点头道:“卑职也觉得趁早解决鹿邑的贼兵比较好,右路军怕是已经等急了。” 葛从周犹豫了一下,主动请缨,“殿下,若进攻鹿邑,卑职愿为前锋。” 李侃眉头微动,“这次俘虏了多少人?” 司徒博答道:“还未具体统计,应该有一万四千余人。” 李侃一脸惊讶,“有这么多?” 司徒博无奈地笑了笑,“殿下您不让滥杀,只能以劝降为主,以黄巢贼兵的战力,以后只怕俘虏会更多,到时候我们自己粮食都不够吃了。” 李侃沉吟片刻,又看向葛从周,“葛将军,这一万多降兵交给你率领如何?” 葛从周满脸震惊,有些局促不安,“殿下,卑职以前只是小小军校,领兵不过一千,恐怕难以....” 李侃摆摆手,打断道:“以你的能力,领兵一千太屈才了,是黄巢眼光不行,孤相信你的能力,降兵交给你,进攻鹿邑你为先锋。” 李侃莫名的信任,让葛从周心潮澎湃,“卑职多谢殿下信任,此次进攻鹿邑,必立战功!” 李侃淡淡笑道:“葛将军会不会觉得孤利用你们?” 葛从周脸色大变,“卑职不敢,身为降兵降将,自然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何况攻城,总要有人打前阵,以降兵为前锋,合情合理。” “呵呵,葛将军理解便好,以降兵为前锋,一为锤炼,一为筛选,亦是对你的考验,孤还会另派三万兵马配合你攻城,不会白白让降兵送死。” 葛从周连连点头,“卑职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好,孤给你五日时间,降兵的安抚工作就交给你来处理,此次攻城只是临时差事,待拿下鹿邑之后再给你安排具体职务,精壮之人尽量安排在一起,孤会给你解决一部分铠甲兵器。” 葛从周大喜,“多谢殿下,在出发之前,卑职一定尽快处理好降兵问题。”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李神福,“李将军,带葛将军去战俘营,你也可以挑选一些健卒,长剑军孤以后会重点关注。” 李神福大喜过望,“卑职谢过殿下!” 目送二人离开,司徒博有些不解,“殿下,一万四千俘虏,全部交给葛从周?您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他毕竟跟了黄巢六年,万一临阵倒戈怎么办?” 李侃满脸不屑,“不过一万降兵而已,能击败他们一次,就能击败第二次,你以为孤为何用降兵为前锋?” 司徒博一愣,“殿下是想用降兵消耗贼兵?” 李侃轻轻摇头,“有这方面的考虑,毕竟俘虏太多,不能白白消耗我们的粮食,另外也是想试试葛从周的真本事和忠诚度。” 司徒博一脸恍然,“那此次进攻鹿邑,需不需要飞骑军参与?” “小小鹿邑城,不必兴师动众,你们好好休整,进攻北大营的时候再出动,北营兵马皆黄巢精锐,届时将是一场苦战。” “西华那边不会有问题吧?也不知道多久能攻下来。” 李侃淡定自若,“不过一万兵马而已,拿下是必然的,就看伤亡多少,孤倒是有些担心鹿邑附近的时溥。” “感化军?他们难道想学忠武军周岌那样,关键时刻跑路?” 李侃摇头道:“跑路孤倒是不怕,就怕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司徒博神色微变,“不至于吧?都是朝廷军队,您还是亲王殿下。” “哼,如今各个藩镇连朝廷都不放在眼中,谁还在乎亲王,今日鹿邑那边传来情报,感化军因为抢掠粮食与武胜军起了冲突,有十余人受伤。” “竟有这种事?感化军都抢到我们头上了?” 李侃面若寒霜,“孤已经派人警告时溥了,眼下不宜将事态扩大,待平定黄巢,我们与感化军早晚会有一战。” 第258章 黄巢的阴谋 司徒博颇为惊讶,“感化军在徐州,离两浙四五百里,怎会与我们有冲突?时溥难不成想打扬州的主意?” 李侃点头道:“感化军辖徐、泗、濠、宿四州,盱眙距离扬州不到两百里,我们上次迁移濠州和泗州百姓,已经与时溥结下梁子了,来日孤若掌控淮南,免不了与感化军发生冲突。” 司徒博眉头微皱,“时溥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李侃轻叹一声,“如今几十个藩镇将领,有几人没有野心?一旦黄巢剿灭,朝廷恐怕又要面临更大的问题。” 司徒博连连摇头,“世道乱成这样,真够让人头疼,殿下不如趁这次机会,将朱全忠和时溥一起收拾了。” 李侃无奈笑了笑,“孤倒是有这个想法,奈何大敌当前,两浙虽然暂时安定,可还很脆弱,需要休养生息几年,现在不是四处树敌,大动干戈的时候。” “感化军的事情,光警告一下就够了?这次进攻鹿邑,总要让他们也出点力,不能再作壁上观了。” 李侃神态自若,“放心,围剿黄巢,不论是周岌,朱全忠还是时溥都不会坐视不理,因为黄巢一旦逃窜,祸害的是他们三人的地盘。” 司徒博忿忿不平,“可现在一直是我们在进攻,其他三人未动一兵一卒。” “周岌后院着火,有心无力,朱全忠和时溥眼下未曾面临威胁,我们需要在合适的时机点把火。” 司徒博顿时来了兴致,“殿下打算怎么做?” “黄巢既然退了二十里,我们就让其再退二十里,要么将其逼往汴州,要么逼往东边。” “东边?殿下欲把天平军,泰宁军和感化军都拉下水?黄巢有近十万大军,万一跟我们硬碰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李侃笑着道:“我们连续击杀,俘虏黄巢数万人,麾下兵马五六万,你觉得黄巢会为了一口气跟我们硬拼,还是选择北边的朱全忠或东边的时溥?” 司徒博微微颔首,“有道理,柿子要挑软的捏。” “你多派些斥候,密切监视北面黄巢大营的动向,我们连续拿下南顿和西华,对方不可能坐以待毙。” “卑职明白,西华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两日后,西华传回战报。 “殿下,此战斩首两千余人,俘获四千余人,黄邺率领一千余人北逃,临走前将县城劫掠一空,一把火将县城烧了大半,导致近百名百姓死亡,数千百姓无家可归。” 李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为了避免对方拼死顽抗,孤特意留了北门让其逃生,黄邺竟还敢行如此决绝之事?” 肖定忠满腹怨气,“殿下,您有时候太仁慈了,这些叛军,该杀就杀,放他们一条生路,下次还会与我们为敌。” 李侃轻轻摇头,“人口已经够少了,没必要滥杀,给人留一线生机,下次攻城,对方便不会死守,我们也少一些伤亡。” “可西华县城被毁,数千百姓流离失所,黄邺一跑了之,却把包袱全扔给我们,几千张嘴等着吃饭呢,若是鹿邑县也来这么一招,我们该如何是好?” 司徒博非常赞同,“殿下,每拿下一城,俘虏加上百姓过万,我们的负担会越来越重,即使开放陈州的粮仓,恐怕也撑不过两个月。” 李侃颇为无奈,“都是大唐子民,难道见死不救?” “可这是个无底洞,陈州就这么大,我们的军粮还要靠州县筹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分给百姓。” “陈州境内目前也没有多少百姓了,州城内的粮食拿出来分一分,先将眼前的困难熬过去再说。” 司徒博满眼忧虑,“希望黄巢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时间又过了三日,葛从周亲率一万两千余人出陈州东门,奔赴鹿邑,一日后与安仁义率领的军队合兵一处。 休整一日后,两万降兵直扑鹿邑西门,张归霸和薛丁山的两万兵马屯兵南门。 守将李谠仗着手中有三万兵马,丝毫不惧。 葛从周和安仁义皆为降将,深知此战的意义,所以攻城毫无保留,非常卖力。 安仁义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箭术,几日攻城下来,射杀的敌军有近百人之多。 第五日,在一旁按兵不动的时溥终于派兵参战,虽然投入的兵力不多,攻势也不够凶猛,可却成了压垮李谠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谠率数千残兵,开北门而逃,临走的时候虽未带走辎重粮草,却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给唐军留下一个破烂不堪的县城。 葛从周和安仁义回陈州复命的时候,心中非常忐忑,鹿邑一战虽然取胜,可兵马折损数千,只得了一座废城和数千难民。 李侃听完汇报的时候,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李谠竟如此强硬,能坚守五日不退。” 葛从周道:“殿下,如此行事明显不符合李谠的作风,其定是得到了黄巢的指令,或许有别的阴谋。” 安仁义也开口道:“李谠麾下不过三万兵马,折损近半仍不肯投降,有些不合常理,贼兵若有这种骨气,也不至于被赶到陈州来了。” 李侃心中也很疑惑,“阴谋?鹿邑并也没什么非要坚守的,为何死守?消耗我军兵马?还是故意拖延时间?” 司徒博面露疑惑,“如今李克用已经抵达开封,正在召集各州兵马,黄巢能有什么阴谋?值得牺牲数万兵马拖延时间?” 李侃沉吟片刻,百思不得其解,“最近黄巢大营有没有什么异动?” 司徒博微微一愣,“异动?黄巢大营和太康尚让大营前几日皆有兵马出动,人数少则百人,多则千人,但并未南下。” 李侃眉头一挑,“他们去往何处?” 司徒博想了想,回答道:“西往许州扶沟,鄢陵,北往宋州襄邑等地,许多村庄被洗劫一空,纵火焚烧。” “纵火焚烧?那村庄中的老百姓呢?” “说来奇怪,那些出去的贼兵只劫掠财物,焚烧村庄,并未杀害老百姓。” 葛从周满脸诧异,“殿下,这不符合黄巢的行事作风,以前攻城拔县,皆是杀光老弱妇孺,强逼青壮参军,不会突然转性,心慈手软。” 安仁义怒不可遏,“抢粮食,烧住处,这种做法更歹毒,让老百姓以后怎么活?” 李侃闻言,脸色微变,“那些被烧毁的村庄,老百姓都去哪了?” 第259章 麻烦来了 司徒博一愣,“老百姓去留,卑职未曾留意,难道有什么问题?” “黄巢一反常态,不抓人,不杀人,反而劫掠焚屋,你们若是老百姓,会怎么办?” 葛从周道:“自然是寻找食物和落脚地。” 李侃点点头,“村庄被毁,你们觉得老百姓会去哪里寻找食物和落脚地?” “殿下,扶沟,鄢陵西可往长社,许昌,北可往汴州,郑州,襄邑的百姓北去曹州,东往徐州皆可,这有什么不对吗?” 司徒博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有何异常。 葛从周眼前一亮,“殿下,莫不是黄巢放任百姓四散寻粮,让他们给其他州县造成压力?” 司徒博一拍大腿,“对啊,粮食,黄巢焚毁了村庄,抢走了粮食,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为了活命就会去其他州县讨生活,消耗其他州县的粮食,现在河南各州县都缺粮,黄巢这是明摆着给官府找麻烦啊?” 安仁义开口道:“上万流民四散出去,到了各州县,也没多少人,能造成什么麻烦?” 李侃脑子里一个猜测已经清晰了,“如果这上万流民全部来到陈州呢?” 在场的几人皆神色大变。 安仁义还是有些不解,“殿下,没这么巧吧?贼兵围困陈州数月,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往北或者往东才是活路。” “如果有人告诉老百姓,陈州有粮,或者逼着老百姓往陈州聚集呢?” 司徒博一脸骇然,“西华和鹿邑一粒粮食都没剩下,反而多了数千百姓和上万俘虏,仅凭陈州库存的粮食,只够吃两个月,若是再有流民过来可就麻烦了,以殿下的性子又不能坐视不理。” 李侃轻吁一口气,“朱全忠可以不理会,周岌和时溥也可以不理会,唯独孤不能不管,否则朝野之中不知道又传出什么谣言。” 葛从周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这件事若是黄巢故意为之,只怕流民会越来越多,我们疲于应付,哪还有精力对付黄巢?若流民之中再混入黄贼,趁机作乱,形势会更严峻。” 安仁义也道:“目前降兵有两万多人,我和葛将军还未完全掌控,其中难免会有蛇鼠两端,身怀异心者,届时流民一多,若有人趁机挑拨闹事,很容易惹出大麻烦。” 李侃若有所思,点头道:“的确要提前预防,此次进攻鹿邑,你们两军损失了近五千人,孤允许你们从俘虏中挑选精壮新兵,凑够五个师。” “多谢殿下!” 葛从周和安仁义心中欢喜,急忙施礼谢恩。 李侃笑着道:“孤不完全信任降兵,但完全信任你们,这两万五千名士兵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好好带兵,待剿灭黄巢,孤会为你们的军队赐名。” 葛从周和安仁义激动万分,“卑职定不辜负殿下所托!” 李侃看向司徒博,“你马上派人在官道上留意南下的流民,将他们引导疏散至其他县。” 司徒博点点头,“疏散不是问题,可粮食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啊?” “总不能看着老百姓饿死,先从陈州粮仓中调一批粮食出来。” “可是军粮已经很紧张了,若一个月内不能解决黄巢,士兵们就要挨饿。” 李侃心中有些郁闷,没想到吃饭竟成了大问题。 一名侍卫此时走过来,“殿下,赵刺史求见。” 李侃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说道:“来的正好,请赵刺史进来。” 赵犨急匆匆走进来,一脸焦急,“殿下,出事了,城外出现数千流民,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李侃与诸位将领对视一眼,脸色微变,“该来的还是来了。” 赵犨微微一愣,“殿下早就料到此事?” 李侃点头道:“你安排人引导流民继续向南。” 赵犨面露难色,“殿下,很多流民步行数日才到此处,嚷嚷着要进城,恐怕不愿继续南下,若强制驱离,恐怕会引起骚乱。” “呵,骚乱?黄巢将他们屋子都烧了,也没见他们反抗,到了陈州就有胆量了?这个时候敢闹事的,不必手软。” 赵犨一愣,“直接杀了?” 话音刚落,又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殿下,出事了,西门,北门,东门皆有流民闹事。” 赵犨脸色大变,“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事了?有没有人受伤?” “目前只是发生推攘,我们抓了几个人,但老百姓情绪很激动,都嚷嚷着要进城。” 李侃冷笑一声,“真是稀奇了,这些是流民还是流寇,竟有这么大胆子?” 司徒博皱着眉道:“殿下,您怀疑其中有黄巢细作?” 赵犨有些慌张,“殿下,现在怎么办?” 李侃面色一沉,“你马上命人关闭东门和西门,孤去北门看一看。” 赵犨有些犹豫,“殿下,万一起了冲突该怎么办?” “哼,闹事的一律当做黄贼细作抓起来,对方若敢动手,当场斩杀!” “好,卑职马上去办!” 待赵犨离开,李侃带着诸位将领径直去了北门。 此时的北门外聚集了上千人,老弱妇孺皆有,大多数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十几名精壮汉子正在与守城士兵争吵推搡着。 城门守卫大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外来人员,一律不许入城,你们且在城外等候,我已派人通知刺史,官府自有安排。” “马上就天黑了,难道让我们今夜露宿野外?我们很多人四五天没吃饭了,听闻陈州有粮,官府可否先赏口饭吃?” 守卫很不耐烦,“此事需要刺史做主,你们且退后,静候消息,若再敢推攘,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名圆脸汉子大声嚷嚷道:“官府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老百姓?城不让进,饭不给吃,还威胁人?” 李侃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缓步上前,看着中年汉子,“谁威胁人了?” 看见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出现,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圆脸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脸警惕的看着李侃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侃淡淡说道:“我是能够决定你今晚有没有饭吃的人。” 圆脸汉子脸色微变,“你是陈州刺史?” 李侃没有回答,仔细打量男人一眼,“声音洪亮,中气很足,我看你不像是四五天没吃饭的人。” 第260章 撒网 圆脸汉子有些慌乱,结结巴巴道:“我又没说自己四五日未吃饭,我是替其他百姓抱不平。” “呵,你倒挺有正义感,敢问好汉是哪里人士,为何会来陈州?” “我,我乃鄢陵人士,家中被齐军洗劫一空,房屋被焚毁,听闻陈州已被朝廷收复,还有很多粮食,所以徒步前来寻条活路。” “鄢陵人士?怎么听起来像青州一带的口音?” “我是数年前从青州迁徙过来的。” “哦,原来如此,不知好汉从何听来的消息,知道陈州有粮食?” “很多人都在传,我就糊里糊涂过来了,你问这么多问题,究竟是谁?能否让我们进城?晚上有没有饭吃?” 李侃的目光在几名青壮汉子身上扫过,意味深长的问道:“你们几人认识?” 圆脸汉子急忙摇头,“不认识,我们只是替老百姓打抱不平。” “呵呵,都是好心人啊。” 李侃笑了笑,走到一名带着小孩的妇人身边,“这位娘子,你是哪里人士?” 妇人有些紧张,紧紧搂住怀中的小女孩,“民妇是扶沟县杨桥村人。” “那你为何会来陈州?也是听人说陈州有粮?” 妇人看向几名青壮男人,低头不敢回话。 李侃不动声色,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看向凄凄惨惨,满脸期待的百姓,大声说道:“妇人和小孩今日可以进城,由官府安排临时落脚点,男人全部在城外等候安排。” 圆脸汉子立刻不乐意了,大声叫嚷道:“凭什么?男人就不是人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妇人小孩好欺负,想做点什么?我可听说黄巢军中有将妇孺做成军粮的。” “是啊,凭什么只让妇孺进城?”其他几名汉子见状也闹了起来。 身后很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跟着瞎嚷嚷,大有失控的迹象。 司徒博和几名侍卫急忙上前,挡在李侃身前。 李侃一脸淡定,看着几名汉子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但全部进城暂时无处安置,不如你们派几个人先进来,监督官府做事。” 几名汉子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圆脸汉子看向李侃,试探着问道:“你是什么身份,说的话作数吗?” 李侃笑着道:“孤乃吴王李侃,你说作数吗?” 圆脸汉子脸色大变,一时愣住了。 其他嚷嚷的人,听到李侃的身份,顿时闭上了嘴巴。 李侃看着圆脸汉子道:“怎么?你们不愿意进城?” 圆脸汉子眼珠乱转,偷偷瞥了其他几人一眼,笑着点头道:“好,我们愿意进城,不知道可以进几人?” 李侃淡淡笑道:“由你做领头人,不超过三十人。” 圆脸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好,既然殿下开口,小人便遵令行事,不给官府添麻烦。” 李侃笑了笑,转身看向老百姓,“大家放心,官府不会让你们挨饿,今夜男人暂居城外,妇孺进城,明日官府便会给你安排落脚地。” 圆脸汉子也转过身,笑呵呵说道:“大家放心,吴王殿下代表朝廷,不会欺骗我们,陈州我们来对了,大家谢谢殿下!” “谢谢吴王殿下!谢谢救命之恩!”老百姓们心中松了一口气,纷纷高呼谢恩。 李侃挥挥手,大声说道:“大家散了吧,孤会安排人领你们去城外落脚,马上架锅做饭。” 一名将领走到守将跟前,“执行命令,放妇孺进城!” 李侃转身走出甬道,冲身边的司徒博低声道:“你去通知赵刺史,打开城门,让妇孺进城,若有男人想着法的要进城,可以放进来一批。” “殿下您是觉得这些人有问题?” “哼,一群妇孺老人,一辈子怕都没出过县城,怎会如此巧合,全都不约而同的来到陈州?这其中除了有人指点,还得有人领路。” “这些人放进来怎么办?” “全抓起来审问,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阴谋。” 司徒博一愣,“全抓?会不会冤枉好人?” 李侃笑着道:“这些人对官府没有敬畏之心,目的性很强,一看就不是老实本分的百姓,只要急着进城的男人,抓起来不会错。” “那审问完了如何处理?” “若是黄巢派来的细作,全部抓回去挖矿。” “好,卑职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城门口,妇孺正在排队进城,圆脸汉子也正在人群中挑选人手,不一会便选好三十名精壮汉子。 一名精瘦男子看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道:“五郎,我隐隐有些不安,事情也太顺利了,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圆脸汉子轻轻摇头,“官府安抚流民,能有什么陷阱?” “河南到处缺粮,陈州也被围了几个月,怎会如此好说话,敢收留如此多的流民?” “陈州附近驻扎了六七万大军,每日粮食消耗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哪来的粮食救济百姓?” “毕竟是李唐的百姓,官府不可能放任不管,我觉得很正常。” “正常?许州的孙儒和周岌可管百姓死活?汴州的叛徒朱温可管百姓死活?宋州的时溥自己还劫掠百姓,他们可管百姓死活?陈州刺史赵犨闭城两个月,将方圆六十里劫掠一空,可管过其他县城百姓死活?” “别疑神疑鬼的 ,刚才那人不是自称吴王吗,毕竟是朝廷亲王,为了朝廷颜面,哪怕做做样子,也不可能不管这么多百姓死活。” 圆脸汉子摆摆手,低声道:“行了,都别瞎猜了,入城之后,迅速与其他城门进来的人联络好,然后见机行事。” “五郎,西华,南顿,鹿邑,都是吴王麾下的两浙兵打下来的,听说战力相当强悍,仅凭我们几百人,能起多大作用?一个不慎,全部折在这里了。” 圆脸汉子瞪了男人一眼,沉声说道:“我们又不是来打仗的,做好你们分内的事情,既然吴王想做好人,那就帮他好好宣传一下,陈州附近的流民十万也有三五万,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好,听五郎的,打仗不行,帮吴王宣传宣传倒费不了多少劲。” 圆脸汉子见进城的妇孺已经没有多少,不由深吸一口气,他心中其实也有些不安,总觉得李侃看他的眼中有种特殊的意味,但已经到了门口,不进去又不甘心。 “走吧,我们进城,陛下的计划能否成功,就全靠我们了。” 城墙上的葛从周,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见圆脸汉子一行三十人走入甬道,低声向身边的将领说道:“开始收网!” 第261章 决战前的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诸位将领再次齐聚刺史府。 刺史赵犨首先做汇报,“殿下,妇孺已经安置妥当,一共两千一百余人,分成四个安置点,每个安置点都设了粥铺,城外一共五个安置点,北门外三个,东门和西门各一个,人数三千八百余人。” 李侃眉头微皱,“一日就来了近六千人?” 司徒博满脸忧色,“殿下,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卑职已经派人沿着几处官道北上,路上遇到很多流民正在往陈州方向而来,甚至许州的临颍,蔡州的郾城和上蔡等县,也有难民向陈州涌来。” 李侃有些诧异,“黄巢的手已经伸到临颍,郾城和上蔡了?葛将军,那些人招了吗?” 葛从周回答道:“殿下,我们一共抓了九十人,初步审讯有七十二人是黄巢那边派出的细作,他们并未在郾城和上蔡安排人手。” 李侃双眸微眯,淡淡地说道:“那就是秦宗权的手笔了?他倒真会挑时候。” 安仁义说道:“殿下,秦宗权睚眦必报,秦宗衡的死,他肯定算在您头上了,眼下他还未和黄巢彻底划清界限,保不准会落井下石。” 李侃点点头,“这个时候,秦宗权不得不防,李将军,你的长剑军明日一早调防溵水县,密切监视秦宗权的动向。” 李神福点头道:“卑职领命!定不会让其接近陈州。” “司徒,你即刻派人去西华,命肖将军调两个师来陈州。” 司徒博一愣,“殿下,西华只留五千人够吗?” “够了,孙儒和周岌忙着夺城,西华暂时没有威胁。” “可官道上的流民还在陆陆续续往陈州聚集,仅今日就有六千,明日可能有八千,后日就会有一万,不知道其中混杂了多少黄巢细作。” 李侃轻轻摇头,“细作威胁不大,主要还是粮食问题。” 葛从周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能不能在官道上拦截,将流民劝返?” 李侃叹息道:“往哪里劝?很多老百姓可能已经几日未进食,陈州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一旦拦截,很多百姓会饿死在路上。” “难道黄巢的这条毒计我们就无法破解?来多少流民接收多少?” 李侃看向赵犨,“赵刺史,城中还有多少粮食?” 赵犨想了想,答道:“殿下,库中还有约六万斛粮食,按照日食两升的标准,每日消耗粮食一千六百斛,够八万人四十日之用,若是流民再增加数万,库中的粮食恐怕撑不过一个月。” 李侃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开口道:“流民继续接收,三日后全部南迁,带回浙东交给钱镠安置。” 赵犨满脸震惊,“殿下,陈州距离越州千里之遥,路上耗时近两月,恐怕很多人会饿死在路上。” “赵刺史无需担忧,孤自有安排,队伍进入寿州便可以解决粮食问题。” 司徒博问道:“三日时间,恐怕会有两万流民,殿下打算派谁护送?” “镇海军在鹿邑之战中损失数千人,孤打算调他们回苏州休整,正好可以护送难民南迁。” “马上就要进攻黄巢大营,这个时候调镇海军回去?” 李侃淡定自若,笑着说道:“无妨,进攻黄巢不差镇海军八千兵马,解决难民问题同样重要。” 葛从周担忧道:“三日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难民,难不成继续派军队护送难民南下?” “三日之后的难民,一律引导至项城县。” 赵犨有些气愤,“总不能没完没了吧?” 李侃笑着道:“孤又不傻,赵刺史你就专心解决流民的问题,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该黄巢头疼了。” 赵犨神色微变,“殿下打算进攻黄巢大营?” 李侃微微颔首,“沙陀李克用已经召集了数万兵马,抵达雍丘县与朱全忠汇合,想必很快就会逼近太康,与尚让交手。” 赵犨有些担忧,“李克用不会和朱全忠一样,做壁上观吧?” 李侃摇了摇头,“李克用千里驰援,可不是来看戏的,他比谁都希望尽快剿灭黄巢。” 赵犨眼前一亮,“殿下打算与李克用南北夹击?” 李侃轻哼一声,看向司徒博,“司徒,你明日带上孤的手谕,通知朱全忠和时溥,三日后进攻黄巢大营。” 赵犨满脸喜色,“太好了,四方加起来十几万大军,黄巢必败无疑,陈州的威胁终于能解除了。” 其他将领听闻决战在即,都满脸兴奋和期待。 “葛将军,安将军,给你三日时间整顿兵马,三日后北上,孤期待你们二位的表现。” “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葛从周和安仁义知道,这一战是他们归降后的一次重要考验。 ...................... 李神福满脸羡慕,试探着问道:“殿下,围剿黄巢长剑军不能参与吗?我们的战力总比葛将军和安将军麾下的降兵要强许多。” 葛从周和安仁义有些尴尬,但也不敢反驳,李神福说的的确是实话。 李侃淡淡笑道:“李将军,虽然秦宗权目前兵马不多,但蔡州军的战力要比黄巢强悍许多,防范秦宗权的重任交给你,孤才放心。” 李神福恭敬的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李侃接着说道:“黄巢在太康附近屯兵近十万,其中半数为精锐士卒,战力绝非西华和鹿邑的贼兵可比,唐军四方兵力不过十万出头,且互不统属,未曾协作,并没有多大优势,想毕其功于一役根本不可能。” 赵犨顿时有些泄气,“殿下的意思,这次围剿黄巢会失败?” 李侃摇摇头,“最终的胜利定是属于我们,但期间可能会有些波折。” 赵犨颇为不解,“殿下,两浙兵战力如此强悍,武胜军,八都军,再加上葛将军和安将军的兵马,足足五万余人,卑职麾下还有近两万人,再怎么说也能牵制黄巢六七万兵马,其他三路兵马加起来有六万兵马,难道还对付不了黄巢的三四万人?” 李侃微笑道:“赵刺史,战争不光是人数对比,何况孤也不打算投入太多兵马。” “这是为何,殿下难道.....想保存实力?” “呵呵,保存实力?算是吧,先让李克用和朱全忠试试黄巢的深浅。” 第262章 孤出计谋你出兵 司徒博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李克用和朱全忠都是身怀异心之人,他们会傻到甘为前锋?” 李侃微微摇头,“李克用性格急躁,骄横,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数次造反,不过是想做个权臣,暂时不会像黄巢那般,推翻朝廷,在被招安后,他格外重视朝廷的认可,所以朝廷一纸诏书,他便不计代价南下,孤只要给与一些好处,他必会主动出击。” “至于朱全忠,刚刚归降朝廷,即使有异心也会给朝廷面子。” “殿下就凭一张手谕让他们二人听命?” “呵呵,孤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给李克用送去六千斛粮食,两万支箭。” 司徒博满脸诧异,“箭矢问题不大,粮食我们自己都不够吃,为何还要送人,而且厚此薄彼,朱全忠不会有意见?” 李侃轻哼一声,“李克用远来是客,朱全忠乃宣武节度使,汴州是他的地盘,孤未找他要粮草已经对得起他了。” 赵犨不禁有些好奇,“殿下,这一仗该如何打,殿下可有了计划?” 李侃起身走到一旁的沙盘旁边,思索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太康在涡水以南,尚让在城北屯兵五万,城西屯兵两万,城南屯兵三万,城东屯兵两万,共十二万大军。” “这次的计划就是拖住北,东,南三路兵马,吃掉城西黄邺的两万大军。” 司徒博十分不解,“殿下,南路和东路不过五万兵马,我们完全可以一并吃掉,为何还要留着?” 李侃摇头道:“感化军的时溥可不怎么会给朝廷面子,让他牵制林言即可,南面的李谠,留给葛将军和安将军练兵吧,不着急歼灭。” 顾全武瞪大眼睛,急忙问道:“殿下,那我们八都军做什么?还有武胜军,难道在一旁看戏?” 李侃微笑着道:“你率八都军屯兵蔡水东岸的三里口,张将军率武胜军屯兵于太康东南的小朱村,你们二人的任务是阻止黄巢溃兵南下。” “卑职领命!” 顾全武虽心有不甘,但对李侃的安排也不敢反驳,毕竟连镇海军都未参战。 李侃看向司徒博,郑重叮嘱道:“你将孤的计划亲手交给李克用,此次围剿黄邺,你们飞骑军也参加,顺便可以向沙陀骑兵学习一下。” 司徒博点点头,心中有些期待,“殿下放心,飞骑军定不会给您丢脸。” 李克用来到汴州已经两日了,他急于进攻太康,朱全忠却畏惧黄巢势大,不肯出兵。 司徒博的到来,让李克用有些意外,当听说吴王李侃送来粮食和箭矢的时候,不禁欣喜万分。 看过李侃的信函之后,李克用立刻领兵来到涡水北岸,查看周边地形。 左营军使李克修谏言道:“大哥,南岸形势险要,尚让又派重兵把守,即使联合朱全忠,想要正面突破几乎不可能,不如就依吴王所言,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法。” 李克用练兵可以,但论战术战略却差了很多,“吴王在信中所言不详,具体该如何操作?” 李克修道:“欲灭黄邺,要先迷惑城北大营的尚让,我们可以在北岸的王庄设置营寨,遍插旌旗,让朱全忠配合,伪装唐军主力,并把所有船只集中到王庄,让尚让误以为我们要从王庄渡河,暗地里将兵马向西调动,从下洼村渡河。” 李克用微微颔首,看向身边的一名小将,“嗣源,你觉得此计如何?” 李嗣源皱眉沉思,“义父,黄邺不过两万兵马,嗣源认为只需调动七千沙陀骑兵即可破之。” 李克用又看向身旁的另一名小将,“存孝,说说你的看法。” 李存孝一脸不屑,“义父,黄邺麾下不过两万乌合之众,儿率五千精骑便可破之。” 李克用爽朗大笑,“哈哈,勇气可嘉,某能将黄贼赶出长安,自然能将其赶出陈州,今日吴王为李某送来粮食和箭矢,还派出两千骑兵助阵,某自当承其恩情,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尽出七千精骑,务必一战击溃黄邺。” 李嗣源急忙道:“儿愿领军出战!” 李克用摆摆手,“你率亲卫随我坐镇大营迷惑尚让,精骑由崇远率领,存孝为副将,此战只许胜不可败。” 李克修重重点头,“大哥放心,我沙陀精骑还未将贼兵放在眼中,你且在大营等候我凯旋的消息。” 计谋已定,李克用回到大营便与朱全忠商议作战计划,听说只需在北岸佯装诱敌,朱全忠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三万大军开始在北岸王庄屯兵扎营,调兵遣将,连夜晚也是灯火通明,一番忙碌景象。 南岸的尚让顿时紧张起来,急忙调集兵马布防。 翌日,天刚刚放亮,李克修亲率七千沙陀精骑,西移十余里至下洼,出其不意地渡过涡水,迂回到太康县西面,向黄邺的大营发起猛烈的冲击。 骄傲的黄邺先是一惊,待看到骑兵数量不多,顿时松了一口气,来不及进行战斗部署,命副将组织大军抵抗,自己亲率领一千轻骑出阵迎敌。 如雷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彪悍的沙陀骑兵在旷野展开队形,开始加速冲击,队伍前列的骑兵,伏在马背上,手握长枪,瞬间将齐军的阵型切开一道口子。 紧随其后的沙陀骑兵则双手握紧弯刀,露出冷酷凶狠的眼神,如杀神一般,尽情的收割着齐军的头颅,此时能被一刀毙命反而是一种幸运,那些未被砍死的士兵,被马匹撞倒在地,活活被践踏成了肉泥。 李存孝远远的便盯上齐军的骑兵,他身着重铠,腰挂铁弓,鞍侧竖槊,挥舞着铁挝向黄邺的方向冲了过去,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手下没有一合之将,其身侧有一匹战马跟随,在斩杀数十人之后,立刻换骑,继续冲杀。 黄邺此时也发现了越来越近的李存孝 ,见其如此神勇,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调转马头便向城北逃窜。 李存孝见黄邺铠甲鲜亮,便知此人定是一名将领,急忙取下腰间铁弓,张弓搭箭,百步之外便射了出去。 啊--- 黄邺惨叫一声,立刻摔落下马。 两名亲卫欲下马救人,被李存孝挥动长槊挑飞数丈,生死不知。 李存孝弯腰一抄,将黄邺提到马上,只见他的铠甲被射穿,箭矢透心而过,露出一小截白色箭羽,人已经没了气息。 看见李存孝斩杀敌军将领,其手下军士大受鼓舞,跟着一起杀入敌军阵中。 齐军士兵哪见过这种彪悍的打法,勉强集合起来的队伍很快就崩溃了,开始四散逃跑。 在不远处观战的飞骑军立刻灵巧的从两翼分开,在司徒博的率领下,挥舞着腰刀尽情杀戮,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叫声响彻整个西郊战场。 第263章 猪队友 九千精锐骑兵,在平原上对阵两万暴民,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不到一个时辰,唐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李存孝骑马来到司徒博跟前,拱了拱手,“司徒将军武艺非凡,李某佩服,你们飞骑军也很厉害,不过与沙陀骑兵比相比,御马之术差了些火候,战马也不够强壮,体型矮小,负重能力有限,不能披甲。” “李将军骁勇冠绝,沙陀铁骑,所向披靡,司徒钦佩万分。” 司徒博心中憋屈,但无力反驳,沙陀骑兵刚才的表现的确让他惊叹,行动迅速出手果决,黑衣黑袍,黑色战马,远远望去,犹如一股黑色巨浪。 李克修此时也来到跟前,“司徒将军,黄邺已死,如何善后,吴王可有明示?” 司徒博点点头,“殿下早有口谕,此战若胜,黄邺军中物资皆由交由李帅处置,我只带回俘虏即可。” 李克修一脸惊讶,没想到李侃会如此大方,钱粮铠甲不要,只要俘虏这种累赘。 “克修代节帅谢过殿下,殿下送箭送粮,节帅非常感激,我们沙陀无以为报,谨以两百战马相赠,聊表谢意!” 司徒博心中欢喜,礼貌的笑了笑,“沙陀战马珍贵无比,司徒代殿下谢过李将军了,你们若有困难,尽管开口,殿下不会坐视不理。” 李克修笑着点点头,看向身旁的李存孝,“存孝,你马上去挑选两百匹战马送与司徒将军,我先去清理战场。” 李存孝办事很利索,一炷香的时间便挑选出两百匹战马。 司徒博看着体型高大的沙陀战马,心中颇为激动。 半个时辰后,战场清理完毕,司徒博留下两千俘虏给李克修,带着近一万俘虏返回陈州。 汇报完战报,司徒博唉声叹气,“殿下,飞骑军三千战马,除了从成都带来的几百匹,其他都是中原马,与沙陀马有着不小的差距,若能沙陀手中购买战马,飞骑军实力定能提升不少。” 李侃对战斗的结果没有任何惊讶,看了李克修送的沙陀战马倒是有了新的想法,“你放心,很快孤就能将飞骑军战马全换成沙陀马。” 司徒博惊讶的差点蹦起来,“殿下您没开玩笑吧?三千匹沙陀马?李克用肯定不会卖。” 李侃笑着道:“现在肯定不会卖,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司徒博满脸焦急,“殿下,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侃故作神秘,“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孤到时候会成立右飞骑军,左右飞骑军共五千人,一年内为你们配齐一人双马,将来孤还要建立重甲骑兵。” 司徒博瞪大眼睛,颇有些惊讶,“重甲骑兵耗费惊人,好像上战场的机会也不多。” 李侃轻叹一声,“以后会有机会的。” 司徒博见李侃情绪不对,也不再追问,“殿下,黄邺被解决了,其他三路兵马要拖到什么时候?” “李克用和朱全忠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 “李克修占了黄邺的大营,并未返回北岸,看样子是想袭扰尚让的北营,朱全忠在北岸屯兵,并没有渡河作战的意图。” “哼,朱全忠打的好算盘,想等我们与黄巢拼的差不多再捡便宜。” 司徒博神色凝重,忧心忡忡,“殿下,眼下我们兵马最多,朱全忠不肯出击,时溥也在观望,明摆着想等我们出手之后再行动,再等下去只怕给了黄巢喘息的机会。” 李侃微微颔首,“先让葛从周和安仁义练几日兵,八都军的大营北移十里,武胜军的大营往东北移动十五里至小刘庄。” “殿下担心时溥出问题?” “孤怕林言突然南下,葛从周和安仁义难以应付。” 司徒博嘴角轻扬,轻轻点了一下头,“时溥还真有可能放任林言行动。” “你休整一日,明日率飞骑军北上,配合沙陀骑兵行动。” 司徒博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还要再回西营?” 李侃轻轻点头,“这是一次很好的练兵机会,你们多向沙陀骑兵学习,与李嗣源和李存孝搞好关系。” 司徒博有些好奇,“李存孝武艺非凡,勇猛过人,卑职自愧不如,李嗣源不过十六七岁,却沉厚寡言,倒还未见他出手。” 李侃笑着道:“李嗣源善于骑射,行事恭谨,功夫不比李存孝差多少,你们年纪相仿,倒可以好好结交一番。” 司徒博点点头,“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接下来几日,战事不断,李克修率沙陀骑兵,联合飞骑军袭扰尚让北营十余次,斩杀数千人,烧毁大量营帐和辎重,使尚让心神俱疲。 葛从周与安仁义轮番进攻李谠的南营,数日下来斩杀贼兵五六千人,折损三四千人。 东面的林言这几日按兵不动,时溥也很默契的没有进攻。 第七日,斥候突然传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朱全忠后撤一百五十余里,回到开封县。 李侃满脸的惊愕和疑惑,“前日的情报还说进展顺利,怎么突然就后撤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斥候答道:“前日三更,尚让集结三万大军渡河,与林言率领的一万五千兵马夹击北岸的联军营寨,朱全忠不敌,立刻率领麾下兵马北撤,李克用麾下步军死伤惨重,仅率数千兵马往西逃窜。” 李侃眉头紧皱,“林言?他是怎么脱离营寨的?时溥是干什么吃的?” “林言留下五千兵马在营中,并多立旌旗迷惑感化军将领,对方并未发现不妥,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林言的营寨已经被感化军攻破,五千兵马,折损过半,余者皆被俘。” 李侃嘴角微扬,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如同寒风呼啸而过,让人不寒而栗,“如此低劣的计谋,竟然成功了,感化军这群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斥候冷汗直冒,等待着李侃的询问。 李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李谠那边有什么动向?” “李谠率领一万余人北上,与尚让汇合,留下一万多兵马拦截葛将军和安将军,目前正在交战中,我方处于上风。” 李侃面色阴沉,“黄巢大军如今在何处?” “除了留下来断后的近三万兵马,其余近六万大军已退至陈州北的故阳里。” 第264章 汴州之围 李侃沉吟不语,历史上黄巢被李克用击败,被逼撤退,现在却是用了计谋,主动跳出包围圈,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斥候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八都军的顾将军和武胜军的张将军皆派人询问,是否北上追敌?” “沙陀李克修现在何处?” “回殿下,李克修率领的骑兵正在攻打北营,并没有渡河的打算。” “李克用可有消息?” “暂无消息,应该是逃脱掉了。” 李侃心中权衡一番,缓缓说道:“谁造的孽让谁去承担后果,命令顾全武率八都军北上,支援飞骑军,先解决南岸的贼兵,命令张归霸北移,速度解决李谠断后的兵马。” “卑职领命!” 李侃命人叫来刺史赵犨,“黄巢已离开太康向北而行,陈州威胁已除,孤也要离开了。” 赵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意外,“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孤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围困了两个月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去而复返?” 李侃轻轻摇头,“赵刺史放心,孤会亲自率兵追击,黄巢不会回来了,你尽快安抚流民,让老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赵犨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不由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有殿下这话,下官就放心了,不然再被黄巢祸害下去,陈州剩不下多少百姓了。” “赵刺史,虽然黄巢大军已撤,但境内散落的贼兵还有很多,清剿黄巢余孽切不可松懈。” 赵犨微微躬身,将身体放得极低,“下官遵命,一定全力清剿黄巢余孽。” “城中粮食还有多少?” 赵犨想了想,答道:“还有余粮四万余斛。” 李侃脸色微变,“粮食消耗这么快?” 赵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近几日流民和降兵多了数万人,您还给李克用赠了六千斛,所以.....” 李侃面色凝重,现在俘虏越来越多,剩下的粮食恐怕撑不过一个月,原本的计划只能提前了。 “孤带走两万斛粮食,剩下两万斛够你坚持到水稻收割了。” 赵犨面露忧色,“水稻收割还需一月有余,若流民继续增加,陈州的粮食怕是撑不过半个月。” 李侃淡淡地说道:“河里的鱼,地里野菜,山上的果子,野味都能果腹,你身为刺史,总要想想办法,一个多月的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赵犨稍作迟疑,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殿下教训的是,下官明白了。” 李侃在城中停留了两日,待装好粮食,便率领五千威胜军和五百亲卫出城前往太康县。 在路上花了两日时间,等李侃抵达太康的时候,县城已经被唐军拿下。 司徒博满脸兴奋,汇报着战果,“殿下,这一仗打的痛快,我们六千多骑兵,两日斩杀贼兵六千余人,俘获近一万人,飞骑军伤亡不到三百人。” 李侃的脸上布满了疑惑之色,他皱起眉头,问道:“沙陀不是有七千骑兵吗?” “北营被袭击后,李嗣源率领一千余骑北渡涡水,寻找李克用去了,昨日李克修接到李克用的命令,带领剩余骑兵渡河了,说是要寻黄巢报仇。” 李侃的脸色微微一沉,原本就严肃的面容此刻更显得冷峻起来,“这李克用也太意气用事了,他麾下才多少兵马,黄巢可还有近六万大军。” “李克用目前有六千骑兵,三千步军,与黄巢的兵马相差的确太大,不过卑职已经提醒李克修,让他劝阻李克用,等待殿下的指示。” 李侃的眉头微微皱起,“黄巢那边有什么新的动向?” “据斥候四个时辰前传回的情报,黄巢率四万兵马已经抵达陈留县,其弟黄揆率两万兵马占据了雍丘县。” 李侃脸色微变,“黄巢这是想攻打汴州城?” 司徒博满脸写满了疑惑,仿佛心中有无数个问号在盘旋,“这黄巢怎么昏招百出,在陈州吃了大亏还不长记性,竟打起汴州的主意?” 李侃也很不理解黄巢后期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兵围陈州三百日,给朝廷调集各路精锐之师创造了机会,若是采用流寇作战、就地补充的策略,说不定还能残喘几年。 顾全武错过了太康之战,心中有些郁闷,听闻黄巢欲围困汴州,急忙主动请缨,“殿下,朱全忠手中眼下只有不到两万兵马,肯定不敢正面对敌,我们是不是北上支援?” 李侃心中有些纠结,他想让黄巢和朱全忠互相残杀,但军中的粮食只够半月之用,自己反而耗不起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侍卫通报,“殿下,宣武军使者朱全昱求见!” 李侃一愣,“朱全昱?朱全忠的长兄?” 侍卫有些懵,他并不知道朱存与朱全忠是什么关系。 顾全武和司徒博有些诧异,感觉李侃好像谁都认识。 李侃回过神,淡淡说道:“带他进来吧。” 朱全昱身长不足六尺,面相憨厚,完全看不出与残暴荒淫的朱全忠是兄弟。 “卑职宣武军军使朱全昱参见吴王!” 李侃打量着朱全昱,心情复杂,若来的是朱全忠,自己说不定当场将其斩杀。 “朱军使来此所为何事?” 朱全昱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大王,黄巢四万大军围困汴州州城,肆虐周边村庄,荼毒百姓,舍弟全忠正率城中军民殊死抵抗,还望您施以援手,救全城数万军民于水火。” 李侃沉凝片刻,开口问道:“城中有多少军民,粮食几许?” 朱全昱没有迟疑,出来之前,他对城中情况已经做过了解,“城中有士兵两万余人,百姓千余户,库中存粮约两万斛,黄贼攻势愈急,军民死伤惨重,恐坚持不了多久。” “你们派了几路人求援?” 朱全昱微微一愣,老实答道:“派了三路人马,沙陀李帅已经率兵赶往陈留,另一路由舍弟朱存负责,向感化军时溥求援。” 李侃心中冷笑,对朱全忠的遭遇一点都不同情,甚至还希望黄巢早日破城。 第265章 失策了 朱全昱见李侃沉思不语,心中不由万分焦急,“大王,十万火急,还请您怜悯汴州百姓,出兵铲除黄巢反贼。” 李侃心中权衡一番,轻声安慰道:“朱军使莫慌,黄巢不过乌合之众,四万兵马如何攻下两万人防守的汴州?或许黄巢攻城是假,劫掠钱粮是真,用不了几日便会知难而退,撤离汴州。” 朱全昱面露苦涩,“大王,黄巢攻势甚猛,我大唐军民一日便伤亡数千人,照此下去恐怕坚持不了几日。” 李侃故作沉吟,缓缓说道:“朱军使可回去转告令弟,孤休整几日便率军北上。” 朱全昱心急如焚,“大王可否早日出兵,卑职担心.....” 李侃轻哼一声,冷冷说道:“孤今日刚刚从陈州抵达太康,屁股都还没坐热,麾下军队昨日亦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伤无数,未及休整,难不成为了令弟要孤豁出命去?” 朱全昱吓得浑身一激灵,急忙低身赔罪,“大王误会了,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李侃平复了一下情绪,淡淡地说道:“罢了,你且回去,孤两日后便领兵北上。” 朱全昱轻吁一口气,唯唯诺诺道:“谢大王,卑职先行告退!” 目送朱全昱离开,司徒博忍不住问道:“殿下,您真的打算救援朱全忠?” “哼,孤只是答应北上,又没说要救朱全忠。” 司徒博一愣,“那我们北上做什么?看戏?” 李侃轻轻摇头,“军中的粮食不多了,孤可没有那个闲工夫看戏。” 顾全武眼前一亮,“殿下难道打算先吃掉雍丘的黄揆?” 李侃赞许的点点头,“这个时候黄巢还分兵,肯定别有用意。” 司徒博眉头微皱,“难道攻打州城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侃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黄巢的目的,“司徒,你马上派人去开封,尉氏,雍丘和陈留四县打探一下情况。” “殿下怀疑黄巢故技重施,驱赶百姓南下?” “再驱赶百姓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孤担心黄巢会将汴州各县洗劫一空继续逃窜,顾将军,你派几队人马,先行出发,看看能否搜集些粮食。” “殿下放心,卑职马上安排人去办。”顾全武很积极,有事做总比闲着好。 第二日一早,斥候传来最新情报。 “葛将军和安将军取得胜利,歼敌四千余人,俘虏近五千人,伤亡三千余人。” “感化军时溥拔营北上,答应支援宣武军。” 李侃有些惊讶,朱全忠究竟是以什么条件请动时溥出兵呢? “殿下,陈州黄贼已灭,三位将军想问接下来有何指示。” 李侃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脑海里快速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双眼,“传孤手谕,葛将军和安将军立刻率兵北上,与大军汇合,张将军的武胜军带上俘虏与陈州难民返回升州。” 司徒博脸上露出无比惊讶的神色,“让武胜军回去?来陈州半个月,殿下已经调回近三万兵马了。” 李侃一脸淡然,“黄巢只剩下数万残兵,围剿他用不了太多兵马,况且河南各州粮食紧缺,粮草已经成了大问题,长剑军和驻守西华的两个师也要返回,顺便将太康的俘虏带走一半。” “啊?都调回去?秦宗权不防了?许州不管了?” “黄巢一跑,秦宗权自身难保,暂时不会出蔡州,至于许州,够乱一阵子了,孤没时间管他们。” 司徒博微微点头,“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留下四万兵马,足够对付黄巢了。” 李侃看向斥候,“李克用现在何处?” “回殿下,李克用率部昼夜兼行,目前已至开封,并与黄巢后军交战数次,斩敌近千人。” 李侃闻言,不禁感到既好笑又无奈,李克用这个人真是一根筋,仅凭借不到一万名兵马,就有胆量去追击黄巢的四万大军,简直是以卵击石。 对于李克用的擅自行动,李侃也无法多加指责,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若瞻前顾后,胆小怕事,就不是沙陀李鸦儿了。 在太康休整了两日,天空却突然下起了大雨,连续三日才停歇,李侃只得等雨停了才出兵,待到了雍丘,竟得到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黄揆跑了。 李侃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斥候答道:“因为连日大雨,雍丘县城积水不退,平地水深近两尺,黄揆军营为水所漂,无法住人,只得出城另寻营地,还未等寻到合适地点,又听说殿下率大军将至,遂向东撤退,此时应该已经到了考城。” “曹州考城?怎么会是那里?不应该朝着开封前进,然后与黄巢的大军会合吗?” 李侃的声音充满了不解和困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难以接受。 斥候又道:“殿下,三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黄巢已经率兵撤往郑州中牟县,” 李侃有些懵,“为何突然撤离?” 斥候摇了摇头,“卑职不知,或许是因为感化军到了陈留?” 司徒博满脸疑惑,“奇怪了,黄巢为何会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西?” 顾全武听闻黄巢的动向,急忙开口询问,“殿下,现在怎么办?向东追击黄揆还是向西去中牟?” 李侃脑中回想着历史上黄巢逃走的路线,立刻有了决定,“我们向东,解决黄揆。” 顾全武十分不解,“殿下,黄揆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且麾下只有两万兵马,我们也可以兵分两路,卑职愿领兵追击黄巢。” 李侃微微摇头,“中牟距此约一百五十里路程,等你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为何?殿下的意思,黄巢不会在中牟停留?” 李侃点头道:“黄巢很可能选择在中牟的王满渡口渡河北上,而且会被李克用和朱全忠袭击惨败。” 在场的将领闻言,皆很诧异,顾全武忍不住问道:“殿下如何得知?难不成在黄巢军中安排了细作?” 李侃淡淡一笑,“孤只是推测,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来不及去中牟凑热闹了,不如先将五六十里外的黄揆解决了。” 第266章 王满渡口 顾全武见李侃这么笃定,只能退而求其次,“殿下,卑职愿为先锋,必定将黄揆的人头取来。” 李侃看向斥候,“黄揆是进驻考城还是路过?” “据卑职推断,黄揆的目的可能只是劫掠物资,考城不会待太久,再往北便是黄巢老家冤句县,可能那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李侃缓缓摇头,“冤句也好,济阴也罢,黄巢应该不会将兵祸引回自己老家,黄揆走了多久了?” “走了约五个时辰了。” “敌人辎重很多,行军速度会很慢,司徒,你马上率领飞骑军出发,务必拖住黄揆前进的步伐。” “卑职领命!”司徒博没有丝毫犹豫,点齐兵马朝考城方向疾驰而去。 “葛将军,安将军,命令火头军生火造饭,吃饱之后,一人携带两张胡麻饼,即刻出发,三个时辰内必须抵达考城县,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卑职领命!”葛从周和安仁义欣然答应,一个小时十里,行军速度还能接受。 顾全武见其他人都分配了任务,不禁有些焦急,“殿下,卑职做什么?” 李侃淡淡说道:“收集城中物资,在此休整一日,明日出发去封丘县。” 顾全武愣了愣,“封丘县?往北走?雍丘距离封丘差不多一百余里,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去那里等人,无需多问,遵令行事即可。” “卑职遵令!”顾全武脑子里很多疑问,但李侃既然不肯明示,肯定有原因,自己也不便多问。 中牟县北部,王满渡口,此时正有成千上万的黄巢军队聚集于此,大大小小的营盘,绵延近十里,蔚为壮观。 在一座最大的营帐之内,年逾六旬的黄巢正在对着沙盘沉思,一旁的赵璋谏言道:“陛下,如今我军连战连败,军心不稳,此时渡河风险太大,不如向西攻取郑州或是洛阳。” 右仆射兼军容使盖洪立刻出言反对,“洛阳,长安皆有朝廷重兵把守,我们好不容易跳出来,岂能再绕回去?届时宣武军,感化军,沙陀军,还有两浙的吴王计十万兵马将东路堵死,我们哪还有活路?” 赵璋大声辩驳道:“近日连续大雨,汴河水位上涨,我们没有足够的船只,四万大军何时能全部渡河?” “东面沙陀李克用紧追不舍,朱温那个叛徒也倾巢而出,后面还有两万感化军,若对方趁我军渡河之时发动突袭,定会损失惨重,如若郑州和洛阳不可取,臣建议南下许州或蔡州,孙儒和秦宗权还有数万兵马。” 林言冷哼一声,“孙儒和秦宗权不过是迫于我军威势投降,眼下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许州和蔡州皆去不得,臣觉得还是渡河北上,甩开追兵,然后向东,去曹州或兖州。” 赵璋针锋相对,质问道:“去曹州或兖州唐军就不会追击了?到时候还能去哪?东边可是大海。” “哼,东边自有去处,淄州,青州,沂州,密州,莱州,登州,往南还有海州,我们还可以造船,南下福州,广州,怎么说都比困在河南道和都畿道要强。” 赵璋怒气冲冲,“我们现在已经建立大齐,难不成还要跟以前一样四处流窜做流寇吗?” 林言瞪着赵璋,冷冷说道:“赵相,你说谁是流寇?眼下活下去才是首要的。” 黄巢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够了,都别吵了,朕意已决,彭攒,林言你们带兵加快搜集附近船只,尽快搭建浮桥,天黑之后趁夜渡河!” “微臣遵令!”林言也懒得再与赵璋争辩,转身退了出去。 黄巢转身看向黄文明,“明儿,尚相那边情况如何?” “阿耶,尚相率两万大军屯兵张满庄,拦住了李克用和朱全忠的追兵,目前暂时没有威胁,但时溥的军队很快便到,尚相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黄巢面色凝重,又问道:“你三叔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两个时辰前传回的情报,三叔已经出了雍丘,此时应该到考城县境内了。” 黄巢轻吁一口气,“顺利离开就好,吴王李侃那边有什么动向?” “李侃亲率四万大军已经抵达雍丘,遣葛从周和安仁义率两万兵马直奔考城,其本人在雍丘休整,意图不明。” 黄巢冷哼一声,开口骂道:“葛从周这个叛徒,若有机会朕必取他和朱温项上人头,至于这个吴王李侃,朕倒是小看他了,没想到李唐皇室还能出这么个人物。” 黄文明立即附和道:“李侃此人的确让人出乎意料,不过也只是仗着皇室身份罢了,眼下藩镇割据,各自为政,李唐也撑不了多久,想弄死一个亲王,不一定非要我们动手,待李儇回了长安,自然会收拾李侃。” 黄巢微微颔首,“这次危机若除,朕一定要再次南下淮南和两浙,好好会一会这个吴王。” 黄文明笑着道:“东南之地,非朝廷可触及,周边藩镇未必会咄咄相逼,阿耶可占据数州,潜心发展,慢慢谋划,至于吴王李侃,未必能活着与您相见。” 黄巢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微笑着看向黄文明,“明儿,在你们几个兄弟之中,唯有你最为聪明睿智且沉稳内敛,大齐的未来必定会托付于你之手。” 黄文明心中欣喜若狂,但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以免被黄巢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情绪。 “儿心中惶恐万分,自觉还有太多不足之处,尚需留在阿耶身旁,多多聆听您的教诲。” 黄巢面露微笑,心中满是欣慰与骄傲,“现在开始,你就学着如何处理政务吧,立刻带人去催促粮草辎重部队,让他们做好准备,先行渡河。” “儿这就去办!”黄文明行礼后退出大帐。 “赵相,费将军你们也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微臣告退!”赵璋和费全对视一眼,缓缓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黄巢和两名侍女。 看见帐帘合上,黄巢轻叹一声,回想起自己领导起义军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也开始反省沦落至此的原因,悔恨攻克长安之后纵情享乐,未乘胜追击消灭关中禁军,给了李唐调集军队的时间,悔恨没能制定好的经济政策,导致在长安坐吃山空。 眼下面对唐军的围追堵截,黄巢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然而他不能退缩,也无法放弃,因为身后不仅有跟随他多年的义军兄弟们,还有尚未实现的理想抱负。 黄巢缓缓起身,走出大帐,山坡下的营地一览无余,士兵们匆匆忙忙地收拾行装、整理兵器,脸上都带着紧张和焦虑,他双手紧握成拳,心中默默祈祷:“苍天保佑,让齐军这次能够顺利逃脱唐军的追捕,若能成功,朕必定吸取教训,好好寻一地,整饬吏治,发展经济。” 第267章 决定命运的一战 张满庄,北临汴河,南面是一座海拔不到百米的山岗,曾有一百多户人家聚居在此,是中牟县比较富裕的一个村庄,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三年前,黄巢率领着他那支残暴无情的乱军席卷而过,这个曾经宁静祥和的地方也未能幸免,遭到了他们疯狂地掠夺和蹂躏。 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村庄里的人口锐减了近一半,房屋残破不堪,农田荒芜一片。 这两年外逃的百姓陆续回归,村庄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人们重新开垦荒地,修建房屋,生活渐渐有了起色。 就在大家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谁能想到黄巢竟然带着他的军队再次杀了回来。 消息传来,整个村庄陷入了恐慌之中,人们纷纷收拾行囊,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如今整个村庄被齐军占据,成了尚让的临时军营。 尚让身为大齐太尉兼中书令,他所统率的两万士兵堪称齐军之精锐,这些勇士们个个身经百战、勇猛无畏,武器装备仅次于黄巢麾下的一万禁军,这便是他敢以两万兵马断后的底气。 尚让此时正在屋内看着沙盘发呆,突然一声惊雷将他惊醒,他心中一惊,急忙走出了屋子。 天边的雷电愈发猛烈,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犹如无数条虬龙在苍穹之巅蜿蜒盘旋,那黑压压、低垂的云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更增添了几分压抑和紧张的气氛。 \"报!\"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飞速赶来,高声禀报:\"将军,河东李克用率领大批人马来袭!\" “沙陀人不过数千骑兵,怎敢此时进攻?”尚让脸色阴沉,心中暗自思忖应对之策。 “将军,沙陀骑兵只是前锋,身后还有宣武军和感化军的三万步军。” 一旁的霍存脸色微变,“将军,唐军倾巢而出,来势汹汹,这是打算一战定胜负啊?” 尚让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叹道:“暴风雨很快就会来临,天也快黑了,敌人此时大举进攻,定是打算不死不休。” 霍存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以我们这两万兵马恐怕难以抵挡住唐军如潮水般凶猛的攻势,是否应该向陛下请求援兵?\" 尚让心中思虑一番,冲身边的一位将领命令道:“王济安,你马上去王满渡口,向陛下请求一万兵马支援。” 王济安面露难色,“将军,陛下让我们两万兵马阻敌,就是想舍弃我们,渡口那两万兵马,除了陛下的禁卫军,就是黄家子弟的兵马,怎会来此支援。” 尚让瞪了王济安一眼,沉声喝道:“王将军,慎言!即刻去求援,告诉陛下,若无援兵,本相不敢保证能拦住唐军多久。” “卑职遵命!”王济安心中暗叹,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王济安离开,尚让看向斥候,“陛下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搭建好一座浮桥,辎重正在渡河,第二条浮桥预计一个时辰便会搭建完毕。” 尚让眉头微皱,“一个时辰还是能坚持的,霍将军,本相命你为前锋,李谠为副将,即刻率一万兵马拒敌,剩余兵马随吾压阵。” “卑职领命!”霍存知道此战万分凶险,但还是选择接受命令。 尚让披甲执枪,骑上战马,带着几名亲卫直奔齐军大营,营中兵马此时已严阵以待,他们身着厚重铠甲,手持锋利兵器,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恰在此时,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突然从村庄东面响起,声音震耳欲聋,犹如阵阵雄浑激昂的战鼓,狠狠地撞击着每个齐军将士的心扉。 这些沙陀骑兵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锋利的长枪,马匹奔腾之间扬起阵阵尘土,如同一阵汹涌的沙暴一般越来越近。 尚让麾下的士兵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但此刻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敌人,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紧张和恐惧。 尚让挥舞着手中长枪,大声喊道:“将士们,都别怕!我们乃大齐精锐!跟我一起冲!此战只有击退敌人,我们才能渡河活命!” “杀!杀!杀!” 随着尚让一声令下,齐军士兵纷纷举起武器,呐喊着向着沙陀骑兵发起了冲锋。 唐军士兵,同样气势磅礴、杀气冲天,双方士兵都知道这场战斗将会决定整个战局走向以及无数人的命运。 嗖嗖嗖..... 沙陀骑兵突然向左翼两翼展开,手中弓弩开始朝齐军抛射,冲在最前面的齐军士兵瞬间倒下数十人。 尚让军中并无成建制的骑兵,仅凭数百战马,自然也无法对付来去自如的沙陀骑兵,他们只得一边射箭还击,一边向唐军的步军冲击。 在折损数百人之后,双方终于短兵相接,瞬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近身肉搏战! 一时间杀声震天,马蹄声如雷贯耳,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撕裂开来,整个战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尚让一马当先,手握长枪,犹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他的枪法凌厉无比,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无人能挡其锋芒。 李克用稳坐于高大威猛的战马上,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沙陀精骑袭扰杀敌,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威严和自信。 朱全忠自然也不甘落后,这些日子他憋屈够了,难得说服李克用和时溥同时用兵,此战必须一雪前耻,他亲自率领一队精锐骑兵,如同旋风一般从侧翼杀出,这支奇兵来势汹汹,令齐军防不胜防,一时之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然而,精锐毕竟是精锐,他们身经百战,面对如此险境并未乱了方寸,在霍存的指挥下迅速调整战术,原本有些慌乱的士兵们也逐渐恢复镇定。 霍存挥舞着手中长枪大声呼喊:“将士们!我们是大齐最精锐的军队!绝不能被唐军那群废物吓倒!今日一战关乎生死存亡!誓死不退!” 第268章 朱温劝降 齐军与大唐联军激战正酣,双方厮杀了一个多时辰还难分胜负,战局一度陷入胶着状态。 沙陀骑兵虽勇猛善战,但无奈其人数有限,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而且村庄内复杂的地形也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机动性,使得他们在首轮冲锋后并未取得显着战果。 见此情形,李克用当机立断,下令骑兵后撤并拉开距离,退至战场外围,利用沙陀人精湛的骑射技艺,不断向齐军发射弩箭,这些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给齐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相比之下,朱全忠则表现得更为积极主动,毕竟黄巢威胁的是宣武军的地盘,自己又是叛将,难得眼下有盟友助阵,若不能趁机解决敌人,自己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交战双方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倾盆大雨突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雨水猛烈地敲打着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迅速汇聚成一股股激流,无情地冲刷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战斗仍在继续,但双方的士兵都因为恶劣的天气而变得行动艰难,他们的视线被雨水模糊,武器也因湿滑而难以握持,尽管如此,却没有人选择退缩,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拼命与敌人厮杀。 风越来越猛,雨越来越大,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片泽国,鲜血混合着雨水,形成一条条猩红的河流,流淌在泥泞不堪的土地上。 时溥率领着五千精锐,借助暴风雨的掩护,巧妙地避开了村庄南面那座险峻山岗的视线范围,犹如鬼魅般迅速接近目标,然后以雷霆之势发动了袭击! 尚让事先布置在山岗之上的一千名士兵却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尽管这些士兵们英勇无畏,但双方兵力悬殊实在太大,他们竭尽全力也难以抵挡住如潮水般涌来的唐军。 南面防线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突破,时溥率领奇兵,悄然无声地迂回到了齐军的背后。 尚让完全没有预料到唐军会从这个方向袭来,当他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时溥的军队犹如一阵狂风骤雨,席卷而来,让齐军后方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朱全忠见到齐军阵营的异常,知道时溥已经得手,于是命令麾下军士加大进攻力度。 李克用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根本无暇顾及士兵们的伤亡,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沙陀儿郎们,贼兵坚持不住了,给我冲!” 李存孝听到义父的指令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高声呼喊道:“兄弟们,为族人报仇的机会来了,跟我一起杀过去!” 话音未落,他便一马当先,冲向齐军阵营,身后的沙陀骑兵们见状,纷纷紧跟其后,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踏碎。 战场上,喊杀声,雷雨声,金属撞击声响彻云霄,原本整齐有序的齐军阵营瞬间土崩瓦解,士兵们惊慌失措,开始四处逃窜。 尚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防线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攻破。 霍存与李谠拼尽全力冲到尚让身旁,他们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混着雨水沿着身体流淌而下,将脚下的土地染成一片猩红。 尚让看着眼前疲惫不堪、伤势严重的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霍存满脸焦虑,\"将军,我方阵营已经开始溃散,这场战斗失败只是时间问题,若陛下的援军还不赶到,恐怕我们真的撑不了多久。\" 尚让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从这里到渡口不到十里路,如果真有援兵,此刻理应早已抵达战场才对。 他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陛下能够及时派出援兵吧!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将士会无辜丧命于此!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无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敌人逐渐逼近中军,期待中的援军依旧杳无音讯。 溃败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数量越来越多,这些昔日跟随黄巢起事的精锐战士此刻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没命地逃窜着,他们满脸惊恐,浑身沾满鲜血和泥土,仿佛已经被战争的恐惧彻底吞噬。 面对如此众多的溃兵,就算是那些杀人如麻的督战队,也感到力不从心。 他们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阻止逃兵,但收效甚微,溃兵们早已吓破了胆,根本不顾及督战队的威胁,只顾埋头狂奔。 朱全忠望着眼前如潮水般败退的齐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气,他高举长刀,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我乃宣武节度使朱温!黄巢贼子已成强弩之末,败局已定!诸位何必要跟着他陪葬呢?” 原本陷入绝望的齐军士兵们,听闻此言,心头顿时一震,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 朱全忠顿了顿,目光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你们中的很多人与我是旧识,若尔等此时投靠唐军,我朱温必定保你们周全,若肯归顺朝廷,日后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皆不在话下!” 见齐军士兵还在犹豫,一旁的庞师古趁机大喝道:“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朱全忠身旁的唐军士兵跟着大声呼喊。 齐军阵营中,有人丢下了武器,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活命才是最重要的,朱全忠此时提出的条件,无疑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也有一些人对朱全忠的话半信半疑,毕竟朱全忠背叛了黄巢,叛徒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于是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提议再观察一下局势,也有人则坚决主张抵抗到底。 就在这时,一名老兵站了出来,他高声喊道:“弟兄们,我觉得朱温说得有一定道理!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现在黄巢兵败如山倒,再硬扛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黄巢家眷,禁军还有朝中大臣皆在渡口准备渡河,却命我们拦截追兵,明摆着就是要舍弃我们,我们为何还要为他卖命?”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少士兵的共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起来。 朱全忠目光锐利地看着众人,继续劝说,“诸位弟兄,朱某归顺朝廷至今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已官至宣武节度使,执掌三州之地!可见朝廷对我等降将何等器重,若你们愿意归降,朝廷必定厚待有加,岂不比跟随黄巢四处逃窜、终日遭受追杀围剿要好得多?” 说到这里,朱全忠提高了声音:“投靠朝廷,不仅能保自身平安,更可光宗耀祖,若执迷不悟,继续与朝廷作对,唯有死路一条!望弟兄们深思熟虑,勿失良机!” 第269章 抉择 “我投降,去他的大齐,整日逃命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一名士兵满腹怨气,扔下了手中兵器。 “不干了,我不想再给黄家卖命了.....” “我也投降.......” 齐军士兵陆陆续续扔下了手中的兵器,从长安被赶出来之后,他们一路逃亡,看不到一丝希望。 李谠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霍存看向身旁的尚让,眼神有些迷茫,“将军,败局已定,我们没有机会了,撤吧!”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脸,尚让心中五味杂陈,“撤?往哪里撤?陛下那边应该正在渡河,我们此时撤退,岂不是将唐军引了过去?到时候大家都走不了。” 李谠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之势,要么撤军保存实力,要么投降以保全身,若还妄想拼死抵抗,徒劳无益。” 尚让环顾四周,发现大量士兵已纷纷弃械投降,就连中军士兵也个个眼神迷茫,宛若失了魂般,斗志全无,“霍将军,你是什么想法?” 霍存怔怔出神,好一会才道:“将军,您觉得大齐还有希望吗?” 这话如利剑般直刺尚让心窝,让他哑口无言。 想当初,随王仙芝揭竿而起,本是为了拯救百姓于水火,即便在转战各地时,有过劫掠百姓、滥杀无辜之举,他也认为是追求大业过程中的微瑕。 然而,占据长安之后,上至黄巢,下至普通士兵,每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雄心壮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占据长安的一年多时间,大齐政权毫无建树,坐吃山空,给了唐军反攻的机会,数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几十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五六万了,眼下朝廷步步紧逼,即便今日逃了出去,被剿灭也是早晚的事情。 尚让如今明白了,轰轰烈烈的义军,破坏力极强,但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却缺乏相应的能力。 “尚兄,别再苦苦支撑了,快快投降吧!朱某愿为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以你之能,做个封疆大吏,镇守一方,简直易如反掌。” 朱全忠的声音将尚让拉回了现实。 尚让看着四周齐军士兵期盼的眼神,心中长叹一声,终于下定了决心,“霍将军,李将军,是降是逃,你们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但让我投降朱温是不可能的。” 霍存和李谠面面相觑,“将军,您还想抵抗到底?” 尚让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怎忍心让士兵们白白送死。” 霍存脸色微变,“将军,您可别想不开啊,朱温毕竟与我们并肩作战过,念及昔日袍泽之谊,也不会亏待我们。” 尚让苦笑道:“放心,我还没到要寻死的地步。” “将军.....” 霍存还欲再劝,却被李谠打断了,“霍兄,将军自有他的打算,我们还是考虑自己吧,降还是逃?” 霍存扫视了一番自己麾下的士兵,心中暗自叫苦,他们大多已经投降,自己若是逃回营地,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罢了。 他犹豫不决,内心如潮水般翻腾,最终一咬牙,说道:“李兄,我已无力再逃,还是向朝廷投降吧。” 李谠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那我也跟着霍兄了。” 霍存扭头看向尚让,“将军,您.....” 尚让摆摆手,“不必管我,你们带着麾下士兵离开吧。” “将军保重!” 霍存向尚让施了一礼,转身带着麾下士兵向朱全忠所在的方向走去。 尚让轻叹一声,对身边的副将道:“让士兵们放下兵器,降了吧!” 副将闻言一愣,“将军,您刚才不是拒绝向朱温投降吗?” “谁说向朱温投降了,后面不是还有一位吗?” “后面?感化军的时溥?您与他又不熟,为何不....” “不必说了,朱温此人不是个善茬,跟着他不一定有好下场。” 尚让心中有苦难言,当初默许孟楷克扣朱温军粮,拒发援兵,导致朱温反叛,自己脱不了责任,万一朱温翻旧账,自己等于自投罗网。 何况投降曾经的下属,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还不如找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来过。 尚让投降的消息不胫而走,仿佛一阵狂风席卷而过,迅速传到了王满渡口,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正在渡河的士兵震惊不已。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默默地摇头叹息,似乎早已预见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而那些年轻的新兵则显得格外惶恐,不知所措地望着周围的同伴,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黄巢一脸阴沉地看着前方汹涌澎湃的河流,心中暗自焦急,他深知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尽快渡过这条河,他们将会陷入被动局面。 “明儿,辎重是否已经全部渡河了?” 黄文明面色凝重,“阿耶,辎重已经过去八成,不过刚才突降暴雨,河水暴涨,冲毁了几只船,士兵们还在加紧抢修,另一条浮桥也被冲毁,一时半会恐怕还不能使用。” 黄巢脸色大变,“什么?两条浮桥都被摧毁了?修好需要多少时间?” 一旁的林言想了想,开口说道:“舅父,辎重浮桥最少需要半个时辰,另一条浮桥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黄巢连连摇头,“一个时辰?尚让已经投敌,唐军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打过来,怎么来得及?” 宰相赵璋满脸焦急,“陛下,必须派兵拖住唐军一阵,否则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 黄巢心中纠结,犹豫了一会,看向身边的将领,“李将军,阳将军,你们各率五千兵马,前往张满庄,务必拖住唐军一个时辰。” 李周面露难色,“陛下,尚相两万兵马都守不住,微臣一万兵马,恐怕......” 黄巢心中不悦,但此时也不便发作,只得强忍着心中怒气,耐心解释。 “李将军,唐军追兵不过三万兵马,刚刚与尚让一战,定损失不少,眼下大雨倾盆,行军困难,唐军未必有能力再战,朕只需你们拖住唐军即可,无需死战。” “微臣遵旨!” 话说到这份上,李周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毕竟黄巢麾下还有一万精锐禁军虎视眈眈,自己若不答应,现在恐怕走不出大帐。 第270章 自求多福 李周与阳景彪率领着浩浩荡荡的一万大军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疾驰而去,当他们在那满是泥泞、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进了大约五六里路程之后,许多士兵开始抱怨,纷纷表示不愿再继续前进。 这些士兵们满脸疲惫,身上的重甲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力,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望着眼前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泥泞道路,心中充满了沮丧和绝望。 \"这鬼天气!还要走多久啊?\"一名士兵忍不住大声嚷嚷道。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啊,这样下去还没到战场我们就累死了!\" “听说张满庄的军队战败了,连尚相都投降唐军了,我们这些人过去就是送死。” “浮桥马上就搭建好了,那些皇室子弟和大臣们渡河逃走,却要我们留下来断后,与送死无疑!” “我们不走了,我们也要渡河北上.....” 李周与阳景彪默契地对视一眼,心中都非常清楚,如果继续保持这种行军状态,必然会引起士兵们情绪的崩溃甚至可能发生兵变! 李周望向远方一片茂密的树林,心中暗自思忖片刻后,他提高嗓门,大喊道:\"各位兄弟!切莫胡乱猜忌!陛下绝对没有抛弃咱们的心思!浮桥遭河水摧毁,陛下正紧急下令让人全力抢修。” “之所以派遣我等前来阻截,无非是担心唐军会趁虚而入,唐军刚与尚相大军交战,死伤惨重,未必会分兵来此,大伙暂且先进入这片树林稍作休整,静候指令,倘若一个时辰过去,唐军仍未现身,那就折返渡口准备渡河。\"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空气之中,仿佛给士兵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士兵们听后,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纷纷按照命令行动起来,待到所有人都安全藏匿于树林之后,李周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神依旧警觉地注视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 阳景彪有些担忧,“李兄,我们在此停留岂不是违抗圣命?” 李周轻叹一声,“景彪兄,你觉得我们这一万人过去是什么下场?” 阳景彪一愣,苦笑道:“连尚相的两万兵马都折了进去,我们这点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可是....” 李周打断道:“士兵们的反应你也看见了,若继续前进,恐怕还未到达张满庄便会出乱子,不如赌一把,赌唐军无力再战,不会立刻去渡口,我们在此等候一个时辰,若唐军未到,我们也算完成了任务,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唐军若是知道陛下要渡河,肯定会不惜代价前来阻止的,万一他们很快就过来怎么办?” 李周愣了愣,满脸苦涩,“怎么办?来了就听天由命!” 阳景彪皱了皱眉,心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蕴含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周和阳景彪的内心越发焦急,一个时辰眼看就要过去,树林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也许真的如你所说,唐军不会来了。”阳景彪的话语中流露出些许侥幸之意,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充满警惕和疑虑。 李周正欲回应,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面色骤变:\"不好,唐军杀过来了!\" 阳景彪心头一紧,惊愕不已,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远方,\"怎么可能?唐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竟然不用休整?难道我们之前的判断有误?\" \"可能只是一小股奇兵,快快快!准备战斗!\"李周扯起嗓子大声呼喊,声音中透露出急迫与决绝。 被大雨浇成落汤鸡的士兵们闻令而动,手忙脚乱地抓起各自的兵器,紧张兮兮地凝视着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蹄声愈发清晰响亮,宛如雷霆万钧般震撼人心。 眨眼间,一支杀气腾腾的唐军骑兵如同旋风一般朝着树林疾驰而来,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锋利长枪,气势磅礴,锐不可当。 \"竟然是那群可恶的沙陀骑兵!\" 阳景彪咬牙切齿地咒骂,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那支疾驰而来的军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这支军队对于阳景彪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当初在长安时,他曾与这支军队交手过,结果遭受了惨痛的失败,麾下兵马折损过半,自己也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想起来至今仍心有余悸。 一旁的李周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 阳景彪有些纳闷,“李兄,我们现在还不动手吗?” 李周轻轻摇头,“对方目标显然是渡口,我们这点人马,很难将其拦住。”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这支骑兵应该是前锋,后面肯定还有大批步军,我们此时出手,不但拦不住对方,还会将自己搭进去,不如放了骑兵,拦住后面的步军,想必唐军人数不会太多。” 阳景彪眉头紧皱,“就这么放过去,以后如何向陛下交代?” 李周苦笑道:“景彪兄,此战生死难料,渡口还有一万禁军,若他们抵挡不住这数千沙陀骑兵,我们也不必回去了。” “李兄打算死战?” 李周看向阳景彪,反问道:“景彪兄打算死战?” 阳景彪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现在对齐军没有太大信心。 李周瞬间明白对方是心思,“我们且看看后面的步军有多少兵马,若能取胜,便杀回渡口,前后夹击灭了沙陀人,若不可敌,那便降了。” 阳景彪一脸惊讶,“投降?” 李周淡淡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尚相,霍存和李谠都降了唐军,景彪兄觉得你我二人比他们还强?” 阳景彪摇了摇头,心中开始动摇。 李周将阳景彪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已然有了决定,“总算过去了,这批沙陀骑兵约有三四千人,林言应该能应付。” 阳景彪苦笑道:“他只能自求多福了,希望后面的步军人数不会太多。” 第271章 不战而降 王满渡渡口,大批身材魁梧的齐军士卒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他们手握长长的竹篙,拼尽全力地划动着木排,试图将一块块厚重的木板连接在一起。 由于天气恶劣,水流湍急,这一任务变得异常艰难,不断有士兵失足跌入冰冷的河水中,一些擅长游泳之人尚可依靠自己娴熟技巧和强大体力游回岸边,有些人来不及发出呼救便被波涛汹涌的河水卷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士兵,浮桥被冲毁的缺口越来越小,终于合在了一起。 林言听到士兵回报,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黄巢。 黄巢闻言大喜,“言儿,你立刻随朕渡河。” 一旁的黄文明一愣,“阿耶,还有两成粮草辎重不管了?” 黄巢摇头道:“辎重粮草丢了还能再抢,人必须先过去,朕不能冒险。” 林言劝道:“阿兄,不知道李将军那边能拖多久,唐军追兵随时都可能杀过来,还是先安排人过去再说,待舅父渡河之后再安排辎重渡河也不迟。” 黄文明思考片刻后,点头应允。 黄巢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营帐,妻妾们早已如惊弓之鸟般在帐中等待,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仿佛大难临头。 “陛下,唐军是不是要杀过来了?我们什么时候渡河?”皇后胡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和不安。 黄巢瞪了胡氏一眼,\"身为皇后,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浮桥已然搭建完毕,你们抓紧整理行装,一炷香之后与我一同渡河。\" “一炷香的时间?这么短时间能收拾什么东西?”妻妾们面面相觑,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黄巢微微皱眉,沉声喝道:“还磨蹭什么?唐军随时都可能杀过来,你们若是舍不得那点钱财,就留下来慢慢收拾,到时候被唐军掳了去!” 众妻妾闻言,一个个噤若寒蝉,她们深知此刻形势紧迫,容不得半分犹豫,立刻跑回自己帐中收拾细软。 黄巢无奈的叹口气,坐在帐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屁股还没坐热,一名亲兵匆匆跑来,跪地禀报:“陛下,不好了!唐军已经追至三里外了!” 黄巢脸色一变,咒骂道:“该死!李周和阳景彪干什么吃的?整整一万兵马,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亲兵稍作迟疑,支支吾吾地说道:“陛下,不是败了,仗根本就没打,他们二人被朱温劝降了。” “什么?直接投降了?” 黄巢瞪大了眼睛,气得拍案而起,“这个该死的朱温,我大齐落得如此境地,一半的责任归咎于他,早知如此就该先破了汴州再渡河。”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黄巢急忙走出营帐,只见林言急匆匆跑了过来。 “舅父,快走吧!沙陀骑兵很快就杀过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林言焦急地催促道。 黄巢一愣,“沙陀人?李克用?不是朱温那个狗贼?” “沙陀骑兵应该只是前锋,想拖延我们渡河的时间,朱温肯定很快便会赶到。” 黄巢面色凝重,“第二条浮桥搭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一炷香的时间应该没问题。” 黄巢沉声道:“沙陀骑兵必须拦住,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林言没有丝毫犹豫,主动请缨,“舅父,你们先走,我率兵拦住沙陀人,尽量拖延半个时辰。” 黄巢连连摇头,“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走,要是有什么闪失,百年之后我怎么向你阿娘交代?” “舅父,除了我还有谁能挡住沙陀人?您放心,若是不敌,我会从另一条浮桥渡河。” “不行,不能冒险,你必须跟我走,舅父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了,阻拦沙陀人的事情就交给季逵去办,让他率领五千禁军,拖住唐军一炷香的时间即可。” “季逵?他武艺虽高,但领兵打仗比我还差了不少,根本不是沙陀人的对手,只怕五千兵马都要折在这里。” 黄巢淡淡说道:“无妨,只要我们能够顺利渡河,折损五千人也值得,等过了河,摆脱追兵,我们还可以招兵买马。” 林言闻言,也不再坚持,“舅父,您抓紧收拾东西,我去调兵。” 一炷香之后,黄巢带着一众妻妾和亲兵朝浮桥方向奔去,当他们到达河边时,却发现浮桥上挤满了士兵和民夫,正争先恐后地过河。 “都让开!让陛下先走!”林言大声呵斥道。 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家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陛下。 “敢挡路者,杀!” 林言见状,没有丝毫犹豫,拔刀砍向前面的人,片刻间便有四五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挡在桥头的人被吓得纷纷后退,有几个倒霉的人被挤入河中,连忙大呼救命,可是没人肯伸手搭救,眼睁睁看着人被湍急的河水冲走。 有几名士兵不服气,准备拔刀反抗,但看见杀气腾腾的禁军,只得乖乖认怂,老老实实退到一边。 林言猛地转过身来,看着黄文明,“阿兄,情况紧急,不能再耽搁了!你带领一部分人立刻护送舅父渡河,不得有半点闪失!我率剩下的士兵负责断后。” 黄文明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他点点头,带着一队亲兵保护着黄巢先行登上浮桥。 林言则率领其余禁军队列两侧,防止有人拥挤推搡,造成更大的混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远方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似闷雷滚动。 “加快速度过河!弓箭手准备!”林言心中一紧,明白季逵已经拦截失败了。 这里是渡口,地形狭窄,并不利于骑兵展开冲锋厮杀,在这样的情况下,使用弓箭进行防御显然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身为大齐禁军,装备精良,不仅披甲率高达六成之多,就连弓箭配备也达到了惊人的八成,如此强大的军备力量,是林言敢于硬撼沙陀人的底气。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桥头的禁军士兵们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弓箭,目光凝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松懈。 因为之前与沙陀人的交战经历实在太过惨烈,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那些血腥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让他们对这场战斗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一名禁军将领骂骂咧咧,“季逵这个废物,五千禁军,竟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拖住,将军,陛下已经安全渡河,我们也撤吧。” 林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哼一声道:“现在还不能退!这些沙陀人实在欺人太甚,数千人便如此嚣张跋扈地追杀到这里来,这场倾盆大雨,正是天赐良机,我要新仇旧恨一并清算,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大齐禁军不是好惹的!” 第272章 断桥求生 嗖嗖嗖..... 还未看清沙陀骑兵究竟身在何处,突然间,无数支箭矢如同鬼魅一般从无尽的黑暗之中激射而出,这些箭矢来势汹汹,速度极快,犹如闪电划过夜空。 站在最前方的禁军中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一个接一个地中箭倒下,鲜血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整个军队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中。 林言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与愤怒,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弩手射击!\" 漆黑的雨夜,虽然看不清敌人的身影,弩手们只能凭感觉,纷纷举起手中的强弩,瞄准前方的黑暗处。 他们扣动扳机,一支支锋利的弩箭呼啸着射向黑暗中的敌人,弩箭破空之声响彻云霄,带着无尽的杀意,试图阻止沙陀骑兵的进一步冲击。 黑暗之中发出阵阵惨叫和战马嘶鸣的声音,显然是有人中箭了。 然而,沙陀骑兵并未被弩箭所阻挡,李存孝迅速调整战术,利用马匹的机动性迂回到禁军两翼,同时射出更多的箭矢。 禁军这边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林言见状,心急如焚,马弩的射程差不多两百步,弓箭的射程约六七十步,自己这边的弩手不足一千人,弓手暂时发挥不了作用,这样射下去自己这几千人早晚死光。 “随我冲锋!” 他挥舞着长剑,带领着士兵们冲向沙陀骑兵。 “撤!” 李存孝见齐军开始冲锋,下令撤退,沙陀骑兵纷纷调转马头,一边后撤,一边发射弩箭射击,又收割了不少齐军士兵的性命。 两条腿自然跑不过四条腿,追了近两里路,齐军与沙陀骑兵的距离依然保持在两百步左右。 林言气的直咬牙,冲着沙陀人的方向大声骂道:“沙陀人这么卑鄙无耻吗?马上懦夫?只会逃跑?” “李鸦儿,吾乃大齐禁军林言,可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战!” 沙陀将领见林言口出秽言,非常不解,“李将军,对方的骂的这么难听,我们还要退到什么时候?” 李存孝淡淡一笑,“不必理会,继续诱敌,渡口地形狭长,不适合我们骑兵作战,只要拖住对方,等后面步军到了就行。” “功劳岂不是又被宣武军抢去了。” 李存孝一脸淡然,“沙陀精骑已经折损两千余人,不能再横冲直撞了,禁军乃齐军精锐,还是交给朱温去对付。” “等宣武军过来,黄巢早就渡河跑的没影了。” 李存孝笑着道:“黄巢两条腿,带着大批辎重人马,跑不过我们沙陀战马,正好步军已经到了新乡,待解决了碍事的禁军,我们便渡河与步军汇合,继续追击。” 又追击了一里地,禁军士兵开始抱怨。 一位将领出言提醒,“将军,不能再追了,沙陀人的行为很诡异,像是故意吊着我们,有可能是拖延时间等待后面的步军。” 另一名将领也道:“林将军,我们已经折损数百人了,沙陀人不过死了数十人,再追下去,弩兵全部折在这里了,雨已经停了,我们抓紧渡河吧。” 林言虽然气愤,但也清醒过来了,不能一直被沙陀人牵着鼻子走,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下达了命令,“你们带人撤退。” “将军,您还要追?” 林言注视着沙陀人的方向,皱着眉道:“我带人拦着,不然沙陀人又追上来了。” 其他几位禁军将领闻言,也不敢耽搁,带着麾下士兵便往渡口方向撤退。 林言带着弩手且战且退,等回到渡口,一千多弩兵只剩下数百人。 沙陀骑兵此时并未追上来,想必是弩箭已经射光了。 林言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用猜便知道是唐军的步军追过来了。 留守的数千禁军此时已经有一半渡过了汴河,剩下的正在争抢着渡河,将渡口堵的水泄不通,时不时有人因为拥挤掉入河水中。 林言望着越来越近的唐军,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指挥剩余的弓弩手列阵,准备迎接唐军的攻击。 庞师古率领宣武军赶到渡口,看到满地的齐军尸体,心中不禁一喜。 他策马上前,对着林言喊道:“林将军,别来无恙啊!” 林言瞪着庞师古,怒声道:“庞师古,你这个叛徒,还有脸过来?” 庞师古冷笑道:“叛徒?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黄巢不是也受过朝廷册封为右卫将军,事到如今,你们还负隅顽抗,做着皇帝的美梦?” 林言呸了一声,“你们这种卖主求荣的小人,不会有好下场,不怕李唐皇帝翻脸不认人吗?今日我虽落入下风,但总有一天,会率领大军剿灭你们这群叛徒。” 庞师古哈哈大笑,“你们现在如丧家之犬,兵马不过万人,还妄想翻身?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若弃械投降,我可以留你一命。” 林言恶狠狠的瞪着庞师古,“就凭你?想让我投降?先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庞师古对黄巢的一众亲眷素来心怀不满,劝降也不过是想尽快结束战斗,根本不在乎林言的生死。 “顽固不化,今日就让你命丧我手,给我杀!” 宣武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向渡口,与残存的齐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双方短兵相接,喊杀声震耳欲聋。 林言一马当先,英勇杀敌,他剑法狠辣,每一剑都犹如索命的阎罗。 然而,唐军人数众多,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齐军渐渐处于下风,局势岌岌可危。 一名齐军将领拉住林言,大声劝道:“将军,敌众我寡,拼死不值得,赶紧撤吧。” 林言浑身染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不行,我今日必须取了庞师古项上人头。” “将军,别冲动,杀了庞师古又有何用,您若有任何闪失,陛下以后怎么办?” 想到黄巢,林言瞬间从嗜血状态冷静下来,他看了看远处满脸挑衅的庞师古,又看了看身旁只剩下百人的禁军,心中又气又恨。 “我们渡河!” 禁军将领闻言,大喝一声,“撤退渡河!” 早就无心恋战的齐军士兵纷纷转身向浮桥跑去。 庞师古骑在马上,冷哼一声,“追,一个都别放过!” 唐军士兵闻言,蜂拥着杀向渡口,齐军士兵都顾着逃跑,根本没几个人反抗,被单方面屠杀着。 林言带着残部边打边退,终于踏上浮桥,然而唐军的追兵紧随其后,箭如雨下,不少士兵中箭掉入河中。 林言心急如焚,照这样下去,还未到对岸,麾下士兵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注意到一艘船的甲板上放着几个木桶和引火之物,木桶里面装着火油,这是为了防止追兵,事先准备好的。 “马上点火,将浮桥烧了!”林言指着那艘放着木桶的船只吩咐道。 禁军将领脸色微变,“将军,我们还有很多士兵在后面。” 林言看着后面奔跑而来的近百禁军,面色一沉,“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旦让唐军渡河,会威胁陛下的安全。” 将领心中权衡一番,点头应允,错过这个机会,大家可能全部要死在这里。 几名士兵跳到船上放倒木桶,将里面的火油倒在甲板上,点燃引火之物,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道熊熊的火墙,挡住了唐军的追击,也挡住了近百禁军士兵逃跑的生路。 庞师古见此情形,不得不停下追击的步伐,他咒骂着,眼睁睁地看着林言等人向对岸跑去。 林言回望着逐渐远去的火光,心中充满了悲愤,他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振旗鼓,与唐军再战。 第273章 穷追不舍 河中央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片火海照亮了一般,李存孝脸色大变,拍马疾驰,迅速赶到了庞师古的身边。 \"到底发生了何事?刚刚明明下过一场大雨,为何这船只竟然还会燃烧起来?\" 庞师古皱起眉头,凝视着远处燃烧的船只,\"我也不甚清楚,或许是贼兵事先在船上放了引火之物。\" 李存孝心中一沉,紧紧握起拳头,\"真下的了手,连自己人都抛弃了。\" 庞师古冷哼一声,“为了活命,有什么不可舍弃的。” “浮桥烧毁,我们如何渡河?损失这么多兵马,可不能让黄巢再逃掉了。” 庞师古眉头微皱,看了看河中央燃烧的船只,“能有如此火势,林言定是用了火油,大火暂时无法扑救。” 李存孝满脸焦急,“无法扑救?难道眼睁睁看着浮桥全部烧毁?看着黄贼逃走?” 庞师古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派人将这边的绳索砍断,放掉几艘船,可以阻止大火蔓延,但是对岸的火势我们无法控制,只能等大火熄灭再派水性好的士兵游到对岸,重新搭建浮桥。” 李存孝摇了摇头,“这太耗费时间了,恐怕天亮之前都无法通行,听俘虏说附近有两座浮桥,我们走另外一座。” 庞师古一愣,正待开口,却听见一名齐军俘虏开口道:“另外一座浮桥在上游一里外,还未搭建成功,差几丈的距离,搭建浮桥的士兵刚才都跑了。” 李存孝眼睛一亮,看向庞师古,“庞将军,麻烦你立刻挑选水性好的士兵,去上游接着搭建浮桥。” 庞师古眉头一皱,“士兵好寻,可搭建浮桥的东西不一定找得到。” 李存孝指着河中燃烧的船只说道:“从这里拆几艘船过去,反正这条浮桥已经废掉了。” 俘虏又开口道:“上游那座浮桥船只大小不一,高低不平,步军勉强可行,马匹恐怕有些困难。” 李存孝微微一愣,“不能走马?” 庞师古道:“李将军,不如拆了浮桥,用船只运输马匹过河?” 李存孝看了看河中的船只,轻轻摇头,“这种船只也太小了,一次只能运送十几匹马,我们这么多人,还何时才能全部过去?” 庞师古一脸无奈,“黄巢已经将附近能寻来的船只都寻来了,短时间只有这种船可以用。” 李存孝犹豫了一下,“困难不代表不行,我们去上游,天亮之前必须渡河。” “好,我马上安排人手搭桥。” 庞师古不明白李存孝为何如此执着,不过沙陀人毕竟帮了朱温大忙,对方愿意追杀黄巢就随他去吧。 一炷香的功夫,数百名水性不错的士兵被选出来,跟随李存孝往上游的浮桥奔去。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浮桥与对岸的距离越来越近,当快要到达对岸时,突然一阵箭雨射来,许多正在搭桥的士兵猝不及防,中箭沉入水中。 \"黄贼竟然早有防备!真是可恶至极!给本将军射死这些卑鄙小人!\" 李存孝气得双眼喷火,浑身发抖,对着身后的弓箭手大声怒吼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矢如同蝗虫般密密麻麻地飞向岸边的齐军士兵。 那些原本准备登陆对岸的士兵们也纷纷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抵挡着对方射来的箭雨。 而河对面的敌人显然也是训练有素之辈,他们迅速组织起防御工事,并不断向河中射箭还击。 刹那间,整个河面都被密集的箭雨所覆盖,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战斗持续了约半个时辰,河岸上的箭矢越来越少,直至没了动静,李存孝登岸之后,在岸边发现了近百具齐军尸体。 一名将领巡视一番,开口说道:“将军,没有发现活口,附近也没有发现敌人踪迹,想必是撤退了,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追击?” 李存孝犹豫了片刻,“黄巢既然是从西面逃出来的,自然不会再往西走,要么往北去阳武,要么往东去封丘。” 将领微微颔首,“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办?兵分两路?还是等节帅过来?” “我带一批人往封丘方向追击,你带人往北去武阳,顺便与南下的步军汇合,我们现在的兵马太少了,即使追上黄巢,也很难击败对方。” 将领一愣,“将军,宣武军还在对岸,可以通知他们派兵渡河,一起追击敌人。” “他们?刚得了数万降兵,还未完全掌控,恐怕暂时对追击黄巢没多大兴趣。” “追杀黄巢这么大的功劳他们不要?” 李存孝轻哼一声,“且不说能不能追上黄巢,即使能追上,一颗人头够几个人分?谁是首功?朱全忠刚到汴州上任,眼下巩固自己的势力才是最重要的。” 将领一脸恍然,“卑职明白了,我这就北上,将军您也注意安全。” 李存孝点点头,片刻不愿耽搁,带着一队骑兵向东追击,途中遇到几位逃难的百姓,询问之下得知有大批军队逃往了封丘方向。 于是他加快速度,恨不得脚下生风,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等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封丘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里竟然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废墟,而黄巢此刻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可寻。 李存孝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黄巢还另有脱身之法不成?” 正当他疑惑之际,有斥候来报,“将军,东南十里外发现大批人马,人数约有万人左右。” “东南方向?黄巢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李存孝紧紧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路追踪而来,对黄巢可能出现的方向做过充分的分析和预测,从未想过黄巢会出现在东南方。 斥候继续说道:“将军,据卑职观察,那支军队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军纪严明、军容整齐,他们高举着‘李’字大旗,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唐军无疑。” “确定对方是唐军?” 李存孝一脸惊讶,根本想不到封丘附近会出现别的军队,难道对方也是冲着黄巢而来,可黄巢刚刚渡河不久,对方是如何得到这个情报的? 第274章 切磋 李侃早在一炷香前就获知了封丘县所发生之事,但此刻内心却倍感烦闷,尽管他猜对了整个故事的结局,却未曾料到这一切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当听闻李存孝现身在封丘县时,他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渴望亲自前往封丘,一睹这位晚唐历史上声名赫赫,被传得神乎其神,与霸王齐名的名将风采。 经过漫长而艰苦的半个时辰行军后,李侃终于抵达了封丘城郊外。 这座曾经繁华热闹的县城如今已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废墟灰烬,面对如此凄凉景象,李侃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悲凉之感,但他并没有进城,而是径直走向附近一座亭子。 这座亭子虽然略显破旧,但仍然能够遮风挡雨,李侃决定在此稍作休息,并等待与李存孝会面,这对于接下来的计划至关重要。 不久之后,李存孝被请了过来,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色黝黑,双目如电,头戴紫金冠,身披重甲,脚穿一双虎头战靴,威风凛凛,这形象看上去就是一位猛将。 “卑职李存孝,见过吴王!” 李侃满意的点点头,指了指身旁的石凳,“久仰李将军大名,请坐下说话。” 李存孝心中惊讶,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李侃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殿下相招有何事?” 李侃淡淡地问道:“李将军何时抵达此地?是否有发现黄巢的蛛丝马迹?” 李存孝摇摇头,“卑职约半个时辰前到此,县城已经被毁,听幸存的百姓说贼兵北上,往滑州匡城而去,也有说往东去了曹州,卑职已经派出斥候探听消息,暂时未有回应。” 李侃轻叹一声,“孤早料到黄巢渡河之后会向东逃窜,路过封丘,只可惜路上耽搁了时间,晚到一步。” 李存孝安慰道:“黄巢身边只剩下数千禁军,已是强弩之末,被剿灭是迟早的事情。” “呵,结局是注定的,不过黄巢狡诈,要彻底剿灭恐怕还要费一些周折。” 李存孝拱手道:“黄巢身边多家眷官员,辎重钱帛,行进缓慢,一旦发现其踪迹,卑职只需两三千精骑便可擒之!” 李侃淡淡一笑,“李将军之神勇,孤早有耳闻,不过你现在恐怕有比追击黄巢更重要的事情。” 眼下还有比剿灭黄巢更重的?李存孝一脸疑惑,“恕卑职愚钝,请殿下明示!” “李帅现在何处?” 李存孝不明所以,如实答道:“黄巢大军已破,沙陀军死伤惨重,节帅应该会在中牟县暂做休整,继续追击黄巢残部。”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黄巢短时间内还解决不了,你们的李帅怕是会有危险。” 李存孝脸色微变,“节帅有危险?殿下的意思那些投降的齐军是诈降?” 李侃轻轻摇头,李存孝能想到这一点已经算不错了,“齐军是否是诈降孤不敢肯定,但对李帅有威胁的人并不是齐军。” “不是齐军?沙陀内部不可能出现叛徒....”李存孝百思不得其解。 “李将军,麻烦回去转告李帅,别去汴州。” 李存孝心中一惊,不由脸色大变,“朱全忠想对节帅不利?” 李侃淡淡一笑,并未回答,他作为亲王,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否则就有挑拨藩镇将领之间关系的嫌疑,但也不能不提醒,万一历史改变,李克用在汴州被朱温做掉了,岂不是又少了一个钳制朱温的关键人物。 眼下几十个藩镇,哪个不是靠着造反上位的悍将,李侃暂时没有能力收拾他们,打算凭借亲王的身份,拉拢几个打手,李克用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值得好好下一番功夫。 李存孝见李侃未否认,心中已然确信了七八分,那朱温委实是深沉似海、狡猾如狐、善变若变色龙,如今又新得了数万齐军俘虏,难保不会觊觎沙陀骑兵,这翻脸不认人的事,他还真能做得出来。 “殿下,事情紧急,卑职立刻渡河回去提醒节帅,只是这黄巢.....” 李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将军放心,黄巢已不足为虑,孤会亲自追击的。” 话已至此,李存孝不便再执拗,免得有与亲王争功之嫌,“既然殿下已有部署,卑职便就此拜别。” 李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 \"早就听闻李将军武艺高强、勇猛善战,今日有幸得见,实在令人钦佩不已!不知李将军是否愿意与孤切磋一番?\" 听到这话,李存孝不禁一怔,脸色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他知道李侃身份尊贵,但又不想拒绝这个挑战,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李侃笑着说道:“孤自幼习武,很仰慕英雄豪杰,你我只是简单切磋,点到为止,不必太拘束。” 李存孝见李侃言辞恳切,心中犹豫了一下,拱手道:“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呵呵,李将军大可放手施为,孤并非平庸之辈。” 李存孝从战马上取下长槊,冲李侃说道:“卑职得罪了,请殿下赐教!” 李侃从亲卫手中接过长枪,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面对传说中的高手,自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两人相对而立,眼神交汇的瞬间,战斗的火花四溅。 李侃调整气息,仿佛要与长枪融为一体,他舞动长枪,率先发起攻击,枪尖闪烁着寒光,如蛟龙出海,疾风般刺向李存孝的要害。 李存孝心中大惊,侧身一闪,躲开了长枪的攻击,同时挥动铁槊,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李侃砸去。 李侃向后一跃,避开了铁槊的猛击,转身再次刺出长枪,枪势如流星,迅猛而精准。 李存孝收起轻视之心,铁槊一挑,将长枪挑开,随后顺势向前一刺,直逼李侃的胸口。 李侃迅速侧身,手中长枪顺势一撩,化解了李存孝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兵刃相击,响彻八方,大战六十余合,不分胜负,周围观战的将士被他们的战斗所震撼,不由发出阵阵喝彩。 继续酣战了三十余回合,李存孝逐渐占据了上风,他的攻击越发凶猛,李侃开始有些吃力,双手阵阵发麻,但他并没有放弃,依然顽强地抵抗着。 又战了十个回合,李侃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李存孝一槊刺来,他身形一闪,避过铁槊,随即飞起一脚踢向李存孝的手腕。 李存孝连忙收回手臂,却不料李侃顺势握住铁槊,用力一挥,将李存孝逼退数步。 李存孝抱拳道:“殿下神勇,卑职输了。” 李侃平复了一下气息,笑着说道:“是孤取巧了,再战下去,孤就要出糗了,论力气和马术,孤远不如你!” “殿下谬赞,卑职空有一身蛮力而已!”经此一战,李存孝对李侃是真心佩服,论步战,自己还真没有把握胜得了对方。 李侃打量着李存孝,意味深长的说道:“李将军无需自谦,今日切磋令孤获益良多,期待日后还有机会与李将军一同征战沙场。” 第275章 庆功宴 李存孝并不明白李侃话里的意思,有些受宠若惊,“能与殿下一同征战沙场是卑职的荣幸,以后殿下若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侃微微颔首,“李将军这句话孤记下了,你马上回去吧,提醒你们节帅,离宣武军的地盘远一点。” “多谢殿下提醒,卑职马上回去!”李存孝听到宣武军三个字,心中已经确定了李侃话里所指的威胁就是朱全忠。 目送李存孝离开,一旁的顾全武忍不住问道:“殿下,朱全忠真的要对李克用动手?他们二人的藩镇隔着四五百里,暂时也没有利益冲突,又同为朝廷重臣,怎么会......” 李侃抬手打断顾全武的话,“现在没有冲突,不代表将来没有,有野心的人,总会忌惮对自己未来有威胁的人,我们眼下的任务是追击黄巢残部。” 一听到黄巢二字,顾全武气的直跺脚,“我们若是早来一日便可以拦住黄贼了。” 李侃苦笑道:“是孤错估了形势。” 顾全武急忙陪着笑,“不怪殿下,是黄贼太狡猾了,您觉得他们接下来会逃窜到何地?” “现在不知道在哪,但最终会去兖州。”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先在兖州等着?”一次次错过机会,顾全武现在有些焦急。 李侃轻轻摇头,“从这里到兖州有四五百里,黄巢带着后宫家眷和大批辎重,一日能走三十里算是不错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两日。” “又休整?万一再错过....”顾全武话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失言了。 “放心,这次不会再错过了,兖州便是黄巢的终点,士兵们冒雨急行军,一路辛苦了,休整两日不会耽误事情。” 见李侃胸有成竹的模样,顾全武也不再多说,“卑职马上安排士兵扎营。” 李侃吩咐道:“安排人留意汴州的动向,或许会有一场好戏。” 酉时,李存孝率领一千余骑兵返回了南岸,渡口的唐军大部分已经撤离,只有少量士兵留下来清理战场。 \"节帅人呢?\" 李存孝心急如焚地赶到沙陀军营,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辎重兵们正忙碌地拆卸着帐篷,李克用竟不在营中,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见李存孝一脸凝重,一名将领赶忙上前答话:\"李将军,节帅应邀前往汴州城与朱全忠会面。\" “有什么事非要去汴州谈?” 听到这个消息,李存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走了多久?节帅身旁带了多少人马?\" 那名将领显然被李存孝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已过去两个时辰有余,节帅带了三千兵马,此外还有监军、史将军以及李校尉一同前往,出什么事了?您不是渡河追击黄巢去了么?\" 李存孝根本无暇向他解释太多,迅速翻身上马,高声怒吼道:\"快!随我立刻赶往汴州城!\" 话音未落,便如一阵旋风般疾驰而去,身后紧跟着一群同样神色紧张的沙陀骑兵。 汴州,节度使府衙,朱全忠大摆宴席,宴请李克用,感激援救之恩,宣武军主要将领以及新归降的霍存,李谠等人作陪。 大堂之中,灯火通明,朱全忠坐在主位,李克用坐在客座,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香气扑鼻。 朱全忠满脸笑容地站起身来,手中端着酒杯,向着李克用敬去,“翼圣兄,此次能击败黄巢,解了汴州之围,还要多亏你们沙陀军施以援手,朱某在此谢过了!” “朱兄客气了,黄巢乃朝廷大敌,我大唐军人皆可诛之,即使你不求援,李某也会除之而后快。”李克用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与朱全忠轻轻一碰。 两人一饮而尽,杯中的美酒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朱全忠再次端起酒杯,眼神缓缓扫过眼前的一群降将,目光停留在霍存与李谠身上。 “霍将军、李将军,在座的诸位都是我朱某人的老相识了,如今这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各位若能留在我宣武军麾下效命,必能一展宏图大志!我朱某人也定然不会亏待大家。” 说完,他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尽显豪迈之气,同时紧紧地盯着这些降将们,期待着他们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齐军的降将们自然明白朱全忠话里的意思,今日若不表态,只怕庆功宴马上变成鸿门宴。 李谠率先开口,“李某愿在节帅麾下效力!” 李周与阳景彪对视一眼,也举起酒杯,“都是旧识,我们自然更愿意在节帅麾下做事。” 霍存本以为朱全忠会向朝廷请赏,对他们这些降将另行任命官职,没想到朱全忠打的主意竟是将降将降兵全部划归宣武军,看来也是想割据自立。 “霍将军,你可是还有什么顾虑?”朱全忠看向霍存,一脸笑意。 “既然旧识都在,我自然也是愿意待在宣武军的,以后还希望节帅多多照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霍存犹豫了一下,强颜欢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全忠嘴角微扬,笑着说道:“甚好,吾等兄弟齐心协力,定能无坚不摧,日后加官进爵,拜将封侯亦指日可待。” 李克用瞥了朱全忠一眼,面露不悦之色,“朱兄,击败黄巢又非你一人之功,怎么齐军降兵降将皆归你宣武军了?他们的任命与归属难道不用先禀明陛下?” 朱全忠没想到李克用如此扫兴,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颇为不悦,但众目睽睽,眼下也不能因为些许小事与对方翻脸。 他强忍着怒气,哈哈笑道:“李兄莫要着急,朱某当然会向朝廷禀报,不过这些降兵刚刚归附,难免会心生动摇,将他们编入宣武军,也好快速稳定人心。” 李克用冷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李某多虑了。” 朱全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干笑两声后,话锋突转,“现今黄巢虽然已经战败,但这天下依旧动荡不安,不知道翼圣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克用面无表情,眼神坚定而冷漠,“自然是先迎接陛下重回长安,全力围剿那些作乱的叛贼逆党,让这天下重新恢复安宁!” 朱全忠心中鄙夷,表面却一脸笑意,“翼圣兄言之有理,不过眼下藩镇林立,又有几个人真心愿意陛下重回长安呢?” 李克用看向朱全忠,“怎么?朱兄的意思也想割据独立?” 朱全忠心中一震,没想到李克用会如此直接地把话挑明。 他强作镇定,笑了笑,“翼圣兄说笑了,朱某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即使你我二人无割据之心,但以前毕竟反叛过朝廷,我担心一旦剿灭了黄巢,朝廷会找借口对付我们。” 第276章 上源驿之变(上) 李克用向来对这些齐军降将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可以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朱全忠。 他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轻描淡写地说道:“心里无鬼,自然无所畏惧,朱兄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 说完,李克用还特意看了一眼朱全忠,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端倪。 然而朱全忠却表现得十分镇定,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翼圣兄说笑了,朱某自然是忠于朝廷的,但朝廷又不是第一次翻脸不认人了,翼圣兄虽得了河东之地,但何时收回来,还不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哼,这就不用朱兄担心了,你不过黄巢降将,怎能与我沙陀精锐相比,朝廷若负我,我自会讨回公道,倒是你,既然背叛了黄巢归降朝廷,可别学那吕布。” 吕布?这显然不是夸自己神勇,那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朱全忠脸色微变,强忍着怒气,再次转移话题,“翼圣兄此次围剿黄巢,死伤惨重,此次缴获的辎重和钱帛除去感化军的四成,朱某那两成全送给你了。” 李克用闻言,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端起手中的酒杯,淡淡笑道:“李某代沙陀将士谢过朱兄了。” 朱全忠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闻沙陀骑兵此次折损近三千人,不知翼圣兄麾下的沙陀战马可愿忍痛割爱卖与朱某?” 李克用刚刚好转的心情,如同被狂风摧残的花朵一般,瞬间凋零,变得糟糕透顶,“朱兄,你倒是好算计,莫不是将宣武军当做私兵了?” 李克用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尖锐的鱼刺,直扎进朱全忠的心里头去。 朱全忠心中虽然十分愤怒,但此时此刻毕竟是有求于人,只好强行忍耐着不去跟对方撕破脸皮。 “翼圣兄真会开玩笑!蔡州那边还有秦宗权数万虎狼之师,朱某刚刚抵达汴州,手中兵弱将寡,而朝廷更是连一丁点儿粮食和军饷都不肯给我们拨发下来,如果不想些法子来自保,如何与叛贼抗衡?” “若能在翼圣兄手中买到些沙陀战马,宣武军的战斗力肯定能够得到极大地提升!” 李克用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朱兄就别打我战马的主意了,那些降兵好好训练一番,足够对付秦宗权了。” 朱全忠仍然不愿死心,他紧紧盯着李克用,继续说道:“翼圣兄,你手底下还有三四千精锐骑兵,每人配上两匹马那就是八千多匹,这数量绝对够了。” “剩下的五六千匹战马卖给我一半也好,价格方面好商量,您尽管开口便是,咱们也可以用粮草、钱帛、弓箭或是铠甲来做交换,您看如何?” 李克用听着朱全忠喋喋不休地讨要战马,心中愈发恼怒。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杯盘碗碟都险些跳起来。 “朱兄,关于战马的事,休要再提!否则,这顿酒宴我怕是无法再享用下去了。” “哈哈,是我唐突了,此事不提也罢,翼圣兄喝酒,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被李克用一而再再而三的驳面子,朱全忠心中怒不可遏,但又不能翻脸,急忙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庞师古见气氛尴尬,急忙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诸位将军,大家共饮一杯,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有了几分醉意。 朱全忠被李克用气得不轻,哪还有心思吃喝,借口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 回到府邸,朱全忠越想越气,急忙唤来谋士杨彦洪,询问对策。 杨彦洪知道朱全忠的志向不只是当个节度使,而是想要在乱世有所作为,思考片刻后,献计道:“节帅,李克用这厮软硬不吃,又傲慢自大,沙陀骑兵战力非凡,若等他坐稳了河东,将来必定成为您的大敌。” 朱全忠微微一愣,“那我们若现在讨好他,与其结盟呢?” 杨彦洪轻轻摇头,“节帅,以他在酒宴上对您的态度来看,他对黄巢降将极为蔑视,根本不会与任何人结盟。” 朱全忠眉头微皱,示意杨彦洪继续。 “依卑职愚见,既然做不成盟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其杀了,永绝后患!” 朱全忠脸色骤变,“杀了李克用?他可是朝廷重臣,无论成败,都不好向朝廷交代。” 杨彦洪轻笑一声,“节帅,现在谁还将朝廷当回事?李克用桀骜难驯,您以为朝廷不想除掉他?” 朱全忠点点头,“有道理,可沙陀军战力非凡,想要杀李克用恐怕不容易。” “李克用麾下的马军加上步军不到一万人,在汴州不过三千余兵马,目前驻扎在封禅寺,今夜随其进城的只有三百亲兵,暂时安置在上源驿,他们今夜大多数都喝得烂醉如泥,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朱全忠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回想起酒宴之上李克用那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以及那些让自己颜面扫地的话语和举动,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朱全忠深知李克用所率领的沙陀军队实力强大,如果不尽快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日后必成宣武军的心腹之患,一个绝妙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好!若除掉李克用,沙陀人群龙无首,便不再是威胁,如果能够成功夺取他带来的那一万多匹战马,宣武军的整体战斗力必将得到大幅提升,周边藩镇将无人可以威胁到我的大计。\" 杨彦洪面露喜色,“既然节帅下了决心,那就好好计划一番,莫要出了纰漏。” 朱全忠点头道:“你先派人去上源驿打探一下沙陀人的情况。” 杨彦洪一拱手,“卑职亲自过去探查一番。” 一炷香之后,杨彦洪去而复返。 朱全忠迫不及待的问道:“情况如何?” 杨彦洪笑着道:“终究是胡虏,没什么心机,对方全无提防,史敬思和其余护卫已经醉倒,李克用也已经酣睡。” 朱全军心中激动不已,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上源驿进攻失败该如何应对?” 杨彦洪想了想,开口说道:“李克用的两千多步军在城北的封禅寺休整,而上源驿在城南,我们可以派兵控制住北门和东门,防止其与城外的驻军联络,然后用大车与木栅栏堵住上源驿四周的路,一面放火焚烧馆舍,一面围而攻之,他们不过三百余人,绝难幸免。” 朱全忠眼前一亮,“此计甚妙!” 第277章 上源驿之变(中) “节帅,那些新归降的齐军会不会有问题?” 朱全忠摇头道:“几位将领都在西营安置,麾下士兵驻扎在城东,兵将不相见,暂时不会出乱子。” 杨彦洪点点头,“好,今夜的行动便由卑职与庞将军负责,节帅您且在府中等候消息。” 朱全忠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如此重要的行动,本帅必须亲自指挥,引火用的火箭都准备好了吗? “全照节帅的吩咐,已经安排妥当。”将领推开门,只见院子里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士兵。 朱全忠微微颔首,“可惜李存孝不在,便宜他了,待会火箭一发,凡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全部杀掉,一个活口都不留。” “卑职明白,我们几时行动?” “现在不过戌时,沙陀人还未熟睡,等半个时辰再行动,先随本帅去南门看一看。” 杨彦洪道:“节帅,城南的伏兵已经安排妥当了。” 朱全忠神色严峻,“今夜的行动必须万无一失,李克用身边有几员猛将,尤其是史敬思和李嗣源,此二人甚是凶猛,不必力敌,万一偷袭不能得手,就退到太平桥埋伏,那是他们必经之路。” “节帅放心,卑职已经在太平桥安排人手了。” “事关重大,本帅要亲自过去看看才放心。” 一行人来到南门外的太平桥,几十名黑衣人腰间别着短刀站在桥两侧。 朱全忠眉头微皱,“就安排了这二十几人?” “这已经是城外了,李克用能逃出城的几率很小,这点人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别看人不多,他们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而且精通水性,稍后会埋伏在桥底两侧。” 朱全忠一想,觉得也有道理,自己围了上源驿李克用还能逃出城那只能说命不该绝。 “好,其余人暂且撤退,让他们埋伏在桥下,若李克用真能侥幸出城,本帅希望他过不了这座桥。” 朱全忠登上城墙,看着不远处的上源驿,“这次安排了多少人手?” “安排了六七百人,都是军中好手,对付几百个醉鬼绰绰有余。” “六七百人?问题应该不大。” “节帅,您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将帐下的一百名刀斧手也调过来。” 朱全忠轻轻摇头,“那是本帅的近身护卫,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动用。” 在城墙上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间狂风大作,天空中出现了如银蛇般的闪电。 杨彦洪心头猛地一紧,“这该死的天气说变就变,看起来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节帅,我们是否提前采取行动?一旦下雨可能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不利影响。” 朱全忠面沉似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说道:“立刻发射火箭信号,准备行动!”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名士兵迅速点燃了一支火箭,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上源驿门口的庞师古看见信号,立刻下达命令:“进攻!” 数十名士兵得到命令,纷纷点燃各自手中的火箭,瞄准眼前的上源驿射了出去。 无数枚火箭如同密密麻麻的雨点一般,急速地坠落进了上源驿之内。 刹那间,熊熊大火腾空而起,仿佛要吞噬掉一切,火势乘着狂风之势愈发凶猛,迅速蔓延开来,眨眼之间,整个上源驿就被无尽的火海淹没其中。 沙陀族的士兵们尽管都喝了酒,但却并没有完全醉倒不省人事。 当驿馆的馆舍突然冒出火光时,许多士兵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并发出阵阵惊恐的呼喊声。 有些人匆忙拿起武器,试图寻找逃生之路,而另一些则奋力扑灭身边的火焰,希望能够控制住火势的蔓延,一时间,上源驿内充满了混乱与恐慌,原本宁静的夜晚变得异常喧嚣和危险。 李克用睡在驿馆的最中间一栋房子,射入的火箭并不多,火势相对较小,不过他此时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侍从郭景铢跑入房间,满脸焦急,大声唤道:“节帅,快醒醒,外面走水了。” 李克用鼾声如雷,根本没有反应。 此时几支火箭从窗户射入,瞬间将地上的毯子引燃。 郭景铢脸色大变,急忙来到床前,用力摇了摇,“节帅,出事了,我们被人袭击了!” 李克用嘴里嘟囔几句,翻身又睡了过去。 咚咚咚....... 又有几支火箭射入房中。 郭景铢大急,扭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揭开盖子,对着李克用的脸便泼了过去。 茶水尚温,李克用被温水一激,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用手一摸,却抓了几片茶叶,再看看眼前的郭景铢,不由怒火中烧,“郭景铢,你这狗奴才想谋害本帅?” 说完他挣扎着起身,摸向一旁的宝剑,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扭头一看,发现房间内的地毯和门窗此时已经燃烧起来。 “走水了?” 郭景铢一把扶住李克用,“节帅,不是走水,我们被人袭击了!” “什么?被袭击了?” 李克用脸色大变,瞬间清醒了很多,隐约听见外面的呼喊声。 哐啷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李嗣源手持一柄方天宝戟,火急火燎般冲了进来。 “义父,我们被包围了,外面至少有上百人。” 李克用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形势危急,“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 李嗣源摇摇头,“驿馆四周皆被围困,敌人身穿黑衣,只放弓箭,没有冲进来的意图,暂时还不确定敌人是谁。” 李克用猛地一捶床头,怒骂道:“这里是朱温的地盘,这么大张旗鼓的火烧驿馆,还能是谁?” 李嗣源脸色大变,“义父觉得是朱温想杀我们?” “哼,除了朱温还能有谁,今日晚宴被我驳了面子,又拒售战马,他肯定怀恨在心,想杀人夺马!” 李嗣源怒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亏我们还为了解了汴州之围。”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雷,宛若天神的怒吼,震耳欲聋。 紧接着,雨水倾盆而下,打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千万颗珍珠坠落,又似无数银鞭抽打,清脆而急促。 郭景铢喜上眉梢,激动地说道:“节帅,真是天公作美,似乎降雨了!” 李嗣源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欣喜若狂地大喊:“义父,果真下起了倾盆大雨,火势已减去一半!” 李克用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天意助我啊!嗣源,快召集亲兵,随我冲杀出去!” 第278章 上源驿之变(下) 庞师古身着劲装,骑于马上,立于上源驿门前数丈外的路口。 他凝视着馆舍内熊熊大火,耳听哀嚎之声不绝,心中虽略有得意,但面色沉稳,不显于形。 此刻,他已在思考沙陀战马的分配事宜。 正当他暗自欣喜之时,天空突降大雨,他心中一沉,暗叫不好,若火攻失效,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的血战。 “弓箭手准备,不论谁从里面出来,直接射杀!” 士兵们闻言,纷纷抛弃火箭,换上普通箭矢,瞄准了驿馆大门。 突然,上源驿的大门被撞开,一群身影冲了出来,他们衣衫破烂,有人还光着膀子,狼狈不堪。 庞师古见状,高声下令:“杀!一个都不许放过!” 嗖嗖嗖..... 数百支箭矢全部射向大门口,第一波冲出来的沙陀人还未看清敌人便被射成了刺猬。 紧接着又有十几人冲出大门,只前进了数步,又都被射杀在门口。 沙陀人停止了冲击,隔着驿馆的院墙向外抛射箭矢,零星的攻击并未对外面的宣武军造成什么伤害,战斗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弓箭对射持续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驿馆内突然传出来战马嘶鸣的声音。 庞师古脸色微变,大吼道:“敌人要冲出来了,打起精神!” 咴咴咴..... 战马嘶鸣,犹如惊雷炸响,震耳欲聋,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仿佛闷雷滚动,排山倒海。 门外埋伏的宣武军士兵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躲在了木栅栏的后面。 只听得一阵轰鸣之声响起,十几匹雄健有力、毛发飞扬的战马如狂风般疾驰而出,这些战马昂首嘶鸣,马蹄声响彻云霄,如同脱缰野马,毫不畏惧地冲向前方。 外面的士兵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想要阻止这群疯狂的马匹,可当他们看清马背上空无一人时,不禁愣住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们,这里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就在这时,又有十余匹雄健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从驿馆内疾驰而出,它们风驰电掣地冲向门外,马背之上依旧空无一人。 这些骏马一出大门,便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在街道上狂奔乱撞,使得原本就紧张兮兮的守城士兵们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当第三批战马汹涌而出时,马背上仍然不见人影。 那些在外围负责守卫的宣武军士兵们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四处逃窜的马匹所吸引,只顾着狼狈地躲闪着战马无情的冲击,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些战马那宽阔而坚实的马腹之下,竟然隐藏着一群训练有素、身手矫健的沙陀战士! 啊........ 一名宣武军士兵的惨叫,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好,马腹下面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十几匹战马下面都藏了人。 秘密被发现,沙陀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纷纷跳上战马,挥舞着手中弯刀收割着宣武军士兵的生命。 庞师古脸色铁青,挥动手中的长枪,高呼道:\"给我冲!一个不留!\" 宣武军士兵得令,如潮水般涌向驿馆大门,与沙陀人展开了近身搏斗,双方士兵在雨中厮杀,血腥弥漫。 庞师古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他的长枪犹如蛟龙出海,连连刺倒数名沙陀战士。 沙陀人亦不甘示弱,源源不断地冲出大门,他们拼死抵抗,一时间,战局陷入胶着。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袭来,吹散了雨雾。 庞师古定睛一看,只见一匹黑色骏马驮着一名身披重甲的沙陀将领疾驰而来,所到之处,宣武军士兵纷纷倒地。 将领挑飞一名士兵,大喝道:“史敬思在此,不想死的速速退开!” 庞师古心头一跳,自然听说过史敬思的威名,若能将其斩杀,不但能立大功,还可以大大挫伤沙陀人的士气。 “史将军,莫要张狂,我来会一会你!” 史敬思看向蒙着面的庞师古,淡淡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偷偷摸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我乃取你性命之人。” 庞师古冷哼一声,策马疾驰,挺枪如蛟龙出海,直取史敬思。 “不自量力!”史敬思手中梨花枪一抖,如猛虎下山般径直迎了上去。 庞师古的枪法犹如行云流水,精妙绝伦,而史敬思的枪法则似疾风骤雨,刚猛无比,一时间,二人难分胜负。 战至三十余回合,庞师古渐渐不敌,一不留神被挑飞了面巾。 史敬思脸色大变,怒喝道:“庞师古?朱全忠竟敢忘恩负义?” “今日之事与节帅无关,乃朝廷旨意!史将军,乖乖受死吧!” 既然被识破身份,庞师古也不再遮掩,命令身边士兵一起攻击史敬思。 史敬思奋勇作战,无奈敌人如潮水般涌来,他身上也多处受伤,只得且战且退。 朱全忠的军队人数众多,沙陀军渐渐处于下风,冲出来的几十名沙陀士兵被逼回驿馆之内。 先锋右军使薛志勤此刻犹如一座雕塑,屹立在驿馆二楼,他张弓搭箭,矢无虚发,宣武军数十人已应声倒地,两壶箭矢射尽,却见李克用在郭景铢的搀扶下,晃晃悠悠从三楼下来。 “节帅,大门已被敌人重重围困,水泄不通,我们根本冲不出去。” 李克用此时酒醒了大半,但仍觉得自己仿佛被抽去了脊梁,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听到这话,他心中不由得大惊,“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本帅今日要命丧于此?” 薛志勤指了指驿馆西面的围墙,“节帅,据卑职观察,西墙外面敌人偏少,我们可以翻墙出去,从尉氏门出城。” 李克用闻言一愣,“走尉氏门?步军驻扎在封禅寺,为何不走北门或东门?” 薛志勤摇摇头,“敌人胆敢围攻驿馆,自然猜到我们会联络驻军,恐怕北门和东门早就有重兵把守,况且驿馆距北门有数里之遥,中途会有更大风险。” 李克用双眉紧蹙,面色凝重,“驿馆距尉氏门不到百丈,恐怕守军会更多。” “节帅,我们无需走城门,汴州外城高不过二十尺,我们完全可以借助绳索坠城而出。”薛志勤目光坚定地看着李克用,言语中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眼见楼下宣武军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数量越来越多。 李克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知此刻形势危急,别无选择,“好,就依你所言,我们翻墙出去!” 第279章 死里逃生 李嗣源看了看拴在后院的战马,心中有些不舍,“这几百匹战马丢下不管了?出了城靠两条腿逃命?” 薛志勤摇头道:“战马动静太大,很容易吸引敌兵,我们趁黑出城,方便隐藏行踪。” 李嗣源又道:“要不要通知史将军和陈监军?” 李克用摆摆手,“来不及了,我们翻墙出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让史将军他们先拖住敌人。” 薛志勤收起手中弓箭,从郭景铢手中接过李克用,背在背上便往楼下走。 李嗣源,薛铁山、贺回鹘三名亲卫将领带着八九名亲兵紧随其后,一行人躲开宣武军的士兵,悄悄来到驿馆西面的围墙。 薛志勤命士兵取了几条套马索和几个马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围墙外面的宣武军士兵,迅速潜入黑夜之中。 黑暗中完全不见人影,李克用等人借着闪电的光亮,一步步向南城墙挪动,途中解决了好几拨巡逻兵,登上城楼后,李克用等人从城上垂下绳子,顺着绳子逃出了汴州城。 看着数丈宽的护城河,李克用一行人纠结了,他们沙陀人几乎都不谙水性,想游过去十有八九会溺亡,从桥上过,十有八九会有埋伏。 李嗣源开口道:“义父,还是从桥上走吧,城门未开,外面能埋伏多少人?再犹豫下去,城内的敌人发现我们逃出来更没机会了。” 李克用有些犹豫,“就我们这几个人能行吗?不如下水试试?” 薛志勤连忙摇头,“万万不可,下了河只能听天由命,走桥上起码命掌控在自己手中。” 轰隆! 一声惊雷,宛如苍穹破裂,震耳欲聋,吓得李克用浑身一哆嗦。 “好,那就走渡桥,不能再耽搁了,等回到营中,我一定要领兵杀回来。” 太平桥上空无一人,异常安静,只有桥下哗哗的流水声。 李嗣源心头一紧,眉头微微皱起,“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得赶快过河才行!” 众人神色凝重,面露紧张之色,纷纷加快步伐,恨不得立刻飞过眼前这座桥。 眼看着离对岸越来越近,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正当他们满心欢喜之际,异变突生。 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哗哗的水声响动,紧接着数十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桥上腾空而起,瞬间便将李克用一行人死死地围堵在了桥中央。 其中一名黑衣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叛贼!你们还想往哪儿逃?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濒临崩溃边缘。 李克用怒火中烧,大喝道:“谁是叛贼?你们是不是朱全忠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派来的杀手?”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从驿馆逃出来,想知道谁杀你?下去问阎王吧!” 黑衣人一招手,其他黑人全部亮出兵器围了过来。 李嗣源心头涌起一股兴奋,“保护好义父,这些人交给我!” 薛志勤低声道:“铁山、回鹘,你们保护好节帅,其他人随我杀敌!” 李嗣源挥舞着方天宝戟,冲向黑衣人,他身手矫健,攻势凌厉,一时间竟逼得几名黑衣人无法近身。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他们配合默契,逐渐占据了上风。 李嗣源虽然奋勇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 李克用大声呼喊:“嗣源,莫要逞强,快退回来!” 李嗣源扭头一看,只见李克用正身陷重围之中,身边只剩下薛铁山、贺回鹘,他们被七八个身着黑衣团团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李嗣源心头一紧,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口,提起手中方天宝戟,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些黑衣人冲杀过去。 不断有人落入水中,只一盏茶的功夫,桥上只剩下十余名黑衣人。 李克用身边只剩下五人,且人人带伤,近侍郭景铢已经死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薛志勤气喘吁吁,满脸焦急,“不能再拖下去了,马上冲出去,否则城内的追兵跟过来我们便无活路了。” 李嗣源一咬牙,带领众人发起最后的冲锋,他怒吼着冲向挡在身前的黑衣人,方天宝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 几名拦路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李克用突然高呼:“嗣源,小心!” 李嗣源闻声回头,只见一名黑衣人挥舞着腰刀,朝他劈砍过来,他急忙侧身躲避,但手臂还是被划伤,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李嗣源忍着剧痛,反手一挥,将那名黑衣人击飞出去,他顾不上包扎伤口,继续向前冲杀,将挡路的两名黑衣人挑落桥下。 终于过了桥,众人尚未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的城门忽然缓缓打开,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串长长的火光骤然亮起,从火把的数量来看,人数近乎百人。 李克用微眯着双眼,焦急的问道:“敬思他们杀出来了?” 李嗣源借着火光看了一眼,脸色不禁大变,“是追兵!义父快走,我先拦住他们!” 李克用摇头道:“一起走,别枉送性命,我们去城北军营。” “义父,敌人有马匹,我们两条腿如何逃得掉,你们先去军营,渡桥狭窄,我能拖一时是一时。” “节帅,别犹豫了,赶紧走吧!”薛志勤一把拉住李克用,拽着便往东边跑。 李嗣源看着踏上渡桥的追兵,一脸决然,正当他准备以身赴死的时候,一阵局促的马蹄声从东边传来,越来越近,接着便看见点点火光,一眼望不到头。 李克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朱全忠竟然在城外埋伏了这么多伏兵?难道真是上天要亡我不成?\" 薛志勤眉头紧蹙,侧耳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听这阵势,战马数量至少有数百匹,既然朱全忠在桥下安排了伏兵,不可能在城外再安排如此多的骑兵。” 李克用面露疑色,“封禅寺驻军皆为步军,定然非我沙陀军,汴州城外,除却朱全忠兵马,还能有谁?” 李嗣源退到李克用身旁,高声道:“义父,城门口敌军止步不前,自东面而来者,必非宣武军。” 众人闻声望去,果见方才出城之敌止步于桥上,他们踌躇不前,目光亦凝视着东面越来越近的那片火光。 第280章 彻底撕破脸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中,那片火光就如同一团燃烧着的巨兽一般,逐渐向他们逼近。 伴随着阵阵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夜空,李克用等人的心跳不禁加快起来,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正从远方袭来。 在紧张的期待与惶恐不安之间,那片火光渐渐清晰可见,透过朦胧的夜色,可以隐约看到一群身影正驾驭着骏马飞驰而来。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摇曳不定,宛如鬼魅般飘忽迷离,而那急促的马蹄声,则如同战鼓雷动,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 李嗣源满脸惊喜,大声喊道:“是李将军,我们沙陀骑兵来了!” 李克用瞪大眼睛,看着为首将领的身影,大喜过望,“真是存孝!” 嗖嗖嗖嗖..... 那队骑兵还未开口,上百支弩箭便对着桥头的宣武军射了过去。 宣武军士兵猝不及防,瞬间便有数十人中箭倒地,在桥头引起一阵混乱。 “义父,您没受伤吧?” 李存孝跳下马,一脸紧张地打量着李克用。 李克用神色舒缓,摇头道:“没事,义父无碍,你不是渡河追击黄巢残部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黄巢被你抓住了?” 李存孝一脸恭敬,“我在封丘遇见了吴王殿下,他说宣武军会对您不利,所以便率兵赶来此地。” 李克用满脸惊愕,“吴王?他怎会知晓此事?” 李存孝一脸惶恐,“义父,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须速速离开此地。” 李克用怒哼一声,转头凝视桥头的宣武军,“此时不可走,我们即刻杀入城中,今日必要向朱全忠那卑鄙小人讨个公道。” 李存孝神色犯难,“义父,我仅带来两千余人,入城非但无法占得优势,反倒会身陷囹圄,还是先撤离此地,待与新乡的步军会合后再从长计议。” 薛志勤在一旁劝道:“节帅,骑兵在城内难以施展,当前之计,还是先脱离这危险的境地吧,倘若等朱全忠反应过来,我们可就插翅难逃了!” 李克用扭过头去,双眼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远处高耸的汴州城墙,脸上满是愤恨与不甘心:“哼!暂时就先留下朱全忠的这条狗命,但今日这血海深仇,我早晚会让他加倍偿还回来!” 站在城门口的宣武军追兵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李克用纵马狂奔远去,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尽的懊恼和不甘。 都押衙丁会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连忙转身掉转马头,向着城内疾驰而去,准备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报告给朱全忠知晓。 正在坐等捷报的朱全忠得知李克用逃走的消息,气的七窍生烟,将屋内的东西砸的稀烂。 “废物,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几百人都看不住,李克用是怎么逃出驿馆的?又是怎么出城的?还有那些接应的骑兵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众将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杨彦洪犹豫了一下,出言劝道:“节帅,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就要做的彻底,李克用肯定已经猜出来是我们动的手,那就不必藏着掖着了,立刻调动兵马去封禅寺,将李克用的几千兵马一网打尽。” 朱全忠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上源驿那边情况如何?” 右骑都将张存敬拱手道:“禀节帅,上源驿战斗基本结束,庞将军正在搜捕漏网之鱼。” 朱全忠面色阴沉,事已至此,只能全力一搏了。 “丁将军,你率五千兵马出北门,阻拦沙陀人西逃中牟,张都将率八千兵马出东门直扑封禅寺,传令庞将军,率三千兵马出西门,即刻赶往中牟县,留在渡口的沙陀辎重部队一个不留。” “卑职领命!” “卑职领命!” 丁会与张存敬没有丝毫犹豫,拱手退了出去。 朱全忠转身看向杨彦洪,“杨将军,今夜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还让李克用逃出了城,你说我们能将其抓住吗?” 杨彦洪一脸恭敬,“节帅,李克用的数百亲兵已经被杀,又除了史敬思这员大将,据丁将军所言,接应李克用的骑兵不过千人,即使算上封禅寺的兵马,他也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朱全忠冷哼一声,“不是对手还不是让他逃了,万一这次抓不住李克用,你可知道后果?” 杨彦洪一脸淡定,“节帅,即使让李克用侥幸逃脱,他这次也是实力大损,两三年内恐怕缓不过劲来,根本对您构不成威胁。” \"最好如此,本帅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变数出现!\" 朱全忠眼神冷冽,仿佛能穿透一切,他那低沉而坚定地声音,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城内城外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每一个人。 朱全忠的军队如鬼魅般迅速行动,他们穿梭于街巷之间,无数的火把宛如点点繁星,将漆黑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炽热的火焰舔舐着空气,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各路兵马皆按照事先部署好的计划,悄无声息地朝着各自的指定地点进发,每一个士兵都紧绷着神经,手中紧握着兵器,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李克用一行人刚刚抵达封禅寺,便有斥候来报:“节帅,宣武军有大动作,北门和东门皆有大批兵马出城,人数约有万人,看样子都是朝封禅寺而来,距此不足五里。” 李克用冷若冰霜,眼中寒芒四射,“朱全忠这贼子打算彻底撕破脸皮了,妄图将我等全数困在此地,传我军令,准备迎战,让他们领教一下沙陀健儿的真正实力!” 李存孝急忙劝阻道:“义父,敌众我寡,来者不善,且道路泥泞不堪,视野模糊不清,我军骑兵难以发挥优势,不如暂且撤退,待天亮后再从长计议。” 薛志勤亦附和道:“李将军所言甚是,目前委实不宜跟宣武军硬拼,待与新乡步军会合后,再从长计议。” 李克用强压怒火,沉声问道:“北门有多少兵马出城?” 斥候赶忙答道:“约莫四五千人。” 李克用眉头紧蹙,稍作思忖,果断下令:“传我将令,全军即刻拔营,自中牟县渡河,与南下之步军会师!” 李存孝神色微变,又劝阻道:“义父,北门出来的兵马虽少,可一旦交战便会被其拖住,朱全忠既然已经翻脸,肯定会派兵在中牟县拦截,我们过去等于自投罗网。” 李克用面露不悦,“中牟县还有我们缴获的六成战利品,难不成就这么舍弃了?” 李存孝道:“义父,当下逃离汴州才是重中之重,辎重没了咱还可以另寻他法。” 李克用微微一愣,“中牟县去不得,那我们还能从何处渡河?” “我临行前吴王特意叮嘱过,若在汴州遭遇险境,可从东面六十里外的兰考镇渡河北上。” 李克用满脸狐疑,“吴王所言?他难道能未卜先知?莫不是其中有诈?” 第281章 任务失败 李存孝马上摇头,“若非吴王提醒,今夜义父恐凶多吉少,且在太康,吴王曾经帮助过我们,应该不会有别的图谋。” 薛志勤这时也站出来说道:“根据卑职的了解,吴王这个人一向宽厚,应该不是那种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而且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也是为了李唐皇室,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来算计我们。” 见李克用仍然有些迟疑不决,李存孝心里非常着急,连忙催促道:“义父,别犹豫了,时间紧迫,如果再不赶紧行动,恐怕敌人就要打过来了!” 李克用皱起眉头,心中将李存孝和薛志勤的话琢磨一番,最终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吧,传令沙陀骑兵,带上营中所有战马,即刻向兰考急行军。” 薛志勤一愣,“节帅,步军不撤退?” 李克用摇头道:“步军不过是在附近州县临时征召的汉人士兵,黄巢叛军已破,他们也不可能带回河东,且留下吸引敌军注意力吧。” 薛志勤有些犹豫,“三千人就这么丢弃了?” 李克用一脸无所谓,“这些人现在对我们来说都是累赘,弃便弃了,另外派人去中牟县,那里还有一两千匹战马,辎重可以丢,但一匹马都不能给朱全忠这小人留下。” 李存孝满脸焦急,“行了,就按义父的命令执行,马上将营中战马全部牵走,一匹都不能留给朱全忠。” 命令下达,整个军营开始忙碌起来,一盏茶的功夫,沙陀士兵已经整军出发,每个人都牵着两三匹马。 一炷香之后,张存敬率兵抵达,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便攻破了封禅寺,营中两千余步军做了俘虏。 副将审问完俘虏,开口道:“张将军,我们来晚了,营中战马全部被牵走,李克用只带了沙陀人离开,根据马蹄印来看,他们肯定是向东跑了。” 张存敬眉头紧皱,“向东跑了?他们难道想从兰考镇渡河?” 副将点点头,“能走车马的除了中牟的浮桥就是六七十里外的兰考了,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我们还要不要追击?” 张存敬轻轻摇头,“都半个时辰了,说不定快到兰考了,哪还追的上?” 副将想了想,谏言道:“兰考镇的吊桥很窄,虽可以过车马,但速度很慢,李克用带着五六千匹战马,想全部渡河,至少需要一两个时辰,我们可以派骑兵追击,让步军直接从城北码头渡河。” “城北码头有多少渡船?” “目前只有十余艘,还是刚刚从中牟渡口弄回来的,若运送步军大概一次可以搭载两三千人,若搭载战马,最多三四百匹。” 张存敬面色凝重,“靠渡船搭载战马肯定不行,可我与丁将军的兵马加起来也凑不够一千匹战马,即使追上沙陀人,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将军,俘虏说接应李克用的骑兵人数约两千左右,等您赶到兰考,沙陀人应该有三成的人已经渡河了,剩下的骑兵也只有一千左右罢了,您无需死战,只需拖住对方,待步军抵达,来个前后夹击,此战必胜。” 张存敬眼前一亮,当机立断道:“好,就这么办,立刻派人通知丁会将军,让他率领骑兵队火速赶往兰考渡口,你率领步军马上登船,顺流而下,到兰考对岸登陆。” “另外,派人去中牟通知庞将军,若解决了那里的沙陀军,立刻渡河往封丘方向围堵李克用。” 副将闻言一愣,“从中牟渡河再赶往封丘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庞将军在上源驿缴获了沙陀人数百匹战马,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这次若再让李克用逃了,那只能说是天意。” “卑职得令,这就去安排战船。” 张存敬望着东方,心中暗自思忖:“李克用啊李克用,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丁会收到消息,率领五六百骑兵很快赶到封禅寺,与张存敬的部队会合,两人简单商议一番,一路疾驰,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了兰考。 李存孝见敌军追到,心中一惊,急忙率领断后的数百骑兵迎战。 双方都想拖延时间,所以并没有短兵相接凶猛冲杀,而是借助微弱的火光用弓弩互射,黑暗中时不时有惨叫声传出。 对射了一炷香的时间,双方携带的箭矢已经射光。 李存孝抓住机会,粗壮有力的手臂猛地一挥舞,口中高呼道:“众兄弟听令!今日便是我们雪耻之时!让那些背信弃义的宣武军尝尝咱们沙陀铁骑的厉害!给我杀!一个不留!” 随着他这声怒吼,其身后那群身经百战的沙陀骑兵们宛如汹涌澎湃的巨浪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宣武军席卷而去。 面对如此凶猛凌厉的攻势,张存敬不禁面露苦涩与无奈之色,尽管他奋勇抵抗,但临时拼凑起来的骑兵哪是沙陀骑兵的对手,只得且战且退,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被打得连连败退,一口气后撤了足有六七里之远。 丁会心急如焚,看向张存敬问道:“周副将率领的步兵为何还未发动进攻?按原计划,他们此刻应该已抵达对岸才对啊?” 张存敬皱起眉头,满脸都是狐疑之色:“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们顺流而下,应该早就抵达目的地了才对,但现在对岸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丁会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莫非他们遭遇了沙陀军的伏击,全军覆灭了?” 张存敬用力地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渡河过去的沙陀军队人数并不多,撑死也就一千来人罢了,而周副将所率领的部队足有三四千之众,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打败?” 丁会眉头一皱,“你们就没有约定什么信号?比如烟火或鸣镝?” 张存敬轻轻摇头,苦笑道:“今夜行动如此匆忙,谁会料到李克用接连逃脱,我在河岸边安排了数十名斥候,一旦河中出现火光,便会立刻回禀。” 丁会气冲冲道:“我们带来的人已经折损三成了,周副将那边再没有回应,我们可拖不住了。” 话音刚落,一名斥候骑着马急匆匆跑过来,身后还坐着一人,身上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出来一般。 张存敬脸色微变,“出什么事了?” 斥候禀告道:“将军,周副将他们被俘虏了。” 张存敬满脸惊骇,失声叫道:“你说什么?被俘虏了?他麾下三四千兵马难道都是酒囊饭袋吗?连一千沙陀人都对付不了?” 那名浑身湿漉漉的士兵喘着粗气说道:“张将军,俘虏周将军的不是沙陀人,是吴王麾下的兵马。” 张存敬双眼瞪得浑圆,难以置信道:“你没搞错?确定是吴王的兵马?” 士兵笃定地点点头,“绝对不会错,对方自报家门,乃吴王麾下八都军,人数众多,周副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投降。” 张存敬与丁会对视一眼,无奈叹息道:“完了,吴王插手此事,我们今夜是无法杀掉李克用了。” 第282章 替死鬼 丁会面露不甘之色,“真是可惜,就隔一座桥了,我们该如何与节帅交代?” 张存敬一脸担忧,“该担心的是节帅,追杀李克用失败,又让吴王知晓此事,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丁会无奈摇了摇头,“沙陀人退了,我们现在回去复命?” 张存敬点点头,“立刻回去禀告节帅,让他早做应对之策。” 正在府中等候佳音的朱全忠听完张存敬的禀报气的险些吐血,刚被收拾好的屋子再次被砸的稀烂,屋内传出阵阵怒吼,“该死,李克用这厮真是命大,吴王怎么会出现在封丘?” 张存敬答道:“节帅,卑职询问了兰考镇的村民,吴王的军队昨日刚刚渡河。” 朱全忠眉头一皱,“昨日?我们与黄巢大战之时?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是往考城追击黄揆了吗?为何绕过汴州去了封丘?” “卑职抓了几名沙陀俘虏,从他们口中得知黄巢残部曾经路过封丘县,李存孝和吴王都晚了一步,让黄巢逃脱了。” 朱全忠一脸惊讶,“李存孝一路追击黄巢可以理解,吴王是如何得知黄巢会路过封丘?” 张存敬轻轻摇头,“俘虏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不过李存孝遇到吴王之后突然放弃追击,立刻返回中牟县,又急速赶来汴州接应李克用。” 朱全忠眉头微挑,“你是说吴王知道我们要对付李克用?” 张存敬微微点头,“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李存孝不可能无缘无故连追杀黄巢都放弃了,连夜奔袭来汴州。” 朱全忠满脸疑惑,摇头道:“不可能啊,本帅决定对付李克用是在晚宴之后,吴王怎会未卜先知?” 丁会突然开口问道:“节帅,杀李克用是谁的主意?” “是杨将军的建议....” 话刚出口,朱全忠神色微变,“你觉得杨彦洪有问题?” 丁会点头道:“节帅,我们汴州,立足未稳定,周围强藩环伺,不要说河东军,就连忠武军、河阳军、感化军都比不上,此时对李克用动手岂不是以卵击石?您难道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朱全忠眉头紧蹙,“可李克用的沙陀军战力强悍,未来必定是我宣武军的劲敌,他们此行只带了数千人,冒一点险能够一劳永逸也未尝不可。” 张存敬略作迟疑,沉声道:“话虽如此,然时势不宜,黄巢尚未授首,节帅方至汴州,即对他镇将领用兵,周边诸藩作何反应?朝廷态度又当如何?卑职以为,杨彦洪煽动大人对李克用动手,必有所图。” 朱全忠满脸惊愕,“杨将军之建言,亦是为宣武军之未来考量,岂有他意?” 张存敬摇头道:“杨彦洪世为宣武牙将,非节帅嫡系,朝廷命您镇宣武,岂无引发原宣武牙将不满之虞?若杨彦洪欲制造河东与宣武之摩擦,坐收渔利呢?” 朱全忠的内心开始有些摇摆不定,“没有真凭实据,或许只是你多虑而已。” 丁会道:“节帅,不管杨彦洪有没有嫌疑,现在截杀失败,火烧上源驿的事情吴王已经知晓,李克用逃回河东肯定会发兵报复,朝廷也会责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朱全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他深知自己所面临问题的棘手程度。 尽管内心充满了雄心壮志,但此刻的实力仍不足以让他太过放肆,朝廷方面,目前倒是无需过度担忧,然而像李克用这样心狠手辣之人,极有可能会毫不顾忌地发动兵力前来征讨。 想到此处,朱全忠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克用兵临城下的场景。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此事,恐怕将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而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势力也将毁于一旦,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张存敬看见朱全忠的窘态,出言道:“节帅,眼下必须先安抚好李克用。” 朱全忠有些烦躁,“安抚?本帅已经跟他撕破脸,还如何安抚?” 张存敬道:“虽然我们杀了沙陀军不少人,可您并没有露面,这就有转圜的余地。” 朱全忠先是一愣,接着眼前一亮,“你是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张存敬点点头,“对,此事必需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比如出主意的杨彦洪。” 朱全忠微微沉吟,“杨彦洪不过一牙将,他如何能操纵此事?恐怕李克用也不会信。” “那就把朝廷也拖下水,火烧上源驿的时候已经用过这个借口了,这本来就是杨彦洪的主意。” 朱全忠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外,我们还可以送上厚礼,再将中牟县缴获的辎重还给李克用,表达我们的诚意。”张存敬提议道。 “我不同意!” 门外突然传来庞师古的声音。 朱全忠回过头,有些诧异,“庞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中牟也出问题了?” 庞师古一拱手,答道:“沙陀人的辎重已经全部到手,但对方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营中战马全部转移到北岸了,浮桥也被摧毁。” 朱全忠怒发冲冠,猛地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面前的桌子,“我们冒着巨大的风险,到头来却只得到区区几百匹战马和一堆微不足道的辎重!更糟糕的是,还招惹了李克用这样强大的敌人!” 庞师古见状,连忙走上前去,轻声劝慰道:“节帅息怒,虽然这次收获有限,但我们毕竟俘虏了一万多名降兵,而且还招揽到了霍存,李谠等英勇善战的将领,只要假以时日,好好操练这些降兵,我们在汴州便能够拥有自保之力。” 朱全忠听后,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仍然忧心忡忡。 “要想完全掌控这些降兵,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李克用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机会,说不定不出十天半个月,他就会举兵前来找我报仇雪恨,不如依张将军所言,将辎重还给李克用,再赔偿一些钱帛。” 庞师古摇头反对,“中原战乱,宋、汴、颍、亳等州受害颇深,您又默许感化军劫掠宋,亳二州,辎重和钱帛目前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可只交出杨彦洪恐怕不能让李克用息怒。” 庞师古轻哼一声,“节帅,您以为还了辎重李克用就息怒了?这件事关键是看朝廷的态度。” 朱全忠颇为不解,“我们将朝廷拉下水,连朝廷一并得罪了,难道朝廷会站在我们这边?” 庞师古笑了笑,“节帅,您以为朝廷不想除掉李克用?他们巴不得各藩镇不和,趁机削弱藩镇的实力,但眼下黄巢未灭,朝廷肯定不希望藩镇攻伐。” “此事便说是杨彦洪与朝廷密谋为之,李克用不会质问朝廷,若擅自用兵,朝廷也绝不会同意,我们只需将杨彦洪的人头和中牟的辎重归还一半即可。” 朱全忠一愣,“只还一半?” 庞师古点头道:“对,只归还一半,另外一半便说被杨彦洪烧掉了。” 朱全忠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就这么办,立刻派人去给李克用送信,吴王那边也要解释清楚。” 众人领命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朱全忠一人,他的心情依旧沉重,这场风波能否平息,他心中也没有底,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83章 赔罪 封丘城外,火光冲天,宛如白昼,一支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犹如火龙般蜿蜒曲折,照亮了整个夜空。 疲惫不堪的李克用在李存孝的引领下,来到李侃的跟前。 “卑职李克用见过吴王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李帅吉人自有天相,孤只是略施援手罢了!” 李侃借助火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唐末名人, 李克用身材魁梧,面庞宽阔,线条坚毅,透露出一种威严和果敢,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眼神犀利如鹰,一脸浓密的胡须,增添了他的粗犷与豪迈,散发着一种不羁的魅力。 “劳吴王大驾,深夜在此等候,刚才若非您出手,卑职已经命丧黄泉了。”李克用虽然桀骜不驯,但还是懂得感恩。 李侃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河东军的遭遇,孤已从战俘口中略知一二,相信朝廷自会还你公道,营地已为你们备好,且先歇息一晚,有事稍后再谈。” \"多谢殿下,卑职恭敬不如从命!\" 李克用心头掠过一丝迟疑,但转瞬间便被说服,毕竟李侃不仅曾两度拯救过他的性命,而且若对方有意加害于己,恐怕早在刚刚渡河之际便已动手。 如此一想,李克用心中释然不少,决定暂且相信李侃,沙陀军人困马乏,现在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会。 近两千沙陀骑兵以及六千余匹战马进入了李侃准备好的营寨,可尽管表面上佯装镇定自若,李克用内心深处却依旧难以完全平复那丝隐隐的不安与疑虑,以至于辗转难眠,直到天明时才合上眼。 迷迷糊糊中,李克用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他缓缓睁开眼,却见李存孝站在跟前。 “义父,朱全忠派人过来了。” 李克用心中一惊,猛然坐起身,“朱全忠?来了多少人?” “义父不必惊慌,对方只来了数十人。” 李克用心中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他们来做什么?” 李存孝略作迟疑,说道:“来人携牙将杨彦洪首级至此,言昨夜之事乃杨彦洪与朝廷合谋所为。” 李克用微微一愣,脸色骤变,“此等荒诞之辞也敢妄言?莫非朱全忠以为本帅可欺?” “义父,是真是假不必在意,眼下使者已在帅帐等候,吴王请您过去一起商议此事。” 李克用眉头微皱,“存孝,你说昨夜之事是否有朝廷参与?” 李存孝轻轻摇头,“眼下黄巢未灭,我沙陀日行百里南下围剿,朝廷没理由对我们下手啊?” “不,黄巢虽然还未剿灭,但残部只剩下数千人,对朝廷已经没有多大威胁,趁机除掉我们也说得过去。” “义父,当今朝廷乃田令孜当政,皇帝显然还没有这样的手腕,而田令孜与我沙陀军暂时没有任何冲突,朝廷参与的可能性很小。” 李克用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若是朝廷并未插手此事,那吴王又是如何得知朱全忠企图对我下手呢?而且还能提前在河岸布下埋伏,这其中定有蹊跷。” 一旁的李存孝见状,不禁有些迟疑,但还是鼓起勇气替李侃解释。 “义父,我相信吴王绝无恶意,倘若吴王真有不良居心,凭借他麾下将近两万精锐兵马,昨晚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们一网打尽。” 李克用轻轻摇头,“罢了,义父也相信吴王,且随我去帅帐,看看朱全忠的使者耍什么花招。” 负责护送杨彦洪首级的是宣武军都押衙丁会,见李克用进入帐内,急忙拱手施礼,“末将丁会见过李帅,昨夜之事让您受惊了!” 李克用冲着李侃施了一礼,怒视着丁会道:“先纵火焚烧驿馆,又派大军一路追杀,本帅险些丧命在汴州,你轻飘飘一句话便揭过了?” 丁会早有心理准备,也想好了说辞,所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满脸歉意。 “李帅息怒,昨夜晚宴之后,我们节帅醉酒不省人事,焚烧驿馆,派兵追杀您,皆牙将杨彦洪矫令所为,节帅知道以后已经将其斩杀,参与围攻上源驿的士兵也全部处决。” 丁会言罢,抬手示意,一名士兵遂手捧木盒,趋步至李克用面前。 李克用缓缓打开木盒,盒中所盛,果为杨彦洪首级,其面目扭曲,狰狞可怖,眼中尽是不甘之色。 “哼,一颗小小牙将的首级就想将此事揭过?真以为本帅是三岁小儿?” 丁会一脸淡定,继续说道:“李帅,仅凭杨彦洪自然没这么大胆子,其临死前招供,此事是受朝廷某人指使。” “朝廷?” 李克用眉头紧皱,“是谁?” 丁会摇摇头,“具体是谁,杨彦洪没说,但肯定是朝廷里的大人物。” 李克用疑惑的看向李侃,“吴王殿下,您怎么看?” 历史上关于上源驿事件的记载语焉不详,对于朱全忠对李克用下手的原因也颇有争论,李侃不敢乱下结论。 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此事尚有诸多疑点,需从长计议,不过朱帅既然派人送来杨彦洪首级,便是有和解之意,不如先接受他的好意。” 李克用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便驳了李侃面子,“好吧,看在吴王的面子上,此事就暂且放下,不过我与朱全忠之间的恩怨,不会就这么了结!” 丁会连忙道:“李帅放心,我家节帅说了,此次是他御下不严,日后定当亲自向您赔罪,除了杨彦洪的首级,中牟的辎重很快便会送到此地,不过其中有一半辎重被杨彦洪下令焚毁了。” 李克用冷哼一声,“只剩一半了?本帅是该庆幸呢,还是该自认倒霉?” 丁会仍然一脸淡定,“此次围剿黄巢,汴州损失惨重,所得辎重四成给了感化军,六成给了河东军,宣武军分毫未取,中牟被烧毁的辎重我家节帅认了,只是暂时没有能力赔偿,还望李帅宽限一些时日。” 李克用再次发出一声冷哼,“希望朱全忠说话算话,我上源驿的亲兵现在如何了?” 丁会轻叹一声,“非常遗憾,我们率兵赶到的时候,上源驿已成废墟,您的数百亲兵,史将军和陈监军皆遇害。” 第284章 有恩当场报 “什么?竟然都被杀了?”李克用怒发冲冠,哪里还顾得上李侃就在身边,如猛虎般冲上去,死死抓住丁会的肩膀。 亏得丁会身着铠甲,不然双臂恐怕会被扭伤。 丁会倒是镇定自若,和声细语地安慰道:“李帅请节哀,上源驿之事,宣武军定会给出交代,遇害兵将的遗体我们也会尽快送回封丘。” 李克用听罢,瞋目裂眦,声如洪钟,“交代?你们打算如何交代?他们可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沙陀精锐!” 李侃见状,急忙出言劝慰,“李帅息怒,事情已然发生,你现在就算杀了丁将军也于事无补,还是等遇害将士的遗体送达后将他们好生安葬。” 李克用一把推开丁会,恶狠狠说道:“回去转告朱全忠,这笔账我早晚会跟他算。” 丁会面不改色,转身向李侃拱手道:“殿下,昨夜被您俘获的宣武军士兵乃是受了奸人蛊惑,恳请您高抬贵手。” 李侃淡淡一笑,“罢了,念在宣武军在围剿黄巢叛军过程中出过力,孤就不追究了,人你全部带回去,但铠甲和兵器需全部留下,算是作为对河东军的补偿。” “多谢殿下宽宏大量,那末将便先行告退了。”丁会拱手离去,没有丝毫犹豫,能将三四千人带回去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待丁会走后,李克用满脸不甘的看向李侃,“殿下,丁会满口胡言,您相信昨夜之事乃杨彦洪与朝廷密谋?” 李侃淡淡说道:“朱全忠此人野心勃勃,不论幕后指使是谁,他都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但眼下黄巢未除,李帅当以大局为重。” 李克用不情愿的点点头,“卑职明白,只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李侃轻拍李克用的肩膀,沉声道:“此次大败贼军,李帅功不可没!孤定当亲自上书朝廷,将你的赫赫战功详禀陛下,并为你请封陇西郡王,同时加封你为守太傅、同平章事!” 李克用听后,欣喜若狂,心中原本那一丝不悦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感激涕零地看着李侃,连忙施礼,“多谢殿下厚恩!” 李侃微微一笑,“无需多礼,这是你应得的,孤在封丘再休整两日,待你与宣武军交接完遗体和辎重后便拔营东进,继续追击黄巢残部。” 李克用连忙道:“卑职愿率沙陀骑兵继续追击黄巢。” 李侃轻轻地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地说道:“沙陀骑兵历经数场激战,伤亡惨重,实力已经折损过半,依孤之见,你们应当尽早返回河东地区,好好调养休整一番,如今黄巢已是穷途末路,仅凭孤手下的兵力足矣应对。” 话至此处,李侃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不甘,“可惜孤军中大多都是步兵,如果能够拥有更多的战马,早就在封丘一带成功截击黄巢了。” 听到这里,李克用再痴傻愚钝,也多少明白李侃话里的含义,那就是两浙缺马。 装傻充愣?显然不是李克用的性格,何况李侃两次救他和沙陀军性命,还为他请功求封,可不是一两句多谢就能偿还的。 略作犹豫后,李克用心中迅速有了计较。 与其等待李侃先一步开口提要求,倒不如自己这边主动一些,如此一来不但能让对方感受到己方满满的诚意,也可以给这位掌握着两浙富饶之地的吴王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此番剿灭黄巢,我沙陀骑兵损失颇为惨重,以致军中尚余数千匹闲置的战马,卑职愿将它们全部赠予殿下,也好为您接下来追击黄巢增添一份助力。” 李侃心中欢喜,表面却一脸震惊,故作推辞,“万万不可,一匹沙陀战马价值数十贯,孤如何受得?” 李克用一脸真诚,“殿下切勿推辞,您救了卑职与数千沙陀人的性命,几千匹战马算不得什么,况且河东不缺战马。” “那孤就收下了。” 李侃笑着说道,“不过孤也不会白要你的战马,两浙之地繁华富庶,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待回到杭州,孤会让人挑选一些送给李帅,权当是交换了。” 李克用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些战马本来就是要献给殿下的,怎敢奢求其他赏赐。” “哎,李帅此言差矣,这是孤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脱了。”李侃坚持道。 李克用见此,只好不再推辞,“多谢殿下。” 李侃笑了笑,接着说道:“孤麾下有三千飞骑军,身手都不错,但马术与马战皆不如沙陀军,可否向李帅借用一人,为孤训练亲卫骑兵?” 李克用眉头微动,“不知殿下欲借何人?” 李侃目光看向李克用身后的李存孝,微笑着说道:“孤与李将军一见如故,李帅可愿成人之美?” 李克用和李存孝闻言皆是一愣,都没想到李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李克用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对于他来说,李存孝只不过是自己诸多义子中的一员罢了。 尽管李存孝武艺高强、英勇善战,但沙陀军中也从不缺乏这样的猛将,既然已经送出了数千匹战马,又何必因为一名将领而惹怒李侃呢? 想到这里,李克用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向李存孝一眼,更别提征询他的意见了,就这般当机立断地说道:“存孝能够得到殿下赏识,实乃他之大幸!卑职岂敢有任何异议?” 李存孝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得到李侃赏识的兴奋,又有被抛弃的悲伤,自己对李克用来说,仿佛只是一件可以随意舍弃的物品一般,毫无感情可言。 李侃闻言大喜,“多谢李帅慷慨!” “殿下客气了!” 李克用笑了笑,扭头看向李存孝,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存孝,好好帮殿下做事,莫要给义父丢脸!” 李存孝毕恭毕敬地说道:“义父尽管放心,存孝必定会全力以赴、竭尽所能地为殿下训练出一支精锐的骑兵。” 听到这话,李侃心中十分欢喜,他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李帅,河东地区盛产优良的战马,而两浙一带则以丝绸和茶叶闻名于世,如果我们能够资源互补,互相交流贸易,那么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利益。” 李克用颇为心动,却有些犹豫,“殿下,河东距两浙千里之遥,中间隔着诸多藩镇,想要顺利交易恐怕会有很大阻碍。” 李侃早有计划,闻言笑着说道:“陆路损耗过大,我们可以走水路,在沧州装船。” 李克用微微一愣,“沧州?义昌军的地盘?中间还要路过成德,义武或卢龙三镇的地盘,万一他们动手劫掠就亏大了。” 李侃轻哼一声,“朝廷暂时管不了他们,不代表孤好欺负,两浙十几万兵马不是吃素的,在谁的地盘上被劫,孤就找谁赔偿。” 见李侃如此有底气,李克用也不再犹豫,“好,卑职愿与殿下做这笔生意,若真有不开眼的打货物的主意,卑职愿出兵与殿下共讨之。” 李侃哈哈笑道:“李帅爽快!”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克用便告辞离开。 他走出大帐,心中暗喜:这次不仅结交了吴王,还得到了他的好感,将战马送给吴王,也避免了朱全忠的觊觎,可谓一举多得。 第285章 搞好关系 待李克用和李存孝离开,顾全武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殿下,李克用麾下兵力不足两千,我们完全有能力将其生擒,不仅可以铲除心头大患,还能够收获近万匹精良战马,您放任他离去,还与其交好,卑职着实难以理解。” 李侃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李克用还算不上心头大患,他现在就如同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刀,如果运用得当,将会成为我们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器,但若强行摧毁它,反而可能会伤到自己,留下他比毁掉他更为有利可图。” 顾全武拍了拍胸脯,“殿下,卑职只需要三千兵马便能解决他们,不会伤到自己的。” 李侃笑了笑,“顾将军,杀李克用容易,营中的沙陀兵也好对付,可杀完之后呢?我们除了得到近万匹战马,还有什么好处?” 顾全武一愣,“沙陀人群龙无首,殿下可以安排自己人过去掌控,一样可以成为您手中的刀。” 李侃摇头道:“顾将军想的太简单了,李克用在沙陀人中威望很高,兄弟义子也多,除非一网打尽,否则只会后患无穷,孤需要他掌控河东,并牵制东面的河朔三镇,北面的达靼以及东北的黑车子,契丹。” 顾全武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殿下,李克用这厮素来桀骜不驯、反复无常,曾经多次背叛朝廷,要想驯服这般野性难驯之人谈何容易?搞不好到头来反受其害,得不偿失啊!” 李侃微笑着,缓缓伸出手来,拍了拍顾全武的肩膀,\"孤能掌控两浙之地,自然也有着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去驯服李克用,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挑战?\" 顾全武立刻挺直了身躯,毫不退缩地回应道:\"殿下都毫无畏惧之心,卑职又有何惧之有? 卑职对殿下满怀信心。\" “放心,一切尽在孤的掌握之中,这两日你们军中将领可以同沙陀军的将领好好切磋一番,拉近一下关系。” 听到李侃的话,顾全武心中稍定,拱手施礼后,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接下来的两天里,双方军中将领经常在一起交流武艺。 表现最为突出的当属李存孝,他神力惊人,武艺高强,战无不胜,令众将纷纷折服。 李嗣源和顾全武不相伯仲,互有胜负。 而在这个过程中,两军的关系也变得更加融洽。 第三天清晨,阳光洒满大地,但空气中的燥热却让人心烦意乱。 丁会带着数千士兵和民夫,将在上源驿死去的亲兵尸体运到封丘县,并把从中牟缴获的辎重也一同送到。 由于天气酷热难耐,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要将它们带回河东已绝无可能,只能在封丘寻找一片合适的土地,将其埋葬。 李侃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决定亲自撰写碑文,以纪念他们的功绩与牺牲,甚至还为史敬思单独立了碑。 完成碑文后,李侃带领全体将士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葬礼仪式,他的行为赢得了众多将士,尤其是沙陀士兵的好感。 处理好善后事宜,李克用留下四千余匹战马及部分辎重,率领沙陀骑兵北上新乡与河东军汇合。 刚到新乡城外,便看见妻子刘氏及从弟李克修率兵恭候。 众人一番寒暄,进入城中一处深宅大院。 李克修一脸激愤,“阿兄,真是担心死我了,若不是嫂嫂拦着,我早就带兵杀到汴州去了。” 一听到汴州二字,李克用瞬间怒火中烧,“现在发兵汴州也不晚,我可不相信朱全忠是无辜的。” 刘氏神色自若,柔声劝道:“夫君为朝廷剿除寇贼,解救汴州之危,汴人背信弃义,朱全忠设谋陷害,朝廷自会伸张正义,若轻率兴兵攻打,天下人难以明辨是非,反落下话柄。” 李克修也劝道:“阿兄还是听嫂嫂的,此事需从长计议,若非嫂嫂坐镇军中,恐怕要死更多人。” 李克用对妻子刘氏比较宠爱,闻言气消了一半,也产生了好奇,“军中难不成出了变故?” 李克修道:“你被围上源驿之时,有人逃出来报告情况,嫂嫂不动声色地将那人杀了,没让消息泄露,否则军中将士会因为你生死不明而人心惶惶。” 李克用点点头,“娘子做的不错,军心不能乱。” 李克修接着道:“嫂嫂当机立断,秘密召集将领商议对策,稳定军心,若你能逃出来,我们便派兵接应,一旦你遭遇不测,就保住全军撤回太原,从长计议。” 李克用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是我太冲动了,眼下新乡只有不到三万兵马,若强攻汴州,只会死伤惨重,让别有用心之人捡了便宜。” 刘氏笑了笑,问道:“夫君,听闻你赠予吴王四千多匹战马?” 李克用点点头,“若非吴王,我已经死在汴州了,他救我两次,送几千匹战马不算什么,而且我还与吴王达成了合作,用河东战马换物资。” 刘氏柔声说道:“前几日,本欲赴封丘接你,但恐吴王心生误会,故而未敢贸然前往。” “素闻吴王宽厚仁慈,勤政爱民,其麾下精兵十余万,若能与之修好,不仅于夫君在朝立足大有裨益,亦有益于河东百姓。” 李克用爽朗地笑道:“我与吴王相处不过数日,但印象还算不错,的确值得一交。” 刘氏微微颔首,“既然黄巢不足为患,那我们明日就拔寨起营,打道回府,夫君刚刚镇守河东之地,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务之急,是要让百姓休养生息,安心生活,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李克用点点头,“是该回去了,这几年为了帮朝廷剿灭黄贼,沙陀人死伤太多了。” 李克修道:“那上源驿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刘氏摇头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夫君应该上表朝廷,请求削夺朱温的官爵,允许发兵讨伐。” 李克用有些懵,“娘子刚才不是说不宜兴兵吗?” 刘氏沉声道:“于道义,我们必须占理,现下不可攻伐,不意味着日后不可,否则,史将军、陈监军以及三百余亲兵岂非白死了?夫君在军中的威望也定会受损。” 李克用重重点头,“朱全忠阴狡祸贼,异日必为国患,我马上写奏折,必须让朝廷给个公道。” 第286章 坐山观虎斗 李克用率军抵达新乡的次日,李侃也率军抵达了曹州冤句县。 一众将领齐聚帅帐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葛从周率先开口,“卑职与安将军一路追击黄揆,历经大小十余战,三日前于城西赵庄斩首三千余人,俘虏六千余人,黄揆率残部逃向南华县方向,极有可能是想与黄巢残部汇合。” 顾全武摩拳擦掌,满脸兴奋,“总算有黄巢的消息了,殿下,我们是否立刻拔营去南华?” 李侃摇了摇头,“不急,我们急行军至此,人困马乏,葛将军与安将军的兵马也刚经历过大战,不宜再劳师远征,先在冤句休整两日,再往东去曲阜。” 顾全武满脸不解,“啊?为何往东走?殿下难不成知道黄巢将会逃往何处?” 李侃点点头,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 “此次追击黄巢路途遥远,耗时太长,所剩的粮草无法支撑大队兵马行军,孤也不可能像黄巢一样劫掠百姓,葛将军,接下来的行动你就不必参与了,孤依诺为你所率军队赐名归化军,两日后率军入淮南,驻扎在楚州。” “卑职领命!”葛从周心中欢喜,很识趣的没有询问南下的原因。 “安将军,你所率军队名为义节军,两日后南下,驻扎在滁州。” “卑职领命!”安仁义欣喜万分,有了军队番号,等于被李侃承认了。 李侃看向顾全武,“右威胜军的两个师与右八都军的三个师即日返回两浙休整,只留下一个师和一个亲卫营。” 顾全武脸色微变,“殿下,黄巢眼下还有近两万兵马,您只留下数千兵马,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李侃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区区一万多名残兵败卒而已,他们早已失去斗志和士气,根本不堪一击,更何况时溥已经派遣李师悦和尚让前去追击黄巢,先让他们缠斗一番再说。” 顾全武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那我们得赶紧行动了,可不能让感化军把功劳给抢走了。” 李侃淡淡一笑,又看向李存孝,“李将军,这两日你在各军之中挑选三千名骑术精湛之人,组建飞虎军。” “卑职遵令!” 李存孝先是一愣,随即受宠若惊,没想到才几日时间,李侃竟会委以如此重任。 李侃看向诸位将领,沉声说道:“组建飞虎军事关重大,诸位切莫推诿。” “卑职一定全力配合!”营中将领纷纷表态支持。 此时,一名士兵匆匆跑入帐内。 “启禀殿下,飞骑军送来急信。” 李侃接过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诸位,司徒博送来消息,黄揆率领的残部兵分两路,一路朝鄄城县逃窜,一路朝着雷泽方向逃窜。” 众将面面相觑,皆感到疑惑。 顾全武道:“黄贼之兵不过两万,岂有分兵之理?” 安仁义皱着眉道:“或许是为了故布迷阵,掩藏黄巢真正的行踪。” 葛从周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鄄城往北是澶州,乃魏博节度使的地盘,往东是朱瑄的天平军大营,黄巢往这个方向走的可能性很小,卑职觉得他可能会逃往雷泽方向。” 李侃看着葛从周,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诸位不必担忧,无论黄巢选择向哪个方向逃跑,都无法逃脱孤的掌心。” “李师悦和尚让所率领的将近两万大军已抵达金乡,或许他们会在巨野或者任城一带与黄巢军相遇。\" 李侃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和坚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葛从周听着李侃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知道李侃不仅智谋过人,而且对战场形势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 两日后,飞虎军组建完毕,虽然整体战力有待检验,但至少皆是能骑善射之人。 葛从周与安仁义补齐兵马便各自南下,威胜军与八都军押送近两千俘虏返回浙东。 李侃亲率六千骑兵向东进发,两日后在巨野县与司徒博汇合。 看到皆为沙陀战马的三千飞虎军,司徒博羡慕的直流口水。 “殿下,飞骑军这些时日折损近一个营,您可得尽快帮卑职补齐兵马,军中战马也得换一换。” 李侃面带微笑,轻轻点了下头,“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这里尚有一千匹沙陀战马,正好可供飞骑军替换,不过补充士兵之事,还需彻底击溃黄巢之后,从全军之中精心挑选。” 听到这话,顾全武一脸不舍,“殿下,这些沙陀战马卑职才刚刚骑行数日而已,尚未完全驯服适应,实在有些舍不得啊。” 司徒博笑着道:“顾将军,你有一个师的骑兵,已经算是军中战马最多的军队了,还不知足?” 顾全武连连摇头,“中原马怎么能与沙陀马相比。” 李侃淡淡一笑,“顾将军别羡慕了,以后北方战马会有的,孤保证你们每个军都有骑兵师,都是最精良的战马。” 顾全武激动地搓了搓手,笑呵呵道:“多谢殿下,这次追击黄巢,卑职一定好好锻炼一下骑兵。” 李侃看向司徒博,“有没有黄巢的消息?” 一说到正事,司徒博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昨日黄巢军与感化军李师悦部在巨野县以南二十里外遭遇,双方激战约一个时辰,死伤数千人,李师悦吃了点亏,黄巢军向瑕丘县方向逃窜。” 李侃眉头一挑,“感化军吃亏了?看来是黄巢的精锐部队,他们还剩下多少人?有没有女眷?” “大概尚存五六千人,军中未见女眷身影,另一路叛军约莫五千人,现已行至梁山附近,这一路竟未遭遇天平军丝毫阻拦,队伍中同样未见女眷。” 李侃眉头紧皱,“奇怪了,两路都没有女眷?是中途将女眷抛弃了,还是黄巢走了其他方向?” “殿下,卑职在往东的各条官道都安排了斥候,除非黄巢在封丘县就乔装逃往了别处。” 李侃轻轻摇头,“黄巢不会冒险脱离军队,也不会甘心现在就过隐姓埋名的生活,他肯定还在军中,至于女眷...或许是女扮男装了。” 顾全武是个急性子,急忙提议道:“殿下,我们现在有七千余骑兵,无论黄巢藏在哪路军中,我们都可以轻松擒之。” 司徒博也道:“殿下,黄巢军才离开一日时间,我们现在追赶还来得及。” 李侃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急,你派斥候继续收集情报,我们与黄巢军保持六七十里的距离即可。” 顾全武眨巴着眼睛,眉头皱成了一团,“我们七八千骑兵,难道就只能在跟在后面看戏?万一功劳被感化军抢了怎么办?” 李侃成竹在胸,微笑着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中,该出手的时候,自会让你们出手!” 第287章 瑕丘之战 瑕丘县,位于泗水河西岸,兖州治所所在,此时的节度使府衙内,气氛十分压抑,一众将领神情焦虑。 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面色如铁,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屋内众人,声音低沉地说道:“黄巢那贼寇的残军已抵达城西二十里外,战或不战,尔等究竟有何良策?” 大堂内一片死寂,众将皆低头沉思,不敢轻易发言。 齐克让又气又急,只得开始点名,他指着一名中年将领道:“吴将军,你说说该如何应对?” 吴将军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节帅,泰宁军眼下只有五千余人,根本不是贼寇的对手,卑职觉得还是不要主动招惹对方,贼寇也可能只是路过。” “哼!” 齐克让怒哼一声,“未战先怯,岂是我泰宁军的作风!” 他又看向另一位年轻将领,沉声问道:“李将军,你有何看法?” 李将军拱手道:“节帅,贼寇虽人数众多,但毕竟是残军,军心不稳,听闻在巨野与感化军交战,折损了不少人马,若我们能派出一支精兵,夜袭敌营,必能打乱其部署。” 齐克让微微颔首,“此计倒是可行,不过就怕贼寇会夜间攻城。” 吴将军说道:“节帅,卑职觉得可以做几手准备,先坚守城池,立刻派人出去请求援兵,据说感化军的尚让已经率兵到了任城。” 李将军冷哼道:“尚让?曾经是贼寇的宰相,与黄贼关系匪浅,在中牟降了时溥,谁知道是真降还是假降,向他求援,别把我们自己搭进去了。” 吴将军又道:“那就向李师悦求援?” “哼,李师悦在巨野折损了三四千人,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再战。” “不必再议了,贼寇都跑到门口了,本帅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掉,在泰宁军的地盘上还要向感化军求援,本帅丢不起这个人。” 李克用脸色阴沉,两年前自己率军去洛阳和潼关勤王,最终损兵折将灰溜溜的回到兖州,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送上门来的机会,岂能白白错过了。 “本帅决定了,趁夜突袭贼寇大营,诸位谁愿意领此重任?” 众将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末将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员小将挺身而出,他眼神坚定,抱拳施礼。 此人名叫陈冲,是泰宁军中的后起之秀。 齐克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决定孤注一掷,“好!陈将军勇气可嘉,本帅就命你率四千精兵,今夜子时出发,偷袭贼营!” “末将领命!”陈冲躬身领命,转身离去,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一战成名,不负节度使重托。 黄巢的军队在瑕丘县西北二十余里外的汶上镇扎营休整,显然没有要进攻兖州城的意思,可齐克让不愿意错过这个报仇立功的机会,仍然执行夜袭计划。 为了保证夜袭的成功,陈冲特意选择在三更时分,率领四千精兵悄悄出城,向黄巢残军的营地逼近,月黑风高,军队行进无声无息,刚入五更时分,终于抵达了黄巢大营附近。 然而,当他们接近营寨时,黑暗中突然射出漫天箭雨。 泰宁军猝不及防,瞬间有近百人中箭倒地。 “不好!有埋伏!” 陈冲察觉不妙,当即下令撤退。 黄巢军中所剩箭矢已然无几,不过寥寥数千支罢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战场之上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然而这片死寂仅仅持续了片刻,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黄巢军士兵如猛虎下山般冲杀出来,瞬间将泰宁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好好的偷袭战却掉进了敌人的陷阱之中,泰宁军顿时乱作一团。 “兄弟们不要怕,对方不过一群残兵败将而已!有何惧之?” 陈冲心中暗自懊恼不已,但他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够丧失掉己方军队的士气,否则今日毫无胜算可言。 他神情肃穆,紧紧握住手中那杆染血的长枪,高声喊道:“营寨之中皆是反贼将领,一人首级价值百贯,若能斩下黄巢首级,必能加官进爵,享尽荣华富贵!” 陈冲身旁的副将亦大声咆哮:“兄弟们杀啊,盖世奇功近在咫尺!” 慌乱的泰宁军士兵很快镇定下来,出发前他们已经知道黄贼兵力不到万人,‘高官厚禄’四个字对他们的诱惑力是巨大的,现在拼一拼说不定就能改变命运。 一场血腥的厮杀就此展开,陈冲奋勇杀敌,枪枪致命,不断有贼兵倒在枪下。 然而黄巢军如潮水般汹涌,数量之多令人咋舌,且事先谋划周详,严阵以待。 反观泰宁军,逐渐陷入困局,如被蛛网缠住的飞蛾,苦苦挣扎却难以脱身,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双方激战近两个时辰,渐渐天明,能站直身子的泰宁军士兵已不足千人。 就在陈冲以为要命丧黄泉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漫天遍野的士兵呼喊着向营寨杀来。 他定睛一看,军中的一面将旗上写着一个‘尚’字。 副将大声说道:“陈将军,好像是尚让率领的感化军。” 陈冲眉头一皱,脸上并没有喜色,他不确定尚让究竟是敌是友。 战场中的黄巢军士兵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那支军队已风驰电掣地冲入战场。 尚让身骑一匹雄健战马,手持丈二长枪,威风凛凛地来到两军阵前,对着混战中的双方大吼道:“感化军尚让在此,尔等黄巢余孽,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投降!” 这一声怒吼犹如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也令原本胶着混乱的战局瞬间停滞下来。 双方士兵皆被尚让的气势所震慑,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目光齐刷刷汇聚到尚让身上。 黄巢军中出来一骑,怒视着尚让骂道:“你这个叛徒,陛下待你不薄,封你为相,你今日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 尚让凝视那人,神色自若,“黄揆,汝兄残暴不仁,残虐百姓,人神共愤!我今已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念及你我曾同袍之谊,若你等放下兵器,我可保你们性命无虞。” 黄揆呸了一口,哈哈笑道:“活命?你这个叛徒的话有何可信?只怕前一刻放下兵器,下一刻就被砍了脑袋被你拿去邀功。” 尚让面色一沉,怒喝出声:“冥顽不化,尔等如今还妄想逃脱?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哼,就算死也要先取了你这个叛徒的狗命!”黄揆冷哼一声,挥舞着兵器冲向尚让。 “不自量力,想死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尚让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手中长枪犹如蛟龙出海,连连刺倒数名敌军。 原本疲惫不堪的泰宁军见状,也纷纷鼓足士气,举起手中兵器重新杀向黄巢军。 黄巢军此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整个军队瞬间陷入混乱状态,有些胆小的士兵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还有一部分选择坚守阵地,奋力抵抗。 可惜面对泰宁军与感化军的联手进攻,他们那微弱至极的抵抗力简直不堪一击! 眼见局势越发危急,黄揆当机立断,迅速扭转马头朝着自家大营后方疾驰而去…… 第288章 狼虎谷 狼虎谷,位于泰山东南,莱芜县西南约六十余里外,两山夹一峪,形成一个巨大的山谷,谷内经常有虎狼出没,故名狼虎谷。 李侃此时正率领着一队骑兵缓缓进入谷内。 顾全武抬头打量着两边的悬崖,满腹疑惑,“殿下,您不是说要在前方拦截黄巢吗?怎么进谷了?” 李侃淡淡一笑,“顾将军觉得这山谷怎么样?” 顾全武一愣,打量了四周的环境,“风景一般,倒是比外面凉爽不少,若说军事用途,这里四面环山,中有南北通衢大道,进能攻,退能守,是屯兵的理想地方。” 说到这里,他神色微变,“难道黄巢残军想退入谷中,打算东山再起?” 未待李侃回答,一名骑兵快马来到跟前,“报----殿下,有黄巢的最新情报!” 李侃眉头一挑,微微点头,“说........” “瑕丘一战,尚让联合泰宁军斩敌五千有余,俘获千人,黄巢麾下兵卒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千余人出逃,目前已过龚丘县。” “龚丘县?速度这么快?” 斥候道:“回禀殿下,黄巢残兵皆有车马代步,速度自然快。” 李侃微微颔首,“龚丘到这里差不多一百余里,不出两日便会到达。” 顾全武颇为好奇,“殿下,您这么肯定黄巢一定会退入狼虎谷?” 李侃微微一笑,“这里四面环山,较为隐蔽,且有铜铁矿和木炭,适合屯兵造甲,若要躲避官兵围剿,此地是最佳选择,即使黄巢另寻他路,也逃不出孤的手心。” 顾全武还是不解,“殿下,黄巢眼下只剩下一千余人,我们何不趁早将其一举拿下,反而要在此地碰运气?万一被尚让他们追上,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李侃笑了笑,摇头道:“泰宁军,感化军都刚经历过大战,未必能马上追上黄巢,最多派斥候跟着,何况外围还有飞虎军监视着,不会让别人抢先的。” 正说话间,又有几名斥候从前方折返,“殿下,前面有个村子。” 李侃放眼望去,只见村口聚集着一群村民,看到他们到来,显得十分惊慌。 “军爷莫要伤害我们,我们都是良民。”一位老者颤巍巍地说道。 李侃跳下马,上前安抚道:“老丈,我们是朝廷的军队,不会伤害你们,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稍稍放松下来,恭恭敬敬答道:“这里是槐树村。” “村里有多少人家?”李侃接着问道。 老者答道:“七八年前有六十余户,如今只有十余户人家,全部都在这里了。” 李侃眉头微皱,“突然少了这么多人?” 老者叹息道:“数年前黄巢的贼军在谷内练兵造甲,时常洗劫村子,村中青壮年跑的跑,死的死,现在村里就剩我们这些老弱病残。” 李侃打量一下村口战战兢兢的百姓,好奇道:“为何都是妇孺,一个青壮年都没有?” “回军爷,今年旱魔横行,河水干涸,禾苗枯焦,村里没有粮食,青壮年每日需要进山打猎,然后拿到外面换些吃食,他们今日刚好去莱芜县城了。” 李侃微微颔首,瞥见好几名妇人手中提着瓦罐,不由好奇道:“你们提着罐子打算做什么?” 老者扭头一看,指了指东方,“她们打算去前面的河中取水。” 李侃微微一愣,“你们平日里吃水还要去河里取水?” 老者摇摇头,“以前村里有两口水井,但是一口被黄贼给填掉了,另一口井今年枯竭了,我们只好在河中取水。” 顾全武一脸疑惑,“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没看见有河啊?” 李侃向老者手指的方向走了十余步,只看见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河,沙坑里面只有一线细流,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断流。 “这点水够你们村子的人饮用?” 老者苦着脸,长叹一声,“还不至于渴死,只是每日取水要费些时间。” 李侃面露忧色,“若再有数月不下雨,恐怕这小河会彻底干涸。” 老者道:“干涸倒不至于,小河上游有一眼泉,泉水清洌,日夜流淌,以前村里人吃水都到那里去挑,不过年初来了一股强盗,霸住泉眼不让村民饮用。” 李侃脸色微变,“谷内还有强盗?那你们为何不搬到外面居住?” 老者苦笑道:“谷内很多人家都是躲避战乱进来的,出去无籍无地,哪有活路?” 李侃闻言,不禁对这些百姓生了同情之心,他扭头对顾全武道:“顾将军,你带些人去将占据泉眼的强盗解决了。” “卑职领命!”顾全武憋了很久没动武了,眼下哪怕是解决几个强盗,他也心情愉悦。 老者脸上满是感激之情,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小民代表全村百姓多谢将军出手相助!” 李侃扶起老者,笑着道:“老丈不必多礼,我在谷中要停留几日,也是需要饮水的。” “村中简陋,只怕怠慢了诸位。” 老者心中满腹疑虑,但也不敢过问李侃来谷内的原因。 “呵呵,老丈不必担心,我们自己带了粮食和行囊,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李侃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河床。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河床上回荡着,突然间,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那是叮咚的泉水声! 这声音若隐若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就在身边萦绕。 李侃突然止住步伐,一边侧耳倾听着,一边循着声源处小心翼翼地前行,最终来到了一块巨大的石花梁前。 司徒博一脸疑惑,跳下河床来到李侃身边,低声说道:“殿下,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李侃没有回答,转身朝侍卫招了招手,“将孤的长枪拿来。” 侍卫也是满腹疑惑,取过长枪走过来递给李侃。 李侃深吸一口气后,猛然发力,将手中的长枪朝着脚下的石花梁接连刺出三枪。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声响传来,枪尖所过之处,坚硬无比的石花梁竟然被硬生生地戳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更令人惊奇不已的是,这个洞中竟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清澈甘甜的泉水,仿佛一道涓涓细流一般汇聚成了一眼水井,井水清冽透明,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美不胜收。 司徒博满脸震惊,“殿下,这....你怎么知道这石中有泉水?” 李侃收回长枪,笑着道:“命人将这洞口扩大,在旁边再开凿两个洞。” 司徒博点点头,挥手叫过来几名士兵,拿起兵器开始在石花梁上凿洞,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凿了三个脑袋大小的石洞。 村民们就在村口见证着这个奇迹的诞生,这神奇而壮观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老者满脸惊骇,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惊叹道:“将军真乃神人也!竟然能够让石头中涌出泉水,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侃笑了笑,也不想过多解释,“此乃天佑百姓,你们以后也不用四处奔波艰难取水了。” 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极其恭敬,他满怀感激地道:“多谢将军!您可是我们村子的大恩人啊!这口水井乃是由您亲自开凿而成,实乃我等之福泽。老朽斗胆恳请将军能为这口水井赐予一个美名,也好让后人铭记将军之恩情。” 李侃淡淡一笑,突然想起网上关于狼虎谷的一些记载,\"一步之内有三眼,这口井就叫三眼井吧\"。 老者微微颔首,满脸笑意地说道:“好啊!三眼井,这名字真是不错!” 第289章 绝路 转眼间两日已逝,狼虎谷之外再次涌现出大批身影,他们浩浩荡荡地聚集于此,与之前李侃带入谷中的军队规模不相上下。 这批人马看上去状态极差,每个人都神色萎靡、面容憔悴不堪,显得疲惫至极。 黄巢望着两边的高山峭壁,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时隔七年,我们又回到了起点。” 黄揆长叹一声,“狼虎谷一片山麓,这里绝对会让唐军无处追寻。” 林言皱着眉头抱怨道:“舅父,眼下我们只剩下一千余人,后面还有追兵,就算我们躲进谷中,又能坚持多久?” 黄巢转头看向林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言儿不用担心,当年舅父便是以数千人起兵,只用了几年时间便将大唐皇帝赶出长安,如今也一定可以!” 林言摇头道:“舅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孤立无援,没有其他义军支持,如何斗得过唐军。” “哼,唐军?各藩镇只会自保,谁会真心为了朝廷对付我们?李唐已经烂到根了,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四处皆是,他们便是潜在的义军,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可能要多蛰伏一段时间,等候一个合适的机会便可以东山再起。” 林言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我们要蛰伏多久啊?” 黄巢回首望了望远方,冷哼道:“李儇小儿以为回到长安就可以稳坐皇位了?我们且在暗处好好看戏,看一看那些野心勃勃的藩镇,如何欺负那个小皇帝。” 然而,林言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舅父,我们真的能够逃脱唐军的追捕吗?泰宁军倒是不怕,感化军却对我们穷追不舍,尤其是那个叛徒尚让。” 听到尚让的名字,黄巢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那个叛徒,并不知道狼虎谷的具体位置,即使寻来,也需要些时日,那是敌明我暗,未必怕他。” 黄揆四下望了望,嗅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急忙催促道:“阿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抓紧入谷吧。” 黄巢环顾众人,大手如旌旗般一挥,慷慨激昂地说道:“我们进谷,好好养精蓄锐,一旦时机来临,我们便再度出山!” \"入谷!\" 林言扫视着眼前这支毫无生气的队伍,毫不犹豫地策马向前,当先踏入了山谷之中。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山谷入口处那崎岖不平的道路,两旁的峭壁高耸入云,给人一种沉重压抑的感觉。 风悄然吹过,带来阵阵凉意,吹拂着众人的脸庞,却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阴霾。 林言走得很慢,在他身后,士兵们默默地跟随,脚步略显沉重,似乎还未从之前的失败阴影中完全走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黄巢残军已经全部进入谷中。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负责断后的黄思厚脸色一沉,“不好!莫不是唐军已经追来了?” 队伍后面的士兵们闻言,瞬间出现混乱,争抢着往谷内奔跑。 前方的黄巢得知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脸上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 “这……怎么可能?感化军怎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去打探清楚,究竟是何人领军前来?他们带了多少人马?”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惶恐,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黄思厚满头汗水,“阿兄,领头的好像是沙陀李存孝,看样子有数千骑兵,他们停在谷口,并未追进来。” 黄巢心中一沉,他深知李存孝的威名,此人勇猛无比,天下难逢敌手。 “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林言上前道:“舅父,莫要惊慌,谷内不适合骑兵作战,他们或许只是前来探路的。” 黄思厚摇摇头,“吾观其阵势,绝非是探路这么简单,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不成?” 林言一脸不屑,“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不敢贸然进入也正常,还是派人再探探对方的虚实。” 不多时,斥候回报:“启禀陛下,确实是李存孝率领的唐军,人数约三千人,但他们似乎并无进攻之意。” 黄巢听后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传我命令,加速前进,尽快抵达藏身之地。” 不用人催促,士兵们蜂拥着向谷内跑去。 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探路的斥候带来一个令黄巢绝望的消息,“陛下,前方三里外发现唐军。” 黄巢一脸惊愕地瞪着眼前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再说一遍!前面竟然也有唐军?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会预先知道我们要进入狼虎谷?难道我们内部出了叛徒不成?还是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原本以为可以借助狼虎谷的险峻地势摆脱唐军的追击,没想到却陷入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绝境。 “追兵怎么会跑到前面去的?” 黄巢喃喃自语,眉头紧紧皱起,努力思索着应对之策,如果不能及时突破前方的唐军防线,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 林言急忙问道:“前方有多少兵马?” “卑职不敢靠的太近,不过光看马匹约有数百人左右。” 林言眉头紧皱,“数百人?这么偏僻的山谷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唐军呢?是巧合还是特意等我们?” “绝对不是巧合,谷外的李存孝肯定与谷中的骑兵是一伙的,他们这是想前后夹击将我们一网打尽。” 黄巢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他实在想不通敌人为何如此准确地掌握了他们的行动路线。 黄揆额上冷汗直冒,“阿兄,现在怎么办?” 林言开口道:“还能怎么办,谷外有三千骑兵,出去死路一条,只有往前冲,谷中应该不会有太多兵马。” “罢了!事已至此,后退无路可走,前行亦无生路可言,尔等切莫再白白送死!倘若敌军真能料想到我军会闯入这狼虎谷,前方怎可能仅仅设伏区区数百兵马呢?” 黄巢不禁仰天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岁一般,他心中清楚明白得很,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然落幕,从今往后怕是再无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之机了。 林言满脸焦急,“舅父,未战怎能言弃?狭路相逢,孰胜孰败还未可知。” 黄巢微微摇头,目光投向林言,缓缓说道:“我欲诛杀那祸国殃民的奸臣,肃清这污浊的朝廷,只可惜大业未成,李儇小儿定不会饶过我,那些唐军将领也会争抢着取我性命,你若取我首级献于天子,必能得享荣华富贵,切莫为他人做了嫁衣。” “阿兄,此事万万不可啊!”黄巢身旁的数位兄弟听到这话,纷纷脸色剧变,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林言也终于从最初的惊愕与震撼之中清醒过来,他连忙使劲地摇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舅父,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我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杀害您呢?” “言儿,何必自欺欺人呢?唐军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脑袋被他们拿去邀功,不如给你,至少还能保你们一命。” 黄巢心中明白,他身上最为值钱的就是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了,自己的这颗头颅能够换取很多人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第290章 等你很久了 林言语气斩钉截铁,“舅父,请恕我不能从命!我绝不会用您的头颅去换取所谓的荣华富贵,这样的行为不仅违背道义,更非我辈所为!” “这也并非我们首次遭遇如此险恶之境,狼虎谷对我们而言再熟悉不过,只要越过槐树村后的那三个岔路口,便可成功摆脱唐军的追击。” 黄巢凝视着眼前这些面露惶恐之色的士兵们,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 他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言儿啊,事已至此,还是放弃抵抗吧,想必唐军早已在谷内设下重重埋伏,他们怎会轻易放过我们呢?” 林言倔脾气上来了,“不行,都坚持到现在了,我不能放弃,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搏,你们谁愿意随我出战?” “卑职愿意出战.....” “卑职也愿意出战.....” 数十名士兵立马站了出来。 林言的眉头紧紧地皱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其他士兵,每一个被他视线触及到的人都不禁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一眼。 \"这些年来,陛下对你们可算是仁至义尽!给予了你们丰厚的赏赐、崇高的地位,现在陛下身陷险境急需救援之时,你们竟然如此懦弱无能,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林言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失望,他深知眼前这群士兵曾经都是英勇无畏之人,但此刻他们却显得如此畏缩不前。 黄巢长叹一声,摇头道:“言儿,别勉强了....” 黄巢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不好,唐军来了!” 黄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神经紧绷的队伍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场面十分混乱。 几十名勇敢无畏的士兵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黄巢的身前。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兵逐渐显露出身影,他们身姿矫健、气势磅礴,如同一阵狂风席卷而来。 这些骑兵的出现令黄巢和其他人心生狐疑,怎么只过来十几人?难道这些骑兵与谷外的唐军不是一伙的? 十几名骑兵越来越近,为首的正是司徒博,远远的便高声喊道:“敢问哪位是黄巢?” 林言怒喝道:“放肆,陛下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司徒博轻哼一声,“陛下?你们一千多人的陛下?” 林言闻言大怒,“你...你是何人?为何拦路?” 司徒博目光在黄巢等人的身上扫过,大声说道:“我乃吴王麾下飞骑军将军司徒博,奉吴王之命,请黄巢入村一叙!” 黄巢心中猛地一惊,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竟然是吴王的军队?那个掌控着两浙的吴王?”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略微颤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与吴王的军队相遇。 司徒博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黄巢,打量着这个将大唐搅得不得安宁,甚至险些灭亡的男人。 黄巢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却又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他的面庞被岁月刻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而锐利,犹如鹰隼一般,透露出坚毅和果断。 “不错,吴王已经等了你好几天了。” 黄巢满脸震惊,“等了我好几天?你们知道我会来狼虎谷?” 司徒博淡淡说道:“你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殿下掌控之中。” 黄巢脸色大变,“谷外也是你们的兵马?” 司徒博点点头,“不错。” 黄巢满脸疑惑,“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动手,吴王见我所为何事?” “殿下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奉命过来请你过去。” 黄巢心中犹豫,“就见我一人?” 司徒博淡淡说道:“一人,十人或是百人,现在有区别吗?” 林言急忙开口制止,“舅父,别听他的,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我陪您过去会一会吴王。” 司徒博闻言,嗤笑道:“阴谋?别说你们现在只剩下一千余人,就算有一万人殿下也不放在眼里,想杀你们,在曹州就将你一网打尽了。” 黄巢心中天人交战,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下定决心,“言儿,这位将军所言甚是,想那吴王,手握数万雄兵,军力强盛,如果真要对咱们动手,恐怕此时此刻,早已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了!” 说完,他看向司徒博,“司徒将军,我随你进村。” “阿耶...” “阿兄....” 黄巢的儿子和几位兄弟还想出言制止,却被黄巢打断了。 “你们不必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且在此等候消息。” 林言与黄揆相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二人与李侃的两浙兵交过手,领教过两浙兵的厉害,眼下吴王能未卜先知,在此等候了两日,说明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对方没有立刻动手,或许并不会赶尽杀绝。 黄巢心中忐忑,紧紧地跟随在司徒博的身后,心中猜测李侃见他的目的。 走到村口时,只见道路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立着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这些士兵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紧握着锋利的武器,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寒光。 黄巢心中暗自思忖:“果然都是精兵,自己麾下士兵若有如此精良的装备,也不至于不堪一击。” 司徒博走到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毕恭毕敬的说道:“殿下,黄巢带到。” 黄巢回过神,目光看向坐在槐树下的李侃。 李侃缓缓起身,目光看向黄巢。 两人皆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足足沉默了六七秒钟,李侃微笑着率先开口,“久闻黄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孤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请坐下说话。” “吴王过奖了,不知今日见朕所为何事?”黄巢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并未介意李侃的称呼。 李侃也未纠结对方的称呼,豪爽地笑了起来:“孤今日前来,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黄巢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自揣测着对方的意图,言语之间,透露出几分警惕,“交易?不知这所谓的交易究竟是何意?还请吴王明示。” 第291章 谈判 李侃也懒得拐弯抹角,直入主题,“你率领所谓的义军前后转战数十州,往返万余里,想必劫掠了数不尽的财富。” 黄巢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便猜到了李侃的意图。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道:“钱财珍宝之事确有其事,不过这些年来,早已挥霍殆尽,此次进入山谷,仅剩下十来箱金银珠宝,若吴王不弃,尽可全数取去。” 李侃听后,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黄巢的回答并不满意。 “尔等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抢劫来的粮食吃下肚,布匹制成衣裳,都可以理解,那些掠夺而来的财宝又怎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别说都花掉了,孤不相信你们买东西会付钱。” 黄巢淡淡地说道:“各州所劫钱帛,都赏赐给了军中将士,至于他们将钱花在何处朕不知晓,在长安城中倒是查抄了不少钱帛,可是在撤退途中,大多遗弃于道路上被你们唐军所得。” 李侃笑着道:“你们占据长安两年,将城中丈夫丁壮,杀戮殆尽,钱财洗劫一空,撤退时遗弃的辎重珍货,只怕是九牛一毛。” 黄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吴王若是想打钱帛的主意,恐怕要失望了,朕所有的钱财都带入谷中了。” “呵,孤掌控两浙及扬州富庶之地,会在乎你携带的区区十来箱钱财?哪怕是你在某处藏了宝藏,对孤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 黄巢眉头一皱,“吴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要朕的项上人头?” 李侃呵呵笑道:“孤要你的人头,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黄巢心思急转,好像突然明白点什么,“吴王难道想让朕用钱帛换取自己的性命?” 李侃微微摇头,“从乾符二年至今,社会动乱长达八年之久,造成的死亡人数至少数百万之多,你觉得朝廷会让你活命?” 黄巢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吴王觉得动乱是大齐的原因?简直荒谬至极!若不是朝廷腐败无能,赋税徭役沉重如山,官员们赏罚不明,搞得民不聊生,百姓走投无路,又有谁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造反?” 李侃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黄巢,语气平淡地反问道:“朝廷固然有其自身的问题存在,但你们起事至今已有八年之久,除了一味地杀人放火,发泄私欲之外,究竟给老百姓带来了什么好处?”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弄得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替天行道?” 黄巢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闷。 “吴王,我们不用绕弯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李侃哈哈笑道:“爽快,那孤就直说了,你们这些年洗劫了无数州县,比如广州,福州,长安,洛阳,劫掠的财富有多少,恐怕你自己都没数过,你不可能全部赏赐给下属,也不可能一直携带着去攻城掠地,定是埋藏在了某处,比如江西玉山,又或是福州的某座山中?” 李侃语气平缓地诉说着,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黄巢,他在暗暗观察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变化。 当说到“玉山”两个字的时候,他注意到黄巢原本镇定自若的神情突然有了一丝波动,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但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初。 这短暂的破绽并未逃过李侃锐利的目光,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网上的传闻是真的,江西玉山真的是黄巢的一处藏宝地。 “呵呵,吴王说笑了,哪来的什么藏宝地。” 李侃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黄将军先安排麾下士兵在谷内安营扎寨吧。” “安营扎寨?吴王不打算杀朕?” 黄巢有些懵,不明白李侃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李侃面无表情,轻声说道:“此时此刻杀了你又能怎样?今天就在这里歇息一日吧,明天我们再出谷,孤要和尚让好好谈一谈。” 听到这话,黄巢不禁皱起了眉头,“吴王,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尚让不过是个叛徒罢了,他所知晓之事甚微,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消息。” 李侃笑了笑,“无妨,钱财对孤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至少可以让他帮孤辨认一下你们的身份。” 黄巢满腹疑惑,“吴王费尽心机,在山谷等候数日,难道只是为了问几句话?” ........................................ 李侃轻哼一声,“黄将军,孤没有这么无聊,之所以一直未对你们动手,是不想麾下士兵过多伤亡,别以为孤想用你们的性命要挟,图你的钱财,你说不说,对孤没有多大影响,两浙和淮南不缺你那点钱。” 黄巢心中一琢磨,试探着问道:“钱财自然是多多益善,不知多少钱能在吴王这里换一条命?” 李侃淡淡地说道:“黄揆,黄秉,黄思厚,黄万通,你们几兄弟罪孽深重,多少钱也换不了。” 黄巢面色微沉,“那子侄的命总可以换吧?” 李侃淡淡一笑,“除了你们几个主谋,其他人是死是活,不过孤一句话的事,就看你能拿出多大诚意。” 黄巢略微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在瑕丘一战中,朕有十多位美姬、两名幼子以及三位爱女落入了你们唐军之手,不知吴王是否能够做主处理此事?” 此时此刻,黄巢心中暗自思忖着各种可能的结局,他深知自己与唐军之间的敌对关系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那些家眷落入敌手,定生不如死。 李侃一脸淡然,“你的家眷对唐军来说都是功劳,孤的命令,感化军与泰宁军未必会听,但若用你们兄弟几人的项上人头做交换,他们定然会给孤这个面子。” 黄巢满脸惊讶,“朕的头颅人人都想要,吴王竟舍得让与他人?” “孤现在掌控数十州,麾下精兵十几万,取了你的头颅,朝廷还能如何封赏?” 黄巢点头道:“吴王如今是朝中最有权势,最富裕的亲王,除非将皇位让与你,其他任何封赏都毫无诱惑力。” 李侃微笑着道:“黄将军,宝藏也好,你们的项上人头也罢,都是不你的筹码,因为孤不在乎,你的家眷与族人是生是死,全看你的诚意,你且回去好好考虑一番,明日等你的答复。” 第292章 别无选择 黄巢一脸阴沉地回到军中,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和疲惫,几位与他关系亲密的兄弟子侄匆忙迎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他们七嘴八舌地发问着,声音交织在一起,让黄巢本就有些混乱的思绪愈发烦躁不堪。 黄巢只觉得头昏脑涨、心烦意乱,那些问题如同乱麻一般缠绕在心头,让他无从说起。 此刻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该拿出多大的诚意与李侃完成交易。 投降的齐军被收缴了兵器,分成东西两个营地安置。 晚饭后,黄巢召集了自己的兄弟和子侄们来到营帐之中,因为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关系到每个人的命运,有必要让大家共同参与决策。 宽敞的营帐内弥漫着严肃而紧张的气氛,众人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目光交汇,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担忧和期待。 黄巢坐在首位,他的神情迷茫,带着一丝沉重。 在一片沉默中,黄巢打破了僵局:“诸位,今夜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我们面临着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而这个决定必须由我们共同做出。” 他顿了顿,接着说:“朕本想着躲进狼虎谷暂避,却未曾想吴王竟未卜先知,设好了陷阱等我们上钩,眼下我们已成了阶下之囚,所有人的性命皆握在吴王一人手中,他不知从何得知了宝藏的消息,欲让朕用宝藏交换大家的性命。” 林言率先发言表示反对:“舅父,我们在长安杀光唐宗室及世家,皇帝和门阀士族定不会善罢甘休,各藩镇将领也定然不会容下我们,吴王又何来把握能保我等性命?恐怕前脚得到宝藏,后脚就会将我们的首级送往长安邀功。” 黄揆也道:“阿兄,言儿说的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宝藏绝不能交出来,那是我们日后东山再起的保障。” 黄巢苦笑道:“你我皆为阶下囚,哪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黄揆说道:“吾儿黄皓自洛阳别离,南下汝州,迄今杳无音讯,陈州一役,万通次子黄绪亦不知所踪,黄家子孙众多,定有人能逃脱唐军追击,那些宝藏留着,便仍有机会,即便不再起事,日后更名易姓,做个富家翁,亦足够十几代人开销。” 黄巢摇头道:“宝藏之秘,知晓者不过数人,若我等皆死,那些流落在外的族人又如何得知宝藏的位置?” 黄揆眼前一亮,“长安与洛阳我们暂时回不去了,可以只交出那里的宝藏,换取族人性命,再伺机取走另外几处宝藏。” 黄巢再次摇头,“吴王好像已经知道我们在福建和江西玉山埋有宝藏,而且尚让那个叛徒也知道宝藏的事情。” 黄揆脸色大变,“尚让只知道宝藏的事情,并不知道宝藏的埋藏地点,我们在福州,广州,玉山皆埋藏了钱财,这三处宝藏仅次于长安和洛阳,若给了吴王,剩下的藏宝哪还够东山再起?” 林言冷哼一声,“舅父,成王败寇,死就死了,万不能便宜了李唐皇室。” 黄巢长叹一声,“舅父年过六旬,杀过无数李唐宗室,门阀贵族,在长安坐过龙椅,死也值了,你的弟弟妹妹们年纪尚幼,有的还在襁褓之中,他们何错之有?” 随着黄巢的话语落下,营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心中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的人面露犹豫之色,似乎对未知充满恐惧,有的人则眼神坚定,准备迎接任何挑战。 这时,黄文明站了出来,“阿耶,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换取族人延续,儿认为值得,眼下诸多强藩割据,李唐名存实亡,未来天下会如何,已经不是我们该担忧的事了。” 紧接着,黄揆问出了众人关心的问题,“阿兄,文明言之有理,宝藏可以交出来,可如何交换,吴王可有说清楚?”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脸紧张的看向黄巢。 黄巢轻叹一声,“你我兄弟几人血债累累,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黄秉,黄揆,黄万通与黄思厚四目相对,面如死灰。 沉默良久之后,黄揆苦笑道:“罢了,我们做的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既然失败,我也认了,可文明,言儿,志恒他们能活命吗?按唐律,谋逆者,父子年十六以上皆斩。” 黄思厚满脸忧虑,“朝廷对我们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哪还会在乎律法,只怕老弱妇孺皆不得活命。” 林言开口说道:“舅父,我的脑袋吴王尽管拿去,我担心的是吴王的承诺是否可信,或者说吴王有没有能力兑现承诺?” 黄巢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朕在长安之时,便从坊间听到过关于吴王的传闻,其短短一年便掌控两浙,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澄清吏治,减免苛杂,整军练卒,乃有雄才大略之人,远非其他皇室宗亲可比,以两浙及淮南之财富,断不会为了诓骗些许钱财滥杀无辜。” 黄揆微微点头,“素闻吴王仁厚,倒不至于杀害妇孺,这个交易可以做。” 林言还是不太放心,“我们现在身处泰宁军的地盘,后面还有感化军的追兵,吴王一人能做得了主?其他藩镇将领能答应?” 黄巢淡淡说道:“齐克让兵马不多,愿意听朝廷调遣,不会为难吴王,时溥与朝廷貌合神离,麾下感化军三万左右,但也不敢公然与吴王的七千骑兵为敌。” 林言一脸惊讶,“吴王竟有七千骑兵?” 黄巢苦笑道摇摇头,“吴王兵强马壮,恐怕没有藩镇是其对手,与他做交易是最稳妥的。” 黄揆长叹一声,“阿兄,吴王如此强悍,恐怕用不了几年,江南七道皆在其掌控之中,我们即使留下宝藏也很难东山再起,不如多争取一些利益。” 黄万通道:“阿兄,多少还是要给族人们留下一些财富,让他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林言无奈点点头,“既然舅父们都同意交易,我也无话可说,但必须要吴王先保证族人的安全。” 黄巢看着众人,沉凝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交易,那我明日便给吴王答复,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舅父放心,若吴王食言,我们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至少不能让他轻易得到宝藏。” 第293章 英雄落幕(上) 翌日,黄巢主动找到李侃,商议交易的事情,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多耽搁一日,落在感化军手中的家眷便多一分危险。 “吴王,我在长安西的太白山,洛阳西的崤山,江西玉山,福州方山,广州骠山皆藏有宝藏,愿全部交出来,不知道这个诚意够不够?” 李侃微笑着点点头,“说说你的条件吧。” 黄巢微微一愣,“你不问问还有没有其他藏宝地?” 李侃一脸淡然,“你的宝藏对孤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五处还是六处对孤没有太大区别,但可能影响你族人的性命。” 黄巢脸色微变,“若交出宝藏,吴王打算如何安置我的族人?” “自然是全部带回两浙,既方便保护,也方便监视。” 黄巢没想到李侃如此直接,“那岂不是与坐牢无异?吴王不会取了宝藏便随便寻个由头斩草除根吧?” 李侃淡淡笑道:“黄将军,其实在陈州,孤凭一己之力便可将你们击溃,之所以没这么做,是不想伤亡太大,你对孤构不成太大威胁,你的那些族人更可以忽略不计,孤不会为难妇孺,他们若愿意可以随时离开两浙。” 黄巢有些惊讶,“你会放他们自由?” “孤确认宝藏真假之后,便会放他们离开,但他们的生死便与孤无关。” 黄巢眉头微皱,叹息道:“天下之大,他们还能去何处?我相信留在两浙是最好的选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几兄弟的命,吴王可以拿去,其他族人是否能够全部保全?” 李侃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向黄巢,声音平淡而坚定,“你真正忧心的,恐怕是你的儿子黄文明以及亲外甥林言吧?” 黄巢心中猛地一震,眼中满是惊愕和疑惑,李侃究竟是能洞察人心,还是真的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他们可以活命,但必须改名换姓。” “就这么简单?”黄巢微微一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黄文明除了你们自己人,朝廷的人大多只闻其名,并不知道其长相,可寻一相貌相似之人替死,林言身为禁军统领,与其他藩镇将领交过手,想找人替死肯定不行,只能杀人立功。” 黄巢面色微变,当然明白杀人立功指的是什么,他沉默片刻后,抬头凝视着李侃,“成交,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吴王能善待我的麾下士兵。” 李侃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你起兵造反事出有因,虽使得天下大乱,但也算是条好汉,孤会信守承诺。” 黄巢闻言,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既然吴王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不再隐瞒,现在就将长安与洛阳两地的藏宝地告诉你,但需切记一点,待到你成功换回瑕丘被俘虏的家眷之后,吾儿文明自会将方山与玉山的藏宝地也如实相告予你!” 黄巢言罢,伸手入怀,摸索片刻后,缓缓取出两张质地轻柔的绢布。 这两张绢布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的沉淀,依旧保存完好,其上所绘之图案清晰可辨。 第一张绢布之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许多线条、符号以及文字,显然便是长安的藏宝之地,第二张绢布所绘内容虽略有不同,却也同样详尽细致,想来应是洛阳的藏宝地无疑。 李侃接过藏宝图,只是大略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了!今天必须立刻启程!至于怎样才能说服林言,那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和办法了。” 黄巢微微颔首,神情严肃地说道:\"吴王请稍作等待,我们兄弟五人的首级用不了多久就会送到您面前。\" 他说话时语气坚定,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决心与勇气,这种果敢决绝让李侃不禁为之动容,但同时也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悲壮与无奈之情。 黄巢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营帐之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众人围坐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当黄巢将与众将领商议的结果告诉大家时,在场的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几位与黄巢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面面相觑,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但却没有人提出异议,显然他们已经默默地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愿意为了家族而做出牺牲。 然而,林言和黄文明的反应却格外激烈。 林言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地说道:“舅父,我绝不会动手!朝廷要我的脑袋尽管拿去,我不会苟且偷生!” 黄文明紧咬嘴唇,眼眶泛红,他紧握着拳头,低沉地说道:“阿耶,儿也不愿意苟活,愿与您一起赴死。” 黄巢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两人,心中一阵酸楚。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缓缓走到林言和黄文明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你们要以大局为重,为族人争取一线生机。” 林言和黄文明听后,泪水夺眶而出,他们明白黄巢的苦衷,但内心的痛苦却无法平息。 黄巢一脸淡然地继续安慰着众人:“这天下,就任由它去吧,我曾经奋力抗争过,也竭尽全力去争取过,虽然最终以失败告终,但也没有任何遗憾了,相信历史将会永远铭记我的存在。” “而你们,则要好好地活下去,千万不要心怀执念想要替我们报仇雪恨,也许未来有一天,吴王能够给这个天下带来一些积极的变化!”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了世事沧桑,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起义领袖,此刻已经放下了一切荣辱得失。 在黄巢的劝说下,林言和黄文明逐渐平静下来,尽管心中仍有万般不舍和不甘,但他们也明白,此时此刻必须顾全大局。 黄巢留恋地看了看众人,对儿子黄文明及妻子胡氏叮嘱一番,又看向林言。 “言儿!听舅父一句劝,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来!只要你能平平安安,舅父去了下面见到你阿娘时,也算是有个交代。” 话音刚落,黄巢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脖颈处抹去,刹那间,鲜血四溅,他的身躯缓缓倒下,仿佛一座轰然倒塌的山岳。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风悄然停止了吹拂,树叶也不再沙沙作响,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而那把染满鲜血的长剑,则静静地躺在一旁,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悲壮与无奈。 众人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这位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豪杰竟然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294章 英雄落幕(下) 黄文明和林言两人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地跪倒在黄巢那冰冷的尸体面前,眼神充满了绝望和哀伤,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声音哽咽着,嚎啕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无法承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黄巢竟然会以这样悲惨的方式离开人世。 周围的人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感受到了那份深深的痛苦和无奈。 黄揆默默地看向身边的几个兄弟,眼神交汇间,大家都明白此刻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紧张、有犹豫,但更多的是坚定。 沉默片刻后,黄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气息都吸入肺腑之中一般。 他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各位兄弟,咱们这一路走来,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艰难险阻,但从未退缩过半步,可如今……” 说到这里,黄揆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到了该跟大家道别的时候了,我先走一步,到黄泉路上去找阿兄作伴儿!” 话声未落,只见他迅速抽出腰间悬挂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脖颈处轻轻一划,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 黄揆的身躯微微颤抖了几下,便直直地向后倒去,双眼紧闭,脸上还带着一丝安详与满足。 “舅父....” “三叔.....” 林言与黄文明还未从黄巢的死亡中回过神,却见黄揆也自杀了。 黄万通拉住林言与黄文明,强忍着悲痛说道:“这是他们为了族人做出的选择,自我了断也算死的体面,言儿,明儿,你们务必谨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 林言和黄文明心如刀绞,他们明白黄巢与黄揆的选择是为了保护族人,让他们得以生存下去。 “我们会承担起责任的!”林言紧咬嘴唇,目光坚定地看着黄万通。 黄万通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们死后,你将头颅交予吴王处置,尸身便葬在此处吧。” 林言心中一沉,清楚地意识到即将要发生怎样令人痛心的事情,但却无法阻止。 黄万通、黄秉以及黄思厚三人面色凝重,他们已经向自己的亲人们交代好了身后之事,毅然决然地拔出腰间锋利的长剑。 剑光闪烁,冰冷的剑身映照出众人决绝的面容,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坚定和不屈,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黄万通率先挥剑划过颈部,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如盛开的红梅般凄美。 黄秉与黄思厚也相继效仿,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言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无奈,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但又深知这便是历史的宿命。 黄文明从无尽的悲痛中缓缓回过神来,步履蹒跚地走到营寨门口,强打起精神,将里面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通报给了看守将领。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李侃率领着一队精兵如旋风般抵达营寨之中。 当他踏入营帐的那一刹那,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而当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那并排躺着的五具冰冷尸体上时,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感慨。 那个曾经率领起义军席卷大半个中国、动摇唐朝统治根基的传奇人物,如今却以如此凄惨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着黄巢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李侃突然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般不真实感,难道真像人们所说那样“英雄气短”吗? “殿下,这几具尸体怎么处理?”顾全武的声音让李侃收回了思绪。 这座营寨中居住着大约两百多人,他们都是黄巢和他几个兄弟的亲戚眷属,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儿童,成年男子只有几十人。 李侃的目光缓缓地扫过每一个人,妇孺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她们紧抱着孩子,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对未来感到无比的担忧。 与妇孺们不同的是,许多丁男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法掩盖的仇恨之情,尤其是站在人群中的林言,他额头的青筋凸起,双眼布满了浓烈的杀意。 他死死地盯着李侃,眼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显然这些亲眷们对于李侃以及他所代表的势力有着极深的怨念。 李侃一脸淡然,根本未将这些人的威胁放在眼中,他看向黄文明道:“想必你阿耶临终前已经做过交代了,他们五人的头颅孤一个都不要,全部拿去与感化军和泰宁军交换你们被俘的亲眷。” 黄文明面无表情的点头道:“知道,阿耶已经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李侃点点头,“感化军与泰宁军的追兵已经到了谷外二十里,孤给你们两个时辰安葬亲人,吃过午饭便出谷交换人质。” 黄文明听后点了点头,“吴王殿下,不知我们到了两浙如何安置?” 李侃微微一笑,“你们全族皆安置在明州,届时将会得到新的居所和土地,以供生计之用,你父亲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你作为长子需入奉化县窦雪寺为僧十年,以此来赎清罪过。” 黄文明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我愿意!”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一族将被赐予刘姓,并归入良籍,族中男子既可以从商谋取财富,亦能够通过读书参加科举考试,走上仕途之路,光耀门楣。” “多谢殿下!” 黄文明心中稍感宽慰,这样的处置对于整个家族来说已经是非常宽容和优待了。 事情谈妥,李侃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将头颅带走!” 随着他冷酷无情的话语落地,顾全武手起刀落,黄巢等人的脑袋瞬间滚落地上,鲜血四溅。 目睹这惨不忍睹一幕的黄文明和林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哀伤,但他们却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待李侃等人离开,他们默默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抬起黄巢五兄弟的无头尸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山谷走去。 第295章 交易 狼虎谷外,旌旗飘扬,上万兵马如钢铁洪流般汇聚在此。 尚让与泰宁军的陈冲站在阵前,心情异常沉重。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追到这里,原本满心欢喜地商议着如何瓜分战功,但眼前横亘的李存孝却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尚让面色阴沉,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追捕行动竟然会在最后关头被别人抢了先。 一旁的陈冲同样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这李存孝究竟是何来头?兖州境内何时出现如此庞大的骑兵?”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他们知道,黄巢十有八九已经落入对方手中了。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风中传来李存孝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吾乃吴王麾下飞虎军将军李存孝,奉命驻守此地,尔等请止步!” “吴王在这里?你投靠吴王了?” 尚让脸色微变,他在陈州的时候便听说过吴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正面交手,自中牟一战,便再未听到李侃的消息,不料其竟然已经提前到了此地,连沙陀大将李存孝也收入了麾下。 李存孝面无表情地与尚让对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殿下早已料到你们会来此地,请在此耐心等待,他稍后会从山谷出来与诸位相见。”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转身离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尚让审视着不远处军容严整的骑兵,眉头紧紧地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焦虑和犹豫,他所率领的一万兵马与李存孝强大的骑兵相比,力量相差悬殊,根本没有胜算。 一旁的陈冲压低声音对尚让说道:\"尚将军,黄巢的残军必定藏匿在这山谷之内,眼看着如此巨大的战功就要落入他人手中,难道我们就这样轻易放弃?\" 尚让心中暗自思忖着陈冲的话,不禁感到一阵不甘,如果能够击败黄巢的残军,斩获贼首,不仅可以立下赫赫战功,还能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然而吴王的威名以及其麾下军队的战力他早有耳闻,万万得罪不起。 “尚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 尚让回过神,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陈将军,吴王是咱们绝对惹不起的人物,倘若黄巢这叛贼果真藏匿于此山谷之中,此刻也早已成为吴王的阶下之囚了。” 陈冲心中满是不甘,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但面对吴王这样权势滔天之人,又能如何呢? 他只能默默地站在谷口外,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静静地等待着。 大概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山谷内突然传来一阵急切而又嘈杂的马蹄声响,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可以感受到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尚让与陈冲翘首以望,目光紧紧盯着山谷入口处。 李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谷口,尚让见状,心中不禁猛地一紧,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动什么歪心思,否则这上万人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存孝急忙迎上前去,将尚让与陈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李侃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尚让这个方向,他们瞬间便猜到李侃的身份。 “二位,殿下有请!”李存孝骑马来到尚让跟前,淡淡地说道。 尚让与陈冲急忙下马,快步走到李侃身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尚让...陈冲,见过吴王殿下!” 李侃淡淡一笑,直接开门见山,“二位将军免礼,你们来此的目的孤已经知晓了.....” 话音未落,几名侍卫捧着五个木盒来到李侃跟前,并一一打开。 尚让往盒中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这是黄巢,黄揆他们的脑袋?” 陈冲目瞪口呆,“尚将军,这...这真是黄巢的脑袋?” 尚让急忙拱手施礼,“殿下恕罪,卑职失态了。” 李侃一脸淡然,“尚将军与黄巢相熟,这几颗头颅的身份没有问题吧?” 尚让将五个木盒挨个看了一遍,点头道:“回殿下,这五颗头颅分别是黄巢,黄揆,黄秉,黄万通与黄思厚。” 陈冲的目光在五颗头颅上一一扫过,眼中露出惊讶与贪婪的目光。 李侃微微颔首,“叛军贼首皆已伏诛,其家眷及麾下兵丁也已被孤俘虏,黄贼之祸基本已经解决了。” 尚让拱手道:“恭喜殿下为朝廷除此大患!” 李侃笑了笑,开口问道:“瑕丘一战,你们可是俘获了不少黄巢家眷?” 尚让眉头一挑,点头道:“的确俘获了一些反贼官员与家眷,官员的家眷被押往兖州,黄巢的家眷被押往徐州。” 李侃微微沉吟,看向陈冲,“陈将军,此间事已了,你即刻带兵返回兖州吧,此次剿灭黄巢有功,孤会替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多谢殿下!卑职告退!” 陈冲稍作迟疑,原本失落的心境霎时恢复了生机,虽然拿不了首功,但只要名字能出现在陛下眼中,将来的前途自不会差。 待陈冲离开,李侃又看向尚让,“你即刻率军返回徐州,告诉时溥,孤会在下邳县等候,用黄巢五兄弟的头颅换取其家眷的性命。” “殿下,您是说用黄巢等人的头颅换其家眷?”尚让满脸惊诧,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这简直是用珍珠去换石头,用美玉去换糟粕。 李侃微微颔首,“尚将军,你没听错,黄巢等人的头颅对孤来说并没有多大价值。” “卑职明白,这就率兵回去!” 尚让心头一跳,瞬间就想到了‘宝藏’二字,黄巢临死前,肯定与李侃达成了某种交易,不然不可能做这种亏本买卖。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李侃突然问道:“尚将军,你的妻子是不是蓝田刘氏?” 尚让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是蓝田刘氏,其父乃蓝田令,没想到殿下连这个也知道?” 想起网上关于刘氏的传闻,李侃本想着提醒一下,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网上那些野史记载,也未必是真的,不能为此毁了一个女人的清白。 “尚将军,此次人质交换,你务必参与其中,最好携家眷同来。” 尚让闻言,心念急转,分析此语深意,突然面色陡变,“殿下之意,莫非时溥将对卑职不利?” 李侃淡淡一笑,“尚将军是个聪明人,不需要孤将话说透!” 第296章 两难 徐州城,感化军时溥身着官服,骑在马上,稳稳地立于城门口,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那里正有一支越来越近的俘虏队伍缓缓走来。 这些俘虏们低垂着头,步伐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她们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脸上也布满了尘土与伤痕,有的人甚至还带着未愈合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 时溥紧盯着俘虏,那颗冷酷无情的心毫无半点同情之意,他的眼眸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财富和无上的荣耀正在向自己招手。 这些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神情憔悴的俘虏们并非普通人物,而是黄巢的家眷,对于时溥来说,她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功劳。 眼看着这支俘虏队伍渐行渐近,时溥的心跳愈发剧烈起来,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当自己将这些战利品呈献给朝廷之时,将会得到怎样丰厚的赏赐。 一名将领骑马来到时溥面前,大声禀告:“节帅,叛贼黄巢的家眷带到!” 时溥微微点头,眼神犀利地扫过眼前这群俘虏,人数大约有四五十人,其中超过一半都是妇孺,年纪最小的孩子看起来恐怕只有两三岁。 这些人面容憔悴,神色惊恐不安,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有些人紧咬嘴唇,强忍着泪水,还有些人则低着头,不敢与时溥对视,显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遭受了许多苦难,身心都备受折磨。 当然也有例外,最前面的几名年轻女子神色淡然,即使与时溥对视,也丝毫不惧。 时溥颇为好奇,看向一名女子问道:“你是黄巢的姬妾?哪里人士?” 女子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回答时溥的问题。 时溥眉头一皱,旁边的士兵见状,立即上前抽了女子一鞭子,呵斥道:“大胆贱婢,竟敢如此无礼!” 女子挨了这一鞭,却依然挺直了身子,怒视着时溥。 时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他堂堂感化军节度使,竟然被一个女俘如此轻视。 另一位将领实在不忍,赶忙趋前劝解道:“节帅,这些女子皆乃黄巢的姬妾,一路奔波八九日,早已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您何必跟一群妇孺一般见识。” 时溥眉头微挑,看着那名将领道:“朱将军,你已经降了朝廷,莫不是还对黄巢叛贼有怜悯之心?” 朱将军脸色微变,赶忙致歉:“节帅见谅,卑职与尚将军既然已归顺朝廷,自然不会对叛党心慈手软,只是这群女子大多系名门之后,遭黄贼强抢而来,也是受害者。” 时溥冷哼一声,目光冷冽地扫过那几名女子,“受害者?既是名门闺秀,世受国恩,为何不自尽以全名节,反倒为反贼黄巢诞下子嗣?”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挺身而出,义正言辞地回应道:“黄巢作乱之际,朝廷派出百万劲卒前去围剿镇压,依然无法保住祖宗庙堂和社稷江山,连当今圣上也被迫逃亡至巴蜀,节帅竟还有颜面来质询一介女流之辈为何无力抵御贼寇?” “若不是诸位藩镇将军们贪生怕死、一心只求自保,那些贼寇又怎能如此轻易地长驱直入,攻破长安城?难道说只有你们这些男人的性命才算是命,而我们女人就应该以自尽来维护所谓的贞洁名声?” 面对女子的质问,时溥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好一张伶牙利嘴,不过本帅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还能强硬多久。” 他猛地一挥手臂,命令手下的士兵们将所有黄巢的亲眷全部押解进城。 待到俘虏们都被带走后,时溥转身对身边的将领说道:“派人好好看守,切不可让她们逃走或自尽,这些人都是我们升官发财的筹码,不容有失。” 说罢,时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只要把这些黄巢的家眷交给朝廷,一定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和更高的官位,至于这些人是不是受害者,他才不在乎。 从城外进入城中,时溥骑马缓缓地向府邸而去,路过繁华大街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他身旁驶过。 不经意间,他瞥见了车中的女子。 那名女子仿佛是上天的杰作,天生丽质,美若天仙,娇俏动人的模样宛如盛开的花朵,令人心动不已。 时溥如同被魔杖点中一般,被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美人所吸引,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如潮水般汹涌的激动和喜悦。 身旁的将领立刻看出时溥的心思,低声说道:“节帅,车里面的是尚让的妻子刘氏。” 时溥微微一愣,“这么年轻的女子竟然已有家室?” 将领回话道:“刘氏乃蓝田令刘衡之女,黄巢攻入长安时,尚让率部安抚周边州县,于蓝田县衙遇刘县令之爱女,当场提亲欲娶其为妻,面对权倾朝野、意气风发的尚让,刘氏之父纵有万般不愿,亦不敢忤逆。” 时溥收回目光,面露惊色,“你何以知晓如此之多?” 将领干笑两声,“卑职是从陈州返程的时候偶然间遇到刘氏的,仅是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于是向尚让身旁的同僚打听了一下关于她的情况。” 时溥嘴角微扬,语气略带戏谑地道:“哦?听你这么一说,难道你还对刘氏起了什么歪心思不成?” 将领闻言脸色骤变,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急忙摆手解释道:“节帅误会了!卑职万万不敢有此等念想,像刘氏那样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也唯有像节帅您这样英明神武之人方才能够相配。” 时溥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厉声呵斥道:“本帅身为一军之帅,岂能做出觊觎袍泽妻子这种卑劣行径?” 将领跟随时溥已经很长时间了,对于时溥的性格和为人非常了解。 看到时溥对刘氏如此痴迷,将领忍不住劝告说:“节帅,尚让现在不过是一个投降过来的将领罢了,哪里有资格享有这般美貌的女子?且尚让手下有上万降兵,如果他心怀叵测,迟早会成为您的心头大患!不如趁机除了尚让,刘氏自然归您。” 时溥脸色变得十分阴沉难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一边是刘氏那迷人的容颜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让他心痒难耐,另一边则是理智在告诫他必须要与这个可能给他带来无尽麻烦的女人保持距离。 目送刘氏的马车消失于拐角,时溥沉凝片刻,凛然警告道:“眼下黄巢未灭,莫要做扰乱军心之举,日后若再有此等言语传入本帅耳中,定严惩不贷!” 第297章 心机 回到府中后,时溥的脑海里依然不时浮现出刘氏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婀娜多姿的身影,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他的妻子胡氏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夫君,你似乎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妾身能帮你排忧解难。” 时溥犹豫了一下,心里暗自纠结着是否要告诉妻子自己对刘氏的念想,但最终还是被欲望战胜了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对胡氏说道:“娘子,明日你能否邀请城中官宦人家的女眷来我们府上相聚,举办一场宴会?” 胡氏一愣,“夫君,明日既非节日,又无喜事,怎么突然要办宴会?” 时溥面露喜色,笑着说道:“瑕丘之战,我军俘获黄巢众多家眷,今日已押入大牢,此乃大事,当庆之。此外,降将家眷已经抵达徐州数日,你作为本帅的娘子,当善加款待,以安降将之心。” 胡氏点头道:“妾身已然明了,只是这城中官宦府邸众多,若明日便设宴,恐怕时间稍显仓促,不若明日先发帖告知,后日再设宴,如此可好?” 时溥也知道此事不能太操之过急,于是点头道:“也罢,就依娘子,宴会一定要办的体面,尤其是降将的家眷切莫遗漏。” “夫君放心,妾身一定办妥。” 胡氏有些疑惑不解,但看到丈夫眼神中的期待与渴望,还是点了点头,然而在心底深处却不禁泛起一丝不安。 尚让心急如焚,一路策马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终于在俘虏抵达后的第二天清晨,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城中。 他顾不上休息,径直来到时溥的府邸,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时溥禀报。 时溥听着尚让的叙述,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当听到黄巢被吴王斩杀的消息时,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愕地问道:\"你说黄巢被吴王斩杀了?这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去的狼虎谷?\" 尚让轻轻摇头,“卑职也很惊讶,吴王竟未卜先知,先黄贼两日抵达狼虎谷设伏,卑职已经查验过,吴王手中的确是黄巢兄弟五人的头颅。” 时溥眉头紧皱,“那黄巢的妻子与儿子呢?还有他的亲外甥,禁军统帅林言在何处?” 尚让再次摇头,“吴王未提,卑职也不敢问,既然黄巢等人已经伏诛,想必其亲眷也都被吴王俘获。” 时溥拳头紧握,满脸愤恨,“吴王好生算计,在巨野、瑕丘时按兵不动,待我等浴血奋战,消灭反贼大军后,他却如黄雀般突然杀出,坐享其成,抢了首功。” 尚让犹豫片刻,开口说道:“节帅,吴王好像对灭贼首功并不在意,他让卑职转告您,愿用黄巢兄弟五人的首级换其亲眷性命。” “什么?用黄巢的首级换亲眷?”时溥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尚让点点头,“千真万确,吴王还选定了交换地点,就在下邳县。” 时溥脑子有些懵,“吴王这是何意?他图什么?舍弃首功不要,反而救那些反贼性命?” 尚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吴王如今掌控两浙及扬州等富庶之地,麾下精兵十余万,已经招致朝廷猜忌,即便这次斩杀黄巢得了首功,朝廷也封无可封,不如送节帅您一个人情。” 时溥眉头一挑,“那为何还要交换俘虏?直接将黄巢等人的头颅赠与本帅即可。” “节帅,那些亲眷交给朝廷也是不小的功劳,吴王或许是为其属下考虑,总不能白来一趟。” “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时溥心中暗自思忖着,总觉得尚让的这番言辞存在一些问题,似乎经不起仔细琢磨,却又无法立刻指出其中究竟何处不妥。 尚让不想给时溥太多时间去思考,继续劝说道:“节帅,只要您将黄巢等乱贼的首级呈献上去,必定会成为此次平叛的头等功臣,加官进爵、封王拜相不在话下,至于吴王那边,您又何须过多在意?他或许是想韬光养晦呢?” 尚让的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时溥内心对于权力和荣耀的渴望,“吴王有没有说如何交换?需不需要本帅亲自过去?” 尚让摇头道:“这倒没有要求,只需将我们俘获的黄家亲眷悉数送还即可。” 时溥眉头微皱,“我们俘获了多少亲眷,他们如何得知?” “节帅,吴王手中有一份亲眷名单,或许是从黄巢等人口中所得,交换时会一一核对,我们没必要在这上面得罪吴王,因小失大。” 时溥略微沉默了一下,眉头微皱着,似乎在心里快速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吴王身边带了多少兵马?\" 尚让恭敬地回答道:\"根据卑职目前得到的情报,大约有六七千精锐骑兵。\" 听到这个数字,时溥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深知这六七千精骑意味着什么,“如果吴王得了那些俘虏,又不愿交出黄巢等人的头颅,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尚让连连摇头,“节帅多虑了,吴王断不会为了几个俘虏做出有损声誉之事,若您不放心,护送俘虏之时可以多派些兵马。” 时溥微微颔首,心中却暗自思忖着。 他目光闪烁,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 \"尚将军所言极是,你与黄巢素有交情,想必对其亲眷也颇为熟悉,此次行动,就由你担任主帅,李师悦作为副将,领兵一万前往下邳,相信以你们二人之能,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尚让听后,不禁感到一丝诧异,\"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会引起吴王的猜忌和误解啊!\" 时溥笑着道:“无妨,你率两千兵马护送俘虏至下邳县,李师悦率八千兵马在五里外的峄阳山策应,一旦发生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卑职遵命!” 面对时溥的安排,尚让不知如何拒绝。 “尚将军,未免夜长梦多,你立刻去准备,今日未时便出发。” 想到刘氏那如仙子般的绝美容颜,时溥心痒难耐,实在不愿让尚让在城中多做停留。 “卑职马上去办。” 尚让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嘀咕:时溥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简直是判若两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从时溥府上出来,尚让心中惴惴,总觉得刚才时溥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心虚。 心虚?时溥为何会心虚?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带着满腹疑惑,尚让不知不觉走了自己家门口,刚准备进门,却见两名陌生女子从府中走了出来。 第298章 你不仁我不义 尚让迈着大步匆匆走进府邸之中,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就看到刘氏面带欣喜之色地从前厅走了出来。 \"夫君,你终于回来啦!\" 刘氏一见到尚让,立刻露出了欢快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要与他分享似的。 尚让看着妻子那灿烂的笑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之情。 他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刘氏的手,微笑着说道:\"娘子,看你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刘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拉着尚让走进客厅,一边走一边说道:\"夫君,刚刚节度使府上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妾身明日参加晚宴。\" 尚让微微一愣,“邀请你参加晚宴?我刚从时府出来,没听说明日要办晚宴的事情,是有什么喜事?” 刘氏笑着道:“是时府大娘子举办的晚宴,只邀请城中官宦女眷参加,说是为了庆祝平叛大捷。” “平叛大捷?这与你们女眷有何干系?” 刘氏轻轻摇头,“妾身不知,想必是节帅想通过女眷拉近与城中官员将领之间的关系。” 大捷?不过是抓了些黄巢的姬妾罢了,叛军重要人物一个未曾落网。 拉近关系?徐州城中原有的官宦还有什么人需要拉拢,降将携带家眷的不过三五人而已,将领皆在外追剿黄巢,哪有这个时候施恩女眷的? 尚让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两个理由太过牵强。 吴王为何特意提到刘氏?为何提醒自己带上家眷?还有时溥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夫君,你发什么呆啊?\"刘氏轻声呼唤着,眼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尚让被这声温柔的呼喊拉回现实,他定了定神,努力掩饰住内心的困惑,但眼神中仍流露出些许迷茫。 稍作停顿后,尚让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娘子,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需要前往下邳县处理事务,此次行程颇为紧迫,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归来,娘子在家中多加保重,尽量不要外出。\" “妾身知道,夫君你在外也多加保重,早日回来。” 整日被关在府中,刘氏虽有怨念,但也知道尚让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在其地位还未稳固之前,尽量不要抛头露面。 尚让整了整衣襟,准备动身离去,他心中虽然充满疑虑与不安,但作为一名刚刚归降的将领,必须以大局为重,在离开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刘氏,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从府中出来后,尚让脚步匆匆,直奔城外的军营而去。 到了军营之中,尚让立刻召集了诸位将领前来议事,当众人聚集一堂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麾下原本的五位都将竟然已经有三位被替换掉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尚让感到十分震惊和困惑,这些都将们都是跟随他多年、经验丰富且忠诚可靠之人,这个时候突然换将,难道是时溥对他有了戒心? 尚让心头涌起无数疑问,但表面上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议事完毕后,将两位亲信将领留了下来。 都将陈遂犹豫片刻,开口道:“将军,如今咱们在这徐州城中,可谓是如履薄冰,时溥显然对我们这些降将不放心,黄巢还未剿灭,已经开始清洗了,胡仁奎他们三人明升暗降,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 副将朱攸宁满脸忧虑,“我们作为降将,不受待见可以理解,但一日换三将,也未免太着急了些,眼下黄巢被剿灭,一旦您将头颅换回,卑职与陈将军怕是也会被换掉,搞不好连性命都不保。” 尚让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警惕。 “时溥此人心机深沉得令人咋舌,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实在难以预测他下一步会怎么做,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投降时溥已是世所公知,杀降之事极不光彩,想必他也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手。” 朱攸宁却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凝重与担忧,“咱们这次投降实属无奈之举,对时溥来说并没有太多惊喜,而且您手底下还有一万余名降兵,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养虎为患,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换将恐怕只是第一步。” 陈遂皱眉道:“时溥让我们追杀黄巢,无非是想看我们相互残杀,彼此消耗,如今黄巢被剿灭,我们也失去了用处,那些士兵还好,我们这些降将恐怕已经成了威胁。” 朱攸宁点点头,“不论是巨野,瑕丘,还是狼虎谷,李师悦与陈景瑜名为与我们共同讨伐黄巢,实为监督我们,这次去下邳县,您明面是主帅,却只掌两千兵马,李师悦那八千兵马名为策应,恐怕另有目的。” 陈遂闻言一怔,“另有目的?难道说他们想要暗中偷袭吴王不成?吴王麾下可是有着六七千精锐骑兵,以李师悦那点儿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朱攸宁轻轻摇了摇头,“时溥又怎会不知晓吴王的实力?他若是在此次护送俘虏的军士中安排些心怀叵测之人,届时挑起两军矛盾,只怕将军很难活着回来。” 尚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临行前吴王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打着他的心房。 难道吴王真的拥有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竟然能够早早地预料到时溥会对自己不利?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野草般在尚让心中蔓延开来,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突然换将,突然举办晚宴,难不成想扣押女眷逼迫将领就范?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尚让心情愈发沉重,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化解眼前的困境,否则等待他的恐怕将是无尽的灾难。 尚让心中权衡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示意两位将领附耳过来,低声说道:“时溥在围困陈州之时,四处劫掠,中牟之战后,又与朱温交易,劫掠亳,宋二州,是个城府颇深,心狠手辣之人,不是良主,吴王仁厚,对待降将很宽容,我决定归附吴王。” 陈遂和朱攸宁满脸惊愕,朱攸宁将声音压得极低,仿若蚊蝇,“将军,我们刚刚才投降时溥,如今又要投降吴王,恐怕会招人非议啊!吴王说不定也会看不起我们。” 尚让轻轻摇头,“回来之前,吴王已有招揽之意,时溥欲对我不利,也是吴王提醒的。” 朱攸宁一脸惊讶,“吴王真是奇人,大家拼的你死我活,他却早早在狼虎谷等待黄巢,不费一兵一卒便夺了头功,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用黄巢等人的头颅换俘虏。” 尚让不想解释,“这次时溥突然在府中举办宴会必定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搞不好就是要对我们下手的先兆,所以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陈遂的眉头紧紧皱起,忧心忡忡地说道:“可现在情况很不妙,时溥突然更换将领,我们目前能够控制的军队数量不足四千人,而且四周还驻扎着感化军,他们虎视眈眈,我们想要逃脱恐怕比登天还难。” 第299章 出人预料 尚让略微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既然时溥心中仍有顾虑,并未将你们全部换掉,那我们便佯装不知情。这次前往下邳县,你们二位与我一同前行,同时将家眷也一并带上。” 朱攸宁点头道:“有俘虏做遮掩,带走家眷倒是没多大问题,但是明日晚宴,我们几人的女眷不出现,岂不是露馅了?” 尚让一脸淡然,“无妨,明日晚宴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下邳县境内了。” 陈遂面露忧色,“我们走了,那胡将军他们怎么办?还有五六千兄弟不要了?” 尚让轻叹一声,摇摇头道:“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们三人没了实权,时溥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另外几都人马已经换了将领,我们掌控起来会很麻烦,还是谨慎一些好。” 朱攸宁想了想,谏言道:“将军,另外几都人马虽说换了统领,但下面大多数校尉,队正还没有来得及换掉,我们或许还能争取不少兵马,这样投靠吴王,底气也足一些。” 尚让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深知叛乱所带来的后果,不仅会有大量人员伤亡,更可能牵连到其他无辜的兄弟。 朱攸宁看出了尚让内心的挣扎,轻声劝解道:“将军,咱们投奔吴王的计划若是泄露给时溥,您觉得他会放过留守的那数千名兄弟吗?无论作何选择,都难以避免伤亡,倒不如将选择权交给兄弟们,让他们自行决定命运。” 尚让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思量着朱攸宁的话,此时此刻任何决策都关系到众多兄弟的生死存亡。 陈遂微微点头,“将军,朱将军说的有道理,那些兄弟是跟着我们反叛,还是向时溥举告,都是他们的自由。” 尚让沉默片刻,点头道:“未时,我们先将能掌控的四千兵马带走,戌时再通知其他亲信将领,让他们先往沂州承县突围,再南下海州沭阳县,至宿迁与我们汇合。” 朱攸宁点头道:“这个计划不错,间隔两三个时辰,即便走漏消息,也足够我们摆脱时溥的追击,唯一要防的就是李师悦的兵马。” 尚让沉声道:“现在是巳时,我马上派人快马加鞭,将我们的计划告知吴王,他麾下有六七千精骑,定会有接应的计划。” 朱攸宁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倘若得到吴王援手,李师悦那点兵马根本不足为虑。” 尚让原本紧绷着的脸色也逐渐放松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叮嘱道:“既然已经制定好了计划,现在就分头行事,切记一定要将各自的亲眷精心伪装起来,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朱攸宁与陈遂齐声应道:“卑职遵命!” 尚让急匆匆回到城中,路过一家布庄的时候,心中一动,买了不少布匹,并让四名伙计帮忙送到府中。 刘氏见尚让买了这么多布匹,不禁有些惊讶,“夫君买这么多布匹作什么?做衣服也穿不过来啊?” 尚让没有说话,将一名身形瘦小的伙计叫进屋内,片刻之后拿着一身伙计穿的衣服递给刘氏,“将这衣服换上,马上出府。” 刘氏闻言脸色大变,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尚让,声音也不禁颤抖起来:“夫君,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乔装出府?” 尚让的神情冷峻如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决绝,“我得到可靠消息,明日的晚宴其实是一场阴谋,时溥想要借机对我们这些降将不利,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出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刘氏听后心中一紧,好在这不是她第一次面临险境,所以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夫君,你已降了朝廷,这次逃出去还能去哪?黄巢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尚让微微一笑,说道:“娘子放心,我不会再让你随我漂泊无依,离开徐州,我有更可靠的依仗,比时溥强数倍。” 刘氏神色稍缓,也没问尚让要投靠谁,“妾身听夫君安排,只是我们该如何出城呢?” 尚让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他轻轻地拍了拍刘氏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心中已有对策,你先换上伙计的衣服出府,到海氏布庄换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裳,我稍后便过去找你,届时你混在俘虏的队伍中出城。” 未时,阳光洒满大地,尚让亲自率领近四千嫡系人马,押解着数十名俘虏,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徐州城。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李师悦统领八千余人,远远地跟随着尚让的队伍,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李师悦骑在马上,缰绳轻握,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前方,内心正陷入一场激烈的挣扎之中。 对于这次出行的任务,他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作为一名将领,他必须无条件执行军令。 快速行进了大约二十多里路后,尚让遇到了他之前派遣出去给吴王送信的那位亲信。 亲信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休息。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见到吴王?” 亲信喘着粗气,结结巴巴道:“见...见到了,不过不是在下邳县,吴王...吴王已经率领四千骑兵到了吕梁湖。” 尚让满脸震惊,“吕梁湖?那岂不是还有十余里就到了,吴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亲信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吴王觉得徐州离下邳太远,担心中途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听到这里,尚让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吴王想要改变交易地点?” 亲信轻轻地摇了摇头,“吴王并没有指出新的交易地点,只是让您亲自前往吕梁湖与他会面详谈。” 尚让扭头看向身旁的朱攸宁,“李师悦离我们有多远?” 朱攸宁答道:“不到十里,吴王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要提前动手吗?这样的话留在徐州的兄弟们可就危险了。” 第300章 苦肉计 尚让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吴王向来智谋深远,此次竟然毫无征兆地现身于吕梁,必定有着他自己的计谋和考量。我们必须加速前进,尽快与吴王会面,究竟应该如何行动,听吴王安排。” 吕梁湖位于徐州东南四十余里处,这里湖水清澈透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湖边绿树成荫,花草繁盛,既有江南水乡的婉约柔美,又有北方山川的雄浑大气。 李侃悠然自得地站在湖边的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里,静静地沉浸在眼前如诗如画的美景之中,远处的青山绵延不绝,云雾缭绕其间,给人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感觉。 司徒博快步来到李侃身边,低声说道:“殿下,尚让到了。” 李侃收回目光,转过身道:“请尚将军过来。” 不过片刻功夫,尚让快步来到亭中,“卑职尚让,见过吴王殿下!” 李侃淡淡一笑,“尚将军一路辛苦了,请坐下说话。” “谢殿下!” 尚让拱手落座,直奔主题,“殿下,您怎会出现在吕梁,不知召卑职前来有何事吩咐?” “孤对时溥此人的品性稍有了解,他能从一个微末牙将成为节度使,定有其过人之处和谋略手段,然此节度使之位系抢夺而来,故他对麾下将领亦充满猜疑之心,现今黄巢之乱已平,想必尚将军处境甚为艰难。” 尚让脸色微变,点点头道:“不瞒殿下,卑职率一万余人投靠时溥,时间不过一月,军中将领已被更换过半,明日他还在府上设宴,邀请徐州城中官宦女眷,不知有何图谋。” 李侃看向远方,淡淡说道:“此时邀请女眷显然不是为了拉拢将领,或许单纯就是为了某位将领的女眷。” 尚让闻言,脸色微变,瞬间想到自家妻室刘氏,夺人妻妾之事,时有发生,莫非时溥设宴,意在其娘子? 李侃回过头,看着尚让,一脸严肃的问道:“尚将军今日来此,可是心中有了决断?” 尚让没有丝毫犹豫,“时溥非明主,卑职愿归顺殿下,任您驱使!” 李侃微微颔首,笑着说道:“能得尚将军相助,孤心甚慰,不过你身份特殊,眼下不宜招摇,恐怕要先委屈你一段时间。” 尚让微微一愣,躬身道:“但凭殿下安排,卑职绝无怨言!” 李侃点点头,“孤打算在华亭县以北,吴淞江口设松江县,并华亭,嘉兴,海盐,昆山四县设置沪州,治所在华亭县,由尚将军担任首任沪州刺史,兼浙西营田副使。” “多谢殿下如此看重与信任,卑职感激涕零,愿倾尽所能,为您排忧解难,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尚让闻言大喜,他本做好了被冷落一段时间的准备,没想到李侃竟然委以如此重任,新州首任刺史意义非凡,营田副使更是浙西要职,正使一般为节度使兼任。 “此次围剿黄巢,俘虏与难民数以万计,孤将会把他们中的一部分妥善安置在沪州境内,期望在你的治理下,让百姓安居乐业,以三年为期,若尚将军不负所望,孤另有重任。” 尚让很有政治头脑,但军事指挥才能稀松平常,这样的安排,是李侃深思熟虑的结果。 尚让拱手道:“殿下放心,卑职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启禀殿下,五里外发现感化军踪迹!” 李侃微微一笑,冲司徒博道:“你亲自过去,请李师悦将军过来一叙!” “卑职遵命!” 目送司徒博离开,尚让开口问道:“殿下莫非要招揽李师悦?” 李侃轻轻摇头,“谈不上招揽,只是请他过来坐一坐,为你争取点时间。” “李师悦此行另有图谋,他敢过来见您?” 李侃一脸淡然,“他乃朝廷将领,孤为大唐亲王,除非有叛逆之心,他不敢不来。” “殿下,卑职此次率领的四千兵马,皆是嫡系精锐,徐州还有六七千兵马,亦是虎狼之师……”尚让将反叛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向李侃和盘托出。 李侃听完尚让的计划,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儿,语气严肃地说道:“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有些冒险,现在才酉时,若被时溥识破计划便会前功尽弃,看来要另做打算。” 尚让眉头微皱,“卑职马上派人回去将计划提前?”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睿智,摇头道:“现在赶回去也提前不了多少时间,反而乱了阵脚,孤需要尚将军配合一下,演一场苦肉计。” 尚让没有丝毫犹豫,拱手道:“需要卑职怎么配合,殿下尽管开口。” 李侃淡淡笑道:“你不是怀疑时溥在军中安排了人手吗?不用等他们发难,你先动手。” 尚让眼前一亮,点头表示赞同,“殿下此计甚妙!如此一来,留在徐州的兄弟们也少了几分危险。” 李侃沉声道:“事关重大,务必真实一些,你挑几个亲信,可能要受点皮肉之苦。” “殿下放心,卑职省得,只要计划能成,牺牲几个人也在所不惜。”尚让抱拳应道。 李侃摆摆手,“不必如此,你军中不是有潜伏的细作吗,找出来杀了便是,李师悦不敢细查。” “卑职这就去安排!”尚让拱手施礼,转身离开。 不到半个时辰,李师悦应邀而来,身边跟着四名侍卫。 “卑职武宁牙将李师悦,见过吴王殿下!” “李将军请坐!”李侃打量着李师悦,此人因为剿灭黄巢有功,被拜为湖州刺史,与杨行密和钱镠也纠缠颇多。 李师悦望见亭外数处血迹,心中不由一紧,凝声问道:“殿下,卑职沿途所见,士兵们皆神色凝重,这里竟有血迹,莫非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李侃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庞突然变得阴沉至极,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师悦,“就在方才,尚让企图行刺本王,不知李将军可有参与?” 李师悦闻言,面色骤变,霍然起身,连连摇头道:“卑职与此事毫无瓜葛,节帅恐尚让诈降,特遣卑职前来监视,以防其再叛,不料他竟敢如此放肆,对殿下动手。” 李侃神色逐渐舒缓,“这些乱臣贼子果真狡猾多端,幸而孤有先见之明,有所防备。” 李师悦环顾四周,“尚让这个恶贼现在何处?” “他与其手下的几十名将领已被孤生擒活捉,正准备押回杭州定罪。” 李师悦眉头轻轻一皱,“那他手下的士兵又该如何处置?” 李侃冷哼一声,“这些叛军怙恶不悛,竟然还妄图行刺,孤当然要将他们全部带回两浙,开山屯田。” 四千兵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李侃俘获? 李师悦总觉得事有蹊跷,但自己身份低微,如今人在屋檐下,根本不敢质疑李侃的话。 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那交换俘虏的事情.....” 第301章 事成 “既然尚让被俘,交易之事现在就由李将军负责,稍缓随孤去下邳县走一趟。” 李师悦不禁一愣,“不能在此处交易吗?” 李侃摇头道:“黄巢等人的首级已由另一部人马送往下邳县,孤听闻吕梁湖风景不错,特意过来一观。” 李师悦神色一怔,心中暗忖:带着数千兵马来此观景?这个理由太牵强,尚让不是冲动之人,怎会在此刻行刺吴王?而且黄巢已死,尚让完全没有理由对吴王动手。 “怎么?李将军不方便?还是说时溥不在乎黄巢等人的首级?” 李师悦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卑职听从殿下安排。” 李侃嘴角微扬,轻声道:“那就趁早出发吧。” 李师悦满脸愁容、十分不情愿地跟随着李侃向前走着,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满。 当他们经过囚车时,李师悦忍不住向里望去。 只见尚让头发散乱不堪,浑身布满狰狞可怖的伤口,被紧紧地锁住困在囚车里,而他手下的那帮将领们也都一个个伤痕累累,双手被捆绑在一起串成一列。 他们用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侃,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上!等到了两浙之地,有你们好受的!\" 一旁的几名士兵怒声呵斥,并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那些将领们,每一鞭落下都会引起一阵惨叫,但这些将领们仍然毫不畏惧地瞪视着李侃,眼中的恨意丝毫未减。 李师悦见此情形,心中十分疑惑,难不成尚让真的脑子发热,想行刺吴王为黄巢报仇? 从吕梁湖到下邳县城大约有五十多里路,如果骑乘快马加速前进,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但队伍中还有被俘虏的人一同前行,李侃故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用了整整一日才抵达县城。 交易过程很顺利,直到抱着五个木盒离开县城,李师悦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副将满脸疑惑,“将军,这几颗头颅确定没问题吗?感觉太顺利了。” 李师悦轻轻摇头,“反复确认过了,应该没问题,何况还有大齐的皇帝符玺,吴王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诓骗节帅。” 副将轻轻地吁出一口浊气,“如此甚好!既然东西没问题,那咱们便速速回城,以免再生变故,尚让行刺吴王一事兹事体大,必须尽早禀报给节帅才行。” 李师悦微微颔首,沉声道:“吴王此番把控甚严,我等实难觅得丝毫传递消息之机,不知留于徐州城郊的降兵现下状况如何,莫非亦是诈降之计?” 副将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那我们必须加快步伐了,迟则生变。” 李师悦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我带领骑兵先赶回城里,你率步军加速前进。” 话音刚落,他便挥动马鞭,率领着数百名亲信骑兵,风驰电掣般朝着徐州城方向狂奔而去,一路上,他不断催促着身后的士兵们加快速度,同时保持警惕,留意四周是否有敌军的踪迹。 队伍行至吕梁湖,前方突然出现十余名神色慌张的骑兵,看装扮是感化军牙军。 李师悦心中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些骑兵也认出了李师悦,急忙上前说道:“李将军,徐州出事了,节帅命您马上回去。” 李师悦脸色剧变,“出什么事了?” “城北大营的降兵于昨夜子时发动叛乱,杀了新上任的孙将军与周将军,逃往承县方向。” “什么?降兵叛乱?”李师悦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突然想到尚让刺杀吴王的事情,降兵反叛肯定与尚让有关,说不定离开之前便做了计划,可既然做了计划,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行刺吴王?吴王为何突然出现在吕梁.... “可恶!竟然中了他们的诡计!快!全速赶回徐州城!催促后面的孙将军,让他加速行军!” 李师悦惊得魂飞魄散,疯狂地挥舞着马鞭,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徐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倘若尚让与吴王早就私下勾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待李师悦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赶到北大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战斗早已结束,放眼望去,整个北大营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仿佛要将人淹没其中。 一阵大风吹过,卷起阵阵沙尘,吹打着那些残破不堪的旗帜。 时溥脸色阴沉的来到李师悦跟前,“事情可办妥了?” 李师悦急忙答道:“回禀节帅,黄巢兄弟五人的头颅和皇帝符玺已经取回,且已验明正身。” 时溥神色稍缓,“尚让那个逆贼呢?” “尚让意图行刺吴王,已被吴王擒获,准备带回杭州定罪!”李师悦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毕竟李侃乃手握重兵的亲王,不能轻易得罪。 “哼,便宜他了,早知道昨日就该果断杀了他,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李师悦小心翼翼的问道:“节帅是将整个北大营屠了吗?” 时溥冷冷说道:“竟然敢两次反叛,这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留着他们必定成为心腹大患,倒不如杀了干净利落,只是可惜让他们逃走了大半,本帅已经派杨将军率兵追剿去了。” “不过数千贼兵而已,成不了气候,既然他们已经出了徐州,节帅没必要兴师动众去追剿,眼下还是要保存实力最重要。”李师悦对时溥屠杀降兵的做法并不赞同,但眼下也不敢指责。 时溥神色一怔,觉得李师悦说的有道理,眼下叛乱平定,皇帝也在回长安的路上,很快就会论功行赏,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黄巢首级与大齐皇帝符玺送到长安,自己这平叛头功肯定跑不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一脸郑重的看向李师悦道:“李将军,陛下已经启程回京,本帅命你将黄巢首级与皇帝符玺安全送达长安。” “卑职遵命!定会将黄巢等人的首级与皇帝符玺安全送达!” 李师悦心中暗喜,时溥立下头功,他这个负责献礼的下属定然也能随之受益。 第302章 新的形势 交易完成后的次日,李侃率领队伍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南行进,他们沿着蜿蜒的道路前行,两日后抵达宿迁。 宿迁是一个繁华的县城,人口稠密,商业繁荣,李侃决定在此停留,一方面是为了给尚让及其麾下的将领治疗身上的外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待从徐州赶来的反叛士兵。 两日后,从徐州赶来的反叛士兵也陆续到达了宿迁,由于时溥放弃了对反叛士兵的追剿,所以一路上倒也没有遭受太大损失,三千余名士兵的到来,使得李侃的队伍更加壮大。 又休整了两日,尚让等人的伤势得到了有效控制,身体逐渐恢复健康,李侃率兵启程,经过近二十日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杭州,此时时间已到了十一月,距离出征过去了三个多月。 李侃的归来受到了杭州百姓的热烈欢迎,压在老百姓头上数年之久的黄贼之祸总算解决了,人们纷纷涌上街头,庆祝这支英勇之师的凯旋。 李侃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黄巢叛军虽已被剿灭,但天下仍不太平,各地藩镇割据,更大的战乱即将到来。 回到府邸稍作休息,李侃立即召集众将及官员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此次会议规模空前,十六位州刺史与各路军将领皆悉数到场,其场面俨如一次小型朝堂议事。 李侃稳稳地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威严的帅位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数十名文武官员。 这些人或智谋过人、或勇武善战,但此刻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指示。 李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之情,两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亲王,麾下兵马不过数千,凭借着一腔热血来到此地,经过无数次的战斗和磨练,才逐渐成长为掌控十余州及十几万兵马的统帅。 面前的这些文臣武将们,只有一小部分是自己当初从成都带过来的嫡系班底,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根据历史记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好不容易才成功招揽到麾下的。 李侃不知道招揽大量历史名人到麾下效力,是好还是坏,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自己唯一的判断依据就是历史记载,一个把握不好,以后就是灾难。 “殿下,都等着您训话呢。”一旁的司徒博见李侃有些走神,急忙低声提醒道。 李侃缓缓地将自己飘飞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然后轻轻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沉稳而严肃的语气说道:“虽然黄巢已被消灭,但朝廷却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敲响了一记警钟,让整个大殿里的人都不禁为之愕然。 这些人原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当他们听到李侃说出这样一番话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愕与疑惑。 他们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无法理解李侃会突然说出这样令人扫兴的话语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侃那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钱镠作为李侃的亲家,第一个打破沉默,“殿下,黄贼已除,陛下也在回京的路上,除了宦官专权,何来更大危机?” 李侃重重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此次回京,身边只有不到两万名神策军随侍左右,仅凭这一点兵力,如何对长安周边那些拥兵自重、桀骜不驯的藩镇将领们产生威慑?倘若这些藩镇不再听从朝廷的命令,会引发怎样不堪的后果?” 听到这话,钱镠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话虽如此,可毕竟朝廷仍掌控着天下大义,周边的藩镇应该还不敢轻易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威胁朝廷吧?” 李侃轻轻摇头,“暂时不会威胁到朝廷,但各藩镇之间的冲突已经很严重了,上月初,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自杀,高仁厚占领东川,山南西道节度使鹿晏弘为神策军所逐,弃兴元东返,攻打均州,蔡州节度使秦宗权遣大将赵德諲攻唐州,据孤推测,他们很可能会合兵攻打襄州。” 杨行密皱眉道:“他们皆为朝廷藩镇,肆意攻伐其他军镇乃反叛谋逆之举,朝廷不会坐视不理。” 李侃摇头道:“朝廷最多斥责一番,其他藩镇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谁会替朝廷出力?” 杨行密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那我们是否需要再次出兵平乱?” 李侃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距离襄州千里之遥,仅行军恐怕都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局势变幻莫测,如此长途跋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钱镠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其他藩镇的冲突我们不必插手,眼下还是休养生息为好。” 李侃面色稍缓,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说道:“当今朝廷势微,藩镇割据混战已成定局,不出数年,必将大乱。我等当务之急,是加紧发展,强大实力,确保在日后的动荡中屹立不倒。” 顾全武忍不住说道:“殿下,您掌控十六州之地,麾下兵马近二十万,哪个藩镇是您的对手,根本不用担忧。” 李侃淡淡说道:“战争劳民伤财,纵然两浙富庶,也经不起反复折腾,而且自黄巢乾符二年起事,百姓惨遭荼毒已八年之久,是时候休养生息了,两浙如今有十九万兵马,过于庞大,孤决定再次精简。” 众武将听闻此言后,脸上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互相对视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 每个人都暗自心想:“不会精简到我吧?” 有些武将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场面却显得异常嘈杂,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 章孝坤身为嫡系将领,率先声援李侃,“整军练卒,汰除老弱,选募壮勇实属必然,以两浙之地,供养十九万兵马,实乃财政重负。” 薛丁山也道:“两浙如今无战事,供养如此庞大军队实属不智,卑职支持裁撤军队。” “卑职也支持殿下裁军。” 肖定忠,张归霸等将领陆续表态,连新归降的安仁义和葛从周也表示支持。 等众武将表完态,钱镠也开口道:“下官也支持裁军,以两浙之地,十万精兵足矣,节省下来的军资可以改善民生。” 接着杨行密与尚让等刺史也表态支持。 李侃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待大家表态完毕,微笑着说道:“武胜军,左右镇海军 ,左右八都军 ,左右威胜军只保留三个战斗师, 赎罪军,广陵军, 黑云长剑军,归化军和义节军只保留两个战斗师,士兵月饷增加半贯,被裁撤士兵为各军屯田兵,月饷降低半贯。” “飞骑军,飞虎军仍保留三千人,龙武军五千人,浙西水师五个师,浙东水师三个师保持不变,各军军将不做变动,师帅需重新选拔任命。” 殿内诸将皆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未牵连自身,他们自是支持裁军的。 第303章 图谋福州 钱镠心中估算一番,点头道:“如此一来军队数量刚好控制在十一万左右,既提升了战力,又保障了军粮供给。” 顾全武问道:“殿下,以后各军就保持两三个师的编制?” 李侃淡淡笑道:“两浙之地,十一万兵马足矣,以后若遇强敌,或辖地扩大再恢复五师编制。” 殿内众人听闻此言,先是一怔,随后开始仔细琢磨起李侃的话,试图从中领悟到更深层次的意义。 强敌?辖地扩大? 很快便有人猜到这句话蕴含的深意,李侃将来定然不满足于掌控两浙之地,目前左镇海军驻扎在和州,广陵军在扬州, 归化军在楚州, 义节军在滁州,淮南实际上已经落入李侃掌控之中。 拿下宣州,池州与歙州随时可以收入囊中。 西边的江西,南边的福建,只要李侃愿意,随时都可以拿下,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契机。 李侃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各军整编需在腊月二十三日之前完成,有几支军队的驻防地也需要调整:右镇海军由常州调往池州,右威胜军由处州移防温州,浙东水师由明州移防温州。”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忖着李侃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和目的。 很明显,李侃此番行动意在侵占宣歙军镇的领土,并准备向福建发起攻击。 钱镠面露忧色,“殿下,宣歙观察使目前空缺,但您若是想兼领,恐引起朝廷猜忌。” 李侃淡淡一笑,“孤会上表朝廷,让朝中亲王遥领宣歙观察使,但池州,歙州刺史的人员需由孤来举荐,屯兵池州也是为了应付将来的变故,凭借围剿黄巢之功,朝廷不会驳孤这个面子。” 顾全武一脸好奇,“殿下,您屯兵温州,可是想对福建动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竖起耳朵,一脸期盼地看向李侃。 李侃嘴角轻扬,笑着说道:“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移防罢了,各位不必过度揣测,关于军队的具体改革方案,稍后会发放给诸位将领,还望诸位严格执行。接下来,我们谈谈其他方面的事宜,大家可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这场漫长而紧张的会议整整持续了三日之久,各州刺史展开了一场场激烈且深入地讨论,在各方努力下,一个全新的、全面的改革方案得以敲定。 在政治方面,采取一系列严厉措施来整顿吏治,清除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并建立起严格的选拔机制,同时鼓励各级官员积极采纳民众的建议和意见,做到广开言路。 经济领域,李侃决定减轻百姓负担,废除不合理的赋税和徭役,对于因战乱或自然灾害而流离失所的难民给予妥善安置和救助,通过平均分配土地等方式解决土地兼并问题,此外还将大力兴修水利设施,疏浚河道以便于漕运畅通无阻。 文化教育方面同样也做出重要改革,广泛搜集遗失的古书典籍并加以整理出版,雕刻印刷珍贵的古代文献供世人传阅学习,创办更多官方学校培养优秀人才。 会议结束,各刺史、将领陆陆续续离开杭州,李侃特意留下钱镠,包达和肖定忠,他们立刻明白李侃屯兵温州的用意。 钱镠首先开口,“殿下,您真打算对陈岩动手?” ........... 李侃轻轻摇头,“陈岩组织乡团,抵抗黄巢叛军有功,不宜直接动武,先招揽再说。” 钱镠眉头微皱,“数月前,陈岩逼迫前观察使郑镒离职,自荐以代,说明此人亦颇有野心,不一定愿意甘居人下。” 李侃轻哼一声,“郑镒庸懦无能,平常克扣军饷、打压军将,被陈岩驱逐乃咎由自取,孤十日前已经向朝廷请旨,任命你为福建观察使兼福州刺史,陈岩为泉州刺史。” “让下官担任福建观察使?如此重任,下官恐怕.....” 钱镠一脸震惊,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李侃急忙打断道:“我对你的能力深信不疑,你我乃一家人,福建交给你我才能放心,不过让你担任福建观察使只是权宜之计,待时机成熟,我会将你调回两浙任职。” 钱镠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地问道:“福建乃是蛮夷聚居之地,殿下为何在此时对福建有了想法?” 李侃也不打算隐瞒,开门见山道:“黄巢将两浙与福建劫掠的一部分财物埋藏在福州方山,所以我们必须掌控福州,若陈岩不识趣,那便是我们的敌人。” 肖定忠和包达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惊愕之色,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看起来这里藏着一笔巨大的财富啊!要不然殿下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决心?” 李侃笑着道:“宝藏只是其一,福建多山,境内有不少铁,铜,金,银等矿石,与其落入他人之手,不如掌控在孤的手中。” 钱镠面色凝重,“浙东水师加上右威胜军不过一万五千兵马,想攻取福州城恐怕有些困难。” 李侃沉声道:“强攻只是下策,待朝廷旨意到达,孤便随你一同前往,若陈岩抗旨,孤便有理由调集周边各州兵马围困福州,右威胜军暂时不用裁军,待拿下福州另做安排。” 钱镠满脸忧虑,“福州山峦众多,地势复杂,下官担心那里有浓重的瘴气,会对士兵的身体造成损害,影响他们的战斗力,您千金之躯,不宜涉险。” 李侃嘴角微扬,淡淡笑道:“孤可没少在山中行走,福州与杭州相比,并无天壤之别,我们避开崎岖的山路,乘船从海路进入福州。” 见李侃主意已定,钱镠也不再劝,“那下官马上回越州交接公务,等候朝廷旨意。” 李侃微笑着道:“不必如此着急,旨意送达杭州至少还需数日,你且在杭州好好陪陪家人,顺便商议一下明年的婚事。” 提到妹妹的婚事,钱镠心中欢喜,急忙躬身施礼,“下官遵命!” 李侃看向肖定忠,“你率兵即刻出发,我们在温州会合。” 第304章 提前布局 中和三年十一月,朝廷旨意到达杭州。 这次的传旨宦官还是老熟人焦居璠,一番寒暄过后,他取出第一道圣旨,加封李侃为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进爵为魏王。 相比于传统封号里面吊车尾的吴、越,魏王仅次于秦、晋、齐、楚、周、鲁、赵等封号,在目前各亲王封号中算是最尊贵的。 李侃对这道封赏旨意并没有太多惊喜,因为没有得到实际好处,反而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焦少监,朝廷为何封孤为魏王?怕是有别的打算吧?” 焦居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陛下有一道特别口谕,希望殿下您能够亲自坐镇洛阳,连魏王府都已经替殿下选好了。” 听到这句话,李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之色,“让孤去洛阳?难不成朝廷打算另派他人来担任两浙观察使?” 焦居璠面露微笑,“陛下并没有此意,两浙观察使自然还是由殿下您遥领。” 李侃眉头微皱,岔开话题道:“陛下现在到何处了?” “老奴出发前,陛下刚进入凤翔境内,如今肯定已经回到长安了。” 李侃缓声问道:“黄巢那贼酋的首级想必也已送达长安,不知陛下对其余藩镇将领作何封赏?” 焦居璠笑着答道:“感化军时溥功居第一,朝廷授检校太尉、中书令、钜鹿郡王,河东李克用,加守太傅、同平章事、陇西郡王,宣武军朱温,授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享一千户食邑。” 李侃心中无奈,自己一再提醒皇帝防备朱温,好像历史的轨迹并未改变多少。 他心中思索一番,接着问道:“秦宗权与鹿晏弘攻打劫掠其他州县的事情朝廷是否知晓?” 焦居璠微微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鹿晏弘被神策军驱逐之事,老奴倒是略知一二,至于那秦宗权,朝廷目前尚无他的消息,此二人不过小小藩将,犹如螳臂当车,待陛下龙驾返回长安,只需派遣些许天兵,便可将其叛乱轻松平定。” 李侃心中暗叹,提醒道:“鹿晏弘不足为虑,秦宗权收揽黄巢余部,继续对抗朝廷,不容小觑,少监回长安后务必提醒陛下。” 焦居璠神色一怔,点头道:“殿下之忧,老奴定转告陛下,您不随老奴一同去洛阳?” 李侃轻咳数声,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孤在围剿黄贼时身负重伤,如今伤势未愈,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实在不宜长途跋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喘了几口气,“黄巢虽已被剿灭正法,但其残存势力却如丧家之犬般四散逃窜,继续在各地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严重威胁着地方安宁,孤身为一方之主,自当肩负起镇守两浙之地、抚慰子民之心的重任!\" 焦居璠久经世事,即刻洞悉李侃之意,沉凝笑道:“殿下心怀天下,为国为民,老奴深感敬佩,您保重身体为重,陛下那边老奴自会为殿下陈情。”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李侃微笑着道:“有劳少监了,几位公主和亲王近况如何?” “几位公主与王爷无碍,只是长途跋涉,身体有些虚弱,待回到长安休养一段时日便好,陛下与安化公主还一直挂念着遂宁公主呢,这次想让老奴接她一起回京。” “不必了,遂宁还小,而且这两年已经习惯了这边的风土人情,贸然让她长途跋涉返回长安,恐怕身体会吃不消,还是等孤回到长安的时候,再带着她一同回去吧。”李侃毫不犹豫地就直接拒绝。 如今的长安可不再像以前那样平静祥和了,那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充满纷争和危险的地方,若历史轨迹未变,马上就是田令孜与王重荣的争斗。 李儇作为皇帝,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更别提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皇室宗亲们了。 他们在那种局势下只会过得更加艰难,甚至有可能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李侃绝对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妹妹回去承受这样的苦难与折磨,至于其他兄弟姐妹,自己眼下有心无力,让他们来杭州,别人还不一定愿意。 焦居璠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善意提醒道:“殿下,洛阳您身体不便,暂时可以不回去,但魏王府您最好派人回去好好打理一番。” 李侃心头猛地一震,仿佛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让他豁然开朗,立刻领悟到了焦居璠话中的深意。 这次朝廷册封自己为魏王,并不仅仅是一种荣誉和赏赐,更是一次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从两浙剥离开来。 虽然以身体不适为由,可以暂时拖延时间,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绝非长久之法。 李侃深知朝廷此番举动背后隐藏的危机与挑战,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应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朝廷已经对自己动手,那么主动派出人手返回洛阳去打理王府事务,或许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这样既能向朝廷表明自己的态度,又相当于给了对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同时还能传递出一定程度的善意。 更何况,洛阳还埋藏着巨大宝藏,那些珍贵的财富和秘密,迟早都需要亲自回去取回。 想到这里,李侃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多谢少监提醒,孤马上挑选亲信之人去洛阳。” 说完他微笑着招了招手,两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抬过来一个精致的木箱子。 “此次少监一路奔波,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孤特意备了一些薄礼,聊表感激之情。” 焦居璠心照不宣,笑着施礼道:“老奴多谢殿下赏赐!” 二人又寒暄一番,焦居璠告辞离开。 李侃传下命令,让人唤来了王府亲卫虎头,“你跟随孤已经快两年了,表现很不错,孤委你以重任,任命你为洛阳魏王府典军,你尽快挑选两营精锐,启程前往洛阳,守护王府安全。” 虎头又惊又喜,没有任何质疑,“卑职领命!” 李侃淡淡一笑,“做了典军,总要有个像样的名字,孤现在为你赐姓李氏,以后你就叫李裴虎吧。” 虎头喜出望外,赶忙躬身施礼,诚惶诚恐地说道:“卑职李裴虎,谢殿下赐名!” 李侃轻轻拍了拍李裴虎的肩膀,“虽然黄贼已灭,但洛阳并非安全之地,除了帐内府与亲事府的一千精兵,你还可以用仆人名义招揽一些人手。” 李裴虎微微点头,“殿下派卑职去洛阳可有重要任务?” 李侃淡淡说道:“当务之急乃是修缮王府,确保王府无虞,同时协同内卫行动,待时机成熟,孤自会下达新的命令。” 第305章 变数 李侃顿了顿,接着说道:“孤已经奏请朝廷,任命郑畋为东都畿观察防遏使,授检校司徒、太子少傅分司东都,稍缓孤会修书两封,一封交予郑相,一封交予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 李裴虎一拱手,郑重的点点头,“殿下放心,属下定将书信安全送到。” 李侃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说:“此去路途遥远,途中恐生变故,你一切小心为上。” “谢殿下关心!属下这条命一般人拿不走!”李裴虎再次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了整个杭州城,焦居璠离开杭州返程。 李侃与钱镠则身负皇命,一路上风尘仆仆,穿越山川河流,历经数日抵达温州。 在温州稍作休整,右威胜军的五个师,浙东水师的三个师以及飞骑军的两个营,一同浩浩荡荡地向福州进军。 船队行至福州长溪县,斥候传来最新情报。 “殿下,两日前光州刺史王绪,率领五六千兵马渡过章水,攻打汀州,福州刺史陈岩亲率八千兵马前去平乱。” 李侃一脸诧异,“光州距汀州一千余里,王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斥候答道:“据说是秦宗权派兵攻打光州,王绪畏惧南逃,然后就一路逃到了汀州。” “王绪?汀州?他麾下将领是谁?”李侃眉头微皱,脑中努力搜寻着关于王绪的记忆。 斥候略微思考了一番后,回答道:“根据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是由刘行全担任前锋,王潮为副将。” 听到这个名字,李侃的脸色微微一变,追问道:“王潮?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叫王审知?” 斥候小心翼翼地看着李侃,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恕罪,属下目前掌握到的有关汀州的情报还不够详尽,无法提供更具体的信息,我们会尽快收集更多相关资料。” 李侃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按照原来的历史,王绪在中和四年南下,光启元年八月进入漳州,光启二年八月占领泉州,现在显然是提前了。 对于王审知这个人,李侃心里还是有点印象的,这家伙可是五代十国时期闽国的建立者! 而且他还有两个同样厉害的哥哥——王潮和王审邽。 王氏三兄弟号称‘三龙’,个个身怀绝技、智勇双全,要是他们真的掺和进这场争斗里来,那福建这边儿的局面肯定得乱成一锅粥不可! 钱镠见李侃有点心不在焉,赶紧开口问道:\"殿下,这王潮或者王审知难不成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侃收回思绪,面色有些凝重,“王审知三兄弟才勇兼备,不是容易对付的人,要寻机会将其纳入麾下。”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是襄助陈岩,还是力挺王审知?” 钱镠略一点头,心下寻思:能得李侃青睐有加之人,定然有其过人之处。 李侃沉默不语,未做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斥候问道:“福州城中现在还有多少驻军?” 斥候思索一番,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殿下,陈岩带走了八千,城中大约还有不到五千守军,由其妻弟范晖辖制。” 李侃轻吁一口气,看向钱镠道:“王审知的事情先不必理会,趁着陈岩不在,我们先入主福州再说。” 钱镠点头道:“福州经历战乱,城垣残破不堪,这几年虽然经过修复,但防御力并不强,若范晖拒绝我们入城,那强攻问题也不大。” 肖定忠呵呵笑道:“攀登城墙,卑职可谓经验丰富,我们威胜军愿为前锋。” 李侃淡淡笑道:“诸位别着急,也许用不着动武,我们手握圣旨,先礼后兵。” ..................... 包达满脸忧虑地说道:“殿下,我们足足有上百条船,这么大的阵仗,恐怕还没等靠近港口,就已经把当地人吓得够呛。如果范晖那个家伙事先得到了风声,直接把城门一关,那我们想要进城,恐怕得费上好大一番力气。” 钱镠听后也是眉头紧皱,附和着说:“我们这支舰队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万一范晖存了什么私心杂念,想要割据一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先把城门关上,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强攻了。” \"诸位不必担忧,孤心中已有定计。\" 李侃面带自信,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众人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脸上逐渐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时地点头表示认同。 \"此计甚妙!殿下英明!\"肖定忠称赞道。 钱镠微微颔首,\"若此计能成,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船至连江县,李侃率领一千飞骑军先行下船,走陆路直奔福州城,准备打范晖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福州城,只有子城,乃上任福建观察使郑镒在晋子城的基础上扩修,面积不大,却共设六门,分别是西北丰乐门,西宜兴门,西南清泰门,南虎节门,东康泰门,东南安定门。 李侃率领着骑兵队伍如旋风般席卷而来,径直抵达了福州城东。 城墙上的卫兵们惊恐地望向远方,只见滚滚烟尘弥漫天际。 \"不好!有军队来犯!\" 一名卫兵失声惊叫道,声音颤抖着。 其他卫兵闻言纷纷瞪大眼睛,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尘雾,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慌,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东门怎么会出现敌人。 城墙之上一片混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 守将回过神,冲着城墙下的卫兵大吼道:“马上关闭城门,擂鼓传讯!” 咚咚咚---- 沉闷而厚重的声音响起,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又似狂风骤雨般急促激烈,穿透云霄,回荡在整个城中。 “快!快!赶紧进城!” 守门的士兵大声催促着。 门口准备进城和准备出城的老百姓都被突如其来的鼓声吓住了,撒腿便往城里面跑。 “快!马上关闭城门!” 眼见百姓们都进了城,几名士兵急忙跑入甬道,开始推动厚重的城门。 城墙上的一名士兵突然说道:“校尉,看对方的旗帜好像是唐军。” 第306章 私心 守门校尉心头一紧,连忙抬起头来极目远眺,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浮现出一群身影,他们身骑骏马,手持长枪,背后飘扬着鲜艳的唐军旗帜。 校尉心中却充满了疑虑和困惑,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方向不应该有如此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 他眉头紧皱,暗自思忖道:“难道是前方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说有敌人来袭?” 随着那群骑兵越来越近,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仿佛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 仅仅从这烟尘来看,这支军队的人数恐怕远远不止近千人那么简单,守门校尉的神经愈发紧绷,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判断并采取行动,以确保城门的安全。 “不必理会,唐军也可能是敌人,马上关闭城门,立刻去府衙向范将军禀报。” 士兵领命而去,城墙上剩余的那些士兵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不安,死死地盯着逐渐逼近的骑兵队伍。 马蹄声响彻云霄,每一个人的心跳都随着那越来越近的骑兵而加速跳动着,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眼看城门缓缓闭合,司徒博怒目圆睁,大吼一声:“圣旨到!谁敢关门!” 他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那张黄色的绸缎在风中飘扬,显得格外醒目。 城门口的士兵并没有因为司徒博的呼喊而停止关闭的动作,城门继续合拢,似乎想要将城外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圣旨到!马上打开城门!” 眼看着关门在即,司徒博心急如焚,再次提高嗓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愤怒。 哐当----- 司徒博距离城门不到百步的时候,城门还是合上了。 嗖------ 一支利箭从城墙射出,插在司徒博前方几步之外。 守门校尉冲着司徒博大喝一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司徒博双手高举着圣旨,脸上充满了愤怒,“吾乃魏王麾下飞骑军将军司徒博,你们竟敢紧闭城门,难道没有看到吾手中的圣旨吗?” 校尉听到声音后,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投向了司徒博手中的那块黄色绸缎。 从司徒博的气势和口吻中,校尉意识到这可能确实是一份圣旨。 校尉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紧张,他知道违抗圣旨意味着什么,但作为守城将领,他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随便放不明身份的军队进城乃大忌。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回应道:“末将奉命守卫城池,不得轻易开启城门,请将军见谅,若有要事传达,还请稍等片刻,等待范将军定夺。” 正说话间,李侃与钱镠来到城墙下。 司徒博一脸气愤,转身对李侃道:“殿下,还是晚了一步,让他们把城门关闭了,对方已经派人去通知范晖了。” “一个小小校尉也做不了主,可以理解,那就等着能做主的人过来。” 李侃抬头看了看城楼,心中也很无奈,古代大多数城池外面都是一片空旷地,大白天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根本不可能。 司徒博问道:“殿下,要不要绕到其他几个城门?” 李侃轻轻摇头,“不必浪费时间,对方已经击鼓示警,其他城门恐怕已经关闭了,还是等管事的过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骑快马的士兵风驰电掣般地疾驰而来,到了近前,他猛地一勒缰绳,那匹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前蹄在空中挥舞几下这才重重落地。 骑兵滚鞍下马,抱拳道:“启禀殿下,我方舰队已顺利抵达港口并开始陆续登陆!” 李侃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传孤军令,命肖将军立刻率领所部兵马赶往南面的虎节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攻城部署,命包达率一师兵马,火速赶来此处增援,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士兵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城楼上的校尉紧张地盯着城下,越来越多的骑兵聚集在一起,他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锋利的长枪,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整个城池踏碎。 校尉的心跳不禁加快,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暗自想道:“这么多的骑兵,如此精良的装备,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校尉的目光转向了司徒博身旁的李侃,看着司徒博对他如此敬重的态度,顿时明白过来——此人的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难道眼前之人就是魏王?可自己在军中多年,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个魏王?而且这个魏王为什么会突然带着军队来到这里? 校尉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努力想要理清楚脑海中的思绪,就在他心烦意乱、六神无主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岩的妻弟,福州镇将范晖气喘吁吁地登上了城楼。 “禀将军,城下忽现千骑,自称是魏王麾下飞骑军,身负圣上谕旨,奉命前来,想要进城。” “飞骑军?” 范晖心头猛然一震,他可是观察使陈岩的小舅子,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自然对邻居浙东前观察使刘汉宏的事有所耳闻,也听说过李侃的飞骑军。 司徒博抬眼望去,只见城楼上人头攒动,定是有更高级的将领到来。 他扯开嗓子,高声喊道:“吾有圣旨在手,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接旨?” 范晖上前一步,探出脑袋向城下望去,只见眼前黑压压一片,皆是装备精良的骑兵,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恐怕来者不善啊。 李侃此刻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城楼上的范晖,朗声说道:“孤乃魏王李侃,城中何人负责,快快上前搭话!” “魏王?魏王怎会突然至此?”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这句话,纷纷骚动起来,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范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对着下方的李侃大声说道:“吾乃守城将军范晖,奉观察使之命镇守此地,卑职未曾听说魏王这个封号,你说自己是魏王可有凭证?” 司徒博怒喝一声,“放肆,魏王什么身份?需要向你证明?看不见我手中的圣旨吗?还不开门接旨!” 范晖脸色微变,“传达圣旨需要如此兴师动众?需要亲王亲自到此?” 司徒博冷着脸道:“这不是你一小小镇将该管的事情。” “哼,吾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光州军假冒的?想要进城,需等观察使回来定夺。” 钱镠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吾乃新任福建观察使钱镠,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接旨?” 这话一出,城楼上的士兵们都震惊了,新任福建观察使?陈岩才从郑镒手中接任观察使不到五个月,怎么突然就换人了? 范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额头上甚至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难道这些人真的是来抢夺姐夫职位的? 无论他们所言是否属实,此刻绝对不能轻易开启城门,否则福州城将会立即落入他人手中,自己依靠关系才当上的将军之位也将不保,曾经那令人沉醉其中、奢华无度的生活也将化为泡影。 他紧紧皱起眉头,脑筋飞速转动着,突然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尔等身份不明,所持圣旨亦难辨真伪!请速速离去,一切待观察使回来定夺!” 第307章 非友即敌 李侃眼神冰冷地凝视着范晖,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范将军,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难道把福州当成自己的私有领土了不成?” 他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质问,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 范晖被戳破心思,瞬间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你们说是来传达圣旨的,为何会带这么多兵马?吾身为福州守将,自然要对城中百姓负责,何来私占之说?” 李侃冷笑一声,“负责?孤看范将军是想以权谋私吧!你姐夫这个观察使是如何来的?你这个镇将又是如何来的?你在城中欺压良善,强取豪夺,搞得福州乌烟瘴气,以为孤不知道?” 范晖脸色涨红,心中暗忖:这个李侃怎会知道福州城内的事情?莫不是在城内安插了细作? 李侃见范晖这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心里便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情报定然不假,于是他面沉似水,厉声说道:“范将军,你可知道拒接圣旨,阻拦官员上任是何罪名?” “我姐夫抗击黄贼,守土有功,被朝廷任命为观察使不过五个月,怎会突然任命新的观察使?你们出现的如此蹊跷,谁知道是不是想诈城?我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关闭城门,何罪之有?” \"范晖,任你口吐莲花,今日也休想逃脱罪责,孤郑重警告你,立刻下令开启城门,尚可从轻发落,倘若一意孤行拒绝开门,就别怪孤心狠手辣,将你以反叛罪论处!\" “哼,我范晖也不是被吓唬大的,我也郑重警告你,马上离开,否则以贼兵论处!”为了自己的前途,范晖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司徒博脸色阴沉,低声说道:“殿下,看来范晖是铁了心不开门,只能强攻了。” 李侃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峻起来,一丝寒意从眼角一闪而过。 他迅速伸手从司徒博所骑乘的马匹身上取下一把精致的马弩,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将弩箭瞄准范晖并扣动了扳机。 范晖将李侃的举动看在眼中,却并未在意,压根儿没有料到李侃会当机立断,当场对将领动手。 只听“嗖”的一声,弩箭如同闪电一般飞射而出,径直朝着范晖的颈部疾驰而去。 范晖吓得肝胆惧寒,本能的想躲避,身体却慢了半拍,弩箭从颈部一穿而过,带着殷红的鲜血钉在身后城楼的柱子上。 呃--- 范晖左手死死捂住脖子,右手指向城下的李侃,眼珠子瞪得宛如铜铃。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校尉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根本没料到李侃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位将领下杀手。 范晖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身体向后缓缓倒了下去。 “范将军!” 校尉惊得失声大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范晖紧紧扶住。 范晖的脖子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呆滞,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表达。 几息之后,他的脖子无力地一歪,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城下的司徒博与钱镠也没料到李侃行事如此果断,一个镇将,说杀就杀了。 钱镠满脸担忧,“殿下,杀了范晖,恐怕不好向陈岩交代啊。” 李侃满脸不屑,“孤杀范晖是在救陈岩,若陈岩也动了自立的心思,孤不介意一起杀掉。” 守城校尉站起身,怒视着李侃喝道:“你敢射杀朝廷将领?” 李侃冷冷说道:“范晖意图谋反,杀便杀了,孤劝你考虑清楚,是否要与朝廷为敌?” 校尉看着眼前已无气息的范晖,又将目光投向城墙之下的李侃一伙人,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毕竟,诈城这类事件在历史长河之中并非罕见之事,假传圣旨这样的行为亦时有耳闻,不得不警惕。 可城下李侃等人的着装气质,骑兵的军阵排布与装备配置,又岂是寻常贼寇能够佯装得了的? 李侃见校尉神色稍有松动,立刻沉声道:“吾乃朝廷新封魏王李侃,范晖谋逆,罪不容诛,尔等奉命行事,罪可赦免,若执意闭门不开,当以谋逆同罪论处!” 城楼上的士兵们脸色皆变,纷纷看向校尉。 校尉此时压力山大,头上冷汗直流,这城门若是开错了,不光是自己脑袋要掉,城中百姓也得遭殃,可若不开城门,对方一旦攻城,后果同样难料。 正当他纠结万分之际,城楼上又急匆匆跑上来一名士兵。 “范将军可在此处?” 校尉眉头一皱,手指颤抖着指向地上的尸体。 士兵骇然失色,满脸惊愕,嘴巴张得大大的,“这……这是怎么回事?范将军竟然……竟然死了?” 校尉心烦意乱,懒得解释,“找范将军何事?” 士兵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气喘吁吁道:“码头突然来了上百艘战船,上面的士兵正在登岸,恐有万人之众。” 校尉大惊失色,“什么?上万士兵?他们从何而来?” “从北而来,好像是浙东水师!” “浙东水师?李侃?飞骑军?难道真的是魏王驾到?”校尉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目光再次看向城下的李侃。 士兵顺着校尉的目光向下看去,不由惊叫出声:“城下竟有如此多骑兵?” 校尉没有理会士兵,心中权衡一番,咬了咬牙,命令道:“打开城门!” 士兵满脸诧异,“开门?万一对方是敌人怎么办?” 校尉摇摇头道:“黄贼已经被剿灭,哪还有如此庞大,装备精良的敌军?” 见长官发话,士兵们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管他外面是敌是友,进来直接老老实实听命便是。 片刻之后,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 李侃见状,嘴角微扬,轻轻一抖马缰,带领众人进了福州城。 校尉站在甬道出口,恭恭敬敬地说道:“卑职林彦安,参见魏王殿下!” 李侃微微点头,命令道:“通知军中将领,司马、长史及六曹主事到府衙议事!” “卑职领命!”林彦安拱手施礼,转身离去。 李侃看向身旁的钱镠,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尽快掌控全城。” 第308章 下血本 李侃骑在马上,缓缓地行走在残破不堪的街道之上。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狼藉和废墟,昔日繁华热闹的大街小巷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大量的房屋被熊熊大火无情地吞噬,只剩下残垣断壁。 街道上垃圾遍地,尘土飞扬,给人一种脏乱差的感觉,整个城市显得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此时的福州,与扬州、成都、杭州等其他大城市相比,仿佛成了一个落寞的小县城。 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李侃深感无奈和悲哀。 林彦安的办事效率很高,李侃等人来到刺史衙门的时候,将领与官员们已经焦急候着了。 “殿下,福州将校及各曹主事皆已在此!” 众人听见林彦安称呼李侃为殿下,纷纷躬身施礼,“参见殿下!” 李侃微微颔首,“诸位免礼,孤乃魏王李侃,此次前来,只为传达陛下旨意。” 众人齐声道:“恭候圣谕!” 司徒博大手一挥,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缓缓展开,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洪亮而庄重的声音念出了上面的内容:“门下……” 随着他一字一句地宣读着圣旨中的文字,在场的人们都不禁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着。 当听到关于钱镠和陈岩的任命时,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他们暗自嘀咕着,对这突如其来的人事安排感到十分诧异,但在这种场合下,绝不能轻易发表任何意见或提出质疑。 待司徒博宣读完圣旨后,钱镠向众人微笑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随后默默地走到一旁,恭敬地请李侃坐上了首座位置。 此时此刻,整个场面显得有些微妙和紧张,众人心中虽然充满疑问,但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李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道:“护军都将范晖意图谋反,已被孤诛杀,陈岩是否牵涉其中,有待调查,所以泉州刺史的任命暂且搁置。” 众人面面相觑,皆缄默不语,李侃虽为两浙观察使,无权干涉福建事务,然其麾拥十几万重兵,腰板自然硬气,这便是他说话的底气所在。 况且新任观察使钱镠在旁,亦未提出异议。 那些头脑灵活、机智敏锐的人们立刻洞悉了当前的局势:钱镠曾经担任越州刺史一职,本就是李侃手下的将领,如今虽说被提拔为福建观察使,但恐怕依然要受到李侃的管辖节制。 如此看来,这福建的实际掌权者应该还是面前这位魏王。 李侃不在乎众人怎么想,自己这次来就是要宣示主权,他看向文官队列,淡淡地问道:“福州如今在籍户有多少?” 一名官员犹豫片刻,出列答道:“回殿下,福州七县乾符五年在籍户约一万两千余户,人六万余口,这几年一直没有详细统计,如今户存可能不足三成。” 李侃眉头微皱,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唐突了,按照史料记载,元和之后绝大多数州县已经不再统计户籍了,近几年被黄巢这么一闹,四处皆流民,大量百姓逃籍,户籍更难统计。 他思索一番,接着说道:“田粮册籍乃税收基础,一定要尽快重新核查编撰,对于福建的发展,孤只提二十个字:兴办官学,招怀离散,鼓励生产,宽刑薄赋,与民休息!” 钱镠笑着附和道:“有殿下这言简意赅的二十个字作为指引,福建定能繁荣昌盛起来。” 其他人回过神,纷纷开始拍马屁。 李侃挥手高抬,止住众人,接着说道:“福建山峦起伏,临海而立,实乃发展茶业与外贸之宝地,孤意欲在福州出海口,兴建一座崭新的贸易港口,不知府库之中尚存多少银钱?” 福州长史战战兢兢地答道:“回殿下,前几年福州被黄贼劫掠一空,屋舍半数被毁,这些年官府一直在尽力修缮城墙,重建房屋,府库中并无余钱,连官员的俸禄与士兵们的饷银都难以维持。” 李侃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沉吟片刻,微笑着说道:“两浙作为福建的友邻,虽也处境艰难,但也不能坐视不管,孤会援助一笔钱粮,帮助福建渡过难关。” 钱镠急忙施礼,“殿下仁厚!下官多谢殿下援手!” “殿下仁厚!此次多亏了殿下施以援手!” 其余人也都纷纷开口表示感激之情,他们这次可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位殿下确实不错。 毕竟说再多好话,也比不上真金白银和粮食来得实在,这一番举动让大家对李侃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 李侃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向司徒博使了个眼色。 司徒博点点头,叫过一名士兵,两人将一幅福建堪舆图缓缓展开。 众人将目光聚集在堪舆图上,不明的李侃的意图。 李侃站起身,走到堪舆图前面,指了指出海口的一处位置,“福建境内多山,陆路交通十分困难,唯有东南滨海,有无数的天然良港.....闽县晋安乡海滨里,孤打算将港口建在这里。” 钱镠微微颔首,“此处北通会稽,南达广州,而且可招徕番舶,届时万国商船随着海潮可直接来到城下。” 李侃笑着点点头,“想要将港口做大,必须招徕海外蛮夷商贾,任其来往,自由交易,不得重加率税。” 钱镠躬身道:“下官谨记!还请殿下为港口赐名!” 李侃微微一愣,想起史料记载,笑着说道:“就叫甘棠港吧,修建资金由两浙全额负担。” 钱镠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下官代表福建百姓衷心感谢殿下!若无殿下此番援手,福建百姓不知还要遭受多久战乱之苦。”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孤方才进城时,注意到这座城池规模甚小且残破不堪,实在有损我天朝威严,孤有意兴修罗城,以重振此地风貌。” “殿下,修建罗城耗资巨大,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钱镠满脸震惊,这件事李侃事先根本没有提及。 李侃笑着摆摆手,“无妨,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钱镠愣了愣,瞬间明白李侃话里的意思,闽县方山藏匿的宝藏,很多都是黄巢在福建各州搜刮的,取出来用于福建的建设,也算物归原主。 李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目光要长远一点,福州的人口会越来越多,以如今的规模,根本容纳不下,修建罗城,不仅可以加强城池防御,还可以解决离散流民问题。” 钱镠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 李侃指着堪舆图道:“罗城在子城的基础上扩建,西至西湖边,南至乌山和于山脚下,东至城壕。” 钱镠神色微变,瞪大眼睛,“殿下,按照您的计划,城池要扩大一倍啊!” 李侃淡淡笑道:“这比扬州与杭州小多了,东面的城壕可以开挖成外城护城河,直接接入闽江,既可以防洪,也可以运输。” 钱镠一脸疑惑,“恕下官愚钝,闽江在何处?” 李侃一愣,才想起来唐代还没有闽江这个说法,他指了指堪舆图,说道:“邵武溪,水溪与建阳溪交汇处,即南平镇至出海口这一段河流,以后便称为闽江,城东护城河为晋安河。” 钱镠微微颔首,“下官铭记于心。” 李侃眼神示意司徒博将堪舆图收起,目光在诸位武将身上扫视而过,“现下,当务之急是解决福建的兵马问题。” 第309章 一切皆在掌握中 一谈到兵马之事,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在这动荡不安、战乱频繁的年代里,金钱与权力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唯有手握重兵,才能给自己带来真正的安全保障。 对于那些志存高远、野心勃勃之人来说,如何获取并巩固自己的兵权便成为了当务之急。 只有具备足够的兵力,才能够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掌控局势、称霸一方。 此时此刻,在场诸人心中或许都在暗自盘算着各自的计划与策略。 李侃顿了顿,接着说道:“福建百姓贫苦,府库空虚,不宜供养太多兵马,五个师一万两千五百人足矣,另外福州可设两个城防营,建州,汀州,漳州和泉州各设一个城防营。” 行军司马张怀远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殿下,现在仅福州就有一万四千余名士兵,其他各州少则两三千,多则五六千,他们阳奉阴违,并不受观察使节制,若是裁减士兵,恐怕各州会趁机闹事。” 李侃的眉毛微微一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不屑和质疑,“不受节制?如此说来,陈岩作为前任观察使,也太失职了吧?”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寂。 在场的将领们低着头,不敢与李侃对视,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说错话而引来祸端,有的人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紧张之情溢于言表,还有些人嘴唇轻颤,欲言又止。 李侃看向张怀远,“哪个州兵马最多,哪个州最不听话?” 被当场点名,张怀远只得老实回答,“汀州刺史钟全慕有两千兵马,与陈岩乃同乡,关系密切,建州刺史徐归范,漳州刺史陆方原,皆有近三千兵马,时常阳奉阴违。”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泉州刺史廖彦若是所有刺史当中拥兵数量最多的一个人,其麾下共有四千多名士兵,对于陈岩,一点面子都不给。此人贪得无厌,凶狠残暴,泉州的老百姓,长期遭受其剥削和压迫,日子过得异常艰难,简直苦不堪言!” 李侃与钱镠对视一眼,冷冷说道:“看来事情挺严重啊,钱观察使马上派人通知各州刺史,带上户丁田粮册籍,前来福州议事,若是谁敢不到,那就派大军一个个去接。” 钱镠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可心中有些担忧,“眼下陈岩态度不明,王绪正在与钟全慕交战,若泉州与漳州两地拒不听从命令,我们会很被动,若一个个去解决,恐怕会耗费很长时间。” 李侃轻哼一声,笑着说道:“孤能解决董昌与刘汉宏,岂会害怕几个只有数千兵马的刺史?这些人,要么臣服,要么死,你安心处理政务,那几个州的问题,孤会亲自解决。” “下官遵命!”钱镠恭敬地回答道。 尽管他并不清楚李侃具体会采取何种方法来解决问题,但他坚信李侃具备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应对眼前的困境。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孤先去城中逛一逛,看看百姓们的生活状况。”话音刚落,李侃便迈步走出刺史府,司徒博紧随其后。 钱镠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慨,作为观察使,许多事务确实需要由自己亲自处理,此时正是利用李侃的余威树立威信的时候。 不到半个时辰,李侃去而复返,府衙内的官员们皆已散去。 钱镠有些惊讶,“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侃轻叹一声,满脸失望,“城池太小,一片凋敝,没什么好逛的,看来你任重而道远啊!” 钱镠连忙躬身施礼,“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李侃微微点头,“你能有此决心甚好,不过,治理一方并非易事,需得有耐心和谋略,当前最为紧迫的是解决各州兵马问题,确保政令畅通。”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城中百废待兴,民生困苦,当尽快振兴经济,改善百姓生活。” “殿下教训的是。” 钱镠连连称是,“如何振兴发展经济,还需殿下指点一二。” 李侃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福建地势险要,物产丰富,可鼓励农耕、茶业,海运,同时加强与周边地区的贸易往来,此外还需整饬吏治,严惩贪官污吏,以振民心。” 钱镠一一记下,“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前期恐怕需要大量金钱支撑,方山宝藏还不知真假,这前期的资金.....” 李侃淡淡笑道:“想必黄巢还不至于拿此事诓骗于我,他全族数百人的性命还握在我手中,何况有黄文明亲自带路。” “即便如此,还是应当小心为上。”钱镠提醒道。 李侃点了点头,“我自然明白,此次前行,我只带少数亲信,若真有宝藏最好,若是没有......”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钱镠轻轻点头,“留守城中的几位将领刚才已经表示效忠,也支持裁军,只是陈岩那边该如何处置?我们进城的事情,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 李侃轻轻摆手,“陈岩暂时不必理会,福州城外还有数万兵马,谅他也不敢造反,待寻回宝藏,我亲自带兵处理。” 钱镠眼前一亮,“殿下莫不是想驱狼吞虎?” 李侃赞许的点点头,也不隐瞒,“王绪屠户出身,心胸狭隘,孤疑猜忌,弄得军中人人自危,很快就会自食恶果,先让他与钟全慕斗一斗,等两败俱伤之时,孤再出手拉拢。” 钱镠眉头一皱,“陈岩与钟全慕乃同乡,万一他前往汀州支援,先收了王绪的兵马,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李侃笑着摇了摇头,“陈岩为人稳重,其家眷皆在福州,不会轻易反叛朝廷,不必担忧,况且王潮三兄弟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钱镠点头道:“听殿下这么一说,下官便放心了。” 李侃微微一笑, “你安心处理政务,平乱的事情我会替你处理好,到时候我会再给你留下一个师的水师,成立福建水师。” 钱镠面露喜色,躬身施礼,“多谢殿下!” 数日后,李侃带着一队人马,跟着黄文明进入了方山。 一路上,众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十分顺利的在一处幽深曲折的山洞中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宝藏。 第310章 货币改革 拉着近百只沉甸甸的箱子,浩浩荡荡地返回城中,李侃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 钱镠目睹此景,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此次带回了这么多的财宝,可谓收获颇丰,您为何看上去闷闷不乐呢?难道这些财富还未能满足您的期望?\"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无奈:\"这次的收获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只是这些财宝眼下对我们来说,并无太大的实际用处。\" 钱镠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殿下,这话从何说起?金银珠宝,谁会嫌多呢?更何况,有了这些钱财,咱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呀!\" 李侃摇头道:“这批财宝中有金锭,有银锭,有金银玉器,有珊瑚玛瑙,唯独没有多少铜钱。” 钱镠笑着道:“一箱铜钱才值几个钱?谁藏宝会藏铜钱,吃力不讨好。” 李侃苦笑道:“没有铜钱,修港口,修城墙,如何给雇工们发工钱?金银珠宝只是商品,最终还是要换成钱。” 钱镠一脸恍然,“这倒是个问题,下官去府库中查验过,只剩下一千多两银子,两千余贯铜钱,连这个月的军饷和俸禄都发不下去,城中粮仓也是空的,粳米价格已经高达一斗八百文。” 李侃眉头紧蹙,脸色沉重地说道:“转眼就要进入腊月了,可城中还有许多流离失所的人,他们缺少衣服和食物,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这个问题,恐怕会有骚乱,很多人会失去生命。” 钱镠深深叹息一声,忧心忡忡地说:“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福州的状况竟然如此艰难困苦,其他州县的情况恐怕会更加糟糕。” 李侃长吁一口气,“这些百姓们饱受战乱之苦,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军队携带的粮食可以先充实粮仓,我会尽快解决福建内乱,从浙东先调集一部分粮食过来。” 钱镠皱眉道:“粮食可以解决,可铜钱怎么办?元日之前,至少要补足军饷和官员们的俸禄,两浙如今兴修水利,修缮城池,花钱的地方也很多,铸钱司新铸的铜钱根本不够用,要不然我们先暂缓港口与罗城的修建?” 李侃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他深知古代的货币体系存在着极大的局限性,整个社会对于铜钱的依赖程度过高,使得经济发展受到了严重制约。 尽管他已经明确指出了大致的勘探区域,并全力推动了探矿工作,但受限于当前的技术水平,要找到新的矿脉绝非易事。 眼下面临的困境让李侃忧心忡忡,铜料供应极度紧张,升炉铸钱如同没有米下锅一般,难以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足够的铜料,许多计划和项目都将被迫搁浅。 钱镠见李侃神色不对,开口建议道:“或许可以仿效两浙,收铜像法器用之铸钱?” 李侃轻轻摇头道:“此举仅能解一时之急,不出一年半载,必将重蹈覆辙。” 钱镠点点道:“现今铜料匮乏,铜器稀缺,官府苦心铸造之铜钱,皆被熔为器,用以牟利。众多官僚豪富喜爱囤积铜钱,更有甚者将其作为随葬品埋入地下,市面铜钱日益减少,新铸之钱难以弥补消耗之数。” 李侃长叹道:“以后港口贸易扩大,若大额交易全用铜钱替代,钱荒只会更严重。” 钱镠皱眉沉思,突然眼前一亮,“殿下,我们或许可以启用飞钱,减低百姓和官府对铜钱的需求,缓解市面上铜钱铸量不足。” 李侃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飞钱的使用需要建立在稳定的政权和良好的信用体系之上,如今局势动荡,人心惶惶,商人持便换文牒各地官府兑换现钱,常常被刁难,他们未必愿意相信飞钱。” 钱镠思考片刻,提议道:“不如我们先从官府自身做起,在税收和俸禄发放中推广飞钱的使用,同时加强对飞钱的管理和监督,确保其正常流通。” 李侃摇摇头,“飞钱只是异地汇兑的信用凭证,不能直接当做钱用,最终还是要兑换成铜钱,要想彻底解决铜钱短缺的问题,还需从根源上寻找解决之道。” 钱镠苦笑道:“根源上如何解决,要么马上寻到铜矿,要么让那些官僚富豪将囤积的铜钱吐出来。” 吐出来? 李侃听到这三个字,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喃喃自语道:“对啊,他们既然喜欢将铜钱藏起来,那我们让他们交出来。” 钱镠满脸担忧,“殿下,您想通过法令逼他们交出铜钱?这样做肯定引起官员与富商们的不满和反抗。” 李侃淡淡笑道:“你多虑了,我是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钱交出来。” 钱镠十分好奇,“恕下官愚钝,殿下究竟打算用什么办法?” 李侃笑着道:“我要发明一种新的飞钱,不仅可以异地汇兑,还可以直接当钱使用。” 钱镠一脸震惊,瞪大眼睛说道:“您刚才说商人不认可,这新的飞钱又如何让他们接受?又如何当钱使用?” 李侃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打算在各州开设官方钱庄,然后借助钱庄的力量,印制有统一面额和格式的飞钱,并承诺它具有与铜钱同等的价值。” “百姓将一定数量的铜钱存入钱庄,可以换取相应面额的新飞钱,这样一来,那些藏匿铜钱的人就会主动将铜钱交出来,以获取更多的新飞钱,而市场上的铜钱数量增加后,物价就能得到平抑,老百姓的生活也会得到改善。” 钱镠听后,钦佩地点点头,“此法甚妙!如此一来,既能解决铜钱短缺的问题,又能使钱流畅通,还能削弱那些豪商巨贾的势力,实乃一石三鸟之计,只是这新飞钱的推行,恐怕也并非易事。” “任何改革都会遇到阻力,但只要有利于百姓,就必须坚定地去做,我会召集各路贤才,共同商议制定具体的实施方案。” 这个想法既大胆又充满挑战,李侃自然明白其中的难度,但他内心燃烧着对创新和变革的渴望,北宋的‘交子’能够成功,自己拥有后世的知识,又掌控二十个州,为何不去尝试。 钱镠面带微笑地说道:“殿下实乃拥有高深智慧之人,倘若您已然深思熟虑,那就放心大胆地去实施,下官必定会竭尽全力给予支持。” 李侃微微颔首,“其实,我只不过是对飞钱略加改良罢了,有着两浙雄厚的财力作为后盾和保障,要想将其推广开来,应当并非难事,待回到杭州之后,我首先会与舅舅共同商议此事。” 钱镠听后连连点头,“您舅舅在江南商人中的声望尊崇无比,只要能得到他的协助,新的飞钱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第311章 有人要反 李侃笑了笑,“借你吉言,钱荒困扰我朝百年之久,铜钱的使用已经越来越不方便,若不痛下决心做出改变,必然制约两浙与福建未来的发展。” 钱镠笑着点点头,“还是殿下有远见,铜钱使用起来的确越来越不方便,稍微买件贵重点的东西,都得抬着箱子出门。” 李侃轻轻点头,“铜钱使用不方便,携带更不方便,待福建稳定下来,我打算发行银钱。” 钱镠一脸诧异,被李侃天马行空的想法震住了,“殿下,银子稀缺,主要用于进奉、军费、税赋和赏赐,普通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真要是铸成钱币,只怕干一个月不一定能换一枚银钱。” 李侃淡淡说道:“前期肯定只是少量发行,在官府与军队中推广,有官办钱庄作保,问题不大,需要考虑的是银钱与铜钱的兑换比例问题。” “况且岭南早些年已经在与外番的交易中大量使用白银,两浙及福建沿海各州自然也不能落后,将银子作为货币势在必行。” 钱镠微微点头,“道理是不错,可白银稀缺,作为货币,恐怕也发行不了多少。” 李侃笑着道:“这些年收缴了不少银锭,银器,尤其是这次在方山寻到的宝藏,白银估计有数十万两,足够发行一批银钱,况且银钱又不是纯银,里面需要掺杂一成铜。” 钱镠点头道:“货币之事,下官一窍不通,全凭殿下做主,既然宝藏已取,接下来便是尽快解决各州割据之事。” 李侃微微颔首,然后说道:“你留守福州,稳定局势,确保后方安全无虞,我亲自率领飞骑军及一支精锐的马军营,火速赶往汀州。” 钱镠皱起眉头,满脸忧虑地说道:“殿下,还是您留在福州亲自镇守指挥吧,下官率五千兵马前去汀州平乱即可,保证能顺利完成任务。” 李侃轻轻摆了摆手,“你刚刚担任观察使一职,需要尽快熟悉当地政务,我以亲王的身份亲自率军出征汀州,他们多多少少都会卖些面子给我。” 钱镠仍然有些不放心,“可您只带领三个营的兵马是否过于单薄?” 李侃微微一笑,一脸淡定,“别太担心,这三个营都是精锐的骑兵部队,战斗力非常强,何况我这次出兵并不是要和敌人死拼到底,只要运用一些策略和智慧,就足以解决问题。” 钱镠神色稍缓,点头道:“山高路远,殿下多加小心!” 汀州城外,喊杀声渐渐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城墙上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全非,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挣扎姿势。 鲜血染红了大地,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滩滩暗红色的血泊,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让人触目惊心。 城北五里,一处军营,光州刺史王绪正在大发雷霆,“都是废物,不到两日,兵马折损近三成,连城头都没有登上去。” 前锋将军刘行全,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说道:“刺史,汀州城内兵马众多,我们缺少攻城器械,想快速拿下城池很难,不如绕过汀州继续南下,先去龙岩县,再入漳州。” 王绪怒喝道:“军中物资已经消耗殆尽,此去龙岩有两百余里,你想让我们数千人饿死在路上?” 刘行全争辩道:“我们眼下只有不到四千兵马,想要夺取州城几乎不可能,与其白白送死,不如在其他村庄搜刮一些钱粮继续南下,攻取县城总比州城要容易。” 王绪一脚踢翻桌子,怒喝道:“我们不远千里至此,难道就是为了一座小小县城?即使夺了龙岩,我们可能会面临三面夹击。” 王潮开口道:“刺史,福建各州不和,不会出兵围剿的,我们可以在龙岩休整,然后南下漳州。” 王绪圆睁双眼,死死地盯着王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要是连漳州都攻打不下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是灰溜溜地撤退回来,还是干脆跳进海里淹死算了?” 他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王潮的心窝,让王潮一时间竟然语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绪见状,心中更是恼怒,他将目光转向刘行全,冷冷地说道:“本使念及你往日的功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从随行亲眷中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男子,让他们协助军队攻城,如果还是不能攻下州城,休怪本使无情!”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刘行全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刘行全呆立当场。 王潮上前拍了拍刘行全,低声提醒道:“王绪心胸狭隘,若再攻不下城池,只怕.....” 刘行全紧紧皱起眉头,面色凝重,“军令如山!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拼死一战,想必汀州城内的守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王绪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静静地坐在里面等候着,见到王绪进来,老者微微一笑,“王刺史,因何事发如此大的火气?” 王绪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愤怒,“都是因为那群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连一座位于蛮荒之地的州城都攻不下!” 老者微微一笑,宽慰道:“王刺史不必忧心忡忡,小小的挫败实属正常,以您的才智和实力,拿下汀州只是时间问题。” 王绪深深地叹息一声,他实在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了。 “仙长可否施展神术,替本使占卜一卦,看看明天是否能够攻破这座城池?” 老者微微闭上双眼,双手迅速掐动手指,嘴唇轻启,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经过短暂而紧张的沉默后,他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情况不容乐观啊,据卦象显示,军队之中将会出现一场剧变或者暴乱,也许您根本等不到明天了。” 王绪神色大变,紧紧盯着老者问道:“暴乱?仙长的意思是说军中有人想谋反?” 第312章 宁错杀不放过 老者微微点头,“刺史军中,龙虎盘踞,善掌兵者,恐早有取代之心。” 王绪闻言,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还请仙长告知,究竟是何人有了谋反之心?” 老者微微眯起双眼,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上那几缕长长的胡须,神色淡然地说道:“正所谓天机难测、命运无常!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提前透露给他人知晓,贫道所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还望刺史谨慎行事,未雨绸缪才好。” 王绪看着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老者,心知他定然知道更多详细信息,但既然对方不愿再多说,自己也不便强行追问下去。 王绪的内心早已风起云涌,他在脑海中将军中诸将的名字一一过筛,仔细排查每个人的背景和过往经历,对每一个可疑之处都反复琢磨,试图寻觅到蛛丝马迹。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前锋刘行全和副前锋王潮两人身上。 这两个人都有着众多的兄弟侄子,而且在军队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地位稳固的最大威胁。 相比之下,王潮这个人倒是比较老实本分一些,对待自己也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而刘行全就完全不同了,自从三年前迎娶了自己的妹妹之后,似乎变得越发嚣张跋扈起来,对于自己所说过的话竟然开始渐渐地不当回事儿了。 龙虎盘踞!虎?自从离开光州以来,刘行全率领军队一路破关斩将、攻城略地,英勇善战,屡立奇功,与他的兄弟刘德全和刘侍全一同被誉为“光州三虎”。 难道说,这位仙长所预言的正是刘行全企图篡夺权力?可这里面提到的龙又会是谁呢? 不可能,除了我自己,还有谁能够配得上这个称号? 王绪心中暗自思忖着,很快就开始自我安慰起来,他坚信仙长话语中的含义一定是在暗示自己未来将会有所成就,甚至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至少也是有机会割地称王的人物。 既然等不到明日,那就让刘行全立刻率兵攻城,对方若是推诿拖延,那就别怪自己心狠。 王绪毫不犹豫地将潜在的威胁目标锁定在了刘行全身上,叫来亲卫将领,带着十几名士兵向刘行全的营帐走去。 刘行全的营帐中此时正聚集着几名将领,其中就包括刘德全和刘侍全。 “大哥,眼下士兵不足四千,且多数带伤,即便强行征召青壮入伍,明日也绝无可能攻下汀州城,王绪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你啊!”刘德全怒发冲冠,愤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大哥,我们一路浴血奋战,他王绪却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搜刮民脂民膏,如今稍遇挫折,便对你恶语相加,简直是要将你逼上绝路啊!”刘侍全义愤填膺,满脸怒容。 刘行全沉默不语,良久才道:“王绪毕竟是三娘的兄长,不至于置我死地,眼下军中物资已经消耗殆尽,他急于破城也可以理解。” 刘德全冷哼道:“大哥,王绪将妹妹嫁给你,无非是看中你手中兵权,想拉拢你罢了,我们离开光州,羁旅外乡为群盗,还不是为王绪所迫胁?他如今已经失去光州刺史的身份,我们为何还要听命于他,为其卖命?” 刘侍全一脸愤怒地说道:“大哥!你手握军权,又何必忍受那王绪的鸟气?明天等着受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倒不如趁现在把这麻烦给解决了。” 刘行全连连摇头,“这样做实在不妥当,毕竟王绪是三娘的亲哥哥、允儿的舅舅,咱们怎么能轻易对他下手呢?” 刘德全也忍不住规劝起来:“大哥,我们几个才是你的嫡亲的兄弟啊,而且您的侄子侄女们此刻也都还在军队里,要是因为一时心软而被王绪抢得了先机,那咱们刘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可就难保了,你觉得王绪到时候会看在三娘的份上饶过我们吗?” 见刘行全仍在犹豫,刘德全又道:“大哥,看在三娘的面子上,可以不取王绪性命,先将其软禁起来,这军中还是需要你一人做主。” 刘行全心中一沉,长叹一口气,正准备开口答应时,帐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笑声。 \"好啊!本使一直以来对你们宽厚相待,不曾有过半分亏待,没想到你们竟然敢在这里暗中谋划夺取我的权力!\"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营帐内炸响,让里面的几个人都不禁浑身一颤,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们惊恐地望向门口,只见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王绪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和煞气,他身上穿着一袭黑色战袍,腰间悬挂着一把锋利的宝剑,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原本计划好的一切此刻都被打乱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刘行全,本使待你不薄,还将亲妹妹嫁给你,你背地里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王绪一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怒火,似乎要将刘行全生吞活剥。 “刺史,都是误会....” 刘行全回过神,本能的想开口解释一番。 王绪怒喝道:“误会个屁,你们刚才所说的,本使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还好有仙长提醒,否则本使还蒙在鼓里。” 刘德全回过神,抽出腰间宝剑,大喝道:“大哥,多说无益,现在不是他死便是我们亡。” 刘行全见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抽出宝剑,冷冷的看向王绪,“刺史,看在三娘的份上,你束手就擒,我保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 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声传来,王绪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之色,仿佛早就看穿了对方的伪装。 “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王绪怒目圆睁,声音如雷贯耳,“本使什么场面没见过?就凭你这几句花言巧语,也想让本使相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说罢,他地转身,高声下达命令:“刘行全意图叛乱,罪大恶极,给我立刻将其拿下,就地正法!” 听到这个命令,原本平静的营帐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如猛虎般冲入帐内,他们手持锋利的武器,迅速将刘行全团团围住。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刘行全并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他瞪大双眼,怒视着周围的士兵,怒吼道:“狗官!今日谁先死还说不准呢!” 说罢,刘行全猛地抽出腰间的宝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士兵们冲杀过去,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刘德全,刘侍全以及另外两名将领也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战斗。 士兵们见状,纷纷举起兵器迎击,一时间,营帐内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此起彼伏。 第313章 人人自危 刘氏三兄弟身形矫健、动作迅猛如电,他们手中的兵器闪着寒光,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那十多名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如此勇猛的对手却束手无策,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眼见自己手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王绪大惊失色。 他深知再这样下去局势必将失控,于是当机立断决定暂时撤退,并迅速离开营帐召集更多的弓弩手前来支援。 营帐内的战斗愈发激烈起来,刘氏三兄弟配合默契无间,彼此之间互为犄角相互呼应,而那些士兵则显得有些慌乱不堪,完全被对方压制住了节奏。 营帐里不时传出阵阵惨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到半盏茶的光景,里面的十几名士兵已经全部惨遭杀害横尸遍地,整个场面血腥至极惨不忍睹。 数十名弓弩手如临大敌,他们迅速地张开弓弦,并搭上箭矢,紧密地围绕着营帐,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仿佛一群饿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弓弩手外围还有十余名士兵,手中高举的火把熊熊燃烧着,将整个营地都照得亮如白昼,在这片火光照耀下,营帐中的细微动静也能清晰可见。 王绪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他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毫不犹豫地高声怒吼道:\"放火!将他们全部烧死!\" 一旁的将领有些迟疑不决,他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刺史,帐内还有我们的士兵,如果放火,他们岂不是也会葬身火海?\" 王绪听后,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犀利地盯着那位将领,厉声说道:\"哪还有士兵,里面只有反贼,执行命令!\" “放火!” 将领犹豫一下,挥手下达了命令。 话语刚刚落下,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向着营帐飞射而去。 眨眼间,帐篷就被熊熊烈火所吞噬,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王绪站在不远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夜空中回荡:\"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踏出这帐篷一步,立刻格杀勿论!\" 外面的士兵们手中紧握着弓箭,眼睛死死盯着营帐,仿佛随时准备将那些试图逃离火海之人一箭穿心。 营帐内的刘德全见帐篷着火,心中大惊,“大哥,王绪这是想活活烧死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行全杀掉最后一名士兵,沉声说道:“我们朝三个方向突围,能活一个是一个。” 刘侍全摇头道:“不行,还不如朝一个方向突围,人多力量大。” 刘德全怒喝道:“你们两人向东突围,跳入白石溪可摆脱追兵,我向南突围,为你们拖住王绪。” \"不行......\" 刘行全刚要开口表示反对,却见刘德全怒目圆睁、满脸通红地大吼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般,朝着营帐外狂奔而去。 刘侍全见状,来不及多想,迅速伸手抓起旁边一块破旧不堪的木板,同时紧紧拉住刘行全,往东面飞奔出去。 站在不远处的王绪注意到了帐内情况异常,毫不犹豫地高声大喊道:\"放箭!\" 随着王绪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拉弓射箭。 嗖嗖嗖…… 一连串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响起,数十支锋利无比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密集地朝冲出帐篷的几人飞射过去。 刘德全刚刚从营帐里冲出来,就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身上已中数箭!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王绪,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怨恨。 侍全则巧妙地利用一块木板作为盾牌,成功抵挡住了大部分飞射而来的箭矢,尽管如此,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两支箭射中,他咬紧牙关,强忍着伤痛,奋力冲破了敌人的包围。 王绪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追上去,一个活口也不许留下!” 刘侍全和刘行全一边奋勇杀敌,一边向后撤退。 “大哥,你赶紧走,这里由我来拖住他们!”刘侍全见身后的追兵却如同鬼魅一般紧紧相随,而且数量还越来越多,果断选择留下来断后。 形势紧迫,刘行全深知此刻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和迟疑,否则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紧紧咬着牙关,毅然决然地冲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刘侍全早已身负数箭,伤势严重至极,他的力量仿佛被抽干一般,身体摇摇欲坠,在奋力砍倒几名敌军士兵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带着满脸的不甘心重重摔倒在地。 王绪仅仅是瞄了刘侍全的身体一眼,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追杀刘行全,当他追到溪边时,失去了刘行全的身影,只能不甘心地收兵回营。 刘行全三兄弟被追杀的消息,如疾风般迅速传遍军营,引起轩然大波。 刘行全不仅是王绪军中的前锋将,更是头号战将,还是王绪的妹夫,他的叛逃,犹如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诸将的恐慌。 为了避免军队内部出现混乱和恐慌,王绪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召集了军中所有重要将领前来共同商讨应对之策,任命了一名新的先锋官。 待到议事结束之后,王潮立刻召集了身边关系密切的几位兄弟,身为众人之首,他心里非常清楚,此时此刻若不能有所作为,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王审知道:“以我对刘行全的了解,他岂会轻易背叛王绪?王绪仅靠臆测便痛下杀手,不念丝毫情谊,说不定下一个遭猜忌的就是我们了。” 王潮的堂弟王彦复微微颔首,“我等携家带口随王绪,几人真心相随?无非迫不得已罢了。现今王绪猜忌不仁,军中有才之士,必难逃其毒手。军中如今人人自危,朝不保夕,长此以往,岂能成事?” 王审邽颔首应道:“大哥,王绪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实难成就大事。若我们继续跟随他,即便侥天之幸得以苟活,也定然难有出头之日,说不定转眼间就会被福建的官军歼灭殆尽。” 王审知也劝道:“大哥,王绪逃出光州,已经失了刺史的身份,我们何必为其卖命?不如先下手,将其解决了。” 王潮思考片刻,点头道:“我们确应早作筹谋,然我等现今所掌兵马不足千人,欲除王绪,须先谋得周将军的支持。” 王彦复眉头紧蹙,“周冉乃王绪之亲信,与之商议,无异于与虎谋皮。” 王潮缓缓摇头,沉声道:“王绪连妹夫都敢杀,亲信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军中人心惶惶,谁不想除掉王绪以绝后患?” 王审知点头道:“大哥言之有理,可以尝试着与周冉接触一下,探明对方的态度 ,若对方不肯参与,那我们便自己动手。” 第314章 义绝 次日清晨,新任前锋将领周冉精神抖擞地来到难民营,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要使命——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补充兵力。 当他开始在随军家眷和难民中挑选精壮男子时,却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些人们本是为了逃避战乱、寻求安宁而来,又怎么会甘愿轻易踏上生死未卜的战场呢? 人群中传来阵阵抱怨声:“我们是来逃难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你们还有数千士兵,凭什么让我们去打仗送死?” 面对这样的质疑与抵触情绪,周冉感到十分无奈,但他也理解这些百姓们内心深处对战争的恐惧,可是眼下战局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周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便提高嗓音向众人解释道:“各位乡亲父老,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但是眼下粮食耗尽,若不能攻破城池,不出几日大家都要饿死。” 人群中立刻有人反对,“城里也不一定有粮食,为何不继续南下,选择村庄或小一点的县城?” 周冉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连攻数日,汀州城破城在即,现在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继续南下,道路艰险,缺衣少粮,路上万一冻死,饿死,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老百姓闻言,情绪稍有些缓和。 周冉趁机又说道:“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参军,凡是自愿加入者,我承诺一定会尽全力保障你们安全并且给予丰厚酬劳,并保证吃饱穿暖。” 听到这里,部分原本犹豫不决之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毕竟对于许多难民来说,吃饱穿暖才是最基本需求,而参战或许能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 “我愿意参军........” 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参军....” 渐渐地,有几个年轻力壮小伙子站出来表示愿意跟随周冉上阵杀敌。 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努力,竟然成功地招募到了多达四五百名士兵,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地加入军队,但至少已经踏出了重要的第一步。 周冉急匆匆赶到了王绪的营帐前,原本想要向他禀报征兵状况,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帐内传来王绪怒不可遏的咆哮声,隐约间听到‘官军’二字。 周冉心情忐忑,待里面的声音停止,这才让人通报。 王绪阴沉着脸,紧紧地盯着周冉,厉声道:“命令部队,即刻拔营南下!” 周冉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不解地问道:“刺史,难道我们要放弃攻打汀州城了?” 王绪摇了摇头,“福州官军已经过了灵台山,人数约七八千人,我们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周冉脸上满是惊愕之色,“灵台山?只有六七十里的路程,若来的是骑兵,恐怕只需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了。” 王绪有些烦躁和不耐,他皱起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福建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骑兵?别浪费时间胡思乱想了,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准备,迅速拔营,南下龙岩!” 周冉面露忧色,紧锁眉头,“刺史,半个时辰恐怕远远不够啊,还有众多的军眷和老百姓呢!” 王绪冷哼道:“哪还顾得了他们,若不是那些家眷拖累,士兵战斗力怎会如此之差?马上传我军令,军中不准携带家眷,违令者本人及家属一并斩首示众。” 周冉一怔,急忙劝阻道:“刺史,万万不可,昨夜才经历了刘氏兄弟反叛,现在若抛弃家眷,只怕会引起军中将士不满。” 王绪闻言,心中有些犹豫,“罢了,本使退一步,军中不许携带老弱病残,违令者斩!” “刺史……” 周冉还欲开口劝阻,话未说完便被王绪无情地打断。 “立刻执行军令!”王绪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潮得到军令后心急如焚,急忙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好兄弟前来商量对策。 众人围坐在一起,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把母亲徐氏藏在军队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南下。 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 半个时辰后,军队匆匆拔营南下,消息如惊雷般炸响,军眷与难民乱作一团,他们手忙脚乱地收拾行囊,如受惊的羊群紧紧跟随在军队后面。 行军数个时辰后,军队终于停下,开始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负责巡逻的士兵在军中仔细搜寻着,发现了藏匿在军中的家眷,并将他们全部揪了出来,而王潮的母亲徐氏,也未能幸免,被一同抓捕。 王绪得知此事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他立即召见王潮,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这副前锋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公然违抗本使下达的军令,难不成你真以为本使不敢对你母亲动手?” 面对王绪的质问与怒斥,王潮毫无退缩之意,他挺直胸膛,义正言辞地回应道:“人皆有生母,刺史怎能狠心要求他人舍弃自己的生母?此等行为,实则天理难容!” 王绪闻罢,愈加气恼,厉声道:“国法森严,军规如山,本使不过不许家眷随军罢了,并未命你弃母不顾,况且后面尚有难民,你母为何不能与之同行?” 王潮答道:“家母年老体衰,宛如风中残烛,将她弃于难民之中,岂不是让她自生自灭?况且卑职携母行军,并未拖慢行军速度,此举有何不妥?” 王绪气得身躯颤抖,“强词狡辩,尔等若违抗军令而不受责罚,长此以往,军法何存?本使威严何在?” 王潮义正言辞地说道:“卑职侍奉母亲,宛若侍奉刺史一般,而今刺史竟然妄图杀害卑职的母亲,又岂能再任用卑职?恳请先处死卑职,再赐死母亲!” 王绪满脸怒气地大吼道:“王潮啊王潮,你现在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恐吓威胁我?还是觉得我根本就不敢对你下杀手?” 王潮毫不畏惧地回应道:“卑职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如果连自己母亲的安全都无法保障,卑职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王绪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对于像刘行全那样的人我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这条小命?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我今天就如你所愿……来人啊!把王潮给我拖出去立刻斩首示众!” 王潮面沉似水,波澜不惊,而他身旁的周冉却是面色骤变。 “刺史息怒,王将军此番所为完全是出于一颗赤诚的仁孝之心,如果因此遭受责罚甚至获罪,恐怕难以令众人信服,甚至会凉透了众多将士们的心。” 另外一名将领也挺身而出,言辞恳切地规劝道:“刺史请三思,王将军这次虽然违抗了军令,但其初衷可以理解,倘若因为要保护自己的母亲而丢掉性命,那今后军中还有哪位将士愿意为您拼死效力?” 王绪的脸色时而涨红、时而铁青,他死死地盯着王潮,咬牙切齿地说道:“念在你是初犯,且众人都为你求情的份儿上,暂且饶恕你这一回,但若因你的母亲而妨碍到接下来的战事,就休怪军法无情!” “多谢刺史不杀之恩!” 王潮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恩,转身缓缓退出营帐。 此刻,他暗暗立下誓言——无论如何也要摆脱目前这种被动局面。 第315章 合谋 王潮一脸凝重地回到营帐之中,原本坐在里面焦急等待的几位好兄弟见状,纷纷迎了上去,并急切地开口询问道:\"大哥!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王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后,便坐了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说来话长……\" 紧接着他就把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给众人讲述了一遍。 待到王潮讲完之后,整个营帐内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儿,王审知打破了这份沉寂,\"大哥,经此一事,那王绪必定会对咱们几个心生怨恨,若是等他日攻破了龙岩城,恐怕就是我们的死期来临之时。\" 说完这话,营帐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起来。 王潮犹豫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事不宜迟,明日我便试探一下周冉的口风。” 王审邽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不管周冉究竟持何种态度,我们都一定要有所行动才行。” 听到这话,王彦复不禁流露出忧虑之色,“我们目前所能掌控的兵力不足千人,倘若周冉选择站到王绪那一边,那咱们要想对其动手恐怕困难重重啊。” 王审知略加思索,低声说道:“正面交锋,伤亡势必惨重,此举甚不明智,前方道路艰险,我等或可寻觅一王绪必经之险地,设伏以待。” 王潮赞许的点点头,“三郎明日带数十名亲信先行探路,待我探明周冉的态度再做计较。” 翌日,军队早早地便拔营南下,王潮与周冉齐头并进。 “昨夜多谢周兄拔刀相助,仗义执言,救命之恩,王某没齿难忘!” 周冉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王兄过誉了,你为亲母不惜舍弃生命,此等孝义,如巍峨高山令人敬仰,周某自愧不如啊!” 王潮仰天长叹:“昨夜之举,实属无奈!刺史得罪秦宗权,我等下属犹如惊弓之鸟,被迫弃祖坟、舍妻儿、离家业,仓皇南逃,若连仅剩的亲人都无力守护,这一路攻城掠地,究竟是为了谁?” “哎!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啊!”周冉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无奈和惋惜,在军队这个铁律般的环境中,任何理由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王潮紧紧握起拳头,冷哼道:“军法?他王绪每夜妻妾相伴,纵情声色,却让我等抛弃亲人?” 周冉脸色微变,低声提醒道:“王兄慎言,此等怨愤之语若是传入刺史耳中,定会怪罪于你。” 王潮一脸不屑地笑了笑,“军中对王绪的怨言还少吗?不论我说不说,他照样会寻个由头治我的罪。” 周冉劝慰道:“王兄数年前随刺史起事,深受信任,他怎会刻意为难于你。” 王潮微微摇头,沉声道:“王绪本是寿春一屠户,借黄巢之乱,与刘行全纠集数百人,攻占寿州、光州,受秦宗权封为光州刺史。刘行全居功至伟,不仅娶了王绪之妹,还统领全州兵马,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说道这,他顿了顿,“然则,终因王绪猜忌,说杀便杀,刘行全乃其妹夫,且为前锋将军,犹不免死,何况我只是下属,周兄觉得他会因为一丝旧情饶了我?” 周冉眉头微皱,“刘行全意图夺权,死有余辜,王兄若没有异心,刺史断无杀你的理由,何况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王潮冷笑道:“当夜之事,皆系王绪一面之词,刘行全手握数千雄兵,如果真有心夺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冉听后,不由得一怔,心中暗自思忖着王潮所言似乎颇有几分道理。 见周冉神色有些松动,王潮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王绪之所以如此行事,无非是畏惧刘行全在军中日益高涨的威望,担心终有一日会被刘行全取而代之,故而找了这么一个借口,借机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周冉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潮的这番分析确实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起当晚发生的事情,难道说其中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王潮见状,深知自己的话语已经引起了周冉的共鸣,于是趁热打铁,进一步劝说道:“周兄,咱们切不可被表象所蒙蔽啊!若任由王绪这般胡作非为下去,下一个被除掉的可能就是你和我了。” 周冉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愕和疑惑,“我在军中资历尚浅,也没有任何兄弟亲眷在军中任职,怎会对刺史构成威胁?” 王潮看着周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是否存在威胁并不取决于你,而在于王绪内心的想法。” 周冉一愣,“王兄此言何意?” 王潮沉声说道:“王绪心胸狭窄,猜忌心重,在他眼中,凡是勇武智谋、才华谋略胜过他之人,皆有可能被视为潜在的威胁。” “周兄你不仅骑射技艺超群,更担任着前锋将军的要职,手握数千兵权,如此实力和地位,难道还称不上是一种威胁?” 周冉神色大变,“冤枉啊,我对刺史忠心可鉴,怎会......” 王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我自然是相信周兄,可人心隔肚皮,王绪会信吗?你自从担任前锋将领一职,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了。” 周冉低声说道:“那我立刻辞去前锋将军一职可好?” 王潮轻轻摇头,“周兄昨日才上任,今日便想着请辞,不是心中有鬼,便是对刺史不满,只会死的更快,说不定连你安置在难民中的妻儿也受牵连。” 周冉脸色惨白,一手抓住王潮的胳膊,“这可如何是好,不知王兄可有主意?” 王潮心中欢喜,表面却一脸淡定,他轻轻拍了拍周冉,“如今你我皆受王绪猜忌,只怕一旦攻下龙岩县城便是我们的死期,与其如此提心吊胆,不如先发制人,趁机将其除去。” 周冉眉头紧皱,“你我虽为前锋正副将领,可亲信兵马不过千人,真要诛杀王绪,还是有很大风险。” 王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周兄不必担忧,如今军营之中人心惶惶,大家都自顾不暇,又有多少人会真心效忠于王绪?想要铲除王绪,知道这件事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听到这话,周冉不由得一愣,他满脸惊愕地看着王潮,压低声音问道:“王兄难道是打算……暗杀掉他不成?” 王潮警惕地环顾四周,待拉开了与身后士兵的距离,才将心中盘算好的大致计划低声告诉了周冉。 周冉沉吟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便依王兄所言!” 第316章 竹林之变 军队在崎岖的道路上缓慢行进,王绪心中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 一名斥候快马加鞭追上队伍,向王绪禀报道:\"刺史,福州官军已在汀州安营扎寨,目前尚未派出追兵。\" 听到这个消息,王绪心头一松,他暗自庆幸,敌人并没有立刻追上来,这给了他们喘息和调整的时间。 周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向王绪建议道:\"刺史,士兵们皆已疲惫不堪,既然敌军未追,何不令大军稍作休整?\" 王绪微微点头,“好吧,让士兵们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发。” 周冉伸手向前一指,脸上满是谄媚与敬畏之色,“刺史,前面不远处有一大片翠绿的竹林,您若是感到疲惫,不妨前去稍作休憩,也好缓解一下旅途的劳顿。” 王绪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高远的天穹。 此时虽已进入寒冬时节,但那炽热的阳光依然无情地洒落在大地上,让人不禁有些晕眩和困倦。 他暗自思忖着,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宜继续赶路,倒不如听从周冉的建议,到那片竹林中寻个清凉之处稍事休息。 “前面带路吧!” 摆脱了追兵的纠缠,王绪便像一只放松警惕的羔羊,没有让亲卫追随,骑马跟着周冉,走向那片幽静的竹林处。 周冉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路过王潮身边的时候,冲他使了个眼色。 王绪骑着马缓缓地走进了那片茂密的竹林,马蹄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着。 “这里环境倒是不错。” 王绪翻身下马,双脚刚刚触及地面,突然间,一阵惊心动魄的喊杀声响彻云霄,从竹林深处冲出数十位身形魁梧、气势汹汹的勇猛士兵。 这些勇卒训练有素,动作迅猛如闪电,他们挥舞着锋利的武器,朝王绪扑来。 \"来人呐!有刺客!\" 王绪惊得目瞪口呆,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同时手忙脚乱地拔出佩剑准备迎敌。 听到这声喊叫,周冉毫不犹豫地后退到一旁,眼神冷漠如冰,死死地盯着王绪。 \"好哇,周冉,没想到你竟然敢暗害上官!\" 王绪脑子里飞速转过弯来,立刻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 面对王绪的斥责,周冉只是微微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地回应道:\"王刺史,我今天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您逼人太甚,把人逼到了绝境。\" 此刻,周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王绪听到这话后,愤怒地吼道:“我什么时候逼迫过你了?我一直对你信任有加,还提拔你做前锋将军,可你却不知感恩反而谋害我?” 周冉听了王绪的话,顿时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王潮沉着脸,迈入竹林,“王绪啊王绪,你这人疑心病重,杀戮无度,致使军中人心惶惶,若再任由你胡来,我等近万人恐将葬身这南蛮之地,今日不杀你,但这军队绝不能再交由你掌管。” 王潮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铿锵有力,让竹林外围观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动容。 王绪则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但又无法辩驳,毕竟王潮所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王绪的猜忌和残暴,已经有不少将领和士兵无辜丧命,大家早已对他心怀不满。 如今王潮站出来指责王绪,众人虽未口头支持,但在外面冷眼旁观便是最大的支持。 “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支军队可是我千辛万苦才拉扯壮大的,岂能轻易交给你们这些人?来人呐!速速把王潮、周冉这些叛逆拿下,本使现在就封他做前锋将军!”王绪气急败坏地对着门外聚集的士兵们怒吼道。 然而面对他的命令,竹林外面的那些士兵们只是面面相觑,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响应。 王潮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暗喜,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义正言辞的样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将王绪这个杀人恶魔给擒住!” 王绪突然挥舞起手中的长剑,试图负隅顽抗,与此同时,还不忘向林外的其他士兵许诺道:“只要你们谁敢杀掉王潮与周冉,本使立刻赐予他高官厚禄以及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林外的王审知心中暗自焦急,他深知时间紧迫,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会发生变数,于是毫不犹豫地驾驭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冲入了竹林之中。 王审知来到林中,义正言辞地对王绪说道:“你这奸贼,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你滥杀军将,如今已是众叛亲离,还有谁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快快束手就擒吧!” 王绪闻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王审知,怒声呵斥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乃堂堂一军之帅,岂容你这黄口孺子在此放肆?” 王审知冷哼一声,高声命令道:“众兄弟,何须多言!速将王绪擒下!” 林中的众将士闻言,也不再留情,挥舞着兵器一拥而上。 尽管王绪身手不凡,但面对如此众多且强悍的对手,短短几个回合之后,终究寡不敌众,被这群勇卒制服。 士兵们毫不留情地将王绪五花大绑起来,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周冉,王潮,你们这两个乱臣贼子,竟敢以下犯上,你们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王绪已经变得无比狼狈,他的衣服破碎不堪,满脸尘土,头发也散乱开来,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懊悔和深深地无奈感,除了用怒吼来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之外,别无他法。 竹林外,围观的士兵们却越来越多,当他们得知王绪被成功擒拿的消息后,都沸腾了起来。 王潮和周冉看到这样的情景,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一刻,他们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待王绪被五花大绑地押解下去,王潮看向周冉,一脸诚恳地说道:“军中岂可一日无主?此次竹林兵变,周兄居功至伟,当为军中之主!” 周冉惶急,连连摇头推辞道:“吾等今日能够幸免于难,皆赖王兄之计,吾资历尚浅,这军主之位非王兄莫属!” 王潮慌乱地摆着手,“此计乃我家三郎所出,且周兄乃前锋将领,我为副将,若选军中之主,怎敢抢在你前面!” 周冉看向一旁相貌雄伟,体魄健壮的王审知,笑着说道:“既然计为三郎所出,那便以三郎为主。” 王审知急忙摇头,“吾资历尚浅,当以周将军为主。” 周冉见推脱下去不是办法,忽然心生一计,他从腰间掏出三枚铜钱,一脸郑重地说道:“既然都欲推辞,不若遵循天意,此三枚铜钱,抛向空中,落地皆为正者便是军中主将。” 王潮闻言一愣,“此举是否太过儿戏?” 另一名看热闹的将领问道:“若你三人皆为正,又该如何抉择?” “那便继续抛,直待决出胜负为止,孰胜孰负皆天意。”周冉说完便将铜钱抛向空中,根本不给王潮和王审知反对的机会。 事已至此,王潮也不好再反对。 周冉连抛三次,竟没有一次三枚皆正。 王潮捡起铜钱,也连着抛了三次,只有一次是三枚皆正。 王审知只得被迫加入游戏,他捡起铜钱,随意抛出,却三枚皆正。 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三枚皆正面。 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皆谓天意。 “天以三郎为主,万不可推辞!” 周冉一脸恭敬,急忙向王审知施礼,其实以一对二,本就是为了偏向王家兄弟,眼下处境艰难,他根本不想做这个军中之主。 王审知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心思急转,急忙看向王潮,“事长必顺,恭请大哥为帅。” 第317章 魏王有请 “二位兄友弟恭,周某实在是羡慕不已,既然三郎也同意王兄为帅,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 周冉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生怕王潮会再次推辞,于是急忙说道,想要赶紧结束这场争论。 在场的其他几位将领纷纷站起身来,对着王潮拱手施礼,“请王将军为帅!我们愿听从王将军调遣!” 王潮见状,心中暗自感动,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 他连忙回礼,一脸郑重地着说:“承蒙诸位兄弟抬爱,王某实在感激不尽,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王某才疏学浅,日后若是有做得不够周到的地方,还望诸位不吝赐教,多多提点一二。” 事已至此,王潮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继续推辞,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故作姿态、矫情做作。 竹林外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有些人认为这个决定很明智,毕竟王潮一直以来都是众人中的领袖人物,而另一些人则觉得三郎有些委屈,不过他们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服从大局才是最重要的。 王绪被抓,军队易主的消息很快便在军中传遍,士兵们议论纷纷,但对王潮掌军也并不抵触。 王潮深知要想让这支军队焕然一新,就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过去的不良习惯,于是当机立断,召集所有军中将领前来商议大事。 在会议上,王潮神情严肃地指出了军中目前存在的种种问题,并强调今后必须严格执行军纪。 考虑到随军家属和难民们的安全至关重要,他特意派遣了一支由百位精兵强将组成的队伍,专程负责保护他们。 这一举措让广大士兵们感受到了王潮对下属的关怀之情,纷纷表示愿意誓死追随王潮这样有担当、有情义的主帅,整个军队的士气也因此得到了极大提升,许多难民也纷纷表示愿意参军。 周冉不禁喜笑颜开,呵呵笑道:“推举王兄为帅,实乃明智之选啊!此举犹如定海神针,军中不仅未乱,士气更是大大提升,届时拿下龙岩可谓易如反掌!” 王潮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周兄,依我所见,咱们不能再继续攻打掠夺城池了,否则必定会被朝廷军队视作叛匪流寇,连普通百姓也会对咱们心生愤恨厌恶之情。” 听到这话,周冉不禁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和疑惑,“若不攻城掠地,那咱们近万人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要去向官军投降认输不成?” 王潮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无奈与忧虑,“福建土地贫瘠,资源匮乏,恐怕没有哪一个州县有足够的钱粮来养活咱们这么庞大的队伍,更何况那些官军肯定会对咱们的实力心存顾忌,绝不会轻易接纳。” 周冉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皱着眉头问道:“既然不能攻打城池,又无法投降认输,我们难道要离开福建不成?” 王潮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头说道:“如今天子处境艰难,我们不如前往巴蜀,辅佐王室,重振朝纲,或可得不世之功。” 众将闻言,皆目瞪口呆。 王审知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大哥,现在外面都在传黄巢已经死了,此去成都有数千里之遥,等我们到的时候,恐怕皇帝早就抵达长安了,这样一来,岂不是白跑一趟?况且那数千名随军家眷和老乡们,又该如何安排?” 王潮听了弟弟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也感到十分无奈,“让军队继续前进吧,等到了龙岩,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至于那些军眷和乡亲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冉点点头,“既然主意已定,那便先到龙岩再说,再耽误下去,将士们都要饿肚子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军队整顿好队形,继续向南进发,离龙岩还有不到二十里地时,前方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神色慌张地赶回军中。 \"启禀将军,魏王派人传话,请您过去一见!\" 王潮听闻此言,顿时满脸疑惑,\"魏王?朝廷什么时候冒出个魏王来?他现在身在何处?\" “将军,魏王乃朝廷新封,原为两浙观察使,目前正在龙岩县城等候。” 王潮脸色大变,“原吴王李侃?” 一旁的王审知也是满脸诧异,“吴王怎会在此?他带了多少兵马?” 斥候禀报道:“据属下观察,魏王麾下仅有千余骑兵。” 王潮如释重负,轻吁一口气:“仅有千余骑兵?” 王审知提醒道:“大哥,魏王拥有十几万精锐之师,贵为两浙观察使,怎会突然现身在千里之外的龙岩?且身旁岂会仅带千余人?他似乎特意在龙岩等我们,这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其掌控之中。” 王潮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难不成我们周边还有其他军队跟随?魏王是来剿灭我们的?” 王审知连忙宽慰道:“大哥切莫焦急,我们同魏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手中仅有不足五千将士,他何必大费周章地跋涉千里前来剿灭我们?” 王潮转头望向斥候,心急如焚地追问道:“魏王召见我所为何事?是否还要求其他人随行?” “回禀将军,魏王请将军和其他两位兄弟一同前去。” “要我们三兄弟一起去?”王潮满脸诧异,与弟弟王审知对视了一眼。 斥候点头道:“对方传信的确如此。” 王潮面露忧色,看向王审知道:“三郎,你觉得魏王此举何意?我们该不该去?” 王审知轻叹一声,“魏王行事,岂是我等可以猜测,究竟是何目的,去了便知。” 王潮眉头紧蹙,面露忧色,“你认为我们应该前往?倘若魏王存心对我们不利,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审知缓缓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听闻魏王仁德宽厚,而且拥有非凡的智慧,不到两年时间便能掌控两浙,如此人物,又怎会为了我们这些无名之辈玩弄权谋手段?他若想杀我们,恐怕此刻早已兵戎相见了。” 王潮看向二弟王审邽,沉声道:“二郎,你意下如何?” 王审邽稍作迟疑,颔首道:“我觉着三郎所言甚是,魏王若有意加害,便不会仅派人传话了,我们若不敢赴约,岂不是自证心虚?到时怕是会有大批官军前来。” 王潮满脸愁容,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看来这龙岩是不得不去了,立即派出斥候四方打探消息,尤其是福州,那边肯定出事了,我们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了,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318章 画饼 王潮和他的两个兄弟把军队交托给周冉后,只带着寥寥几位亲信士兵,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进了龙岩县城。 刚一踏入城门,他们就注意到旁边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赫然贴着一张檄文。 这篇檄文短小精悍,仅有区区二十多个字,但其内容却让人触目惊心:原越州刺史钱镠已领福建观察使,凡福建境内不愿归附者,一律格杀勿论! 王潮不禁脸色剧变,失声惊呼道:“福州竟悄无声息的就变天了?原观察使陈岩去哪了?” 王审知与王审邽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此刻更显压抑,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这场变故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影响。 王审邽说道:“钱镠乃魏王麾下,他们二人同时出现在福建,说明魏王打算将福建也纳入治下,以魏王的实力,福建境内根本没人是其对手,我们若是再劫掠城池定会被当做贼寇剿灭。” 王潮眉头一皱,“难道魏王是想招揽我们?可我们都是无名之辈,麾下兵马也只有数千人,不值得他亲自过来啊。” 王审知说道:“大哥,既来之则安之,魏王究竟是什么目的,很快就知道了,不论结果如何,打家劫舍的事情不能再干了。” 王潮一脸忧虑,长叹道:“踏进这座城池,还有没有以后都很难说了。” 几人正在纠结的时候,几名骑兵来到了跟前,“可是王潮,王将军?” 王潮微微一愣,一脸警惕的看向对方,“正是王某,敢问你是?” 骑兵答道:“魏王麾下,飞骑军都尉林恕,殿下已在县衙等候多时,请诸位随我走!” 王潮急忙拱手施礼,“还请林都尉前面带路。” 龙岩县城规模较小,从北门到县衙距离不远,骑着马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到达。 王潮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与身旁的两位弟弟相互对视一眼后,毅然决然地迈步踏入县衙之内。 在林恕的引领下,他们穿过一条条曲折蜿蜒的走廊和庭院,最终来到了县衙的后花园。 还没走到花厅,就远远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整个花园都被这欢快的氛围所笼罩。 林恕停在门前,大声禀告道:“殿下,王将军已至。” “传他们进来。”屋内传来李侃沉稳的声音。 王潮三兄弟甫一踏入屋内,目光直直落在首座的李侃身上,其左右两边还有数人陪坐,看他们的装扮,有县令,有将领,还有几名衣着华丽、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李侃慢慢地转过头来,深邃而锐利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眼前站成一排的王潮三兄弟,从头到脚,仔细地端详着每一个人,仿佛要透过他们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 当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年纪最小的王审知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相貌雄伟,身姿挺拔如松,好一副英雄气概!\" 王潮感受到了李侃那如刀般锋利的目光,不禁心头一震。 他连忙躬身施礼,声音略带紧张地说道:\"卑职王潮,拜见魏王殿下!\" 与此同时,王潮身旁的两位弟弟也赶紧跟着行礼,齐声说道:\"王审邽、王审知拜见殿下!\" 李侃抬起笑着说道:“免礼,为三位将军赐座。” 待王潮三兄弟在一旁落座,李侃微笑着替他们做了介绍,屋内除了龙岩县令,本地士绅,还有一位泉州巨贾张延鲁。 众人相互寒暄一番,李侃又看向王潮,“你们可知孤今日邀你等前来所为何事?” 王潮闻言,心头猛地一震,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来,连忙躬身施礼道:“卑职愚笨,实在不明白殿下的意思,还望殿下明示。”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说道:“孤听闻你们被秦宗权逼迫得无路可走,只好背井离乡,一直向南逃到这里,你们对未来又有何计划呢?” 王潮听了这番话,心中暗自思忖着,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令李侃满意的答案,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殿下,我们南下实属无奈之举,如今来到福建,只求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不再受战乱之苦。” 李侃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哦?战乱之苦?孤可是听闻你们一路南下,不断地烧杀抢掠,使得沿途各个州县的老百姓都承受着无尽的苦难啊,你们这样做到底算得上是贼寇呢,还是官军?” 王潮心中猛地一颤,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慌忙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谢罪,“殿下恕罪!沿途抢劫财物也是迫不得已,完全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已,卑职都是奉命行事,一切听从刺史王绪的安排。” “而那些屠杀无辜百姓之事,则大多是由王绪的亲信所犯下的罪行,如今卑职已经将王绪拘拿,并对军队进行了整顿肃清,从今往后,我们必定会严格遵守军纪军规,绝不再侵犯百姓一丝一毫。” 李侃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哦?这么说来,你们还算得上是朝廷的军队了?” 听到这话,王潮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错话,但同时也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殿下并不好糊弄。 他脑筋飞速转动着,然后毕恭毕敬地向李侃行了一礼,“卑职及麾下四千将士自然是朝廷兵马,若殿下不嫌弃卑职等才能低微,卑职愿意誓死追随殿下左右,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侃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面露微笑,淡淡说道:“王将军不必如此紧张,且坐下说话。” “谢殿下!” 王潮轻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侃接着说道:“你们四千兵马,加上军眷和随行的难民,足有一万余人,小小的龙岩县可安置不下,既然你们千里迢迢至此,孤便给你们安置一个好地方。” 王潮恭敬地抱拳施礼道:“一切都听从殿下您的安排。” 李侃轻轻点了点头,“泉州刺史廖彦若是个贪婪残暴、没有道义之人,他鱼肉百姓,弄得民不聊生,孤决定出兵讨伐他,以解百姓之苦,若王将军能够将廖彦若擒拿,这泉州刺史一职就非你莫属了!” 王潮心中一动,却并没有立刻应承下来,“不知泉州情况如何,兵马多少,破城可有期限?” 第319章 驱狼吞虎 李侃指了指一旁的张延鲁,“这位是泉州巨贾富绅张延鲁,泉州的情况他一清二楚。” 张延鲁起身,向王潮施礼,“泉州现有兵马五千,然军纪散漫,战力疲弱,刺史廖彦若贪得无厌,时常压榨商民钱财,甚至拔剑行凶,欺男霸女,以致民怨鼎沸。小民昨日行商至此,闻殿下驾临,所以恳请殿下出兵,除暴安良。” 王潮一脸愁容,苦着脸说道:“殿下,卑职兵力稀少,将领匮乏,而泉州的城墙又如此坚固,若想快速攻破,恐怕……” 李侃摆摆手,打断王潮的话,“孤自然不会让你白白送死,腊月初二,会有六千兵马从泉州港登岸,他们负责进攻东南二门。” 王潮眉头微动,“还有十日时间?我们需要马上动身?” 张延鲁说道:“龙岩距泉州遥隔三百余里,大军疾驰需六七日之久,泉州之商贾,愿为大军供粮草、充军饷,每一位伤亡之士,皆可获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王潮听了这话,心中稍微安定下来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转过身去看着李侃,“殿下,卑职愿意出兵泉州,只是这随军的家眷以及那些难民们又该如何安置?毕竟人数众多,如果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侃神色淡定从容,缓缓开口说道:“关于这个问题,孤已经有所考虑。龙岩县可以安置一百户人家,剩余之人,则可以分别安置于泉州和福州。” “为了避免混乱,所有人的原籍都将作废,官府会统一为他们重新编纂户籍信息,分配田地,并且免去两年的赋税,以帮助他们尽快恢复生产、安居乐业。” 王潮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之色,他急忙向前迈了一步,对着李侃深深地鞠了一躬,“殿下仁德宽厚,这些百姓们能遇到您,实在是他们的福气,卑职代他们先行谢过殿下!” 李侃微微一笑,“他们皆是我大唐子民,关心和抚慰他们是孤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明日一早,孤就要启程离开龙岩前往福州了,王三郎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随孤一同前行。” 说罢,他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王审知,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王审知听后,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他缓缓站起身来,看向李侃,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殿下,我们即将对泉州发动攻势,这种关键时刻,您为何让卑职去福州?” 李侃微微一笑,神情显得十分淡定从容,“攻打泉州之事,孤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并不差你一人。” “现在新任的观察使刚刚到任,身边急需得力的助手,孤打算任命你为福州长史,帮助钱镠一同处理那里的政务。这样既能发挥出你的才能,又可以为前方战事提供稳定的后方支持。” 王审知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他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两位兄长。 王潮同样感到十分惊讶,他万万没有料到,李侃竟然会在初次相见时就对自己的弟弟寄予如此厚望,并赋予这般重要使命。 不过王潮毕竟久经沙场、经验老到,迅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定了定神后,向弟弟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支持与肯定。 王审知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他深知眼前机会难得且责任重大。 经过短暂思考和内心挣扎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李侃用力颔首,“承蒙殿下厚爱与信任,卑职感激不尽,必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李侃心情愉悦至极,不禁开怀大笑起来:“今日得以结识贤臣猛将,实乃孤之幸也!大家共同举杯畅饮,预祝王将军此次出征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 屋内众人齐声高呼,纷纷起身,端起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因为翌日即将启程,所以宴会并未持续太久,不到一个时辰便散去。 待王氏三兄弟渐行渐远之后,司徒博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他快步走到李侃身旁,满脸好奇地问道:“殿下,难道泉州之战我们就这样置身事外?” 李侃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司徒博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此次攻打泉州,我方已经派出了一万兵马,而且还有以张延鲁为首的泉州商贾作为内应,要拿下泉州并非难事。当前福州城内局势复杂、暗流涌动,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协助钱镠稳定局面。” 司徒博微微颔首,“有威胜军参与,拿下泉州的确不是问题。” 翌日,李侃率领飞骑军返回福州,王审知带着妻妾子女一行十余人随行。 一回到福州,李侃便召钱镠相见。 “发出去的檄文可有回应?” 钱镠面色凝重,轻轻摇头,“除了福州七县,其他四州官府皆未回应。”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看此情形,这些人显然都在持观望态度,企图趁乱从中谋取私利。” 钱镠面露忧色,“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陈岩现已抵达汀州,此人是否会与汀州刺史钟全慕勾结起来造反?” 李侃闻言,冷哼一声,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如今局势不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妨传令陈岩,命他率领军队南下进攻漳州,如此一来,既能试探其忠心,又可打乱敌人阵脚。” 钱镠闻之愕然,“陈岩恐忤逆军令,亦或阳奉阴违。” 李侃泰然自若,“无碍,陈岩难撼大局,不过多耗些时间罢了,孤念其曾守土有功,欲赐他一次良机,若其不懂珍惜,休怪孤无情。” 钱镠心生好奇,试探地问道:“殿下已许诺王潮为泉州刺史,莫非是想让陈岩担任漳州刺史?” 李侃微微摇头,“陈岩毕竟曾担任过几个月的观察使,若继续留在福建,恐会成为隐患,且于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孤打算将他调任温州刺史,原温州刺史则调任建州刺史。” “那建州刺史徐归范又当如何?” 李侃冷哼道:“他若是归顺,便调任漳州刺史,如若不然,莫说刺史之位,就是他的项上人头,也休想保住!” 钱镠轻叹一声,“或许待泉州之战结束,那些徘徊观望之人才会有所表态。” 第320章 求贤若渴 李侃轻轻地哼了一声,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福州城内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钱镠想了想,回答道:“经过一番整顿,原福州守军已经精简至三千人,原先的五位将领中,有三位因表现不佳被撤职替换,目前军队的指挥权已基本掌握在我们手中。” “此外,城内的粮价也得到了有效控制,现已跌至每斗五百五十文,街上的商铺都恢复了正常营业,老百姓的情绪较为稳定,并没有出现大的波动。” 李侃微微颔首,“稳定是一切的基础,动荡不安,什么都发展不起来,除了钱,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困难?” 钱镠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招怀离散,鼓励生产,宽刑薄赋正在逐步推进,只是兴办官学暂时有些困难。” 李侃一愣,“这有何难?要地批地,要钱给钱。” 钱镠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殿下,想要兴办一座学堂倒并非难事,但问题在于我们现在既没有足够的教谕来授课,也缺少各类适用的书籍,要想在短暂的时间里将其全面推行开来,恐怕是相当困难。” 李侃听了这番话后,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 他心里十分清楚,福建地处南方边陲,向来被视为蛮荒之地,再加上此地刚刚历经战火洗礼,社会动荡不安,与中原地区相比,这里的文人学士数量确实要少得多。 面对如此棘手的局势,李侃不禁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当中。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屋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观察使,林修撰前来拜见!” 这道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将李侃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钱镠望向李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询问之意,“殿下,林修撰负责典籍修护与书籍编撰,您看……是否要见一见?” 李侃点点头,“请他进来吧。” 林修撰是一个年过耳顺之年的老人,曾经在翰林院担任过编修一职。 在与李侃行礼问候完毕后,林修撰向李侃和钱镠说明了来意:由于缺乏足够的资金以及人手,导致目前工作难以继续推进下去。 钱镠一脸无奈,目光看向了李侃。 李侃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孤会找泉州巨贾张延鲁兑换一些铜钱,待下月杭州的钱粮运达,便可暂时解决资金问题。” “至于人手不足,可在福州开设招贤院,其他各州设招贤馆,积极招揽各地贤能之士前来投奔。” 钱镠闻言大喜,“这倒是个好办法。” 林修撰也是面露喜色,心中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殿下,既然您想招揽贤能之士,下官可否举荐一人。” 李侃微微一愣,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当然可以,只要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孤一概不会过问其出身。” 林修撰颔首道:“下官有一位同乡,姓黄,表字文江,乃是莆田人士,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命运多舛,历经二十余年,参加了二十场考试,皆因考官收受贿赂,营私舞弊,致使他场场名落孙山。” “今年乃停举之年,他无奈回到了涵江黄巷,正积极备战下一场科考。” 李侃一脸惊讶,“二十场考试皆落榜?怎么听起来与罗隐的经历如此相似?” 林修撰脸色微变,急忙说道:“文江与罗隐在京中参考相识,二人惺惺相惜,时常相邀作诗,罗刺史幸得遇见殿下这样的伯乐,可叹文江却仕途不得意,一直饱尝流离贫困之苦。” \"黄文江?\" 李侃皱起眉头,在脑海中仔细地回忆着。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他苦思冥想,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与之相关的信息。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过,李侃的眼睛猛地一亮,失声惊叫道:\"你说的这位同乡可是叫黄滔?\" 林修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看着李侃,疑惑地问道:\"没错,正是黄滔,殿下莫非认识他不成?\" \"我曾听罗隐提起过此人,对他略有了解,没想到他竟回了莆田,实在是巧合啊!\" 李侃微微颔首,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黄滔乃晚唐五代着名文学家,素有“福建文坛盟主”“闽中文章初祖”之美誉。 他是王审知的得力臂膀,曾提出“宁为开门节度使,不为闭门天子”的谏言,有扶正之功。 李侃向林修撰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黄滔的事情,林修撰也一一作答,两人相谈甚欢。 钱镠见李侃如此表情,便猜到黄滔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禁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侃看向钱镠道:“黄滔此人有大才,你找个机会亲自去拜访一下,我会上表朝廷,升福建观察使为威武军节度使,黄滔可为节度推官。” “下官遵命!明日便备上厚礼去莆田登门拜访。” 钱镠又惊又喜,喜得是自己的级别提升了,惊的是李侃竟然对素未谋面的黄滔如此看重。 林修撰瞠目结舌,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黄滔的才华终得施展,忧的是自己仍碌碌无为。 “观察使,您无需亲往莆田,黄滔昨日方至福州,现正在下官府上作客,帮忙雕刻书版。” 钱镠呵呵笑道:“那你今日便与黄滔打过招呼,我明日备好礼物便去府上拜访。” 李侃闻言有些好奇,“雕刻书版?做印刷之用?” 林修撰点头道:“正是做印刷之用,眼下人手不足,刻版费时费工费料,下官不得已才请文江来福州帮忙。” 李侃听闻此言,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惊叫:“哎呀!我真是愚不可及啊!” 声音之大,犹如惊雷炸响,把站在一旁的钱镠和林修撰吓了一大跳。 钱镠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李侃。 而林修撰则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一向沉稳睿智的李侃竟然会如此失态,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如此惊讶? 钱镠试探着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第321章 金手指开起来 李侃脸色一红,心中暗暗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鲁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掩盖住内心的尴尬。 \"目前书籍刊印所采用的技术是不是雕版印刷?\" 李侃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修撰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自隋朝开始,我们一直都使用雕版印刷来制作书籍,难道殿下知道其他更好的方法?\" 李侃暗自苦笑一声,心想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呢? 在这个时代,雕版印刷无疑是最主流、最成熟的印刷方式,又怎么可能存在其他更为先进的技术?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李侃的脑海——活字印刷术!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光顾着军队和赚钱,将这么重要的技术给忘记了,如果能够将它引入到书籍刊印中,必将带来一场革命性的变革,对发展教育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李侃眼中闪烁起兴奋的光芒,他思索一番,开口说道:“雕版印刷费时费力,一旦错字全版皆毁,而且大批书版存放不便,有些书籍印刷不多,太过浪费了。” 林修撰叹道:“殿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雕版印刷已经是最好的方式了。” 李侃微微摇头,沉声道:“我们当与时俱进,或可稍加改进,与其雕琢模板,不如将每个字切割开来,制成单个字坯,于其上刻出阳文反字,做成一个个活字,若需印刷,则将活字拼版排序。” 钱镠和林修撰对视一眼后,纷纷皱起眉头,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他们似乎对李侃所说的话一知半解,但又好像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看着两人困惑的表情,李侃无奈地摇了摇头,焦急地喊道:“快去拿纸和笔来!” 听到命令,一名侍卫迅速跑上前去,不一会儿便将纸笔递到了李侃手中。 李侃接过纸笔,毫不犹豫地开始作画,他一边画着,一边详细地向钱镠和林修撰解释每一个细节。 起初,两人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疑虑,但随着李侃的讲解越来越深入,钱镠和林修撰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钱镠不禁慨叹连连,“殿下竟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奇思妙想,将死字化为活字,使死版变为活版,如此一来,不仅省时、省力、省料,更是省钱至极!” 林修撰惊叹之余有些顾虑,“殿下,文字何其多,若全部雕刻成单个活字,耗费的时间恐怕不可估量,且印刷之前选字也很耗时间。” 李侃微笑着说道:“不必忧心,文字众多,常用不过四五千字罢了,多请些工匠,一旦雕刻完成,就可一劳永逸。” “至于如何选字,可将每一个韵部作为一贴,用木格贮藏起来,需要时按韵取字即可。” 林修撰微微点头,“下官大概明白了,不知这活字该如何制作?” 李侃仔细想了想,“或用木刻,或用铜铸,或用陶土烧制,孤这几日会将刻字、选字、排字、印刷等方法写下来,然后召集工匠尽快尝试。” 钱镠摇头叹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殿下可需帮手?” 李侃笑了笑,“图文并茂,数日可成,要将活字制作出来,可能需要反复的尝试才能成功。” 林修撰说道:“殿下既已告知方法,想必制作出活字并不难,只是前期可能需要很多工匠。” 李侃轻轻点头,“此乃印刷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急躁不得,孤打算成立福建官书局,专门负责活字制作及书籍编审、校对、刻印和发行。” 钱镠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轻声叹息道:“这多出一家书局,恐怕还得招揽大批的文人学士才行。” 他一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李侃身上。 李侃心领神会,转头看向一旁的林修撰,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林修撰,您可是福州有名的才子,交友甚广,不妨多向朝廷推荐一些有真才实学的文人雅士,哪怕这些人在科举考试中未能金榜题名,但只要他们确实有才华,孤定当破例重用。” 林修撰此刻心情激荡,能得亲王如此器重信任,委以如此重要使命,实乃千载难逢。 “殿下放心,下官定当举贤任能,不避亲疏,发动亲朋好友之力,共同举荐贤才。” 李侃微微一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说起刊印书籍,孤还打算推行标点符号的使用。” 林修撰好奇的问道:“殿下,何为标点符号?” 李侃沉思片刻,扼要地解释道:“标点符号犹如句、读,是辅助文字记录的符号,用于表示停顿、语气以及词语的性质和作用。” 钱镠与林修撰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李侃说的标点符号是什么。 李侃无奈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这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孤会把标点符号的用法全部详细地写下来,并逐步加以推广。” 林修撰听后不禁感叹道:“殿下的这些奇妙想法总是让人眼前一亮,下官对您的活字印刷和标点符号倒是十分期待。” 李侃淡淡一笑,“待孤写完之后,第一个请林修撰过目。” “下官翘首以盼,便不再叨扰殿下与观察使议事了。”林修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很识趣的选择离开。 目送着林修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李侃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眼神犀利地注视着眼前的侍卫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命令:\"守住门口,无论何人都不许踏入半步!\" 一旁的钱镠注意到李侃神情异常肃穆,心头不禁一紧,连忙上前一步问道:\"殿下,究竟何事让您如此担忧?\" 李侃微微眯起双眸,原本就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显凝重无比,他压低嗓音,轻声说道:\"你是否听说过一种名为''黑火药''之物?\" 第322章 做自己想做的 钱镠闻言一愣,“黑火药?殿下说的是不是火药?” 李侃点点头,“算是吧。” “火药这东西,早就存在了,一般被道士用来炼制丹药,或者在一些重大节日用作烟火表演,殿下您莫不是也对这东西感兴趣,想要尝试着改良一番?” 李侃心里这般想着,但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在当下这个时代,火药的配制比例相当随意,尚未有人真正意识到火药巨大的军事潜力和价值,自己若提前将火药运用到战争中,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 钱镠见李侃这副欲言又止,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孤欲对火药加以改良,并运用于军队。\" 李侃迟疑片时,但终究下定决心。 既然火药迟早会应用于军事领域,与其让他人捷足先登,倒不如自己抢占这个先机,毕竟身处如此乱世之中,谁能率先掌握这种强大武器,谁就能获得更多优势和利益。 对于今后战场上可能出现的大规模伤亡,火药并非罪魁祸首,自己也不必内疚。 况且自己只知道后世火药的配比,要想真正成功研制出火器,恐怕此生都难以实现。 钱镠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殿下竟然要将火药运用到军事领域?虽然火药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甚至不亚于火油,可它似乎非常容易燃烧,极难掌控,万一在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恐怕还没有伤到敌人,我们自己就已经遭受重创了。”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火药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对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稍作调整和改进,就能大大提高其稳定性和可控性,不过要想真正将其应用于军事,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研究和试验。此事眼下唯有你我二人知晓,万万不可向外泄露半句!” 钱镠见李侃面色凝重,如临大敌,赶忙颔首应道:“殿下宽心,下官定会守口如瓶,就当此事从未听闻。” 李侃微微颔首,“除了新设招贤院,孤还打算在福州设立船政司,医政司,司农署和技工署。” 钱镠听得一头雾水,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殿下,这船政司、医政司和技工署到底都是做什么的?”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简洁明了地回答道:“船政司,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负责培训水师将领的地方,将士们不仅要学习如何指挥海战,还要掌握建造战船的技艺。” “医政司,则是仿照太医署设立的机构,它的主要任务是培养优秀的医师,同时还会开设一些医坊,方便老百姓平日里看病就医。” “至于技工署,它肩负着培养各个行业工匠的重任,无论是铁匠、木匠还是其他手艺人,都能在技工署学到真本事,只有具备了高超的技能,才能造出更好的物品。” 钱镠瞪大双眼,一脸惊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迟疑地说道:“殿下,您设立这些新官署的想法固然美好,可是……恐怕未必会有人愿意前来应招吧?” 李侃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钱镠会有此疑问。 “万事开头难,但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困难就不去尝试,这些新设的官署,专门面向那些有志于仕途的学子们开放,他们进入其中后,将有一定的学习年限,每年还会举行考试,以检验他们的学习成果。” “对于成绩合格者,官府将会授予他们流外官的职位,这样一来,既给了年轻人一个晋升的机会,也能为朝廷培养更多优秀的贤能之士。” 钱镠脸上露出惊愕之色,有些担忧地说道:“殿下,您这样做恐怕不合律法?朝廷那边也未必会认可这种做法。” 李侃轻轻哼了一声,对钱镠的担忧毫不在意。 “如今这世道,官员的任命哪里还能完全听凭朝廷的旨意?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殿下的许多奇思妙想,下官虽不能完全理解,但定会全力支持!” 钱镠对于李侃的谋逆之言并不惊讶,他现在已经和李侃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李侃笑着点点头,“孤所做之事,绝非为了私欲,乃是为了我朝百姓,黄滔与王审知二人你务必要善加利用,他们将会是你的左膀右臂。” 钱镠拱手道:“能被殿下如此推崇之人,下官定当重用。” 李侃接着说道:“几个新官署设立的章程,孤会尽快制定出来,你依照章程设立便可。” “下官明白!” 李侃继续说道:“福建百废待兴,你的首要任务便是让老百姓吃饱饭,有饭吃,大多数老百姓便不会生乱,所以司农署要优先建立,除了指导百姓垦荒种地,还要重视农学着作的搜集与编撰。” “下官遵命!” 李侃顿了顿,问道:“孤以前给你看过的天下堪舆图,你可还记得?” 钱镠点点头,“自然记得,不过很多州县的方位,下官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侃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孤这几日为你重画一幅,届时你寻人做一幅尺寸更大的悬挂于府衙。” 钱镠一脸喜色,“有劳殿下了!” 李侃笑了笑,接着说道:“福州往东三百余里有一座巨大的岛屿,名为流求,你可有印象?” 钱镠一脸恍然,“下官当然记得,其大小与苏、杭二州之和相当,东吴,隋朝皆有派人前往。” 李侃颔首道:“待福建平定,你派人登岛建衙,将其纳入福建管辖。” 钱镠满脸惊讶,“此岛乃一片荒凉之地,要之何用?恐怕没人愿意在岛上生活。” 李侃轻轻摇头,“事关国家领土,先占了再说,此岛西岸多为平原,可以耕种,岛上应该已有汉人生活,届时派驻一营水师,设立州府,改流求为宝州,在岛北设桃园县,在岛南设嘉义县,将福建境内的盗寇与犯人流放至岛上开荒垦田,若有百姓自愿登岛生活,可免三年赋税。” 钱镠轻轻点头,“下官明白。” 李侃沉吟片刻,轻叹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先平定福建内乱,从原福州守军中抽调两千人,再从威胜军中抽调三千人,明日同包达一同南下泉州。” 钱镠微微一愣,颇有些诧异,“泉州不过四千多兵马,需要四五倍兵力征讨?” “既然都在等着泉州之战的结果,那便早日分出胜负,泉州这颗钉子必须拔掉。” 史书记载,王潮兵围泉州,与泉州刺史廖彦若僵持了一年多时间,李侃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第323章 泉州之战 次日清晨,近百艘各式各样的战船整齐排列,旌旗飘扬,一万多名精神抖擞的士兵们站在船头,他们身着铠甲,手握兵器,神情严肃而坚毅。 随着李侃一声令下,船队浩浩荡荡地朝南进发,目标直指泉州。 泉州刺史廖彦若得知这个消息后,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焦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可尽管内心惊恐万分,廖彦若却并不打算轻易认输,他舍不得放弃自己手中的巨大权力和无尽财富。 廖彦若在城中大肆搜刮财物,用以贿赂那些可能对他有所帮助的人,并派人出城联络周边各县的地方势力,为了增强守城力量,他不顾百姓的抗议,强行抓捕大量年轻力壮的百姓充军,让他们参与守城。 腊月初一,王潮亲率五千兵马,抵达泉州西北二十里外的南安县,刚拉起帐篷,他便召集军中将领议事。 “诸位,据斥候来报,浙东水师已在泉州东北五十里外的净峰寺停靠,四更三点开始攻城。” 王彦复闻言满脸惊愕之色,“为何要选择在此刻攻打城池?士兵们长途奔波而来,难道不应该先让他们歇息一下?” 王潮微微摇了摇头,“我们每日行军不过四十里,对于身经百战的将士们来说,并不会过于疲惫。立刻命令火头军生火烧饭,待众将士吃罢饭后休憩三个时辰即可恢复精力。” 王审邽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们只有五千兵马,携带的攻城器械并不多,想要破城恐怕非常困难,是否佯装攻城,让浙东水师先攻?” 王潮连忙摆手,“不行,殿下对我等如此器重,怎可在此事上虚于应付,这次殿下又多派了五千兵马,显然是想尽早破城。” 王审邽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们这般大张旗鼓地进军,廖彦必定有所警觉,不可能毫无防备,要想迅速攻破城池谈何容易。” 王潮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根据张延鲁送来的情报,廖彦若近日在晋江、南安、莆田、仙游四个县城强行征召了三千多人前来守城,其中东门部署了将近三千名守军,北门大约有两千人,南门约两千兵马,而西门则只有一千多守军。” 王彦复不禁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提议道:“既然西门的守军人数最少,那我们是否可以集中力量攻打西门呢?这样成功的几率或许会大一些。” 王潮摇头道:“衙城紧依子城北面偏西,为官署所在,且北有清源山,盗匪众多,恐已被廖彦若收买,我们这点兵力,不宜攻打西门,彦复你率两千兵马佯攻西门,并留意贼寇动向,我与审邽率三千兵马攻打南门。” 王彦复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大哥,南门可是有足足两千名守军啊,你们只有三千人而已,怎么可能攻得下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王潮笑了笑,淡定地回答道:“泉州不过是一座南方边陲小城而已,连像样的罗城都没有修筑起来,整座城池周长不到四里,西门和南门的守军大多都是从未接触过刀枪、毫无战斗经验的普通百姓,他们的战斗力根本不堪一击。” 王审邽忧心忡忡地说道:“话虽如此,但即使面对这样弱小的敌人,这场攻城战恐怕依然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王潮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战争怎么可能会没有伤亡?但是这一仗关系到我们这些兄弟们的前途和命运,更关系到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是否能够在福建这块土地上落地生根。所以,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到四更三点。 黑暗的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道耀眼的火光,火箭如雨点般射向城墙,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夜空,一架架云梯缓缓靠近城墙,士兵们身手矫健地攀爬而上。 城墙上的守军从睡梦中遽然惊醒,纷纷抄起兵器,开始反击。 刀剑相交,发出铮铮鸣响,喊杀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血腥的气息在夜空中弥漫,仿佛形成了一张狰狞的血网,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 王潮他们没有火箭,普通箭矢人均也不到十支,声势相比东门与北门就小了很多,但是将士们个个悍不畏死,一开始便扛着云梯开始冲击。 可惜,战事之艰难远超想象。 泉州城城墙坚固,王潮麾下士兵伤亡惨重,未及一个时辰,便已折损千余人,幸而攻城选在夜间,若是白天,如此之高的伤亡,士兵们恐怕早已军心溃散。 王审邽浑身浴血,满脸疲惫地望着眼前惨烈的战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退缩之意。 “大哥,如此强攻实在不妥,城内守军负隅顽抗、拼死抵抗,而我方攻城器械匮乏短缺,若是继续僵持下去,恐怕只会徒增伤亡,毫无胜算!” 王潮紧盯着高耸坚固的城墙,面色凝重如阴云密布。 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不是还有两千人吗?士兵死了,后面的继续顶上,将领战死了,就让新的将领顶上去,倘若真到了兵将皆无的那一刻,那就由我亲自出马!” “罢了,我去吧,我方已伤亡众多,想必守军所剩人数也不多了,成败在此一举。” 王审邽无奈地叹息一声,继而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率领士兵再次发起猛烈进攻。 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攻城战的硝烟还在弥漫,借助这微弱的光芒,仿佛可见城墙已被鲜血染成红色,城下、城头,尸横遍野。 王审邽此刻双腿战栗,双手微颤,手中兵刃似有千斤,难以挥动,他已被汹涌而至的敌兵逼至城头,退无可退。 “不好了,东门被攻破了!”突然一声呐喊,犹如惊雷炸响,在战场上回荡。 正在缓缓逼近的士兵们,如遭重击,神色大变,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兵器落地的声音如暴雨般响起,有人选择快速逃走,有人则扯着嗓子大喊:“我投降!” 王审邽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声嘶力竭地大喊:“打开城门!” 第324章 送上门的机会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王潮身先士卒,率领着如猛虎般凶猛的士兵们迅速冲进城内。 王审邽则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地走向王潮,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大哥……\" 王审邽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欣慰,\"不负所托,总算是攻破这座坚城了。\" 王潮看着弟弟那副模样,心中不禁一痛,但还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这次攻城战能够成功,全赖有你等将士奋勇杀敌。\" 王审邽苦笑着摇摇头,感慨万千地说道:\"若不是东门那边率先破城,恐怕我们这边还要再次陷入苦战,甚至可能会前功尽弃。\" 王潮微微颔首,对威胜军的强大战斗力也深感钦佩:\"威胜军的确名不虚传,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如此轻松地攻破此城。\" 王审邽点点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潮瞅了瞅街道上横七竖八丢弃着武器、如待宰羔羊般等候发落的敌兵,镇定自若地命令道:“你率人看住俘虏,我带人直取西门。” 接下来的战斗犹如砍瓜切菜,北门与西门相继被打开,城内的守军兵败如山倒,望风而降。 王潮在张延鲁的引领下,扑向刺史府的一处地下密室,将抖如筛糠的廖彦若像拎小鸡一样揪了出来。 肖定忠与包达随后来到了刺史府,众人打过招呼之后,王潮开口问道:“廖彦若要如何处理,是否需要押解至福州?” 肖定忠缓缓地摇了摇头,“廖彦若犯下滔天罪行,引起民众极度愤慨和不满,无需经过审讯,可以直接处死。殿下特别嘱咐,由王将军亲自动手处理此事。” 王潮不禁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李侃这样安排的深意,这一切都是为了顺应民心、平复民愤。 半个时辰后,泉州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百姓们欢呼雀跃,庆祝这个大快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 曾经不可一世的廖彦若,此时披头散发,嘴里塞着布条,被五花大绑的按在行刑台上。 王潮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刑场中央,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亲手举起锋利无比的大刀,毫不犹豫地向着廖彦若砍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廖彦若那颗罪恶昭彰的头颅应声落地。 王潮高高举起廖彦若的首级,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至此,这位曾经不可一世、作恶多端的泉州刺史廖彦若,最终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遭到了应有的惩罚。 廖彦若被当众斩首的消息如疾风般迅速传播,像长了翅膀一样不胫而走,很快便传至福建的各州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侃此时在福州刺史府的一间书房内,神情专注地聆听着各地传来的最新情报。 钱镠兴奋地说道:\"汀州刺史钟全慕,建州刺史徐归范已携带着户丁田粮册籍抵达福州城,还有多达二十余股地方势力纷纷前来投降,表示愿意归顺朝廷。\" 李侃微微颔首,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喜讯而有丝毫放松或得意之色。 “漳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漳州刺史陆方原将城内洗劫一空,率二十余艘战船逃往岭南。” 李侃紧紧地皱起眉头,“竟然逃跑了?可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 钱镠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陆方原弃城逃走时,把码头上所有船只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陈岩带领的都是步军,无法从海路追击,已经派遣斥候火速赶往潮州方向了。” 李侃低声自语着:“岭南……广州……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起来。 钱镠听到李侃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殿下莫非有意前往广州?” 李侃微微颔首,“广州骠山隐藏着黄巢大肆掠夺而来的巨额宝藏,这笔财富对发展江南至关重要,孤定当取回,而如今,正是绝佳时机。” “岭南山林茂密,殿下打算带多少人过去?” 李侃微微沉吟,“至少六千兵马。” 钱镠一脸诧异,似乎明白了李侃的意图,“殿下是想借此次追击陆方原之机,顺势取宝并掌控广州?” 李侃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睿智,“陆方原不肯接受福州辖制,说明此人野心极大,若不除之,早晚对福建是个威胁,至于广州,乃朝廷市舶司所在,作为与他国贸易的重要港口,与其被其他藩镇侵占,不如控制在孤的手中。” 钱缪面露忧色,皱起眉头说道:“可岭南东道目前毕竟还处于朝廷的管辖之下,您如此大规模地率领军队进入,恐怕朝廷那边很难解释得过去。” 李侃轻嗤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岭南也好,福建也罢,在朝廷眼中,这些南蛮之地犹如弃履,根本无暇顾及。唯一对朝廷有点用处的广州城,也早在几年前就被黄巢糟蹋得不成样子。” 钱镠微微点头,“您既要对付陆方原,还要应对岭南的军队,只带六千兵马够吗?” 李侃笑了笑,“孤率领的六千兵马是震慑岭南东道节度使郑续的,陆方原那三千兵马交由陈岩继续追击。” 钱镠眉头紧蹙,“让陈岩率兵进入岭南?他麾下可是有近八千兵马,万一他脱离控制,在岭南占城割据,那岂不是放虎归山,自讨苦吃?” 李侃一脸淡定,“陈岩的家眷还在福州,他不敢轻易反叛,你即刻传令,命其率六千兵马入岭南,留下两千兵马驻守漳州,待剿灭陆方原,便让其赴温州上任,即便他舍弃家眷起了异心,孤也有把握将其剿灭。” 钱镠仍然有些担忧,“节度使郑续殿下可了解?广州有多少守军?” 李侃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郑续这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原本只是前任节度使李迢手下的一名牙将罢了,至于军队,目前广州城大概有六千驻军。” 钱镠皱起眉头,不断地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一个小小的牙将竟然能够晋升为节度使,这其中恐怕隐藏着不小的野心啊,倘若让他知晓了宝藏的存在,殿下您所面临的局势将会变得异常凶险,必须要谨慎行事才行。” 李侃颔首道:“孤自有分寸,广州之行,势在必行!” 第325章 海盗 钱镠犹豫片刻,出言劝道:“殿下,福州初定,暂时并无用兵的地方,殿下还是安全为上,至少带上一万兵马。” 李侃笑着摇摇头,“无妨,整个岭南东道恐怕也不到一万兵马。” 钱镠提醒道:“殿下,郑续麾下没有,不代表岭南没有,其辖内十七州,各州刺史麾下皆有私兵,您只带六千兵马恐怕很难掌控局面。” 李侃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刘隐!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曾经割据岭南,并奠定了南汉政权的基础。 尽管此时的刘隐年仅十岁,但其父亲刘谦却因剿灭黄巢之乱立下战功而备受朝廷器重,不仅获封州刺史一职,还兼任贺江镇遏使。 可以想象得到,刘家手中定掌握着相当数量的兵马,若非如此,刘隐今后又怎能迅速地掌控整个岭南呢? 一旁的钱镠见状误以为李侃已被自己说服,赶忙趁热打铁道:\"殿下,您听从下官的建议吧!\" “不必兴师动众,至少岭南目前还不是孤的敌人。” 李侃说完,看向一旁的司徒博,“传信给郑凝绩,让他尽快启程前往广州。” 钱镠神色微变,看了看李侃,没有说话。 李侃缓缓起身,拍了拍书桌,“活字印刷以及几个新官署的设立章程孤已经写好了,你照办即可,张延鲁帮忙兑换的十万贯铜钱已经在来福州的路上,这第一笔钱,你务必妥善使用。” 钱镠听闻此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赶忙躬身施礼道:“多谢殿下信任!下官定当不负所托,将每一文钱都用得恰到好处。” “王潮、王审邽二人将会和张延鲁一起到达福州,到时候你身为观察使,一定要妥善地安抚他们。可以任命王潮为泉州刺史,王审邽为建州长史。” 钱镠微微皱起了眉头,“殿下这是打算把他们几个兄弟都给分开?” 李侃点了点头,“他们三兄弟都是才华横溢、勇猛过人之辈,如果把他们分别安置在各个州,必定能够有一番大作为。但若是让他们聚居一处,王家兄弟侄子众多,恐怕就会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对整个福建的稳定产生不良影响。” 钱镠重重点头,“下官一定将他们族中子弟妥善安置。” 李侃看着钱镠,满意地点了点头,“孤对你寄予厚望,相信你能够妥善处理好福建的事务,明日一早,孤就要动身前往广州,此地的一切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了。” 钱镠再次抱拳行礼,“殿下放心,下官定会竭尽全力。” 翌日一早,李侃率飞骑军乘船南下,至泉州登岸,休息一日后,率六千兵马乘着四十余艘战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向着广州疾速进发。 经过数日的艰苦航行,舰队终于缓缓驶入了珠江口外海,海风呼啸着吹过船舷,掀起滚滚波涛。 就在这时,包达匆匆跑来报告:\"殿下!前方发现大量船只!\" 正在船舱内陷入深思的李侃突然心中猛地一颤,蹭的一下站直身子,脸色变得异常沉重,“难道是来自岭南的战船不成?” 包达连忙摆了摆手,“看着不太像,这些船只五花八门,什么类型都有,反倒更像是一群亡命之徒组成的海盗船队。” 李侃有些诧异,“海盗?他们这么猖狂?连战舰都敢打劫?” 包达笑着道:“殿下,我们为了掩饰身份,并未悬挂旗帜,想必对方将我们当做商船了。” “哼,即便是商船,我们也有四五十艘,孤倒要看看,广州的海盗究竟有多强的实力,能吃得下如此庞大的商队。” 没有丝毫犹豫,李侃迈步走出舱室,紧跟在包达身后登上了二楼甲板。 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海面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数十艘船只,旗帜飘扬,气势汹汹。 面对如此阵势,李侃眉头微皱,“前面是出海口,是进出广州的必经之路,那些海盗竟敢大白天打劫船只,也不知道那些官军是干什么吃的。” 包达一脸淡定,“殿下,接下来怎么办?是否需要开战?” 李侃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们初到此地,不清楚状况,还是先不要招惹对方,传令各舰船升起旗帜,弓弩手就位。” 随着包达一声令下,身后的传令兵迅速挥动手中令旗,将命令传递下去。 只见一艘艘战船上,旗帜如林般迅速升起,迎风飘扬。 各个船楼上的弓弩手们紧张地忙碌着,他们熟练地操作着弓弩,将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搭在弦上,并调整好射击角度,而那些手持拍竿的士兵则紧握武器,站在船头严阵以待。 负责操纵甲板上绞车弩和三床弓弩的士兵们也开始奋力绞动弓弦,将巨大的弩机准备就绪,并依次装上威力惊人的箭矢。 包达紧盯着逐渐逼近的船只,心中暗自诧异,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殿下,看这情形,对方似乎并未受到惊吓而退缩啊?广州的海盗都这么悍不畏死吗?\" 李侃死死地盯着那些从各个方向围拢过来的敌船,嘴角泛起一抹森冷的笑容,\"哼!这群海盗们,不是眼瞎就是蠢,立刻发射弩箭,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随着李侃的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张弓搭箭,瞄准了越来越近的海盗船。 只听一阵弓弦声响起,无数支锋利的弩箭如同雨点般射向敌船。 刹那间,箭矢破空之声响彻云霄,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奔目标而去。 咚咚咚.... 冲在最前方的几艘船只,就如同脆弱的纸灯笼一般,瞬间便被弩箭洞穿。 伴随着“咔咔”声响起,碎裂的木板四处飞溅开来,仿佛一场木头雨。 那些站在船上的海盗们,则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纷纷中箭跌落海中! 与此同时,那些射空的箭矢如雨点般密集地扎入水中,溅起无数道巨大的水花,每一朵水花都像是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整个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后面紧跟而来的众多小船目睹这一幕后,惊恐万分,纷纷掉转船头,慌不择路地朝着附近的岛屿逃窜而去。 包达神色自若,平静地问道:“殿下,是否需要追击?” 李侃微微摇头,“不必了,出海口岛屿星罗棋布,我们无需与他们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第326章 广州本家 包达闻言,立即下达指令让各个战舰收紧队形,保持防御姿态,缓缓驶入出海口。 李侃站在甲板上,极目远望,目光落在旁边几座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岛屿之上,他仔细端详着这片土地,试图从中找到后世香港和澳门所在之处。 良久之后,李侃深深地叹了口气,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失落感。 此时此刻,不要说澳门和香港这样繁华的地方,就连珠海也不过是一片荒芜凄凉的孤岛罢了。 包达有些关切的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李侃淡淡笑道:“没事,只是觉得这里有些荒凉。” 包达笑着说道:“岭南东道本就是蛮夷之地,地域辽阔,人烟稀少得可怜,除了广州因为贸易的关系稍微有点人口聚集,其他各州人口估计也就几万人而已。” 李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一百年前,岭南道在籍人口也不过区区一百万罢了,经历过安史之乱和黄巢之乱,恐怕现在的人口数量会变得更少!” 舰队沿着湍急的水流一路向上游行驶,经过近五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后,夜幕终于悄然降临。 就在这时,前方原本漆黑一片的海面上突然闪烁起点点微弱的火光。 包达急匆匆跑到李侃身边,语气急促地禀报道:“殿下!前面好像是岭南水师的战船,我们应该接近水师营地了。” 李侃一脸淡定地说道:“立刻表明我们的身份,并让船队今夜停靠在水师营地。” 包达听闻后不禁一愣,疑惑地问道:“殿下,水师营地距离广州城不过区区百里之遥,如果我们继续航行的话,天亮之前就能够抵达广州城了。若是在此处停泊,一旦走漏了消息,恐怕郑续就会有所防备。”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无需担忧,明日孤将堂堂正正进入广州城,料那郑续也不敢轻易阻拦,不然的话……”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其中蕴含的威胁意味却不言而喻。 包达瞬间洞悉了李侃的意图,倘若郑续阻挠进城,李侃便能名正言顺地攻城,顺便将郑续这颗“绊脚石”给换掉。 经过信号交流,岭南水师让开了航道,引领李侃等人的舰船缓缓进入军港。 待李侃登岸,包达介绍了自己一方的身份。 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身高却不足六尺的将领神色匆忙地向李侃行礼,“卑职岭南东道水师都将李成光参见殿下!” 李侃仔细端详起眼前这名将领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也姓李?真是巧合,原来我们还是本家呢。” 李成光听了这话,脸上立刻浮现出无比恭敬的神情,谦卑地回答道:“卑职确实是李姓家族之人,属曹王一系,按照辈分,应该算是殿下您的子侄辈。” 李侃有些惊讶,“哪个曹王?” 李成光恭敬答道:“祖上乃太宗第十四子长子李俊,当年因武周之乱被贬岭南,得以在此繁衍。” 李侃闻言猛地一愣,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脑海里开始迅速地搜索着与之相关的信息,“中宗倒周复唐,重新执掌李唐大权,为何你们的先祖没有返回长安?” 李成光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悲伤。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感慨,“当年局势尚未完全稳定下来,先祖深知责任重大,便毅然决定独自一人返回朝廷,他原本打算等到局势稳定之后,再来接走家眷,但谁曾想,就在这朝堂风云变幻之间,不幸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斗之中,并最终失去了性命。” 说到这里,李成光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悲痛。 “而我们这些后代,则一直生活在此地,代代相传,如今在岭南又分了好几支,卑职这一脉世居广州,家族已经一百余人,前任节度使李迢乃卑职族兄。” 李侃默默地听着李成光的讲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对于布局广州也有了新的思路。 “哈哈……既然都是本家,那便不必如此拘谨和见外了,孤此次前来,人生地不熟,许多事情都还需要向你多多了解才行。” 李成光闻听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怔,连忙躬身施礼道:“殿下若不嫌弃,请移步至营帐内稍事歇息,只要是卑职知道的,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他侧身让开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侃嘴角轻扬,微微一笑后,领着司徒博和包达一同迈入一座营帐之中。 刚踏进营帐,李侃的目光便被悬挂于营帐内的一幅广州堪舆图所吸引。 李成光见状,赶忙上前介绍道:“此处便是水师大营,距离广州城尚有九十余里之遥。” 他边说边用手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语气中透露出对这片地域的熟悉。 李侃专注地凝视着地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战略部署。 “孤见码头上并没有多少战舰,你们水师有多少兵马?广州城内有多少驻军?” “殿下,岭南水师于黄巢攻占广州时损失甚重,现仅余各类战船三十余艘,士兵一千余人,广州城目前约有三千驻军。” 李成光略作迟疑,实难揣度李侃此来目的,然驻军情况涉及军事机密,本不应轻易泄露,可虑及对方亲王身份,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了。 李侃面露惊容,难以置信地说道:“广州可是岭南东道的核心所在,竟然仅有三千名守军驻扎在此?这怎么能确保整座城池的安全?” 李成光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实在是没有办法,广州的府库已经空空如也,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钱财来供养大量的军队,自从当年黄巢那帮乱贼血腥洗劫广州之后,城墙便已是残破不堪、断壁残垣,完全失去了应有的防御功能。” “富庶却防卫衰弱的城池,使得许多流浪的无业游民垂涎欲滴,纷纷出海沦为海盗。于是乎,珠江口一带瞬间变成了海盗们的乐园,而我们的蕃汉百姓就像是摆在露天筵席上的美味佳肴一般,只能任凭那些盗贼肆意宰割。” 旁边的包达一脸恍然大悟,不禁拍着大腿说道:“难怪白天的时候我们在出海口遇见了那些悍不畏死的海盗们,他们居然连战舰的主意都敢打!” 听到这里,李侃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语气严肃地问道:“如此众多的海盗已经对进出广州的商船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你们水师为什么不全力围剿?难道就任由这些海盗们肆意妄为?” 第327章 寻找帮手 李成光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和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广州岛屿众多,河流纵横交错,海盗们就像鱼入大海一样,要想找到他们的踪迹简直比登天还难呐。” “水师虽然也算是有些人手,但面对如此广阔的海域和复杂的地形,实在是力不从心,最多也就只能勉强守住这块地方,不让那些外岛的海盗们有机会闯进广州城。” 李侃眉头一皱,“此处往北还有循江、增江、溱水、滑水以及郁水,想必贼寇也不少吧?” 李成光点点头,“自安史之乱后,岭南各州大小贼寇无数,很多都与官府关系密切,广州因有市舶司,又驻扎重兵,所以还算太平,可自从黄巢破广州之后,朝廷驻军不足五千,根本无法有力打击贼寇,反而连广州城每年都要被洗劫一两次。” 李侃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朝廷驻军就算人数再少,也不可能连一群贼寇都对付不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成光苦笑着摇了摇头,\"广州城周长不到五里,从南到北分别是南城、子城和官城,城墙都是用泥土夯筑而成,由于经常发生战事和遭受飓风袭击,城墙已经破旧不堪,贼寇可以轻而易举地攀爬进城。” “三千镇兵有两千人被调派到了西北二十里外的浔峰山驻守,五百人则留守在官城,剩下五百多人负责巡逻子城和南城,如果遇到大规模的贼寇入侵,他们根本就无力抵抗,更糟糕的是,贼寇在官军中都安插了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很难逃过他们的监视。\" 李侃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眉头微皱着问道:“为什么要在浔峰山驻军?” 李成光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谨慎地回答道:“或许是为了防范丰州的刘谦吧。” 听到刘谦的名字,李侃的脸色微微一变,“难道刘谦有打广州的主意?” 李成光再次摇了摇头,“属下并不知晓具体情况,只听闻刘谦拥兵上万,麾下还有百余艘战舰,如此强大的实力,对于广州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李侃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封州也就管辖着两个县而已,怎么可能养活如此规模的军队?” 李成光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羡慕。 “刘谦这个人运气好,得到了京兆大族城南韦氏的青睐,那个韦宙对刘谦十分赞赏,甚至还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做妻子,这样一来,刘谦就有了充足的资金来招募士兵、组建军队了。” 李侃脸色微沉,“岭南除了刘谦,其他州还有没有军队?” 李成光答道:“刘昌鲁为高州防御使,麾下有四千兵马,韶州刺史周齐麾下有两千兵马,循州刺史罗昌儒麾下有兵马三千,潮州刺史李兆年有兵马两千,其他各州,少则数百,多则一千余人。” 李侃目瞪口呆,“岭南东道十七个州,岂不是有四五万兵马?郑续不过四五千兵马,能够约束的了各州?” 李成光轻哼一声,“郑续这个节度使,能掌控广州已经算不错了,其他十余州的刺史,大多数是各地豪绅,或者悍匪,先占了州县,再向朝廷请封,根本不受节度使辖制。” 李侃闻言,面色凝重,没想到岭南如此复杂,想要掌控岭南,自己带来的这点兵马恐怕有些难度,必须要联合本地势力。 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潮州刺史李兆年与你关系如何?” “李兆年乃卑职堂叔。” 李侃微微颔首,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你们这一脉在岭南地区是否还有掌握兵权的人?” 李成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慨:“已经没有了,卑职与堂叔之所以能够执掌军队,也是承蒙前节度使李迢的关照和提携。家族中的其他人要么从商,要么只是担任一些文官小吏,可谓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似乎对家族的衰落感到惋惜。 李侃沉默片刻,接着问道:“你对郑续这个人了解多少?” 李成光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道:“此人原为李迢的牙将,黄巢破城之时率兵逃往勤州,待黄巢撤出广州,他便率兵回到广州,自称留后。” “这几年他一心敛财,却不知修城池、抚百姓、剿贼寇,致使进出广州的商船不及以前的两成,长此以往,恐怕广州港的地位将被交州取而代之!” “看来此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李侃若有所思,从李成光的语气便可以猜到他与郑续的关系不怎么好,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李成光连连点头,“郑续不仅贪财,而且还纵容部下欺压百姓,搞得民不聊生,卑职怀疑那些横行广州的贼寇多少与其有些关系。”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宛如两道闪电,冷冷地说道:“如此恶人,怎配为官?若是能除去郑续,必能大快人心。” 李成光闻言一脸骇然,“殿下此次前来广州便是为了对付郑续?” 李侃轻轻摇头,半真半假地说道:“原漳州刺史陆方原率兵反叛,逃往岭南,孤此次前来,本打算与郑续合作,剿灭叛军,没想到郑续在广州竟然如此祸害百姓。” “可是……” 李成光面露忧色,“郑续毕竟是岭南节度,殿下乃两浙观察使,直接对广州用兵,只怕招人非议,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 “此事孤自有计较。” 李侃摆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道:“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联合广州的正义之士,你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李成光稍作思忖,缓声道:“番禺令陈公衍,此人为官清正廉洁,于百姓中威望颇高,另有司马张少诩,其武艺高强,曾数次击退贼寇,此二人与下官私交甚笃,早已对郑续之所为心存不满。” 李侃微微颔首,“很好,明日麻烦李将军随孤一起前往广州城,孤要好好会一会郑续。” “这.....” 李成光突然有些犹豫,虽然李侃贵为亲王,且兵马众多,但广州毕竟不是李侃的辖区,纵然郑续作恶多端,也轮不到李侃动手。 自己若参与其中,便是以下犯上,一旦失败,全族上百人的性命将受到威胁。 李侃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怎么?李将军有顾虑?” 李成光诚惶诚恐地答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卑职一人恐怕做不了主。” 李侃正欲开口,营帐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阿耶,机会难得,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328章 不一样的广州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轻微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大约十五六岁模样、身穿男装的女子缓缓走进房间,她身姿挺拔,步伐轻盈,仿佛一位翩翩少年郎。 李成光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瞪大眼睛,大声呵斥道:“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晚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来人好奇地打量了李侃一眼,微微躬身施礼,“李沫儿参见殿下!” 李成光见此情形,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迈步向前,对着李侃深深一躬,满脸歉意地说道:“小女顽劣,不懂礼数,还望殿下恕罪。” 李侃的目光轻轻扫过眼前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无妨,没想到李将军的女儿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只是……这军营之中,难道可以携带家眷?\" 李成光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赔罪道:\"殿下恕罪!军营之中自然是不允许携带家眷的,卑职实在是迫不得已。\" 李侃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哦?莫非是有人想要对你的家眷不利?\" 李成光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卑职将小女带到军营,是为了躲避郑续的纠缠,他想与卑职结亲。” 李侃听闻这话,不禁愣了一下,\"据孤所知,郑续的两个儿子,一个不过才十四岁,而另一个仅仅只有九岁。\" \"殿下有所误会了,此次并非是郑续的儿子要娶妻,而是郑续本人想要迎娶小女,他的发妻前年因病离世,去年偶然间看到了沫儿,对她一见钟情,便生出了求娶沫儿为续弦之意。\" 说到这里,李成光的脸上浮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语气也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郑续此人,年近不惑,比卑职还大上几岁,竟然妄图迎娶正值妙龄的沫儿,实在是让人气愤不已,他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对我李家的侮辱!\" 李成光越说越生气,最后甚至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李沫儿上前挽着李成光的胳膊,轻声安慰道:“阿耶莫要生气,郑续不过是没牙的老虎,不敢登岛强娶。” “这军营终究还是男人的天地,你身为一介女子,长期身处其中并非长久之计,阿耶经常要出海剿灭那帮可恶的海盗,无法时刻将你带在身旁,更何况,你已经离家许久,你的母亲肯定会非常挂念你。” 李成光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无奈和疼惜。 李沫儿趁着父亲不注意,悄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侃,“正因如此,阿耶明天就同殿下一同进城吧,只要将郑续赶走,女儿就能回家看望阿娘了。” “殿下,卑职明日愿随您一同进城。” 李成光迟疑了一下,心中权衡利弊,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他知道,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怕是没办法扳倒郑续了。 李沫儿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她兴奋地说道:“阿耶,女儿明日也要和您一起回去。” 李成光微微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不行,你还是留在营地里比较好,如果事情能够顺利解决,我会派人来接你回家的。” 李沫儿并没有轻易放弃,她轻轻晃动着李成光的胳膊,娇嗔地恳求道:“阿耶,有殿下亲临,这件事情必定成功,何必来回奔波,就让女儿跟着您一起回去吧。” 李成光还欲反驳,但看到李侃脸上自信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侃微笑着开口说道:“没关系,明日一起进城吧,郑续那点兵马,孤根本没放在眼里。” “多谢殿下!”李沫儿不等父亲再次提出异议,连忙向李侃行礼表示感谢。 李成光见事已至此,知道再反对也无济于事,“明天是否需要卑职将水师全部调遣到城中?”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水师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 李成光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李侃早早地吃过早饭,便登船离开军港,逆流而上。 待路过一处港口,李成光急忙介绍道:“这里是扶胥镇外港,距离广州城四十余里,是南海来舶的中转港口。”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凝视着前方的港口,“这港口看上去似乎并未停泊多少船只,难道平常也是如此冷清?” “回禀殿下,在黄巢之乱发生前,这个港口每天都会有数十艘来自各国的商船停靠,有时甚至多达四五十艘,进港时还需排队等候。自从黄巢率军攻陷广州,并对那里的番人大肆屠杀之后,前来此地进行贸易的商船数量急剧减少。” “近两年来,虽然情况稍有好转,但郑续与市舶司联手加重了税收,导致商人们望而却步,贸易活动再次受到影响。” 李成光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 “好一个郑续,把广州当做自己私属领地了,也不知道这多收的税金到底进了谁的腰包。” 李侃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他深知税收对于商业发展的重要性,过度加重无疑会给商人带来沉重负担,进而影响整个地区的经济繁荣。 过了扶胥镇,舰队一路西行,两个多时辰后,广州城那残破低矮的城墙终于出现在眼前,昔日的繁华已荡然无存。 随着距离的拉近,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港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其中有十几艘大船格外引人注目,它们的造型奇特,与大唐常见的船舶风格迥异,让人不禁好奇它们来自何方。 码头上此时人头攒动,许多人都被这支浩浩荡荡的舰队所吸引,他们驻足观望,脸上露出惊讶和兴奋的神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目睹过这样壮观的景象了。 在众人好奇、疑惑、惊叹等各种目光的注视之下,李侃慢慢地登上岸边,然后跟随着李成光,朝着北方前进。 李侃骑着马,缓缓前行着,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道路两旁那些零零散散分布着的房屋,心中充满了诧异和不解。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把房子盖在城外面?\" 李成光耐心地解释道:\"广州城并不大,里面空间有限,根本无法容纳太多的人口,城里除了各官署、店铺之外,还有专门供外国人居住的蕃坊,普通百姓就只能分散居住在城外了。\" “广州设立市舶司百余年,竟然连一座像样的城池都未建成?这看上去还不如苏杭的一座县城。” 李成光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广州的税收全部上缴朝廷,当地并没有多少钱财修建城池,就算有钱,也不适合修建。” 李侃闻言一怔,“这是为何?” 李成光耐心地解释道:“广州每年要遭受无数次飓风、暴雨和潮涌的侵袭,一般的夯土墙在这些自然灾害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每隔几年都要修缮一次,每一次都耗费巨大。” 李侃眉头微皱,“为何不采用砖墙?” 李成光轻轻摇头,“广州的土中大多是松散杂壳,就像是一盘散沙,哪里能烧出大量坚固的城砖?” 李侃看向前方低矮的城墙,微微沉吟,“想烧砖自然有办法,滨海不行,那就往北挖,广州作为大唐对外贸易的港口,怎能如此破败狭小?这些居住在城外的百姓如何抵挡贼寇的侵扰?不论如何,这城池必须修,而且还要修建罗城。” 李成光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地摇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城北乃是越秀山,城南江水波涛汹涌,往东山丘连绵起伏,往西番汉混居,建筑如林立般密集,难以拆迁,再往西土地低湿,河汊沼泽星罗棋布,实难扩建。” 第329章 开门见山 李侃冷哼一声,“事在人为,如此残破不堪、破烂至极的城池,又怎么能给民众与番人带来安全感?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有损我大唐的声名!” “殿下,要修缮城池,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耗费大量的资金,这些钱财究竟要从哪里来?”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应道:“广州的钱财来源何处?” 李成光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明白了李侃的意图,“殿下难道是打算动用市舶司的钱款来修筑城墙?那些可都是朝廷的税款,也落不到广州官署手中。” “哼,天高皇帝远,税款究竟落到谁手中,谁说得清?” 李成光闻此言语,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骇然之意,听李侃这般说话的语气,似乎对遥在天边的长安朝廷,并无太多敬畏之情,若掌控了岭南,恐怕迟早会生出别样心思。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一行人默默地前行着,很快便来到了官城的城门口。 守城士兵们远远地看到了李侃等人,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进去向城中的郑续通报。 没过多久,城门内传来一阵骚动声,紧接着,郑续便带着一群官员迎了出来。 他们显然早已得到了消息,知道李侃等人即将到来。 郑续走在最前面,额上满是汗水,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心中有鬼。 其他官员们则紧跟其后,神情紧张甚至有些惶恐。 当李侃等人走近时,郑续迎了上来,一脸谄媚地拱手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李侃打量着郑续,似笑非笑地说道:“郑节度消息倒是灵通!” “殿下的舰队浩浩荡荡,还未入港已经传遍全城了,下官职责所在,还望殿下见谅!” 郑续心中暗自思忖着,他当然明白李侃话中的深意,李侃这是在质问他为何会知晓对方亲王的身份,但此刻的郑续也只能故作糊涂了。 李侃冷笑一声,“好一个职责所在,郑节度难道打算在城门口与孤高谈阔论吗?” “下官惶恐,殿下请移驾府上训话!”郑续躬身退到一旁,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侃一脸淡然,一抖马缰,径直入了官城,肖定忠与司徒博紧随其后,李成光与女儿则混在军队中入了城。 郑续缓缓直起身,看着李侃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变得阴沉无比。 广州官城的规模的确算不上大,南北长度不到五百步,东西更是连四百步都不到,李侃一行人没费多少时间,就抵达了城中的官衙。 郑续将李侃请至上座,并赶忙吩咐下人沏好茶水奉上,然后躬身说道:“殿下一路奔波劳累,下官特意备下薄酒佳肴,为您接风洗尘!” 李侃面露微笑,轻轻摆了摆手,“不急,还是先聊正事要紧。” 郑续闻言,神色一肃,“不知殿下率兵千里迢迢来到广州,所为何事?” 李侃淡淡说道:“前漳州刺史陆方原领兵叛逃,已经进入岭南,郑节度可收到消息?” “竟有此事?下官并未收到潮州或循州的消息。” 郑续脸色微变,心中却暗忖道:难道李侃率兵来此只是为了剿灭叛军? 李侃观察着郑续的表情和反应,当确定他的反应并非伪装后,继续说道:“陆方原拥兵自重,纠集数千兵马叛逃至岭南,对广州构成了巨大威胁。孤率领大军前来,旨在尽快铲除叛军,在此过程中,可能需要你的全力协助与配合。” 听到这里,郑续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眼下李侃率领的数千兵马盘踞在城外,让自己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如果接受李侃的帮助,恐怕会请神容易送神难,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心中略作思索,郑续赶忙躬身施礼,沉声道:“区区数千叛军,不足为惧。下官这就派遣人手前往潮州,同时调遣兵马平定叛乱。殿下身负两浙百姓之安危,此等小事,下官自会处理,岂敢烦劳殿下亲自出马?” 李侃淡淡一笑,“哦?郑节度这是着急赶孤离开啊?” 郑续一脸惶恐,“殿下切莫误会,您能亲临广州,乃下官的荣幸,下官巴不得您在广州多待些时日,只是广州城被黄贼劫掠之后,残破不堪,怕殿下您待不习惯。” “哼,无需郑节度担忧,孤今日来此,是有事要问你。” 郑续连忙道:“殿下请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孤听说近几年广州贼寇猖獗,你身为节度使,为何不加以肃清?”李侃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郑续脸色微变,陪笑道:“殿下言重了,广州乃蛮夷之地,经历过黄巢之乱,一些流民逃籍为匪也很正常,总体来说,广州还算是安全的。” 李侃冷哼道:“郑节度莫不是觉得孤可欺?昨日孤还在出海口遭遇近百艘海盗船只,他们连官军都不放在眼中,你竟然说正常?那些海盗绝不是一日而成,你可派兵围剿过?” 郑续身子一颤,额头渗出豆大汗珠,“殿下有所不知,这些海盗十分狡猾,神出鬼没,下官多次围剿,均无所获。” 李侃冷笑一声:“哼!均无所获?莫非你是故意纵容这些海盗,好借机搜刮百姓?” 郑续心中一惊,忙道:“殿下误会了,下官绝无此意,广州水师不过数十艘破旧战船,根本无力围剿,水师都将李成光可以作证。” 李成光闻言,出列答道:“回禀殿下,郑节度所言属实,卑职兵寡船破,海盗又行踪不定,很难捕获。” 李侃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地质问道:“孤还听闻近年来广州城频繁遭受贼寇的劫掠,百姓和番人们苦不堪言,难道你麾下那数千兵马都是摆设不成?” 郑节度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实在惭愧,广州城墙年久失修,早已残破不堪,根本无法抵挡贼寇的偷袭。那些贼寇常常趁着夜色潜入城中,杀人放火,抢劫一空后便迅速逃离,难以追寻他们的踪迹。” “下官手中的兵力有限,面对如此狡猾的敌人,实在是力不从心,但请殿下放心,下官已经竭尽全力,日夜加强巡逻防守,以保一方平安。” 李侃眼神如刀,紧紧地盯着郑续,“城破,船破,兵少将寡,郑节度总能找到借口,孤很怀疑,究竟是船和城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第330章 当场拿下 郑续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故作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下官实在有些不明白。” 李侃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用带着轻蔑和嘲讽的语气回应道:“郑节度,这些年来,整个岭南,匪盗猖獗,四处肆虐,导致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各个州县亦不听从管辖调度,你作为岭南东道节度使,负有很大责任。” 郑续听闻此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辩解道:“岭南乃蛮荒之地,民风异常彪悍,多数人不愿意接受朝廷的教化。数年前,黄巢在这里肆虐,将半个岭南洗劫一空,导致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根本无法生存下去,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在一起成为山贼海盗。” “下官这几年一直都在努力治理岭南,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效,殿下您可不能一句话,就轻易地抹杀掉下官这么多年来的功绩啊。” 郑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满,似乎对于这位殿下的指责感到非常冤枉。 李侃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做足了功课,如果没有事先了解清楚状况,恐怕此刻真的要被郑续的一番言辞说得心生愧疚了。 他面沉似水地回应道:“郑节度,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在孤面前讲这些虚伪无用的场面话吗?你在广州的一举一动,孤只要略微调查一番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郑续眼见李侃态度如此强硬,不禁也动了怒,略微提高了嗓音,“殿下,虽然您贵为亲王,身份尊贵无比,但也不能随意污蔑朝廷重臣?” 李侃闻言,不由冷哼一声,“污蔑?孤且问你,这今年广州市舶司如何收税?收取的税赋可有上缴朝廷?” 郑续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他看着李侃,语气坚定地说道:“市舶司并不受节度府衙的管辖,关于这件事情,殿下您应该去向市舶司询问情况才对。” 李侃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从在场的几位官员身上扫视而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威严和压迫感,“广州市舶使可在?”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着宦官服饰的人,他的身体颤抖着,用一种尖锐而又刺耳的嗓音说道:“市舶使赵全海拜见殿下!” 李侃打量了赵全海一眼,沉声问道:“你且说说,广州如今市舶税的税率是多少?” 赵全海偷偷瞥了郑续一眼,额上开始出现大量汗珠,显然此刻内心正在激烈挣扎。 “赵司使,你若不清楚,孤可以找城中的番人仔细询问一番。” 赵全海身体一颤,结结巴巴答道:“细货十取三,粗货十五取四,另征收舶税,二十取一。” “如此高的税率,难怪广州港口没有几艘外番船舶,黄巢劫掠广州已经过去四年,你们市舶司收了多少税?向朝廷上缴了多少?” 赵全海全身发抖得就像筛子一样,磕磕巴巴地说道:“下官……下官真的不清楚啊……这几年停靠在广州的外番船舶确实没有多少啊……” 李侃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他怒视着赵全海,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身为市舶使,负责管理对外贸易,怎么会连这些基本情况都不清楚?莫不是税金都被你贪墨了?” 赵全海听到这话,吓得差点瘫倒在地,“冤枉啊!下官绝对没有这样做过!下官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实在是因为黄巢之乱,外番商船减少,几乎无税可收。” 李侃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笑容,冷笑道:“真是冥顽不灵,你真的以为孤会相信你那荒谬可笑的鬼话吗?来人啊,立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押下去,好好地审问一番,一定要让他说出真相!” 随着李侃的一声令下,两旁的侍卫如饿虎扑食般向赵全海扑去,眨眼间便将赵全海牢牢地扣住,使其无法动弹分毫。 赵全海没想到李侃如此果断,他挺直了胸膛,义正言辞地喊道:“殿下,下官是朝廷命官,您无权对我进行审问和扣押!” “哼,有没有权孤不知道,孤只知道此时即便将你杀了,朝廷也不会追究孤的罪责。”李侃一脸不屑地看着赵全海,眼中满是冷漠和嘲讽。 赵全海惊恐万分,拼命挣扎着,但无奈身体被几名强壮的侍卫紧紧抓住,根本无法逃脱。 他绝望地看向郑续,希望对方能站出来为自己说几句话,然而郑续却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避开了赵全海求助的目光。 赵全海心中一片悲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场权力斗争中的弃子。 “殿下,下官交代,这几年的税金,大多都交给了郑续,下官只得到了一小部分,下官愿意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请殿下饶命啊……” 赵全海声泪俱下地说道,试图用最后一丝希望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李侃听了赵全海的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扭头看向一旁的郑续。 郑续脸色大变,指着赵全海怒喝道:“赵全海,你血口喷人,市舶司直属朝廷管辖,节度府衙向来无权插手,你怎会将税金交予我手?” 事已至此,赵全海已经豁出去了,他冲着郑续大喊道:“朝廷?你眼里还有朝廷?你仗着手中有兵,威胁于我,我为了活命,不得已才与你同流合污,这几年市舶司收缴的每一笔税金都有账可查,送给你的每一笔钱,我也做了记录,上月给了你一万三千余贯,香料,象牙,奇珍异宝十余箱,可需要一一说出来?” 郑续的脸涨得像熟透的苹果,“你胡说,你自己贪墨,却想污蔑与我?” 在场的众人皆听出郑续底气不足,辩解无力,显然是心虚了。 “赵全海,你贪污受贿、徇私舞弊,这些罪行足以让你死一百次,如果你能老实交代,或许孤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李侃冷冷一笑,根本没将一旁的郑续放在眼中。 赵全海犹豫了一下,知道如果继续得罪李侃,恐怕真的会性命不保。 “殿下,其实郑续一直在暗中操纵税收事务,他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还勾结地方豪强,欺压百姓……” 赵全海越说越多,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郑续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 李侃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等赵全海说完后,他挥挥手,让侍卫们将赵全海带走。 “郑续,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侃看向呆若木鸡的郑续,眼中蕴含着杀气。 郑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头:“殿下,下官冤枉啊,这都是赵全海诬陷下官,他想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 “够了!” 李侃打断了郑续的话,“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狡辩,孤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如实交代一切,可以从轻发落,否则,别怪孤无情!” 郑续看了看屋内杀气腾腾的士兵,知道大势已去,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李侃所谓的剿灭叛军都是借口,他就是冲着广州来的。 “殿下,下官若是如实交代,可否留下性命?” “哼,以你的所作所为,还想活命?不杀你,如何平民愤?你若如实交代,孤可保你家眷性命。” 郑续脸色变了又变,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之局,李侃来的太突然了,自己麾下数千军队无险可守,根本不是李侃的对手。 想起家中数十口人,他只好低头认罪,将自己与赵全海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侃听完之后,心中一阵愤怒,“来人,将郑续押入大牢,等候审判,派人彻查此案,凡是涉及到的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屋内众人噤若寒蝉,一场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广州官场…… 第331章 新广州 广州的官场整顿持续了整整七日之久,这期间,广州城笼罩在一片紧张而凝重的氛围之中,人人自危。 直到郑凝绩抵达之后,这场整顿终于画上了句号。 此次行动可谓雷厉风行、毫不留情,共抓捕五十余名涉案人员,并公开处决了其中的十一人。 这些被处决者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节度使郑续及其几名亲信。 其实,按照李侃以往的作风,他并不愿意轻易杀人,但眼下整个岭南东道已经陷入混乱,郑续的死不仅可以迅速树立权威,还能够平息民愤,稳定民心。 通过郑续的供述,李成光亲自率领着三千精锐兵马迅速出击,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广州城附近的几股贼寇。 这些贼寇盘踞广州多年,虽然人数众多,却不是李成光所率领军队的对手,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李成光带领的军队斩杀了三四百人,并且俘虏了两千多名贼寇。 这个胜利的消息如同一股春风吹遍了整个广州城,城中的百姓们听闻之后无不欢欣鼓舞。 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庆祝这场伟大的胜利。 府衙内,李侃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他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堪舆图上,一动不动。 在他身后,站着郑凝绩、肖定忠和李成光等几人,他们同样静静地看着那幅图,神情严肃。 片刻之后,李侃才慢慢转过身来,他的眼神深沉而坚定:“诸位可知,自从黄巢在广州大肆屠杀番人之后,许多商人都害怕不已,不敢再来广州做生意了。很多人选择在三佛齐国的港口,与我国商人进行贸易往来。这不仅损害了我朝的声誉,更让我们损失了大量的税收。”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深知广州作为重要的贸易港口,对国家经济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如今商路受阻,无疑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李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否则,长此以往,广州没落是必然的。” 他环顾四周,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睛,似乎在等待他们给出建议。 郑凝绩率先开口,“下官以为,除了剿灭海盗,保证航道安全,还有降低税率。” 李侃轻轻点头,“税率必须降,细货十取一,粗货十五取二,舶税,三十取一,你作为新任节度使,务必监督市舶司落实。” 郑凝绩微微颔首,面露忧色,“市舶司的官员任命,殿下难道不打算通过朝廷来进行吗?” 李侃则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若将此事交予朝廷处理,只会白白浪费掉大量的税收,孤决定任命番禺县令陈公衍为市舶使,此人为官清正廉洁,品行端正,实在是这个职位的不二之选。” 郑凝绩轻叹一声,“殿下杀了岭南节度使,撤换市舶使,只怕朝廷对你的忌惮越来越重。” 李侃笑了笑,一脸不屑,“无所谓了,福建也好,广州也罢,朝廷本就鞭长莫及,与其被那些藩镇将领掌控,还不如在孤手里,至少百姓的生活要改善许多。” 郑凝绩无奈的摇摇头,“据长安传回的情报,田令孜刚回到京城便企图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手中夺取池盐之利,王重荣直接拒绝了,现在双方关系闹得很僵,说到底是国库空虚,诸军用饷无所仰仗,就怕朝廷会打市舶司的主意。” 李侃一脸淡然地说道:“不必过于担忧,广州距离长安有数千里之远,朝廷即使有意也无能为力,想必用不了多久,田令孜就会与王重荣开战。” 郑凝绩满脸震惊地问道:“难道王重荣打算造反?” 李侃轻哼一声,“已经吃到嘴里的东西,又有谁会舍得吐出来?朝廷现在既没有足够的钱财,也没有可用的兵力,就如同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一般,哪个藩镇将领不想趁机试探一番?新的乱局马上就要拉开帷幕了。” 郑凝绩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殿下难道就不想回长安稳定朝纲,铲除奸佞?” 李侃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不由长叹一声。 “如何稳定朝纲,铲除奸佞?你们觉得眼下这种局面,仅仅是杀几个宦官权臣能解决的?你们觉得皇帝会无条件信任孤?”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以李儇的秉性,只怕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手握重兵的兄弟。 ................ 李侃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忧虑。 “如今的朝廷,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无论我们投入多少钱财,购买多么昂贵的药材,都只是白费力气罢了。无论是两浙,还是福建、广州,与其把钱浪费在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上,倒不如将它们用在真正重要的地方——改善民生。” 郑凝绩和肖定忠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与李侃共事已久,深知朝廷的腐败和无能。 此刻,他们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盼望着李侃能够有所作为,甚至取代那昏庸无道的皇帝。 李成光虽然与李侃接触不多,但通过其言行,多少能看出李侃的野心,相比李儇,他更希望李侃能做皇帝,届时自己家族的命运也能因此改变。 郑凝绩开口说道:“殿下,眼下还不宜和朝廷闹得太僵,市舶司的税收多少还是要给你朝廷一点。” 李侃轻轻点头,“市舶司的税收,三成上缴朝廷,三成留在广州,剩下四成押送至杭州。” 郑凝绩颔首道:“下官觉得此举可行,对于朝廷来说也算是多了一份收入。” 李侃的目光再次看向堪舆图,“除了剿匪和税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修建罗城。” 郑凝绩点头道:“的确需要修城,广州城太破了,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李侃抬手在堪舆图上指了指,“广州城太小了,必须扩建,北至越秀山,南至禺山和番山以南,西至怀圣塔,沿兰湖开挖护城河至珠江。” 见众人有些疑惑,李侃急忙解释道:“以后从广州城至出海口这段水域就叫做珠江。” 郑凝绩看着堪舆图上李侃圈定的范围,震惊不已,“殿下,一次性将城池扩大数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眼下府库空虚,如此耗费钱财,值得吗?” 李侃笑了笑,目光中透着坚定,“当然值得,眼光要放长远,这次查抄了数百万贯钱财,孤给你五十万贯作为修缮资金,再给你三十万贯兴修水利。” 郑凝绩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如此庞大的规模,恐怕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完成。” 李侃微微一笑,“慢慢来,关于新广州的城池建设,孤已经为你做好了大致规划。目前的子城将作为官衙所在地,而往东方向则要进行扩建,建成东城,可作为繁华的商业区,向西扩建为西城,供蕃汉民众杂居。整座城池高二丈六尺,采用坚固的砖石建造。” 第332章 经济头脑 郑凝绩微微颔首,“如此一来便可将散居城外的百姓圈入城中,可西城番汉杂居,是否不太妥当?” 李侃盯着堪舆图沉思片刻,抬手在图上由南至北,画了一条线,“以宝庄严寺西墙为界,修建一条大街,大街以西为蕃坊,以东为汉人居住区。” 李成光点头道:“殿下画的这条线上基本无人居住,修建大街倒不用耗费太多精力。” 郑凝绩笑着道:“能省事最好,就怕拆房屋与百姓起冲突,这条新大街不如请殿下给取个名字。” 李侃微微一笑,“既然是番汉杂居,那便取名友谊大街吧,彰显我朝与各国的友谊,欢迎各国商人来广州做生意。” 郑凝绩点点头,“此名甚妙,也算是表明我朝官府对各国商人的态度。” 李侃笑了笑,接着说道:“宝庄严寺听起来有些拗口,孤前两日去寺中游览,见寺中有古榕六棵,以后便改名六榕寺吧,你命人将其好好修缮一番。” “下官明白!” 李侃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修建城墙一事,你或可在民间筹集一部分资金,外番商人也可以参与其中,如此一来,便能省下不少钱财,用来改善民生。” 郑凝绩闻言,不禁一愣,随即便皱起眉头道:“掏钱的事情,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做吧?” 李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普通老百姓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广州商人众多,且大多富庶,修建城墙不仅关乎城市的安全与稳定,更是直接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和安危,让他们出一份力,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郑凝绩眉头一皱,“若强制征收恐引起抵触,若全凭自愿,只怕商人们会敷衍以对。” “孤有一个想法,你也许可以试着去做一下,修建城墙的时候需要烧制砖块,如果把捐赠者的名字刻在砖上面,相信会吸引很多人捐赠。” 郑凝绩听完之后,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对啊,商人大多都很看重名利,若能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城砖上,说不定可以留名百世,只不过……城砖到底要刻多少块比较合适?若全是刻着名字的城砖,感觉会有些奇怪。” 李侃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任何东西都是因为稀少所以才显得珍贵,如果刻字砖,数量太多的话,不仅会影响到城墙整体的美观,还会让它的价值降低。” “你可以出一份布告,每捐赠一贯钱,就可以为他们刻制一块砖,使用位置在三尺以下,三尺以上每块砖十贯,城门口或者城楼上,每块砖二十贯.....战船,街巷都可以用捐赠者的名字命名。” 郑凝绩一脸狐疑地看着李侃,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这真的能行吗?就算是再有钱的商人也不会如此挥霍吧?” 李侃淡淡一笑,“千万不要小瞧商人的财力,更不能低估他们对于名与利的渴求。” 郑凝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这样做会不会给人留下过于功利的印象?” 李侃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这仅仅是一个虚名罢了,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利益牵扯其中,通过捐赠,商人们能够感受到一种归属感,同时也能获得一定的社会认可和声誉,何乐而不为呢?” 郑凝绩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赞不绝口地说道:“还是殿下英明睿智,广州乃是商业繁荣之地,商人云集,必定能够筹集到一笔巨额的资金。”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语气坚定地说道:“广州已经荒废了几年时间,所有事情需加快步伐,迅速建立起司农署、医政司、技工署、船政司以及招贤院等官署,不容有丝毫耽搁。” “殿下放心,您今天交代的事情,下官会立刻执行。” 李侃点了点头,“陆方原已经伏诛,孤在广州的事情基本也办完了,明日便离开广州返回杭州,岭南便托付给你了。” 郑凝绩有些诧异,“这么快就离开?高州刘昌鲁,韶州刺史周齐,循州刺史罗昌儒,还有封州刺史刘谦,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深沉,“这几位刺史在当地已经深耕多年,此时与他们产生冲突并非明智之举,你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乃是集中精力治理好广州。” 郑凝绩的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这些人心怀叵测,野心勃勃,特别是那个刘谦,手握重兵,迟早都会成为广州的一大威胁。” 李侃异常镇定,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微笑,“不必担心,他们几个人目前并不会轻易联手,单独面对任何一人,以你的实力也绝对不会处于下风。孤会留下五个师的兵力镇守广州,并额外调配两个师的海军,保证有足够的力量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海军?”郑凝绩与李成光闻言都愣住了。 “对,就是海军,以后广州水师改为广州海军,辖两个师,一个师驻扎军港负责剿灭海盗,一个师负责沿海巡逻,保障各国商船安全。” 李成光满脸疑惑,“那巡逻范围是哪里?” 李侃再次指了指堪舆图,“从广州军港至振州临川县,再至三沙岛,然后返回广州。” 李成光微微皱起眉头,“振州可是琼州管内招讨游奕使的地盘,我们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引发冲突?” 李侃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奉命出巡监察,在此处合理停靠进行物资补给,完全合情合理合法,如果他们胆敢阻挠,你有权反击,不必有任何顾虑。” 李成光听到这番话,不禁愣了一下,想起李侃一贯雷厉风行、果断决绝的行事风格,心中也就释然了。 李侃伸手指向了后世三沙市所在的位置,“看到这几处岛屿没有?从今天开始,它将被正式命名为‘三沙岛’,你们若巡航至此,找块显眼的地方立下石碑作为标记。” “另外,在岛上修建一座简易的码头以及几座能够遮风挡雨的亭子,以方便来往的船只靠岸停泊,同时也能让那些出海捕鱼的渔民们有个可以歇脚休息的地方。” “卑职领命!”李成光虽然不明白李侃此举的用意,但也不敢质疑。 第333章 满载而归 李侃一脸郑重地说道:“广州地处岭南,能够从蛮夷之地成为繁华城市,全赖海洋贸易,因此航线安全非常重要,你作为海军将领兼船政司司监,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李成光神色一肃,拱手道:“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尽快剿灭广州境内的海盗。” 李侃轻轻摇头,“区区海盗不足为虑,你的任务是全力以赴地训练海军士兵,让他们成为真正的精英,还需要积极寻找杰出的造船工匠,尽快打造出更巨大、速度更快的海船。” 李成光闻言一怔,“我朝的海船去狮子国,甚至更远的黑衣大食也不成问题,还能建造更大的船?” 李侃颔首道:“自然还可以建造的更大,这个时间可能需要三年或五年,甚至十年,但是现在就必须去尝试,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众多其他的国家存在,而海船则是最为便捷的交通工具。” 郑凝绩笑着道:“李将军,从黑衣大食再往西数万里,还有很大一块陆地,殿下说上面也有人居住,只是一直未被人发现而已,我带了一幅世界堪舆图,可以借你一观。” 李成光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么远的地方居然还有陆地存在?按照这样的距离计算,即使日夜兼程地航行,也需要好几个月才能到达吧!” “这个世界之大,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亲自去领略那些未知的地方了。” 郑凝绩则微微一笑,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遗憾。 李成光的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低声自语道:“我真的很想找个机会去亲眼看一看那些神秘的陆地。” 郑凝绩呵呵笑道:“好好努力造船,你还这么年轻,有生之年肯定有机会出去见识一番。” 李成光回过神,一脸期盼的看向郑凝绩,“今日便请节帅将世界堪舆图借卑职一观。” 郑凝绩点点头,“此图乃殿下所绘,只可内部观看,不允许外传,尤其是不能让番人知晓。” “卑职明白!”李成光一脸郑重的点头道。 李侃此时看向李成光,“你女儿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既然沫儿想去杭州那便随她吧,只是她向来比较顽劣,若是惹出什么祸端来,还请殿下您多担待!” 对于此事,李成光早已深思熟虑多日,尽管心中着实不舍爱女远离身边,但奈何女儿天天吵闹着要出门历练一番、增长些见识,自己也是阻拦不住,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到了李侃。 说起李沫儿,这几日她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领着李侃在广州城内四处闲逛赏景,一来二去,与司徒博的关系愈发密切,逐渐互生情愫起来,见此情形,李侃便心生做媒之意。 司徒博的家境虽然普通,但他身为李侃的亲信护卫将领,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前程似锦,如此说来,他和李沫儿倒是颇为匹配登对。 此次李侃一次性大力提携了众多李氏族人,使得李氏一族在广州的地位如日中天,连李成光的至交好友陈公衍和张少诩都得到重用,一个为市舶使,一个为行军司马,李沫儿此番前往杭州,似乎隐约有着被当作人质的意味在其中。 李侃笑着道:“李将军放心,沫儿乃李氏族人,孤自当好好照顾,此次同行的还有几位族人,在杭州还有很多同龄玩伴,想必她会玩的很开心。” 李成光轻叹一声,“那沫儿就拜托殿下照顾了。” 翌日一大早,李侃便登船离港,缓缓驶离广州。 来的时候有四十余艘战船,近六千士兵,此时只剩下二十余艘船,三千余名士兵。 ......................... 一周后,舰队与飞骑军同时抵达福州,包达被任命为福建海军军将,驻守泉州。 在福州休整一日,舰队继续北上,这次因为飞骑军的加入,又多了十余艘战船。 腊月二十七,经过数日的航行,舰队终于抵达杭州,此时的杭州军港已经被数千龙武军围得严严实实,近百辆马车排成一条长线,静静的在港口等待着。 李侃从船上下来之后,没有丝毫停顿地走到陈邺身边,\"把所有箱子都装上马车,直接运到府库封存,明天再派人仔细清点后记录在账册上。\" 陈邺很识趣的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向身后的士兵们下达指令,让他们立即登船开始搬运工作。 这次李侃回来,不仅带回了黄巢藏匿在骠山的巨大宝藏,还成功收缴了广州市舶司近年来私自截留的大量钱财,这些财富被整整装满十艘大船,数量之巨令人咋舌。 看着忙碌的士兵们,李侃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如此庞大的一笔财富,足以让他去实现许多宏伟的计划和目标。 “这里交给你全权负责,孤先回府了。”李侃并不担心有人中饱私囊。 陈邺点点头,“马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笑,朝着李沫儿挥了挥手,示意她一同登上马车。 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漂泊,让他感到些许疲惫不堪,实在没有精力再继续骑马前行。 司徒博让手下将四个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搬到另一辆马车上,骑马紧跟在李侃的车后。 等李侃的马车抵达王府门口,外面已经站满了人,她们翘首以待,满脸欣喜。 “哥哥……” 李侃刚刚走下车来,便听到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唤声传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妹妹遂宁披着一件小袄,小跑着向他奔来,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却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应有的公主仪态。 李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快步上前,一把将妹妹紧紧地搂进怀里,关切地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遂宁嘻嘻笑道:“一点都不冷!哥哥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赶不上元日了。” 李侃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脑袋,抬眼望向前方的刘清瑶和钱清霜,她们的脸上如春花绽放般欢喜,矜持中带着一丝羞涩。 “外面太冷,大家进去说话!”李侃走上前去,冲两女颔首示意。 第334章 神秘礼物 遂宁好奇地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李沫儿,心中充满疑问:“哥哥,这位是谁呀?” 她的话音刚落,刘清瑶和钱清霜的目光也纷纷转向李沫儿,眼神中除了好奇之外,还带着一丝警惕。 李侃微微一笑,朝着李沫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广州的本家,李沫儿,此次前来杭州是为了游玩一番,你们年纪相仿,好好招待她。” 听到“本家”二字,几名女子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 她们暗自打量着李沫儿,心想既然是本家,而且只是来游玩的,那么应该与李侃没有特殊的关系,这样想着,她们眼中的敌意渐渐减少了几分。 李沫儿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表现得十分从容淡定,她微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李侃的介绍。 “沫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清瑶,这位是清霜,她们俩年纪都比你大一些,你称呼她们为姐姐就好。还有这位,她是我的妹妹遂宁,只比你小两岁,可以和你以姐妹相称。” 听到李侃的介绍,李沫儿不禁愣了一下。 “殿下,这样会不会乱了辈分啊?” 李侃则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十几代了,我现在还很年轻,可不想被当成你祖父那一辈的人。” 李沫儿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把几个同龄人叫成祖母一辈确实有些不合适,于是便点了点头,不再坚持。 她微笑着向三人行礼,逐一喊道:“清瑶姐姐、清霜姐姐、公主殿下!” 此时,现场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几名年纪相仿的女子开始互相交流,李沫儿发现,清瑶和清霜都是非常温柔善良的女子,而遂宁则活泼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好了,都进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聊。”李侃见几名女子聊得起劲,只得出言打断。 几名女子笑嘻嘻的牵着手进府,李侃紧随其后。 等李侃一行人进了门,司徒博命人将箱子也抬进了府中。 遂宁看见司徒博抬着的几个大箱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忍不住开口问道:\"哥哥,这些箱子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啊?\" 李侃微微一笑,回答道:\"这些都是我从广州那边的外番商人手中弄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阿娘、你、清霜还有清瑶每个人都有一箱。\" 听到这里,遂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稀罕物件?那是不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现在能不能打开看看?\" 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直直地盯着那些神秘的箱子,恨不得立刻揭开它们的面纱。 李侃似乎看穿了妹妹的心思,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急,东西会送到你们屋里,等会儿吃罢饭,你们回到屋里慢慢看。\" 遂宁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看向司徒博手中抱着的一个小木箱,又问道:“哥哥,还剩下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什么?” 李侃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这是送给你们几人的神秘礼物。” 遂宁闻言一愣,“送给我们几人的?” “先保密,等吃完饭我再展示给你们看。” 李侃这么一说,不光遂宁更加好奇,连刘清瑶和钱清霜也很期待。 李侃见过母亲,便回屋沐浴更衣,待换好衣服,晚宴已经准备妥当。 参加晚宴的除了李侃,皆为女子,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哥哥,现在可以看看神秘的礼物了吧?” 遂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木箱子,仿佛能透过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 常云妍也被遂宁念叨得心里直痒痒,她不禁走上前,好奇地打量着箱子。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李侃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了木箱的盖子。 当盖子完全打开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里面竟然装着一副麻将! 那副麻将牌整齐地摆放在箱子里,每一张牌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牌面上刻着精美的图案,有鸟兽、花卉、文字等等,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这……这是什么啊?这么多小东西?”遂宁惊讶地问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常云妍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轻声说道:“这东西好像是用象牙雕刻的。” 李侃微笑着解释道:“这是麻将,一种非常有趣的游戏,它需要四个人一起玩,可以用它来玩各种各样的游戏,还可以锻炼思维和反应能力。” 听到这里,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围拢过来,仔细观察着这副麻将。 “看起来很有意思呢!”常云妍笑着说道。 “哥哥,这个麻将要怎么玩?”遂宁有些迫不及待。 “想要玩这个游戏,首先要认牌。” 李侃将麻将倒在桌子上摊开,然后开始介绍。 这是万字牌,一到九万,每个四张,共三十六张。 这是条子牌,一到九条,每个四张,共三十六张。 这是筒子牌,也是三十六张。 最后是字牌,东、南、西、北加上中、发、白,每个四张,共二十八张。 遂宁听完李侃的介绍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笑着说道:“这些牌都非常好认,并不是很难。” 一旁的常云妍也连连点头,“是啊,虽然牌的个数比较多,但还是挺好认的。” 李侃见状,便从众多牌中随意挑选了几张出来,让在场的几位女子进行辨认。 结果令人惊喜不已——她们竟然都能够准确无误地辨认出每一张牌来。 这一幕让李侃心中暗喜,这些女子们学习得非常快,已经初步掌握了牌面的识别技巧。 “接下来,我为你们讲解一下麻将牌局的规则和策略......” 李侃花了一盏茶的功夫讲解规则,几名女子听得似懂非懂。 李侃笑着道:“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大家坐上桌,我们边玩边讲。” 遂宁早就等不及了,拉着常云妍道:“阿娘,我们一起玩。” 常云妍连连摇头,“你们几个小辈一起玩吧。” 李侃微笑着道:“阿娘,你也学着玩一会吧,我经常不在身边,您总不能整日吃斋念佛。” 常云妍拗不过,只得在桌子旁边坐下。 其他几人经过一番谦让,由遂宁,刘清瑶和钱清霜上场,李沫儿在一旁学习,李侃在一旁教导。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围着桌子坐下来,准备开始一场别开生面的麻将之旅。 第335章 新货币 第二日一大早,常修应邀来到王府,商议货币改革的事情。 李侃将发行银币和飞钱的事情与常修详细说了一遍。 常修听闻后,沉吟良久,“你的意思是将飞钱改进,不仅可以异地汇兑,还可以直接当钱用?” 李侃点头道:“异地汇兑功能继续保留,我想印刷有统一面额和格式的“飞钱”,比如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一贯,二贯,五贯,十贯,二十贯和五十贯几种面额。” 常修眉头微皱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单就制作手法和防伪方面而言,似乎并无太大问题,但关键在于如何使人将其视为真正的货币使用呢?毕竟它仅仅是一张纸罢了。” “若要使一张纸被当作钱财运用,就必须确保这张纸能够随时随地兑换成真金白银,而这就需要极高的信誉作支撑。” “我打算设立‘飞钱司’,专门负责飞钱的印制与监管工作,同时在各个州府设立‘飞钱铺’,承担起飞钱的兑换业务,比如舅舅您手中拿着一张面额二十贯的飞钱,想要换成铜钱,可以到任何一个州的飞钱铺兑换,若您向官府缴税,可以直接用飞钱缴纳,无需兑换成铜钱。” 常修微微颔首,“这倒是方便,只是这飞钱如何获取?” 李侃笑着道:“自然是先用钱来兑换,您把等额的钱交给飞钱铺,飞钱铺会给您相应数额的飞钱,这样使用和携带起来也很方便,不然购买稍微贵重一点的东西就要车载马驮。” 常修轻轻点头,“可是这种飞钱有个很大的风险,一旦官府滥发,很容易导致无法兑换,变成废纸一张。” 李侃点点头,“当然,飞钱的发行量一定要严格控制,我会将准备金率控制在百分之三十。” 常修闻言一怔,“何为准备金率?” 李侃想了想,认真解释道:“打个比方,我想印制一百万贯的飞钱,那么府库之中必须要准备三十万贯的铜钱,这笔钱不允许挪用,只用来兑换现钱。” 常修满脸疑惑地问道:“可是这样一来就还差了整整七十万贯啊!要是其他的人也都跑来兑换,那岂不是一点儿都不剩了?” 李侃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成竹在胸,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舅舅,任何事情都是存在一定概率,现在官府已经明确表示认可飞钱和现钱具有同等效力,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发生,谁会傻到放着轻便好用的飞钱不用,反而大费周章地跑来兑换沉重笨拙的铜钱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人来兑换,也不太可能每个人都恰巧碰到那种特殊情况吧?” 常修微微点头,但还有些担忧,“飞钱毕竟是用纸印制的,很难长期保存,若是水浸火烧,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李侃微微沉吟,“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飞钱我三年便会重新印制,百姓可以拿着旧的飞钱兑换新的,稍微有些破损,可以辨认真假的,我们也会免费兑换新的,至于您说的火烧,那也没办法,只能自己承担损失。” 常修颔首道:“如此说来,你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若是少量印制,我觉得可行,舅舅第一个兑换飞钱,家里铜钱太多,保存起来既不安全,也很占地方。” ......................... 李侃笑着道:“有舅舅的支持,我心里便有底气了,此事事关重大,雕版,花押暗记,飞钱的纸张,都要特殊设计,争取在明年夏税之前印制发行。” “此事急不得,除了防伪,各种相应的章程也要深思熟虑,否则一个不慎,不但有损官府信誉,也苦了广大百姓。” “这个我自然晓得,与钱相干,自然慎之又慎,除了飞钱,我还打算铸造银币。” 李侃说着取出三张纸,每张纸上面都画着两幅钱币模样的图案。 常修拿起三张纸,仔细看了看,“这就是你设计的银币?看着倒是很精美。” 李侃微微颔首,“这张纸画的是一元银币,可值一贯铜钱,这张画的是一角银币,可当一百文,这最后一张是一分银币,值十文铜钱。” 常修轻轻摇头,“我朝铸造了乾封泉宝、乾元重宝、大历元宝、建中通宝等多种铜钱,但是都没能取代开元通宝,且不说你这银币能否取代铜钱,光是你这兑换的数额只怕老百姓也很难认可。” 李侃微微一笑,“新事物的出现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一枚钱币价值几何,若官府承认,商人也承认,老百姓自然没有话说。” 常修微微一怔,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此事光靠舅舅只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啊。” 李侃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推行新币势在必行,有时候必须使用些手段。” 常修神色微变,“你想强制推行?这样只怕引起百姓的抵触,会适得其反。” 李侃摇了摇头,“强制推行只是下下策,我会首先将官员的俸禄和士兵的军饷改为银币发放,其次对百姓诱之以利,两税若以银币缴纳,可以适当减少,盐、铁、茶、酒等禁榷商品若用银币支付,可适当优惠。” 常修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妙啊,商人也好,老百姓也罢,皆趋利避害,若有便宜可占,老百姓自然愿意使用银币,只是你哪来这么多银子铸造银币?”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舅舅,这银币,并不是完全用银子铸成,就像那铜钱,也并非全由铜所制。” 常修听后,眉头紧紧皱起,追问道:“那你这银币究竟含有多少银子?其重量又是多少?它是否容易被伪造?” 李侃笑着道:“舅舅放心,银的含量太低,老百姓也不愿意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我都考虑过了,以后飞钱越来越普遍,老百姓也不会在意钱的重量问题了。” 常修长叹一声,“你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舅舅虽然一时间难以完全理解,但也愿意全力支持,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李侃闻言有些感动,“舅舅放心,这些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期间可能会有些波折,但最终定会成功,断然不会让舅舅你吃亏。” “哈哈,为了你的大业,舅舅即使吃点亏也没什么!” 第336章 迎亲 中和四年三月初六,阳光明媚,春意盎然,正是一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今天,对于整个杭州来说都是个特别的日子——魏王李侃要迎娶钱清霜了! 王府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奴仆和婢女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角落,为这场盛大的婚礼做最后的准备。他们细心布置着宴席,摆放着精美的佳肴和美酒,精心装点着庭院,游廊里挂上了五彩斑斓的灯笼,摆放了美丽的鲜花。 常修作为李侃的长辈,肩负起了操持婚宴的重任,他神色威严地站在大厅中央,双眼环视四周,亲自指挥着众人,确保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宾客陆续抵达王府。 此次结亲乃是纳孺人,李侃并不想大张旗鼓,但两浙的各州刺史以及军中将领还是悉数到场,福建和岭南东道因为地处偏远,加上新定不稳,在李侃的严令下只派了使者带着贺礼来到杭州。 远在长安的皇帝李儇虽然深陷困境之中,但还是派遣了礼部侍郎和太常少卿亲自赶赴杭州,为李侃送上祝福,这一举动无疑显示出皇帝对李侃的高度重视。 阳光洒在杭州城的大街上,一支壮观的迎亲队伍穿行其中。 李侃身骑骏马,身着绯红华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他身后,是一群身着盛装的侍从,手持各种礼器,吹奏着欢快的乐曲。 王府与钱府只隔了一条街,迎亲队伍很快便来到钱府门前。 钱府门口只有钱镠与二弟钱锜,三弟钱镖,四弟钱铎迎接。 因为钱清霜的身份是孺人,并非正妻,按礼制没有隆重的婚礼流程,更无需新郎亲自登门迎娶,李侃今日亲自带着迎亲队伍上门已经落人话柄了。 没有人拦门,也没有催妆诗,李侃散了些银钱,大家图个喜庆,便顺利跨入庭院,见到了美丽的新娘。 钱清霜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凤冠,面若桃花,一时间竟让李侃有些失神。 钱镠父母早亡,今日由叔父叔母作为长辈代表,二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对李侃这位亲王佳婿自然是客客气气。 李侃向钱清霜的叔父叔母行礼,然后走向钱清霜,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钱府。 出门后,钱清霜坐上花轿,李侃则骑上马,引领着花轿返回王府。 一路上,花轿摇晃,喜乐悠扬,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抵达王府后,婚礼的仪式正式开始。 因为此次的婚礼流程有些不合礼法,仪式只能从简。 李侃牵着钱清霜,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步入大堂,行三拜之礼,拜天拜地,拜高堂,最后共同饮下交杯酒,象征着两人从此携手共度余生。 将钱清霜送入洞房之后,李侃轻声说道:“霜儿,若是觉得饿了,房间里有些糕点果子,你可以先吃些,这些都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钱清霜心中一暖,轻声应道:“嗯!”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让李侃听了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我先去外面应酬宾客,很快就回来。” 李侃微笑着离开了房间,留下钱清霜一个人在洞房里,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因为身份的原因,众人也没有过多为难李侃,酒过三巡之后,便各自散去。 李侃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像今天这样开怀畅饮过,虽然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但意识还算清醒。 他脚步踉跄地走进洞房,拿起桌上象征喜庆的喜竿,轻轻挑起那片神秘的面纱。 摇曳的烛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钱清霜娇美的面容。 李侃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禁感叹:这就是所谓的灯下美人吧! 钱清霜感受到李侃炽热的目光,不禁羞红了脸,缓缓低下头去,她那娇羞的模样,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魅力。 李侃见此情景,心情愈发激动起来。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然后伸出手臂,将钱清霜轻轻揽入怀中。 “霜儿,委屈你了!”李侃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说道。 这句话仿佛一道清泉,流进了钱清霜的心里,她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殿下,霜儿不委屈!” 李侃笑着打趣道:“现在还叫我殿下?” 钱清霜俏脸微红,用低若蚊蝇般的声音说道:“夫君!” 李侃用他那温暖而有力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钱清霜那如花瓣般娇嫩的脸庞,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霜儿,无论是被称为孺人还是王妃,这些不过是世俗所赋予的身份罢了,在我心中,你和清瑶同等重要,没有偏颇之心,你们皆是我生命中的至爱之人。” “嗯,霜儿知晓!” 钱清霜静静地凝视着李侃,眼眸如秋水般清澈动人。 今日,李侃不顾礼法,以正妻之礼迎她入门,这份殊荣已让她心满意足,她深知自己在他李侃心中的地位,无需言语的承诺。 两人默默相视,目光在空气中交织碰撞,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周围的世界也渐渐远去,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存在。 李侃喉结滚动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他轻声对钱清霜说道:“霜儿,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嗯。” 钱清霜微微颔首,声音细若蚊蝇,几近微不可察,身子也在这一瞬间颤抖不止。 李侃见此情形,心中愈发激动难耐,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帮钱清霜宽衣解带。 然而,他前世今生皆是初次经历此事,心情过于急切,双手反而变得笨拙慌乱,怎么也解不开那繁复的衣襟。 钱清霜满脸羞红,强忍着羞涩之情,娇柔的声音发颤道:“夫君,还是让妾身自己来吧。” 李侃闻言,顿时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他尴尬地停下手中动作,转而开始解除自己身上的衣物。 随着帷幔缓缓落下,红烛悄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那压抑不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交织成一首充满诱惑的乐章。 ...................... 第二天早上,太阳再次照耀大地,窗外一只喜鹊欢快地叽叽喳喳叫着,把李侃从迷糊的睡眠中唤醒。 他稍微挪动一下身体,立即感受到了怀里温暖香甜、柔软光滑的女性身躯,一股电流迅速传遍全身,让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他转过头来,看着怀中的美人儿,只见其脖颈间的痕迹清晰可见,呼吸间散发出如兰花般的香气,显然昨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缠绵,被折磨得够呛。 \"不行,不能沉溺于美色之中!\" 李侃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骚动,他轻轻地推开怀中的钱清霜,小心翼翼地下床穿好衣服,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门。 “殿下!”钱清霜的两名贴身婢女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和洗漱用品,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过来,向李侃行礼。 “嘘.......” 李侃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两个婢女不要出声,并压低声音说道:“让她再睡会儿吧,你们先退下,过半个时辰再来。” “可是....” 李侃抬手打断道:“无妨,阿娘那边我会去说。” 两名婢女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候着。 李侃走到床边,看着钱清霜安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怜爱之情,他为钱清霜捋了捋鬓角的秀发,起身关上门,径直走向常云妍的院子。 常云妍看着眼前独自前来的李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清霜呢?” 面对常云妍的询问,李侃的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阿娘,霜儿她还没睡醒呢,我不忍心叫醒她,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常云妍听了李侃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微笑着说道:“你啊,虽说年纪尚轻,但也得注意节制一些才好!” 李侃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孩儿知道了,不如我们先去用膳吧?” 常云妍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地说道:“不着急,阿娘有一些话想要对你说。” 李侃听到母亲的话,略微一怔,随即露出恭敬的神情,“阿娘请讲,孩儿一定洗耳恭听。” 常云妍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亲王册封妃子和迎娶都有着一整套严谨而庄重的礼仪规程,你昨日的举动严重违制,这无疑会让别人找到指责你的借口。今后做事一定要倍加小心谨慎才行,千万不要因为过分偏爱而伤害到清瑶那颗善良的心。” “阿娘,我不是想偏爱谁,而是不想清霜太委屈,名分给不了,自然想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些。” 常云妍轻叹一声,“侃儿,正妻只有一个,连皇帝也不例外,身份尊卑一直都存在,在府内,她们可以是姐妹,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分寸。” “孩儿知道了,清瑶是明事理的人,昨天的事情也是她同意的,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李侃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封建礼法,自己还不能完全不在乎,否则对清霜反而也是一种伤害。 常云妍颔首道:“阿娘相信你能处理好后宅的事情,清瑶今年也快十九了,你最好尽快将她娶进门,不然时间拖得太久,她难免会有想法。” 李侃点点头,“明年吧,等她二十岁再成亲。” “这次你只是纳妾,皇帝竟然还派了礼部与太常寺的人过来,显然不仅仅是为了祝贺你,他们还想让你回长安?” 李侃摇了摇头,“长安恐怕暂时不会欢迎我回去,洛阳的王府已经修缮好了,皇帝想让我去东都坐镇。” 常云妍面露忧色,“那你打算怎么办?上次已经找借口推脱一次了。” 李侃笑着道:“那就再找别的借口,皇帝暂时奈何不了我,何况这次您还活着的消息很难瞒得住,不知道当年害您的幕后黑手会不会再派人追杀,只有杭州才是安全的。” 常云妍一脸淡然,“现在这个朝廷已经乱成这样了,再追杀我还有什么意义,倒是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李侃眉头微皱,“阿娘此话怎讲?” 常云妍沉吟片刻,一脸郑重地说道:“朝廷羸弱,皇帝如今虽然回到长安,但已经无法辖制周边藩镇,长安恐怕很快就会再次陷入混乱,你如今是皇室之中,唯一掌控富庶之地,手握重兵之人,可以说是朝廷唯一的希望,你考虑过回长安勤王吗?” 李侃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朝廷看重的是两浙的钱财和兵马,而不是我,若我真的带领军队长途跋涉回到长安,那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常云妍的脸色变得十分沉重,她皱起眉头,轻声地说:“目前长安周边强敌环伺,局势异常紧张,你若在此时率军返回,要么会被卷入无休止的战争漩涡,难以脱身,要么会遭到自己人的暗算,丢掉性命。更糟糕的是,恐怕到时候连两浙的控制权也会丧失掉。” 李侃仰天长叹一声,语气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如今朝廷被权臣把持,我那个弟弟又如此昏聩、软弱无能,如果他能够听取我的意见,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我担心的是,他很可能把我视为一种威胁,不但对我处处防备,甚至还可能动了杀心,想要除掉我以绝后患。” 常云妍摇头道:“皇家亲情淡薄,但凡对皇位有威胁之人,皆是敌人,你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回去勤王,生死难料,若一直拒绝回去,恐怕会成为第二个拥兵自重的高骈,迟早被扣上反派的罪名。” 李侃一脸不屑,“无所谓了,如今各个藩镇都有割据之心,也不缺我一个,我只想让治下的老百姓安居乐业。” 常云妍叹了口气,“侃儿,你认定的事情,便放心去做吧,长安的皇帝,让他自己折腾去。” 李侃正准备说话,外面传来钱清霜的声音,“母妃,清霜来给您问安了!” 第337章 指点迷津 李侃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门口处,然后伸出他那宽厚而温暖的手,轻轻地将钱清霜牵进房间里。 钱清霜微微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侃,想起昨夜旖旎动人的时光,那张娇美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宛如一颗熟透的苹果般诱人。 常云妍静静地坐在一旁,将这对小夫妻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温柔地开口说道:“这里并不是皇宫,我也并非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妃,你日后就像侃儿一样,唤我一声‘阿娘’便好。” “阿娘!”钱清霜羞答答地叫了一声。 “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随阿娘一同用膳去吧。”常云妍走到钱清霜身旁,轻轻牵起她的手。 李侃很识趣的松开手,跟在两位美女身后。 刘清瑶和遂宁按照惯例,也过来陪常云妍用膳。 钱清霜看见刘清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涩之情,总感觉自己抢了她的男人,这种想法让她感到十分内疚和不安。 一旁的遂宁则好奇地打量着钱清霜,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她轻声问道:“霜姐姐,你今日看起来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呢。” 钱清霜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怔,连忙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紧张地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遂宁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上下仔细端详起钱清霜来。 她的目光犹如扫描仪一般,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嗯……感觉你变得更美了呢!而且,你的脸上还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钱清霜被遂宁如此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双颊愈发滚烫。 李侃急忙为钱清霜解围,看向刘清瑶问道;“你阿娘今日不过来一起用膳吗?” 刘清瑶轻声应道:“今日大哥和二哥过来看望阿娘,她便不过来了。” 李侃颔首道:“你大哥刘汾如今担任杭州刺史,你父亲很快也会抵达杭州,到时候你们一家便团聚了,你和你阿娘也不用整日担忧了。” 刘清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面露喜色,“谢谢侃哥哥!” 李侃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以后不用说谢谢。” 一行人来到膳厅,李沫儿也刚好到府上请安,常云妍招呼她一起用膳。 李侃有些好奇,“你阿耶不是过来了吗,你怎么大早上跑到我府上来,莫不是跟你阿耶闹别扭了?” 李沫儿气呼呼地说道:“阿耶想让我跟他回广州,说我阿娘想我了。” 李侃点头道:“你来杭州也三个多月了,是该回去看看你阿娘了。” 李沫儿嘟着嘴道:“可我都还没玩够,也舍不得几位姐姐,回广州也太无聊了。” 李侃打量着李沫儿,心中不由一动,“出来这么久,你阿娘肯定担心你,回去看看也好,正好我要派司徒博去广州办差,你们一同回去,若想来杭州,可以再随他一起回来。” 李沫儿闻言有些犹豫,“万一阿耶不让我出来怎么办?” 李侃淡淡一笑,“你吃完早饭便回去,让你阿耶来府上一趟,这件事我会与他说。” “嗯,谢谢殿下!” 用完早膳,女人们回到后院闲聊,李侃则到了前厅,钱镠,李成光与郭琪已经在等候了。 众人寒暄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李侃看向钱镠问道:“福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钱镠一脸恭敬地答道:“回禀殿下,福建全境已经在节度府衙掌控之下,各州刺史皆比较配合,军队整编已经完成,军心尚稳,截至目前已经清缴二十余股贼寇,境内治安良好,船政司、招贤院、官书局等新官署也已经筹备完毕。” 李侃微微颔首,“王氏几兄弟表现如何?” 钱镠答道:“表现尚佳,王潮在泉州励精图治,召集离散流民,鼓励生产,减轻徭役,兴办义学,颇得人心。王审知虽然年轻,但颇有头脑,提了很多宝贵意见,目前罗城和水利设施的修建都交与他负责,并未出现任何纰漏。王审邽目前在威武军中担任师帅一职,表现尚可。” 李侃笑了笑,“好的说完了,接下来便说说难处吧。” 钱镠尴尬地笑了笑,“殿下,福建百废待兴,粮食尚够温饱,但是严重缺钱,各州刺史动不动就跟下官哭穷,您上次留下的钱只剩下不到一成了。” 李侃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摇头叹气道:“这钱花费起来简直如同流水一般,就算铸造司没日没夜地加紧赶工,也难以满足铜钱的巨大消耗……也罢,此次我便先给你五十万贯铜钱,另外再附上十万贯飞钱以及两万银币。” 钱镠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新货币竟然这么快就已经铸造完成了吗?下官担心老百姓可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啊。” 李侃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回应道:“飞钱和银币先在军队和官员中间进行推广,同时要做好相应的宣传工作。飞钱铺会负责汇兑事宜,若是有人拒绝接受新货币,可以好言相劝或者稍加斥责,但倘若有人胆敢故意阻挠新货币的推行,那就必须依法严惩不贷!” 钱镠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下官一定尽快推进新货币的使用,只是这些钱怕是支撑不到年底,您下令新田免税一年,旧田免税一季,福建目前的税收入不敷出。” 李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今年确实面临着巨大的困境,但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对于普通百姓,他们的赋税可以减免,而那些地主豪绅则需正常征收。此外,寺庙和道观所占据的大量良田,超出规定的部分必须收回。” 听到这里,钱镠的眉头微微皱起,担忧地说:“这样做恐怕会引发冲突啊。” 李侃冷笑一声,强硬地回应道:“冲突又怎样?你只管依法征税,如果有人不服从,你大可以向黄巢学习,该杀就杀!” 钱镠闻听此言,不禁一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下官明白!” 李侃接着说道:“你回去后,需大力兴修水利设施,在平原地区广泛推广双季稻,在山区开垦茶园,还可因地制宜,积极发展纺织、陶瓷、冶金和铸造。” 钱镠眼前一亮,“卑职谨遵殿下教诲!” 第338章 做媒 李侃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你的几个弟弟还算争气,经过近一年的考察都合格了,我打算重用他们,钱锜可为钱塘令,钱镖为金华令,钱铎为永嘉令。” 钱镠闻言,有些惶恐地说道:“殿下,钱铎才二十一岁,如何胜任县令一职?” 李侃笑着说道:“二十一岁已经不小了,他孩子都三岁了,你不要总将他当小孩子看,以钱铎的能力,做个县令不成问题。” 钱镠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感慨之情。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啊!没想到转眼间,连小妹都已经嫁人了。” 李侃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霜儿嫁入王府后便是我的亲人,我定会护她周全,绝不会让她受到丝毫委屈。” 钱镠听后,心中满是感激之情,连忙躬身施礼,恭敬地说道:“多谢殿下对小妹的关爱与照顾,将小妹托付给殿下,下官绝对放心。”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缓缓地转向了一旁的李成光,“李将军,广州那边现在的局势怎么样?是否都进展顺利?” 李成光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新官署的选址和建造图已经全部完成,广州新城墙的建造也已经正式开始动工了。节帅通过与商人和地主豪绅们的合作,成功地筹集到了将近四十五万贯的资金,其中番商更是慷慨解囊,捐赠了整整二十五万贯。” 听到这个数字,钱镠不禁感到既震惊又羡慕。 “没想到居然还能够从民间募集到如此巨额的钱财?这广州可真是个富饶之地啊!相比之下,下官虽然也采用了殿下所提供的方法,但也仅仅才筹集到三万贯而已。” 李侃笑着道:“甘棠港建成后,福州也会慢慢赶上广州,那个时候光税收就是很大一笔钱财。” 钱镠面露憧憬,“借殿下吉言,下官要加快甘棠港的建设。” 李成光接着说道:“广州水师目前已经组建完成,经过大小十余战,已将盘踞出海口多年的几股海盗清缴干净。岭南东道其余十六州皆已派人到广州向节帅表达善意,但除了潮州,其余十五州诚意略显不足。” 李侃微笑着说道:“不要着急,替孤转告郑凝集,让他好好经营广州,平日里要勤奋操练兵马。至于其他各州,可以适当地拉拢一部分,同时打压另一部分,徐徐图之。” 李成光听后,立即拱手作揖,“请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会原原本本地将您的话转达给节帅。” 李侃微微颔首,突然间就转换了话题:“李将军,沫儿现在的年龄也不算小了,孤有意想帮她牵线搭桥、做个媒人,不知道你是否乐意?” 李成光听到这话,不禁愣了一下,心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按道理说,他本不应该,也没有胆量去回绝李侃的这番美意,然而,他却又担心这样做会忤逆了自己女儿的心思。 李侃看着李成光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平静地说道:“李将军不必如此担忧,孤向来不喜欢逼迫他人,倘若此次作媒之事,沫儿并不情愿,那么孤绝对不会再提及此事。但若是沫儿自己心甘情愿,还希望李将军不要从中阻拦。” 听到李侃这番话,李成光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李侃,恭敬地回答道:“殿下身为沫儿的长辈,亲自为她做媒,乃是沫儿的荣幸。以殿下的眼光和见识,想必所选之人必定不凡,卑职对此并无异议,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李侃微笑着点了点头,“飞骑军将军司徒博,不仅才华横溢,智勇双全,更是战功赫赫,深得我心。在杭州的这段日子里,沫儿与司徒博渐生情愫,孤也都看在眼里。若是他们能够缔结良缘,那必将成为一段佳话。” 李成光闻言一怔,看来自己猜测的不错,司徒博自己虽接触不多,但第一印象至少不差,“若沫儿不反对,便由殿下做主。” 李侃哈哈笑道:“此事你暂且不要跟沫儿提及,等回到广州,你再问问她的意思。” 李成光面露喜色,“沫儿答应回广州了?” 李侃轻轻点头,“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她阿娘了,孤会让司徒博与你们一同回去。” “多谢殿下!”李成光瞬间明白李侃的用意。 李侃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郭琪身上,开口说道:“郭指挥使,接下来就请你来给大家详细讲述一下各地目前的最新情况吧。” 郭琪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开始汇报起来:“据可靠消息,十日之前,田令孜为了能够从王重荣手中夺取池盐之利,不惜铤而走险,竟然联合了邠宁节度使朱玫以及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二人,一同对王重荣发动了战争。”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场战争的起因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各方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所导致的结果。战争的规模和影响都不容小觑,我们正在密切关注其发展动态,以便及时采取应对措施。” ..................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说...” 二月二十日,鹿晏弘攻破许州城,毫不留情地斩杀了节度使周岌,并自称留后。 二十二日,秦宗权部抢夺亳州、颍州,朱温率领军队前去救助,杀死敌军数千人,活捉敌将殷铁林。 仅仅四天后,另一场权力争夺之战在荆南爆发,荆南行军司马张耡成功驱逐了原节度使陈儒,自称留后。 二月二十七日,濮州刺史朱宣驱逐了天平军节度使曹存实,亦自称留后。 三月初一,武昌军将领杜洪则以雷霆万钧之势攻破了岳州城..... 李侃抬手打断郭琪的话,沉声说道:“各地战乱频发,手握重兵的将领纷纷驱逐主帅,自称留后,你们可看出什么端倪?” 第339章 苟起来 钱镠面色凝重,沉声说道:“就眼下来看,局势不容乐观啊!那些心怀叵测、野心勃勃的藩镇将领们,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开始疯狂地争夺地盘了。” “倘若朝廷在此次与王重荣的角力中落败,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各路割据一方的藩镇将领必定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数量也会愈发庞大。” 李成光无奈地叹息一声,忧心忡忡地说:“如今朝廷陷入如此困境,可谓是捉襟见肘,既没有足够的钱财支撑战争所需,又缺乏强大的兵力以应对纷争。” “面对这种情况,朝廷寄希望于那几位藩镇将领之间相互制衡,让他们去解决彼此的问题。恐怕最终结果只会更糟糕,这无异于是驱走一头恶狼,却引来一只猛虎!” 李侃颔首道:“藩镇混战比我预想中来的还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钱镠忧心忡忡道:“福建需不需要扩军?” 李侃轻轻摇头,“福建如今正是发展的关键时刻,当以稳定为主,你左右都是自己人,北面也没有太强的藩镇,一年内应该不会有大的冲突。” 钱镠点头道:“目前江西就杜洪野心比较大,想必一时半会还看不上福建。” 李成光也道:“岭南境内除了刘谦,暂时也没有太大的势力,有两万兵马足以控制局面。” 李侃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前那几个实力较为强大的藩镇基本都盘踞在长江以北。毫无疑问,他们将会对至关重要的关中和中原地区,展开激烈地争夺战。我们务必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休养生息,发展经济。” 听到这里,钱镠也略微点了下头,但内心深处依然存在一丝忧虑。 “蔡州的秦宗权、汴州的朱全忠以及徐州的时溥,个个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江淮地区物产丰饶,他们必定垂涎三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挥师南下。殿下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严加防备才行。” 李侃淡淡一笑,“他们几人野心都不小,可还没有实力与两浙抗衡,况且他们几人地盘很近,彼此之间少不了冲突。” 钱镠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出兵北上,趁这几人还未壮大起来,尽早将他们铲除?” 李侃摆了摆手,“战争劳民钱财,老百姓这几年过得苦不堪言,必须让他们喘口气了,何况广州和福建的建设都需要大量钱财,我不能用数十个州,上百万百姓的未来去图一时之快,此时出兵并非明智之举。” 钱镠有些不解,“可是中原的老百姓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 李侃长叹一声,“我们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所有人,中原的老百姓若忍受不了战乱,两浙,福建和岭南都欢迎他们南下。” 钱镠忧心忡忡道:“万一那几个藩镇吞并壮大起来,我们今后岂不是要面临更大威胁,那时候再想解决对方只怕会付出更大代价。” 李侃轻轻摇头,一脸无奈,“且不说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吞下他们的地盘,就算能够成功,也必然会引起其他藩镇的警觉和敌意,我们能与全天下的藩镇为敌?眼下最重要的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钱镠轻叹一声,无奈摇头,“好不容易剿灭了黄巢,战乱反而更多了,老百姓也太苦了。” 李侃沉声说道:“所以我们眼下必须确保自己治下的老百姓安居乐业,有钱有粮,才能招抚更多流民,若此时出兵北上,只能将两浙,福建和岭南的百姓也拖入战争的泥潭。” 钱镠深以为然,“殿下仁德,只是……若他们南下侵犯,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李侃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冷哼道:“若真有不开眼的,那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孤麾下十余万精兵又不是吃素的。” 钱镠拱手道:“殿下放心,下官定当誓死守护福建!” 李成光亦道:“卑职愿与殿下共进退!广州的安全,殿下尽管放心。” 李侃笑着点点头,“你们回去后,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其他藩镇的争斗无需担忧,但若辖内有人不安分,要以雷霆之势坚决铲除。” “下官明白!” “卑职明白!” 李侃微微颔首,又看向郭琪,“重点关注长安的动态,秦宗权,朱全忠,朱宣,杜洪和时溥的身边要加派人手,重大事件一日一报,其他情报三日一传。” “卑职遵命!” “好了,该交代的,孤已经交代完毕,你们在杭州处理完事情便早日返回驻地。” 李侃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殿下,礼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求见!” 钱镠很识趣的说道:“殿下,下官先行告辞!” 李成光和郭琪也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下官陈源,下官周炫,拜见魏王殿下!”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陈侍郎,周少卿,二位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实在是令孤感到万分荣幸。只是昨日忙于操办婚事,未能全心全意地款待二位,若是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陈源闻听此言,赶忙躬身行礼,惶恐地回答道:“殿下您太客气了!下官此次前来杭州,承蒙殿下盛情款待,这几日在杭州过得十分惬意自在,杭州在殿下您的精心治理之下,真可谓是繁华昌盛、美不胜收,丝毫不比长安逊色!” 李侃微微颔首,笑着说道:“既然二位在此地住得如此舒适愉快,不妨就再多停留一些时日,也好让孤这个东道主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周炫弯下腰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下官确实希望能够长久居住于杭州,但实在身不由己,毕竟皇命如山,必须尽快赶回长安复命才行,此次前来,正是想要向殿下您辞别。” 李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既然身负皇命,孤自然不便强留你们,孤已命人备好两份薄礼,稍缓送与二位。” 陈源和周炫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李侃的眼睛,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神色间的异常,心中念头飞速转动,暗自思忖着:看来他们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辞别那么简单…… 第340章 皇帝口谕 短暂的沉寂之后,陈源轻咳一声,看向李侃说道:“殿下,下官此次前来,还有陛下口谕向您传达。” 李侃心中轻哼一声,但脸上却露出惊讶之色,“哦?陛下有什么口谕?” 陈源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宦官田令孜掌控军队,把持朝政,如今陛下在长安的处境十分艰难,可谓是如履薄冰!希望殿下您能够派遣龙武军返回长安,以确保陛下的安全。” 李侃闻言,心中暗自冷笑。 他当然知道田令孜的所作所为,但也明白这其中的复杂性和危险性。 如果轻易调遣龙武军回长安,很可能会引起其他势力的警觉和反抗,甚至可能会引发一场内战,龙武军怕是很快便会被田令孜与李杰瓜分殆尽,如果不听从皇帝的命令,又会被视为不忠不义之人,加剧自己与皇帝的矛盾。 李侃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陈侍郎,莫看杭州表面繁华,其实危机四伏。” “江西的钟传,蔡州的秦宗权随时都可能威胁到两浙或淮南,董昌和刘汉宏的残党在各州潜伏,时刻蠢蠢欲动,孤的压力很大啊,万一调兵去长安,导致两浙大乱,朝廷的税赋恐怕也保不住了。” 陈源与周炫对视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李侃所列的理由也太牵强了,江西的钟传,蔡州的秦宗权目前根本没有能力威胁李侃,至于那些残党,更是不值一提,两浙十余万兵马,怎么会因为少了几千龙武军而大乱。 李侃面露难色,继续说道:“龙武军的士兵大多都是两浙与淮南人,千里跋涉去长安恐水土不服,还不如在关中招募士兵。” “可是.....” 陈源张了张嘴,正欲说话时,却被李侃挥手打断。 “孤身为两浙观察使,必须要为朝廷守住这片土地,若此地沦陷,则朝廷赋税全无,处境将更为艰难!此次,孤已为朝廷筹备下两万斛粮食、五十万贯铜钱、十箱金银珠宝以及一万匹绢布,足够朝廷再招募一支军队了。” 周炫皱起眉头,面露难色,“即便有这些钱粮作为支撑,但所招募到的士兵不过数千人罢了,而且他们大多未曾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实力不足,难以与田令孜和周围藩镇的虎狼之师相抗衡。” 李侃淡淡说道:“两浙士兵一样是刚刚招募的新兵,多加训练即可,寿王麾下不是还有八千兵马吗?守卫宫城安全至少问题不大,至于田令孜,他虽然跋扈,但还敢公开造反,你们众多大臣,可以联合起来,一点点将其手中的神策军争取过来。” 周炫叹道:“神策军如今有近三万兵马,全在田令孜的掌控中,寿王的兵马被安排在外城....” 李侃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眼下田令孜不是正在率领禁军与王重荣争夺河中吗?你们可以劝说陛下移驾东都,郑相在那里还有六千兵马,或可暂时摆脱田令孜的控制。” 陈源连连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万万不可,陛下刚刚回到长安,正是需要收拢人心的时候,怎么能够再次出走?更何况洛阳并没有天险可守,如果东边再受到秦宗权的威胁,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侃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只要把我的话转达给陛下就行了,至于是否要前往洛阳,就让他自己去决定。朝中那么多的大臣和武将,有皇帝的支持,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宦官?你们都多动动脑子吧!” 他心中长叹一声,实在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浪费口舌,对于长安的那摊浑水,他根本没有兴趣去涉足,而李儇的生死存亡,他也并不在意。 陈源和周炫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们知道李侃已经动了怒,便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这里是杭州,是李侃的地盘。 尽管这次未能完成任务,但能带回一批钱粮也算是有所交代了,想必这个结果,皇帝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吧。 “好了,孤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你们先回驿馆吧,钱粮准备妥当,孤会派人通知你们。” “下官告退!” 陈源见李侃下了逐客令,只得与周炫一起告辞离去。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李侃长叹一声,让侍卫叫来司徒博。 “你马上派出飞骑,传达孤的手谕,命令楚州的葛从周,滁州的安仁义,和州的章孝坤,以及池州的薛丁山勤加练兵,密切留意临近藩镇的动向。” 司徒博脸色微变,“又要打仗了?” 李侃轻轻摇头,“防患于未然,今年应该不会有战争,但与临近藩镇的冲突早晚会来临。” 司徒博点点头,“卑职马上去安排人。” “先不急,孤还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司徒博一脸疑惑地看着李侃,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殿下请讲。”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孤打算为你和沫儿说媒,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司徒博不由得一愣,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低下头,略微有些结巴地回答道:“卑职……卑职父母都是普通百姓,沫儿是皇室宗亲……如此身份悬殊,恐怕难以相配。”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不安,一方面,他对沫儿有着深厚的感情,但另一方面,他也清楚自己与沫儿之间的差距。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给沫儿带来麻烦,更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高攀了沫儿。 李侃似乎看出了司徒博的顾虑,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不必担心,孤看重的是你的人品和才能。沫儿对你也有好感,这一点孤是知道的,只要你们彼此相爱,身份并不是问题。” 司徒博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感激之情。 他没想到李侃会如此开明,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可是,沫儿父母那边……” 李侃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孤已经问过李将军的意见了,只要沫儿没意见,他也不反对。” 说完,他又看向司徒博,鼓励道:“你只需要考虑自己是否真心喜欢沫儿就好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司徒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道:“多谢殿下厚爱!此事全凭殿下做主。” 第341章 皇室的无奈 李侃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司徒博的肩膀,“明日李将军将要启程返回广州,沫儿也会与他一同离去,你就陪同沫儿一同前往吧。” 司徒博的脸色微微一变,担忧地问道:“去广州?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二十多日的时间,您的安全……卑职实在放心不下。” 李侃微笑着摆了摆手,“不必担心,孤接下来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逗留在杭州,这里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只需安心陪伴沫儿,好好与她相处,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司徒博听了李侃的话,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羞涩之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低声说道:“卑职一定会尽快赶回,请殿下放心。” 李侃笑了笑,“不必急着回来,让沫儿多陪陪她父母。” 司徒博轻轻点头,“卑职先行告退!” 目送司徒博离开之后,李侃转身回到屋内,正准备回后院的时候,门口的侍卫匆匆跑来通报:“殿下,安化公主与永寿公主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李侃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今天倒是热闹,请她们进来吧!” 没过多久,两名衣着华丽、气质高雅的女子便在侍卫的引领下走进了房间。 当她们看到李侃时,同时躬身行礼,“安化……永寿,见过王兄!” 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李侃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们起身,然后招呼两人坐下,“我这就日忙于婚事,也没时间陪你们,在杭州可还习惯?” 安化公主微微一笑,回答道:“多谢王兄关心,杭州很繁华,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比起死气沉沉的长安要舒心多了。” 永寿公主也接口道:“是啊,长安被贼人焚烧殆尽,街上破败不堪,听说还杀了很多人,总感觉城中阴森森的,遂宁在书信中讲了很多江南的趣事,将杭州描绘的如先进一般,我们也很久没有见到王兄了,所以就趁这次机会过来看看。” 李侃面露微笑,看着两位公主,眼中满是宠溺之色,“难得来一趟,那你们就在杭州多住些时日,顺便陪陪遂宁吧。” 安化公主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王兄,我和永寿不想回长安了。” 李侃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温和的笑容,“既然不想回去,那便在王府里住下吧,这里人多也热闹些,我还是养得起你们的。” 他的目光落在安化公主身上,带着几分关切和询问之意。 安化公主看着李侃,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轻声问道:“王兄难道不问问留下的原因吗?” 李侃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你们若愿意留下,又何须问缘由呢?若是你想说,我自然会倾听,倘若不想提及,我也不会追问。” 他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理解,让安化公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安化公主愣住了片刻,随后轻轻叹息一声,“皇兄将我远嫁南诏,许配给了那边的君主隆舜。虽然皇兄回京之后,遣返了使者,不再谈论和亲之事,但这门亲事并未被正式取消。” “如今的长安城中暗潮汹涌,处处潜藏着危机,皇兄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离开京城,我实在害怕届时婚事会被重新提起……” 说到此处,她的神色显得颇为忧虑,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安。 李侃轻声安慰道:“将你嫁去南诏,我一直是反对的,泱泱大国,被一小国欺辱已经颜面尽失,却还要靠牺牲女子去维护短暂的和平,实在为人所不耻,你安心在杭州住下,婚约之事不必理会。” 安化公主微微颔首,可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我与永寿此次是央求了皇后很久才随使团出来的,若是不回去,就怕皇兄那边不答应。” “到了杭州,就由王兄做主,你们尽管安心住下,长安如今乃是非之地,皇帝自身难保,哪顾得上你们的事情。” 虽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与兄弟姐妹们并没有多少情感,但李侃前世作为被父母遗弃之人,比较看重亲情,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妹妹们跳进长安那个火坑。 安化与永寿二人面面相觑,满脸震惊。 “那其他兄弟姐妹们待在长安岂不是很危险,可以让她们也来杭州吗?” 李侃听闻这话,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亲王和公主想要出门可没那么简单,长安与杭州之间相隔数千里,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她们恐怕难以忍受这长途跋涉之苦,而且她们也未必愿意来到杭州。” 安化公主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皱着眉头说道:“可长安如今局势动荡不安,处处充满危机,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我们至少应该提醒一下他们,至于最终如何抉择,则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 李侃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忍,“你可以将我的话转达给他们,如果实在不想继续留在长安,可以前往东都,我的魏王府目前恰好空置,那里相对来说会比较安全一些。” 安化公主面露喜色,“谢谢王兄,我马上给昌宁和八弟写信。” 李侃闻言,心中不由轻叹一声,昌宁公主乃李杰的胞妹,李杰肯定不会同意,老八李倚乃亲王,想出长安也不容易。 他看向一旁的永寿,沉凝问道:“永寿,你为何不想回去?莫不是皇帝也为你指婚了?” 永寿轻轻摇头,“皇兄将仁寿许给了潼关防御使、华州刺史韩建,此人乃宦官田令孜的养子,年龄比仁寿大了整整十岁,有传言说是皇兄想拉拢韩建,我怕皇兄哪天将我也随便许了人家,所以便趁机逃了出来。” 李侃闻言一怔,韩建?杨复光麾下的\"忠武八都\"之一,后梁建国后被拜为宰相,官至太保,在晚唐也算是个人物,如今官至华州刺史,据潼关之要地,乃长安之屏障,也难怪李儇想拉拢他,可是为了拉拢一个将领,就将自己妹妹当做筹码,这也太卑劣了。 第342章 女子书院 永寿直勾勾地盯着发呆的李侃,心里有些发毛,试探着轻声问道:“王兄,你该不会是想要把我送回京城去吧?” 李侃被他这么一问,思绪飘飞的心神终于回归本体,他定了定神,看着一脸紧张的永寿公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王兄怎么可能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呢?只是……你若继续留在杭州,那你远在京城的阿娘怎么办?” 听到李侃提起自己的母亲,永寿的脸色瞬间变得黯然,她低垂着眼眸,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阿娘她……自从阿耶驾崩之后,便一直在道观里清修,这些年来,我们也甚少见面……” 说到最后,永寿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之中。 李侃轻声安慰道:“那就安心住下来吧,陛下那边我会写信说明情况。” 永寿的脸上瞬间由阴转晴,十分开心地说道:“谢谢王兄!” “你们现在跟我到后院去看看吧,遂宁她们恰好也都在那里,让她带着你们一同挑选一座中意的院子。” 李侃言罢,便领着安化以及永寿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远远地便已经能够听见遂宁那充满兴奋之情的嗓音传来。 “何事如此开心啊?”李侃满心好奇地询问道。 遂宁迅速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李侃身后,“二姐、八姐,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回长安吗?” 李侃微微一笑,“安化和永寿暂时会留在杭州生活,等会儿你就领着她们前去精心挑选一间满意的院子吧!” 遂宁兴高采烈地小跑上前,紧紧抓住安化与永寿的胳膊,喜不自禁地欢呼道:“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便能够每天一起玩耍啦!” 钱清霜看着遂宁,笑着说道:“你呀,哪能每天玩耍,刚才还说要办书院,一同读书呢!” 李侃闻言不禁一怔,疑惑地问道:“办什么书院呢?” 钱清霜轻声细语地回答道:“夫君,我们几人刚刚讨论了一下,都觉得应该在杭州开办一所女子书院。” 李侃用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几位女子,眼中闪烁着几分好奇之色,“你们为何会突然产生这样的念头呢?” 刘清瑶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李侃,声音清脆而坚定:“尽管女子无法参与科举考试,但我们同样具备文韬武略的才能,不应该如同金丝雀一样,被囚禁于后院之中度过一生。” 一旁的钱清霜紧接着附和道:“我们女子并不比男子逊色半分,理应享有读书受教的权利!” 李侃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于眼前的情景并未感到过多的惊异。 在这个时代,女子尚未受到太多封建礼教的禁锢,创办一所女子书院也并非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办女子书院,我并不反对,关于这所女子书院,你们将如何进行招生?又将会开设哪些科目呢?” 钱清霜秀美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目前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罢了,只要是到了及笄之年的女子,都可以前来报考,至于开设的科目,则是以六艺为基础,同时也会教授书学和算学。” 李侃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这些科目只是基础,很难让女子学有所用。” 刘清瑶眉头微皱,“能读书识字,总比在闺房绣花强吧?” 李侃摇头道:“读书识字也好,琴棋书画也罢,只是贵族女子的兴趣培养,若想让普通女子发挥自己的能力,还需要学些手艺。” 刘清瑶一脸疑惑,“女子还能学什么手艺?” 李侃笑了笑,“如今女子能做的事情的确不多,养蚕、织布、刺绣可以在织染司学习,乐器,歌舞,可以在典乐署学习,你们书院,我建议加入骑术和医学科目。” 钱清霜一脸诧异,“女子学医?将来做女郎中?” 李侃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道:“妇人之病,男郎中诊治起来多有不便,然而,医术本应无分男女,我坚信女子学医同样能够做得非常出色。” 听到这里,钱清霜的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回应道:“这确实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李侃紧接着介绍道:“医学可以分为医科、按摩科、针科、药科以及妇科,一旦学成之后,便有机会考取医师资格,既可以选择为官府效力,亦可在民间行医治病救人。” 刘清瑶满脸好奇地问道:“妇科具体学什么呢?” 李侃微笑着解释说:“妇科专门致力于治疗妇女疾病,在《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千金要方》、《经效产宝》等众多着名医书中,均对此有着详尽的记载和论述。” 钱清霜看向李侃,颇为诧异,“夫君对妇科好像十分了解?” ......... 李侃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转移话题,“我略懂医术,自然也在医书上看过妇人疾病,你们创办女子书院,开设妇科,乃是开创历史先河,造福天下女子,以后会有很多女子不再会因为生孩子而死。” 刘清瑶与钱清霜听到这话,兴奋的俏脸通红。 钱清霜激动地说道:“夫君言之有理,既然你懂得如此之多,对于女子书院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李侃看着二女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动,缓缓说道:“我觉得女子书院还可以涉及到其他方面的知识,比如诗歌、地理、历史等等,通过学习这些知识,女子们也能够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拓宽自己的视野。” 刘清瑶眨着眼睛,迷茫地看着李侃,喃喃说道:“什么是地理和历史啊?” 李侃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地理呢,就是要了解各个地方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气候变化等等。比如北方有广袤的草原,南方有繁华的水乡,西方有雄伟的山脉,东方有浩瀚的大海,这些都是地理。” “而历史则是关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包括人类的发展变迁、朝代更迭、文化传承、重要事件和传奇人物等等。” 顿了顿,李侃补充道:“除此之外,还要了解周边番国的情况,学习番国的语言。” 刘清瑶听得津津有味,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新知识的渴望。 “原来地理和历史这么有趣啊,我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些。” 李侃顿了顿,接着又道:“除了学科的设置,我认为女子书院的教学方法也需要有所创新,你们可以尝试采用一些更加灵活多样的教学方式,比如可以组织一些实践活动,让学生们亲身体验知识的应用,或者开展一些讨论课,让学生们相互交流,共同探讨。” 钱清霜感慨道:“夫君所言极是!若能按照你的想法来办女子书院,必定会培养出许多优秀的女子,只是……要实现这些,恐怕还需付出诸多努力。” 李侃微微一笑,安慰道:“只要你们有心去做,就一定能够成功,我会全力支持你们,要钱给钱,要地给地,要人给人,书院要办就办的大一些!” “多谢夫君!” 钱清霜与刘清瑶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信心和希望,有了李侃的支持和建议,女子书院的未来必将一片光明。 第343章 各怀鬼胎 安化公主突然开口道:“及笄之年入学恐怕有些晚啊!如果在书院学习个三五年,那时候女子都已经到了桃李年华,还怎么谈婚论嫁?” 钱清霜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原本我只打算传授六艺和史书经籍,想着三年时间应该足够了。” 刘清瑶也附和道:“做女子真是太难了,及笄之年就要嫁人,生儿育女,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读书识字?” 安化公主哀叹一声:“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五许嫁,历朝历代,莫不如是,女子的一生,就如同被囚禁在宅院之中的鸟儿,失去了自由的天空。” 李侃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书院可将女子的入学年龄降低到十二岁,根据所学科目不同,学制分为六至九年。” 钱清霜闻言一愣,“至少六年?那女子最小也有二九年华了。” 李侃微笑着说道:“三年时间能学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去州学县学,九年学制只为医学开设,二九年华从书院结业并不耽误婚嫁,我倒觉得女子成婚的年龄应该提高到十八岁。” 几名女子听闻此言,皆一脸诧异愣在原地。 “我朝玄宗曾规定男子十五,女子十三以上便可以行婚嫁之事,王兄如今将女子年龄提高到十八岁,恐怕老百姓并不会遵循。毕竟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早婚早育乃人之常情,而且女子晚婚,也不利于人口增长。” 安化公主自幼生长于皇宫之中,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自然比一般人要成熟许多。她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似乎对李侃的决定并不太认同。 在场的其他女子却并未发表太多意见,或许她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又或许是因为她们觉得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世人皆愚昧,女子十三也好,十五也罢,还在长身体,此时结婚生子很容易一尸两命,即使顺利生产,母子的身体也会体弱多病,影响寿命。” 在场的都是未婚女子,李侃也不愿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稍后官府会发布律令,提倡女子十八而嫁,若民间十五而嫁,官府不做干涉,但十五以下必受处罚,至于人口,晚上三五年成婚,并无多大影响,女子因生产导致的死亡率和婴儿夭折率反而会降低。” 安化公主似懂非懂,又追问道:“女子书院想必是官学,纵然无需束修,可日常用度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担的起,若是官宦或豪绅人家,她们恐怕也不愿选择医学。”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钱清霜,“选择医学,入学年龄可降低至十岁,吃穿用度全免,每两月还可领取一贯铜钱,每年可招收三十人,你们马上去选址,一应费用,由官府承担,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钱清霜满脸喜色,“多谢夫君,这样一来,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子也有机会读书了。” 李侃笑着说道:“你们开心便好,我也不希望你们整日困在后院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礼部侍郎陈源应邀再一次来到了府上。 李侃拿出一封书信以及两大箱子礼物交给陈源,并讲了有关安化与永寿两位公主的事。 陈源十分识趣地并未多问什么,高高兴兴地带着那些礼物就离开了。 第二天,钱镠和李成光二人也辞别离去,所有事情都回归到了平常状态,李侃感到轻松不少。 他除了偶尔需要去处理一些比较重要的公务之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陪伴着后院的几位女子,一起忙碌于筹建女子书院的事。 时光匆匆而过,眨眼间便来到了三月十四日,身在长安的李儇大赦天下,并且将年号更改为“光启”,这比史书记载整整提前了一年。 年号的更改,并没能让李儇时来运转,相反,他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了起来。 三月二十四日,距离李儇更改年号仅仅过去了十天,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秦宗权竟然在蔡州称帝了。 他沿用了黄巢曾经使用过的国号“大齐”,大肆封赏自己的亲信,让他们纷纷担任重要官职。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举世皆惊! 李儇得知此事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大发雷霆,他当机立断,任命时溥为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朱全忠为副都统,率领大军前去征讨秦宗权。 秦宗权刚刚立国,兵马正盛,时溥因为被李侃阴了一把,手中只有不到三万兵马,自然不会傻到以一举之力对付秦宗权,于是联络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天平节度使朱宣,以及宣武军的朱全忠共同出兵讨伐。 朱全忠对自己被任命为副都统有些不满,借口刚刚与秦宗权经历过一场大战,兵马损失惨重,许州还有鹿晏弘虎视眈眈,无法派兵参战。 朱宣刚刚夺取天平军节度使一职,要想完全掌控全境并非易事,面对时溥的出兵邀请,只得婉转地拒绝了,他需要时间来稳定局势,巩固自己的地位。 齐克让虽然有心相助,无奈手中兵马有限,仅有不到万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强答应出兵三千,以表支持。 时溥心中将这几个人暗暗骂了一通,他明白,这些人各有盘算,真正能指望上的寥寥无几。 眼下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江南的李侃,他手下兵强马壮,实力雄厚。 但问题在于,朝廷并未下令让李侃出兵援助,时溥也无权指挥一位亲王,搞不好李侃还会借机耍手段,再阴他一次。 权衡利弊之后,时溥也只能暂时先拖延着,反正被秦宗权威胁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其他人或许也在观望等待。 秦宗权对于周边几个藩镇的反应早就有所预判了,他心里明白现在还不是去招惹他们的时候。 他的目光早已锁定在西边,那里才是他真正想要征服的地方。 时间来到了四月十五日,秦宗权和鹿晏弘联手出击,襄州城在他们的猛攻下终于沦陷了。 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因为李侃之前的警告,提前率领着残兵败将一路逃往杭州。 第344章 团聚 刘巨容一路向东,马不停蹄,过随州、黄州、舒州、池州、歙州等地,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历经十余日终于抵达杭州。 李侃陪着刘清瑶、刘汾以及岳母等人一同在西门外焦急地等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的心情愈发急切。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有十余匹快马如旋风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马蹄声响彻云霄,为首的棕色战马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刘清瑶一眼认出了来人,不禁踮起脚尖,激动地叫道:\"是阿耶……阿耶到了!\" 岳母和刘汾闻声纷纷抬起头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泪光。 刘巨容也注意到了前方等待的家人,他加快速度,挥舞着马鞭,向着亲人们疾驰而来。 当距离拉近时,他猛力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稳稳落地。 刘巨容飞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展现出高超的骑术。 他快步向前走来,躬身施礼,朗声道:“下官刘巨容,见过魏王殿下!” 李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刘巨容的手臂,“岳父,都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 刘巨容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李侃,只见李侃身躯挺拔,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威严。 “真是岁月如梭啊!不到三年时间,昔日的少年郎,如今已然成长为一方霸主了。” 李侃哈哈一笑,“岳父过奖了!我能有今日成就,还多亏了岳父当年的提携和教诲。” 刘巨容摆了摆手,一脸惭愧,“殿下莫要折煞下官,您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能有今日之成就全凭自己。” 一旁的刘清瑶撅着小嘴,腮帮子鼓鼓的,一双大眼睛气呼呼地瞪着刘巨容,娇嗔道:“阿耶,您只记得殿下,我们还在边上站着呢,您眼里就只有殿下没有女儿了吗?” 刘巨容闻言一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阿耶怎么会忘了宝贝女儿呢?几年不见,瑶儿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看着刘清瑶那副可爱的模样,李侃也跟着笑了,“瑶儿最近忙着筹建女子书院,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刘清瑶听了李侃的夸奖,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她低下头,羞涩地摆弄着衣角,轻声说道:“殿下过奖了。” 刘巨容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刘母,目光也变得温柔许多,“三娘,这几年辛苦你了!” 刘母笑了笑,柔声说道:“不辛苦,这几年侃儿将我们母女照顾的很好。” 刘巨容看向李侃,正准备开口致谢,却被李侃阻止,“岳父不必见外,照顾岳母和瑶儿是我的本分。” “阿耶……”刘汾此时寻到机会,向刘巨容行礼问候,并深施一礼。 “这几年你做得不错,阿耶非常满意,殿下对你如此信任有加,委以重任让你主政杭州,切不可辜负殿下的期望啊。” 刘巨容微微颔首,虽一脸肃穆之态,但眼神中却流露出对刘汾满满的赞赏与鼓励。 李侃微笑着说道:“岳父一路辛苦至极,我已在府邸备下丰盛的酒宴,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后再说吧。” 刘巨容呵呵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还是回府再细聊吧。” 李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刘清瑶及岳母登上马车,待她们坐稳之后,自己则迅速翻身跃上马背。 他转头面向身侧的侍卫吩咐道:“带领众将士一同前往福庆楼,备上佳肴美酒好好款待他们一番。” “多谢殿下!” 听闻李侃之言,追随刘巨容前来的那十几名将士不禁喜形于色,能得到魏王殿下这般厚待礼遇,即便历经这十几日的长途跋涉、风餐露宿也都值得了。 刘巨容与李侃骑着马,并肩而行,两人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这次多亏殿下提前示警,否则下官怕是要折在襄州了。\" 刘巨容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他轻轻拍了拍马背,似乎在安慰这位忠诚的伙伴。 李侃微微一笑,\"眼下鄂岳、荆南、江西、湖南以及河南道各州都不太平,只能先委屈您担任宣歙观察使,驻守歙州,那里地势险要,是防守的关键之地。\" 刘巨容笑了笑,声音如同沉稳的山岳。 \"有什么委屈的,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殿下分忧,已经非常荣幸了,可惜此次从襄州出来,只带了不到两千兵马,实在有些单薄。\" 李侃理解刘巨容的顾虑,他微笑着安慰道:\"无妨,池州和宣州已经驻扎了一万多兵马,一旦遭遇敌人攻击,可以迅速征召两万多兵马投入战斗。更何况衢州、睦州和杭州还有数万兵马,只需三四日之内便可增援。\" 刘巨容听了李侃的话,心中稍感宽慰,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殿下目前的实力,确实强大无比,没有哪个藩镇敢轻易招惹。然而秦宗权竟敢公然称帝反叛,其实力也在不断增长,迟早会对江南构成威胁,难道殿下就不打算出兵讨伐?” 李侃却是一脸淡然,似乎早已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秦宗权称帝,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朱全忠、时溥、朱宣等各方势力都不会坐视不管。秦宗权的手暂时还伸不到我的地盘上来,更何况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早晚会分崩离析。” “此时出兵,未必能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可能陷入持久战的泥潭,倒不如先静观其变,等待时机成熟再做决断。” “殿下深谋远虑,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其深刻的道理。那个秦宗权不过就是一个莽夫罢了,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对手?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们。” 刘巨容心中暗自思忖着,他知道李侃现在实际上已经控制了两浙、福建、广州、宣歙以及淮南的大部分州县,其心思已经非常明显,显然是想要争夺天下。 自己作为李侃的岳父,自然应该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长安那个昏庸的皇帝已经没救了,如果李侃能够成功登上皇位,那么自己也将会得到无尽的荣华富贵和权力地位。 “岳父,现今局势动荡,皇室宗亲尚且自身难保,更遑论普通百姓。我们只能竭尽全力救助更多的人,尚无余力拯救所有人。” 李侃深知自己的心思逃不过刘巨容的眼睛,也无意隐瞒。 他放任那些藩镇混战,一是为了自己的地盘安心发展经济,二是想借藩镇之手,清除各地的妖魔鬼怪和地主豪绅,到那时,自己接手过来,推行新政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第345章 盐池之争 李侃等人回到王府时,宴席早已备好,由于这只是一场家宴,并无太多宾客在场,显得格外温馨。 刘巨容的次子刘迪在第三天赶回了杭州,刘清瑶已出嫁的姐姐也一同归来,刘家一家人终于圆满团聚。 在杭州停留了大约六七日后,朝廷的任命诏书抵达,刘巨容被任命为宣歙观察使。 接到诏令后的第二天,他带着妻子和长孙刘汉兴一路向着歙州进发。 杭州重新回归宁静,李侃继续陪伴家人,享受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他们漫步于湖畔,欣赏着美丽的自然风光,他们围坐在桌前,品尝着家常美食,谈笑风生,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温馨与快乐。 而远在长安的皇帝李儇却陷入了无尽的焦虑之中,每日各地传回的奏报,没有一个是好消息,弄得他整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他频繁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希望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但面对复杂的形势,众人也束手无策,偶尔有几个好的提议,也被田令孜一一否决了。 眨眼间就到了七月份,这一日,田令孜匆匆忙忙地进了宫,脸上却洋溢着喜悦之色。 李儇看到后十分不解,\"阿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难道说王重荣已经屈服了?\" 田令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陛下,王重荣这个人善于玩弄权术而且极度贪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屈服。\" 李儇苦着脸劝解道:\"阿父,王重荣手握重兵,我们刚刚回到长安,现在国库空虚,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实在不适合再次发动战争。\" 田令孜脸色阴沉下来,反驳道:\"陛下,正因为我们的国库空虚,所以更需要收回河中的安邑、解州两个盐池。王重荣虽然每年都会向朝廷输送三千乘食盐,但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而已。” “如果能够将河中盐池收归朝廷所有,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资金去招募士兵、购买马匹,这样才能对各个藩镇形成有效的威慑力。\" 李儇听后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道:\"可王重荣毕竟在平定黄巢叛乱时立有大功,如果仅仅因为盐池的问题就要对他采取行动,其他藩镇会怎么看待我们?\" 田令孜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狡黠而阴险的笑容,\"陛下的忧虑确实有其道理,所以前些时候,老奴只是调动部署兵马,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可王重荣显然并不惧怕朝廷的威胁......如今,老奴倒是想到了一个新的计策,可以让我们出师有名。\" 李儇听到田令孜的话,不禁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期待。 \"什么主意?阿父快快说来听听!\" 田令孜凑近李儇,压低声音,悄悄地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计划。 李儇专注地倾听着田令孜的叙述,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丰富多彩。 \"阿父,这个主意真的可行吗?以王重荣的个性,绝对不会轻易听从的。\" 田令孜冷冷一笑,语气坚定地回应道:\"陛下,您不久前刚刚册封他为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还赐予他琅邪郡王的封号,对他可谓是恩宠有加。” “如果他不听从诏令,那就是公然违抗皇命,等同于谋反叛逆,如此一来,天下的藩镇皆可群起而攻之,邠宁的朱玫和凤翔的李昌符也不敢再阳奉阴违了。\" 李儇低头沉思着,脸上满是忧虑和犹豫。 他深知当前朝廷面临的困境,财政紧张、民生困苦,而盐池作为国家重要的经济资源,却大多掌握在藩镇手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田令孜,“就按阿父说的办吧!” 田令孜听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陛下放心,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朝廷,此次一定要让王重荣乖乖地将盐池之利交出来!” 次日,朝廷发布了一道诏令,调任王重荣为兖海节度使,以易、定二州的王处存为河中节度使,兖海的齐克让调任易、定,并且下诏河东李克用率兵驰援河中。 王重荣接到朝廷诏令后,愤怒地将诏书扔到一旁,破口大骂道:“田令孜这厮真是狡猾至极,居然想出了三镇将领互换的鬼主意。” 王重益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四哥,不必在意这狗屁诏令,田令孜只是狐假虎威罢了,朱玫和李昌符恐怕也各自心怀鬼胎,不会真心为朝廷出头。” 王重荣冷哼一声,“什么朝廷?现在的朝廷究竟是李儇的还是田令孜的?他竟然妄图利用朝廷来压制我?那我可要向朝廷讨要一个说法!” “四哥,朝廷明显站在田令孜那一边啊!想要找朝廷讨公道岂不是徒劳?” 王重荣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他田令孜喜欢玩阴谋诡计,那我就陪他玩到底。我要立刻上书弹劾田令孜,揭露他离间各个藩镇之间关系的险恶用心,并列举上他的十大罪状。”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朝廷是怎样对待收复长安的大功臣的!” 王重益忧心忡忡,“四哥,你拒绝调离,那王处存和齐克让心里会怎么想?而且河东李克用的沙陀兵可不是好对付的,一个不慎,我们便四面受敌。” 王重荣听闻此言,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河中地区向来富饶肥沃,即使没有朝廷的干预,周边各个藩镇恐怕也早已对这块肥肉垂涎欲滴了。 一旁的幕僚陈珙,突然开口说道:“节帅,您不妨从王处存那里寻找突破口,只要他反对移镇之事,那么我们便有了解决问题的契机。” 王重荣听后,不禁一愣,“王家世代籍隶神策军,而田令孜乃左右神策十军使,王处存怎么可能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陈珙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王家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富豪,其家族财富多达数百万之巨,王处存本人又在易州和定州苦心经营多年,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两池盐利就轻易放弃自己的根基。” “至于田令孜,他无非是倚靠着皇帝的恩宠才能身居高位罢了,那些凭借战功一步步晋升上来的神策军将领们,又有几个人会心甘情愿地服从于他?” 王重荣微微颔首,脸上却还是有些忧虑,“即便王处存不同意移镇,可河东的李克用仍然是个很大的威胁。” 陈珙沉凝道:“王处存向来与李克用交好,且有姻亲之谊,若他出面斡旋,想必李克用不会轻易出兵。” 王重荣缓缓摇头,“姻亲之情,尚不足以让李克用舍弃盐池。” 陈珙略作迟疑,面现狡黠之色,“节帅,若王处存斡旋失败,或可施离间之计!” 第346章 李侃带话 王重荣眸光一闪,“何为离间计,细细道来!” 陈珙嘴角微扬,将离间之计一一道出。 王重荣频频颔首,“哈哈,此计甚妙,李克用生性鲁钝,头脑简单,又自视颇高,用离间计对付他易如反掌!” 王重益也笑着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给王处存和李克用分别去信,至于齐克让那边,暂时不必理会。” “好!把那狗宦官的义子给本帅带进来,本帅有话要让他带回去……” “王重荣,你好大的胆子!我义父乃左右神策十军使兼十二卫观军容使,手掌天下兵权,就连皇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节度使罢了,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 田令孜的义子匡佑,态度无比狂傲,骂骂咧咧地挣扎着,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给强行架着走进了屋内。 王重荣原本就阴沉似水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犹如锅底一般漆黑。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大胆小儿,竟敢口出狂言!你这分明就是狗仗人势、狂妄至极!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儿……来人啊!立刻掌嘴二十,教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如何做人!” “王重荣,你敢……”匡佑脸色大变,话还未说完,便看见一只蒲扇般的手掌扇了过来。 啪啪两下,直接将匡佑扇懵了。 匡佑被打得口鼻流血,脸颊高高肿起,但仍不服气地瞪着王重荣。 “你等着....我义父定会调集大军踏平河中.....” 王重荣冷笑一声,“我看你还是不长记性!再打!” 士兵们再次狠狠地扇了匡佑几巴掌,匡佑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将他拖出去,还给朝廷来的使者。”王重荣厌恶地说道。 待匡佑被带走后,王重荣转身对陈珙道:“接下来,我们只需按计划行事即可。” 数日后,王处存收到了王重荣的密信,信中罗列了田令孜的罪状及阴谋,表达了清君侧的意愿。 王处存思虑一番,答应帮忙斡旋。 李克用也收到了一封神秘信件,信中的内容让他气得暴跳如雷。 “昏君,朱温何功之有,竟敢封王?” 一旁的李克修满脸诧异,“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温不过是前些时日与秦宗权交战小胜一场,这点功劳岂能封王?” 李克用沉着脸道:“看来王重荣所说的事情不假……” 李克修一脸疑惑,“大哥,你说的我愈发糊涂了,此事怎又和王重荣扯上关系了?” 李克用将密信丢给李克修,愤怒地说道:“朝廷近日又加封朱温为检校太保,将食邑增加到一千五百户,封大梁王,朱温在汴梁竖起梁王旗号,大兴土木,招兵买马。” 李克修展开密信看了看,一脸不可思议,“这...这不可能吧?阿兄你击败黄巢主力,收复长安,也才封了陇西郡王,他朱温不过是跟在后面捡便宜,封个沛郡侯已经是极尽恩宠了,如今只是一场小胜,竟被封了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这密诏一事,不知是真是假,田令孜为何会联合朱温设计你?” “哼,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前些时日长安传回的情报,里面提到朱温派长子朱友裕抵达长安拜见田令孜,这次封赏十有八九便是田令孜的手笔,对付我便是他们达成的条件。” 李克修满脸惊愕,“田令孜不是正在联合朱玫和李昌符与王重荣争夺盐池吗?怎么会又联合王重荣和朱温暗中对付你?” 李克用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田令孜几个月前便出兵了,时间过去这么久,可曾与王重荣交战?” 李克修闻言,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倒是没有,可能是因为出师无名?或者兵力不足?双方不敢轻启战端。” “哼!我看田令孜是既想拿回河中,也想拿回河东,野心倒是不小。” “大哥,王重荣的话不可尽信,或许是他想利用我们一同对抗田令孜呢?” 李克用摇了摇头,“无论王重荣所言是真是假,我都绝不会与朱温同流合污,上源驿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呢,这次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帐中骑督周德威慌忙劝道:“节帅,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依卑职之见,不如先派人到长安,将朱温的叛逆不轨之罪禀奏陛下,待朝廷下旨,出兵征讨朱温,方能师出有名。” 李克修也劝道:“大哥,此事的确要三思而行。” 李克用微微皱眉,“嗣源何时回来?” 李克修答道:“昨日消息传回来,已经到了太古县,快的话今日应该就回来了。” “太古县距太原不过一百里路程,为何走得如此之慢?” “嗣源此次从杭州带回很多货物,骡马自然走得慢一些。” 李克用神色稍缓,“还是魏王够仗义,近一年时间,倒是让我们获利颇丰。” 李克修犹豫了一下,说道:“魏王如今掌控六镇数十州,实力无人能敌,他既不回京铲除奸佞,也不参与讨伐秦宗权,怕是有了自立之心。” 李克用听闻之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心中暗自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无论魏王是否想要自立门户,我们与他保持友好关系总是有益无害的。” 李克修微微点头,“大哥所言极是,但如今魏王正专注于发展经济,如果我们也效仿他的做法,不去卷入朝廷和藩镇之间的纷争,或许会更好一些。” 李克用连连摇头,神色坚定地说道:“河中局势动荡不安,而朱温又在大肆招募士兵、扩充军备,迟早会对河中以及河东发动攻击。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必须主动出击,先发制人。” 李克修看着李克用那充满仇恨的眼神,深知他对朱温的怨念极深,此时再劝说已无济于事。 一个时辰后,李嗣源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太原。 李克用急忙召见李嗣源,“你且休息两日,然后立刻赶往长安,上表奏明朱温图谋不轨,请旨讨贼。” 李嗣源一脸疑惑,“朱温这么快就要反了?” 李克用闻言一愣,“你知道朱温要反?” 李嗣源点头道:“在杭州听魏王殿下提醒过。殿下说朱温不主动讨伐秦宗权,却大兴土木,招兵买马,无疑是在积蓄力量,将来必反无疑。” 李克用满脸诧异,“魏王殿下看人竟如此之准!既然这样便更要去长安向陛下禀明了。” 李嗣源犹豫片刻,开口说道:“义父,魏王还有两句话让我带给你。” 李克用眉头微皱,“什么话?” “魏王说,朱温狼子野心,将来必定是朝廷与河东大敌,您如果有一日攻入长安,务必约束手下士兵,不可焚烧房屋。” 李克用一脸疑惑,“就这?” 李嗣源点点头,“这是魏王原话。” 李克用与李克修对视一眼,“前半句还好理解,这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会再入长安,还会焚烧房屋?” 李克修眉头紧皱,满脸狐疑地看着李克用,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大哥,你莫非真有攻打长安、纵火焚屋之意?” “此言从何而来?我目前并无进攻长安之意,又为何要无故焚烧房屋?”李克用亦是一脸迷茫,赶忙摇头。 第347章 唯有一战 李嗣源轻轻摇头,缓缓说道:“魏王如此说,想必其中必有深意。” 李克修此刻也回过神来,语气凝重地附和道:“若田令孜与朱温果真合谋想要谋害于你,那我们将来必定要杀进长安去清除那些奸佞之徒!” “不过……沙陀兵向来骄横无比,军纪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到时候,他们杀人劫掠、焚烧房屋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李克用闻听此言,不禁一愣,“魏王竟然有如此远见卓识?他麾下拥有精兵十余万,又掌控着江南这片富庶之地,为何自己不去清除朝中的奸臣?” 李克修沉思片刻,沉声道:“或许魏王是想任由长安的朝廷自行毁灭罢了。”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看来必须要好好管束一下麾下的士兵了。” 李克用轻叹一口气,对于李侃的举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毕竟当今皇帝昏庸无道,仅凭清除奸臣这种手段怕是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如果自己也像李侃那样手握重兵,说不定早就起了篡夺皇位的心思。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李嗣源就已经收拾好行装,带领着几名亲信士兵准备启程。 他们每人配备了三匹骏马,一路上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不到五天的时间,便抵达了长安。 与此同时,匡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长安。 他迫不及待地奔向田令孜的府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这些日子所遭受的种种委屈和不公待遇,并劝说田令孜尽快铲除王重荣这个心头大患。 田令孜听后勃然大怒,在家中大肆摔砸东西泄愤,然后心急如焚地赶往皇宫。 当田令孜踏入皇宫御书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上的李儇,他的脸色十分阴沉难看。 田令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不知何事让您如此烦心?” 李儇并未言语,只是轻轻地敲了敲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然后沉声道:“王重荣、李克用,还有王处存的折子一同呈上来了。” 田令孜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之色。 “王处存言幽、镇二州兵马新退,其岂敢轻易离开易、定二州?且王重荣征剿黄巢,克复两京,有大功于朝廷,不能轻易调离河中,以免动摇各藩镇之心。\" 田令孜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反驳道:“一派胡言!这些藩镇将领,分明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地盘,妄图割据一方,称王称霸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更没有把陛下您放在心上!” 李儇似乎没有听到田令孜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王重荣上书弹劾你,列举了十大罪状,说你把持朝政,欺瞒朕这个圣上,禁制朕的自由,仗着朕的宠信横行霸道,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残害忠良……” 田令孜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有想到王重荣会如此激烈地攻击他。 他急忙叩头谢罪,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和委屈:“陛下明鉴啊!老奴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些所谓的罪状,都是无中生有,是王重荣对老奴的污蔑和陷害,请陛下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李儇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跪地不起的田令孜,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曾经备受自己宠信的义父,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就被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阿父之忠心,朕自然明白……\" 李儇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及李克用所呈上的折子,询问田令孜对此事的看法。 田令孜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惊,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一场滔天巨变。 \"陛下明鉴!朱温归顺朝廷以来,一直忠心耿耿,尤其在平定黄巢之乱时,立下赫赫战功,深得陛下恩泽,方得以镇守汴州。” “此次他招兵买马,想必只是为了抵御日益猖獗的秦宗权势力,以保一方安宁。老奴以为,朱温绝无谋反之心,请陛下三思!\" 田令孜言辞恳切,试图说服李儇相信朱温的忠诚。 李儇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并未说话。 “陛下,李克用与朱温之间素有嫌隙,此举只怕是为了报上源驿之仇。” 田令孜收了朱温不少好处,自然要为朱温说好话。 “朕乏了,这些折子,阿父自己看着办吧!” 李儇拍了拍书案上的折子,起身便要离开,他本想着自己处理一些政务,逐渐摆脱对田令孜的依赖,谁曾想尽是一些棘手的问题。 “陛下保重龙体,老奴一定尽快将这些事情处理好。” 目送李儇离开,田令孜缓缓走到书案旁,拿起上面的几本奏折看了看,一脸不屑地扔在一旁。 “王重荣,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便只能武力解决了!” 七月二十八日,田令孜派朱玫和李昌符各率领两万军队,同时还调来了夏州的李思恭,让他带领五千人马,又调动了数万神策军,一起驻扎在沙苑。 王重荣并没有坐以待毙,他知道自己无法与这么多敌军抗衡,于是选择了依河据守,并向李克用发出了求救信号。 李克用将王重荣的书信随手扔到一边,然后转头看向李嗣源,“你在长安城待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连陛下的面都没能见到?” 李嗣源的脸上露出一丝郁闷和无奈,他低头回答道:“儿数次请求拜见陛下,但每次都被田令孜那厮找各种借口拦住。” “见不到陛下,儿在十天内连续上了六道奏章,希望能够将实情禀报给皇上,可这些奏章却都被田令孜无情地压下,根本无法送达皇帝手中,儿实在是无计可施,迫不得已才返回。” 李克用听到这里,顿时怒火中烧,他拍案而起,怒声斥骂道:“好一个奸贼田令孜!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把持朝政,欺骗圣上!待本王亲自入京,定要找这个恶贼好好算算账!” 一旁的李克修开口劝解道:“大哥息怒,关于田令孜的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再做打算,现在关键的问题是,王重荣那边,我们是否应该出手相救?” 第348章 剑指长安 李克用双眉紧蹙,内心异常纠结。 按照他个人的意愿,自然是先铲除朱温这个心头大患,但如果王重荣无法抵挡住朝廷大军的进攻而失去河中之地,那么自己所在的河东很可能会成为朝廷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他将目光投向李克修,“以你所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 李克修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打蛇需打七寸,砍树得挖其根,田令孜显然已与朱温狼狈为奸。如今朱温通过贿赂获得了大梁王之位,下次或许就会晋升为梁王。” “问题的关键在于田令孜,我认为兄长应当出兵援助河中,并向皇帝上表请求诛杀田令孜以及朱玫、李昌符等乱臣贼子,从而斩断朱温的后援。” 李克用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出兵支援河中,此次朝廷各路兵马合计十万之众,我们至少要调动五万大军。” 李克修急忙进言道:“大哥,田令孜的目标是河中两池盐利,我们也不能白白出力,军饷粮草至少需要王重荣解决。” 李克用面露微笑,“这是当然,我沙陀男儿的血不能白流,你亲自去一趟河中,告诉王重荣,准备五万大军三个月的军饷和粮草,什么时候准备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王重荣举行了一场盛大而庄重的宴会来款待李克修,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李克用所提出的所有条件。 然而,一等李克修离开,王重荣立刻变了脸色。 王重益一脸困惑地问道:“四哥,难道你不打算按照约定向李克用提供军饷和粮草?” 王重荣冷笑一声,“五万大军整整三个月的军饷和粮草,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田令孜虽然吹嘘拥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是由四股不同势力组成,他们已经在沙苑驻扎了好几个月,却各怀鬼胎,谁也不肯率先发动进攻。” “不如我们先稍作等待,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对方耗尽了钱粮和军饷,说不定自己就会撤退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无需再支付李克用任何钱粮了。” 王重益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兴奋地说道:“四哥所言极是!现如今这战争,说到底拼得就是钱粮物资。那几个藩镇将领一个个都对河中的财富垂涎欲滴,但又都不敢轻易冒头,生怕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依我看,我们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主动出击,将他们逐个击破!”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等那帮人失去耐性按捺不住的时候,再看准时机出手。”王重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抚下巴,若有所思。 王重荣这一观察便是两个多月之久,在此期间,他与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交锋数回,但战斗规模都相对较小。 到了十一月份,王重荣突然调遣兵力袭击同州。 同州刺史郭璋自视甚高,竟然亲自率领军队迎战,未曾想落入对方设下的陷阱,最终被当场斩杀。 朱玫和李昌符迅速率军增援,使得王重荣没有足够时间攻占城池,只好撤退回到河中。 经历过同州一战的惨痛教训后,田令孜与朱玫、李昌符还有李思恭达成了划分盐池利益的协议,并决心主动进攻,以求尽快铲除王重荣这个心头大患。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王重荣别无选择,只能按照约定将钱粮全部交给李克用,并恳请他尽快发兵援助自己。 李克用倒是十分守信,收到粮草后的次日就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出征,与王重荣的部队会师并共同驻扎于沙苑。 王重荣看到李克用亲临河中,原本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原位。 他特意准备了一场盛大而庄重的欢迎晚宴,在晚宴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众人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之后,王重荣面带笑容地向李克用问道:“李帅,田令孜虽然号称拥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现今你我两军联合,实力大增,不如趁此机会尽早击败他们才是。” 李克用微微一笑,语气从容地说道:“王太尉,不必过于急切,要解决那群山贼草寇般的敌人,并不仅仅只有动武这一种办法。” 王重荣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追问道:“李帅此次兴师动众,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前来,难道并没有打算发动战争?” 李克用笑着解释道:“先礼后兵,如果他们能够识趣投降,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若他们执迷不悟,我们再行兵事也不迟。我打算再次向朝廷上表,恳请诛杀田令孜以及朱玫、李昌符等乱臣贼子。” 王重荣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李帅,我已经多次上奏,请求诛杀田令孜,但每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恐怕那些折子早已落入田令孜的手中,被他暗中销毁了。” “无妨,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田令孜究竟是如何把持朝政的,一道折子不行,那就两道,三道,反正又没有成本。” 王重荣闻言一愣,“李帅,田令孜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谁不知晓?何必浪费时间?” 李克用饮下一杯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给朝廷点压力吧,看不惯田令孜的人不少,就看他们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若朝廷无力解决,我们身为朝廷重臣,杀入长安清君侧,便合情合理。” 王重荣眼前一亮,“李帅言之有理,那我们便先礼后兵!” 次日,李克用又一次上表,恳请诛杀田令孜与朱玫、李昌符等奸臣。 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奏折终于落入李儇手中。 李儇欲解除田令孜的兵权,但神策军几位将领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等皆为田令孜义子,仅凭李杰手中数千兵马,实难与之抗衡。 沙陀人骄横难驯,烧杀劫掠无所不作,李儇早有耳闻,借李克用之手除掉田令孜显然并不可靠。 深思熟虑之后,李儇谁都不敢得罪,只得下诏令双方罢兵言和。 田令孜对李儇的诏令不屑一顾,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肥肉,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要是现在撤军,自己在朝中的威望肯定会受到重创!” 李克用当然也不答应,他再次向朝廷呈上奏折,可令人遗憾的是,一连几道奏折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时间一天天过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将近一个月过去了,李克用对皇帝彻底失望了。 他与王重荣的军队联手,在沙苑与朱玫和李昌符展开一场生死决战。 朱玫和李昌符麾下的兵马战斗力简直差得离谱,在沙陀兵面前不堪一击。 经过几场激战,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被杀得丢盔卸甲,损失惨重,光是战死的士兵就有两万多人。 二人眼见大势已去,只得抛弃田令孜,仓惶地逃回各自的镇守之地。 田令孜的神策军皆为成都新募之兵,战力孱弱,难敌勇猛善战之沙陀军,遗尸近万,狼狈逃回京师。 李克用趁势追击,一路向西进军,其锐利的兵锋直逼长安,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 第349章 皇帝又跑了 李儇听闻李克用和王重荣率领数万大军逼近长安的消息后,心急如焚,立刻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都沉默不语,无人敢轻易发言。 田令孜站出来向李儇奏道:“陛下,李克用图谋不轨,此番率军前来,名为诛杀老奴,实则是想谋逆弑君,另立新君,其危害远非黄巢所能比拟,朝中的诸位将领,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儇闻言,心中更加恐惧,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显然已经乱了方寸。 田令孜见状,继续说道:“陛下不必担忧,老奴这里有一个人选,可以解当下之危。” 李儇闻言大喜,急忙问道:“是何人,阿父速速说来。” 田令孜答道:“此人便是汴梁节度使朱全忠,其手下拥有数万精锐之师,将士们个个英勇善战,只要陛下下诏,让他带领军队入长安抵抗李克用,必能保我大唐江山无虞。” “陛下,万万不可!”寿王李杰一脸焦急之色,赶忙出声阻止。 李儇听闻此言,不禁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寿王为何要反对?” 李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朱全忠乃黄巢降将,有传言说他正在招兵买马,很难说他是否存有二心。若让他带兵进入长安城,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 田令孜闻言,心中暗自冷哼一声,目光不悦地看向李杰,冷笑道:“听起来寿王殿下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那老奴倒想问问,你打算如何抵挡李克用那数万如狼似虎的沙陀军?” 李杰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毫不退缩地回应道:“长安目前仍有两万兵马,只要我们据城坚守,应该能够抵御李克用的大军。而且李克用兵临长安,其真正目的未必就是针对皇室,我们或许可以跟他谈判。” 他的话语刚落,朝堂之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自盘算着,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寿王殿下这是打算用陛下的安危来李克用的忠心吗?” 田令孜懒得给李杰面子,对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将自己交出去。 李杰神色微变,大声说道:“田中尉,莫要信口胡言、血口喷人!” 郑从谠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也许我们可以调动东都的兵马入长安勤王。” 李儇低着头沉思,心中权衡各种选择的利弊得失。 田令孜心中十分焦急,又开口说道:“陛下,无论是调遣东都的军队,还是调用汴州宣武军,都无法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依老奴之见,不如前往凤翔暂避,观察局势变化再做打算。” 李杰再次站出来反对:“李昌符刚刚战败,凤翔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使用,即使需要暂避,也应该前往东都才对。” 田令孜冷哼一声,反驳道:“东都地势平坦,没有天险可守,东边还要面对秦宗权的威胁。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会陷入被东西两面夹击的困境?相比之下,凤翔的兵马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刻,可以通过大散关进入兴元。” 李杰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回应道:“哼,陛下好不容易才返回长安,难道现在又要被迫走上回头路吗?” 田令孜的脸色阴沉似水,“寿王殿下,老奴一心一意只为陛下的安危着想,你一会儿让陛下据守城池,一会儿又让陛下进入东都避险,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就没有想过陛下的安危吗?” “你……”李杰被田令孜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他瞪大眼睛看着田令孜,心中充满了愤怒。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儇终于忍无可忍,他烦躁地挥挥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田令孜和李杰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儇,都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今天这场争论已经彻底激化了彼此之间的矛盾,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李儇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暂时前往凤翔躲避战乱,诏令郑畋率领军队入京勤王……” 田令孜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他挑衅地看了李杰一眼,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李杰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李儇转头看向郑从谠,“郑卿,你与李克用素有交情,就留在长安负责与他谈判!” 郑从谠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俯身施礼,“微臣谨遵圣命!” 光启元年十二月,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夜幕笼罩下的长安城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打破这片宁静。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正在悄然上演。 时隔四年,唐僖宗李儇再次趁着夜色掩护,悄悄离开了长安城。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出逃并不匆忙,身边还有众多官员和近万名士兵相随。 两天后,李克用得到了皇帝出逃的消息,急忙召集众将领议事。 “田令孜那阉贼已经带着皇帝去了凤翔,我们接下来是入长安,还是继续追击?” 李克修低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李克用,缓缓地开口说道:“大哥,既然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田令孜那个奸贼,那么就应当毫不犹豫地朝着凤翔进军。” 李克恭反驳道:“我觉得不妥,田令孜如此狡猾,既然已经逃到了凤翔,那么接下来很可能会继续逃窜至兴元,甚至更远的成都。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无休止地追下去吗?倒不如趁此机会进入长安城大肆劫掠一番,然后再率军返回太原。” 李克修一听,连忙劝阻道:“万万使不得!如今皇帝和田令孜都不在长安城,如果我们贸然带兵进城,恐怕会落下把柄,被人指责为叛逆之徒。” 李克恭却不以为然,他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这次可是为了帮助朝廷铲除奸臣,出了不少兵力,也牺牲了许多英勇的将士。现在进城拿些钱财来抚慰受伤的士兵们,又有何不可?” “不必争论了,你们二人说的都有道理,田令孜携皇帝逃往凤翔,极有可能会继续南下,我们没必要追击,入城取些钱财便返回太原吧。” 李克用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李克修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担忧,“大哥,这样做恐怕会引起人们的非议啊。” 李克用一脸轻蔑,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我李克用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传我军令,进城后允许抢劫财物,但绝不能杀人纵火,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李克修深知兄长性格固执,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多说无益,于是他改变话题,“王重荣那边该如何处理?” 李克用神色淡然地回答道:“把我的决定告诉他就行了,至于他如何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此时的长安城内只留下几千名老弱残兵负责维护长安城内的秩序。 李克用轻而易举地率领着大军进驻长安城,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甚至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可以说是兵不血刃。 随着李克用进入长安城,天下的局势瞬间变得愈发错综复杂、扑朔迷离起来,各方势力都开始重新审视当前形势,暗中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第350章 双喜临门 杭州,王府内一片静谧,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殿下,您让卑职寻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 内卫指挥使郭琪一脸激动地走进书房,将一大一小两个木盒子轻轻放在李侃身前的桌子上。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先打开了那个较小的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本略微发黄的书籍,封面上用古朴的字体写着四个字——《四时纂要》。 “这是一本农书?” 李侃看着书名,脑海中似乎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郭琪连忙点头,“这本《四时纂要》确实是一本农书,乃韩鄂所着,书中竟然有记载棉花的种植方法。” 李侃的眉头微微一动,他伸手拿起书本,随意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记载极为详尽,除了占候、祈禳、禁忌等传统内容外,还介绍了农业生产、农副产品加工、器物修造和保藏等方面的知识。 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旁边还有精美的插图,展示了各种农具和农作物的形态。 随着阅读的深入,李侃心中的疑惑渐渐解开。 这本书不仅仅是一本普通的农书,它更像是一部生活百科全书,涵盖了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书中的许多方法虽然看似简单,但却蕴含着古人的智慧和经验。 “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若能广泛传播,必定会对农业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郭指挥使,你做得很好。” 得到夸奖的郭琪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这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便被李侃接下来的话给冲淡了几分。 “不过此书的文字摘录过于简略,有时候会显得含混不清,甚至可能会失去原意,需要对此书进行重新编撰,你把它交给司农署的陆少卿吧。” “卑职遵命!”郭琪连忙应道。 “另外,告诉陆少卿,将书中的占候、择吉等内容剔除掉,对于农业生产技术和植物的栽培技术,则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然后重新编撰。完成后与《齐民要术》一起刊印出来,并分发给各州县的劝农官,让他们大力推广。” 郭琪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卑职明白!” 李侃小心翼翼地将书放进盒子里,然后又轻轻地打开了另一个稍大一些的木盒。 当他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时,思绪仿佛在一瞬间穿越了千年时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 “殿下,东西不对吗?”郭琪见李侃有些走神,心中也有些紧张。 李侃回过神,目光紧紧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没错,这就是棉花的种子。” 郭琪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东西还真难找,花了近两年时间,寻遍福建、广东、四川数十个州县,才搜集到两箱种子,西域那边动乱不堪,我们人手不足,暂时还未寻到棉花。” 李侃合上箱子,笑着说道:“无妨,有两箱已经够了,三四月便可以育苗了,将种子交给陆少卿,在军田试种,成功的话,明年就可以逐步扩大规模。” 郭琪微微颔首,紧接着开口道:“殿下,从长安城那里传回来消息,陛下已然前往凤翔避难,李克用和王重荣则率领军队进入了长安,那些士兵们在城内大肆抢劫掠夺。” 李侃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李克用,孤可是特意让李嗣源传话给他了……” “殿下,沙陀兵向来骄纵蛮横,他们每到一处地方,烧杀抢掠都是家常便饭,不过此次他们仅仅只是在里坊之间劫掠,并没有放火杀人,也未曾进犯宫城。” “哼...真是野性难驯,继续搜集情报,密切关注长安的动态。” 郭琪试探着问道:“我们不采取行动吗?” 李侃轻轻摇头,“不必,让他们斗着吧,那摊浑水我们不蹚!” “卑职明白!” 郭琪说完,抱着两个箱子离开王府直奔司农署。 李侃刚刚走到后院,就听到了遂宁的惊呼声。 他心头一紧,连忙顺着声音快速跑去,远远地便看到遂宁正搀扶着钱清霜,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侃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近前,一边关切地询问,一边扶住钱清霜。 钱清霜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和虚弱。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地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想呕吐。” 李侃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扶着钱清霜走进屋子里,然后伸出手搭在钱清霜的脉搏上,仔细地诊断着。 “除了恶心之外,身体还有其他不适吗?” 钱清霜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抑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感,缓缓说道:“夫君不用太担心,也许是这几日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有些头晕疲倦,刚才可能是吃了些不干净的食物,才会干呕。” 李侃听后,心头的紧张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继续为钱清霜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侃原本惊讶的表情渐渐转为喜悦之色。 钱清霜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轻声问道:“夫君,到底怎么了?难道是....” “没事,没事,你的身体好着呢……” 李侃连忙摇头,声音有些颤抖,话语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再次集中精力诊脉,想要确认自己刚才的诊断是否准确无误。 钱清霜见丈夫这般模样,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刚要开口询问,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袭来,喉咙一阵翻滚,忍不住又开始干呕起来。 一旁的遂宁见状,瞪大眼睛对李侃说道:“王兄,嫂嫂都难受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说她没事?” 李侃这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轻轻抚摸着钱清霜的后背,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你嫂嫂她不是生病了,而是有喜了!” “有喜了?”遂宁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有明白李侃话中的含义。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李侃,似乎在等待他进一步解释。 “我要做父亲了,你要做姑姑了!” 李侃难掩兴奋之情,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遂宁的眼睛瞬间睁大,满脸惊喜,“真的吗?我要做姑姑了?” 钱清霜此时也回过神来,她的目光转向李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马上请胡太医过来再为你诊治一次。” 李侃重重地点了点头,此刻竟然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一丝怀疑,心中只想着尽快让太医来确认这个好消息的真实性。 第351章 劫持皇帝 几家欢喜几家愁,远在凤翔的皇帝李儇,此时心情非常沉重、郁闷无比。 李克用在长安城大肆劫掠十余日,而后带着近百辆装满财宝的马车返回太原。 临行前,他与王重荣一同上书,恳请皇帝返回长安,并且再次上书,历数田令孜的条条罪状,强烈要求将其处死,否则会再次出兵。 面对李克用与王重荣的咄咄逼人,李儇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中充满烦恼和忧虑。 在寿王李杰的劝说下,李儇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分化田令孜手中的权利,再次任命飞龙使杨复恭为枢密使,并准备返回长安。 田令孜担心李克用与王重荣去而复返,建议李儇前往兴元,却被李儇拒绝了。 神策军指挥使田虎看着义父田令孜整日愁眉苦脸,心中焦虑万分。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田令孜身旁,轻声说道:“义父,近来小皇帝的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常常召见寿王不说,如今又任命杨复恭担任枢密使一职。他这分明就是对义父起了戒心,义父若此番随驾回京,恐怕会遭遇不测啊……” 田令孜听后,脸色愈发阴沉,“皇帝不肯南巡,为父也无可奈何!” 田虎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义父,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唯有将皇帝牢牢控制在手中,方能高枕无忧啊!” 田令孜斜眼瞟了一下田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嘿嘿,你倒是胆识过人啊!” 田虎连忙跪地叩头,一脸惶恐,“义父洪福齐天,自然不惧那小皇帝。孩儿不忍义父身处险境,才斗胆进言,请义父三思!” 田令孜微微颔首,“你倒是颇有孝心....义父有件极为危险之事,需要你去处理,你可愿意?” “为义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田虎没有任何迟疑。 “呵呵,很好!你调集五百兵马,入夜听我号令。” “孩儿遵命!” 酉时刚过,玩乐一天的李儇洗漱完毕后,正准备上床休息,一阵喧闹声突然从屋外传来,似乎有许多人在争吵,还夹杂着女子尖锐的惊叫声。 “发生了何事?” 李儇心头一紧,原本的困倦瞬间消散无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高亢而紧张。 门外并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凌乱的脚步声愈发逼近。 李儇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恐惧与不安交织在一起,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穿衣下床,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 哐啷一声,寝宫的门被推开,田令孜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有贼人作乱,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李儇见来人是田令孜,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阿父,这凤翔哪来的贼人?” “陛下,夜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对方身份,老奴先护送您离开。” 李儇此刻心中慌乱不已,他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紧跟在田令孜身后。 迷迷糊糊间便走出了院子,只见门外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车旁站立着数十名神色慌张的婢女和宦官。 田令孜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儇,轻声说道:“陛下,请您尽快上车吧,我们需要立即离开此地。” 李儇听闻此言,不禁一愣,疑惑地问道:“阿父,我们究竟要前往何处?” “陛下,此处已不再安全,我们必须火速赶往宝鸡县才行。” “这……为何要去宝鸡县呢?不过是一群小贼而已,凤翔还有数万大军镇守呢!” 李儇逐渐回过神来,他实在不愿轻易南下。 “陛下,目前贼人的具体数量尚不明确,而且很可能有官军也牵涉其中,老奴身负保护陛下安危之重任……来人啊!快扶陛下上车。” 未等李儇提出异议,两名身强力壮的卫士迅速来到马车旁边,不由分说地将李儇强行架上了马车。 “即刻启程!”田令孜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他深知时间紧迫,不能有丝毫耽搁。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队伍开始缓缓前进,向着城门驶去。 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在禁中值夜,突闻城门守卫来报:“杜承旨,有禁军护着几辆马车出城了。” 杜让能闻言一愣,“这个时辰出城?车上是什么人?” 守卫答道:“神策军办事,小人也不敢多问,马车看着很豪华,还有婢女宦官随行。” “婢女宦官?”杜让能心中一紧,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迈开大步,朝着皇帝的行在飞奔而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不已——行在内一片狼藉,物品散落一地,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混乱。 “出什么事了?陛下呢?”杜让能心急如焚,紧紧抓住一名仆人的衣领,厉声喝问。 那名仆人脸色苍白,身体颤抖不止,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刚……刚才来了大批士兵,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将陛下强行带上马车离开了。” 杜让能听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在地。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什么?竟然将陛下带走了?是哪里的士兵如此大胆妄为?” 仆人哆哆嗦嗦地说道:“好……好像是神策军,他们声称要护送陛下前往宝鸡……” “岂有此理!简直胆大包天!” 杜让能怒发冲冠,义愤填膺,无法容忍这种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 他转身匆匆离去,同时不忘派人迅速通知其他官员,并亲自出城追赶皇帝的乘舆。 杜让能心急火燎地沿着官道一路向南疾奔,出城十余里后,终于发现了一匹被人遗弃的马。 他喜出望外,却发现马匹没有缰绳。 杜让能毫不畏惧,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马匹,然后解下自己的衣带,将其系在马脖子上,翻身上马,继续向南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追回皇帝,确保皇帝安全无恙。 直到进入宝鸡境内,杜让能才追上了皇帝的马车,也终于知道此事乃田令孜所为。 第352章 接着跑 “田中尉,你竟敢趁夜劫持陛下?” 杜让能寻到田令孜时,满脸怒气冲冲地大声质问道。 田令孜却是一脸冷漠,冷冷地回应道:“劫持?杜承旨,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家怀疑李昌符别有用心,为了确保陛下的安全,只好亲自护送陛下来到宝鸡。” “李节度别有居心?田中尉可有什么证据?你这样一声不吭地把陛下带走,满朝文武百官们还都被蒙在鼓里,依我看,真正别有居心的人是你才对。” “咱家侍奉陛下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杜承旨你一路追赶至此,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田令孜根本不为所动,挥手示意身边的两名如狼似虎般的士兵,将杜让能“请”了出去。 杜让能此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感觉自己的所有质问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官员能够及时发现皇帝失踪的情况,并尽快追上来。 第二日清晨,太子少保孔纬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宝鸡,他们人数稀少,神情焦虑。 李儇见到这些忠诚之士,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立刻任命孔纬为御史大夫,并派他返回凤翔召集其他官员,而自己只能留在宝鸡,静候佳音。 皇帝被田令孜挟持至宝鸡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震撼了整个朝野。 那些被遗弃在凤翔的大臣们义愤填膺,对田令孜的憎恶愈发深沉。 孔纬回到凤翔府衙,急忙前去晋见各位宰相,准备宣诏召他们去宝鸡。 “我们都是一些文臣,现在去宝鸡能将陛下接回来?不如等集结好兵马再说。” 萧遘因为田令孜在李儇身边,不愿前往宝鸡。 “萧相公,李昌符你们不愿相信,寿王又带兵回了长安,现在只有几百卫兵,如何能从田令孜手中夺回陛下?” 萧遘胸有成竹地说道:“邠宁奏事判官李松年眼下正好在凤翔,我马上秘密联络朱玫,召他率兵前来迎接皇帝车驾。” 孙纬一脸焦急之色,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冷汗,他语气急切地说道:“邠州距离宝鸡足有两百余里之遥,就算朱玫率领军队日夜兼程赶来救援,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而陛下独自一人身处宝鸡,身边怎么能没有臣子侍奉?” 萧遘有些不耐烦,他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你还是去找萧相公想办法,本相必须要等到援军到来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孙纬见无法说服萧遘,只好转身离去,前往拜见裴澈。 当孙纬来到裴澈住处时,却被拒之门外,门房告诉他,裴相公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孙纬心中十分无奈,但也无计可施,只得命令台吏催促百官尽快赶去宝鸡。 官员们却纷纷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前来。 孔纬心中愈发愤怒,急忙召集了三院御史,满脸气愤地对他们说道:“普通百姓的亲友若是遇到急事,尚且知道前去帮忙。如今圣人蒙难,为奸佞所挟持,他们身为臣子,竟无动于衷,找尽借口推脱不来,这成何体统!” 御史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来谴责那些人,表示应该前往宝鸡侍奉皇帝。然而,他们又说还需要几天时间来准备行装。 孔纬听到这些话,心中十分愤怒,“我的妻子已经病危,但我仍然毫不犹豫地决定前往宝鸡侍奉皇帝。你们这些人却只顾着为自己打算,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数次碰壁之后,孙纬只剩下最后一丝希望-----凤翔节度使李昌符。 李昌符无缘无故地背上了黑锅,愤怒得七窍生烟,他不愿再为田令孜效力,但同时也畏惧李克用和王重荣的强大军力。 在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采取行动,暗中派遣亲信前往河中与河东,向李克用和王重荣传达出友好的信号,表示愿意与他们合作铲除田令孜。 李昌符对孔纬的大义深感钦佩,送上了丰厚的行装和足够的盘缠,并表示愿意派出一队精锐的骑兵护送他前往宝鸡。 孔纬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紧握着李昌符的手说道:“李帅深明大义!等我见到陛下,一定会向他说明一切,为您洗刷冤屈。” 朱玫接到萧遘的求援后,当机立断率领步骑五千人,日夜兼程赶往凤翔。 田令孜妄图故技重施,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又何尝不可?此时神策军实力薄弱,正是夺权的最佳时机。 李昌符与朱玫略作交流,便发现两人目标不谋而合,于是他们决心联手出兵,追击皇帝车驾。 田令孜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大急,立刻派遣神策指挥使杨晟率领军队在潘氏驻守,试图拦截朱玫和李昌符的联军。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神策军的战斗力早已大不如前,面对来势汹汹的联军,毫无还手之力,瞬间被击溃。 田虎见此情形,再次向田令孜进言道:“义父,朱玫和李昌符竟敢如此嚣张,公然举刀相向,这充分说明朝廷的大臣们已经站到了咱们的对立面。如今这种局势下,宝鸡这个地方实在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另寻出路才行。” 田令孜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义父,您别再犹豫了,潘氏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敌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追杀过来……” 田令孜颔首道:“长安暂时回不去了,似乎只有继续往南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不如就先到兴元去吧。只要皇帝还在手里边儿攥着,那一切就还是咱家说了算。” “义父,孩儿有一事不解,兴元并无多少兵马,为什么不干脆前往成都呢?” 田令孜摇了摇头,“目前长安城不存在外患,放弃都城冒然跑去成都,显然说不过去,万一朝堂之上有那么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趁机拥立新帝,咱们岂不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田虎微微颔首,“义父英明,在兴元,我等进可攻退可守,长安也无另立新帝的理由。” “速带皇帝启程,留三千禁军镇守石鼻,于兴州、凤州二地设感义军,拜杨晟为节度使,镇守散关。” “义父,杨晟不精军事,适才方遭朱玫、李昌符击溃,令其任节度使,恐怕不妥吧?” 田虎面露惊色,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妒意。 田令孜凝视着田虎,一眼洞彻其心思,“不过一称谓罢了,让人卖命,总需些许甜头,只要你忠心耿耿,下次回京义父会定重用于你。” “义父放心,孩儿愿为你肝脑涂地!”田虎满心欢喜地给田令孜叩首,脑中已经在算着回京的日子了。 第353章 功亏一篑 李儇非常抗拒南下兴元这个想法,此刻身边都是田令孜的人,孙纬以及杜让能等几位文官也只能给予他一些心理上的慰藉而已,并没有能力去阻止田令孜做出这样的决定。 皇帝所乘坐的车驾迅速从宝鸡启程,朝着散关进发。 才刚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左右,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就忽然变得缓慢起来。 田令孜心头一紧,连忙呼唤来田虎询问情况,“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行军速度如此之慢,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越过散关?” 田虎闻言赶忙驱马前去查看,没过多久便又折返了回来,“义父,前方聚集了大量逃难的百姓们,导致道路有些拥堵不堪。” 田令孜听到这里不由得怒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赶紧把这些难民统统驱赶开,让陛下的车驾先行通过!” “义父,这些难民人数众多,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恐怕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把他们赶走。” 田令孜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沉思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说道:“那就任命神策军使王建和晋晖为清道斩斫使,派他们率领军队在前方开路,如果有人胆敢挡路,格杀勿论!” 一向冷酷无情的田虎听到这个命令时,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担忧地说道:“义父,前面的道路上有着成千上万逃难的百姓,如果轻易动用武力,恐怕会引发民众的愤怒情绪。” 田令孜却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不过是一群贫贱的草民而已,杀了也就杀了。要是因为这群人耽误了行程,被李昌符和朱玫那两个乱臣贼子追上来,你我可都活不成了!” 看到田虎似乎还在犹豫不决,田令孜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他严厉地训斥道:“成大事者,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 田虎浑身颤抖了一下,连忙低头应道:“义父教训的是,孩儿明白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耽搁一刻,立刻转身朝着队伍前方疾驰而去,传达田令孜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王建和晋晖面面相觑,“义父的意思是挡路的百姓全部杀掉?” 田虎淡淡地说道:“义父只要提高行军速度,你们若有办法不杀人便驱离百姓,也不算违反军令。” 王建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道:“烦请转告义父,我等即刻便会驱散百姓。” 待田虎转身离去后,晋晖一脸忧心地看向王建,开口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当真要对无辜百姓动手?” 王建面色沉重,眉头紧蹙,沉默片刻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军令如山,不可违背,眼下之计,唯有先召集五百名士兵在前方开路,若百姓不肯听从,恐怕也别无他法了……” “真是造孽啊!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抵达长安,如今尚未坐稳,却又要被迫南下......” 晋晖仰天长啸,满脸愁容,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迅速组织起士兵。 通往大散关的官道本就狭窄异常,听闻皇帝再度逃往凤翔,百姓们惊恐万分,预感战争将再次来临,纷纷拖家带口,赶着骡车、马车涌上道路,整个队伍绵延十余里,场面颇为壮观。 起初,晋晖派遣士兵手持兵刃,大声呵斥并驱赶百姓,但收效甚微。 王建见状,心中一横,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挡路者杀!” 刹那间,惨呼声四起,鲜血四溅,原本堵塞在前方的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丢弃了车马,争相朝官道两旁逃窜而去。 至此,皇帝的御驾方得以继续前行。 朱玫派部将王行瑜了率领数百精锐骑兵,妄图拖住田令孜军队前进的步伐,但他们遭遇了田令孜的养子——神策军指挥使田彦宾所率领的部队顽强抵抗,并被击退。 无辜百姓的鲜血染遍了官道,皇帝的车驾最终艰难地进入了散关。 与此同时,朱玫和李昌符的一万大军将宝鸡重重包围,三千名守卫石鼻镇的士兵苦苦支撑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土崩瓦解。 朱玫没有丝毫犹豫,亲自率领五千嫡系兵马向大散关发起攻击。 大散关位于宝鸡西南部的秦岭北麓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川陕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朱玫耗费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折损了近一半兵马,仍然未能攻克这座坚如磐石的关卡,只能无奈地望着李儇被田令孜劫持而去。 王行瑜望着满地尸体,有些泄气,“节帅,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强攻吗?” 朱玫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地盯着王行瑜,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怒,“废物!你竟然还有脸问?如果不是你无能,无法拖住田令孜的行军速度,让贼人入了关,本帅又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兵马?” 王行瑜缩着头,声音低沉地小声辩解道:“节帅,卑职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双方实力悬殊,神策军中更有几员猛将,卑职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哼!” 朱玫怒目圆睁,再次发出一声冷笑,“神策军那帮没用的废物能有什么猛将?休要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念及你追随本帅多年,这次便从轻发落,罚你半年俸禄,好好反省反省!” “多谢节帅!” 王行瑜低头谢恩,内心却早已被朱玫的刻薄话语刺痛,对其产生了一丝怨恨之情。 李昌符率兵来到大散关下,望着满地的尸体,眉头紧皱,“朱帅,为何不继续强攻?” 朱玫面色凝重,沉声道:“李帅,我军伤亡过半,已无力再战,接下来就看你们凤翔军的了。” 李昌符见朱玫军队的确损失惨重,也不再耽搁,即刻下令进攻大散关。 大散关守军本就不多,如今皇帝逃亡,又经历刚才一战,伤亡不少,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城投降。 李昌符心中稍安,“朱帅,关门已开,我们合兵一处,继续追击。” 朱玫凝视着大散关,沉思许久,“此关山谷崎岖,不利大军行进,你可遣一军追击,拖住田令孜的行军速度即可。” 李昌符惊愕不已,“我军若不前行,拖住田令孜行军又有何益?皇帝在其手中,于我等大为不利。” 朱玫面色沉静,宛如一潭静水,“田令孜既欲逃往兴元,那我等便联合凤翔百官,命山南西道节度使石君涉,封锁险要道路,焚毁邮驿,阻止皇帝南下。” “靠石君涉?他麾下仅有五千兵马,恐怕连军队都还无法完全掌控,怎敢对田令孜动手?” 朱玫轻哼一声,“敢不敢动手无关紧要,你我二人为了朝廷连连征战,手中兵马十不存三,皇帝这一跑,诸多藩镇恐怕都有异心,还是守好自己的地盘吧。” 李昌符神色微变,“无关紧要?皇帝不追了?” 第354章 豪赌 朱玫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田令孜劫持陛下,这可是犯了众怒,他现在成了众矢之的,想必陛下心里也对他有了隔阂。在这种情况下,他颁布的诏令还会有人听从吗?” 李昌符微微点头,“话虽如此,可陛下和玉玺都在田令孜手里,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吧?” 朱玫嘴角轻扬,语气轻松地说道:“寿王麾下不是还有数千兵马吗?这个时候,他应该站出来,为营救陛下出一份力。” 李昌符听了这话,不禁眉头一皱,“寿王虽说有八千兵马,但他手下的将领大多是田令孜安插的义子。这次陛下逃离长安,大部分兵马都被田令孜控制住了,寿王能够真正掌握的兵马不到三千人,怎么可能是田令孜的对手?而且他刚刚回到长安,恐怕不肯轻易南下追击。” 朱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肯?天子有难,他作为亲王待在长安不肯出兵,那就是想觊觎皇位,文武百官会不会答应?” 李昌符脸色微变,若李杰这个时候不肯出长安城,恐怕堵不住悠悠之口。 “我们回到宝鸡去,跟众大臣们好好商量一番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朱玫并未因田令孜的逃脱而感到气馁或沮丧,相反心中已然浮现出一个极具冒险性的计划。 队伍刚回到宝鸡,朱玫麾下的一名将领押着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只见此人面色苍白、神情紧张,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节帅,我们抓住了一位王爷。”将领恭敬地向朱玫禀报。 “王爷?” 朱玫闻言一怔,他在长安时曾见过不少亲王,但眼前的男子却显得有些陌生。 李昌符急忙凑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嗣襄王李煴,乃肃宗皇帝的玄孙。” 朱玫微微皱眉,心想原来只是一位嗣王,他对这些皇室宗亲并无太多敬意,于是淡淡地说道:“见过嗣襄王!” 李煴因为身患疾病而无法跟上李儇的队伍,只好留在遵涂驿休息。 谁料想竟然被凶神恶煞的士兵们抓了出来,此刻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半点王爷的架子,连忙惶恐地说道:“大帅无需多礼!” “士兵们不懂事,让王爷受惊了!” 朱玫见堂堂一位王爷竟如此胆小怕事,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鄙夷,但同时一个新的念头也在他脑海中浮现,语气变得恭顺起来。 “无妨,小王只是身体略有不适,并未受惊。” 李煴听到朱玫的话,连咳了几声,故作镇定,然而他那颤抖的声音和惊恐的眼神却将他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 朱玫心中暗笑,对将领命令道:“将嗣襄王带下去好好安顿,请太医过来为其诊治,若有任何闪失,本帅拿你是问。” “多谢大帅!” 李煴如蒙大赦,急忙转身跟着将领离开。 目送着李煴离开后,朱玫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李昌符说道:“李帅,我心中有个大胆的计划,如果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那么这朝堂之上就由你我说了算。” 李昌符瞪大眼睛看着朱玫,“你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掌控滞留在凤翔的百官?” 朱玫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掌控那些官员又能如何?我们要做的是控制住皇帝,田令孜竟敢挟持天子来号令天下群雄,那我们为何就不能如法炮制?” 李昌符听完之后不由得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皱起眉头说道:“可皇帝恐怕早已抵达兴元了,有田令孜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又如何才能控制得住皇帝?” 朱玫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狂热之色,他咬咬牙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兴元那边的皇帝靠不住,那我们干脆就另立一个皇帝好了!” 李昌符被朱玫的话吓了一大跳,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另、另立新帝?这实在是太疯狂了!百官和其他藩镇如何信服?” 朱玫冷冷笑道:“这凤翔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的兵马,手中有兵权还怕百官不听话?至于其他藩镇,他们会承认的....” 李昌符满脸犹豫,“这....这风险太大了,一旦失败就是杀头大罪,我们立谁为帝?何况寿王还在长安呢,他可不好控制。” 朱玫嘴角轻扬,脸上笑意盎然,“刚才那位嗣襄王非常合适,而寿王,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长安城了。” 李昌符不禁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嗣襄王?难道不是长安城的那几位亲王吗?看他刚才那副战战兢兢、畏缩不前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儿皇室宗亲的样子。” 朱玫却是一脸淡定从容,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若想挟持天子来号令天下群雄,自然需要寻找一个容易掌控的傀儡,而他正是最为恰当的人选。” 李昌符微微点头,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这无疑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啊。 朱玫察觉到李昌符似乎有些迟疑不决,于是再次劝说:“李帅,你我都是出身低微之人,经历了无数苦难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如今乱世纷争,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迟早会被其他强大的藩镇势力所吞并,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现在朝廷羸弱,倒不如放手一搏,只要此事能够成功,你我必定名垂青史。” “好!我就陪你赌上这一把!” 李昌符本身就是个野心勃勃之辈,稍加思索便想明白其中关节。 朱玫见状,不禁开怀大笑,“很好!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一同精心谋划一番吧。” 在朱玫与李昌符的劝说下,大多数官员都认为让寿王率军驻守于长安实非明智之举,于是乎众人纷纷恳请寿王启程前往兴元解救李儇。 李杰无可奈何,只得率领神武军离开长安,前往兴元。 与此同时,皇帝李儇这一路可谓是提心吊胆、饱尝艰辛折磨,终于踏入兴元境内。 山南西道监军严遵美率领一众文臣武将在西县恭迎圣驾,而石君涉却忧心忡忡,生怕遭到田令孜的报复陷害,选择逃离兴元,取道前往凤翔。 等寿王李杰率领大军进入大散关,朱玫与李昌符便开始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将仍留在宝鸡的那帮犹如惊弓之鸟的百官召集起来。 第355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朱玫毫不掩饰地说道:“目前田令孜那个奸臣把陛下控制住了,我们因为担心伤到陛下而不敢轻易动手,所以短期内要想铲除他恐怕非常困难。” “他仗着控制了皇帝来发号施令,让我们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我建议先挑选一位皇室宗亲代行监国之职,之后再想办法前往兴元救出陛下。” 宰相萧遘立刻站出来表示反对:“这样做不行,没有得到陛下的许可,我们怎么能随意指定人来监国?这简直就是对皇权的轻视和冒犯!” 朱玫冷冷地哼了一声,反驳道:“现在陛下被田令孜掌控着,他所颁布的诏令到底是出自陛下本意还是田令孜的授意?既然大家都已决心铲除奸邪之人,为什么不先剥夺他手中的权力呢?” 这时,朱玫事先收买来的一名官员趁机插话,“朱帅说得有道理,如果田令孜失去了权力,自然就无法继续嚣张跋扈了。” 另一位官员也随声附和:“确实如此,这样一来,兴元那边即使胡乱发布诏令,我们也不会那么被动了。” 萧遘紧紧皱起眉头,神色忧虑地说道:“眼下局势紧迫,陛下、太子还有几位亲王都已遭挟持前往兴元,而长安城也无一人可胜任监国重任!” 朱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轻声回应道:“挑选合适人选暂代监国只是权益之举,切不可选用与陛下关系过密之人,以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依我之见,不妨让襄王李熅来掌管军国事务,并授予其任命官员和封赏爵位等权力。” 萧遘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表示强烈反对:“襄王个性软弱无能,对朝政之事毫无经验,怎能承担得起如此重要的监国使命?” 朱玫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让襄王监国无非是为了削弱田令孜手中的权势罢了,至于具体政务处理,自然还需仰仗诸位大臣齐心协力,共同商讨决策才行,还请萧相公书写册文。” “萧某文辞不济,恐怕难以胜任,朱帅还是另请他人吧!” 萧遘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朱玫的用意,恐怕是想做第二个田令孜,对方现在大军在手,自己没办法反抗,但也不想同流合污,说完也不给朱玫面子,转身径直离去。 朱玫目送着萧遘渐行渐远,眼神里充满了阴森与狡黠,\"如今诸位宰相皆不在此,那就烦劳兵部郑侍郎来撰写册文吧。\" \"下官遵命,即刻动笔书写册文!\"郑昌图早已被朱玫收买,对于这项任务毫无迟疑地应承下来。 其余在场的官员们也都十分知趣,无人胆敢站出来表示反对。 李昌符见状,亦随声附和道:\"眼下局势危急,此事应当迅速办妥才行,每拖延一天,陛下所面临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 听到这话,朱玫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心中暗自窃喜,仿佛已经掌握住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一般。 经过数日紧张激烈的商议之后,终于迎来了李煴接受册封的时刻。 朱玫亲自兼任左、右神策十军使一职,并率领满朝文武百官护送李煴返回长安。 任命裴澈为门下侍郎,郑昌图为中书侍郎,两人均获加封同平章事之衔成为宰相,萧遘因为对这一举动持反对意见,最终遭到了朱玫的罢黜。 刚刚抵达长安,朱玫便迫不及待地派遣柳陟等十几位亲信分别前往各地宣告嗣襄王监国之事,并对藩镇大加封赏以笼络,诸藩镇以王重荣为首,受其册封者十之六七,连李侃亦被任命为中书令,兼江淮盐铁转运使、南面行营兵马都统。 得知襄王监国之后,绝大部分藩镇都感到无比惊讶,但对封赏之事并无太多抵触情绪,毕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至于谁掌控朝廷,对他们这些割据的藩镇来说没有区别。 田令孜却因为朱玫的所作所为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他立即让李儇下达诏书,加封王重荣为应接粮料使,并命令其从本道调拨十五万斛粮食前来接济皇帝。 面对这样一道诏令,王重荣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愤怒地向朝廷上表,表示只要田令孜一天还在位,自己就绝对不会遵从诏令行事。 田令孜气不过,将朱玫与李昌符定为谋逆,诏令各藩镇发兵长安,无奈其所作所为早被天下所怨,各藩镇都忙着巩固自己的势力,谁也没将这道诏令当回事。 眼发布的诏令无人响应,田令孜知道自己已不为天下所容,只好让位给宦官杨复恭,自任为西川监军使,准备到成都投靠陈敬瑄。 田虎有些不甘心,出言劝道:“义父,一旦离开,恐怕很难再回到长安了,不如将皇帝也带走。” 田令孜脸上满是无法言说的苦衷和无奈,他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禁军之中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许多将士都已心生异志,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我们会性命难保。” “皇帝下达的诏令无人遵从,而朱玫那厮已然生出了另立新帝之心,若此时强行带走皇帝,反倒会给其他藩镇留下讨伐的口实。” 听到这番话,田虎不禁愣住了,满脸惊愕之色,“可皇帝尚且在世,只要安全抵达长安,襄王暂时监国的权力自然也就失效了,到那时朱玫又怎能拥立新帝?” 田令孜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不屑地哼了一声,“朱玫的野心早已路人皆知,他绝对不会轻易让皇帝回到长安重掌大权。” “接下来就让他们去相互争斗厮杀好了,我们正好坐山观虎斗,你与我一同前往成都,只要牢牢掌控住两川之地,将来必定能够东山再起!” 田虎听后显得有些迟疑不决,因为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跟随在皇帝身旁效力。 田令孜一眼看透了田虎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是我的养子,杨复恭那帮人必然容不下你,想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最好还是跟我一起离开此地。” 田虎心头猛地一震,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田令孜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恍然大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田令孜表态道:“义父教训得是,孩儿愿誓死追随义父左右!” 田令孜行事果断决绝,毫不拖泥带水,在交出权力后,立即带领着数百名亲信马不停蹄地赶往成都。 杨复恭顺利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田令孜的余孽,那些曾经与田令孜关系密切的人纷纷遭到贬谪或驱逐,其中就包括王建。 朱玫听到田令孜离开兴元的消息,心急如焚。 他深知时间紧迫,如果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于是立刻开始行动起来,鼓动太子太师裴琚等长安百官劝说襄王即位称帝。 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备和运作,终于在光启二年十月,李熅正式登上皇位,改年号为建贞,并遥尊僖宗为太上元皇圣帝。 这一系列变故犹如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大唐帝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局势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第356章 新生命 杭州城,一座气势恢宏的王府内,李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一间屋子外来回踱步,脸上满是忧虑和焦灼之色。 屋内时不时传出钱清霜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庭院,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一群婢女正手忙脚乱地端着水盆穿梭于房内屋外,盆中的清水早已被鲜血染红,看上去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这场生产的艰难与危险。 李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伸手拦下一名从屋里出来的婢女,急切地询问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那名婢女跑得气喘吁吁,稍稍缓口气后回答道:\"启禀殿下,胎儿位置有些不正,头很难出来,怕是要难产!\" 听到这个消息,李侃的心猛地一沉,脸色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他深知难产对于产妇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医疗技术低下的古代,稍有不慎便可能危及两条生命。 常云妍轻拍着李侃的手背,柔声宽慰道:“侃儿,莫要心急,女子生孩子本就是件极艰辛之事,如今有杭州最具经验的稳婆在,霜儿定会平安无事的。”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钱清霜的呼喊声却愈发微弱。 李侃心急如焚,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转身冲向隔壁房间。 眨眼间,他便抱着一只神秘的木盒重新回到众人面前,并毫不迟疑地朝着产房快步走去。 “侃儿!你这是作甚?女子分娩之地,尽是污秽之物,岂是你一个男子能随意闯入的?更何况你又不懂接生。” 常云妍满脸狐疑,看着儿子怀中紧紧抱着的那只木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实在想不通,在如此紧要关头,李侃为何要抱着这个盒子进入产房。 面对母亲的质问,李侃毫不退缩,“阿娘,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此刻霜儿正处于生死攸关之际,我岂能袖手旁观?那所谓的污秽之物纯属迷信!至于接生,我虽不精通,但总毕竟学过几年医术,好过坐以待毙!” 此时此刻,李侃早已将那些迂腐陈旧的观念抛诸脑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拯救自己心爱之人。 常云妍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李侃根本不给她机会,脚步坚定地迈进了屋内。 屋内的婢女们和产婆看到李侃突然走了进来,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李侃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钱清霜面前,紧紧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心疼。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下达命令:\"快把夫人放下来,让她躺到床上去。\" 屋内的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呆住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产婆。 产婆显然也没料到李侃会这样做,她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开口劝阻道:\"殿下,请您三思啊!夫人现在难产,情况十分危急,站着生产已经很艰难了,如果再躺下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侃并没有理会产婆的劝告,语气坚决地打断了产婆的话,\"不要再说了,按照我说的去做,立刻扶夫人躺下。\" 几名婢女对视一眼后,快步走向钱清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走到床边,然后轻轻地让她慢慢躺下,整个过程中,每个人的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生怕出一点差错。 \"夫君,我......我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钱清霜用尽全身力气侧过头,看着李侃,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与无力。 李侃紧紧地握住钱清霜的手,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他用另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眼中满是关切和心疼,“再忍耐一下,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钱清霜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轻颤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嗯,我还能坚持……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平安生下……” 她深知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对李侃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使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李侃见状,连忙松开紧握着钱清霜的手,迅速打开身旁的破旧木箱子。 他在箱子里翻找片刻后,取出一件形状奇特、类似钳子的器械。 产婆见状,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显然对李侃手中的神秘工具一无所知。 李侃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转头对站在一旁的婢女严肃地吩咐道:“快过来扶住夫人,接下来就由我来负责接生。” 婢女们神色紧张,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快步向前,小心翼翼地扶住身体极度虚弱的钱清霜。 关于接生方面的相关知识,李侃其实早在上辈子就有所涉猎了。 当时因为研究古代人口的需要,他曾通过在线观看专业视频等方式对此领域进行过系统学习,也正因如此,今日这把特殊定制版的产钳方才得以问世。 对于可能出现难产状况一事,李侃心中早已有所预判。 然而,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理论和实际操作之间存在着不小差距,若稍有不慎,导致产钳运用失当,则极有可能给腹中胎儿带来难以预估且无法挽回的巨大伤害。 望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床单,李侃握着产钳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 ............... “殿下,这可使不得啊!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还是让老奴来代劳吧!” 产婆满脸惊恐,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堂堂的王爷竟然会提出要亲自给自己的妻子接生,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李侃却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已经两个时辰了,传统的接生方法肯定不行了。” 产婆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接生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岂不是罪责难逃?搞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李侃并没有理会产婆的担忧,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保持冷静与沉稳,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不仅仅是他深爱的女人,还是他们共同期待已久的骨肉,手上一丝颤抖都不许有。 在屋内众人惊诧莫名的目光之下,李侃紧紧握住那冰冷而坚硬的产钳,小心翼翼地伸到钱清霜的身下。 钱清霜的身体猛地一震,剧烈的痛楚如潮水般袭来,但她紧咬嘴唇,拼命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霜儿,忍着点,很快就好了。”李侃轻声安慰道。 \"殿下,孩子的头已经能看到了……\" 产婆全神贯注地盯着李侃手中的动作,突然激动地喊道。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清脆悦耳的啼哭声骤然在屋内响起! \"哇——\" 这哭声如同天籁一般,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李侃早已汗流浃背,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干殆尽,他无力地靠在床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的。 第357章 历史的轨迹 产婆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刀,剪断脐带,然后缓缓抱起刚刚诞生的小生命,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一位县主。\" 李侃目光炽热地望向那个小小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期待。 然而当他试图伸手去触碰自己的骨肉时,却突然犹豫了起来,他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太过粗鲁,不小心伤到这个脆弱无比的小家伙。 产婆注意到新生儿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污物,连忙说道:\"老奴这就去给县主好好清洗一番,请殿下稍等片刻。\" 李侃默默地缩回手,微微颔首,紧接着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紧紧握住钱清霜的手,将它轻柔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轻轻摩挲着。 \"霜儿,辛苦你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柔,满含着对妻子的疼惜与感激之情。 \"夫君……抱歉,我没能给你生下一个儿子……\" 钱清霜虽然一脸倦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她的声音微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李侃心头一震,连忙安慰道:\"别说傻话,女儿也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非常喜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钱清霜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夫君为女儿取个名字吧。”钱清霜柔声说道,眼中满是期待地看向李侃。 “就叫婉仪吧。” 李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脱口而出,仿佛这个名字早已在心中酝酿许久。 其实关于孩子的名字,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精心准备了好几个备用选项,当看到刚刚降生的女儿那可爱模样时,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的便是“婉仪”二字。 听到这个名字,钱清霜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她轻声呢喃道:“婉仪……这个名字真好听!我们的女儿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温婉可人、仪态万千的女子。” 李侃看着妻子幸福满足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感慨和喜悦,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并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先清洗一下,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嗯!” 钱清霜被李侃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羞涩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但内心深处却又泛起一丝甜蜜。 李侃站起身,缓缓走出房屋,冲着外面焦急等待众人点了点头,“母女平安!” “好!好!” 常云妍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真的会接生,激动的连连说了两个好字。 初为人父,李侃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开心,王府中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时间一晃,便到了元日前夕,郭琪急匆匆来到王府。 “殿下,长安急报,经过杨复恭的巧妙周旋,他的义侄杨守亮率领军队与王重荣、李克用联手,一同对朱玫展开了讨伐之战。” “朱玫手下的将领王行瑜突然在战场上倒戈相向,擅自带领自己的人马返回长安,并趁虚而入,直接冲入朝堂将朱玫及其朋党数百人擒拿并当场斩杀。” 李侃神色淡然,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李煴是不是逃往河中了?” 郭琪点点头,对于李侃的神机妙算已经没有太大惊讶。 “裴澈和郑昌图率领着两百多名官员逃往河中,希望能得到庇护。但王重荣假意奉承,实际上却设下陷阱将李煴抓住并杀害。裴澈和郑昌图二人遭到了囚禁,跟随他们出逃的众多官员死亡过半,目前李煴的首级已经被送往兴元的皇帝行宫。” 李侃轻叹一声,有些同情李煴,本来可以做一个逍遥嗣王,却偶然成了藩镇争斗的牺牲品。 郭琪继续说道:“王行瑜诛杀朱玫有功,被朝廷任命为静难军节度使。您让卑职关注的李茂贞总算出现了,其原名宋文通,被田令孜收为义子后改名田彦宾,此次因为护驾有功,被陛下赐国姓,改名李茂贞。”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闪烁着深思熟虑的光芒,“派遣专人去与之保持紧密联系,最好能让其为我们所用。” 郭琪恭敬地应道:“属下领命!” 他深知李侃的洞察力和判断力非比寻常,因此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并未多问缘由,因为他对李侃的眼光充满信任。 李侃语气平静地继续发问:“其他几个重要藩镇近期又有什么动静?” 郭琪迅速回应道:“据最新情报,朱全忠十日前派出大将朱珍率领八千精兵,趁着大雪突袭并占领了滑州,义成军节度使安师儒被俘获,朱全忠的牙将胡真知为义成军留守。” “如今宣武、义成这两个重镇几乎完全落入了朱全忠的掌控之中,其麾下兵马已达八万之众。” “另外,秦宗权则派遣旗下大将孙儒攻占了郑州,随后更进一步攻陷了河阳,河阳的留守诸葛仲方被迫逃往开封,孙儒则自封为河阳节度使,其麾下兵马号称二十万之众。” 李侃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看起来许多历史仍然在沿着原本的轨迹前行,真不知道自己选择休养生息,任由秦宗权和朱全忠发展壮大,究竟是正确之举还是错误之策。” 郭琪见李侃沉默不语,便继续禀报:“自从去年十月起,荆南就遭到了秦宗言所率军队的围困。这一年来,城内的粮食和兵器铠甲都已耗尽,死者纵横交错,堆积如山。”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竟然成功地抵御住了秦宗言的进攻,使得秦宗言最终无法攻克城池,只得无奈撤军。”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蔑的轻哼:“秦宗权如此疯狂地四处征战、掠夺城池,一味地使用武力,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孙儒接下来必定会对东都发动攻击,你立刻传信给郑相公,告知他务必整顿军备,做好战斗准备,同时魏王府的军队也需全力以赴,协同防守城池。” “卑职遵命!” 郭琪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禀报:“王建因受到杨复恭的猜忌,现已被调任至三泉镇守,并且还兼任壁州刺史一职。” 李侃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王建此人颇具才能,如今却遭此变故,正是拉拢的最好时机,务必派人接触一下。” 郭琪点点头,又向李侃报告另一件重要事情:“陛下已经下达诏书,剥夺了三川都监田令孜的官职和爵位,并将其流放至端州,但田令孜在成都依仗着其兄长陈敬瑄的势力,根本不理会朝廷的诏令,已然与朝廷彻底决裂。” 李侃面色凝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358章 噩耗 郭琪脸色微微一变,皱起眉头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对我们发动攻击吗?” 李侃默默地点点头,眼神凝重地看着远方,缓缓说道:“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最快只需要半年时间,最慢也不会超过一年,战争将再次降临。” 听到这话,郭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就近一两年的情况而言,除了光州和蕲州这两个地方之外,其他各个州府都还未曾遭受过任何袭击,秦宗权和朱全忠兵马虽多,也只不过是一些毫无组织纪律可言的散兵游勇罢了,又怎么敢轻易对殿下您动武?” 李侃轻哼一声,目光深沉地望向远方,语气带着一丝忧虑:“中原地带这些年来饱经战火蹂躏,资源匮乏、民生凋敝,已无法承担起供养这般规模庞大军队,而江南地区繁荣富饶,自然成为众人觊觎之地。” 郭琪听后脸色变得愈发沉重,他皱紧眉头问道:“是否要考虑恢复各军队原有的编制?” 李侃缓缓摇了摇头,“目前还无需如此行事,你派遣可靠之人严密监视朱全忠与秦宗权二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绝不可能同时率军南侵,只要我们提前洞察到任何一方的异常举动,便可迅速做出应对之策,调遣兵力予以回击。” 郭琪深知责任重大,他神情严肃地点头应道:“请殿下放心!卑职定当加派更多精明强干之人前去刺探敌情,并保证情报传递畅通无阻。” 光启三年,春寒料峭,三月初九这一天,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宰相孔纬心机深沉,以萧遘曾接受朱玫任命的官职为由头,向皇帝诬陷萧遘叛附逆之罪。 他振振有词地向朝廷呈上奏折,力陈萧遘的“罪状”,将其贬官。 内卫府留在长安的负责人接到了李侃之前下达的命令,迅速将萧遘转移至东都。 裴澈和兵部侍郎郑昌图因被指控归附叛逆势力,双双伏法受死,一时间朝野震惊,人心惶惶。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瞬间已至十八日。 李儇历经无数艰难险阻,风餐露宿,终于抵达了凤翔,此刻的他,身心俱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萧遘、裴澈和兵部侍郎郑昌图等人的悲惨下场历历在目,这些都令曾经与朱玫结盟的节度使李昌符胆战心惊。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皇帝,李昌符心中暗自盘算:“如今之计,唯有想办法让皇上留在凤翔,方可保我周全。” 于是,他灵机一动,向李儇进言道:“陛下,长安城的宫殿尚需时日方能完全修复,不如您在此稍作歇息,待宫室修缮完毕再行回宫,也免得旅途劳顿。” 李儇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闻言觉得言之有理,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并派遣寿王李杰返回长安,负责监督宫室的修缮工作,希望能够早日恢复昔日的辉煌。 李昌符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计谋得逞,暂时避免了可能到来的危机。 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如何发展。 在凤翔,驻扎了两支军队,除了李昌符率领的一万余凤翔军,还有负责保卫皇帝李儇安全的六千禁军。 起初的一两个月里,李昌符对麾下凤翔军严加管束,并有意放低自身姿态以取悦李儇。 如此一来,双方军队倒也相安无事,并未产生任何冲突或摩擦。 然而好景不长,时间来到六月份时,李昌符与天威军使杨守立之间因道路问题发生争执,紧接着更演变成双方士卒间的激烈斗殴。 面对这场混乱局面,即使李儇派遣宦官前来调解劝阻,亦未能平息事态。 李昌符心中怒火愈发炽盛难抑,最终竟铤而走险地突袭了僖宗位于凤翔的行宫,准备也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不幸的是,他迅速遭到了杨守立所率禁军的顽强反击并落败。 李昌符自知无法在凤翔立足,于是带领全家人仓皇出逃至陇州寻求庇护。 李儇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命武定节度使李茂贞出兵征讨李昌符。 不久之后,陇州刺史薛知筹迫于压力选择开城投降,并将李昌符一家老小尽数处死,李茂贞因功接管整个凤翔地区。 经过李昌符这一番搅扰,李儇再也无法在凤翔多做停留了。 他已经在这里休养调理了三个多月,但身体依然十分虚弱,精神也非常疲惫不堪,但还是强撑着回到了长安。 回到长安后,李儇首先前往太庙参拜祖先,表示自己对祖宗们的敬意和感恩之情,然后宣布改年号为\"文德\",希望通过这个新的年号来寓意国家昌盛。 接着,李儇下令大赦天下:对死罪以下罪行的囚犯,给予一定程度的减刑,对于贞观、开元、建中、兴元年间的功臣之后裔,赐予其中一名子孙九品正员官职作为奖励。 此外,还规定宫廷中的日常膳食要减少三分之一,并将节省下来的钱粮物资赏赐予民间年满九十岁以上的长寿老人们,以表达朝廷对百姓的关爱与照顾。 没有了田令孜的掣肘,李儇心血来潮,想整肃朝纲,于是开始大封朝臣、封将命帅,任韦昭度为太保,扈跸都头杨守亮为金商节度使,右卫大将军顾彦朗为东川节度使。 然而,天不遂人愿,命运总是如此无常,就在十月初一这一天,李儇竟然毫无征兆地突发疾病,紧接着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太医署的太医们心急如焚、竭尽全力,但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儇的病情愈发严重。 在十月五日这天,李儇的生命已经岌岌可危,而仅仅过了一天,也就是十月六日,这位年轻的皇帝就在灵符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远离开了人世,享年二十五岁。 更糟糕的是,由于事发突然,李儇在生前根本没有来得及对皇位继承问题做出任何妥善的安排,这无疑给大唐王朝带来了巨大的变数和挑战。 惊闻李儇龙御殡天,朝野如遭地震,混乱不堪,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 长安城诸亲王,皆具承继大统之资,遂于暗处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争夺之战,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仿佛散发着迷人的魔力,引得众人如飞蛾扑火。 第359章 皇位之争 李儇驾崩后的第二天,皇后身着素服,面容憔悴地坐在寝宫之中,无奈下达了一道懿旨:“着宰相孔纬召集百官,共商继嗣之事。” 孔纬因此前辞别病榻中的妻子,一路疾驰追到宝鸡,舍身救驾而备受赞誉。 李儇特赐给他“扶危启运保义功臣”的封号,并赐予食邑三千户,同时还给了他十次免死的机会。 如今萧遘和裴澈这两位宰相一死一贬,朝堂之上权力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孔纬已然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 关于皇位人选,实际上早在李儇昏迷不醒的当日,朝中诸位大臣便已开始暗自盘算。 建王李震不幸于去年流亡途中离世,而益王李升年仅七岁,年龄尚幼,显然难以承担国家重任。 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众位大臣们做出了一个决定:首先将李儇的儿子从皇位继承人的名单中剔除出去。 而僖宗一共有八个兄弟,在他去世之后,真正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排行第四的李侃、第六的李保、第七的李杰以及最小的弟弟李倚。 按照常理来说,能够掌控六镇数十个州郡之地,拥有数不清的钱粮物资,并掌握着数十万大军兵权的李侃无疑应该成为皇位的最佳继承者。 然而无论是掌握禁卫军大权的杨复恭,还是操纵朝廷百官的孔纬,却都毫不犹豫地把李侃当作第二个需要排除在外的人。 接下来被淘汰出局的则是年仅十八岁的睦王李倚。 原因很简单,这位年轻的亲王在前两年曾经遭受过一场严重的惊吓,导致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疯疯癫癫。 如此一来,剩下的两位皇位继承人就只剩下老六李保和老七李杰了。 李保于咸通十三年获封吉王爵位,他不仅品性纯良宽厚,还深受群臣爱戴,并在朝堂之上拥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力。 李杰,则在咸通十三年被册封为寿王,乾符四年时出任开府仪同三司、幽州大都督及幽州卢龙等军节度使等要职。 由于李杰与李儇为同一母亲所生,再加上这几年一直追随在李儇左右,平日善于谋略和经营之道,与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杨复恭等人交情匪浅。 这般形势之下,有关皇位继承人一事引发的纷争,眨眼间便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力挺李保的文官们,皆以孔纬马首是瞻,他们人数众多且声势浩大,更是将朝廷上下诸多要害部门牢牢地掌控在手。 而站在李杰这一边的,则仅有枢密使杨复恭以及一小撮禁军将领而已,但他们虽然人丁单薄,手中却握有重兵,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于是,无论是从顾全大局出发,亦或是基于个人私利考量,双方都僵持不下,朝会一连开了数个时辰都无法确定人选。 杨复恭原本想要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当上枢密使没多久,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带来不良影响,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员们。 他仔细在人群中搜索,目光落在被李儇器重的韩建身上,“韩帅,以你所见,吉王和寿王这两位亲王之中,究竟谁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呢?” 本来还想着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韩建,此时也不得不表明态度了。 他挺直身子,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魏王最为年长,且手握重兵,掌控江南税赋,明明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为何诸位要将他排除在外?难道就不担心这样做会断掉朝廷的税收财源?” 谁都不曾料到,韩建竟然会猝不及防地提及那个早已被两派官员蓄意漠视的名字。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尴尬,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杨复恭心中暗自思忖着,对于李侃此人,他一直心存顾忌,倘若真让李侃登上皇位,那么自己恐怕将再无机会执掌朝政大权。 他满脸戒备地凝视着韩建,语气低沉而严肃地问道:\"韩帅莫非有意支持魏王称帝不成?\" 韩建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答道:\"我与魏王从未谋面,何来支持一说?只不过担忧这场皇位争夺之战会无意间惹怒魏王罢了。\" 听到这番话,杨复恭稍稍松了口气,但仍神色凝重地说道:\"国岂能一日无君?如今魏王远在数千里外,岂能坐等他归来后再行定夺皇储人选?况且择立国君之事,岂可单凭兵力多少来决断?\" 孔纬此时也插话道:\"魏王虽对朝廷有功,但其长年远离朝堂,与朝中将领及诸位大臣并无过多往来,相较而言,或许更适宜镇守一方疆土。\" 看着眼前二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韩建觉得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无益,于是便放弃继续争论:“二位所言极是,但事成之后一定要想办法稳住魏王,不然恐怕会引发战乱。” 孔纬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这个自然不必担心,魏王向来宅心仁厚,这么多年来一直心系百姓福祉,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争夺皇位就轻易发动战争,成为不忠不义之人,我想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听到这里,杨复恭有些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既然韩帅并不打算支持魏王,那么在吉王和寿王当中总归得表明一下态度吧?” 话音刚落,孔纬那一派的众多官员心头不禁一沉。 韩建如今能拥有这般崇高的地位全赖李儇对他的赏识与重用,而李杰作为李儇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如果真到了必须二者择其一的时候,韩建毫无疑问肯定会选择站在李杰这边。 可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韩建居然毫不犹豫地表明立场,坚定地站在了李保这一方,并表示将全力支持他登上皇帝宝座。 杨复恭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选择支持吉王呢?” 韩建镇定自若地点点头,“寿王和吉王确实难分高下,不过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为君,这一点无可非议!” 孔纬一脸笑意,“杨枢密使,连韩帅都支持吉王,依我看该有个结果了吧?” 杨复恭却是面色一沉,心中暗忖道:如此下去只怕形势对自己不利,看来还是要采用宦官自行废立皇帝的惯用旧例了。 他淡淡一笑,“的确是要有个结果了,我们禁军仍然选择支持寿王。” 孔纬闻言一怔,“这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已经争论几个时辰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杨复恭脸色一沉,“今日不行,那就明日,再不行就后日,没有出结果,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孔纬一系的官员听到这话后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他们自然明白杨复恭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然十分明显了。 “杨枢密使,你此话何意?究竟想要干什么?”孔纬忍不住开口质问。 杨复恭则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一切都是为了朝廷着想而已,对于吉王,我们禁军没人认可。” 孔纬转头望向韩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支持或回应,但令人失望的是,韩建竟然避开了他的视线,显然不想和杨复恭对着干。 面对这样的局面,孔纬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毕竟自己手上并没有兵权,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恐怕连性命都会难保。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退让妥协,“既然如此,那就让寿王来继承皇位吧!” 杨复恭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孔相公英明!” 十月七日,朝廷正式颁布诏书宣布立寿王李杰为新皇帝,并改名为晔。 次日,右神策军统军刘季述派遣军队迎接李晔进入皇宫。 这场权力斗争暂时以孔纬一方的妥协告终,但宫廷内外的局势依旧风起云涌、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第360章 该活动活动了 文德元年十月十二日,龙椅上的李晔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他召见群臣,开始亲政,一展明君风范。 新皇即位,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封赏朝中大臣。 因拥立有功的杨复恭居首功,备受尊崇,所获赏赐之丰令人艳羡不已。 不仅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和金吾上将军,还任命他担任枢密使、左神策军中尉以及六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等要职,并赐予封号“忠贞启圣定国功臣”,同时又封赏给他魏国公的爵位,食邑千户。 吉王李保改封为仪王。 魏王李侃改封为楚王。 韦昭度被任命为中书令,并受封岐国公。 杜让能则升任太尉一职,获封晋国公。 孔纬虽然支持吉王,但也加官司徒,并被册封为鲁国公。 原户部侍郎兼判度支的张浚,则擢升为兵部侍郎,并与其他三相一同执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权。 如此一来,朝堂之上众人皆心悦诚服,对新皇充满敬畏之心。 令人意外的是,郑从谠却被罢为太子太保,让他回府养病,其中原因耐人寻味。 长安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杭州李侃的手中。 王府书房内,郭琪满脸怒容,义愤填膺地说道:“殿下,卑职真是替您感到憋屈和不公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理应属于您才对,但如今却被区区一个楚王的封号给轻易打发了!” 陈邺对于这样的结局同样感到十分惊讶,他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在众多亲王当中,论能力、资历以及辈分,殿下您都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属下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却是寿王登上了皇位?” 李侃似乎早已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李儇竟然会比历史上早了整整一年半离开人世。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朝廷上下现在混乱不堪,相比之下,还是待在杭州更为逍遥快活些。” 郭琪稍稍迟疑了片刻,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殿下,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其手段恐怕要高明许多……” 李侃闻听此言,心中已然明悟郭琪所言何意,但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新皇初立,朝中诸事繁杂,单是长安城那些宦官们就能让他焦头烂额了,短时间内怕是无暇顾及咱们这里。” 郭琪闻言连连点头,随即便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英明神武,洞察秋毫,杨复恭赶走田令孜后,如今仗着拥戴之功,手握兵权,竟敢肆意妄为,暗中谋划一连串妄图操纵朝局的阴谋诡计。” “为了稳固自身权势,他可谓费尽心机,不但宠溺纵容养子,任其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更是四处安插亲信党羽,使得诸多重要官职皆被其心腹及义子所占据。” “当今圣上也已渐生警惕之心,开始有意疏远杨复恭一伙人,但凡遇到军国大事,宁可与诸位宰相商议,也绝不召见他们。” 李侃颔首道:“宦官控制朝政的问题由来已久,新帝对宦官深恶痛绝,铲除杨复恭的势力势在必行。” 郭琪有些惊讶,“限制宦官,提高君权卑职可以理解,但杨复恭权势滔天,手握长安禁军,而且其义子杨守立为天威军使,杨守信为玉山军使,杨守贞为龙剑节度使,杨守忠为武定节度使,陛下想要剪除杨复恭的势力恐怕很难,也很冒险。” 李侃淡淡一笑,“新帝登基,总要有一番作为,杨复恭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休养生息了两年,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郭琪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殿下这是打算要对北面发起攻势了吗?” 李侃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缓地说道:“目前还不会轻易动武,不过有些州县,我们完全可以借助朝廷的名义将其拿下。” 听到这话,郭琪不由得一怔,疑惑地问道:“卑职不是很理解,敢问殿下具体打算怎么做?” 李侃迈步走到书房里挂着的那幅巨大堪舆图前,抬手朝着地图上指点起来。 “我们的势力范围从最北端的楚州一直延伸到最南端的广州,其间相隔数千余里,所控制的这些州县多数都位于沿海地区,如此一来便形成了战线过长而纵深较短的局面。” “我计划把江淮一带的泗州、濠州以及寿州,还有江西境内的饶州与信州等地的刺史全都换成我们自己信得过的人。” 郭琪眉头一皱,“殿下,泗州和濠州是时溥的地盘,饶州和信州是钟传的地盘,想换刺史,别说他们不会答应,恐怕朝廷也不会同意。” 李侃冷哼道:“不过是借着朝廷之手要个名分罢了,此次立新帝,朝廷欠我的,别想用一个楚王的封号就打发了,至于时溥和钟传,若不肯答应,正好有理由出兵。” 陈邺笑着道:“殿下这招阳谋很厉害,不管是朝廷还是两位藩帅,都没有理由拒绝。” 李侃微微一笑,看向郭琪问道:“那几个重点藩镇有何动向?” 郭琪恭声答道:“时溥于剿灭秦宗权一事上态度消极,已被革除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一职,由朱全忠接替。朱全忠占据孟州后,实力大增,再无后顾之忧,于是大举发兵进攻蔡州。就当前形势而言,秦宗权或有败亡之虞。” “护国军将领常行儒杀了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其兄王重盈自称留后。” “王建已降服蜀中土豪,军势大振,有觊觎成都之意。” 李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王建对于我们这一方究竟持何种态度?” 郭琪眉头紧蹙,表情凝重地回答道:“王建对待我们还算客气,但总觉得他有些敷衍,似乎并没有意愿真正为您效命。” “哦?是吗?他最近在都在做些什么?” “他自从被外放担任壁州刺史以来,便频频侵犯邻近的州县。不仅杀害了阆州刺史杨行迁,驱逐了利州刺史王珙,甚至还自任利州防御使。他纵容部下四处烧杀抢掠,完全无视朝廷的命令,所作所为简直与那些作乱的叛军和盗贼毫无区别!” 说到这里,郭琪的语气越发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第361章 幸福人生 \"好吧!那就再观察一阵子,你安排几个能独当一面的手下到王建那里做事,等我有新的指示再说。\" 李侃一脸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和掌控范围。 此时此刻,李侃深刻认识到自己太过倚重历史知识,但实际上从唐末到五代时期,出现过太多英勇豪迈且实力强大之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被轻易收服并听从指挥,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有些沮丧和失落。 站在一旁的郭琪似乎看出了李侃心中的顾虑与担忧,略微迟疑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殿下,如果王建无法成为您的助力甚至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那是否应该考虑尽快将其铲除?\" 李侃缓缓摇了摇头,\"川蜀之地离我们实在太过遥远,如果仅仅依靠少数几个人前去行刺恐怕只会白白送死而已。” “更何况即使杀掉了王建,说不定还会冒出个李健或者张健之类的人物来取代他的位置,眼下成都那边还有陈敬瑄这个难缠的对手存在,就让他们先互相争斗一阵子好了。\" 郭琪轻声应道:“卑职立刻派遣几位能干的下属过去。” 李侃微微点头,“你安排人手告知司徒博,不用着急回来,在明年二月前返回杭州即可。” 郭琪不禁流露出惊讶的神情,“竟然给那家伙如此漫长的休沐时间?” 李侃面带微笑解释道:“毕竟新婚燕尔,难得回一次广州,应当给他足够的时间陪伴沫儿,明年恐怕就无法这般悠闲了。” 郭琪的脸色微微一变,担忧地说道:“殿下打算在明年二月以后采取行动?据卑职所掌握的情报来看,秦宗权屡次败给朱全忠,极有可能将目光转向淮南。” 面对郭琪的疑虑,李侃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他缓缓回答道:“二十日孤要成亲,不到两个月就是元日佳节了,就让百姓们安安心心地过上一个愉快的新年吧!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充分准备战事即可。” “殿下仁慈!卑职先行告退!” 李侃微微颔首,待郭琪与陈邺离开,缓缓走到书案前坐下,他沉思片刻,提笔开始写奏折,这次皇位之争,朝廷那些人胆敢将自己排除在外,总要付出点代价。 文德元年十月二十日,李侃正式迎娶刘清瑶为妃。 李侃辖内六镇的各州刺史皆备了厚礼,新帝李晔也派礼部侍郎和太常寺少卿送来厚礼。 因为是正妻,这次婚礼的规模要比上次迎娶钱清霜的要大一些,礼节也繁琐一些。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照,红色的双喜字贴在床头,新娘身着华丽的嫁衣,娇美动人。 李侃应酬完宾客,缓步走入洞房,眼神中充满了幸福和期待,朝夕相处近五年,终于和刘清瑶修成正果。 他坐在床边,轻轻拿开刘清瑶的团扇,四目相对,相互凝视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瑶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啊!”看着眼前娇柔动人的刘清瑶,李侃满心怜爱与愧疚地轻声说道。 刘清瑶闻言,心中一甜,但脸上却泛起一丝羞涩之意,柔声回应道:“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这些年能陪伴夫君左右,在这风景如画的杭州城生活,非常开心满足!” 听到爱妻如此深情的话语,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刘清瑶那如羊脂白玉般绝美无瑕的脸颊。 刘清瑶不禁俏脸微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诱人,美眸微微低垂,不敢与李侃对视。 李侃见状,心中心疼不已,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刘清瑶紧紧拥入怀中。 两人静静地相拥而立,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和爱意,整个新房都被一股浓浓的甜蜜氛围所笼罩。 “瑶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 过了良久,李侃低头轻啄了一下刘清瑶那粉嫩水润的嘴唇,语气无比温柔地说道。 “嗯……” 刘清瑶声若蚊蝇般地轻轻应了一句,原本就羞红的双颊此刻更是如同火烧云一般艳丽动人,几乎能滴出血来。 红色喜烛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恰好映照在二人的脸庞之上,仿佛将这幸福美满的一刻永远定格成了永恒。 第二日,李侃早早地便起了床,他在刘清瑶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便出了院子,去向母亲请安。 常云妍没看见刘清瑶的身影,瞬间就明白了,也没有多问。 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李侃又去钱清霜的院子看了看女儿。 钱清霜见李侃过来,心中有些诧异,“夫君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侃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笑着说道:“瑶儿还睡着呢,我已经给阿娘请过安了,过来叫你们一起用早膳。” 钱清霜有些犹豫,“夫君刚和瑶儿成亲,我这个时候有些不妥吧?” 李侃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没这么多规矩,还是一起热热闹闹比较好,不过这几日怕是要委屈你了。” 钱清霜面色微微泛红,娇声说道:“妾身近日来身体略有抱恙,还望夫君这段时间能够多陪陪瑶儿。” 李侃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钱清霜话中的含意。 他温柔地笑了笑,一只手紧紧抱住怀中可爱的女儿,另一只手则轻轻牵起钱清霜那柔荑般的小手,轻声回应道:“好,我们一同前去用膳吧。” 当李侃踏入膳堂时,只见刘清瑶正与常云妍相谈甚欢。 看来她自小跟随父亲习武,身体状况远胜过于柔弱的钱清霜许多。 刘清瑶眼见李侃走进膳堂,想起昨夜之事,刹那间双颊绯红如晚霞,羞涩得甚至不敢抬头与其对视一眼。 李侃目睹眼前这一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幸福感,娇妻美妾,左拥右抱,还有个可爱的女儿,这简直就如做梦。 他不禁暗自感叹,如果不是身处这战乱纷飞的时代,自己真想带着一家老小寻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过上那种与世无争、悠闲自在的隐居生活。 第362章 寻找靠山 正月初一,李晔宣布更改年号为龙纪,并下达诏令大赦天下,让百姓们共同欢庆新年的到来。 正月二十,一份来自长安的书信送到了杭州,对于泗、濠、寿、饶以及信等五州刺史的提名人选,朝廷全部予以认可,唯独对杨行密出任淮南节度使的请求给予了驳回。 李侃看完书信,随手将其放在一边,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郭琪,“淮南节度使这个职位,朝廷可有其他安排?” 郭琪微微摇了下头,轻声回答道:“自从新帝即位以来,原本由他遥领的淮南节度使一职就空缺了下来。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朝廷始终没有正式任命新的节度使。可是这次竟然又回绝了殿下您的提议,显然是不希望淮南落入您手中。” 听到郭琪的话,李侃的眉头微微皱起,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着郭琪,“孙儒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秦宗权战败的消息一传到河阳,正沉浸在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中的孙儒被吓得大惊失色,次日便下达了一道残忍的命令:将河阳城洗劫一空!” “他撤离时竟然毫无人性地下令杀光城中所有百姓,卑职实在不理解他为何要如此行事?\" 李侃面色一沉,\"孙儒现在身在何处?\" \"前日孙儒已率领军队进驻光州固始县,目前尚未收到关于他行踪的确切消息。不过依卑职推测,他此番举动极有可能是受到了秦宗权的指使,妄图对寿州发起攻击。\" 李侃闻言,转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堪舆图前,他沉吟良久,沉声说道:“看来秦宗权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郭琪一脸疑惑,“殿下,秦宗权虽屡败于朱全忠,但兵力仍强,至少还有八万兵马,与朱全忠实力相当,虽然蔡州战败,可朱全忠也只破了南城,因为馈运不继已经撤兵回汴州了。短期内,他们二人恐怕谁也奈何不了谁,殿下莫不是打算出兵?” 李侃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秦宗权就让给朱全忠去对付吧,我们当前要集中精力来解决孙儒这个大麻烦。” 听到李侃的话,郭琪不禁一愣,疑惑地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在帮朱全忠减轻压力嘛!” “秦宗权的势力已经逐渐衰落,但孙儒却得到了诸葛爽的大量兵马,实力不容小觑。以孙儒的野心和手段,恐怕不久之后就会背叛秦宗权。所以我们必须抓住时机,给予他致命一击,并设法将他手中的战马夺过来。” 郭琪听后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孙儒确实从诸葛爽那里获得了五六千匹精良的战马,如果能够成功弄到手,我军的骑兵力量必定会大大增强。” 李侃点头道:“你立刻加派人手,密切监视孙儒的一举一动,我马上要调集兵马。” “卑职马上安排人手。”郭琪说完便打算离开。 \"等一等,我要写一封密信,你必须亲自跑一趟扬州,把它交到杨行密手中,并确保他看完之后立刻烧毁。\" 李侃语气严肃地说道。 郭琪看到李侃如此谨慎对待此事,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殿下请放心!\" 等到郭琪离去后,李侃紧接着召见了李存孝,\"李将军,马下下去做准备,后天就带领飞虎军前往濠州驻防,随时准备迎接孙儒大军来袭。我听闻他手下有七八千精锐骑兵,不知你是否有足够的信心应对?\" 李存孝满脸轻蔑之色,冷笑一声回应道:\"不过就是七八千匹战马罢了,末将向您保证,一定会把它们全都给殿下牵回来!\"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哈哈,很好!飞虎军的战斗力向来都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击溃孙儒的骑兵部队,我会将你们飞虎军的编制扩充到五千人。\" 李存孝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欣喜之情,立刻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殿下尽管放心便是!这些匪徒们仅仅只是骑上了马背,岂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骑兵?\" “好!我会写一份手谕,你带给和州的左镇海军章孝坤将军,让他率兵调防寿州。” 李存孝拱手道:“末将一定带到!” 正月二十五日,杨行密派田頵占据泗州,自称淮南留后。 二月初十,秦宗权派遣自己的弟弟秦宗言率领大军南下,任命孙儒为副帅,刘建锋则被委以前锋之职。 当这个消息传到刘建锋耳中时,他不禁心生怨言:\"这个秦宗言,手握数万雄兵,竟然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都无法攻克荆南,是个十足的废物,他有何德何能担任主帅一职?\" 孙儒心中也充满了不满,他当着几位亲信将领的面,愤愤不平地抱怨道:\"真正的男子汉应该能够驰骋沙场、奋勇杀敌,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赏赐和惩罚。” “可如今我们却要屈居于他人之下,就因为秦宗言是秦宗权的弟弟?这样活着又怎能享受到荣华富贵?即使战死沙场,恐怕也难以得到宗庙祭祀的殊荣!\" 这些话语如同寒风一般吹过众人心头,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憋屈。 刘建峰劝道:“孙将军,秦宗权丢了孟、汝、郑三州,实力已经弱于朱全忠,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偏将马殷开口道:“秦宗权上次急召您率兵解蔡州之围,您称疾不往,他肯定对您怀恨在心,这次只任命您为副将,只怕是想夺取您手中的骑兵。” 大将许德勋也说道:“新帝即位,肯定会派大军围剿秦宗权,我们必须寻找新的盟友。” 孙儒眉头紧皱,“新盟友?我们跟着秦宗权,举目皆敌,要寻盟友,只能投靠朝廷。” 刘建峰笑着道:“此一时彼一时,投靠朝廷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可以一人占据一州之地,互相照应。” 孙儒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周围的藩镇早已被他人瓜分殆尽,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如果不去寻找一个强大的靠山,恐怕难以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 刘建峰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回应道:“的确需要找一座坚实的靠山才行,但这靠山绝不能比秦宗权逊色。” “纵观天下英雄,实力最为雄厚的当属两浙的楚王李侃,其次则是河东李克用以及成都的陈敬瑄,稍逊一筹的便是天平军的朱宣、感化军的时溥还有泰宁军的朱瑾。” 孙儒听后再次摇头,“我曾与楚王李侃结下仇怨,他绝不可能收留我们,成都路途遥远,暂且不必考虑。李克用兵强马壮,但其性格孤僻怪异,且沙陀族人生性难以捉摸,实在不易相与。” “时溥如今仅能掌控彭城和宿州两地,可以说是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求存,倘若我们依附于他,姑且不论是否会遭到他的猜疑戒备,单就自身而言,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时日便会灰飞烟灭。至于朱宣和朱瑾这对兄弟嘛……倒确实值得斟酌一番。” 一直沉默不语的马殷突然插话道:“将军,属下认为或许还可以将朱全忠纳入考量范围之内。” 第363章 主动索取 刘建峰脸上满是惊讶之色,难以置信地说道:“朱全忠?马将军,你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吧?咱们与那宣武军可是交锋过数十次,被斩杀的宣武军士卒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今去投靠他们,这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孙儒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马殷,缓缓开口道:“嗯……马将军,不妨将你如此提议的缘由说来听听。” 马殷拱手一礼,回答道:“朱全忠此人心怀叵测、野心勃勃,他日必定成为第二个秦宗权,只不过以他的精明,不会愚蠢到现在就贸然称帝。” “他心中所想,乃是雄霸天下,无论是秦宗权,还是朱宣、朱瑾兄弟俩,又或者是时溥,将来都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依属下之见,与其到处寻找所谓的‘靠山’,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投奔于他。” 孙儒听了马殷的话,微微颔首,“马将军所言甚是有理,然而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也不能一厢情愿啊!若朱全忠只是口头应承下来,等他消灭了秦宗权之后,再来个秋后算账,逐步蚕食我们的军队,那可如何是好?” 马殷紧接着说道:“我们不过就是找个依靠罢了,并不是真的要归顺于他,兵权必须得牢牢握在手里,朱全忠也许压根儿就没指望着我们替他卖命,只要咱们表明立场,不去主动招惹他那就足够了。” 刘建峰满脸忧虑地问道:“可问题是,朱全忠凭什么会信我们?上个月我们跟他可是刚打过几仗呐!” 马殷表情凝重地回应道:“要想归降肯定得拿出点儿诚意来,到底什么东西能够让朱全忠相信我们的诚意呢?” 刘建峰听后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问道:“难道说我们还要带兵杀回去,攻打蔡州不成?” 马殷摇了摇头,“攻打蔡州?如何证明我们不是和秦宗权一块儿演双簧?而且一旦打起仗来,死伤肯定少不了,依属下看,只需要献上一颗脑袋就够了。” 孙儒脸色微微一变,惊愕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秦宗言的首级?” 马殷微微颔首,“没错,杀掉秦宗言,就能向朱全忠表明我们已经和秦宗权彻底划清界限,这样他才有可能接受并容纳我们。” 孙儒紧皱着眉头,目光扫过身旁的众人,询问道:“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刘建峰毫不迟疑地回答道:“那就动手吧,反正我早就对秦宗言看不顺眼了。” 许德勋稍作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意见,你们决定怎么做,我便跟着一起行动。” 孙儒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他咬咬牙,狠狠地说道:“好!为了我们的前程,不必再有任何顾虑,必须尽快行动!” 许德勋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秦宗言那五百名如狼似虎的牙兵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守护着,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动手,恐怕难度不小啊。” 孙儒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语气森然地说道:“放心吧,自然不必用强行手段,等到明天安营扎寨之后,我就摆下宴席宴请诸位将士,到时候就在酒席上将秦宗言当场斩杀!” 刘建峰听后连连摇头,“我担心秦宗言未必敢来参加这场鸿门宴啊。” 孙儒却显得信心十足,脸上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嘿嘿,秦宗言哪有那么聪明?我们只需以战前动员作为借口邀请他前来赴宴即可。” 刘建峰微微点头,“很好!那我们就分别调遣自己信任的士兵,以防万一!” 随着夜幕逐渐笼罩大地,军队抵达了寿州盛唐县,并在此地设立营地。 孙儒设宴款待部下众人,场面热闹非凡。 秦宗言毫无戒心地带领着百名牙将来参加宴会。 孙儒表现得异常谦逊,不断向秦宗言敬酒道歉,让秦宗言感到十分满意。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下白酒,很快就觉得头昏眼花,视线模糊不清。 眼见时机成熟,孙儒趁着敬酒之机,迅速拔出腰间藏匿的锋利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秦宗言的咽喉。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秦宗言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哼都没哼一声,随即失去生机,倒在血泊之中。 大帐内,与秦宗言一同前来的其他亲信此刻都已经沉醉不醒,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其他众人见到孙儒动手,也纷纷取出兵器,逐个将秦宗言带来的亲信杀害。 孙儒迈步走向放置兵器的架子旁,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然后朝着秦宗言的脖颈狠狠劈下。 帐外的牙兵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孙儒等人的亲兵包围,一场兵变很快便结束了。 孙儒提着秦宗言的头颅,看向马殷,“马将军,注意是你出的,那这投名状就麻烦你交给朱全忠了。” “属下立刻出发,定不负众人所托!”马殷没有丝毫犹豫,从孙儒手中接过头颅。 孙儒摆了摆手,“夜间行路,诸多不便,不必急于一时,你可好生歇息一日,明日再启程。” 马殷点头应是,“将军归顺朝廷,欲提何条件?” 孙儒笑道:“我等数万兵马归降,岂可逊于时溥、朱瑾之流?” 刘建峰眉头微皱,“你欲为节度使?可是各藩镇节帅似皆有人选,朝廷即便任命,只怕那些藩镇将领也不会应允。” 孙儒一脸淡然,回应道:“若他们不同意,我们便自行夺取,有了朝廷的任命,便师出有名。” 刘建峰好奇地问道:“你意属哪个藩镇?” 孙儒淡淡笑道:“既要抢夺,当择富庶之地,淮南节度使之位不是正空缺么?” “淮南节度使?据说是李侃的地盘,且新皇登基后,节度使之位已空置数月,何以会授予我们?” 孙儒嘴角微扬,缓声道:“此地已空置数月,朝廷却未任命新的节度使,足见其不想让李侃占便宜,若我们主动争取,或可成功。” 马殷点头道:“孙将军所言甚是,只要不让此位给李侃,朝廷想必不会反对。毕竟这仅是一个名号,要想真正掌控淮南,还需靠自身实力去夺取。” 孙儒朗爽一笑,“马将军深知我心,你见到朱全忠,务必请他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若能夺得淮南节度使之位,我孙某定当重谢!” 第364章 打假之战 汴州的朱全忠听闻秦宗权的麾下大将孙儒派人过来投诚时,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他暗自思忖着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或陷阱,毕竟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投诚,确实有些反常。 当他亲眼看到马殷献上的秦宗言首级以及那整整八大箱耀眼夺目的金银珠宝时,脸上的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朱全忠喜笑颜开地说道:“孙将军能够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本帅定会将你们的诚意转达给朝廷,为你们请功受赏。” 马殷毕恭毕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呈交给朱全忠,并压低声音道:“我们将军此次投诚,麾下尚有许多原属秦宗权的士兵。目前直接与秦宗权正面交锋并非上策,因此孙将军希望能为节帅大人夺取淮南之地。” 朱全忠闻听此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笑容。 他点头赞许道:“哈哈,孙将军所虑甚是周到,你们既有此等诚意,本帅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如今淮南节度使一职恰好空缺,本帅可以尽力为孙将军争取。” 马殷感激涕零,连忙躬身施礼:“多谢节帅大人体恤!属下这就返回复命,催促孙将军尽快发兵进攻。” 朱全忠并未挽留,望着马殷远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这次孙儒的投诚无疑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和机会,只要善加利用,不仅可以削弱秦宗权的势力,还能乘机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影响力。 庞师古来到朱全忠面前,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大帅,孙儒这个人心狠手辣,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屈服于人下,这次他来投靠您,肯定是权益之计,您为什么还要帮他去争夺淮南呢?难道就不怕以后养虎为患?” 朱全忠呵呵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孙儒心里想什么,本帅当然清楚得很。目前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敌人是秦宗权,然后就是朱家的两个兄弟以及时溥。” “淮南虽然很富饶,但实际上却是楚王的势力范围,我们现在还是尽量不去招惹他比较好,暂且给孙儒一个空有名头的职位,让他去与楚王争斗。” 庞师古听完之后,恍然大悟,连忙称赞道:“大帅真是英明啊!” 朱全忠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既然孙儒已经投靠了我们,那么我们面临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可以抽调几万兵马出来,一举拿下曹州和濮州。” 庞师古眉头微微皱起,担忧地说道:“可朱宣兄弟曾经解救过汴州,对您有恩,如果这个时候出兵攻打他们,出师无名啊。” 朱全忠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容,不屑地说道:“想要出兵讨伐,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行了,曹州跟我们的领地交错相邻,必须尽快将其拿下才行。” 庞师古恭敬地作揖行礼,自信满满地说道:“属下愿领兵前往,一定会在半个月内成功攻占曹州!” 朱全忠摆了摆手,“你需要密切关注蔡州那边的动静,虽然秦宗权的势力有所削弱,但仍然存在着不容小觑的威胁。至于攻打曹州这件事,本帅决定派遣朱珍和霍存率领兵马前去。” 龙纪元年二月二十,唐昭宗在朱全忠的极力举荐之下,任命孙儒为淮南节度使、检校司空。 这道诏令一经发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轩然大波。 许多人都感到困惑不解,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杨行密实际上是李侃的支持者,他自称留后只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如今朝廷竟然任命降将孙儒为淮南节度使,这不是公然扇了李侃一记响亮的耳光吗? 孙儒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尽管他明白朝廷此举是想借他之手牵制李侃,但他仍然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命。 毕竟有了朝廷的旗号作为掩护,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行事。 在接到圣旨的次日,孙儒迫不及待地召集诸位将领,发布手谕,要求淮南各州刺史表明态度。 然而,事实却给了孙儒沉重一击,让他颜面扫地。 淮南共有八个州,回应他的只有光州和舒州。 杨行密在得知朝廷任命孙儒为淮南节度使后,毫不示弱,果断公开表态,指出孙儒曾经屠杀河阳百姓,实乃残暴的贼寇,呼吁各州出兵讨伐孙儒,共同维护正义。 一时之间,淮南地区风起云涌,局势变得紧张起来。 二月二十五日,阳光明媚,春意盎然,但在曹州城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朱珍和霍存率领两万精锐部队,攻破了曹州城的防线。 刺史丘弘礼妄图抵抗,但终究无法抵挡朱珍和霍存的凌厉攻势,最终惨死于乱军之中。 破城之后,朱珍和霍存并没有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向着濮州进军。 与此同时,孙儒心中正憋着一股闷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着朝廷的支持,可以在淮南横着走,却没想到会遭到如此冷遇。 为了树立自己的威望,他亲自率领三万大军攻打寿州。 然而连续三天的猛攻都未能攻克寿州城,反而被章孝坤所率领的左镇海军用强弩射杀了四五千人。 无奈之下,孙儒只能带着残兵败将退守南丰县。 刘建峰看着满脸怒容的孙儒,心中也是愤愤不平,“大帅,寿州竟然有如此精锐的军队,绝对不可能是杨行密所能拥有的,依属下看,这些兵马肯定是楚王安排的。” 初战失利,孙儒的脸色愈发阴沉,“真是奇了怪了,楚王为何要在这么一个小地方驻军?难道他早就预料到本帅会对扬州虎视眈眈?” 刘建峰皱着眉头说道:“大帅,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寿州守军的战斗力如此强大,我们想要攻下它恐怕是难如登天,要不我们干脆绕过寿州?” 孙儒连连摇头,“连寿州都打不下来,如何东进?到时候岂不是腹背受敌?” 刘建峰叹道:“可是继续耗下去,我们也讨不到便宜啊!” 孙儒看着旁边的马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马将军,以你所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马殷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大帅,根据探子回报,和州、滁州都驻扎着大量军队,而且这些军队都是属于楚王麾下的兵马,如果他们的战斗力与寿州相当,那么仅凭我们现有的兵力,恐怕难以抵达扬州。”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属下认为,与其冒险前进,不如暂时退守光州,向西夺取申州、黄州和蕲州,占领这五个州的领土,可以招募更多士兵,增强自身实力,然后再寻找合适的时机,谋划进攻扬州之事。” 刘建峰听了马殷的话,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色,“可是西边是杜洪的地盘,我们这样做并无正当理由啊。” 马殷嘴角微扬,轻松地笑了笑,“刘将军,就当前的局势而言,杜洪显然要比杨行密容易应对得多。” 孙儒眼睛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希望,他点头赞同道:“马将军所言极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我们兵力稀少,地域狭窄,实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与得到楚王支持的杨行密抗衡。” 第365章 穷追猛打 润州城,城南仁和门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神情肃穆。 在这群士兵中间,有几名身着绯色官服的官员正焦急地看向南方的官道,他们不时踮起脚尖,目光急切地关注着远方的动静。 突然间,人群中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喊声:“来了!来了!殿下的车马过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城门,所有人都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两队骑兵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在骑兵身后是一架豪华的马车,那辆马车装饰华丽,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车帘随风飘动,透露出一股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这架马车的后面还有两辆豪华马车,再往后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骑兵队伍。 丁从实和其他几位官员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股喜悦之情。 他们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快步向前迎了上去。 待走到马车跟前,众人才发现护卫在马车左右的竟然还有数十名骑着马的女兵。 当马车停稳后,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轻轻掀开了车帘,李侃从车内走了出来。 丁从实等人连忙躬身行礼,齐声说道:“恭迎殿下!” “诸位免礼!” 李侃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丁从实等人寒暄了几句。 随后,他转身登上马车,继续朝着城内驶去。 丁从实和其他官员紧跟其后,护送着车队进入了润州城。 李侃此次率领着刘清瑶、钱清霜以及他的母亲和岳母等人一同来到润州,一是为了享受旅行的乐趣,二是能够接近淮南,以便更好地掌控局势并进行战略部署。 抵达润州后的第二天,李侃安排陈颖儿带领锦绣营中的女兵陪伴女眷们在润州城内外游览观光,而他自己则召集诸位将领共同商讨重要事务。 会议开始后,郭琪率先向李侃汇报了最新得到的情报。 \"宣武军在三日前与兖、郓联军在曹州乘氏县刘桥镇展开激战,兖、郓联军遭受重创,伤亡人数高达数万之多。朱宣和朱瑾兄弟俩侥幸逃脱,与朱全忠彻底决裂。\" “孙儒因为进攻寿州受挫,突然向西行军,只用了一日便攻破申州,目前由马殷率军南下,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黄州。” 李侃轻声哼道:“看来有高人指点啊,孙儒竟然忍着淮南的诱惑,跑到武昌军的地盘去了。” 丁从实开口问道:“殿下,既然孙儒已经离开淮南地界,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追击?” “孙儒虽顶着淮南节度使的名号,可掌控的也只有两州之地,他往西攻城掠地,无非是想积攒实力,最终目标还是淮南,我不能给他这个壮大的机会。” 丁从实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沉凝片刻后说道:“可我们要以何种名义出兵呢?毕竟是武昌军的地盘,若师出无名,难以服众啊。”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如今这天下的藩镇将帅们,又有几个不是靠抢夺得来的地盘?此次出兵无需顾虑太多,就以杨行密的名义出征即可。” 丁从实听了李侃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向前一步,拱手施礼道:“殿下,此次就让卑职带领赎罪军出战吧!我们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殿下所望!” 安仁义见状,也连忙开口说道:“殿下,属下愿意率领义节军出战,请殿下应允!” 薛丁山自然也不甘示弱,他高声喊道:“右镇海军请求参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侃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面带微笑,缓缓说道:“既然把你们召集到这里,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听到李侃这样说,三位将军的眼中都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李侃继续往下说。 李侃走到墙边,指着挂在墙上的堪舆图,开始详细地布置战略任务。 “右镇海军和赎罪军先取舒州,再顺势拿下蕲州,义节军与左镇海军则先克光州,接着进军申州,等完成这些目标之后,便可以将孙儒困在黄州,形成合围之势。” 薛丁山面露难色,犹豫着问道:“武昌军的杜洪该如何处置?” 李侃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表情凝重地沉声道:“此人连连攻克了岳州与鄂州,敢自任留后之位,可以看出他的野心着实不小,这种人断不能留下,将其驱逐即可,如果他不知好歹,那就只能直接杀掉了事。” 听到这里,薛丁山又接着追问道:“那孙儒呢?他可是朝廷亲自册封的淮南节度使。” 李侃一脸不屑地说道:“孙儒反复无常、心狠手辣,屠杀河阳全城的百姓的血债岂能不报?一旦擒获,立刻将他处死,并把首级传送至长安示众!” 此次李晔宁可任命刚刚投降过来的孙儒为淮南节度,也不愿采纳李侃的推荐人选,显然就是有意要驳李侃的面子。 既然如此,李侃也没必要再给朝廷留什么情面了。 薛丁山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我们何时出兵?” 李侃淡淡地说道:“先让孙儒和杜洪斗一斗,给你们七日战前动员,准备后勤物资,南路由你担任主帅,丁将军为副帅,北路薛将军为主帅,安将军为副帅,朱全忠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希望你们两个月内解决掉孙儒。” 薛丁山双手抱拳,面色凝重地回答道:“殿下请放心,微臣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李侃正在从容不迫地调遣兵力,布置战局,而孙儒那边的情况则越来越艰难。 由于连连战乱,加上杜洪的坚壁清野政策,无论是光州、申州,还是舒州、黄州等地,到处都是饥饿的民众。 更令人痛心的是,这里竟然出现了父子相互出卖、夫妻卖给屠夫以换取食物,然后被宰杀充饥的悲惨景象。 孙儒原本打算洗劫各州县城池,获取一些钱粮,但他惊讶地发现许多官府的粮仓都是空荡荡的,即使手上有钱也难以买到粮食。 这样一来,军队自身也面临着严重的粮食短缺问题,每天都会有将领前来向他讨要粮食。 孙儒不胜其烦,最终不得不狠下心来,继续展现出他那犹如恶魔一般的本性,下令将占领城池中的百姓全部屠杀殆尽,并用这些人肉作为军粮。 这种残忍行径引起了马殷的强烈反对,但在士兵和普通百姓之间,孙儒选择了前者,老百姓的性命对他来说,贱如草芥。 第366章 马殷献策 龙纪元年三月十五,南路军六个师在薛丁山的率领下,气势如虹,经过三日激战,舒州城被攻破,城内守军死伤无数,刺史周炳德不幸中箭身亡。 三月二十三,薛丁山继续挥师西进,围困蕲州城,刺史赵金眼见大势已去,果断打开城门,率领两千兵马出城归顺,避免了一场血腥屠杀。 三月二十五,北路军六个师同样进展顺利,历经五日浴血奋战,成功攻破光州城,并生擒孙儒手下大将刘建峰。 五日后,北路军乘胜追击,夺取申州,刺史宋砚见势不妙,带着数十名亲信弃城而逃。 孙儒得知光州沦陷、刘建峰被俘,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申州刺史宋砚率先说道:“诸位将军,楚王麾下的兵马装备精良,士兵个个勇猛善战,虽人数不足两万,但其战斗力却相当于五六万人,为了保存实力,我不得不在城破的前一刻出城。” 许德勋闻言,满脸惊愕,质疑道:“宋刺史,别长他人志气,休要为自己丢城失地寻找借口。” 宋砚辩解道:“宋某绝不是找借口,光州本有一万三千兵马镇守,且粮草充足,足够支撑一月有余,以如此坚固的城防和充足的物资储备,理应能够抵挡住三万敌军才对,为何仅仅五日便告失守?连刘指挥使都被俘了,因为敌人太强了。” 许德勋眉头紧皱,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质疑,“宋刺史,如今咱们讨论的可是你镇守的申州,你为何要弃城逃跑?” 宋砚面露苦涩之色,无奈地摊开双手解释道:“诸位将军,申州仅仅只有四千守军而已,连光州都已经失陷了,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宋某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孙儒沉着脸说道:“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能有多厉害?” 宋砚接着说道:“敌人装备精良至极,几乎人人披甲,三弓床弩和投石车数十架,他们的箭矢犹如雨点般密集,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都没有停歇过,好像跟不要钱似的,那些强弩和飞石不断地轰击着城墙,城墙仿佛也在瑟瑟发抖。” “并且他们还有一种神秘武器,是我们前所未见的。那抛石机所抛出的,并非普通石头或者油脂火球,而是一种被铁壳包裹着的奇特物品。” “这种东西一旦击中目标,便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炸裂开来,三步之内,无人能够幸免。中者浑身浴血,身上有灼烧痕迹,铠甲铁片亦被炸得扭曲变形,根本无法抵御……” 在场的诸位将领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马殷更是心急如焚,连忙追问道:“果真有如此霸道的武器?” 宋砚脸上还残留着恐惧之色,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道:“确实非常霸道,这种东西虽然并非火油,可一旦炸开,便会冒出滚滚浓烟,碎屑乱飞,极易点燃周围的木头,申州的东门便是被这恐怖的武器硬生生烧毁的。” 马殷脸色一沉,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此霸道的武器,再加上装备精良,勇猛善战的士兵,恐怕我们绝非其敌手啊。” 许德勋见状,出言反驳道:“马将军莫要太过悲观,我们目前尚有将近四万兵马,其中近七千骑兵,未必就毫无还手之力。” 马殷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我们只剩下黄州这一座孤城,西南边的鄂州有杜洪率领的一万多兵马虎视眈眈,南边的蕲州、北边的申州也都各自屯驻着上万敌军,我们已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形势岌岌可危啊!” 孙儒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焦急万分,连忙追问道:“马将军可有妙计破敌?” 马殷低头沉思许久,才缓缓抬头说道:“属下倒是有上中下三条计策,可供大帅斟酌选择。” 孙儒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急切地催促道:“马将军快快讲来!” “这上策,便是舍弃黄州,转而向西攻取复州,然后一路南下攻克岳州,紧接着再顺势南下夺取潭州,然后慢慢夺取周边其他州县,进而掌控整个湖南。” 孙儒闻听此言,不禁一愣,随即面露难色,“前往湖南?本帅刚刚受命担任淮南节度使,若就此逃离黄州,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况且潭州乃武安军的辖地,又岂能轻易被我等攻占?” 马殷似乎早已料到孙儒会有此疑问,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大帅莫急,据属下所知,武安军节度使周岳与邵州刺史邓处讷之间素有仇怨,他们双方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三万而已。” “此时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绝佳时机,倘若战事进展顺利,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战况不佳,我们仍可继续南下,夺取永州、道州以及桂州等地。” 孙儒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本帅认为这样不妥,好好的淮南节度使不当,为何要跑到那偏远荒芜的南蛮之地?你还是讲讲中策吧。\" 马殷微微颔首,\"中策乃是向西进军,夺取襄州或是江陵,以此为根基自立门户。\" 孙儒的眉头紧紧皱起,再次摇头表示否定:\"襄阳的赵德諲和江陵的成汭都实力不俗,难以轻易对付。即便我们向西进发,楚王的军队若持续追击,我们岂不是四处树敌,越陷越深?\" 马殷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下策便是向楚王投诚,以楚王的气度和胸襟,想必不会亏待我们,或许还能给我们一条生路。\" 孙儒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曾经屠杀过无数百姓,以李侃的个性,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如果能够取得胜利,那么半个淮南就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马殷劝阻道:“大帅,这样做实在太过冒险了,倘若敌军真的拥有神秘武器,我们要守住城池将会变得异常困难。” 孙儒此刻心意已决,“马将军,不必再劝,你率领军队北上,镇守穆陵关,许将军,你带兵去搜集临近郡县的钱粮,准备与敌人展开生死对决!” 第367章 良禽择木而栖 黄州与光州交界之处矗立着三座雄伟壮观的关卡,自西向东依次为白沙关、穆陵关以及阴山关,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马殷镇守的穆陵关位于江淮分水岭之上的大界岭,其历史可追溯至北魏时期。 穆陵关平时仅有数十名士兵驻扎,孙儒攻占黄州时,特别派遣了五百名精兵驻防,加上马殷带来的两千余名士兵,人数已经达到三千人。 马殷屹立于穆陵关的城楼之上,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北方,透过朦胧的雾气,隐约可见北路军密密麻麻的营寨。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自己未到之前,对方为何不立即发动攻击?按兵不动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或策略? 一连数日过去了,北路军整日只是在营寨中埋头操练,竟然毫无半点进攻的迹象。 马殷心中充满疑虑,于是连忙找到张佶,\"张司马,依你所见,敌人究竟有何意图呢?\" 张佶同样感到茫然不解:\"我也实在摸不透啊!敌军兵力强大、装备精良且人数众多,远胜于我方,却在这里停滞不前……难道是企图用这种方式迷惑我们,然后暗地里夺取白沙关或者阴山关?\" 马殷摇了摇头,\"目前来看,另外两处关卡并无敌人活动的蛛丝马迹。\" 张佶的眉头紧紧皱起:\"那就太奇怪了,他们攻打光州和申州时何等凶猛凌厉,为何一到关前就变得畏缩不前了呢?其中定有蹊跷!\" 马殷的脸上充满了疑虑和困惑,他眉头紧皱着喃喃自语道:“蕲州的敌军竟然毫无进攻的迹象……难道说,他们是在等待援军?可依目前敌军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似乎并不需要增援。” 一旁的张佶心中也涌起一丝不安,他若有所思地分析道:“我认为他们并非在等待援军,而是在静待我们内部生乱。” “黄州如今的粮食供应极度匮乏,士兵们每天仅能勉强喝下两碗几乎见不到米粒的稀粥。不仅如此,大帅甚至又开始吃人肉充饥,许多地方遍地都是无人收拾的腐尸。” 马殷听完,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声音颤抖地说道:“糟了,这样下去瘟疫必然会爆发啊!” 张佶闻听此言,不禁一愣,随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近日城内已经传出不少士兵感染疾病的消息,如果任由这种情况继续恶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们必须立刻提醒大帅妥善处理尸体,并停止这种残忍的行为。” “好,我马上派遣使者返回城中,向大帅禀报此事。” 马殷深知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每拖延一刻,局势便会愈加危险一分。 这几天孙儒仿佛坐在了针毡之上,心中焦虑不安。 黄州周边各个县城的众多百姓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赶在许德勋率领军队大肆掠夺之前,就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行李物品,带着一家老小向南逃往蕲州寻求庇护。 连续数日以来,大军四处搜刮所获得的粮草已经被消耗掉了绝大部分,能够成功运送回到黄州的钱粮少得可怜。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孙儒下定决心要冒险一试,毅然决然地下达命令,让许德勋率两万兵马攻打鄂州,若能取胜,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杜洪虽然手中兵力不足一万,但依靠着鄂州城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以及水师力量,竟然让许德勋连续攻打数日都未能取得成效,反而损失了四五千人马。 此时此刻,孙儒感到无比绝望,他发现自己如今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如果想要按照之前马殷所献之计南下夺取潭州已然来不及了,当下唯一的生机就是夺下鄂州城,获取城内充足的粮草物资。 许德勋深知孙儒下达的是死命令,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催促士兵们攻城。 杜洪对于孙儒目前的艰难处境多少有些了解,心中也是憋足了一股气,决心要守住城池,并同时派遣使者去与薛丁山联系。 薛丁山那边并没有给杜洪任何回音,反倒是北路军的章孝坤有了新动作。 马殷得到士兵禀报后,起初还以为章孝坤将发动攻势,没想到却是副帅安仁义带着几名亲信侍卫来到关前要求会面。 “张司马,这件事你怎么看?”马殷拿不定主意,开口询问张佶。 张佶思索一番,沉声说道:“对方只有寥寥数人前来,想必不会有诈,依我之见,可以一见。” 马殷仍有些犹豫,“对方此番前来,十有八九是想要劝降,若我们出去相见,恐怕对大帅那边不好交代。” 张佶面色凝重,“孙儒此人性格刚猛且猜忌心重,此次又一意孤行,败亡之日怕是不远了,到时我们又如何能自保?” “可是……孙儒待我们不薄,我们在此刻另投他人……”马殷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挣扎之色。 张佶自然明白马殷心中所想,但他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必须要当机立断才行。 “马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若不早做打算,等到孙儒兵败之时,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马殷听了张佶的话,心中虽然依旧有些难以割舍。 张佶面色凝重地看着马殷,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马兄,良禽择木而栖,孙儒虽然待我们不薄,但无非是想让我们替他卖命而已。可是你看看他最近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杀人而食,这简直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张佶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整支军队都被瘟疫肆虐着,每天病死的士兵不计其数,很多士兵不是逃跑了,就是染病身亡,整个军队的战斗力和士气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更糟糕的是,连孙儒自己也染上了瘟疫,恐怕命不久矣!” 马殷陷入了沉思,脸色变得十分阴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见见他们吧,我倒要看看对方究竟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说完,他转身朝营帐外走去,张佶则紧跟其后。 穆陵关的大门缓缓打开,马殷带着张佶和七八名侍卫快马加鞭地驶出城门。 他们沿着官道疾驰而去,远远地就看到前方有一群人,其中有一名锦衣公子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但并未穿着铠甲,显然并非武将。 然而从他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出,其身份必定极其尊贵。 安仁义策马上前,自报家门后,随即看向锦衣公子,恭敬地介绍道:\"这位是楚王殿下!\" 马殷和张佶听闻此言,脸上露出惊诧之色,他们急忙跳下马来,施礼参拜,齐声说道:\"卑职马殷……张佶,参见楚王!\"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大名鼎鼎的楚王李侃。 第368章 瘟疫 李侃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语气和蔼地说道:\"二位将军快快免礼!\" 马殷和张佶听到这话,立刻站直了身子,他们心中却充满了疑惑,虽然都知道进攻光州的军队是李侃麾下的兵马,可李侃完全没必要出现在这个地方。 李侃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而是抬起头来,目光投向远处的穆陵关,眼神平淡而坚定。 \"二位可知晓我为何不攻打这穆陵关?\" 马殷和张佶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卑职愚钝,恳请殿下明示!\"马殷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李侃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继续问道:\"我听说马将军本是一名木匠,你当初选择参军是出于何种原因呢?\" 马殷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李侃会问起这个。 他犹豫片刻,缓缓答道:\"回殿下,卑职当年是被秦宗权强行征召入伍的,那时只为能有一口饭吃,后来......\"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但说无妨,我赦你无罪!\" 马殷得到李侃的应允,胆子稍微大了一些,接着说道:\"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卑职觉得朝廷腐败,百姓困苦,于是决定杀尽贪官,尽自己所能保护一方安宁。\" 李侃轻哼一声,“据我所知,这几年秦宗权和孙儒杀害的百姓不计其数,是不是很讽刺?” 马殷一脸尴尬,一时竟无法反驳。 李侃眼神锐利地看向张佶,“听说张将军是长安人,你又是如何才投身到孙儒帐下?” 张佶神色恭敬,低头抱拳答道:“回殿下,卑职本来是在宣州担任幕僚一职,但实在看不惯观察使秦彦的做派,一怒之下便辞官离开了。在返回长安的路上,碰巧经过蔡州,结果被秦宗权相中并挽留下来,还封卑职做了行军司马。” 李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片刻,接着追问道:“无论是秦宗权,还是孙儒,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朝廷比起来,到底有何不同?” 马殷再次与张佶对视一眼,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殿下,孙儒屠城,卑职是坚决反对的,更没有参与其中,一般都是由孙儒的牙兵执行,刘建峰也参与其中。” 张佶也急忙说道:“卑职可以为马将军作证,屠杀百姓,皆是孙儒牙兵所为。” 面对如此紧张压抑的气氛,李侃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反而突然改变话题,语气平静地抛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我曾听闻秦宗权和孙儒以人肉为食,不知道两位是否了解此事?或者……你们有没有品尝过人肉的滋味?” 马殷和张佶两人面色剧变,慌忙双膝跪地。 “殿下!秦宗权与孙儒确实用人肉充当军粮,然而那仅限于分配给一般士卒食用。卑职以及所率亲兵,绝对没有吃过人肉这等惨无人道之物。” 张佶跟着着附和道:“殿下明鉴!军官和亲兵们日常饮食皆为牛、羊及家禽肉类,唯有那些处于最底层的士兵们……” “好了,不必再提此事,关于黄州爆发瘟疫一事,你们可曾听闻?”李侃摆了摆手,迅速转换话题。 马殷如蒙大赦般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殿下,数日前我们就已得知此消息,目前军中已有半数士兵遭受瘟疫侵袭,每天都有大量士兵和百姓丧命,如今的黄州城,处处弥漫着恐慌不安的气氛。” 李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并将它递给了马殷。 马殷带着疑惑的表情接过信封,打开后仔细地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突然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这上面写的是应对瘟疫的方法?” 李侃微微颔首,“没错,这场瘟疫目前主要集中在黄州境内,鄂州也已经有几个县受到了感染。如果不能有效地加以控制,瘟疫很有可能会继续向外扩散。” 马殷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殿下的军队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发动进攻,原来是为了防止瘟疫的传播。” 李侃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人吃人、腐尸以及水污染都是引发瘟疫的主要因素,你们所犯下的罪孽,就必须由你们自己去承担和偿还。” 马殷和张佶满脸愧疚,对于这场灾难,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怎么做,殿下尽管吩咐。” “如何做,这封信上面已经写清楚了,本王任命你为黄鄂安抚使,负责赈灾施粥、派送医药、疫病教育、贫困救助,若能顺利度过此难,鄂岳观察使一职便由你来做。” 马殷又惊又喜,他对孙儒的做派早就看不惯了,如今受到楚王邀请,自然没有丝毫犹豫,“殿下,卑职愿意效力,只是黄州目前无粮无药,还有...还有孙儒为祸一方,卑职....” 李侃摆摆手,“二位可敢随我入营一观。” “愿随殿下前往!” 马殷与张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眼下这种情形,李侃没必要耍计谋,他们也无需顾虑太多。 李侃的军营距离穆陵关不足三里地,一行人很快便进了军营。 看着营寨内井然有序的帐篷,精神抖擞的士兵以及数量众多的攻城器械,马殷与张佶心中暗自庆幸不已,如果真要与如此军纪严明、装备精良的军队交战,他们必定会一败涂地。 李侃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只见此地停满了近百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这里有一千五百斛粮食,全部赠予你们,以供施粥之用,蕲州那边还有一千斛粮食,随时可以运往黄州。至于药材和帐篷,我也已经替你们备妥当了。” “我还特意给你们准备了一样特别的东西。\" 李侃边说边走向其中一辆马车,从上面的箱子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白布。 马殷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此物名为口罩,能够有效阻隔瘟疫传播。\" 李侃说罢,当场演示如何佩戴口罩。 马殷和张佶满脸好奇,两人对视一眼后,一人拿过一只口罩,仔细观察着,然后学着李侃的样子佩戴起来。 待到两人都学会以后,马殷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那孙儒该如何处置?他麾下还有六七千骑兵,而且许德勋麾下也还有近一万兵马。” 李侃胸有成竹地回答道:“你先带人去黄陂县防治瘟疫,我带人前往麻城县,至于黄州的孙儒,他现在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将他解决掉。” 听到李侃要亲自去麻城县,马殷脸色微变,急忙劝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啊!麻城正在闹瘟疫,您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能以身犯险?防治瘟疫的事情,就交给卑职去办吧!” 李侃淡淡地笑了笑,安慰道:“不必太过担心,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你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够做到首尾兼顾?按照我信上写的方法去处理,瘟疫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第369章 无力回天 马殷见李侃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心中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殿下,许德勋为人正直,以勇武闻名军中,可以说是一员猛将。” “虽然他曾经有过劫掠百姓的行为,但并不滥杀无辜,对于孙儒的那一套做派也是颇有怨言,依卑职之见,或许可以尝试把他争取过来。” 李侃听了马殷的话,微微颔首,“既然是马将军举荐,想必这许德勋不会太差。” 一旁的张佶听到这里,连忙说道:“殿下,卑职愿意毛遂自荐,前往鄂州去说服许德勋。” “哈哈,好极了!那就有劳张司马了。”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章孝坤和安仁义,“章将军,你率领三个师驻扎在光州,安将军,你率领两个师随我一同前往麻城。” “遵命!”章孝坤和安仁义齐声应道。 半个时辰后,阳光渐渐炽热起来,李侃率领着军队直扑穆陵关。 城楼上的守军远远望见马殷和赵佶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抵达关下,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但面对如此庞大的阵容,他们不敢轻易阻拦,只得顺从地打开城门。 安仁义带领着军队有序地进入关内,正当队伍进入一半之际,一阵低沉的隆隆马蹄声突然从远方传来,仿佛闷雷滚动。 紧接着,视线尽头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兵身影,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向关口疾驰而来。 马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急忙转头对李侃喊道:“殿下,有大批骑兵正朝这边赶来!” 李侃一脸淡定,“不必惊慌,那是我麾下的骑兵。” 马殷听后稍微松了口气,但当他望向逐渐逼近的骑兵时,心中再度涌起惊愕之情。 仅仅从那些战马和士兵身上所穿戴的铠甲,就能看出这支部队绝对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 李存孝骑着马来到李侃面前,双手抱拳行礼,“殿下,经过详细巡查,光州境内的定城、光山、仙居、殷城、固始等五县暂时没有发现瘟疫的踪迹,申州罗山县那边有两个村庄疑似出现感染瘟疫者,官府已经采取措施将感染者全部隔离起来了。” 李侃微微颔首,“李将军此番辛苦了,接下来随我一同进入黄州,孙儒手下那六七千骑兵就交由你来应对了。” 听到这话,李存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自信满满地回答道:“殿下尽管放心,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逃脱了!” 李侃面带微笑,转头向马殷介绍道:“这位是飞虎军将军——李存孝。” “久仰李将军大名!” 马殷见眼前黑压压一片全是骑兵,每个人都配备了两匹战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相比之下,孙儒麾下的军队就像乞丐一样。 几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儿天之后,便再次启程入关。 他们向南前行了十几里路,马殷与张佶带领着两千名本部士兵朝西南方向的黄陂进发,而李侃则率领着飞虎军以及五千义节军朝东南方向的麻城县进军。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官道上不时有逃难的人群经过。 路边的草丛中,偶尔还会发现几具尸体,有的是被杀害的,还有的则是饿死的,此情此景,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李侃不忍心看到这些死者曝尸荒野,于是下令让手下的人将尸体收拾起来,进行焚烧,然后再妥善掩埋,以免引发瘟疫等疾病。 孙儒不幸染上瘟疫,这些天来一直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对外界信息的收集也变得迟钝起来,对李侃带兵进入麻城一事毫不知情。 在麻城休整一天之后,李存孝率领着三千名精锐骑兵,直扑黄州而去,安仁义则率领着一个师的步兵紧跟其后,同时蕲州的薛丁山也派遣出两千名骑兵向黄州进发。 由于黄州城内瘟疫横行,孙儒麾下的所有骑兵都驻扎在城外,光是营寨就设立了三十多座。 当李存孝距离黄州城不到十五里时,孙儒的斥候才发现他们的踪迹,等到消息传回到军营时,士兵们才仓促应战。 孙儒大军原本打算依靠人数上的优势来击败李存孝,但谁能想到李存孝手下的骑兵人人都如同杀神下凡一般,每个人都能够以一敌众且毫不示弱。 瞬间,战马嘶鸣,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双方交战不到半个时辰,薛丁山带领军队冲入战阵之中,与李存孝的军队会合,五千骑兵横扫战场,接连攻破敌军二十多个营寨。 残兵很快涌入城中,准备据城坚守。 李存孝和薛丁山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快速清理城外的敌军。 不到两个时辰,战斗结束,此战一共缴获战马四千余匹,俘虏两千余人,斩杀近三千人。 “可恶!一群没用的废物!马殷这个蠢货到底在做些什么?敌人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他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未曾传递过来!那三千守军难不成都是一群毫无作用的饭桶吗?” 孙儒惊闻战败的噩耗,气得浑身发抖,几近晕厥。 一旁的幕僚急忙劝道:“大帅息怒!此次敌军来得如此诡异,马殷那边恐怕不是遭遇不测便是已经投敌了。” “好啊!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孙儒竟养了一群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孙儒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但才骂了没几声便已气喘如牛,身体摇晃得几乎站立不稳。 牙将面色焦急地说道:“大帅,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就剩下不到三千的守军,肯定坚持不了多久,要不干脆打开城门投降得了!” 孙儒怒骂道:“闭上你那张臭嘴!事到如今才想起要投降,你觉得敌人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幕僚忍不住开口道:“大帅,黄州如今瘟疫肆虐,实在是没法再继续坚守下去了,倒不如趁着天黑赶紧出城,渡过江去武昌县,然后一路向西直奔岳州,我就不信敌人还能一直这么死咬着不放。” 孙儒心中虽然充满了不甘心,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最后不是死在敌人手里,就是被瘟疫夺去性命。 “罢了罢了,今晚咱们就出城,立刻派人前往鄂州通知许德勋,让他在武昌与我们会合。” 第370章 尘埃落定 三更时分,孙儒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在两名亲信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上了马车。 他还不忘带上几箱珠宝和两名美貌的小妾,一行人悄悄地从西门溜出了城。 夜色之中,几辆马车正在数十名亲兵的护送之下一路向南疾驰,队伍仅仅向前推进了不到五里路,前方原本漆黑一片的夜幕却突然之间被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不好!有埋伏!”孙儒麾下的一名牙将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着,急忙扭转马头,准备掉头逃窜。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嗖嗖嗖……” 黑暗之中,几支箭矢闪电般射出,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嚎,那名牙将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马车里可是孙儒?” 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声音,李存孝骑着他一匹雄健的战马,缓缓地从光亮之处显现出身形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长枪,眼神冷冽如霜,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障碍,直抵人心深处。 “本帅便是孙儒,敢问你是何人?” 车内的孙儒见无处可逃,只得揭开车帘,站了出来。 李存孝冷冷打量着孙儒,沉声说道:“吾乃楚王麾下,飞虎军将军---李存孝。” “李将军为何拦我?”孙儒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李存孝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愤怒。 他紧握手中的长枪,指向孙儒,厉声喝道:“你这恶贼,焚烧城池,屠杀河阳无辜百姓,在光州、黄州等地肆意杀戮,甚至以人为食,种种恶行简直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我奉楚王之命,前来将你缉拿归案,绳之以法!” 孙儒心中一惊,但他迅速稳定情绪,强作镇定地回应道:“哼,真是可笑至极!我乃朝廷钦封的淮南节度使,身负重任,守护一方安宁。” “我有没有罪,岂能由楚王一人说了算?即便真的有罪,那也应该由朝廷来评判和裁决,而非楚王私自决断。楚王擅自攻击朝廷重臣,莫非是想要谋反不成?” 孙儒企图用官衔和地位来压制对方,同时将责任推给楚王,试图转移焦点。 然而他心中却深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难以掩盖,只是寄希望于能够找到脱身之计。 “哼!你心中若还有朝廷,便不至于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罪责,乖乖束手就擒吧!” 李存孝说完抖了抖手中长枪,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愤怒,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孙儒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心知自己如今已是罪大恶极,但又不愿轻易放弃抵抗。 他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岂有此理!本帅要向朝廷状告楚王!给我杀出去,赏银千两!” 孙儒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几十名亲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如果能够成功突围并保护主帅安全逃离,那么就能得到丰厚的赏赐。然而他们却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敌人是多么强大。 “不自量力!” 李存孝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冷笑。 他轻哼一声,手中的长枪如同闪电般舞动起来,径直杀向马车。 孙儒的亲卫们完全没有预料到李存孝会如此果断地发动攻击,顿时有些慌乱。 他们急忙匆匆迎战,试图阻止李存孝靠近马车。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响彻四周,火花四溅。 然而这些亲卫们的实力与李存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仅仅不到两个回合,阻拦李存孝的几名亲兵便被他用长枪挑落马下,发出阵阵惨叫。 其余的亲卫们见状,心中不由得生出恐惧之情,纷纷向后退缩。 孙儒被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说道:“本帅愿将一车金银珠宝相赠,恳请李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李存孝一脸不屑,眼神充满鄙夷:\"你这恶贯满盈之人,罪恶滔天,死有余辜,今日我奉楚王之命,在此将你就地正法,首级传送长安示众。\" 孙儒面如死灰,眼神中流露出绝望与不甘,他环顾四周后,突然跳下马车,拼尽全力向江边茂密的草丛狂奔而去。 李存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他扬起手中那杆闪烁寒芒的长枪,如同一道闪电般用力投掷而出。 只听\"啊!\" 的一声惨嚎响起,孙儒被长枪贯穿身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草丛。 李存孝催马来到孙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对方,眼神冷漠至极。 他伸手握住长枪,猛地一抽,枪尖带起一串血花。 孙儒的身躯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这个曾经以吃人闻名的恶魔就这样轻易地丢掉了性命。 李存孝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抽出马鞍上的锋利宝剑,手臂一挥,只见寒光一闪,孙儒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出数步之远。 \"来人!将他的首级包裹好,尸体原地埋葬。\" 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仿佛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孙儒一死,剩下的亲卫们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片刻之后,这些亲卫们似乎明白大势已去,他们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武器,表示愿意投降。 黄州城内那些尚不知情的守军,在看到孙儒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时,也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打开城门,举手投降。 李存孝见此情形,心中略感欣慰,他迅速下令,让自己的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 第二天清晨,李存孝早早起身,派遣部分士兵进城,负责清理城内外的尸体。 这项任务异常艰巨,因为死亡人数众多,光是清运出城的尸体就堆积如山,而且许多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李存孝不忍心看到这些无辜生命遭受如此待遇,于是他命令士兵们在山脚挖掘了一个巨大的万人坑,将所有的尸体进行焚烧掩埋,以慰亡灵。 与此同时,薛丁山带领着一些俘虏,对城中的住宅进行全面消毒。 他们使用石灰粉和草木灰仔细地涂抹每一间房屋,然后点燃艾草进行熏蒸,希望能消除瘟疫的隐患。 整个黄州城都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和艾草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奈。 第371章 兑现承诺 两日后,李侃率军抵达黄州。 这座城市原本热闹非凡,但此刻却变得异常冷清,除了坚守岗位的士兵外,已不见任何百姓的身影。 刺史府衙内气氛肃穆,李侃端坐在堂上,认真听取着部下们的汇报。 李存孝率先开口道:“殿下,属下幸不辱命!两日前已将孙儒的首级连同您事先写好的折子一同送往上京长安。” 李侃微微颔首,似乎更关注另一件事,“孙儒麾下的那几千匹战马是否已经落入我们手中?” “回殿下,此次共缴获战马近六千匹,只是这些战马的品相略逊一筹,难以与沙陀战马相媲美。” 李侃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笑容,“河南马素有千里马之称,即便不如沙陀战马,总好过徒步而行,你且从中挑选两千匹精良者,自今日起,飞虎军编制扩充至五千人。” 李存孝闻听此言,不禁喜出望外,连忙拱手谢恩:“多谢殿下!如此一来,飞虎军必将如虎添翼,威震天下!”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转向一旁的薛丁山,“薛将军,瘟疫之事如今处理得怎么样了?” 薛丁山赶忙躬身抱拳,恭敬地回答道:“启禀殿下!目前城中百姓皆已迁移至城外,并进行了集中隔离。那些受到感染的患者们,正在接受精心的治疗。令人欣慰的是,死亡人数已经呈现出下降趋势。” “所有的尸体均已按照规定进行了焚烧和掩埋处理,城内的房屋也都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消毒工作,那些被污染的水井,则暂时采取了封闭措施,以免造成更多人感染。” “黄州城外究竟安置了多少感染者?” 薛丁山稍作思索,回答道:“城外安置的感染者不足三千人,这其中有超过两千人是孙儒麾下的士兵。” 李侃颔首道:“瘟疫防治一事急不得,需从根源处阻断,同时还要严格执行隔离与医治措施,切不可有任何懈怠之意。” “殿下请放心,其他各州各县卑职已派遣专人前去处理此事,相信不消多时定能将这场疫病彻底扑灭。” “关于瘟疫防治之事,明日起就交由马殷全权负责,你率领南路军挥师南下,攻克江州,再命右镇海军镇守此地。” 薛丁山闻听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殿下莫非是想要对钟传有所动作?” “不错,此番行动既是冲着钟传而去,亦是为了借机观察一下马殷、许德勋等人的能力与忠诚,我需要些时间来好好考察他们一番。” “那么池州该当如何处置?”薛丁山又问。 “池州便交由义节军负责驻防。” 安仁义颔首应道:“卑职领命!” 李侃再次将目光投向李存孝,“李将军,待到此次议事结束后,你便率领飞虎军进驻滁州,此外还需将本帅的手谕尽快传达下去,令左镇海军驻守寿州,同时让赎罪军移防庐州。” 听到李侃的这番部署,薛丁山不禁心生疑惑,连忙开口问道:“如此一来,润州岂不是陷入了无兵可守的境地吗?” 李侃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会调遣武胜军的张归霸率军移防润州,以填补空缺,至于其他各州的驻军,亦将会在近期进行换防调整,各军将领及各州刺史也要调换。” 薛丁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种军事调动,他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毕竟各军驻地已经长达三年未曾调换,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难以预料的问题,通过换防,可以有效地防止军队内部出现腐败、拉帮结派等不良现象。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给黄州城带来了一丝温暖。 马殷和张佶带着满心期待与焦虑抵达黄州,他们的步伐显得有些急切。 李侃一脸关切地问道:“听说昨日许将军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不知此刻他的伤势如何?是否有所好转?” 张佶也连忙拱手回应道:“回殿下,许将军已于昨夜苏醒过来,但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至极,目前仍无法下床行走,恳请殿下多加宽容体谅。” 李侃面带微笑,表示理解并安慰道:“无妨,就让许将军安心静养吧。此番攻打鄂州之战,他以区区一万余兵力便能成功攻克,实乃英勇壮举啊!” 张佶的脸色微微一变,突然跪下,“请殿下恕罪!” 李侃一脸疑惑,连忙扶起张佶,诧异地问道:“张司马,你何罪之有?快快起身说话。” 张佶缓缓起身,毕恭毕敬地答道:“此次鄂州之所以能够顺利攻破,完全仰仗殿下您的赫赫威名。” “孙儒毙命之后,属下便暗中散布消息,称我们已然归顺殿下,并扬言您正计划出兵征讨杜洪,欲将其斩草除根。杜洪闻此谣言,信以为真,惊慌失措之下,趁着夜色匆匆率领亲信出逃至岳州。” “哈哈,你实话实说,又有什么罪过呢?要怪就只能怪那杜洪自己心里有鬼罢了。”李侃笑着说道。 “是,殿下教训得是,只是卑职不该自作主张,即便说的都是真话,也应该事先请示殿下才对。”张佶低头说道。 李侃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地说道:“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将军在外征战,有时候遇到紧急情况,自然需要随机应变,如果事事都要等我的命令,那岂不是会耽误战机吗?” 听到李侃这样说,张佶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多谢殿下的宽容和理解!” 李侃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马殷,“黄陂那边的瘟疫防治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马殷连忙回道:“启禀殿下,卑职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目前那些感染者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 李侃微微颔首,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你做得非常出色,我自然也会履行对你的承诺,向朝廷极力推荐你担任武昌军节度使一职,并统领鄂、岳、蕲、黄、安、申六州,武昌军设三个步兵军师以及一个水军师。” 马殷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躬身施礼,语气诚恳地说道:“多谢殿下信任!卑职定当不负所望,竭尽全力为殿下效命!”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那个杜洪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切不可掉以轻心,你务必加强防范,倘若有足够的把握,不妨尽早将其铲除,以免留下后患。” 马殷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深知李侃所言不假,于是郑重点头应道:“请殿下放心,经过此前一战,杜洪手下如今仅剩下寥寥数百名亲兵而已,已无法掀起太大的波澜。” 李侃提醒道:“如今秦宗权的势力逐渐衰退,他们极有可能会选择南下劫掠。黄州与安州境内的几处重要关隘必须严密把守,不得有丝毫松懈。我已经在池州和江州部署了驻军,如果真遇到紧急情况,你们可以相互支援。” “卑职明白!定当竭力为殿下守护好鄂岳六州。” 李侃颔首道:“张司马进言许德勋有功,可为武昌军行军司马,许德勋为节度副使。” 张佶面色一正,躬身施礼,“多谢殿下,卑职必当竭尽所能辅佐大帅!” 李侃深思熟虑一番,继续说道:“此次瘟疫与兵祸并行,六州尽遭重创,你要减免税赋,尽快恢复生产,钱粮我会从两浙调拨一些给你。” 马殷稍作迟疑,“多谢殿下,只是....孙儒麾下的那些降卒该如何处置?” 李侃神色凝重地说道:“那些降卒罪大恶极,让他们开矿或者种田以赎其罪吧,不必再招入军中。” 第372章 一个小娘子 马殷微微颔首,“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孙儒麾下那帮士兵所犯下的罪行令人发指——烧杀抢掠、奸淫捋掠无所不为,甚至还出现吃人这种惨绝人寰之事。相较之下,将他们投入矿山劳作改造已然算是宽宏大量之举了。 \"好了,你们尽快熟悉一下政务吧,我明天就要启程返回润州……如果收到朝廷的圣旨,就由你们自行斟酌应对。\" \"卑职愿誓死追随殿下左右,对殿下的指令绝对遵从,一切以殿下的命令为准。\" 马殷听闻此言,不禁一愣,随即迅速作出决定,他深知眼前这位殿下的权势与地位,也明白只有紧跟其步伐才能确保自身安全和前途,因此毫不犹豫地表明态度。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拍了拍马殷的肩膀,“我很看好你,好好干,鄂岳只是你的起点。” 马殷心头狂跳,一脸激动地说道:“卑职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李侃离开黄州,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武昌县,并在那里登船,顺流而下,直奔江州。 江州刺史是高茂卿,原本担任江西观察使一职,自从钟传发动叛乱,攻占了洪州之后,他不得不逃到江州。 依靠着两千名守军,高茂卿顽强地坚守了将近四年之久。 当得知李侃率领大军即将抵达江州时,高茂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立刻下令打开城门,并亲自带领着府邸中的大小官员们,一同前往码头迎接。 李侃站在船头,远远地望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官员和士兵,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高茂卿这个人还挺识趣的嘛。\" 一旁的薛丁山也笑了起来,\"江州只有几千名守军而已,钟传需要分心防备抚州、信州和饶州等地,根本抽不出太多的兵力来收拾他,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也做不到。\" 李侃深深地叹了口气,“江西目前的局势错综复杂,尽管钟传身为镇南军节度使,但实际上也仅能掌控洪、虔、吉、袁这四个州而已,而危全讽则占据着抚州。” “信州和饶州虽然已经任命了我们自己的人担任刺史,但危全讽、危仔倡兄弟俩的影响力依然存在,要想彻底掌握整个江西,恐怕还有漫长而艰辛的路要走。 薛丁山提出一个建议,“也许我们可以从衢州出兵,首先解决掉危全讽,夺取抚州。”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危全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钟传的儿子、袁州刺史钟匡时作为妻子,同时又与吉州刺史彭玕以及虔州刺史卢光稠交好。若想动危全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只能耐心谋划,逐步推进,江、饶、信这三个州必须尽快掌控。” 薛丁山站在船头,目光越过辽阔的江面,落在岸边涌动的人潮之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自语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想顺利掌控江州,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侃听到这话,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江州的局势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高茂卿在此地苦心经营了四年之久,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即使我将高茂卿调任蕲州,他留下的影响力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薛丁山沉声道:“殿下放心,卑职不是莽撞之人。” 随着战船逐渐靠近码头,李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不紧不慢地下了船。 薛丁山紧跟其后,一步不落,当他们踏上陆地的那一刻,码头上的官员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试图从李侃的穿着和举止中辨认出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薛丁山提高嗓音,对着码头上的官员们喊道:“楚王殿下驾到!” 官员们听到这一喊声,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立刻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男子便是传闻中的楚王。 高茂卿反应迅速,急忙向前迈了两步,高声呼喊道:“卑职江州刺史高茂卿,率领江州府衙诸位同僚,拜见楚王殿下!” 其他官员们也齐声高呼:“拜见楚王殿下!” 一时间,整个码头都被这激昂的呼声所淹没。 李侃面带微笑,向着众人挥了挥手,“诸位无需多礼,本王只是碰巧路过此地。” 高茂卿和其他官员脸上都挂着虚假的笑容,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哪有人会路过时还带着大批军队呢? \"殿下,下官已经准备好丰盛的酒宴,请您和诸位将军一同享用。\" 眼看着就要到吃饭时间了,李侃并没有拒绝。 高茂卿看出了李侃的心思,连忙谄媚地说道:\"殿下请!\" 李侃点了点头,刚迈出脚步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哐啷\"一声巨响。 他心中一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码头边有一个身影从一艘大船的窗户里冲出来,\"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从破裂的窗户往里看,可以看到还有两个手持武器的人站在那里。 李侃皱起眉头,冷冷地问道:\"高刺史,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高茂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额头上立刻冒出细密的汗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来人啊!快些把那艘船上的人统统拿下!”高茂卿身边的某位将领扯起嗓子高声喊道。 话音未落,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士兵如饿狼扑食般,迅速朝着远处的船只飞奔而去。 刚刚掉进水里的那个人慢悠悠地从水里冒出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开始朝着李侃所在方向的码头游动过来。 李侃见状,不禁眉头紧蹙,转头对站在一旁的薛丁山下令道:“赶紧派人把水里的人带过来!” 薛丁山闻令后,手臂一挥,两名身强力壮的亲卫便风驰电掣般地朝着水中的那个人狂奔而去。 水中的人拼尽全力地朝岸边游来,完全没有要躲避士兵抓捕的意图。 李侃凝视着不远处的那艘大船,其外形设计显然与大唐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跳船?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 高茂卿回过神来,赶忙解释道:“殿下,那是新罗人的商船,今日之事纯属意外。” 李侃并未搭理高茂卿,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紧紧盯着被士兵押解回来的那人。 此人虽身着男装,但身形娇小,身高五尺三寸左右,走起路来步态婀娜,待近身一看,眉清目秀,皮肤细腻,脖颈光滑,不见喉结,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第373章 你自己选择 “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为何跳船?”高茂卿怒目圆睁地盯着那个人,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先是看了看李侃,然后又看向高茂卿,镇定自若地回答道:“我叫金坦,乃是新罗的商人,昨天我们的商船无缘无故就被官府给扣下了,今天官府里派来的差兵不但想要敲诈勒索钱财,而且在求财不得之后竟然还想要杀人灭口。情急之下,我迫不得已才选择跳船逃生。” 高茂卿听完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怒气冲冲地斥责道:“不要觉得你只是一个新罗商人,就能够随口乱说一通,官府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是有人胆敢冒充官差?” “是不是信口胡诌,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水落石出了。”面对高茂卿的质问,金坦毫不退缩,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高茂卿感到一阵尴尬,他连忙转向李侃,心急如焚地解释道:“殿下,请您千万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这其中必定存在着某些误会,卑职一定会彻查此事,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请您先移步前往府衙稍作休息吧。” 金坦听到高茂卿对李侃的称呼,目光立刻集中到了李侃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此时,只见十几名士兵押解着七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缓缓走来。 士兵们走到近前,其中一人向高茂卿抱拳施礼道:“启禀刺史,船上之人已悉数被擒获,请您示下!” 高茂卿一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沉声道:“先把他们押入大牢,严刑拷问一番再说。” 话音刚落,金坦面露焦急之色,大声喊道:“且慢!这些都是我新罗的商人,你们抓错人了,船上应该还有几位官差才对啊?” 听到这话,高茂卿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转头看向身旁那名负责抓人的小将。 小将斩钉截铁地答道:“回刺史的话,属下等人已经将整艘船仔细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官差的踪迹。” 高茂卿原本紧绷的脸色顿时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但他随即又转头怒视着金坦,厉声道:“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污蔑官府!否则,本官绝不姑息,定当治你的罪……来人啊,把他们统统带下去!” 正当士兵们准备将金坦等人带走时,一旁的李侃忽然开口制止道:“等等!此人甚是可疑,本王要亲自审问他。” 高茂卿闻听此言,不禁微微一怔,略作犹豫之后,还是恭敬地应道:“既然如此,那就全凭殿下作主。”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士兵们将其他七人先行押走。 李侃向薛丁山微微颔首,薛丁山则转头对身边的两名侍卫下令道:“好好看着他,先把他押送上船。” 听到这话,高茂卿迅速瞥了金坦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自在。 在众人的拥簇下,李侃来到了府衙,稍事歇息后,丰盛的酒宴已然备好。 不得不承认,高茂卿做事的效率颇高,几杯美酒下肚,李侃开始畅谈起高茂卿近年来的种种行为,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正当高茂卿陶醉在赞美声中时,李侃突然话锋一转,提出让高茂卿调任蕲州担任刺史。 “多谢殿下赏识!”高茂卿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江州属于上州,而蕲州只是中州,这显然是被贬职了,然而他深知李侃的权势,如果自己胆敢拒绝,恐怕脑袋搬家就是须臾之间的事情,无奈之下,他只得佯装感激涕零地应承下来。 酒宴结束,李侃并未在府衙留宿,而是径直回到船上。 他来到关押金坦的房间,随手丢给他一套衣服。 金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一套女人的衣裳?”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金坦,似乎在审视着他,“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你真的是个男人?” “殿下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明明就是一个男子。” 金坦被李侃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连忙侧身避开对方的视线,同时怒声呵斥,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紧张和不安。 “哦?是吗?那可能是本王眼花了吧,既然如此,这套衣服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你安心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本王会把你送交官府处理,到时候有什么冤屈,自然会有官府来评判裁决。” 李侃淡淡地说完这番话后,转身便准备迈步离去。 “殿下,请留步……” 金坦心急如焚,连忙开口喊住了李侃。 “你还有什么事情?”李侃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金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金坦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殿下,今天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并没有半点虚假成分。那些官府的人敲诈勒索来往的商队,如果有人稍微表示反抗,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抢夺财物。” “您若是把我送交到官府手中,岂不是等于助长了他们的恶行?”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于一个不诚实的人来说,他所说的话究竟能有几分可信度呢?” 金坦听闻此言,秀美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您说的不诚实的人又是指谁?” 李侃向前迈了几步,双眼紧紧盯着金坦,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江州是要做什么?” 金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语气有些结巴地回答道:“我,我叫金坦,是来自新罗的商人,本来计划前往长安做生意,但却在江州被当地官府给扣留下来了。” “哼!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想明白了,就换上那身衣服去找我。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休息,明天天一亮就下船,我可没闲心去管这些闲事。” 李侃话还没说完,便转身大步踏出了船舱。 金坦望着李侃离去的背影,目光缓缓移到了那套女装上面,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第374章 新罗王室 李侃在船上沐浴更衣完后,神清气爽地坐在床边,又叫来薛丁山和安仁义吩咐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正当他准备躺下休息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紧接着,便听见侍卫恭敬的声音:“殿下,金坦求见!” 李侃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咯吱一声,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随着微风飘进了屋内。 李侃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名身姿婀娜、容貌绝美的女子正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了进来。 她身穿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裙裾飘飘,仿佛仙女下凡一般。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更衬得她面若桃花、娇艳动人。 “金含烟见过殿下!” 那名女子袅袅娜娜地走到了李侃面前,先是微微欠身施礼,而后用那娇柔婉转的声音说道,其声犹如黄莺出谷一般,令人闻之陶醉不已。 再看这女子,眉如远黛、目若秋水,在那跳动的烛光映照之下,原本就妩媚迷人的脸庞更是增添了几分娇艳欲滴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李侃见此女如此美丽动人,心中不禁一动,但他毕竟是见惯了美色,立刻便回过神,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问道:“你叫金含烟?不是假名吧?” 金含烟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金含烟是妾的真名,妾乃新罗商人。” 李侃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自称金含烟的女子,只见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高贵之态,而且面对自己时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怯场,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我觉得以你的相貌气质而言,实在不太像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会来到此处?” “呵呵,难道商人的额头上还会写字不成?” 金含烟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并轻笑一声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说完她还抬起头来,挑衅似的看着李侃。 李侃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笑容,“哈哈,金娘子说的极是,你既然肯换回女装前来相见,想必应该是有求于我吧?” 金含烟听到李侃询问,急忙起身,神色慌张地说道:“妾今日所言,句句皆为实情,那几名官差确实是想要勒索钱财,并且还企图对妾图谋不轨。” “被官府抓走的那些人都是新罗无辜的商人,妾与他们相识,恳请殿下能够将他们解救出来,妾定当感恩戴德!”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放人倒也不难,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罢了,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们此番前来江州究竟所为何事?” 金含烟闻言,赶忙回答道:“回殿下的话,我们原计划前往长安经商,此次行程只是途经江州而已。” “官府却告知我们,蕲州、黄州以及鄂州等地正处于战乱之中,同时还爆发了严重的瘟疫,因此严禁商船从江面上通过,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暂时滞留在这里。”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也许是因为我们在请求刺史帮忙疏通关系时不慎露了财,结果引起了那些官差的觊觎之心,这才导致了今日这般局面。” 李侃听闻此言,眉头微微挑起,疑惑地问道:“此时此刻,你们为何要不远千里奔赴长安做生意呢?去往长安的路可不算太平!” 他的目光落在金含烟身上,仿佛要透过她那美丽的面容,直接窥视到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金含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妾一直对大唐充满了敬仰之情,此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大唐,自然想要前往长安见识一番,感受一下那里的繁华与昌盛。” 李侃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这个理由倒是不错,不过我看你似乎还有所隐瞒啊?” 金含烟本以为自己已经编造得足够完美,没想到还是被李侃一眼看穿了。 “殿下说笑了,妾刚才所言...” 李侃抬手打断道:“不必多说,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了,明日我不会将你交给官府,但是你们新罗商人的事情,你自己去处理。” 金含烟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只怕是离不开江州了,更别说去长安面圣,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恕罪,妾刚才的确有些隐瞒,妾到长安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想请大唐皇帝出兵新罗,帮妾的父母报仇。” 李侃闻言不由得一愣,心中感到十分好奇,“不知你父母究竟是何人?” 金含烟双眼微闭,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家父乃是新罗宪康王金晸,家母则是文资王后。” 李侃听后满脸诧异,惊讶地追问道:“难道是乾符五年册封的那位新罗王?” 金含烟微微颔首,轻声回答道:“殿下说得没错,的确是乾符五年夏四月,大唐皇帝派遣使者前来,册封家父为新罗王。” 李侃此时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刚刚说要为父母报仇,莫非是新罗国内发生了叛乱?” 金含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悲愤起来,她紧咬嘴唇,眼眶中闪烁着泪光,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近年来,新罗国内各州郡都不再向朝廷进贡赋税,导致国库空虚,财政陷入困境。” “无奈之下,父王只得对几个地方豪族采取措施,却不想因此惹恼了几位禁军将领和朝中大臣。” “今年一月份,父王和母后外出巡视,在归京的途中,竟然遭到了一群贼寇的突然袭击。” “那群贼寇凶狠残暴,完全不顾及禁卫军的存在,而禁卫军的将领们却毫无作为,甚至有可能与那帮贼寇是一伙的。最终,父王和母后不幸遇刺身亡。” 说到这里,金含烟已经泣不成声。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她继续说道:“父王去世后,元宗和哀奴在沙伐州毅然起兵,而地方豪族势力也趁机纷纷自立。如今的新罗国,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李侃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历史上有关朝鲜半岛的信息,他沉思片刻,然后开口问道:“现在你们新罗国的国王是谁呢?” 金含烟低头轻声回答道:“父王并没有嫡子,而庶子又没有继承权,所以现在的王位是由我的叔叔金晃继承。” 听到这里,李侃的眉头微微皱起。 根据他所了解的历史知识,金晃似乎只在位了一年便离世了,而且在临终前还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妹妹金曼。 接下来的几年里,甄萱和弓裔将会崭露头角,从而开启朝鲜半岛的后三国时代。 第375章 被算计了 李侃的双眼犹如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金含烟,“如此说来,你此番来到大唐,莫非是期望借由唐军之力,平息新罗的内乱?” 金含烟微微颔首,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与恳切之色,宛如在向李侃求救。 “既是平叛,何来报仇之说呢?你的仇家究竟是何许人也?”李侃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金含烟面露愤恨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平乱不过是为了维护王国的安定罢了,而真正的仇家,则是朝中的某些权贵。” 李侃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回应道:“我大唐现今的局势,恐怕并不比你们新罗乐观多少,你又有何筹码,认为朝廷会发兵援助新罗?” 金含烟满脸焦虑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这数十载以来,我新罗频繁派遣使者前来大唐通贡,一直将大唐视作宗主国。” “现在新罗面临困境,处境艰难,身为宗主国难道不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吗?哪怕近些年来大唐历经动荡,但其国力依旧强盛无比,派遣个三五万兵马支援新罗,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侃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轻笑一声道:“你实在太过天真了,岂能单凭一句宗主国,就让朝廷出兵相助?此时此刻,长安城的皇帝自身都难保,恐怕对于你们新罗所遭受的苦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去长安白白耗费时间了,而且此去长安也不太平。” 金含烟神色坚毅,毫不退缩地说道:“绝对不行,我历经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才抵达此地,怎能因你寥寥数语便轻言放弃?” “呵呵,没想到你如此执着......我倒是挺好奇,你此番前来究竟携带了多少金银珠宝?”李侃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今新罗国库已然空虚至极,妾又能携带多少财宝?” 金含烟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和无奈的笑容,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李侃微微叹息一声,“朝代更替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大唐现在不也已经分崩离析了吗?想要拯救新罗,并不是单单依靠几场战争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是你们国家的根基出现了问题。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金含烟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心中却是突然一动,“殿下您掌控着数十个州郡,手中握有十几万的兵马,如果您能够出兵相助我们新罗,一旦成功,我新罗必定会与您建立朝贡关系,而我本人也愿意成为您的女人。” 李侃听到这番话,不禁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如今大唐各个地方的藩镇都在蠢蠢欲动,我虽然拥有十几万的大军,但却需要防守数十个州郡,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参与到千里之外其他国家的纷争之中。”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固然美貌动人,但我并不想因为贪图女色就让手下的士兵们白白送死。” 金含烟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心中却是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悄悄地将手伸进了袖口之中,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捏碎了一颗珠子,一股淡淡的香气在屋内飘散开。 李侃并未留意到金含烟的小动作,而是继续劝道:“既然你叔叔已经继承了王位,守护皇室,平定叛乱便是她的责任,你作为一名女子,还是先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吧,至于你父母的仇....只有你活着才有机会。” 金含烟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李侃,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李侃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金娘子,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让官府将你们新罗商人释放出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了。\" 金含烟并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李侃身上,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金娘子?\" 李侃心中诧异,不禁怀疑金含烟是否因为太过失望而走神了。 金含烟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向前迈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不足一个拳头,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殿下,妾虽然身为女子,但也是新罗王室的子女,国仇家恨,岂能轻易忘记?\" 金含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和决绝,让李侃的心神为之一荡。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两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竟然有些发软无力。 李侃的脸色猛地一沉,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沉重,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金含烟,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质问道:“你......你下了药?” 金含烟一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她的目光坚定而决绝,轻声回答道:“殿下,为了新罗,为了已逝的父母,妾身不得不如此行事。原本这药是准备用在大唐皇帝身上的,但此刻妾身认为,殿下您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李侃拼命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喘着粗气,艰难地说道:“金娘子,你又何必这样做呢?只要我高声呼喊一声,你的阴谋便会败露无遗。” 金含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如疾风般冲向李侃,然后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地吻住了李侃的嘴唇。 刹那间,李侃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电流贯穿全身,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 他的双手竟然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金含烟,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世界也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金含烟从未使用过如此烈性的药物,尽管她已下定决心奉献出自己,但当事情真正来临之际,却茫然失措,不知该从何开始。 此时此刻,李侃也逐渐失去了自我控制,完全依靠男性的本能反应,迅速而粗暴地撕裂着金含烟的衣物。 随着红烛的熄灭和帷幔的落下,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一种让人陶醉的氛围,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妙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让人心神荡漾。 第376章 我要留下来 \"殿下?该起床了!\" 轻轻地呼唤声,仿佛穿越层层梦境而来,李侃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觉得一股温暖而柔软的气息包围着自己,鼻尖弥漫着淡淡的女人香气。 \"糟了!\" 李侃心中猛地一惊,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他试图挣扎着起身,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一名女子紧紧缠住。 这名女子肌肤如雪,香肩半露,玉臂如藕,宛如一只八爪鱼般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李侃的心跳陡然加速,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他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却只记得金含烟缓缓走向自己,之后的记忆便变得模糊不清。 “真是金含烟!” 李侃看见对方的容貌,不禁有些头大,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金含烟,试图让她松开自己,但金含烟似乎并未醒来,依旧紧紧地抱着他。 李侃不敢用力过猛,生怕惊醒对方,引起更大的麻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侃的心情愈发焦急,身为亲王,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若此事传扬出去,恐怕会对他的声誉造成极大影响。 “殿下,您没什么事吧?”门外传来薛丁山的声音。 “没事,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李侃轻轻应了一声。 薛丁山没有说话,脚步声渐行渐远。 李侃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然后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摆脱了金含烟的纠缠。他迅速整理好衣物,静静地凝视着床上仍然沉睡的女子,偶然瞥见床单上那一抹刺目的红色,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无奈。 \"殿下!\"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侍卫看到李侃走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李侃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其中一名侍卫下令道:“速去府衙找两名伶俐的婢女过来,记住,一定要找聪明懂事的,再带一套女子穿的衣服,不要太鲜艳招摇,另外再准备一些清淡的早膳。” “遵命!卑职这就去办。” 侍卫昨晚一直守在门外,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于是立刻转身离去,脚步匆匆,仿佛生怕耽误了时间。 薛丁山还没有走远,他看到李侃出来,急忙又折返回来,“殿下,今日便是与高茂卿交接政务的日子了,您是否要亲自过去处理相关事宜?”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此事你自行处理即可,江州日后还需仰仗你来治理。派人将昨日捉到的新罗商人尽数释放,被扣押的商船和货物也一并归还予他们。” “卑职领命!马上就去办!” 薛丁山看着李侃身后的房间,眼神一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于是不再多言,匆匆离去办事。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两个婢女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向站在门外的李侃禀报:“殿下,金娘子已经梳洗好了。” 李侃微微颔首,“从今往后,你们两个人就专门负责侍奉金娘子的生活起居,要尽心尽力,不得怠慢。” 两名婢女听后喜出望外,齐声应道:“谨遵殿下旨意!” 能够侍奉亲王身边的女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美差,今后她们二人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会得到极大提升。 李侃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内心似乎有些挣扎,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轻轻推开房门,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屋内。 金含烟此时正坐在床边,神色显得十分慌张,当她看到李侃进来时,更是匆忙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过来一起吃点早饭吧!”李侃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但声音还是略带着一丝尴尬。 他走到桌前坐下,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氛围。 金含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就在她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身体猛地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李侃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扶住了金含烟。 他低头一看,只见金含烟眉头紧皱,表情痛苦不堪,昨晚实在太过放纵,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站立不稳,更何况是被折腾了整整一夜的金含烟呢? 金含烟慢慢地坐在凳子上,面色微红地收回双手,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除了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外,心里也感到有些不安和忐忑。 李侃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放到金含烟面前,轻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金含烟微微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李侃,低声说道:“殿下,昨晚是妾身冒犯了您,请您降罪处罚,妾身绝无怨言。” 李侃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不会跟一个小娘子计较....难道你觉得昨晚献身于我,我就会同意出兵援助你们新罗?” 金含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妾身这样做实在是迫不得已,恳请殿下出兵帮助我们新罗吧,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李侃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竟然把自己当成谈判的筹码?” 金含烟苦笑着说道:“如果能够成为筹码,至少说明妾身还有一些价值。”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新罗现在虽然暴乱四起,但还远远不足以动摇朝廷的统治,你们新罗王室的统治起码还能维持二三十年。” 金含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带着一丝惊恐:“二三十年?殿下……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呵呵,自然是通过分析和推测得出的结论。”李侃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睿智的光芒。 金含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喃喃自语道:“只有二三十年了吗?那妾身更没时间了……求殿下……” 李侃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唐暂时未具备出兵新罗的实力,只能依靠你们自己挺过这段艰难时期。” 金含烟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之感。 但突然间,她似乎捕捉到了李侃话语中的关键信息,“殿下说的是‘暂时’,那是否意味着您将来有出兵新罗的计划?” 她紧紧地盯着李侃,期待着他的回答。 李侃并没有直接回应金含烟的问题,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崔致远,你可认识?” 金含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如实答道:“崔致远在大唐求学多年,才华横溢,甚至还曾在朝中担任官职。前年他返回新罗,得到了父王的重用,被委任为侍读兼翰林学士。” “崔致远才华横溢,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仅仅让他担任翰林学士一职,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你回去后,可以将此事转达给定康王,若是能重用崔致远,说不定王朝的统治还能再延续数年。” 金含烟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愣,“殿下的意思是,让妾身现在就返回新罗吗?” 李侃见她如此问,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新罗正值战乱纷飞之际,确实不是一个安全之地,若此刻返回新罗,太过于冒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你不想回去……” 金含烟何等聪慧之人,自然明白李侃话中的未尽之意,当下沉吟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李侃,“妾身不想回去,妾身想一直待在殿下身旁,直到您出兵新罗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第377章 另有谋划 李侃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大唐与新罗都已经到了王朝末年,真是同命相连啊! 他不禁感叹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未来五年内大唐恐怕都难以出兵。” 金含烟听后,突然间也想开了,“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妾身愿意等待。” 李侃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昨天做事那么偏激,难道就不怕自己白白牺牲吗?试图用男女之事来要挟男人并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他的目光落在金含烟身上,似乎想要看穿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金含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妾身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深知大唐目前面临的困境,但我相信殿下的能力和智慧,更相信殿下的为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妾身的安危,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妾身在扬州和润州的茶馆听过不少关于殿下的英雄事迹,相信殿下也不会苛责女人,而且能为国家尽一份力,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李侃凝视着金含烟,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身处乱世,却有着如此坚定的信念,实在令人钦佩不已,忽然间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金含烟被李侃盯得有些害羞,急忙端起清粥喝了一口。 “弓裔、甄萱和王建这三个人你有听说过吗?”李侃心思急转,试探着问道。 金含烟轻轻摇了摇头,“未曾听说过,他们是新罗人?” “他们三人是将来对新罗王权有威胁的人,若是发现,可以尽早除之。” 李侃现在有些纠结,既希望新罗与地方豪强们互相消耗,又担心一方势力败得太快,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金含烟颔首轻点,轻声说道:“那我便写一封书信,差人送予叔叔知晓。” “你先好生歇息一日,待到明日清晨,与我一同返回杭州城。我在杭州创办了一所女子书院,你既通晓两国语言文字,不妨暂且于书院内教授新罗语。” 金含烟闻听此言,稍稍一怔,但随即恢复常态,柔声应道:“一切但凭殿下作主便是。” 李侃稍作迟疑,目光凝视着金含烟,缓声道:“你我已然有了夫妻之实,从今往后,便是我的女人。昨日那般行径,我不愿再见。” 金含烟娇靥微红,羞涩低语:“昨日之事确系情非得已,妾身绝非轻薄无礼之人,自当恪守妇德之道。”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问道:“你的那些商船,有何打算?是否仍要前往长安城?” 金含烟轻轻摇首,柔声道:“妾身如今已是殿下的人,商船上所载之货物,自然也归属于您所有。” 李侃笑了笑,“先吃饭吧,门外的两个婢女以后就负责照顾你了,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多谢殿下!” 薛丁山与高茂卿的交接很顺利,毕竟有上万兵马在这里,高茂卿也不敢耍心机。 次日一早,李侃在安仁义的护送下继续南下,金含烟从新罗带来的三艘商船也跟着一起出发。 船队行至池州,安仁义留下驻守,李侃率领亲卫营,乘坐十余艘战船继续前行,过升州、润州、苏州,于数日后抵达杭州。 李侃小心翼翼地将金含烟安置妥当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后宅拜见母亲常云妍。 常云妍耐心地听完李侃的叙述,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皇室的妃子之中虽然也有外国人存在,但那个新罗女子是否显得目的性过于强烈了呢?” 李侃表现得异常淡定,不以为意地回应道:“就算她心怀目的又何妨,只要摆到明面上来便可,她一个外国女子,在杭州能翻起多大风浪?” 常云妍微微点头,继续追问道:“你果真打算因为一个女子就出兵新罗?” 李侃哈哈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岂会如此沉溺于儿女私情而无法自拔!是否出兵新罗,关键在于此举对我们是否有利。多年以前,我朝不也曾经出兵协助新罗击溃了百济和高句丽吗?” 常云妍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担忧地提醒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新罗当年背信弃义,为了侵占百济的旧地,不惜与我国爆发多次战争。难道你就不担心历史再次重演吗?” 李侃胸有成竹地安慰道:“阿娘无需过分忧虑,金含烟身为新罗王室的贵女,如果将来我真的决定出兵,必定要借助她的身份,全力支持我与她的孩子登上新罗王位的宝座。” 常云妍一脸诧异,“你竟然舍得将孩子送到千里之外的新罗?听你舅舅说那里多是山地,物质贫乏,孩子如何受得了那种苦。” “阿娘,新罗王城到杭州的距离,与杭州到长安的距离差不多,其实也算不上远,儿子将来若子嗣众多,也未必都要放在一起生活,何况新罗也并非没有平原,相比我大唐的某些地方也还算富饶。” 常云妍的脸上充满了好奇之色,她眨动着美丽的眼眸,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对新罗如此热衷呢?难道它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吗?而且要跨越茫茫大海出兵攻打新罗,这可绝对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 李侃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回答道:“现在也许看起来并不那么重要,但并不意味着将来也不重要。我必须要掌控新罗,进而牵制住日本,以确保大唐的安全和稳定。” 常云妍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对于新罗和日本的重要性并不是很了解,但既然你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并且决定要这样做,那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李侃微笑着安慰常云妍,“阿娘请放心,我并不好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至于金含烟,我和她之间虽然没有太多深厚的感情,但既然已经认可了她,希望阿娘也能善待她。” 常云妍点了点头,温柔地回应道:“同为女子,阿娘自然不会刻意为难她。” “阿娘,瑶儿和霜儿那边,你还得帮忙劝解一番,让她们不要多想。” 常云妍微笑着说道:“你身为亲王,身边有几位女子相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瑶儿和霜儿都不是心胸狭窄、善妒之人,只要你亲自向她们解释清楚,她们一定会理解你的。” 第378章 表哥回来了 李侃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阿娘说得极是,关于金含烟之事,我定会寻得良机向她们解释清楚。” 话方出口,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之声。 常云妍急忙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婉婉醒了……” 李侃连忙迈步走进房间,疾步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尚处于迷蒙状态的女儿抱入怀中。 “婉婉,可曾想念阿耶?” 李婉仪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那对睡眼惺忪的大眼睛,“阿耶?” 李侃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女儿那粉嫩可爱的小脸蛋,满眼宠爱地说道:“真是个小迷糊……” 李婉仪紧紧抱住李侃的脖颈,满心欢喜地说道:“婉婉每日每夜皆思念着阿耶……阿耶为何这么久方才回来?” 李侃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犹如春风拂过花朵般温柔,“阿耶出去打坏人了,每天也想着婉婉呢,今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哇!好哇!”李婉仪兴奋得像一只小麻雀,拍着小手。 一旁的常云妍开口道:“好啦,你先等会,我给婉婉换身衣服,梳洗一下。” 李侃放下女儿,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待女儿梳洗完毕,便抱着她出了房间。 一名女卫此时急匆匆走了过来,“殿下!侍卫有要事禀报。” 李侃闻言不禁愣住,心中充满了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重要的事情竟然需要找到后宅来? 常云妍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快去吧,我先陪着婉婉玩耍一会儿。” 李婉仪立即紧紧抱住李侃的脖子,撒娇道:“不嘛,我要跟阿耶一起玩!” 李侃微笑着说道:“婉婉乖哦,祖母陪你玩也是一样的。” 李婉仪还是不依不饶,继续撒娇道:“不要嘛,我就要和阿耶玩!阿耶说话不算话!” 李侃无奈地笑了笑,“阿娘,没关系的,我可以抱着婉婉一起出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一到前厅,一名内卫便匆忙上前行礼,并将一个纸筒递给了李侃。 “殿下,这是从广州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广州?”李侃好奇地接过纸筒,抱着女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迅速揭开纸筒盖子,抽出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数虽然不多,但其内容却令李侃心中欣喜若狂:常怀远率领的商队已经抵达广州,殿下托付的事情也已经顺利完成,商队将会在两天后启程,预计五月十日左右抵达杭州。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李侃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声音充满了兴奋与激动。 一旁的侍卫和女儿看着他如此失态,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显然对这个消息能令李侃如此欣喜若狂感到十分不解。 李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迅速恢复冷静,并立刻下达命令:“立即放飞信鸽,通知福建水师和浙东水师,让他们接力护送商船,一定要确保它们安全抵达杭州!” “卑职遵命!” 侍卫领命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李侃的心情犹如晴空万里,他兴致勃勃地抱起女儿,哈哈大笑,“走吧,阿耶带婉婉出去玩耍!” 五月九日,阳光明媚,杭州码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一支规模庞大、气势恢宏的船队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这支船队由近百艘各式各样的商船以及数十艘威风凛凛的战船组成,它们浩浩荡荡地向着码头驶来。 李侃站在码头的高台上,心情格外激动,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远方的海面,焦急地等待着船队的归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辽阔的海洋上终于出现了一支船队的身影,它们越来越近,逐渐清晰可见。 李侃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祈祷着一切顺利。 一旁的司徒博不禁感叹道:“殿下,这世界竟然如此之大!商队往返一次居然用了三年半的时间。” 李侃微笑着回应道:“世界的确很大,但我们前行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司徒博无奈地苦笑道:“确实太慢了,就算只是往返一趟广州,也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注视着船队渐渐靠近码头。 就在这时,一艘巨大的海船缓缓靠岸,稳稳地停在了码头边。 李侃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一眼便认出了站在船头的表哥常怀远。 三年半未见,常怀远的皮肤略微晒黑了一些,身形也显得更为瘦削,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成熟稳重的魅力。 “表哥!” 李侃心中涌起一股亲切的感觉,他的步伐变得轻快起来,迫不及待地朝着那艘巨大的海船走去。 常怀远站在船头,听到这声呼喊,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急忙跑下船,快步走到李侃身边,“殿下!幸不辱命!”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之色,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常怀远的肩膀,感慨地说道:“好!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立刻随我回府吧,舅舅和舅母都在府上等着呢。” 常怀远长叹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思念和疲惫全都吐出来,“真是恍如隔世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侃微微一笑,安慰道:“回来就好,所有的事情等我们吃完饭再慢慢聊。” 常怀远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放心不下,开口问道:“可是,船上的那些东西……” 李侃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无妨,那些东西又不会长腿跑掉,先回家要紧,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团聚了。” 说完,他拉起常怀远的胳膊,两人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交谈着,话题从这些年的经历到家常琐事,气氛轻松而愉快。 晚宴非常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李侃在杭州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都应邀出席了这场盛宴。 尽管宴会气氛热烈,但李侃心中却一直惦记着从遥远的美洲大陆带回的珍贵物品。 没过多久,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和常怀远一同提前离席。 他们来到王府的一处僻静偏院,这里摆放着几只没有盖子的木箱子,旁边还放置着一些瓶瓶罐罐。 常怀远满脸兴奋之色,迫不及待地对李侃说道:“殿下,你快看看,这些是不是你让我寻觅的东西?” 李侃匆匆忙忙走到一只密封的小罐子前,迅速揭开盖子,只见里面包裹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粗布团。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团拆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禁失声惊叫起来:“这是……这是辣椒的种子!” 第379章 载入史册的事迹 常怀远听闻之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东西可不好找啊!多亏有你提前画好的图案,不然我就算找上个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找得到它。” “我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牺牲了二十几条人命,才在那些土着人的指引下找到十几株而已。好在这东西的种子只要晒干就能保存长达一年之久,要不然还真没办法把它们带回来。” 李侃迫不及待地揭开其他两个陶罐的盖子,发现每一个罐子里都用布团子包裹着一些种子。 他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只有三罐?” 常怀远无奈地解释道:“那个地方的气候实在是太过恶劣了,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每天都会有人病倒,甚至死亡。我只好用货物跟当地的土着们换取这些种子。” 李侃微微点头,能够理解表哥所面临的困境。 “再等待大约半月的时间,等到气温升高一些的时候,便能够着手进行育苗了,拥有这三罐种子已经非常令人满意了,只要耐心等待一年时间,就能够实现大规模的种植计划。” 常怀远紧接着指向那两个木质箱子,继续说道:“快来看看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是否就是你之前提及过的土豆?” 李侃听闻此言,立即放下手中的辣椒种子,匆匆忙忙地走向木箱所在之处,并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他脸上满是欣喜若狂的表情,激动地说道:“没错,表哥你的运气真是绝佳啊,竟然真的被你找到了。” 常怀远无奈地苦笑着回应道:“为了寻找这些东西,我可是历经千辛万苦,差一点就丢掉了半条性命,甚至因此而在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月之久,期间还学会了不少当地土着的语言。” “但是土豆不太适合长时间储存,我完全依照你所传授的方法,在船上已经连续种植了两季,这两箱土豆也是在上个月刚刚收获的成果。” 李侃感慨万千地说道:“有了它们,百姓们就不必担心会饿死了。” 常怀远却流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玩意儿无论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味道也都普普通通吧,吃上几个就会感到厌倦,但好在它确实能够填饱肚子。”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目光缓缓移向其他几个箱子,眼中的欣喜之色愈发浓烈,“玉米?花生?番薯?表哥此次前往美洲真是硕果累累啊!” 他顿了顿,开口问道:“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你究竟是怎样找到这些东西的呢?我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才能有所收获。” 常怀远脸上洋溢着微笑,轻声说道:“单凭我们大唐派遣过去的这些人,要想完成任务的确是难如登天。所以一抵达美洲,我便立刻派发图册,并赠送珍贵礼物,积极动员当地的土着居民,托尔特克人和你说的玛雅人协助寻找。” “尽管如此,光是收集这区区几种物品,也耗费了我们半年多的光阴,作为回报,我给玛雅人留下了一些铜器和铁器,还传授了冶炼技术,就是不知道能掌握多少。” 李侃不禁开怀大笑,赞叹道:“表哥,仅凭这寥寥数物,以及发现美洲大陆,你必定会被载入史册,被后世人类敬仰。” 常怀远却一脸谦逊,摇头道:“你赠送给我的那张世界堪舆图上,仍有许多地域我尚未涉足。我一心只想尽快把这些东西带回给你。等在杭州稍作休整后,我还打算再度率领商队启程,勇闯那片神秘莫测的未知大陆。” 李侃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表哥,前往美洲大陆,寻找到这些农作物才是最为珍贵的财富。实际上那些地方都是荒芜凄凉、人迹罕至的僻壤,几乎不存在任何商业价值,更别提有什么值得探索的意义了。” 常怀远听闻这话,不禁一怔,疑惑地问道:“那么辽阔的一片陆地,难道真的毫无价值可言吗?” 李侃压低声音,缓缓解释道:“虽然地方确实广袤无垠,但其人口恐怕还不及杭州,与我们大唐帝国相较而言,美洲不过是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罢了。” “你带回的这些农作物有着非凡的意义,它们能够让更多的百姓填饱肚子,这无疑是最大的价值所在。至于美洲或许还有一些我大唐未曾拥有的动植物,但实在不值得咱们再次跋山涉水数万里前去冒险。” 常怀远无奈地苦笑道:“美洲简直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那里的人们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他们不会冶炼青铜,更不会冶炼铁器,仍使用石器,进行刀耕火种耕作,完全就是石器时代。” “听你这么一说,除了你交代我去寻觅的那几种农作物外,那里简直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啊!” 李侃面带微笑地安慰着说:“实际上,如果从杭州出发一直向东,穿越整个太平洋,就能够到达美洲大陆,这样一来甚至可以节省一半的行程,只可惜沿途并没有任何可以补充物资的地方,凭借我们现有的航海技术根本没办法安全抵达那里。” “那地图上标注的欧洲地区是否可以前往呢?” 李侃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个地方相当于我们的战国时期,公国至少有四五十个,战乱不断,可以说是最黑暗的时期,你们过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想要到达那里,就必须要绕过整个非洲大陆才行,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常怀远笑着道:“照你这么说,我若带领一支舰队过去,岂不是横扫欧洲?” 李侃笑着摇了摇头,“语言不通,没有后勤,不远万里征伐有何意义?他们对黄皮肤肯定会联合抵制,稍微厉害一点的法兰克帝国和东罗马帝国也不是几万兵马能够征服的。” 常怀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也只能继续走黑衣大食的那条商业贸易路线了。” 李侃微笑着接着说:“表哥,如果你并不在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探险欲望,倒是可以偶尔尝试一下这种做法。你可以留下一些标记或者物品,例如书籍、瓷器、铜钱等等,当然也可以立下石碑铭刻下字迹。” 常怀远听到这些话后不禁愣了一下,“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侃轻笑一声回应道:“呵呵,意义嘛?至少可以证明你曾经到过这个地方,顺便还能够传播我大唐的文化。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能够再次创造出万邦来朝的盛大景象。” 第380章 美洲来的客人 常怀远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缓缓开口说道:“这次回来,我还带回了几十名当地土着。他们对我们大唐的文化非常感兴趣,渴望能够深入了解。” 李侃的脸色微微一变,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竟然把美洲土着带到杭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死人吗?” 常怀远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这件事情,你之前确实跟我提过,我们在登陆中美洲之后,已经采取了严格的消毒措施,但尽管如此,仍然有不少当地土着染上疾病身亡,经过半年多的时间,情况才逐渐有所好转。” “这次跟随商船来到大唐的,都是那些染病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你所说的那种病毒和细菌了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在接触之后,美洲土着容易死亡,而我们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呢?” 李侃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耐心地解释道:“因为美洲土着不会驯养家畜,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与家畜和人类共生的病毒和细菌。当你们到达那里时,这些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病毒和细菌就很容易在人群中传播开来,从而导致大量的美洲土着死亡。” 常怀远一脸震惊,“我带了三十几名土着过来,有玛雅人,也有托尔特克人,途中一半染病身亡,活下来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李侃只能一脸无奈地开口说道:“能够存活至今,这就足以证明他们自身的抵抗力很强悍,对于许多病毒以及细菌已然产生了免疫力。” “事已至此,人都已经被你们带回来了,那么接下来就由你负责陪同他们一起在大唐境内游览观光吧,毕竟没有他们的帮助,你又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寻找到这些农作物呢?” 听到这话后,常怀远略微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他们现在还被安置在船上,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实在太过怪异独特了些,倘若放任他们在城中随意走动的话,恐怕会引发百姓们的围观。” “嗯……这个简单,所谓入乡随俗嘛!直接给他们换上我们这里的传统服饰不就好了吗?至于他们的长相容貌,城中倒也不乏一些外国人士,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那要是他们想要学习咱们的文字或者各种技术知识呢?”常怀远继续追问道。 “只要不是涉及到绝密核心的技术,可以任由他们去学习。比如农业、冶金、水利工程、畜牧业之类的知识技能,尽可以敞开了教给他们。” “西郊有一处依山傍林的山庄,可以供他们居住,并由官府承担一切日常花销费用。” 李侃深思熟虑后,认为应当善待这些美洲土着。 一来是感激他们的援助之情,二来也是想加速推动美洲原住民的社会进步,缩小美洲人与欧洲人之间的差距,避免将来被欧洲殖民者单方面屠杀。 常怀远喜形于色道:“如此安排甚好,我代他们谢过殿下大恩!” 李侃话锋一转,询问道:“他们在语言沟通方面是否存在障碍?” 常怀远轻笑一声,“经过一年多的接触,我已能与他们进行简单交流,而他们对我大唐语言亦有所了解。” 李侃微微点头,“如此甚好,他们在我大唐生活数年,或可学点皮毛,五年之后,表哥你可以再次探访美洲,顺便将他们送回。” 常怀远点头道:“你是否要见见他们?” “哈哈,自然要见一见,尽一尽地主之谊。就安排在明天吧,在山庄设宴,我也好奇玛雅人和托尔特克人究竟生得何般模样。” 常怀远连连点头,“好,我明日一早便去接他们。”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李侃精神抖擞地带领着司农署的陆龟蒙一同踏上了前往山庄之路。 当他们抵达山庄时,看到了一群远道而来的美洲人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些美洲土着共有十几人,黄色的皮肤、笔直乌黑的头发以及脸部和躯体上稀少的汗毛,尤其是他们高耸的颊骨,与亚洲人的相貌极其接近。 李侃询问起他们祖先的起源时,却发现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使得有关美洲土着是中国人后裔的传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宴会的氛围仍然十分融洽,众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玛雅人热情地分享了他们独特的文字和农作物种植经验,而托尔特克人则展示了精美的雕刻和绘画作品,双方交流得非常愉快,彼此都收获颇丰。 在结束了欢快的宴会后,李侃为每一位美洲土着都送上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并亲自为他们取了富有寓意的汉人名字。 这个举动不仅表达了他对远方客人的尊重,更拉近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离开山庄后,李侃并未停下脚步,而是马不停蹄地带着陆龟蒙直奔王府。 当陆龟蒙看见摆在眼前的几种他从未见过的农作物时,不禁满脸诧异。 这些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东西让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宝物。 “殿下,这些就是从数万里之外的美洲带回来的农作物吗?”他声音颤抖地问道,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李侃轻轻点头,语气严肃地介绍道:“这是花生,这是土豆,这是番薯……每一种作物,都承载着我们对民生福祉的期盼,它们不仅是食物,更是希望。” 陆龟蒙闻言,顿感压力倍增,他深知这些农作物的重要性,如果种植失败,将会给百姓带来巨大的影响。 他紧张地看着李侃,“殿下,这么珍贵的东西,万一种植失败,岂不是愧对天下苍生……” 李侃面色凝重,他明白陆龟蒙的担忧,但他更清楚这些作物对于大唐老百姓的意义。 “这些东西来之不易,育苗种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到时候会与你一同下地,你们司农署务必将此事作为头等大事,全力以赴。” 听到李侃的话,陆龟蒙心中稍感宽慰。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向李侃汇报起最近的工作进展:“西瓜和黄豆的大面积种植已经初见成效,目前幼苗存活率还算不错。预计今年夏天就可以大量供应西瓜,届时黄豆芽、豆油等也可以少量供应市场。” 李侃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辛苦陆少卿了,农业乃是社会发展的基石与根本所在,只有吃饱肚子,老百姓才不会造反闹事。”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带领司农署,让这些从外地引进而来的农作物成功地在我们的土地上扎根生长,并最终结出累累硕果。” 李侃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辣椒、土豆、花生、番茄还有番薯等作物,马上就能开始进行种植了,只需要短短数月时间便可收获并供人食用。它们的种植难度并不大,关于如何培育幼苗,以及怎样除草施肥等问题,我都会详细地记录下来。” 陆龟蒙听闻此言,当即奉承道:“真没想到殿下您对于农耕之事居然如此了解,下官实在是钦佩万分!” 第381章 亲自下厨 李侃微微一笑,然后轻声说道:“农作物方面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知畜牧业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钩盾司罗司监已经把家禽养殖技术编写成书籍,并分发给各个县县衙,如今畜牧养殖的数量相比于四年前已经有了好几倍的增长。” “特别是耕牛的繁育,仅仅是司农署下面的两个牛场,一年就能够繁殖出两百多头小牛犊,可以为下属的各个县每年稳定供应二十头。” “而对于生猪来说,司农署目前的存栏量接近一百头,其中大部分都被当作俸禄的一部分,分给了官员们,真正拿出去售卖的数量其实并不多。” 李侃对此感到有些困惑不解,“这又是为什么呢?猪肉不是很好吃吗?” 陆龟蒙露出一丝苦笑,“百姓们还是更喜欢吃羊肉,似乎对猪肉并不是很感兴趣啊。” 李侃听闻这话,突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现在唐朝人的烹饪方式非常有限,无非就是烤、蒸、煮、焖、涮这么几种而已。 而且食用油的产量相当低,蔬菜和调料的种类也少得可怜。 此外,冶铁技术尚未完全成熟,铁仍然属于稀缺资源,只有那些富裕的家庭以及皇室贵族才有能力使用。 炒菜这种烹饪方式无法得到广泛推广,也就难以展现出猪肉的独特魅力。 \"殿下,这都是下官的失职……\"陆龟蒙看到李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连忙谢罪。 李侃回过神来,微笑着安慰道:\"这并不怪你,只是百姓们的习惯暂时还没有改变罢了,再等几个月应该就会好起来的。\" 陆龟蒙满脸疑惑地问道:\"再过几个月,难道百姓们就会开始喜欢吃猪肉了吗?\" 李侃轻笑一声,神秘地说道:\"哈哈,现在时机尚未成熟,等到几个月后农作物丰收之时,陆少卿不妨前来我府上参加宴会,届时我定会让你品尝到与众不同的美味佳肴。\" 陆龟蒙听了之后,心中愈发好奇,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点头应承下来,他对李侃所说的\"不一样的美食\"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在思考如何能够更好地推广猪肉,让更多的人接受并喜爱它。 接下来的十几日里,李侃亲自来到田间地头,与司农署的一众官员们一起辛勤劳作,他们种下了从美洲引进的玉米、土豆等各种农作物。同时还派遣了精锐的士兵来保护这些试验田,以确保作物的安全生长。 当播种工作完成后,李侃的生活又回到了平常的轨道。 对于金含烟的事情,李侃向刘清瑶和钱清霜详细地解释了一番,两位女子都非常理解他的处境,并且欣然接纳了金含烟。 时光如梭,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份。 朝廷终于下达了圣旨,正式任命杨行密为淮南节度使,任命马殷为武昌军节度使。 至此,李侃实际上成功掌控了淮南、鄂岳、浙东、浙西、宣歙、福建和广东七个藩镇。 朝廷的这道旨意,犹如一把锋利的剑,深深地刺痛了朱全忠的心。 他清楚地意识到,李侃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而秦宗权的问题更是迫在眉睫。 五月中旬,朱全忠毫不犹豫地调集了大批精锐兵力,决心对蔡州发起一场猛烈的攻击。 此刻的秦宗权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妄图率领残部南下逃窜,以求一线生机。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秦宗权最终被自己的部将申丛所擒拿。 申丛立功心切,亲自将秦宗权押解到了朱全忠的营帐前。 朱全忠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秦宗权,心中大喜过望。 他不仅收服了秦宗权麾下的数万兵马,还立刻派遣得力手下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叛将押送至长安。 唐昭宗当机立断,下令将秦宗权斩首示众,向天下昭示大唐的威严。 六月下旬,朱全忠乘着胜利的东风,再次展现出了他的果敢和决断。 他派遣麾下猛将朱珍率部攻打徐州萧县,与时溥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峙。 一月之后,朱全忠亲至萧县,以擅杀部下将吏之罪处死朱珍,改派庞师古代为都指挥使,继续攻打时溥。 对于朱全忠的一举一动,李侃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并时刻注视着他的动向。 然而此时此刻,李侃心中更为关切的却是试验田里那些正在茁壮成长的农作物。 时光荏苒,很快便来到了八月。 这个月份里,玉米、花生、土豆、西红柿、番薯以及辣椒等各种农作物纷纷迎来了它们的收获季节。 李侃心急如焚地赶到田间,与司农署的官员们一起参与采摘工作。 看着眼前一片丰收的景象,陆龟蒙不禁感叹道:\"殿下,我们总算是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尽管这次的产量不算太高,但毕竟已经成功引种,相信明年的产量一定能够翻倍增长。\" 李侃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留下足够的种子备用,剩余的部分,可以分配给各个衙门的官员们一些,让大家都尝一尝新鲜的味道。\" 陆龟蒙微微皱眉,担忧地说道:\"殿下,这些东西很多人都未曾见过,至于如何食用,恐怕也只有您才知晓了。\" 李侃大笑起来:\"哈哈,确实如此,不过这段日子以来,大家都辛苦了,明日我会在府内设宴,请各位前来品尝一下这些前所未有的美味佳肴。\" 陆龟蒙听闻此言,开心地笑了起来:\"听到殿下这样说,下官真是迫不及待,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些。\" 第二天,李侃早早地便从衙门返回府邸。 匆匆用过午餐后,他脚步轻快地迈向厨房,并宣称今天要亲自下厨,给大家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惊喜。 常云妍、刘清瑶等一众女眷听闻此事后,皆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君子远庖厨,更不用说身份尊贵的亲王会亲自动手做饭了。 但面对李侃的坚持,众人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奇地跟随他一同前往厨房,想要一探究竟。 王府的厨房异常宽敞,各种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 主厨和仆人们早已将所需的食材洗净备好,静静地等待着李侃的指示。 此时此刻,整个厨房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侃身上,仿佛在见证一场历史性的事件。 第382章 人间美味 李侃前世只是个平凡无奇之人,独自租着房子,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会自己下厨做饭,但厨艺平平,不过做出来的饭菜还算能入口。 这一世他生于皇室,虽然享受着锦衣玉食的待遇,但由于环境和条件的限制,那些前世常见的家常菜肴几乎都无法品尝到。 尽管每日的饮食并不差,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总是不尽如人意,让他感到难以适应。 这次决定亲自下厨,实际上也是被形势所逼,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李侃转头看向主厨,郑重地吩咐道:“周大厨,你仔细看着,记住这些步骤,至于口味,可以根据你自己的喜好来调整。” 周大厨恭敬地弯下腰,回答道:“小的明白。” 李侃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介绍道:“今天的第一道菜,名为土豆鸡块。” “先腌制好的鸡块小心翼翼地放入锅中翻炒,直至鸡块的边缘变得金黄酥脆。” 李侃说着便将鸡块倒入铁锅中开始翻炒,动作相当熟练,这个时代第一次下厨,恍惚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接下来往炒好鸡块的锅里加入适量的清水,水量要刚好没过鸡块。” “大火将水煮沸,再退出柴火,用小火慢慢炖煮一炷香左右。” “当锅中的鸡块煮至九成熟时,便可以将切好的土豆块倒入锅中,继续用小火煮到土豆口感绵软之后,盛出来装盘即可。” 这边锅里炖上之后,李侃又来到另一个灶台前,“第二道菜叫做粉蒸肉,将腌制好的五花肉拌入米粉搅拌均匀,然后蒸上半个时辰。” “第三道菜,叫做青椒回锅肉......” “第四道菜,叫做青椒肉丝......” 一众女眷和一群仆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侃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位正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的人,竟然是那位权倾朝野、高高在上的亲王。 李侃趁着忙碌的间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滑落的汗水,然后转身对着常云妍等众人说道:“阿娘,这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实在有些呛人,你们还是先到后院去歇息片刻吧,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就可以用膳了。” 常云妍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满脸惊诧地看向李侃,疑惑地问道:“侃儿,你……你这一身好厨艺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李侃脑筋急转,胡编乱造起来:“阿娘,我在逃往成都的途中曾经遇到过一位深藏不露的民间大厨,我的厨艺就是跟着他学的。只不过今天要做的许多菜品都是我初次尝试,至于味道如何……嘿嘿,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常云妍倒也没有过多怀疑,微笑着说道:“侃儿做的菜肴肯定美味可口,光凭我闻到的这股诱人香气,就知道绝对差不了。” 李侃听了母亲的夸奖,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阿娘,那你们就先出去稍作休息吧……” 常云妍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几位女眷说道:“那我们就先走吧,别打扰侃儿大展身手。” 等一众女眷离开,李侃开始指导主厨做菜。 新菜品指导完毕之后,李侃沐浴更衣,来到王府后宅。 常云妍轻笑一声,柔声问道:“侃儿,可以用膳了吗?” 李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后向着门外大声喊道:“可以传菜了!” 声音落下不久,只听一阵轻微响动传来,十余名婢女迈着轻盈脚步走入房中,每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放着各式菜肴。 李侃则安稳地坐在一旁,面带微笑,依次将每一道新菜品详细地介绍给众人。 “这道菜是西红柿炒蛋....” “这道菜是酸辣土豆丝...” “这是红薯粉蒸肉....” “这是红烧排骨....” “这个是玉米骨头汤.....” “这个是油炸花生....” 待得婢女们将所有菜肴摆放完毕后,常云妍等一众女眷便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些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的新奇菜肴来。 她们一个个眼睛放光,喉咙滚动,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李侃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笑了起来,“阿娘、清瑶、清霜,还有含烟和各位妹妹,你们尽管随意品尝便是。” 尽管李侃已经如此说了,但众女眷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人胆敢先动筷子。 最终还是常云妍率先打破沉默,她轻抬玉手,拾起筷子,从面前那盘土豆丝中夹出几条,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然后轻轻咀嚼了几下。 刹那间,她的脸上露出极为惊讶的神情,不禁赞叹道:“嗯,这菜味道当真不错,酸辣可口,令人回味无穷。” 有了常云妍带头,其余几名女子也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尽情享用这顿丰盛的美食,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饭吃到一半,李侃缓缓站起身来,轻声对身旁的常云妍说道:“阿娘,你们继续享用美食,我还得去前厅陪陪那些客人们。” 常云妍微笑着点了点头,温柔地说道:“好的,你去吧,我们这边你无需担心。” 前厅刚刚开始上菜,应邀前来赴宴的一众官员们见到李侃到来,纷纷恭敬地起身,齐声高呼:“参见殿下!” 李侃面带微笑,抬起手轻轻一挥,语气随和地说道:“诸位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坐吧!” 众官员齐声应道:“谢殿下!” 这次宴席邀请的人并不多,除了司农署少卿陆龟蒙以及衙下五司的各位司监外,还有刺史刘汾、杭城司马和长史,另外还有司徒博、郭琪和陈邺等人。 宽敞的厅堂内摆放了两张大圆桌,五司监与杭州司马、长史同坐一桌,李侃则与其他几位重要人物坐在另一桌。 两桌的菜品完全相同,丰盛且精致。 待众人落座后,李侃热情地为大家介绍起了桌上的新菜品。 最后他将手指向那盘金黄酥脆的油炸花生米,兴致勃勃地说道:“这花生米搭配美酒一同品尝,越喝越有滋味!日后诸位饮酒时配上一小碟花生米,必定会感受到这独特的人间美味。” 陆龟蒙脸上满是狐疑之色,看着眼前那一粒粒微不足道的花生米,心中暗自嘀咕:“就这么小的东西,真能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不成?” 就在他心生疑虑之际,一旁的李侃却呵呵轻笑起来,然后高举着酒杯,豪爽地说道:“来来来,诸位一同举杯痛饮!” 在场的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待到放下酒杯后,李侃再次开口:“诸位,现在不妨吃上几颗花生米,品味一下其中滋味如何?” 话音未落,早已按捺不住的陈邺迅速伸出筷子,夹住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 才嚼了几口,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陶醉无比,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太香了!这花生米口感酥脆,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让人回味无穷啊。” 其他人听闻后,纷纷迫不及待地举起筷子夹起花生米。 郭琪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啧啧称赞道:“这花生米果然是香脆可口,以后有了它,只怕我这酒都要多喝上几杯了。” 陆龟蒙则苦笑着附和道:“这东西确实美味至极,只可惜产量有限,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有机会品尝得到。” 李侃则笑着接口道:“你们别急着光吃花生米,这里还有好多新颖独特的菜品,大家都赶紧好好尝尝吧。” 陆龟蒙听后也呵呵笑道:“像今日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很难得,今日若是不尝一尝,以后恐怕就很难再有机会吃到了。” 众人闻言皆哄堂大笑起来,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融洽了许多。 他们纷纷开始品尝起桌上的各种美食,每一道菜都让他们感到无比惊喜。 郭琪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看着站在一旁的主厨,开玩笑地说道:“殿下,您这府上厨子的手艺可真是相当出色啊,改日我也要把家里的厨子叫过来跟他好好学学艺。” 主厨听到这话,连忙摆手解释道:“诸位官爷误会了,这些新菜其实都是殿下亲自下厨做出来的。”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皆满脸惊愕,他们不敢相信堂堂亲王会下厨房,甚至还能做出如此美食。 第383章 时溥求救 李侃微笑着开口道:“此次准备的诸多菜肴,多数是以猪肉作为主料,辅以从美洲带回的各类农作物。我之所以如此行事,并不是出于对烹饪的热爱,亦非旨在展现自身厨艺,实则另有三重考量……” 他稍稍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其一,今日呈上的菜品多以炒制为主,相较于传统的烤、蒸、煮等方式,更为美味可口。” “其二,猪可谓全身皆是宝物,其各个部位,乃至内脏器官,均能烹制出多种佳肴美馔。猪肉价格相对低廉,且无明显腥膻异味,日后应当大力推广猪肉的食用。” “其三,辣椒、土豆、玉米、红薯以及西红柿等引自外邦的作物,不仅可单独食用,还能与其他食材相互搭配,此类作物今后亦需逐步得到广泛食用。” 陆龟蒙微微点头,但同时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殿下,这些物品价格不菲,恐在短期内难以大规模推广啊。” 李侃冲周大厨招了招手,“你去将厨房里面的土豆、玉米、红薯以及西红柿各取几个过来。” 周大厨微微颔首,然后快速地小步跑向厨房,没过多久就和一个仆从合力抬着一只大篮子回到了屋子里。 李侃从篮中拣起一只红彤彤的西红柿,表情严肃而认真地开始介绍起来:“此乃西红柿,只需用清水洗净即可直接食用。也可以将其切成薄片,再拌入适量的蔗糖,做成一道清爽可口的凉拌菜。它还能与鸡蛋一同炒制,或是加些清水及鸡蛋熬成美味的汤品。” “这是土豆,烹饪方法多样,既可整个煮熟或烤熟,也可切成片、丝或块,与猪肉或鸡肉一同炒制。” “此乃红薯,不仅可以直接洗净生食,同样可以通过煮、蒸、烤等方式加工,若将其放入粥中同煮,更能增添独特风味。” 满座的官员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李侃的介绍,脸上流露出钦佩之情,心中暗自纳闷他怎会知晓如此繁多的知识。 待介绍完几种农作物后,李侃紧接着又开口说道:“土豆和红薯务必尽快得到广泛推广,这二者具有极强的耐旱能力,易于种植,以后价格也不会太贵,在粮食收成不佳、饥荒肆虐之时,能够挽救无数人的生命。” 陆龟蒙听闻此言,神色变得愈发恭敬起来,连忙拱手表态:“殿下请尽管放心,下官必定会加倍努力,迅速推进此事。”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今年这些珍稀之物,先让杭州的达官显贵们尝个新鲜。等到明年,各州府的官员们都可以分到一份。到后年,期望各个州县的酒楼菜单上能够出现这些新颖的美食。再往后一年,希望普通百姓偶尔也有机会品尝一下这等美味。” 陆龟蒙微笑着连连点头,语气充满信心,“所幸这些农作物的种植相对较为简便,若不出意外,预计三五年内便可在民间实现大规模种植。” 李侃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陆龟蒙,“关于农业方面的事,我所知晓的不过皮毛而已,你们司农署不仅要专注于种植,平日里更要勤于思考、潜心钻研,不必畏惧失败,要敢于尝试,稳步推进种子的改良,力求提高产量。” 陆龟蒙闻听此言,赶忙躬身施礼,郑重其事地说道:“下官定然会倾尽所能,不遗余力!” 李侃想了想,看向一名五品官员,“赵司监,目前老百姓食用的多是麻油和茶籽油,并不适合烹饪,以后你们藁官司可以研究黄豆和花生榨油,工艺和芝麻油应该差不多。” 听到李侃的话,赵司监一脸诧异,忍不住开口说道:“殿下,大豆已经种植了上千年之久,但从未有人发现过它竟然也可以用来榨油。” 李侃微微一笑,“其实黄豆、花生,甚至连玉米都可以榨出油来,而且用这些作物榨出的油在烹饪时,味道可比麻油要好上许多,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 赵司监听得十分认真,他再次躬身行礼,“下官记住了,下官会立刻安排人手优先研究黄豆榨油之事。等到明年,花生产量有所增加后,再尝试制作花生油。”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再次郑重地说道:“民以食为天,吃饱肚子就是天大的事情,所以你们司农署责任重大,当然,我也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从下月开始,司农署官吏的月钱和俸料都要适当提高。” 陆龟蒙急忙施礼,“下官代司农署全体官吏多谢殿下!” 一顿特殊的晚宴,在李侃的巧妙运作和刻意宣传之下,迅速在杭州的达官贵人们中间传播开来。 那些有门道、有关系的人纷纷涌向司农署,试图购买一些新鲜的食物尝一尝。 而那些没能买到的人,则已经开始提前预约明年的份额。 就在这种新农作物引起的轰动在杭州城闹得沸沸扬扬之际,郭琪来到李侃面前,带来了一封六百里加急的信函。 “这是从扬州送来的吗?怎么会如此紧急?” 李侃接过信函后,动作缓慢而谨慎地拆开信封,紧接着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郭琪好奇地凑上前去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 李侃默默地将手中的信函递给郭琪,并压低声音说道:“时溥想要和杨行密结盟。” 郭琪迅速扫视了一下信中的内容,然后皱起眉头,“半个月前,宿州的守将张筠赶走了时溥任命的刺史张绍光,转而依附于朱全忠。” “如今时溥只剩下徐州一座城池,他选择在这个时候与杨行密结盟,无非是想把我们也拖入他们的纷争之中。” 李侃微微颔首,“时溥的确已无结盟的必要了。” 郭琪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可是,如果我们对此置之不理,徐州岂不是很快就要落入朱全忠的手中?如此一来,朱全忠的势力必将愈发强大,这对我们可极为不利啊!” 李侃微微眯起眼睛,“朱全忠近来的扩张步伐确实迅猛异常,竟敢同时与朱宣兄弟及时溥展开激战,看来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遏制住他的发展势头。” 李侃实际上内心十分纠结,如果按照他个人的真实想法,他应该直接逼迫李晔退位,然后由自己亲自执掌朝政大权,并逐步铲除各地的军阀势力。 但在这个时代,人们非常注重名正言顺,而李晔恰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皇位,如果李侃选择出兵夺权,那么就会被视为谋逆造反。 考虑到这些因素后,李侃决定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能够逐渐控制住周边各个藩镇,这样未来便可以避免出现唐朝覆灭的悲惨结局。 之所以放任朱全忠自由发展,是因为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来与朝廷抗衡,甚至有可能借他之手除掉李晔,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有了正当理由去掌控各方军队,甚至问鼎皇位。 然而事与愿违,如今朱全忠的势力迅速膨胀,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李侃并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继续恶化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逼到别的地方去。 听到李侃的话语,郭琪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兴奋地问道:“殿下莫非是打算向朱全忠宣战?” 李侃缓缓摇头,“尽量避免正面交锋,想必朱全忠也不愿轻易陷入战争泥潭。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让时溥主动让出他的地盘。” 郭琪听后不禁一愣,疑惑地问道:“这……恐怕难度颇高啊!不到最后一刻,有谁会甘愿放弃手中的权力呢?” 第384章 离间计 李侃轻哼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一抹不屑与自信:“如今乃是他有求于我等,便让杨行密转达于他,若其愿献出徐州,则可保他此生衣食无忧,如若不然,那便让他自谋生路吧。” 郭琪面露忧色,轻声说道:“倘若他投靠朱全忠该如何是好?如此一来……” “哼!” 李侃冷笑一声,打断了郭琪的话,“你以为朱全忠会留下他这条性命吗?如今摆在时溥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究竟何去何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即便他真的选择投向朱全忠,于我等而言亦无甚威胁。” “这天下之大,并非打下一座城池便能安然据守,百姓若是食不果腹,军士若是领不到粮饷,迟早都会生出祸端。” 郭琪连连点头,“殿下所言极是,朱全忠虽占据了河南众多州县,但战乱却从未停歇,致使大量人口南迁。如此穷兵黩武,又岂能长久?” 李侃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两浙之地历经数年休养生息,百姓生活已逐渐恢复元气,然而淮南、鄂岳等地诸多州县仍亟待赈济,此时实在不宜轻易兴兵动武。”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吧?” 李侃想了想,笑着说道:“朱全忠的野心触动了他人的利益,我们不出手,不代表别人不想对付他,你给时溥透露个消息,让他向河东李克用求助。” 郭琪眼前一亮,“对啊,李克用乃是朱全忠死敌,或许可以促成李克用与朱宣兄弟以及时溥几人联合起来,若此计能成,够朱全忠头疼了。” “那你立刻去办吧,尽量拖住朱全忠扩张的步伐。” 长安,紫宸殿内气氛凝重,皇帝李晔正对着眼前的亲信大发雷霆,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愤怒。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晔瞪大眼睛,紧盯着亲信,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 亲信将领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陛下,消息千真万确,杨复恭指使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凿沉国舅的船,致使国舅一家及仆人全部溺亡。” 李晔的怒火愈发旺盛,他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吼道:“好一个杨复恭!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仗着拥立之功,恃宠专权,朕暂且容忍他一时,但如今他竟敢杀害朕的舅舅,简直是目无君上,若不除掉此人,下次岂不是要杀朕而后快,另立新帝?” 亲信面露忧色,轻声劝道:“陛下息怒,杨复恭手握都城上万禁军,势力庞大,想要铲除他并非易事,稍有不慎……” 李晔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亲信的话,他的脸上满是不屑与愤怒,“哼!他杨复恭不过是倚仗一群所谓的义子罢了。说到底,这些人并非他的亲生儿子,又怎会对他死心塌地?既然他能用义子来巩固自己的权力,那朕为何不能如法炮制?离间拉拢?” “陛下,此计甚险啊!杨复恭的义子众多,且分布各处,倘若陛下选人不当,不仅无法达成目的,反而可能引起杨复恭的警觉和报复。”亲信忧心忡忡地说道。 然而,李晔心意已决,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亲信,“朕明白其中风险,但若不采取行动,任由杨复恭继续跋扈下去,朕的江山社稷迟早毁于一旦,眼下唯有放手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杨复恭目前在京的义子有两个比较得势,一个是天威军使杨守立,另一个则是玉山军指挥使杨守信。这两人都是杨复恭的得力干将,实力不容小觑,不知陛下打算从哪个人下手?” 李晔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他突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自然要从官职较低的那个人入手,你立刻去传旨,宣杨守立觐见。” 亲信领命而去,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派出使者前往杨守立的府邸传达旨意。 杨守立接到圣旨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激动之情。 紫宸殿作为大明宫内廷的第三大殿,地位尊崇无比,只有那些功勋卓着、备受宠信的臣子才能有幸踏入其中。 如今李晔竟然在紫宸殿召见自己,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认可和重视。 杨守立心情澎湃地来到紫宸殿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殿内。 他双膝跪地,叩头行礼,高声道:“微臣杨守立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晔坐在龙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杨守立,轻声说道:“杨爱卿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杨守立感激涕零,连忙起身,躬身站在一旁,“谢陛下!” 李晔打量着杨守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缓缓说道:“朕早就听闻杨爱卿勇武过人,乃是一员猛将,杨枢密使只让你担任区区一个军使,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些,以你的本事,理应得到更高的职位和赏赐。” 听到李晔如此所言,杨守立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心中却是波澜壮阔,同时对于杨复恭也是充满了怨念。 他自认为能力远胜杨守信,但却因不善阿谀奉承,导致职位低于对方,此时此刻,杨守立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李晔将杨守立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朕刚刚即位不久,身边急需忠诚可靠之人辅佐,今日特意召见你,便是希望能够委以重任,不知杨爱卿是否愿意为朕效犬马之劳呢?” 杨守立闻言,心中狂喜不已,连忙跪地叩拜,“承蒙陛下厚爱,微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能得到皇帝的信任与重用,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嗯,如此甚好!朕有意任命你为天武军都头,赐予你统领一军之权。” 杨守立听闻此言,喜出望外,然而正当他准备谢恩之际,却听见李晔继续说道:“只是,你毕竟身为杨枢密使的义子,此番任命是否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闻得此问,杨守立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初,“陛下,微臣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唯有朝廷、唯有陛下!至于此次任命之事,自然无需义父插手干涉。” 杨守立的确是个权欲熏心的野心勃勃之人,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现在不向皇帝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并彻底与杨复恭划清界限,那么就无法获得皇帝的完全信任。 李晔见状,不禁开怀大笑道:“杨爱卿深知朕意啊!朕特赐予你李姓,取名顺节,希望你日后能够全心全意为朝廷尽忠效力。” 杨守立立刻跪地叩谢,感激涕零地说道:“微臣李顺节多谢陛下恩赐姓名,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深知这个新名字意味着他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和青睐,也代表着他未来仕途的一片光明。 第385章 分道扬镳 次日,杨守立改名李顺节并被任命为天威军都头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杨复恭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立刻派人将杨守立传来,想要问个究竟。 杨守立来到义父面前,战战兢兢地低头站着,不敢正视杨复恭的眼睛。 杨复恭怒目圆睁,大声喝问道:“立儿,昨夜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事先不向我禀报?” 杨守立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劫,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故作惊恐地回答道:“义父息怒,孩儿不过是区区一介小军使,突蒙圣上召见,实在惶恐至极,至于陛下所赐姓名和官职,孩儿岂敢有丝毫违逆之心啊!” 杨复恭听了,冷哼一声,“陛下为何偏偏召见你一人,还对你如此厚爱有加?” 杨守立眼珠一转,连忙答道:“义父明鉴,陛下曾言身边缺乏可信赖之人,故欲委以重任,义父您想,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杨复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并未表露出来。 “哦?这么说来,你如今已是陛下的心腹了?” 杨守立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义父话中的试探之意? 他赶忙跪地叩头,表明忠心:“义父对孩儿恩重如山,永远是孩儿的恩人。即便身受皇命,孩儿也绝不会忘记义父的大恩大德,在孩儿心中,义父始终排在首位,其次才是陛下。” “呵呵,是吗?我怎知你不是骗我?”杨复恭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考虑是否要相信眼前之人所说的话。 “义父放心,孩儿如今已经获得了陛下初步信任,他的一举一动,孩儿都会一字不落的告知义父。” “呵呵,义父自然相信你,不过皇帝最近一段时间与宰相们走得很近,很多要事都避着我,他们以为这样便能制衡我,殊不知他们的生死皆掌握在我手中。” “我能拥立李晔,自然也能拥立其他亲王,那些个大臣们,若是站错了队,以后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复恭的语气平静得如同深潭静水一般,然而在这份平静之下,却潜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威胁之意。 杨守立听闻此言,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做梦也想不到杨复恭竟敢口出狂言。 他对杨复恭的手段与权势心知肚明,晓得对方确实有能耐践行所言之事。 不仅如此,杨守立也领悟到杨复恭此番言论乃是对自身的一种警示,告诫自己切勿生有异心。 “义父请放心,孩儿愿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以报义父大恩,绝无半点二心!” 杨守立慌忙表明立场,唯有获得杨复恭的信任,方可在这场权斗风暴中求得一线生机。 “哈哈,只要你用心为义父效力,义父自然不会亏待你,义父所能给予你的,丝毫不比那皇帝差!” “承蒙义父厚爱,感激涕零!只是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孩儿有时不得不向陛下禀报义父的言行举止。” 杨复恭听后微微一怔,紧接着放声大笑道:“嗯,你说得倒也在理,既然如此,不过说些什么、怎样去说,你可要仔细斟酌。” 从杨复恭府邸出来,杨守立心中纠结,是选择权倾朝野的杨复恭,还是选择刚刚即位,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 “李都头,陛下有请!” 杨守立刚到府邸门口的时候,一名侍卫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杨守立闻言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赐李姓了。 “李都头,听说你去杨复恭府上了?” 刚到皇宫,李晔开门见山地,对杨复恭已经直呼其名了。 杨守立心头一震,暗自思忖着自己似乎已被皇帝与杨复恭严密监控起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向李晔禀报道:“陛下,杨复恭曾问及昨夜臣入宫之事,微臣不敢隐瞒,除了对陛下忠心耿耿之事外,其余情况皆据实以告。” 李晔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怒,反而语气平静地说道:“城中杨复恭的眼线众多,即便想要隐瞒也是徒劳无功。朕今日召见你前来,实则是要告诉你一则消息——王建已然率军围困成都。” 听闻此言,杨守立连忙道贺:“恭喜殿下!此番围攻成都,捉拿陈敬瑄与田令孜指日可待。” 然而喜悦之余,他心中仍有一丝疑惑不解,此事似乎与自己并无直接关联,为何皇上会特意将自己传入宫中告知? 李晔此时心情愉悦至极,他接着说道:“遥想当年,田令孜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其威势更胜杨复恭一筹。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归根结底,奴才终归只是奴才罢了,他们手中的权力均源自于皇帝的赐予。” 杨守立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心里很清楚皇帝说这些话的真正意图。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陛下英明,今天杨复恭召见属下的时候,态度十分嚣张,竟然口出狂言,说要另立天子!” 李晔听后怒不可遏,冷冷笑道:“好啊!真是太好了!朕倒要瞧瞧,这个朝堂到底由谁做主,明天朕就把他调离长安城,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杨守立脸色剧变,焦急地说道:“陛下,这样做实在太过危险了,城中的禁军中有一大半都被杨复恭控制着,如果杨复恭狗急跳墙……” 李晔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自信满满地说道:“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他竟敢杀害朕的舅舅,还妄图废掉朕的皇位,一味地示弱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负责守护大明宫的三千禁卫军是朕的嫡系,现在还有你统率的两千天威军驻守西内,杨复恭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公然造反。” 杨守立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做了选择,只有全力支持,“陛下,杨复恭绝非等闲之辈,其义子都在长安周边各藩镇掌军,只怕不会轻易就范。” 李晔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哼,走着瞧,朕倒要看看杨复恭如何应对。” 第386章 不装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但杨复恭的府邸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内侍省的宦官怀揣着一道圣旨,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个看似平静的地方。 当圣旨尚未宣读完毕时,杨复恭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震惊。 他当场打断宦官的宣读,声音中充满了质疑:\"这难道是陛下的旨意吗?\" 传旨的宦官被杨复恭的无礼举动吓了一跳,但又不敢发作,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低声回答道:\"老奴只是奉命传旨而已。\" 杨复恭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不满和怨恨之色,\"免去我的枢密使一职,让我去凤翔担任监军?我究竟犯了什么错,陛下竟然如此对待我?难道是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宦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面对杨复恭的质问,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杨复恭的语气越发严厉,\"你立刻回去转告陛下,我不会前往凤翔就职,陛下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人心寒至极,我会上书请求回家养病。\" 说完,他一挥衣袖,转身离去,留下传旨的宦官在原地不知所措。 宦官深知任务失败,心中惶恐不安,急忙逃离杨复恭的府邸,到达皇宫后,他战战兢兢地将事情经过详细汇报给了李晔。 李晔听后,露出一丝冷笑,\"想要以退为进?那朕就如他所愿。\" 杨复恭奋笔疾书地写下一封奏折,字里行间透露出对病情的担忧以及希望留在长安静心调养身体的愿望。 这封奏折不仅仅是字面上的请求,更是一种对李晔的要挟。 然而这一切都在李晔的意料之中,他早已看透了杨复恭的如意算盘,对于杨复恭的奏折,直接拿起朱笔在上毫不犹豫地批下了一个\"准\"字。 不过念及杨复恭曾经拥立功绩,李晔留给他一个上将军的闲职,算是对他过往功劳的一种赏赐。 杨守信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赶到杨复恭的府邸,想要向义父禀报情况。 杨复恭闻言,面色铁青,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好哇!好一个忘恩负义的李晔,竟敢如此绝情绝义,丝毫不顾及我往日的功绩!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杨守信见义父情绪激动,连忙劝解道:\"义父息怒,如今局势对我们不利,许多禁军将领已经被李晔收买,我们在实力上并不占据明显优势,此时与皇帝公然决裂并非明智之举啊。\" 杨复恭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李晔都骑到我头上了,还让我怎么忍?他暂时他还不敢轻易动我,我要写几封密信,你找可靠的亲信把它们带出城去。\" 杨守信心中一紧,不禁问道:\"义父打算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呢?\" 杨复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说道:\"我自有办法,待时机成熟,定会让李晔付出代价!\" 说罢,他再次提笔开始书写密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愤恨与算计。 接连十几日,杨复恭都待在府邸没有出门,也没有再上表争辩,好像真的接受现实,安心养病了。 李晔心中正在得意,却收到了兴元节度使杨守亮、武定军节度使杨守忠、龙剑节度使杨守贞及绵州刺史杨守厚等人的折子,抗议皇帝忘恩负义,迫害老臣,纷纷表示不再向朝廷缴纳税赋。 李晔沉思片刻后,叫来李顺节,询问事情发生的缘由。 李顺节恭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这些人都是杨复恭的侄子和义子,他们选择在此时一同发难,显然是受到了杨复恭的指使。前些时候,杨复恭曾派遣杨守信送出去好几封密信,想必这其中定然存在某种关联。” 李晔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他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转头看向李顺节说道:“李都头,朕现在任命你为天武军都将,你立刻与神策管军使李守节一同率领士兵前往杨复恭的府邸,将其逮捕问罪!” 李顺节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禁担忧地提醒道:“陛下,现在就要动手吗?杨复恭的府邸与杨守信所管辖的玉山军营相距不远,如果他选择负隅顽抗,恐怕我们会遭遇一定的阻力啊。” “哼,玉山营不过区区两千人罢了,他们若敢阻拦,就是抗旨谋逆,正好一并处置!” “微臣马上去调兵!” 李顺节深知此次事件乃是自己立功表现的绝佳时机,既然有皇帝作为后盾,自己又何必犹豫不决呢? 杨复恭正悠然自得地在府中品尝香茗。 突然间,亲信张绾神色慌张地疾驰而来,气喘吁吁地报告道:“郎君!宫中传来紧急消息,皇帝已然下旨缉拿您啦!杨守立率领兵马正在朝这边赶来。” 杨复恭闻此噩耗,脸色骤变,惊愕地问道:“此消息当真可靠?” 张绾连忙点头答道:“确实无误,这是内侍省赵少监传递出的情报,天威军转眼即至。” 杨复恭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吼道:“好啊!李晔此番竟是打算与我彻底决裂了。你速速率领家中仆众拿起兵器,严守大门,另派人前往玉山营通知守信,命他即刻领兵前来支援,我倒要瞧瞧,李晔究竟有多大本事!” 张绾面色慌张,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微微颤抖着说道:“郎君啊,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您想想看,公然对抗皇帝陛下的命令,那可是大不敬之罪,这样做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杨复恭却一脸不屑地冷笑一声,“哼,怕什么!他李晔就算是皇帝又能如何?能在这里调动多少兵马?杨守立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今天我就要一并收拾了他们二人。至于那皇宫里的皇位嘛……哼哼,也是时候该换换主人了!” “哎呀!郎君啊,您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张绾急得直跺脚,脸上满是忧虑和担心。 杨复恭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随意地挥挥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张绾,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除了杨守立之外,我倒是要看看还有哪支禁卫军敢轻举妄动!” 张绾无奈之下只好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院子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呵斥声。 杨复恭皱起眉头,大步走到门口,隔着紧闭的大门怒声喝问道:“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杨府门前撒野?”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杨复恭,你企图谋反叛乱,我奉陛下旨意特来捉拿你问罪!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杨复恭听后气得火冒三丈,隔着门破口大骂道:“杨守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当初若不是我一手将你从一个小小的校尉提拔上来,你岂能有今日的地位?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第387章 李晔的野心 门外传来了李顺节响亮的声音:“对于你给予我的知遇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然而恩情归恩情,大义归大义。你企图谋反叛逆,这可是足以被满门抄斩的重罪。” “我身受皇恩浩荡,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前来捉拿你归案,如果你愿意乖乖束手就擒,念及过去的情分,我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 “简直是一派胡言!既然已经被定为死罪,哪里还需要你来求情?皇上这分明就是污蔑,想要陷害我们这些有功之臣!我绝对不会承认罪名的。” 杨复恭的脸色变得阴沉,耐性瞬间消失殆尽。 李顺节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绝,他冷酷地喊道:“杨复恭,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可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来人啊!给我把门砸开!”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响起。 \"砰砰砰\"…… 天威军的士兵们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开始砸门。 杨复恭则转身面向身边的几十名仆人,厉声道:“给我守住大门,谁敢闯进来,格杀勿论!每杀一人,赏赐十贯铜钱!” 仆人们一听有钱可赚,顿时士气大振,纷纷响应道:“遵命……我们一定会坚守住大门!”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顾不上考虑所谓的谋逆之事了。 整个长安城都深知杨复恭的权势和地位,在金钱的诱惑下,他们决定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住这扇大门。 杨复恭府邸的大门非常厚实坚固,仿佛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李顺节原本预计能够轻松进入府内,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杨复恭居然选择紧闭大门进行抵抗。 由于来得匆忙,他们忘记携带破门所需的工具和装备,尽管经过长时间的猛烈撞击和敲打,那扇大门却依然毫发无损。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混乱的脚步声从街道外传了过来。 一名年轻的将领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报告道:\"将军,玉山营的人马已经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顺节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下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杨守信,竟敢擅自调动军队,难道他真的想要谋反不成?\" 李守节当机立断地提出建议:\"我带领部分士兵去拦住杨守信,你集中力量尽快攻破这扇门。\" 李顺节点了点头,迅速转过身去,愤怒地吼道:\"继续砸门!立刻派人前往武侯铺取来梯子,寻找合适的时机翻墙进入府内!\" 数千人拥挤在杨复恭府邸周围,使得整个昭化坊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战,战斗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之久,从白天一直延续到黑夜降临。 这场激战引起了城内居民的恐慌和不安,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负责守卫城门的禁卫军不仅没有前来支援或协助平乱,反而趁着混乱局面开始趁火打劫。 他们四处抢掠财物,肆意破坏秩序,使得局势越发失控,城市中的百姓们惊恐万分,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李晔听闻此讯,勃然大怒,立即下令让宰相刘崇望带领众人维护治安秩序,以防有人趁机抢劫掠夺。 刘崇望当机立断,斩杀了负责守卫通化门的将领,并严厉斥责道:“当今圣上正在全力剿灭叛贼逆党,尔等皆为圣上麾下宿卫之士,理应奋勇杀敌、建立功勋,岂能在此趁乱打劫!” 守城军士们被刘崇望的杀伐决断和凌厉气势所震慑,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号令,追随刘崇望一同前往战场支援作战。 杨复恭见刘崇望率部前来增援,自知已无法继续抵抗,便在杨守信的保护下,带着全家人仓皇出逃,出通化门,径直逃往兴元方向。 宫内的李晔得知这个消息后,愤怒地大发雷霆,“一群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杨复恭都抓不住,只抓到一个张绾有何用处?” 刘崇望赶忙上前解释道:“陛下息怒,请听微臣一言,禁军中许多将领都已被杨复恭收受贿赂,交战时恐怕并未使出全力,甚至不能排除有人暗中私自放走杨复恭。” 宰相张浚也随声附和道:“此次虽未能成功诛杀杨复恭,但他既然已经逃出京城,对禁军的控制力度自然会减弱不少。我们应当趁此良机,彻底清除禁军中那些由杨复恭所安插的将领,并将禁军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李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缓缓说道:“禁军的问题务必迅速解决,否则朕将日夜难安。如今各地藩镇势力日益壮大,已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追根究底,还是因为皇室力量过于薄弱,缺乏一支能够威慑诸侯的强大军队。” 张浚连连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朝廷确实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仅仅依靠藩镇的力量来对抗其他藩镇,并不能长久维持局面,而且还极易遭受反咬一口的危险!” 李晔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道:“朕已经下定决心,要招募新兵、扩充禁军规模,起码得达到十万以上才行。” 刘崇望却面露忧虑之色,他皱起眉头说道:“陛下,招募十万禁军并非难事,但养活这十万禁军却是一项巨大的开销啊。现今朝廷国库空虚至极,甚至连修缮宫殿所需的费用都难以承担得起了。” 张浚立即反驳道:“刘相国,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威慑力,那些藩镇又怎么会把朝廷看在眼里?自然也就不愿意按时上缴赋税了。” “这样下去,只会导致藩镇日益强大,而朝廷则越来越贫困,只有以兵服天下,各个藩镇才会听命于朝廷,那么钱财自然会源源不断地涌入朝廷。” 刘崇望仍不愿放弃,继续说道:“陛下,现如今朝廷用钱之处颇多,禁军招募人数过多会增加财政压力,微臣认为五万足矣。况且洛阳还有郑公的一万兵马,稍远一些,还有魏王率领的十余万大军。” 当听到“魏王”这个名字时,李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一旁的张浚善于察言观色,连忙插话道:“魏王?他现今掌控着数十个州郡,谁能保证他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难道还期望魏王会来协助陛下吗?” 刘崇望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反驳道:“张相国,请您谨言慎行!这些年来,魏王在江南屡次立下赫赫战功,不仅成功安抚当地百姓,更赢得了他们的深深拥戴。每年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也越来越多,如此功绩,怎会有谋逆之心?” “没有谋逆之心?那为何陛下调他回洛阳,却被拒绝了?为何将诸多州县的官员换成自己的人?为何指使杨行密谋取淮南?为何又派兵占领鄂岳?现在连广州市舶司也被他掌控了,他上缴的税赋恐怕只是一两成而已,这简直就是打发要饭的。” 刘崇望的神色愈发肃穆,\"也许张相国有些过于担忧了,毕竟权力掌握在魏王手中,总好过落在那些藩镇势力手里,起码魏王还会向朝廷缴纳赋税。而且凭我对魏王品行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做出谋逆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来。\" 张浚却发出一声冷笑,语气尖锐地反驳道:\"现在魏王掌控的州县之中,普通百姓大多不知道圣上的存在,但却没有人不认识魏王的,这难道不是明显的功高震主?刘相国,你真有把握说魏王以后绝对不会造反?\" 面对张浚的质问,刘崇望顿时无言以对。 涉及到皇室内部的争斗和权谋纷争,他实在不敢轻易下结论或打包票。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晔突然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招募并扩大禁军规模的事宜已经刻不容缓,无需再做过多讨论,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解决东川地区陈敬瑄这个棘手的问题。一旦成功平定了川蜀之地,就可以调动禁军回京,然后再集中精力处理河中与河东两地的问题。\" 张浚恭维道:“陛下圣明英武,有禁军在手,不出数年,周边藩镇必能逐一收服!” 刘崇望沉默不语,虽觉皇帝有些急躁,但此时也不敢拂了李晔的兴致。 第388章 为了地图好看点 长安发生之事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李侃的耳朵里,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李晔过于急功近利,现在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在逐步走向毁灭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间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刘清瑶与金含烟几乎同时有了身孕,对于李侃而言,这无疑是今年最为欣喜之事,全家人欢声笑语,共同度过了一个愉快祥和的新年。 新年伊始,李晔更改年号为大顺,其中寓意自是不言而喻。 三月初一,乃是每年各州集中汇报工作的特定日子。 之所以选定此日,旨在让各州官员能够陪伴家人共度元宵佳节,短短三天的会议迅速落下帷幕,各州刺史纷纷踏上归途,离开杭州。 武昌军节度使马殷、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宣歙节度使刘巨容、岭南节度使郑凝绩、福建节度使钱镠以及几位军中将领留了下来,他们要另行召开一次小型会议。 马殷首先发言,“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鄂岳辖内的鄂、蕲、黄、安、申五州基本可以自给自足,岳州的杜洪,下官计划下个月便发动进攻。” 李侃微微颔首,“有没有把握?” “杜洪这一年在岳州招兵买马,不过也才三千人而已,若没有外援,下官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岳州。” 李侃提醒道:“据情报显示,杜洪最近在和朱全忠以及占据澧、朗二州的武贞节度使雷满接触。” 马殷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朱全忠近几个月来一直忙于与时溥以及朱宣兄弟之间的争斗,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无暇出兵才对。” “但若是他真的有意插手此事,那么最有可能派襄阳的赵德諲出兵,至于武贞节度使雷满和荆南的成汭是否会参与其中,下官实在难以判断。” 李侃摇头道:“雷满占据了原本属于荆南的澧、朗二州,与成汭之间关系紧张,他们二人几乎没有可能同时参战。倘若有其他军队胆敢支援杜洪,我也有理由出兵,将他们一并铲除。” 听到李侃如此坚定的表态,马殷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有殿下这番话,下官顿时信心倍增!” 刘巨容开口道:“宣、歙、池三州的发展态势良好且稳定,各项新政策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行当中。” 杨行密紧接着表示:“淮南各州同样一切顺利,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钱镠紧接着说道:“福建目前风平浪静,各个州府都在掌控之下,甘棠港去年十一月已经正式启用了。” 李侃面带微笑地问道:“此时把你调回浙东,会不会让你心中有些不舍呢?” 钱镠神情坦然,从容答道:“并无不舍之情,福建交由王刺史治理,我也非常放心。” 李侃转头看向略显得拘束的王潮,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刺史,这三年来你在泉州的所作所为,我都了然于心,将福建托付于你,我是全然信得过的。” “承蒙殿下厚爱与信任,福建之所以能有如今的面貌焕然一新,全赖殿下英明神武的决策部署,下官虽不才,但殿下所制定的政策方略,下官定当全力以赴地贯彻执行到底。” 王潮心情异常激动,他万万没有料到,仅仅用了不到五年时间,自己竟然能从一介小小前锋将领晋升成为一方节度使,此刻他内心的喜悦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嗯!非常好!你们王家几兄弟的表现都相当出色,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王潮赶忙俯身行礼,恭敬地说道:“谢殿下提点教导,下官定当谨遵殿下的教诲!” 李侃笑着点点头,将视线移向郑凝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期待与信任,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报告。 郑凝绩微微咳嗽一声,调整好自己的声音后,开始向李侃详细陈述起来:“如今广州港内的外国船只数量正在逐步上升,已经渐渐恢复到黄巢之乱以前的七成左右,并且这个数字还在稳定地增长之中。” “然而尽管形势看似乐观,但实际上我所能完全掌控的区域仅仅局限于广州、循州以及潮州这三个地方。” 李侃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怎么回事?岭南足足有十七个州,为何四年才仅仅控制住了其中的三个州?” 郑凝绩无奈地苦笑着说道:“岭南目前存在大大小小七十多股不同的势力,他们各自为政,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下官这三四年来一直致力于广州的经济发展和城墙修建,实在无暇分心去处理其他事务,而且一时之间确实难以腾出足够的人手和精力来应对他们。” 李侃沉声道:“已经过去三四年了,岭南这种状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必须杀鸡儆猴,震慑其他势力。” 郑凝绩颔首表示赞同,“岭南目前最大的三股势力分别是封州的刘谦、高州的刘昌鲁以及韶州刺史周齐。” “这三人目前实力如何?” “封州刘谦的兵马已经缩减至五千左右,战船也不足一百艘,刘昌鲁麾下则有四千兵马,周齐所掌握的韶州,只有两千兵马。” 李侃深思熟虑片刻后,开口做出决策:“无论是出于杀鸡儆猴的目的,还是从长远考虑,都应该首先攻克韶州!” 郑凝绩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殿下,韶州兵马最少,是最容易攻克之地,然而您所提及的长远考虑难道不应该首先攻下封州吗?” 李侃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墙边悬挂着的那张巨大堪舆图。 他抬起手,指向地图上的几个关键地点,“我的计划是先夺取韶州,接着拿下虔州,然后顺势攻取吉州、袁州、抚州以及洪州。” 郑凝绩听后,脸上满是惊讶和诧异,忍不住追问道:“殿下,虔州的卢光稠和洪州的钟传,可都不是好惹的对手啊,为何选择他们呢?” 一旁的王潮脸色略显尴尬,“卢光稠和谭全播确实有几分本事,下官当年率军南下时,就在与他争夺虔州的战斗中失败了。” 李侃笑了笑,出言安慰道:“他们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你们仔细瞧瞧,钟传和卢光稠的地盘夹在中间,是不是显得格外别扭?” “只要能够成功铲除这两个人,那么我们所有的军镇便会连接成一片,无论是从淮南还是鄂岳前往广州,都无需再绕一个大圈子了。” 几位节度使纷纷围拢过来,凝视着眼前的堪舆图,经过一番思索后,纷纷点头,“殿下言之有理!” 第389章 调兵遣将 刘巨容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如此大规模地调兵遣将,朝廷那边会不会有所不满?” 李侃却一脸淡定从容,嘴角微微上扬:“朝廷现在正忙于应对杨复恭和陈敬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藩镇之事。” “其实我并不想轻易动武,只是权力太过诱人,无论是钟传,还是危全讽、卢光稠等人,谁又甘愿轻易放手呢?要怪也只能怪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巧,恰好阻碍了我全盘计划的实施。” 刘巨容接着说道:“钟传这些年来表现得还算循规蹈矩,他主政江西已有四五个年头,大力奖赏提拔人才,吸引了众多外地文人前来江西发展。” “不仅如此,他还极力推崇佛教,在当地享有颇高的声誉,被赞誉为‘旌旄影里一文侯’,倘若我们对他发动战争,恐怕会带来不良影响。” 李侃闻听此言,不禁轻蔑一笑,“仅仅推行几项新政策,岂能成为割据一方的借口?正是由于他过分崇尚佛教,大肆兴建寺庙,塑造无数佛像,耗费巨资,导致赋税繁重不堪,商人们都不愿前往江西经商贸易。” 刘巨容微微颔首,面带思索之色,“关于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江西的佛教发展似乎有些过于迅猛了,几乎每个州都在大兴寺庙,占据了很多良田。” 李侃接着说道:“钟传并非那种残暴凶狠、不可救药之人,只不过我们的立场不同罢了,他的儿子钟匡时和钟匡范都被委以重任,简直将江西视为钟家的私产一般。” “这些年来,我已多次给予他机会,但遗憾的是,他始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力。” 刘巨容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唉,真是可惜啊!如此执迷不悟,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侃伸手指着眼前的堪舆图,语气坚定地说道:“韶州那边的周齐就交由郑节度自行处理,务必在一个月内将其攻克。” 郑凝绩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殿下放心,不出半个月,必定能将韶州顺利拿下。” 李侃的目光转向王潮,下达命令道:“王节度,你调动三个师的兵力前往汀州,等郑节度成功夺取韶州后,你们再合力进攻虔州的卢光稠。” 王潮立刻回道:“下官遵命,此次正好可以跟卢光稠好好算一算旧日的恩怨。” 李侃将目光放在江西的位置,“钟传麾下目前有近两万兵马,危全讽也有六七千人,江西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这次需要调动大批人马参战。” 被留下来的数位军中将领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李侃绝对不会毫无缘由地把他们留下来参加这个会议。 果然,李侃开始发话了:“抚州的危全讽虽然野心勃勃,但在军事方面实在是缺乏才能,所率领的军队也缺乏有效的训练。攻打抚州的任务就交由左威胜军和左八都军去承担,各自派出两个师,成将军担任主帅,薛将军则担任副将。” “卑职遵命!”成及与薛琪两人齐声回应道。 紧接着,李侃将军继续下达命令:“右八都军、黑云长剑军和义节军各自调出两个师,立即前往饶州,再加上右镇海军两个师,统一由刘汾担任主帅,直接进攻洪州。” “卑职遵命!”顾全武、李神福、安仁义以及薛丁山四人不约而同地高声应答。 尽管刘汾是李侃的大舅哥,但他过去曾亲自率领军队斩杀过黄巢义军的前锋诸位将领,因功官至军押衙团练讨击使,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且经验丰富。 此外,他对江西各州的情况非常熟悉,由他来担任此次出征的主帅并非走后门,而是实至名归。 杨行密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喃喃自语道:“难道这次淮南真的没有机会参与其中吗?”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淮南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未来与朱全忠一战,你们将会是首当其冲的先锋部队。” 杨行密苦笑着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朱全忠如今已经吞并了义成军和忠武军,据说他手下的兵马将近二十万之众,而我们淮南只有几万兵马,要想对抗如此庞大的势力,难度实在太大了。” 李侃嘴角轻扬,安慰道:“并不是所有手持兵器的人都能被称为士兵。据我所知,朱全忠目前实际能够参战的兵力最多不过十万。” “而且他还需要应对朱宣兄弟和时溥等人,至少在一两年内不太可能入侵淮南。你大可放心地发展经济,若对方有南下的迹象,赎罪军、左镇海军以及归化军可以恢复五个师的编制。” 杨行密听后微微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再加上广陵军的两个师,总共就有十七个师四万多人了,有了这么多兵力,应该足以应对朱全忠了。” 李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此次夺取江西,务必速战速决,减少消耗,仗要打,钱要赚,地也要种,高筑墙,广积粮。” 在场众人齐声应道:“谨遵殿下口谕!” 待众人退去之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李侃与郭琪二人。 李侃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眼神凝视着远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良久之后,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郭琪问道:“李克用那边最近有何动向?是否已经派兵南下对付朱全忠了?” 郭琪恭敬地回答道:“时溥曾向河东求援,但李克用仅派遣了其部将石君和率领一千骑兵前去支援,此次援兵规模较小,对整个战局并无太大影响。” 李侃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只派出了一千骑兵?李克用不至于如此小气吧?以他的实力,理应可以调动更多兵力才是。” 郭琪连忙解释道:“李克用不是小气,而是抽不开身,今年正月底,李克用攻克了邢州,二月中旬又转而进攻云州,并夺取了云州的东城。” “云州防御使赫连铎见势不妙,急忙向卢龙节度使李匡威求救,李匡威亲自从幽州领兵三万前往救援,李克用在此战中失利,不得不选择退兵。” 李侃闻言一愣,忽然想起史料记载,“这个李克用倒是个不安分的主,只怕用不了多久,朝廷也要对李克用动手了。” 第390章 继续作死 郭琪脸上满是惊讶之色,“朝廷如今正在西川用兵,同时还要征讨兴元的杨复恭,哪里还有余力去应对河东李克用呢?” 李侃则是摇了摇头,“征讨李克用并不需要朝廷出兵,赫连铎和李匡威必定会向朝廷呈上奏折,而朱全忠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恰好皇帝早就对李克用心怀不满,此次恐怕会一拍即合。” 郭琪叹息道:“这李克用真是树敌太多,半个月前,他鞭打并羞辱昭义节度使李克修,致使李克修羞愤交加,最终因病去世。李克恭成为昭义留后,但他骄傲放纵且不懂得军事,导致士兵们与他离心离德,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引发动乱。” 李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写一封信,你赶紧派人送去给李克用,我必须向朝廷呈上奏章,劝说皇帝不要对河东动武。” 郭琪听闻这话后,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叹口气道:“殿下,李克用此人向来刚愎自用,如果他能够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那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至于当今圣上嘛……您如果不上奏表劝阻,或许情况还好一些,一旦您想要规劝圣上,圣上十有八九会做出相反的决定。” 李侃无奈地苦笑一声,“罢了罢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我只能尽力向圣上陈述其中的利害关系,倘若圣上仍然执意要一意孤行,那么后果就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了。” 长安,紫宸殿…… 李晔刚刚看完李侃呈递上来的奏折,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冷哼一声,将奏折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这个楚王真是愈发没有分寸了,竟然对朝廷的事指手画脚,劝朕不要去讨伐河东,如此看来,他必定早就与李克用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站在一旁的张浚听到圣上这番话,立刻谄媚地附和道:“圣上英明!依微臣所见,自从上源驿之变以后,楚王可能就已经和李克用有所往来了。为了帮李克用报仇,他还曾经多次诋毁宣武军的朱全忠。” “李克用向来嚣张跋扈,强行侵占了磁州、洺州以及云州三地,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如今赫连铎和李匡威已经上奏请求圣上降旨,如果朝廷不能够主持公道,恐怕会寒了其他藩镇的心呐!” 李晔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忧虑之色,“话虽如此,然而如今禁军中大部分兵力已被调遣至西川,京城内仅剩不足两万兵马,即使将这些兵马尽数派出,再加上赫连铎和李匡威的军队,恐怕仍然难以与李克用相抗衡。” 张浚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李晔会有此担忧。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莫忧,京城的禁军自然不能轻易调动。不过此时藩镇主动请求征讨李克用,实乃难得的良机。” “那朱全忠不是与李克用素有仇怨吗?陛下可以任命朱全忠为统帅,同时还可调集镇国、凤翔、静难、定难和保大这五镇的兵马,一同前去讨伐李克用。” 李晔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不禁拍案叫绝道:“张爱卿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不仅能保全禁军的实力,更能让各藩镇之间相互牵制、损耗彼此的力量,从而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实力,真乃一石二鸟之策啊!” 刘崇望忍不住出口劝道:“陛下,切不可冲动,眼下朝廷多处用兵,实在不宜得罪李克用,各路藩镇兵马虽多,可是却心思各异,很难统一指挥,战力会大打折扣,一旦我们失败,以李克用的脾性,说不定会再次兵临长安,兴师问罪。” 李晔瞪了刘崇望一眼,满眼厌恶,“刘爱卿,莫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沙陀兵再厉害能有多少人?此次七镇之兵,至少十万兵马,朕就不信解决不了李克用。” 京兆尹孙揆开口道:“陛下,昭义节度使李克修刚刚病死,牙将安居受杀李克恭起事,附于朱全忠,河东正是内乱的时候,此时出兵讨伐正是最佳时机。” 李晔点头道:“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马上下诏削去李克用官爵。” “任命张相国为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孙揆为副使并昭义节度使,率五镇兵马屯兵晋州,以朱全忠为南面招付使,出兵潞州,以李匡威为北面招付使,赫连铎为副使,出兵代州,这次务必彻底解决河东之患。” 此诏令一经发布,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各方藩镇反响激烈。 镇国、凤翔、静难、定难和保大这五大藩镇皆欲前往河东地区趁火打劫,妄图从中谋取私利。 而宣武军的朱全忠,则盘算着借此良机铲除自己的头号劲敌,收到旨意后,他毫不犹豫地派遣朱崇节率领军队攻占了潞州。 面对如此局势,李克用毫无畏惧之色,迅速调遣康君立、李嗣昭等将领统率大军围攻潞州。 朱全忠自然不肯示弱,立即派遣霍存率领两千精锐骑兵进入潞州城解救被困之军,同时又派出五千重兵攻打泽州。 康君立与李嗣昭难以抵挡住敌军的强大攻势,只得无奈撤军,退守至沁州整军备战。 朱全忠成功占领潞州后,为了向朝廷表明忠心,赶忙邀请新任命的昭义节度使孙揆前往潞州上任。 不幸的是,满心欢喜的孙揆在从晋州启程的途中,行至府城关时竟被李嗣昭率军生擒,随后被直接押解至太原晋阳。 李克用为了杀一儆百,毅然决定将孙揆处以极刑,并砍下其首级送至晋州张浚的营地。 看到孙揆的头颅,晋州各藩镇的军将有了怯意,开始寻找各种借口,不肯继续北上。 河东军在斩杀了孙揆之后,士气大振,康君立和李嗣昭趁此机会,再次引兵南下,联合泽州的李罕之大败霍存。 噩耗连连,坐镇晋州的张浚心急如焚,再不复离开长安时的豪迈之气,急忙召集诸位镇守将军前来共商大事。 “诸位节帅,现今局势于我方极其不利,潞州、泽州接连失利,北面的李匡威和赫连铎亦被李嗣源击溃,人马损失一万有余,连李匡威之子和赫连铎之婿都已成阶下囚,我等现在究竟该如何应对?” 镇国军节度使韩建沉思片刻,然后说道:“依我之见,当下应当立刻挥师北上,首先夺取汾州,进而攻克太原。” 张浚闻言,眉头紧紧皱起,“韩帅,南北两路均遭失败,若我们继续贸然北上,岂不成了孤军深入之势?这实在太过冒险了吧?” 韩建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虽然南北两路战败,但同时也牵制住了河东将近五万大军,此刻的太原城中,守军想必不足两万。而我们五镇联军拥有将近七万雄兵,未必就没有与之一战的胜算。” 他接着分析道:“若能一举攻破太原城,便可重挫敌军士气,扭转战局,此乃险中求胜之策!” 张浚听了韩建的话,心中仍有些犹豫不决。 其他几位将领也各抒己见,有的赞同韩建的提议,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战机,有的则担心孤军深入会陷入困境,主张暂时固守待援。 一时间,营帐内争论不休,众人难以达成一致意见…… 第391章 自取其辱 见众人争论不休,韩建将皇帝搬了出来,“自四月出兵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我们每日消耗着大量钱粮,却寸功未见,如何向圣上交代?” 静难军节度使王行瑜阴阳怪气地说道:“韩帅乃是当朝驸马爷,自然会替圣上说话,但咱们这些人可就没那么好命咯!如今这局势,一旦孤军深入,泽州和潞州的河东军若是趁机抄了咱们的后路该当如何?” 韩建沉声道:“这也怕那也怕,咱们七万大军难道只是来这里看戏的不成?潞州与泽州的河东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之数,即便加上太原驻军也才区区四万而已,有何可怕之处?更何况宣武军朱全忠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王行瑜冷哼一声,反驳道:“朱全忠一时半会儿怕是指望不上喽,听闻他本欲借道魏博攻打河东,结果被罗弘信给拒绝了。现如今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呢,不然的话,凭着朱全忠的实力,又怎会丢掉潞州和泽州两地?” 宰相张浚心中纠结万分,他愁眉苦脸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前想后,最终采取了一种折中的办法。 “一直按兵不动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圣上怪罪下来,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攻打太原我觉得似乎也不太妥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把汾州拿下来,等朱全忠那边解决掉罗弘信之后,再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到张浚这么说,王行瑜心里也明白,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于是连忙附和道:“张相国所言极是……” 他知道,这样至少可以向皇帝有个交代。 韩建则显得有些无奈,但也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汾州的守军本来就不多,只有区区数千人而已。 张浚率领大军轻易地就攻占了汾州城,这场胜利让张浚信心倍增,为了帮皇帝多占土地,他立刻开始整顿兵马,并决定试探性地进攻太原。 当张浚准备出兵的时候,却遇到了难题——凤翔、静难、定难和保大这四个藩镇竟然纷纷推诿,谁也不愿意出兵相助。 眼看着计划就要落空,镇国节度使韩建气得火冒三丈,他心想:你们这些家伙,平时说得好听,关键时刻却都成了缩头乌龟,既然你们不出兵,那我自己上。 于是,韩建主动请缨,亲自率领一万兵马趁着夜色偷袭太原河东军的大营。 刚刚受封为陇西郡王的李茂贞为了报答皇恩,也主动表示愿意作为韩建的后援。 至于静难军的王行瑜嘛,不知道是想看好戏呢,还是想等着最后出来捡便宜,总之也答应出兵押后。 李克用在太原虽然仅留下两万兵马镇守,但这些军队皆是精锐之师,其中沙陀兵更是占据了一半。 韩建发动的夜袭战起初进展顺利,然而好景不长,李存信与李存进迅速率领兵力回击,韩建的军队很快便被击退,并且损失惨重,被斩杀者多达三四千人。 王行瑜和李茂贞眼见韩建遭遇惨败,尽管手握三万大军,却选择不战而逃。 张浚得知战况后,立即率领数千禁卫军以及宣武军士兵前去接应韩建,怎料双方一碰面,张浚的军队即刻兵败如山倒,又损失了两三千兵马。 保大、定难两镇的兵马惊恐万分,直接放弃汾州,渡过汾水河逃往慈州。 张浚气得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只能收拾残部退守汾州城,并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谁曾想,这一守便是一个多月过去,城内粮食消耗殆尽,城外亦无援兵到来。 张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守城军队,带领着几十名心腹趁着漆黑的夜晚逃离了汾州城。 当黎明的曙光破晓之际,汾州城门缓缓打开,两千多名守城士兵纷纷向李克用投降。 李克用解决了李匡威和赫连铎之后,亲自率领五万雄师南征,势如破竹地夺取了晋州和绛州。 紧接着,他向皇帝呈上奏章,详细陈述自己所遭受的冤屈,并恳请严惩那些挑拨离间的官员。 李晔既羞愧又愤怒,但由于手中没有兵力,十分惧怕李克用会一时冲动攻打长安。 无奈之下,他只能罢免了当初支持出兵的官员,贬孔纬为荆南节度使,张浚为黔中观察使。 对于李克用攻占晋、绛二州的行为,李晔也不得不默不作声,选择了默认。 与此同时,朱全忠经历了将近半年的艰苦战斗,最终战胜了罗弘信,斩杀敌军一万多人。 罗弘信派出使者请求和解,朱全忠则归还了俘虏。 从此,魏博便依附于朱全忠,而剿灭李克用的计划却彻底失败了。 李克用看到李晔的诏书,自然不肯接受,从宰相到节度使,看起来更像是奖赏,于是他再次上表要求追责张、孔二人的罪。 李晔心中长叹一声,对于眼前的局势感到十分无奈。 他深知,如果不采取一些措施来平息李克用的怒火,恐怕国家将会陷入更大的动荡之中。 于是他再次下诏,将孔纬贬为均州刺史,张浚贬为连州刺史。 为了让李克用满意,李晔恢复了李克用的官爵,并加封其为中书令。 张浚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他一心一意地为了朝廷、为了皇帝,不惜亲自出征讨伐叛贼。 这次战争的失败并非完全归咎于他个人,而是由于各藩镇将领不肯全力以赴所致。 可如今那些藩镇将领们却安然无事,而自己却成了替罪羊,被贬谪到千里之外的连州。 连州地处偏远,地势险峻,山水险恶,以自己这样的年纪,恐怕尚未到达任所,便已命丧黄泉,即便不死,远离中枢后,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张浚越想越气,索性横下一条心,行至蓝田时,突然逃离队伍,投奔华州寻求韩建的庇护,并与孔纬一同写下密信,向朱全忠求救。 朱全忠曾经在朝堂之上得到过张浚的关照,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也有意与李克用唱反调,他毫不犹豫地上表,为孔纬和张浚两人申冤叫屈。 李晔见此情形,正好找到一个台阶下,也就顺水推舟,不再追究张浚逃亡的罪责。 孔纬则在行至商州后折返,与张浚一起寄居在华州,等待再次被朝廷启用的机会。 第392章 昏招频出 李晔近几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想当初登基时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一心想要铲除弄权的宦官、征讨拥兵自重的藩镇,期望能够恢复大唐昔日的辉煌。 可如今,田令孜和杨复恭这两大奸宦依旧在外逍遥法外,自己好不容易集结起十余万人马去征讨李克用,结果却惨遭重创,甚至还导致两位亲信宰相被贬谪出京。 接二连三的失利让李晔的威望一落千丈,信心大受打击。 紫宸殿内,几位宰相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李晔脸色阴沉地看着奏折。 “韦昭度上表,请求撤军回京,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陛下,朝廷派诸道兵十余万攻打陈敬瑄已两年有余,至今未能攻克。国库接近空虚,官军的粮草供应也渐渐跟不上了,依臣之见,不如尽早将禁军调回京城。\" 新任宰相崔昭纬战战兢兢地提议道。 一旁的宰相徐彦若也附和道:\"微臣也赞同崔相所言,陈敬瑄固然可恶,但目前确保长安城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否则一旦周边有哪个藩镇生出觊觎之心,朝廷恐怕难以抵御。\" 李晔面无表情地看向杜让能,“杜相有何看法?” 杜让能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陛下,西川离长安城实在太过遥远,暂时威胁不到长安,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解决掉兴元那边的杨复恭。” “微臣也建议陛下撤军,先拱卫好长安城,等到将来国库充裕了,可以再招募士兵去平定其他藩镇。” 李晔转头看向刘崇望,“刘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刘崇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附和着说道:“陛下,微臣也觉得应该撤军,现在保证长安城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李晔心里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立刻起草诏书吧,恢复陈敬瑄的官爵,令顾彦朗率本部兵马返回梓州,王建率军返回邛州。”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补充道:“至于兴元那边的杨复恭,等韦昭度率禁军回京的时候,顺道去讨伐一下。” 刘崇望急忙表示反对:“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禁军刚刚从西川撤回来,一路奔波劳顿,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攻打杨守亮?万一禁军被拖住了无法脱身,那长安城的安全该由谁来负责?” 李晔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和愤怒。 \"怎么?田令孜不能杀,杨复恭也动不得了吗?这样下去,天下人会怎样看待朕?\" 崔昭纬见状,不禁心生畏惧,但仍小心翼翼地向皇帝提议道:\"陛下息怒,请听微臣一言,若要征讨兴元,或许最好的办法是采取''以藩制藩''之策,让各藩镇出兵围剿。\" 李晔不以为然,发出一声冷哼,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质疑。 \"以藩制藩?河东那边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那些藩镇将领只知道伸手向朝廷索要钱财和粮草,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愿意为朝廷尽心尽力的?\" 崔昭纬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陛下,此次征讨无需朝廷耗费一分一厘,您只需许下些许恩赐,例如将山南西道的部分州县领土或钱粮赏赐给出兵之人……” 他话未说完,刘崇望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反驳:“崔相,你怎能如此对待当地百姓?以这些为诱饵,即使成功铲除杨复恭,也不过是助长其他藩镇的气焰罢了。” 崔昭纬听闻此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刘相国,若不给些甜头,哪个藩镇会甘愿听从朝廷调遣?仅依靠招募禁军,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征服其他藩镇?他们难道会给朝廷留有喘息之机吗?”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徐彦若突然插嘴道:“崔相所言固然有些欠妥,但在当前形势下,却是最为可行之策。以藩制藩不仅能为朝廷争取时间招募禁军,还能削弱藩镇的实力,待他日禁军壮大,再来收拾他们也为时不晚。” 李晔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表情也变得轻松一些,“以藩制藩只能作为权宜之计,诸位爱卿认为应该派遣哪些藩镇前去参与?” 崔昭纬思考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与兴元距离最近的藩镇当属凤翔的李茂贞,如果再加上华州的韩建以及同州的王行约,想必足以应对杨守亮了。” 李晔听后微微颔首,接着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崔爱卿所言,即刻起草诏书,另拟一道诏书给楚王,责令他提高今年秋税的上缴数额。” 崔昭纬面露忧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陛下,如今距离秋税上缴的日子已不足两月,此时下达诏令,恐怕楚王未必会乖乖遵守,他大可以随意找个借口推脱,到时候我们也无可奈何。” 李晔眼神冷冽如冰,冷漠地说道:“数月之前,他刚刚攻占了江西,必定斩获甚丰。朕已经许诺他的妻兄刘汾镇南节度使一职,而今只是要求他稍微增加一些赋税,岂有不允之理?” 崔昭纬趁机火上浇油,“陛下,如今朝廷大部分的税赋来源都掌握在楚王手中,倘若他心生叛逆之意,那么朝廷恐怕将会面临财源枯竭的困境。” 李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暂且先让他得意一段时间。” 其余三位宰相此时皆沉默不语,战战兢兢,深怕自己在李侃的问题上说错话,引来杀身之祸,亲情在皇室是说不通的。 李茂贞接到圣旨后,并没有立刻起兵出征,反而向朝廷上表,请求加封自己为山南西道招讨使。 对于这种得寸进尺,讨价还价的举动,李晔心中十分不满,但形势所迫,他也只好无奈地批准了。 得到了山南西道招讨使这个名号后,李茂贞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拉拢静难军节度使王行瑜一起出兵。 大顺元年十月,李茂贞率大军正式出征,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联军连续攻克了凤州、兴州和洋州三座城池,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与决心。 在洋州休整半个月后,李茂贞的攻势愈发凌厉,仅用半个月时间便成功攻占了兴元这一战略要地。 杨复恭、杨守亮以及杨守信、杨守贞、杨守忠等众人深知大势已去,于是匆忙携带家眷和几百名亲兵出逃,一路狼狈不堪地奔向阆州。 消息传回长安,李晔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是杨复恭这个心头大患终于被驱逐出境,但忧的是未能将杨复恭和杨守亮斩草除根,反而让李茂贞趁机夺取了山南西道的数州之地,这无疑使得李茂贞的势力进一步壮大,对朝廷构成了更大的威胁。 此时的李茂贞一改往昔的低调谦逊,行事越发高调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任命义子李继密为山南西道留后,同时还将凤、兴和洋三州的刺史之位分别赐予自己的义子和侄子们。 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他的野心与实力。 面对李茂贞的种种举动,李晔虽心中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至少就目前而言,相比于杨复恭,李茂贞似乎还稍微忠诚一些,至于未来的局势究竟会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只希望韦昭度率领的禁军早日回到长安。 第393章 加快进度 大顺二年三月,一年一度的会议再度在风景如画的杭州拉开帷幕。 与往年不同的是,此次会议显得尤为特殊。 首先是会议的持续时间相当长,竟然长达七日之久。 这是因为数十个州的刺史已经完成了他们三年的任期,需要进行重新调整,各项事务的商讨、决策以及人员安排都变得更为复杂和重要。 其次是李侃麾下二十三支军队的将领们悉数云集于此,这些将领们来自四面八方,平日里分别镇守各地,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全部聚齐。 待各州刺史们陆续离去之后,剩下的各藩镇节度使和军队的将领们留了下来,参加一场机密的会议。 首先发言的是亲军内卫府指挥使郭琪,他挑出几条情报,向众人做了汇报。 今年二月,朝廷下达诏令,要求韦昭度撤军,王建拒绝遵命,从韦昭度那里讨要到了行营招讨使印节,继续猛攻成都。 成都被围困一年多,城内粮食匮乏,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按照目前的形势发展,肯定撑不过半年,西川迟早会落入王建的手中。 二月中旬,李茂贞攻占了兴元,其实力瞬间增长了一倍。 随着实力的增强,他行事也越发骄横,甚至在言语中常常表现出不敬之意,很有可能想要掌控朝政。 李克用再次出兵攻打云州,而赫连铎则紧闭城门,顽强抵抗,如果没有援军,恐怕很难坚持超过两个月。 七日前,朱全忠攻破了濮州,实力进一步增长。 说到这里,郭琪突然停止,这让众人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几条情报有何特殊意义。 李侃接过话茬,开口说道:“诸位肯定很疑惑,这几条情报好像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 众人没有接话,满脸疑惑地等待着李侃的下文。 李侃走到堪舆图跟前,指着成都的位置说道:“王建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掌控整个西川,然后吞并掉东川,进一步占据山南西道各州。” “李茂贞,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泾原、邠宁两镇迟早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至于朱全忠,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实力仅次于我们,早晚会威胁到朝廷的统治,成为第二个黄巢。”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些话后,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刘巨容作为李侃的岳父兼师父,自然最为关心李侃的前途,忍不住第一个开口问道:“殿下,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李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小的藩镇将会被逐渐吞并,剩下的都是掌控十余州或数十州的大藩镇,那个时候藩镇之间的战争将会是数十万兵马的争斗,会更残酷,更激烈。” 在场的众人表情各异,有人面色凝重,有人一脸惊讶,也有人满脸兴奋。 李侃将众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朱全忠日后将会成为我们最强大的敌手,至于王建与李茂贞到底是敌还是友,现在还难以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第二阶段的藩镇吞并战马上已经拉开序幕了,我们不能再做旁观者了,必须迅速拓展地盘。” 听到这话,在场的诸位将领们精神为之一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毕竟他们都是热衷于征战沙场的勇士。 “钟传、危全讽以及卢光稠都已被铲除,接下来我们应当继续朝西挺进……” 李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那张详细的堪舆图上轻轻一点,“下一个目标便是解决掉潭州的周岳和邵州的邓处讷。” 马殷开口说道:“殿下,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仇怨,我们不妨利用这一点来拉拢其中一方,并借机消灭另一方?这样或许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一些。” 李侃摇了摇头,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我会给他们两人各自写一份手谕,承诺赐予他们荣华富贵以及返乡安居的机会。” “如果他们接受这个条件,那么一切都好说,倘若拒绝,就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李侃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马殷听后不禁感到十分疑惑,忍不住问道:“殿下,他们各自麾下都有不少兵马,为何不让他们为您效力呢?这样能更快掌控军队。” 李侃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回答道:“那些曾经有过割据之心的人,即使现在表示归顺,将来也很难保证不会生出二心,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倒不如直接将其斩杀,以绝后患。各州刺史和将领,还是由我们自己人担任比较可靠。” 众将闻言各有所思,谁也没有轻易开口。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周岳麾下拥有近两万兵马,其中潭州驻军超过一万余人,而衡州驻军则有四千余人,邵州的邓处讷手中也握有将近六千兵马。” “本次军事行动,由左右八都军各自派出三个师参战,顾将军担任主帅,薛将军担任副帅。先攻克衡州,然后夺取邵州,最后集中力量攻取潭州。待整合湖南所有兵马后,继续挥师北上,进攻朗州和澧州,一举消灭武贞军雷满的势力。” 听到自己被委以重任,顾全武和薛琪的脸上难掩兴奋之情,这样的战斗无疑是一次展现实力的绝佳机会。 两人齐声应道:“卑职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马殷主动站出来请战,“殿下,雷满的势力与岳州仅仅相隔一个洞庭湖而已,下官请求出战。” 李侃面带微笑,“不要着急,你也有重要的使命在身。忠义节度使赵德湮不幸病逝,其子赵匡凝继承父位,成为新一任的忠义节度使。此时正是他们政权动荡不安之际,你联合右镇海军一同出兵,攻占复州和郢州。” “卑职领命!” 马殷一脸喜色,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之情。 一旁的薛丁眼神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刘巨容露出了惊愕之色,他深知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 “殿下,您难道打算同时对三个藩镇发动战争吗?” 李侃微微一笑,显得异常淡定从容。 “这些藩镇紧邻我们的地盘,如果现在不将他们彻底解决掉,将来即使他们不会倒向朱全忠,也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第394章 我为你做主 钱镠颔首道:“殿下所言极是,大战来临前夕,我们务必要掌控更为广袤的土地以及众多的百姓。那些小型藩镇势力,若能尽早铲除,当地百姓也能更早地摆脱苦难。” 其余各节度使与将领们闻听此言,亦纷纷出声应和,表示对李侃决策的坚定支持。 李侃的目光移向角落处的尚让,缓声言道:“尚刺史,若此番我军能够顺利攻克潭州,武安军节度使一职,便由你来接任。” 听闻此语,尚让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刚才他还在担忧为何会被李侃留下,未曾料到竟会得到如此重要的职务任命。 尚让神情略带惶恐地回应道:“下官实在惭愧,恐怕难以担当得起节度使这般要职。”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些年来,你在沪州刺史及浙西营田副使的职位上表现出色,主政湖南应当毫无压力。” 尚让听闻此言,心情愈发激动,他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多谢殿下的厚爱与信任!下官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李侃微微一笑,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一一扫过,“鉴于目前形势紧张,我决定对各军编制进行调整,武胜军 、赎罪军 、左右镇海军 、左右八都军、 左右威胜军、威武军、清海军、武昌军、镇南军和武安军满编五个师。” “飞骑军、龙武军和飞虎军满编两个师。” “浙西、 浙东 、福建和广州水师暂编三个师。” “广陵军、黑云长剑军、 归化军和义节军暂编三个师。” “目前二十四支军队总兵力近二十四万人。” 刘巨容开口说道:“九个藩镇二十四万兵马并不算多。” 李侃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一直奉行精兵路线,对士兵的最低要求是能够以一敌二,我宁愿给一名健卒月饷五贯,也不愿给老弱病残两贯。你们务必严格挑选士卒,坚决不允许吃空饷的人存在。” “至于达不到要求的士兵,可以分配到各州巡防营或者官府做衙役。” “卑职谨记!”在场的诸位将领纷纷表态。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有作战任务的军队,回去后即刻准备粮草,制定作战方案。” “卑职告退........” “下官告退.........” 几位节度使和将领们纷纷告退。 \"陈将军留一下……\" 李侃突然叫住了陈邺。 陈邺微微一愣,转身看着李侃,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殿下有何吩咐?\" 李侃似笑非笑地盯着陈邺,缓缓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和安化走得挺近啊?\" 陈邺的脸色瞬间变得微红,眼神闪烁,有些急促地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卑职最近只是帮了公主几个小忙而已,并无其他心思。\" 李侃嘿嘿一笑,继续打趣道:\"没别的意思你一个大男子汉脸红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陈邺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卑职......卑职只是......\" 见陈邺如此尴尬,李侃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怎么还这般扭扭捏捏的?本王就问你一句,你对安化到底有没有意思?\" 陈邺犹豫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李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不瞒殿下,卑职的确对公主心生爱慕,可是......可是公主早已被指婚给南诏君主隆舜......而且隆舜已经派宰相赵隆眉、清平官杨奇鲲、段义宗三人前往长安朝见陛下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痛苦。 李侃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地看向前方,仿佛对某些事情充满了鄙夷和轻蔑。 “和亲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同意的,如果你们两人真心相爱、情投意合,那么我就作主将安化嫁给你。” 听到这句话,陈邺的眼睛里瞬间流露出喜悦的光芒,但随即又被一丝担忧所取代。 他皱起眉头,语气有些犹豫地说道:“殿下,如今隆舜已经派重臣前往长安,为了对付西川的陈敬瑄,陛下十有八九不会拒绝这门亲事,而且以我卑微的身份,实在难以和高贵的公主相配……” 李侃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陈邺的顾虑。 “关于和亲的事情,我自然会上奏朝廷,请求取消这桩联姻,并为你求取赐婚。” “至于身份,你的父亲乃是开国县公,官居从二品,而你自己如今也是龙武军将军,身居三品高位,更被封为开国县侯,以你这样的家世背景和个人成就,完全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地位,即便你无官无职,只要安化喜欢,我也不会阻拦。” 陈邺听了这番话,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的脸上难掩激动之情,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多谢殿下的厚爱!关于婚姻之事,一切都听从殿下的安排和决定!” 李侃面带微笑,语气郑重地说道:“龙武军是皇家禁军,虽然目前仅仅只有两个师的兵力,但千万不能有丝毫懈怠,更不能像神策军那般军纪废弛、腐败堕落。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返回长安,到时候你肩上的担子会更重。” 听到李侃这番话,陈邺神色微微一动,立刻拱手抱拳,“请殿下放心,卑职明白,龙武军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绝对可抵得上万人之军!”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陈邺的肩膀,“好,我相信你,你先回去等好消息吧!” 待陈邺离开后,李侃转身回到王府,立即派人将安化找来,并将陈邺之事详细告知于她。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安化,心情复杂,既羞涩又喜悦,同时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王兄,如果这事能早两年提出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让皇兄取消和亲之事。可如今隆舜的使者都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了,以皇兄一贯重视利益的性格来看,他肯定会答应这次联姻的。” 李侃连忙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会亲自给皇帝写信,向他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他还是不肯答应,那也没关系,反正你人在杭州,他们也没办法把你强行带走。” 第395章 卸磨杀驴 大明宫内,天威都将李顺节身后跟着六名卫士,他们脚步匆匆地朝着翰林院的方向前进着。 一路上,李顺节心中暗自思忖着:圣上今天为何会突然在翰林院召见自己呢? 当他们抵达翰林院门前时,几名禁军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人说道:“李将军,圣上正在里面,不许带兵进入。” 李顺节微微皱起眉头,但并没有产生丝毫怀疑。 他随即转身对身后的几名士兵下令道:“你们就在门口等候。” 在一名禁军士兵的引领下,李顺节踏入了翰林院。 然而,刚走几步,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 这种氛围让李顺节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隐隐的不安,但他并未过多地往坏处想,继续沿着长廊前行,直到被带到了一间院子里。 那名士兵停下脚步,对李顺节说道:“李将军,陛下在里面等候,请您自行前往。” 李顺节点点头,然后朝着那间敞开的大殿走去。 一踏进殿门,他便惊讶地发现,眼前站着的并非李晔,而是神策军的左、右中尉——刘景宣和西门君遂。 李顺节扫视四周,却始终未见李晔的身影,他不禁心生疑虑,开口问道:“圣上呢?” 刘景宣冷冷说道:“圣上在哪何须向你告知?” 李顺节心中一惊,顿感不妙,大声质问道:“召我觐见的诏令是假的?” “呵呵,诏令自然是真的,但是见你是假的.....” “刘中尉,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顺节一边询问着,一边慢慢地向后退去,同时他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寻找着可以逃跑的机会。 “李都将,既然你已经进到这里来了,那就不要再妄想能够活着出去了!” 西门君遂冷笑了一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突然冲出来十几个禁军士兵,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凛冽的杀意。 李顺节见状,心中一惊,强装镇定地怒喝出声:“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我可是堂堂的天威都将,我手底下的士兵们可都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嘿嘿,想要做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西门君遂一脸戏谑地看着李顺节说道。 “你们竟然敢假传诏令,铲除异己?我要见圣上!”李顺节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吼道。 “李都将,你就别再白费力气了,杀你就是圣上的旨意。”西门君遂淡淡地说道。 “我不相信,我为了圣上出生入死,甚至不惜与杨复恭对抗,这才过去没多久,圣上怎么可能会想要杀我?这一定是你们这些奸人的阴谋。”李顺节不甘心地喊道。 西门君遂听到李顺节的话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哼!你能有多大的功劳?连区区一座府邸都攻不下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了杨复恭?” “你不过是仗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功劳,就开始恃宠而骄,横行霸道,每次出门都带着大批士兵,完全把天威都当成了你自己的私人军队。” “你们这是污蔑,我与神策军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害我?我要见圣上!” 李顺节大吼一声,转身挥舞着长剑,想从翰林院逃出去。 刘景宣扯起嗓子,以一种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嘶喊道:“杀了他!!” 随着这声怒吼,十几名禁军士兵如饿虎扑食般猛扑向前,他们手持锋利无比的兵器,凶神恶煞地朝李顺节涌去。 李顺节虽然有些武艺,但毕竟实力有限,面对这些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禁军士兵,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短短几个喘息之间,他的身上已被砍了好几刀,鲜血四溅,染红了半边身子。 “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杀了他!!” 刘景宣见手下进展缓慢,不禁勃然大怒,高声怒斥道。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几名禁军士兵趁势而上,手持长剑狠狠地刺进了李顺节的身躯。 李顺节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西门君遂眼疾手快,迅速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一把寒光闪闪的唐刀,顺势猛地一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李顺节的头颅便滚落一旁。 西门君遂面无表情地捡起头颅,装进早已准备好的木匣之中,然后转头对其他士兵下令道:“把尸体拖走,这里的血迹也要清理干净。” 刘景宣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喃喃自语道:“总算是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了,立刻去向圣上禀报喜讯!” 西门君遂眉头紧皱,他转过头来,对身边的神策军将领下达命令:“天威军中李顺节的亲信党羽仍有很多,务必迅速派兵前去抓捕。特别要留意那个天威军使贾德晟,如果有人胆敢反抗,无需留情,当场格杀勿论!” “遵命!”神策军将领领命后,立即率领部下冲出翰林院大门。 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守候在门外的几名李顺节的亲兵斩杀殆尽,紧接着马不停蹄地奔向天威军大营。 身在紫宸殿内的李晔看到了李顺节的首级,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地下达指令:“即刻调遣兵力,全面掌控天威军,绝不能让李顺节的亲信有逃脱之机。” 西门君遂谄媚地笑着回应道:“陛下大可放心,老奴早已派遣军队前往天威军大营,他们区区数千人而已,岂是我神策军的敌手?” 李晔微微皱眉,轻哼一声:“这个李顺节,真是不知感恩戴德,稍有权力便如此骄纵蛮横,目无君上,朕岂能容他!” 刘景宣和西门君遂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颤,他们知道,李晔这番话不仅仅是针对李顺节一个人说的那么简单,更是对他们二人的警示。 李顺节在大明宫内安插了大量亲信之人,以便及时掌握朝廷内部的动向。 此次翰林院所发生之事,先神策军一步传递到天威军大营之中。 天威军使贾德晟反应极为敏锐,毫不犹豫地率领着千余名天威军骑兵杀出城门,直奔凤翔,企图投靠李茂贞以求自保。 捧日、登封两营也一齐叛变,劫掠永宁坊和长安街市后出城而去。 李晔得知这个消息后,怒火瞬间被点燃,\"立即给李茂贞传诏,命令他将贾德晟以及一众叛军全部处死!\" 西门君遂却不禁心生忧虑,\"陛下,近来李茂贞对朝政频繁干涉,甚至对陛下您也多有不敬之举,恐怕他未必会听从这道诏令啊……\" 西门君遂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晔的头上,但同时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当前面临的困境。 李茂贞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如果他真的决定与朝廷对抗,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作为一国之君,李晔又怎能容忍这种背叛行为?他必须采取果断措施,维护皇帝的尊严与权威。 思来想去,李晔咽不下这口气,“马上传诏给李茂贞,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抗旨。” 第396章 怨气 第二日,鸿胪寺卿向李晔汇报,南诏君主隆舜派遣的议亲使团抵达长安。 李晔此时才忽然想起前几年李儇与南诏的联姻之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焦虑。 他急忙召见几位宰相和宗正少卿嗣虢王李约进宫议事,希望能够商讨出一个应对之策。 杜让能、刘崇望、崔昭纬和徐彦若等人对联姻一事虽有所耳闻,但对于具体细节却知之甚少。 只有宗正少卿李约是全程参与此事的人,他深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于是便将整个事件的始末详细地向众人讲述了一遍。 杜让能听完后,皱起了眉头,“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原本以为就此作罢,谁曾想隆舜竟然还未死心。” 崔昭纬则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既然隆舜旧事重提,我们何不如顺水推舟,应允下来呢?这样一来,我们正好可以借助南诏的兵力来解决成都的陈敬瑄。” 刘崇望立刻表示反对,“王建已经围困成都多时,眼看着就要攻破城池,此时何必引入外军,自找麻烦呢?” 崔昭纬听了,却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反驳道:“联姻之后便是一家人,又怎能称之为狼呢?韦昭度围困成都将近两年,不也同样未能破城吗?借外军平乱乃是常有的事情,有何不妥?”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似乎对刘崇望的谨慎态度颇为不满。 一时间,殿内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中,众人各执己见,意见难以统一。 杜让能突然开口道:“陛下,安化公主目前在杭州,楚王一直对联姻持反对意见,即便我们这边应允,那边不放人该怎么办?” 徐彦若一拍大腿,“哎呀,真是巧了,今日刚刚收到楚王的折子,好像是求陛下为安化公主赐婚。” 李晔的脸色微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带着一丝威严:“立刻将折子拿来!” 宰相们办公的地方离紫宸殿不远,没过多久,就有人将李侃呈上来的折子送到了李晔手中。 李晔快速翻阅着折子,看完后猛地将折子重重地扔到地上,愤怒地喊道:“好一个楚王!他不仅要求朕将安化郡主赐婚给他麾下的将领,竟然还胆敢建议朕杀掉和亲使团。” 在场的五个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崔昭纬的语气充满了讽刺意味,他冷笑一声说道:“楚王真是太过份了,就算两国交战,尚且不会斩杀来使,更何况现在是商议亲事呢?他这样做简直就是要挑起南诏与我大唐之间的敌对关系啊!” 刘崇望有些困惑,他皱起眉头问道:“陛下,以楚王平日里的为人处世风格来看,似乎不太可能会出此下策。这里面是否存在其他原因呢?” 李晔的眼神冰冷如霜,冷漠地回答道:“楚王认为这次前来议亲的几位使者都是南诏王的心腹,如果我们将他们杀掉,那么南诏的蛮人就没有多大威胁了。” 刘崇望一脸恍然,“赵隆眉、杨奇鲲和段义宗三人在南诏的确影响力极大,如果真的杀掉他们,南诏将会失去几位重要的谋士,对于南诏来说确实是巨大的损失。” 崔昭纬反驳道:“此举不妥!我堂堂天朝,怎能做出如此卑鄙恶劣之事?楚王此举分明是想要毁掉陛下您的名誉!微臣认为应该善待南诏使团,答应议亲之事,然后借助南诏兵力攻打陈敬瑄。” 李晔不禁冷哼一声,慢慢地开口说道:“崔爱卿所言甚是有道理,既然和亲之事早已商议妥当,我们自然不便违背约定。安化公主可以出嫁,但同时也要让南诏出兵五万协助王建攻克成都。” 刘崇望闻言,急忙劝阻道:“陛下,请您三思啊!王建近年来陆续攻占邛、简、资、蜀、茂、嘉、雅等州,甚至从韦昭度手中骗取行营招讨使印节围攻成都,明显是冲着割据西川而去的,恐怕会成为第二个陈敬瑄。” 李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的神色,“刘爱卿,你有些过于担心了。就算王建割据一方,但只要他们愿意向朝廷缴纳赋税,那也总比陈敬瑄要好得多。目前朝廷最需要的就是钱粮,等招募完禁军之后,再逐个收拾那些不听从命令的藩镇也不迟。” 杜让能微微皱眉,开口说道:“陛下,楚王殿下对于和亲一事态度非常坚决,而安化公主此刻又身在杭州。如果我们坚持要让安化公主前去和亲,恐怕不仅难以成行,还会因此得罪了楚王”。 “依臣之见,倒不如从宗室女中挑选出一位合适的女子嫁给南诏王。南诏王的目的只是想要通过和亲来建立友好关系,至于具体是哪位女子前去和亲,他应该并不会太在意。” 刘崇望一听,连忙附和道:“杜相国这个办法确实不错,现在可不是跟楚王闹翻脸的时候。” 李晔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他紧紧握着拳头,强忍着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将目光投向了崔昭纬,“崔爱卿,对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崔昭纬自然明白李晔的意图,他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义正言辞、声色俱厉地驳斥道:“两位相国所言实在是大错特错,楚王虽然贵为陛下的兄长,但他更是大唐的臣子。” “然而这些年他不仅截留朝廷的赋税,还肆意干涉朝廷事务,甚至对陛下的决策指手画脚。和亲可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岂能任由他一个亲王随意反对?” 说到这里,崔昭纬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更高的嗓音说道:“楚王最近又在调兵遣将,攻打湖南,甚至已经将请求册封尚让为节度使的奏折呈送上来了。” “倘若楚王真的成功拿下湖南,那么他所掌控的藩镇数量将会达到九个。他这样做的用心何在,想必诸位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吧?” 其他几人面色凝重,低头不语,李侃目前掌控的地盘太大了,一旦他有了割据之心,不论是朝廷还是如日中天的朱全忠都无法抗衡。 李晔将在场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面沉似水,语气平静地说道:“此次和亲之事,就选定安化公主吧,同时派遣楚王担任和亲使者。” 刘崇望听后,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劝谏道:“陛下,请您三思啊!倘若这道旨意送达杭州之后,楚王并不遵从,那我们如何收拾这样的局面?到时候不仅会惹怒楚王,同时也会得罪南诏国。” 李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心中已是怒不可遏。 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咆哮道:“朕乃堂堂大唐皇帝,岂能看他人脸色行事?楚王居心不良,起初仅仅占领了两浙而已,但正是由于朝廷一直以来的容忍与退让,才使得他愈发嚣张跋扈,得寸进尺,逐步蚕食了淮南、福建、岭南等地。” 说到此处,李晔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声音越发高亢激昂起来,“去年他霸占了江西,现在又开始觊觎湖南,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夺取荆南和山南东道,紧接着便是京畿地区,到那时,朕的皇位还能坐得住吗?” 第397章 忍无可忍 几位宰相见李晔发如此大的脾气,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呼吸重了会触怒龙颜。 他们心里暗自嘀咕,谁能保证李侃没有谋逆之心呢? 李晔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缓地说道:“和亲之事就这么定了,朕倒是想看看楚王这次会作何反应。” 刘崇望面露无奈之色,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就在这时,侍卫前来禀报,神策军右中尉西门君遂请求觐见。 李晔的脸色微微一变,心想这西门君遂此时求见,想必是李茂贞那边有消息传来。 “宣西门中尉进来。” “老奴参见陛下!”西门君遂一踏进大殿,便恭恭敬敬地向李晔行了个礼。 李晔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天威军的叛军处理好了?” 西门君遂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陛下,前往凤翔传旨的人已经回来了,李茂贞说……” “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有话直说便是。””李晔不耐烦地催促道。 “李茂贞说……说朝廷过河拆桥,残害忠良……说陛下定是受了奸臣蒙蔽……他要为李顺节讨回公道,请求陛下交出杀害李顺节的凶手……” 西门君遂偷偷瞥了一眼皇帝,只见李晔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好你个李茂贞,这才担任节度使几年,竟敢质疑皇命?竟然还想找朕讨公道?” 李晔怒不可遏,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节度使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李茂贞狂妄无礼,比之李顺节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奴建议尽早除之!以免养虎为患!” 事关自己安危,西门君遂不得不向李晔痛斥李茂贞,如果不能及时除掉李茂贞,将来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李晔听了西门君遂的话,更是怒火中烧。 “再下一道诏令,命令李茂贞剿灭叛军,若是推诿不决,这个节度使便不用做了。” “陛下……”刘崇望见皇帝如此冲动,心中暗自着急,本想开口劝阻,但刚一开口便被李晔打断了。 “今日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回去后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李茂贞。” 李晔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大臣们纷纷起身告辞,离开了宫殿,他们都知道,这次事件非同小可,必须谨慎对待。 次日清晨,昭仪薛氏历经千辛万苦,为李晔诞下一子。 李晔为这个新生儿取名李祤,他的到来让李晔心中的怨气稍稍减轻一些,也让他度过了几日难得的舒心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西门君遂心急火燎地再次求见李晔。 李晔看到西门君遂脸上那副紧张的神情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李茂贞那边究竟怎么说?” 西门君遂浑身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取出一本折子,递到李晔面前:“陛下,李茂贞再次强烈要求严惩杀害李顺节的凶手,并声称天威军数千名士兵已经投靠凤翔军,他们并非叛军,这是他给陛下递交的自辩折子……” 李晔强忍着满腔的愤恨,从西门君遂手中一把夺过折子,草草地扫视一眼,顿时怒不可遏,“好一个嚣张跋扈之人!速速传旨,宣崔昭纬和杜让能速来觐见。” 没过多久,杜让能和崔昭纬忧心忡忡地走进紫宸殿。 李晔面色阴沉,冷冰冰地说道:“你们自己看看李茂贞呈上的折子……” 杜让能拿起折子瞥了一眼,刹那间脸色骤变。 崔昭纬心生不祥之感,连忙接过折子一看,不禁惊愕道:“这……这李茂贞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公然诅咒陛下再度流亡避难,难道他打算举兵攻打长安城?” 李晔愤怒地说着:“他原本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牙兵罢了,全靠皇室对他的恩赐和眷顾,才能够拥有今天这般显赫的权势地位。” “他担任节度使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变得如此嚣张狂妄,竟然敢于欺压、欺凌朕!如果不尽快将他铲除,其他的藩镇肯定会纷纷效仿他这种行为。” 杜让能急忙劝谏道:“陛下刚刚登基不久,京城防守力量薄弱,李茂贞手握数万兵马,几日便可到达京城,如果现在就跟他结下仇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李晔气急而笑,“仇怨?他李茂贞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两次违抗圣旨,还讥讽威胁朕会再次逃难,这要是能忍,下一刻他就能骑到朕头上了。” “陛下,韦昭度只带回来三万禁军,如今长安城内禁军不到四万,若擅自出兵,万一无法取胜,到时候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李晔顿时大怒,对着杜让能破口大骂道:“如今皇室日益衰落,诏令都出不了长安,说出去何其可笑?朕绝对不能坐视大唐再继续衰败下去,李茂贞如此无礼,必须惩戒,即便不胜也要表明朝廷的态度。” 杜让能心急如焚,连忙说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微臣并不是反对讨伐李茂贞,只是目前并非最佳时机。如果我们能够稍稍忍耐一下,等待招募更多的将士,有了足够的把握之后,再发动攻势也不迟。” 李晔怒不可遏,“忍?面对楚王时,朕已经一忍再忍,可如今九个藩镇都已落入他的囊中。现在就连小小的凤翔节度使,你也要朕继续忍耐吗?等到他彻底掌控山南西道后,再与王行瑜勾结起来,朕还能有多少胜算?” 崔昭纬看准机会插话道:“陛下英明,微臣认为李茂贞必须尽早受到惩处,以免日后酿成大祸。” 杜让能瞪大眼睛,愤怒地盯着崔昭纬,“崔相国,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在害陛下……” 李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挥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好了,不要再争论了,李茂贞如此欺凌朕,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杜爱卿,你只需负责调集和运送粮饷即可,至于调兵遣将征讨之事,朕会另作安排。此次征讨,无论成败与否,都无需你来承担责任。” “陛下请安心,钱粮之事就交由微臣去办,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杜让能眼见李晔已经下定决心,知道多说无益,便也不再规劝。 李晔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然后面色凝重地沉声道:“即刻传达朕的旨意,罢免李茂贞凤翔节度使之职,另任徐彦若为凤翔、陇右节度使。令覃王李嗣周为京西招讨使,神策大将军李鐬为副招讨使,调拨三万精兵,即刻出兵征讨逆贼李茂贞!” 第398章 打脸来得太快 次日清晨,阳光洒落在大明宫的金殿之上,朝会如往常一般举行。 当李晔宣布要发兵讨伐李茂贞的旨意时,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 大臣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人露出赞同之色,表示支持皇帝的决策,有的人选择保持沉默,似乎在观察局势的发展,还有一些人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着事情的进一步演变。 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陆扆却站出来,坚决地表示反对。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国家刚刚经历了一番动荡才安定下来,此时实在不宜与近邻的藩镇交恶。讨伐李茂贞可能引起其他藩镇的窥视和觊觎,而且让亲王统领军队会给未来留下无穷的隐患。\" 李晔听到陆扆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觉得陆扆简直是不识时务,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唱反调。 一气之下,他当场决定将陆扆贬出长安,以示惩戒。 其他原本想要提出反对意见的大臣们见到这一幕,纷纷闭上了嘴巴。 他们深知皇帝正在气头上,如果再去触怒龙颜,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大顺二年五月,经过六七日紧张的筹备之后,覃王李嗣周率领三万禁军,护送徐彦若前往凤翔出任节度使。 这三万禁军是从京畿各地征调而来,其中有不少都是刚刚招募入伍的市井少年,他们虽然年轻气盛,但却缺乏战斗经验和训练。 李茂贞早已从长安某位大臣口中得到了消息,他深知此次行动对于自己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让徐彦若顺利抵达凤翔,那么自己在关中地区的势力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于是他迅速联合静难节度使王行瑜,一同出兵四万,驻扎在盩厔县,严阵以待。 与禁军不同,李茂贞和王行瑜的军队都是身经百战的边兵,战斗力极强,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两军刚一接触,禁军就被对方强大的气势所压倒,他们惊慌失措,毫无章法地胡乱冲锋,结果很快就被敌人击溃。 在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中,禁军损失惨重,丢下数千具尸体后匆忙后撤至兴平县,企图据城固守。 李茂贞通过这次交锋,对禁军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信。 他亲自率领大军逼近兴平县,准备一举攻克这座城池。 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李嗣周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毕竟他本人并没有太多的领军经验,而此时的禁军也已经失去了斗志,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在李茂贞的猛攻下,禁军士兵们纷纷望风而逃,兴平县城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李茂贞乘胜追击,继续向三桥进军,京城内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惊,纷纷四散奔逃,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李晔听到李茂贞兵临城下的消息后,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李嗣同是干什么吃的?三万禁军竟然不到五日便被杀得四散而逃!” 一旁的杜让能眉头紧皱,满脸愁容,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啊,谁也没有料到李茂贞会和王行瑜联手,他们的兵力和战斗力都远远超过了禁军,战败确实难以避免。” 此时此刻,李晔的内心充满了慌乱和懊悔之情。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策是否太过草率,没有充分考虑到可能出现的风险和危机。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调兵勤王?” 杜让能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回答道:“陛下,如今长安城已经被重重包围,诏令很难传递出去。即使能够传达给附近的其他藩镇,恐怕除了华州的韩建之外,其他人也未必愿意出兵援助。” 李晔的心情愈发沉重,他咬了咬牙,继续追问道:“若是我们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还能坚持多久?” 杜让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陛下,城中目前仅剩下不到八千名禁军士兵,而且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以这样的状态,恐怕很难坚守太长时间……” 崔昭纬眼珠一转,目光之中闪烁着狡黠之色,“陛下,依臣所见,李茂贞如今围而不攻,或许并没有与朝廷彻底翻脸的打算。我们大可以派人与他谈判,说不定能够和平解决此事。” 李晔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动,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原本紧绷的脸色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由崔爱卿代表朕前去谈判吧,只要他们肯退兵,过往之事,朕一概既往不咎。” 崔昭纬连忙躬身施礼,脸上露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信誓旦旦地说道:“陛下尽管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劝说李茂贞退兵,以保我大唐江山社稷之安宁。” 李晔见崔昭纬如此自信满满,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下来,“倘若此次谈判能够成功,劝得李茂贞退兵,朕必定重重赏赐于你!” 却无人知晓崔昭纬究竟与李茂贞谈论了些什么,待到崔昭纬刚刚回城之际,李茂贞的大军竟然真的后撤了五里地。 李晔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喜过望,但同时又感到十分疑惑,“崔爱卿,为何对方仅仅只是后退了五里地?莫非是提出了什么特殊的条件?” 崔昭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后,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折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李晔,“陛下,这是李茂贞所呈交的奏表,其中详细列明了他的各项要求。” 李晔接过折子,匆匆翻阅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紧紧皱起,“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他这些要求也太过分了!” 李晔将奏折摔在地上,目光不由得瞥了杜让能一眼。 杜让能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李茂贞所提出的条件极有可能与自己息息相关。 他忍不住出声问道:“陛下,李茂贞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李晔眉头紧蹙,神情凝重地回答道:“李茂贞认为这次出兵征讨凤翔完全是你出的主意,并且将发兵之罪归咎于官观军容使西门君遂、内枢密使李周潼以及段诩三人身上,他强烈要求朕对你们几人严加惩处。” 杜让能听闻此言,不禁一怔,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微臣身为当朝太尉,参与讨伐李茂贞之事,无论怎样都难以置身事外。倘若能够用微臣一人之性命换取陛下和长安百姓的安宁稳定,那也算是值得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对命运的准备。 第399章 尊严碎了一地 李晔不断地摇着头,“绝对不行!朕在出兵之前便已经说过了,无论这次战争最终胜负如何,都跟你毫无关系。” 杜让能深深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劝诫道:“陛下,这次战败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才行。您是大唐的皇帝,身份尊崇无比,万万不可向那些乱臣贼子低头认错。” “此次禁军之所以会遭遇失败,主要原因在于士兵大多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缺乏系统严格的训练。若是能够对他们勤奋操练个三到五年时间,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再逐步征讨周边的各个藩镇势力,那时成就一番伟业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李晔听闻此言后不禁一怔,“杜爱卿,切莫如此悲观消极,李茂贞虽然要求惩治主谋之人,但并未明确表示要取你们这些人的性命,此事说不定尚有转机。” 杜让能显然并没有李晔这般乐观,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李晔的目光落在崔昭纬身上,眼神充满了果断:“崔爱卿,立即起草诏书,复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兼山南西道节度使,并授予他守中书令一职。” “将杜让能贬为梧州刺史,观军容使西门君遂放逐儋州,内枢密使李周潼放逐崖州,内枢密使段诩放逐驩州。” 崔昭纬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但他迅速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恭敬地回答道:“微臣立刻将这一处理结果转达给李茂贞,相信他应该不会再过多刁难了。” 李晔的心情却异常忐忑不安,他焦虑地挥了挥手,催促道:“去吧,速去速回。” 崔昭纬确实行动迅速,离去后不久便快速归来。 李晔一见崔昭纬的神情,心中不禁一沉,急切地问道:“李茂贞如何回应?是否同意退兵?” 崔昭纬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李茂贞表示此次交战,凤翔军伤亡惨重,死伤数千之众。对于罪魁祸首仅仅只是贬官流放,实在太过敷衍了事,他恳请陛下将这几人处死。” 李晔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他紧紧握着拳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紧紧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立刻将此事转达给李茂贞,这场战争的主谋是西门君遂、李周潼和段诩三人,朕可以将他们处死来慰藉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至于杜让能,他只不过负责调度车马以及粮饷而已,朕决定将他贬为雷州司户,这已经是朕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崔昭纬假装出一副悲伤难过的模样,“陛下,请您放心,微臣会再次前去劝说李茂贞,期望他不会再咄咄逼人。” 这一次,崔昭纬离开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回到李晔面前,身上竟然还带着伤。 李晔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崔爱卿,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身上会有伤?” 崔昭纬哭丧着脸回答道:“陛下,微臣竭尽全力想要说服李茂贞退兵,但无奈军中的士兵突然发生哗变。他们声称杜太尉才是这次战争的罪魁祸首,如果陛下对他宽容庇护,那么他们将会杀入城中,亲自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李晔听到这些话后,勃然大怒,愤怒地吼道:“简直是荒谬至极!士兵哗变?如此拙劣的借口,难道他把朕当成一个愚蠢之人吗?” 崔昭纬面色凝重地说道:“陛下,那群武夫根本不讲道理,他们死咬着杜太尉不放,认定他就是罪魁祸首。” 皇帝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朕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他竟然还如此咄咄逼人!若是真杀了宰相,满朝臣子该怎么看朕?他们不是已经后退五里了吗?朕立刻下旨调遣其他藩镇去讨伐李茂贞。” 崔昭纬见状,慌忙劝阻道:“陛下息怒,千万不要再冲动行事!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先召集其他几位宰相共同商议后再做决定吧。” 杜让能早已听闻李茂贞的无理要求,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的意图,于是主动开口道:“陛下,既然李茂贞点明要臣赴死,那我愿意顺从他的意愿。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继续纠缠的借口了。” 李晔坚决地摇头否定:“不行!若事事都顺着他,皇室的尊严又将置于何地?” 杜让能惨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陛下,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气愤而做出冲动之举。臣能够为国家社稷献出生命,已然感到无比满足了。” “若是此次能够顺利地渡过这一场危机,希望陛下日后能够吸取教训,懂得隐忍克制,勤奋操练士兵,切不可再让权臣宦官掌控禁卫军权了。” “杜爱卿……朕实在有愧于你啊……” 李晔脸上满是哀伤之色,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其他几位宰相看到这一幕,内心同样不好受,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没过多久,李晔下达了一道诏书,赐杜让能及其弟弟杜弘徽自尽,并向天下公布他们的罪状。 李茂贞得知诏书内容后,立即派遣使者进城查验尸体,确认名单上的人都已经被处死,这才撤军返回凤翔。 宰相和枢密使被杀,这件事在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满朝文武官员人人自危。 在他们眼中,朝廷如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只能仰仗凤翔、静难二镇的鼻息生存。 不仅如此,南、北司的许多官员也开始暗中投靠二镇,企图借此谋取私利。 李晔再也承受不住接踵而至的沉重打击,气得一病不起,整日躺在床上,接连休养了七八天。 在此期间,他始终忧心忡忡,焦虑不安。 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重新振作起来,召集睦、济、韶、通、彭、韩、仪以及陈王这八位王爷入宫商议大事。 数日后,李晔下达了一道重要诏令。 除了原有的左右神策军外,另行设立军圣、捧宸、保宁、宣化四军,这些军队交由宗室诸王统领指挥。 这一举动引起了朝中许多大臣的担忧和反对。 他们纷纷上表进谏,指出亲王领兵可能带来的种种弊病和风险。 面对大臣们的质疑和劝阻,李晔并没有给予好脸色看。 他在朝堂之上大声驳斥道:“想当初,让宦官掌握兵权,结果出现了田令孜、杨复恭和李顺节这样的权臣,让外人领兵,又涌现出陈敬瑄、李克用和李茂贞之类的乱臣贼子,如今朕还能放心地将军权交托给其他人吗?” 李晔的话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他对过去权力旁落导致内乱的历史教训深感痛心疾首,坚信只有将兵权紧握在宗室手中,才能确保朝廷的稳定和安全。 然而他的决定也引发了更多的争议和矛盾,使得朝廷局势愈发复杂紧张起来。 第400章 该挪地方了 杭州,朝天门外,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李侃面带笑容,与浙东观察史钱镠,杭州刺史刘迪一同站在城门口,准备共同剪彩,庆祝杭州罗城的修建完工。 罗城的修筑工程规模宏大,动员了二十万名民夫和数万名军士,历经整整四年的时间才得以完成。其周长达到了惊人的七十里,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守护着杭州城。 城墙上开设了五座城门,朝天门位于正中央,气势恢宏,南土门和北土门分别位于城南和城北,方便人们的进出,保德门则坐落在城的东侧,寓意着保障德行,最后是北关门,作为城的西北门户,威严耸立。 城墙高大而厚实,砖石交错,在阳光的照耀下,罗城显得格外壮丽。 城墙上的旗帜迎风飘扬,彰显着城市的繁荣与安宁。 百姓们欢呼雀跃,喜庆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他们为这座伟大的城池而骄傲,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李侃、钱镠和刘迪剪下彩带的那一刻,烟花绽放,欢呼声此起彼伏。 经过繁琐而庄重的仪式后,李侃将钱镠和刘迪召唤到书房,准备商讨要事。 他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地道出自己的计划:“你们都是自家人,我也就直说了,过段时间我打算离开杭州,带着家眷前往洪州。” 钱镠不禁一愣,追问道:“带上家眷?殿下您是打算长期居住在洪州?” 李侃微微颔首,“没错,在杭州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换换环境了,现今局势变化莫测,杭州与潭州、鄂州相距甚远,对军队的调遣部署十分不利。” 钱镠若有所思地点头应道:“如今我们成功攻占了湖南,洪州确实处于各大藩镇的中心位置,无论去往何处都会更为便捷。” 李侃继续说道:“浙西和浙东已经稳定发展了五六年,短期内应该不会出现大的变故。大哥你担任浙东观察使兼营田使、团练使,二哥你则出任杭州刺史兼浙西营田使,责任重大!” “我并不期望你们能创造出多么辉煌的功绩,只需依照既有的规划和政策稳步推进即可,尤其要记住,粮食问题至关重要,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钱镠颔首说道:“殿下请安心,下官定会确保浙东的粮食供应充足无虞。” 刘迪随声应和道:“浙西同样能够保证向前线源源不断地输送钱粮。” 李侃微微颔首,语气凝重地说道:“如今长安的局势日益紧迫,朱全忠的势力范围亦在持续扩张,留给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我打算攻克江陵和襄州。” 钱镠面露惊愕之色,失声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要同时与荆南和山南东道这两大强敌宣战?赵匡凝与成汭的实力可远非周岳所能比拟,几年前,秦宗言曾亲率四万大军,围困江陵长达一年之久,最终却铩羽而归。” 李侃露出一抹从容的笑容,缓缓说道:“赵匡凝虽然痛失了复州和郢州,但其手中仍握有三万雄兵,成汭夺取了原本隶属于朝廷的云安榷盐,实力大增,目前拥兵五万。” 钱镠神色凝重,“他们二人麾下共计八万兵马,如果殿下想要同时开战,起码得动用八万之众!此次战役绝对不轻松啊。” 李侃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他们手底下的军队,战斗力跟咱们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过为了迅速取得胜利,我此番打算调拨八万兵马参战。两浙暂时没有战乱纷扰,这场战斗就以两浙士兵作为主力。” 钱镠颔首道:“当前最大的威胁来自朱全忠那边,有淮南军在前方抵挡,两浙无需驻扎大量军队,各城池的守军足以应对局面了。” 李侃缓缓点头,然后语气严肃地说道:“今年的气候有点反常,极有可能出现旱灾,水利工程必须高度重视,粮食储备也要确保充足无虞。” “殿下请放心,近五六年来,我们一直非常关注水利建设,已经修建了好几座水库,况且两浙地区河网交错纵横,即使遭遇旱灾,我们也能从河里引水浇灌农田,保证不会让老百姓饿肚子。” “好!两浙交给你们二位,我自然是放心的。” 钱镠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殿下,还有半个月夏税就收缴完毕了,今年给朝廷的赋税还是照常上缴吗?”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地点头道:“正常上缴吧,朝廷那边失去了西川这个重要地区,日子想必也不好过,我们目前不宜和朝廷把关系闹得过于紧张。” “下官明白了!” 待钱镠和刘迪离开之后,李侃又转身走向后院,将前往洪州一事告知家中女眷们。 常云妍听闻消息后面色平静,“你作为一家之主,无论你决定前往何处,我们都会紧紧相随。” 刘清瑶则略显担忧地询问道:“夫君,此次前往洪州预计要停留多长时间?西湖书院又该如何处置?” “西湖书院已成功运行数年,一切事务都已步入正轨,可以放心交由官府接管。抵达洪州后,你们不妨再创办一所女子学院……至于在洪州会居住多久,我现在也无法给出确切答案,也许再过几年,我们就需要迁往长安了。” 钱清霜开口道:“既然夫君已然深思熟虑,我们自当毫无异议,只需将学院事宜妥善安排,便可随时启程离开。” 李侃笑着说道:“那就给你们七天时间准备。” 常云妍轻声问道:“这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 李侃思考片刻后,回答道:“走水路吧,这样不仅行程更为舒适,而且还有水师一路护送,然后经彭蠡湖入赣水抵达洪州。” 常云妍点了点头,“好啊,走水路的确更舒服,婉婉才三岁多,坤儿、邺儿和曦儿他们三个才刚刚满十个月,他们可受不了那样的颠簸。” “辛苦你们了,我本来想着把你们留在杭州,后来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才踏实。” 李侃心里美滋滋的,钱清霜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刘清瑶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金含烟又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不到三十岁就有了两儿两女,算得上是人生圆满了。 第401章 新的谋划 七月初,李侃带着家眷抵达洪州,钟传原来的府邸经过翻修之后,改为楚王府。 抵达洪州的第二日,李侃便召集众将领议事。 亲军内卫府指挥使郭琪按照以往的惯例,首先进行了情报的汇总工作。 五月十日,成德节度使王镕和卢龙节度使李匡威联合出兵十余万人攻打河东李克用,李克用派李嗣勋和李嗣源迎战,大败联军,斩杀和俘虏了三万多人,并攻占镇州。 六月十五,李匡威又联合赫连铎出兵八万进攻云州,李克用再次大败敌军,杀敌数万。 六月十八,西川陈敬瑄打开城门,迎接王建进城,王建自称为西川留后。 王建谦逊节俭,勤奋政务,善听人言,对田令孜和陈敬瑄也以礼相待,对有才能的原西川将领也都加以任用,在西川地区享有很高的声誉。 六月二十二,朝廷诏令李茂贞为凤翔、陇右、山南西道兼武定节度使,割果、阆二州隶武定军。 六月二十五,朱全忠麾下大将庞师古攻克了徐州城,徐州节度使时溥带着全族人登上城楼,点火自焚而死。 前面几人的地盘离得远,众将领听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当听到朱全忠占领徐州的时候,都很惊讶,纷纷将目光投向李侃。 李侃缓缓地走向堪舆图旁,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地图,声音低沉地说道:“仅仅过去了四个月,天下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李茂贞如今兼任四镇节度使,朱全忠同样如此,实际上掌握了六镇的控制权。东部的天平军和泰宁军也已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恐怕难以支撑超过一年。” 薛丁山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朱全忠的兵力迟早会超越我们。淮南迟早会成为双方冲突的焦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朱宣兄弟还在的时候,我们主动与他们联手,尽早铲除朱全忠这个心头大患。” 李侃微微摇了摇头,“朱全忠无疑将成为我们未来的强敌,但目前我们与他心照不宣,暂时不会产生冲突。他的敌人在北方,他的终极目标是长安,我们需要做的是抢在他之前控制住长安。” 将领们听到这话,瞬间神色各异,期待着李侃的进一步解释。 李侃语气沉稳地接着说道:“现在对长安构成最大威胁的当属李茂贞了。不久之前,他曾率领大军逼近长安,并逼迫皇上处死宰相,这其实是一次试探,日后他必定会再次率军兵临长安。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必须将军队驻扎在尽量靠近长安的地方。” 薛丁山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问道:“殿下莫非是想要驻军商州?”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商州与长安相距不足两百里,皇帝必然会心生猜忌,我的计划是在金州(安康)、襄州、邓州以及江陵分别驻扎五个师的兵力。” 薛丁山的面庞之上,瞬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神色,“殿下莫非是有意要征讨成汭和赵匡凝?” 自大军奉命调遣至洪州集结之日起,众多将领们心底深处便纷纷暗自揣测,李侃此番举动定会引发一场规模宏大的激战,然而众人皆不敢冒然断言。 李侃点了点头,坦率地说道:“赵匡凝与朱全忠来往甚密,而成汭所盘踞的荆南恰好横亘于我军前行的必经之路上,着实令人感到棘手,因此这两人务必迅速解决掉。” 在场的将领无一不流露出激昂振奋的神情,此次集结的十余万雄师劲旅,必将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畅快淋漓的鏖战,数不尽的战功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去斩获。 顾全武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脱口问道:“殿下此次要同时对两边展开攻势?” 李侃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我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兵力充足,完全有实力同时开启两场战役。我再次强调,必须迅速出击,以最快速度取得胜利,绝不能陷入持久战。” 薛丁山自信满满地说道:“殿下,请您放心地下达命令吧!荆南军和忠义军的战斗力一般般,打败他们并非难事。” 李侃微微一笑,接着部署战略任务:“襄州忠义军现在仍有三万兵力,其中包括三千水师。此路由马殷担任主帅,薛丁山任副帅,你们率领武昌军、右镇海军、义节军以及长剑军共十六个师,务必在一个月内攻克襄州!” “下官遵命!必不辜负殿下的期望!”马殷、薛丁山、安仁义和李神福四人齐声应道。 李侃继续发号施令:“江陵的成汭目前拥有将近五万兵马,其中水师近一万。这一路由刘汾挂帅,尚让为副帅,率领武安军、镇南军、左右威胜军以及浙西和浙东水师总计二十六个师,也要在一个月内夺取江陵!” “下官遵命!” 刘汾和点到名的诸位将领纷纷抱拳躬身,表示绝对服从命令。 一旁的顾全武却显得有些焦急不安,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此次出征,为何不派遣我们左右八都军参战?” 李侃微微一笑,解释道:“前几个月你们左右八都军攻打湖南时损失了不少兵马,需要好好休养调整一番。此战就让其他军队去吧,日后还有更多的战斗等待着你们呢。” 顾全武听后,无奈地叹息一声,目光投向那些兴奋不已的将领们,眼中充满了羡慕之情。 任务布置完毕后,诸位将领纷纷离开,唯有刘巨容留了下来。 “岳父,此次攻下襄州,山南东道的治理仍交由您负责。” 刘巨容并未推辞,毕竟他曾在襄州驻守多年,对这片土地相当熟悉,如果由继续掌管山南东道,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宣歙三州你打算如何处置,是否已有合适的人选?” 李侃稍作思索,缓缓回答道:“我计划让李神福接任宣歙节度使一职,至于荆南节度使嘛……我打算任命薛丁山担此重任。” 刘巨容微微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让将领担任节度使,恐怕日后会引发一些潜在的问题。” 李侃无奈地苦笑道:“现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但是能够委以重任的人才却越来越紧缺。在这种特殊时期,只能暂时让部分将领身兼数职了。待局势稳定后,我定会想办法逐步削弱节度使的兵权,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刘巨容犹豫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对于长安有什么打算?” 李侃深深叹息一声,面对岳父,他并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那弟弟啊,虽有雄心壮志,但却眼高手低,过于急功近利。以他的见识和能力,想要重振大唐,几乎是痴人说梦。” 李侃停下来,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我选择做一个忠臣,尽心尽力替他铲除各路藩镇势力,那么到头来,很可能因为功劳太大而引起猜忌,不仅会牵连到家人,而且我所倡导的改革措施恐怕也难以持续下去。” 刘巨容听后不禁长叹一口气,“皇上征讨李克用和李茂贞这两件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苟同……殿下你有没有想过谋取皇位?” 李侃露出一脸的无奈之色:“以我目前的实力,要攻破长安城简直是易如反掌。然而通过兄弟相残、武力夺权的方式登上皇位,恐怕会背负千古骂名!” 刘巨容心中微微一动:“所以你才不遵诏令,不听调遣,只是等着皇帝自己出事儿?” 李侃再次长叹一声:“这便是生于皇室的无奈之处吧,眼睁睁地看着藩镇欺凌皇帝,我却既无法拯救他,也不能将其斩杀。皇帝宁愿向藩镇求助,也不愿或者不敢向我低头。” 刘巨容默默地注视着李侃,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他知道自己的女婿有着远超常人的智慧与勇气,但同时也肩负着无比沉重的担子,朝中那些愚蠢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拥立李晔为帝,若是拥立李侃为帝,就不会有这么多屈辱了。 第402章 一忍再忍 大顺三年正月十六,元宵节的喜庆氛围尚未消散,皇帝李晔便颁布诏令,宣布将大顺三年改为景福元年,并大赦天下。 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得到四镇支持的李茂贞虽然频繁干预朝政,嘲笑朝廷的软弱无能,但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直接发兵攻打长安,同时还向朝廷缴纳了少量的赋税,勉强给了朝廷一点面子。 李晔牢记着杜让能临终前的嘱托,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致力于招募士兵,组建了将近六万人的禁军队伍,并每日加紧训练。 对于李侃占据荆南和山南东道的行为,李晔也没有加以责备,甚至连安化与南诏和亲之事也作罢,另外在宗室中挑选了一名女子,将其远嫁南诏。 李侃还以为李晔突然开窍了,但后来才明白,李晔之所以如此宽容,其实是有附加条件的——要求李侃所管辖的藩镇每年上缴的税款增加一成。 为了所谓的大义,李侃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毕竟那增加的一成税款本来就是他从朝廷的税收中强行扣除的,现在算是花钱买和平,谁知道李晔在长安还能支撑多少年呢? 二月初五,婕妤胡氏历经艰辛,为李晔诞下了一位皇子,李晔亲自为这个新生儿取名为李禊,寓意着吉祥和幸福。 三月初十,美人周氏为李晔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李晔喜不自禁,为儿子取名李禋,希望他茁壮成长,而女儿则被赐名李景儿,寄托了对她美好未来的期望。 然而喜悦并未止步于此,四月初三,王建率领军队在利州击败了东川和凤翔的兵马,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顾彦晖眼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求和,并与李茂贞断绝关系。 听闻李茂贞吃瘪,李晔心花怒放,他的雄心壮志似乎又重新燃烧起来,不顾群臣的反对,下诏再招募三万禁军,企图重振朝纲。 可惜好景不长,正当李晔得意忘形之时,一封来自四川的奏折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王建在奏折中说以谋逆罪处死了陈敬瑄,并且将田令孜打入死牢,田令孜在狱中选择了上吊自杀。 李晔怒不可遏,在几位宰相面前大发雷霆:“王建屡次上表请求诛杀陈敬瑄、田令孜兄弟,朕明令禁止,要求将他们押解至长安受审。可王建竟敢把朕的话当作耳边风,擅杀朝廷重犯。” “况且以田令孜的个性,怎会轻易选择自杀?这分明是王建故意为之,完全无视朝廷的权威,无视朕的旨意!他王建想做第二个李茂贞!” 徐彦若连忙出言劝道:“陛下息怒!王建远在千里之外,目前对朝廷并无威胁可言。至于那陈敬瑄和田令孜嘛,死便死了吧。” “如今咱们非但不能追究王建的罪责,反而应当趁此机会拉拢他才是,最好能让他跟李茂贞互相敌视,如此一来,也算是给禁军的训练争取一些宝贵的时间了。” 当李晔听到“李茂贞”这三个字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哼!李茂贞企图借助顾彦晖来抗衡王建,却不料计划落空。如今顾彦晖已然投靠了王建一方,朕倒期望着东川和西川能够联手,给李茂贞这个乱臣贼子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场的几位宰相见李晔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说出这般有失体面的话语,不禁感到一阵尴尬。 刘崇望开口说道:“陛下,虽然李茂贞失去了顾彦晖这位盟友,但他仍有另一位支持者——邠宁节度使兼中书令王行瑜。就在昨日,王行瑜刚刚呈上一封奏折,恳请朝廷赐予他尚书令一职。” 李晔听闻,顿时火冒三丈,“他倒是敢狗仗人势,静难军不过三万兵马,也敢要挟朝廷?” 崔昭纬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禁军才训练了半年,没有形成战斗力,眼下不宜得罪王行瑜,不过是一个尚书令而已,他驻守邠州,对朝廷没有太大威胁。” 韦昭度立即反驳道:\"尚书令自太宗后即不以授人臣,连当年的郭子仪以大功拜尚书令,且终身避让,他王行瑜何德何能?\" 刘崇望也反对道:“王行瑜不过一小小节度使,没资格担任尚书令一职,若朝廷允了他,只怕会让其他藩镇嗤笑。” 崔昭纬一脸不悦地说道:“微臣也觉得王行瑜的要求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但此人与李茂贞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如果朝廷直接驳回他的请求,恐怕会给他们两人再次发难的借口啊!” 韦昭度连忙说道:“依微臣之见,这可能仅仅是王行瑜的一次试探罢了,他哪里来的理由带兵逼迫长安城?” 崔昭纬冷哼一声,语气严厉地反驳道:“他们想要找个发兵攻打长安城的借口还不容易吗?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敌军兵临城下,韦司徒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刘崇望站出来发表意见:“陛下,微臣认为,尚书令这个职位绝对不能交给王行瑜。不过为了稳住他,我们多少还是得给他一些好处才行,要不就封他一个太师吧。” 李晔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出兵征讨王行瑜,然而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下来。 尽管禁军有六万将士,但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实在让人忧心忡忡。 此时绝非与李茂贞正面交锋的最佳时机,因为一旦再度落败,恐怕就再无东山再起之机。 他紧咬牙关,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慢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照刘爱卿所说,封王行瑜为太师,赐予尚父之尊号,并赏赐铁券。” 王行瑜未能如愿获得尚书令一职,心中充满了怨恨,他将自己的不满通过书信传达给了李茂贞,但在表面上仍然向皇帝上表,表示自己对朝廷的忠诚和感激之情。 此时的李茂贞,正全力攻打阆州,无暇顾及其他,他劝说王行瑜稍安勿躁,暂时忍耐一下。 七月,阆州城终于被攻破,杨复恭、杨守亮和杨守信等人企图从商山逃往河东,寻求李克用的庇护。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他们在行至乾元县时,不幸被华州镇国军节度使韩建率领的军队拦截并生擒。 杨复恭和杨守信当场被处决,杨守亮则被押解回京,最终惨遭枭首示众。 田令孜和杨复恭这两位昔日权倾天下、呼风唤雨的大宦官先后被处决,李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心情愉悦之际,他那颗壮志凌云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为了从根本上铲除宦官专权的祸根,他以京城郊外盗贼猖獗为借口,下令让宗室诸王率领禁卫军巡逻视察,并任命宗王担任四方使者安抚各个藩镇。 这条诏令一经颁布,南北司的宦官权臣们都惶恐不安,担心此举会对他们不利,于是纷纷上书表示反对。 李茂贞和王行瑜也终于找到了发难的借口,他们认为让亲王掌管军队就是冲着他们来的,甚至扬言说要亲自率领大军前往长安讨个说法。 此时的李晔正值意气风发之时,面对李茂贞的威胁毫不畏惧,立即命令通王李滋、覃王李嗣周、嗣延王李戒丕各自率领一军守护京畿附近地区。 第40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茂贞攻克阆州后,正是他野心极度膨胀之时,眼见李晔如此健忘,仅仅半年时间便这般傲慢无礼,决定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八月初,李茂贞与王行瑜一同前往长安觐见李晔,同时还率领着数千名精壮卫士同行。 延王李戒丕率领军队前来阻拦,只允许他们带十余名侍卫进城。 李茂贞于是安排王行瑜在城外守候,自己则带着十几名侍卫入宫面见李晔,并非常诚恳地向朝廷表示自己的忠诚之心。 刘崇望向李晔进言,提议趁此机会杀掉李茂贞以除后患,遭到崔昭纬的坚决反对。 李晔顾忌城外的王行瑜及其大军,始终未能下定决心。 李茂贞在长安暗中会晤了禁军中的数位宦官以及朝中的一些大臣,然后平安无事地返回了凤翔。 没过多久,李茂贞竟突然呈上一道奏折,怒斥延王李戒丕无缘无故地污蔑自己谋反,表示要率领军队入京请罪。 李晔看到这道奏折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出兵的借口居然随口就编出来了,难道他真的以为朕会害怕他吗?” 崔昭纬赶忙劝解道:“陛下息怒,自从上次动乱结束至今,还未满一年时间,禁军的战斗力尚未完全恢复,此时切莫轻易开启战端。李茂贞在折子里不是说要入京请罪吗?或许我们可以跟他谈一谈,如果他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不妨应允下来平息战火。” 徐彦若也附和道:“微臣认为,可以一方面积极备战、加强防御,另一方面与他进行和谈,等了解清楚对方的具体条件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新任宰相李磎反驳道:“动不动就领兵逼近京城,这也算得上是请罪?他李茂贞何时把朝廷放在眼里过?万一这次他又逼迫圣上杀掉宰相或者大臣怎么办?” “如今长安城附近有将近六万兵马,依微臣之见,不如先打一仗再说,不论输赢,起码让其他藩镇明白朝廷的决心和态度。” 刘崇望也站出来表示支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次不能再让杜相的悲剧重演了,微臣支持出兵痛击李茂贞。” 李晔心中其实非常想要狠狠地教训一顿李茂贞,但同时他又对禁军的战斗力感到担忧,最终不得不采取一种折中的方法。 他沉思片刻后说道:“为了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还是先尝试跟对方谈谈吧,崔爱卿曾经与李茂贞以及王行瑜打过多次交道,这一次的和谈任务就交由你来负责。” 崔昭纬毫不犹豫地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乃臣下之荣幸!微臣立刻出城去与他们商谈。” 李茂贞和王行瑜率领的五万大军已经驻扎在距离京城三桥以西二十里处,对于崔昭纬的到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崔昭纬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两位大帅此次兴师动众,率军逼近京畿究竟有何目的呢?” 李茂贞直截了当地说道:“当今圣上不惜花费巨额资金招募禁军,还让诸位亲王掌管军队,这显然是打算对我凤翔和邠宁两镇动手。本帅绝不能坐视皇帝如此胡作非为,那些掌握兵权的亲王们必须解散自己的军队,然后乖乖回到十六王宅去。” 崔昭纬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实不相瞒,禁军虽然人数众多,足有六万之众,但实际上他们仅仅接受了不到一年的训练,其战斗能力与二位大帅麾下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支禁军对于您二位而言,并无太大威胁,皇帝将禁军视作自己的保命符,恐怕不会轻易下令将其解散。” 李茂贞闻言,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京城的安危自有本帅与王大帅共同守护,何须这六万乌合之众?长安城只需留下数千禁军维持日常秩序即可,倘若皇帝不肯应允,那本帅唯有率领大军闯入皇城,与他当面对质!” 崔昭纬闻听此言,连忙劝道:“大帅万万不可冲动行事!若两军真的交战,必将导致无数将士伤亡,这岂不是让其他藩镇有机可乘,坐收渔翁之利吗?” 李茂贞眉头紧蹙,思索片刻后说道:“其他藩镇?你是说皇帝的姐夫韩建?皇帝让亲王统领禁军,韩建想必也是心怀不满,未必会站在皇帝那边。” 崔昭纬接着说道:“不久前,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突然去世,李克用心怀野心,欲让其女婿王珂接替此职位。此事已呈报给陛下,目前正在斟酌考虑当中,你们如果此时攻打长安城,陛下极有可能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下旨命李克用发兵前来救援,到那时恐怕两位大帅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听到这里,李茂贞和王行瑜的脸色微微一变,对于李克用,他们心中确实有所忌惮。 两人沉默了许久,李茂贞开口打破了沉寂,“绝对不行!绝不能让王珂接任节度使之职,否则一旦李克用得到河中地区,其实力必将更加强大,恐怕再难有人能够制衡他了。” 崔昭纬微微一笑,“陛下对此事也持有同样的顾虑,因此暂时并未应允李克用的请求。在此情况下,我建议两位大帅切勿轻率动兵,应以和平谈判为主。” 李茂贞皱起眉头,毫不退让地说道:“若不答应解散禁军,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呢?至于加官晋爵之类的空名许诺,就不必提了。” 崔昭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六万禁军不值一提,那些亲王们也毫无领兵的能力,二位大帅真正需要担忧的,乃是陛下身边的那些大臣们。” “上次王帅未能出任尚书令,就是因为韦昭度坚决反对,如今他竟然又引荐李磎为相,这分明是想要蛊惑圣听,以后恐怕还会不断地给陛下出些馊主意。” 王行瑜听闻此言,脸色顿时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寒意,“竟是韦昭度从中作梗?” 崔昭纬见状,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沮丧,“唉,如今我在陛下面前说话已然没了多少分量,其他几位宰相对待京畿周边的藩镇态度异常抵触,尤其以韦昭度和李蹊二人为首。此次他们更是极力鼓动陛下出兵迎战,幸得我费尽口舌,方才勉强说服陛下以和谈为主。” 李茂贞面上浮现出诧异之色,紧紧盯着崔昭纬,“你莫非是想让我除掉韦昭度和李蹊不成?” 第404章 选择题 崔昭纬毫不犹豫地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坦率地说道:“我渴望巩固在朝堂之上的权势地位,而你们二位期望可以掌控京城以及周围藩镇,咱们可以携手协作,满足彼此的需求。” 李茂贞发出一阵轻蔑的轻笑,“好一个各取所需!然而要铲除韦昭度与李蹊,总归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吧?” 崔昭纬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借口?我早已为大帅设想周到了,就宣称南衙、北司之间私结朋党,扰乱朝纲,韦昭度征讨西川失败,理应问罪,有何资格入相?而李蹊入相不得人心,不能服众,根本不配担当宰相之职。” 李茂贞似笑非笑地紧盯着崔昭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这样看来,似乎对你更为有利,那我们又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崔昭纬显得十分淡定,平静地回答道:“我在朝中可以为你们传递消息,多说好话,减轻陛下对你们的疑虑。在河中节度使这个职位的任命上,我将坚定地和你们站在一起。” 李茂贞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疑虑,“若是皇帝不答应怎么办?” 崔昭纬嘴角轻扬,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只是将两位宰相赶出京城而已,皇帝又有什么舍不得?” 李茂贞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好!成交!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亲王必须交出兵权。” 崔昭纬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李帅,这个条件恐怕有些困难啊。” “哼,本帅已经做出了让步,没有要求皇帝解散禁军,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 李茂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和不屑,他双手抱胸,目光坚定地看着崔昭纬,仿佛在告诉对方,这也是他的底线。 “崔某会尽力去争取的。”崔昭纬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望着崔昭纬渐行渐远的背影,王行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帅,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地来到这里,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几个人贬官?” 李茂贞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只有让亲王交出手中的兵权,禁军将领才能够换上我们的人。” 王行瑜却摇了摇头,面露忧色,“皇帝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禁军可是他保住性命的关键。” “哼!由不得他不同意,如果他拒绝,那我们就直接杀进城去。我们两个藩镇距离京城如此之近,如果皇帝落入他人的掌控之中,那么首先遭殃的必定是我们。” 王行瑜不禁担忧起来,“那万一李克用出兵该如何应对呢?” 李茂贞却不以为然,他轻蔑地笑了笑,“李克用现在正忙着与卢龙、成德这两个藩镇争抢地盘,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前来救援?而且他一直想要争夺河中地区,我们可以联合韩建,共同推举王重盈的另一个儿子王珙来接替王位。” 王行瑜听后感到十分惊讶,“韩建可是皇帝的姐夫,他怎么可能会跟我们合作呢?” 李茂贞轻笑一声,自信满满地分析道:“李晔这个皇帝当得如此窝囊,连亲王都有自己的私心,我可不相信韩建会对皇帝一心一意,一旦李克用得到了河中之地,那么同州、华州必然也难以逃脱厄运。” 紫宸殿,李晔听闻崔昭纬回城,急忙召集诸位大臣议事。 待听闻李茂贞开出的条件之后,李晔的脸上非常难看。 “欺人太甚,不但干涉朝中,还插手禁军,禁军是皇家的军队,由不得他指手画脚。” 崔昭纬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至少两位相国的性命暂时无忧,况且李茂贞仅仅是要求亲王交出部分兵权,并没有要求解散军队,您完全可以另寻合适的将领去掌管军队。” 李晔冷哼一声,“无需多言,杜卿之死,朕一直懊悔不已,实在不忍心再让臣子们心寒了,大不了就跟李茂贞决一死战!” 韦昭度轻叹道:“陛下,切勿轻启战端,李茂贞既然对微臣有意见,那微臣便辞官归隐,遂了他的愿,这样他总没有攻城的借口了。” 李蹊眼见韦昭度已经表明态度,无奈之下也只得附和道:“微臣也愿意辞官归隐。” 李晔连忙劝阻道:“二位万万不可如此啊!就算你们辞官归隐,李茂贞还是会找其他借口来为难朝廷的。” 韦昭度一脸诚挚地说道:“陛下,请以大局为重,先渡过眼前的这场危机再说吧!微臣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好,倘若日后陛下能够成功掌控局势,微臣定当再次为朝廷尽犬马之劳!” 李晔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下旨将李磎罢免为太子少师,并让韦昭度以太保之职致仕。 李茂贞得知这个结果后,心中异常愤怒,再次上奏请求亲王交出手中兵权,并声称如果朝廷拒绝,自己将会率领军队入宫清除君王身边的奸臣。 李晔面对李茂贞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他决定终止与李茂贞之间的谈判,命令李嗣周以及李戒丕各自率领两万禁卫军分别驻守在娄馆和三桥附近。 李茂贞正愁没有开战的理由,立刻与王行瑜带领着各自的本部人马兵分两路发动攻击。 李嗣周所率领的两万禁卫军完全无法抵挡李茂贞的强大攻势,不到半个时辰,很多士兵就已经四散奔逃,只有不到一万人成功逃回城中。 另一边的李戒丕与王行瑜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杀得有来有回,但当他听到李嗣周战败的消息时,不得不马上撤退回城。 王行瑜自然不会错过这绝佳的时机,他抓住李戒丕撤军的空档,果断地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数千名禁军士兵惨死于刀下,近万名士兵不幸被俘。 李晔得知战败的噩耗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他实在难以想象,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悲惨的命运。 延王李戒丕开口道:“陛下,如今关中的藩镇已无可靠之兵,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从鄜州渡过黄河,暂避太原,微臣愿为陛下先驱,提前赶往太原传达旨意。” 李晔听后,脸色变得阴沉至极,“城中尚有两万禁军,合阳镇和良原镇也各有两万禁军驻守,怎能轻易放弃都城,落荒而逃呢?” 李戒丕连忙解释道:“陛下息怒,请听微臣一言。合阳镇靠近华州,良原镇临近邠州,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监视这两个藩镇,此刻根本无法调回。” “仅凭城内的两万禁军,如何能抵挡住李茂贞等人的进攻?倒不如先撤往鄜州,同时诏令李克用发兵救援,只要有李克用的协助,李茂贞和王行瑜便不足为惧。” 刘崇望闻言,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表示反对:“陛下,李克用此人野蛮无礼,如果您前往太原,那不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依微臣之见,如果非要出城避险,倒不如前往东都更为稳妥,毕竟那里有郑公驻守,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李戒丕当即反驳道:“可东都仅有一万余兵马而已,倘若李茂贞派兵追击,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刘崇望露出轻蔑的神情,冷笑一声道:“李茂贞无非是企图控制长安罢了,他的势力还远未触及洛阳,更何况洛阳东边有朱全忠镇守,南边还有楚王坐镇,李茂贞绝不敢轻举妄动。” 李晔对于前往洛阳略感心动,然而当他听到“楚王”这个字眼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反感。 他权衡利弊,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下定决心:“李克用虽然性格粗鲁,但对朝廷仍保持忠诚,我们暂且前往鄜州,诏令李克用入京平叛,若他奉诏,我们再作进一步的计划也不迟。” 第405章 博弈 “陛下……” 刘崇望还欲再劝,却被李晔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 “好了,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立刻收拾行装,尽快出城。”李晔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崔昭纬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如此匆忙离去,朝中大臣们是否需要通知一声呢?” 李晔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隐秘行事,知道的人越少,我们越安全。崔爱卿便留在城中主持大局,朕相信以你的智谋,一定能够应对自如,至于李茂贞那边,他应该不会轻易对无辜之人下手。” 崔昭纬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欢喜,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连忙躬身应道:“微臣谨遵圣谕!若是李茂贞攻破城门,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劝阻他,绝不容许他伤害城中百姓一分一毫。” 经过一整天紧张而忙碌的准备,李晔于次日清晨带领着后宫的嫔妃和几个年幼的子女,在数千禁军的护送下踏出了通化门,向北方进发。 一路上,李晔心情沉重,不断回头遥望那渐渐远去的长安城,心中满是无奈和不舍。 队伍缓缓地行进至高陵县时,前方突然扬起一阵尘土,紧接着一群身披甲胄的骑兵如旋风般出现在道路中央,拦住了队伍的去路。 内侍省的官员们神色慌张,急忙向李晔禀告道:“陛下,大事不好!前方有一队骑兵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为首之人自称是韩建之子韩从允,奉其父之命前来奉上请表,邀请陛下驾临华州。” 李晔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 “韩建怎么会知晓朕要途经此地?难道他在暗中监视朕的行动不成?”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内侍少监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此次北上之行,队伍人数众多,要想完全隐匿行踪实属不易,如今韩建之子亲自前来迎接,并在外恭候多时,陛下是否打算见见他呢?” 李晔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不必见了,让他回去吧。华州距离长安不过咫尺之遥,韩建虽是朕的姐夫,但他与李茂贞、王行瑜等藩镇将领交往密切,朕实在难以安心前往。” 他深知如今关中局势复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以防落入他人的陷阱之中。 内侍少监面露忧色,轻声劝道:“陛下,如此直接回绝,恐怕会引起韩建的不满和猜疑啊!” 李晔冷笑一声,“若他真的忠心耿耿,又何必在意这些?朕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他因此而心生怨恨,那只能说明他别有企图……这样吧,传朕旨意,任命韩建为京畿都指挥、安抚制置使,命他务必妥善处理好长安的事务。” 他决定暂时给予韩建一些权力,希望他能真心为朝廷效力,同时也可以借此观察一下韩建的真实意图。 韩从允得到李晔的旨意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纠缠不休。 队伍还没走多远,韩建却再次派人送来奏表,希望李晔能够亲临华州。 “华州不过三县,两百里之地,朕去那里能有多安全?” 李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下令让队伍加快行军速度。 尽管遭到了拒绝,韩建仍然不肯放弃,他一次又一次地派遣使者呈上自己的奏表。 面对韩建频繁而急切的请求,李晔心中的厌烦情绪愈发强烈,但他却无法直接责备韩建,毕竟这种事情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矛盾。 李晔选择了忍耐,并继续前行。 内侍宦官禀告道:“陛下,韩建又派人过来请了,这次还带来数千精兵。” “罢了!既然韩驸马一片诚心,那便去华州驻跸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队伍抵达富平县时,李晔终于下定决心,派人前去召见韩建,准备与他当面商议去留的问题。 接到诏令后的韩建不敢有丝毫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富平县。 一见到李晔,韩建立刻跪地叩头,泪水如泉涌般流淌下来。 “陛下!如今各藩镇势力跋扈专横的状况并不仅仅李茂贞一人,陛下您若离开长安,远行太原,万一被李克用扣留,恐怕便再无返回之机了。” “虽然华州的兵力相对较弱,但掌控着关键的关隘,完全能够保障您的安全。且华州距离长安并不算遥远,倘若陛下愿意移驾至此,便可在此处筹划复兴大唐。” 李晔静静地听着韩建的陈述,他能感受到对方言辞中的恳切之意,尽管内心仍有些许疑虑,但在当前形势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最终,李晔点了点头,同意前往华州,一行人立即启程,在下邽县稍作停留休息。 第二天,队伍顺利抵达了华州,韩建早已将自己的府署收拾妥当,恭迎圣驾,并将其作为李晔的临时行宫。 李茂贞得知李晔已经离开大明宫已经是数个时辰之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 他立刻率领大军进入长安城,迅速控制了整座城市。 经此一事,李茂贞对崔昭纬产生了一丝芥蒂,开始怀疑起对方的立场。 随着李茂贞掌控朝政,长安城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 南、北司中的许多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威慑力,纷纷开始考虑如何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站位,一些人为了自保,选择投靠李茂贞,另一些人则保持中立,静观其变。 李茂贞深知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必须让皇帝回到长安,他叫来崔昭纬说道:“你亲自去华州,请陛下回长安来,我保证不会伤陛下分毫。” 崔昭纬有些为难,“大帅,陛下又不是小孩子,既然出逃,肯定不会轻易回来,他或许是在等河东的勤王之兵。” 李茂贞冷哼道:“崔相国,这次皇帝出逃,你竟然不提前告知于我,别说你事先不知情。” 崔昭纬苦着脸道:“陛下应该是已经怀疑我了,一直派人跟着我,我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将消息传出去,所以大帅让我去华州,只怕有去无回啊!” 李茂贞眉头一皱,“罢了,遣人去华州递折子吧。” “请朕返回京城?还想任王珙为河中节度使?这个李茂贞野心不小啊,带兵进宫还敢插手官员任命!既然如此,朕便任命允了李克用的提议,任王珂为河中节度使。” 对于李茂贞的请求,李晔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他如今对李茂贞半个字都不会信了。 李克用自然明白李晔的用意,作为回报,他表示会尽快出兵勤王,但并未明确说明具体的出兵时间,因为此时他正面临着来自吐谷浑和幽州李匡筹的双线压力,需要分心应对。 “好啊!小皇帝还真以有李克用帮忙就能自行决断了?看来本帅必须展示一下手段了。” 李茂贞对于李晔的决定非常不满,派人将韦昭度和李蹊二人押到都亭驿杀了,又杀枢密使康尚弼及忠于李晔的宦官数十人,然后再次上表,威逼李晔下诏将王珂调到同州匡国军,并任命王珙为河中节度使。 李晔听到这个消息,气的暴跳如雷,“立刻昭告天下,免去李茂贞凤翔、山南西道节度使的官职,调各藩镇军队进京勤王。” 李茂贞此时根本没将皇帝旨意放在眼中,一边在皇宫内搜刮财物,一边继续上表请皇帝回长安。 第406章 李克用勤王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转眼间三个多月过去了,新的一年已然到来,李晔终于盼来了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李克用率领大军大破吐谷浑,斩杀赫连铎,生擒白义诚,与此同时还连续攻克武、新、妫等数个州县,打得卢龙军丢盔弃甲。 卢龙节度使李匡筹见大势已去,只得携带族人仓皇出逃,义昌节度使卢彦威为了讨好李克用,将李匡筹斩杀,头颅送到了幽州。 李克用夺取幽州后,上表奏请任命刘仁恭为卢龙留后,还向外宣称,将在三个月内进军长安。 李茂贞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惶恐不安,于是下令对长安城进行疯狂的洗劫,一时间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撤离长安之前,李茂贞怕长安落入李克用手中,命人放火烧毁了自中和年间以来精心修缮的大部分宫殿和市井商铺,使得这座曾经辉煌壮丽的城市几乎化为一片废墟。 李茂贞在长安所犯下的种种恶行,迅速传播开来,各藩镇的将领们听闻此事后,义愤填膺,纷纷向朝廷呈上奏折,毫不留情地谴责李茂贞的恶劣行径。 李克用见长安被毁,恳请皇帝驾临太原,王建上奏请求皇帝前往成都,郑畋遵旨李侃的指示,奏请迁都至洛阳,而朱全忠更是直接提议皇帝驾临汴州。 李晔心里清楚,这些藩镇的真正意图不过是想挟持天子来号令诸侯罢了。 于是他下旨让韩建参与到朝政的讨论之中,希望能听取一下对方的意见。 韩建直言道:“陛下,如今长安被李茂贞焚毁,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微臣建议向天下各藩镇传达檄文,要求他们运送粮食和钱财到行宫,共同协助修复长安城。” 李晔想起被焚毁的宫城,心中十分惋惜,对李茂贞的痛恨又加深几分,“此事便交予你全权处理吧!” “陛下放心,微臣会尽快修复大明宫,让陛下尽早回宫!” 韩建得到诏书,当即遣李巨川传檄天下诸藩镇。 王建、朱全忠和李克用等人不是愚笨之人,他们深知将钱粮运往华州,恐怕一大半会落入韩建手中,因此对于韩建的这一要求,并未积极响应。 也有些藩镇或州县为了讨好皇帝,纷纷筹集钱粮运送到华州。 眼看着焚城之事引发的风波越来越大,李茂贞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为了平息众怒,他不得不向皇帝上表请罪,并献上二十万贯钱作为协助修建宫殿的费用。 “哼!拿着从长安洗劫来的钱财捐给朝廷修葺宫殿,打得一手好算盘,钱可以收,但是罪责免不了,仍要征讨。” 李晔自然不肯轻易原谅李茂贞,二十万贯钱说少不少,但相比对方洗劫长安的钱粮,这只是九牛一毛。 景福二年四月,李克用发布征讨檄文,亲自率领五万蕃汉士兵进入关中讨伐逆贼。 李茂贞和王行瑜听到这个消息后,惊恐万分,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克用竟然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 两人急忙调动兵马,准备迎战李克用的大军,与此同时还指使匡国节度使王行约出兵攻打河中,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拖延李克用进军的速度。 李克用的军队行动迅速,李存信率领着八千勇猛善战的沙陀骑兵作为前锋部队,一路疾驰,仅仅过了十天,绛州城就被攻破。 李存信进城后,立即下令将王瑶处死,并斩杀了城中所有参与抵抗的一千多人,以儆效尤。 五月初一,李克用率领主力大军顺利抵达河中,数日便攻破同州。 王行约深知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果断放弃了同州,带领着数百名亲信亲兵一路疾驰,抵达了京师长安。 王行约的弟弟王行实乃长安左军指挥使,当他意识到长安城已经无法守住时,毫不犹豫地率领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与王行约一同在长安西市展开了疯狂的抢掠行动。 数日后,李克用率领大军轻而易举便掌控长安之后,然后派义子李嗣恩携带奏表前往华州迎接皇帝返回京师。 李晔对此犹豫不决,于是询问韩建的意见。 韩建当然不希望李晔离开华州,连忙劝道:“陛下,如今宫城已被烧毁,您回去后要住在哪里?而且城内局势混乱,禁军也四处溃散逃亡,您的安全实在难以得到保障。” 李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住处可以暂时寻找一处官邸安置,朕并非无法忍受,而且朕手中还有后殿四军,他们足以保护朕的安全。” “陛下,您难道愿意看到李克用的军队一直驻扎在长安?一旦他撤军离去,恐怕李茂贞和王行瑜会再度侵犯。”韩建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晔微微皱起眉头,“朕总不能一直逗留在华州,长安迟早是要回去的。” 韩建一脸恳切地说道:“微臣愿为陛下修复宫殿,与各藩镇建立信任关系,不出一两年时间,必定能够实现复兴大业,到那时微臣定当亲自护送陛下回京师。” 李晔微微颔首,“好!朕封你为检校太尉,兼领修创京城、催促诸道纲运使,全权负责复建大明宫。” “微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李晔顿了顿,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身在长安的李克用应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后,韩建的心思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他暗自思索一番后,回答道:“陛下,李克用目前占据着河东与河中,如果让他继续逗留在长安,恐怕不妥当,既然李茂贞和王行瑜都已经撤兵了,那么就让李克用返回太原。” 李晔轻轻摇了摇头,“朕好不容易才用河中节度使的职位换来李克用此次前来勤王的机会,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浪费掉,这次必须想办法解决掉王行瑜这个麻烦。” 韩建与李茂贞、王行瑜、王行约等汉中势力集团关系匪浅,对于来自河东的李克用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情绪。 因此他并不希望看到王行瑜遭遇不测,于是连忙劝解道:“陛下,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想必李茂贞和王行瑜都会有所收敛,没有必要将他们逼入绝境,否则只会让李克用一家坐大。” 李晔冷冷地看向韩建,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韩建,你身为当朝驸马,应当清楚自己的立场和身份。” 韩建心头猛地一跳,诚惶诚恐地说道:“微臣自然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李晔轻哼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内侍宦官,“传朕旨意,命李克用出兵讨伐王行瑜。” 第407章 利益熏心 李克用听完李嗣恩的汇报后,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疑虑:“皇帝竟然不肯回京?到底是忌惮本帅,还是已经被韩建给控制住了?” 李嗣恩连忙回答道:“孩儿并未亲眼见到陛下,这道旨意是由宦官传达的。” 李克用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韩建与李茂贞、王行瑜交往密切,他们之前甚至还曾联手讨伐过河东。陛下本来传诏要驻跸太原,但最后却被韩建接到了华州,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其用心必定不单纯呐。” 李嗣恩的脸色微微一变,惊讶地问道:“义父的意思是说,皇帝已经被韩建挟持了?” 李克用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是否真的被挟持,本帅亲自前去华州问个清楚。” 两日后,李克用率两万大军逼近华州。 韩建听闻李克用率军而来,惊慌失措之余,连忙下令紧闭城门,同时亲自登上城楼,高声喝问道:“我与李帅素无冤仇,不知今日兴师动众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李克用面色冷峻,双眼如刀般凝视着韩建,“哼!明知故问,你身为臣子,更是当朝驸马,竟敢挟持天子,还敢反问本帅为何而来?” 韩建心中一震,但脸上仍强作镇定,辩解道:“挟持天子?李帅想必有所误会。此前王行瑜谋逆逼宫,陛下无奈之下只得出逃。我念及君臣之情,出于一片好心才将陛下接入华州,自始至终对陛下都是毕恭毕敬!” 李克用冷笑一声,厉声道:“好一个善意!陛下曾传旨命延王驻跸太原,你却半途杀出,强行将陛下劫往华州。如今本帅欲护送陛下返回长安,你又横加阻拦,分明就是心怀叵测,今日若不给本帅一个交代,休怪本帅刀剑无情!” 面对李克用的质问,韩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他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陪笑着解释道:“李帅真是误会了,从长安前往太原路途遥远,我担心陛下途中会遭遇不测,所以才好心将陛下接到此处。” “至于陛下不愿返回长安,实在是因为长安城的宫殿已被烧毁,目前我正负责修葺工作,待大明宫修复完工后,必定恭送陛下安然返回长安,还望李帅明察秋毫!” 李克用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地说道:“不必再多言!本帅要当面向陛下问个明白。” 韩建无奈,只得请出李晔。 李晔来到城墙,已然知道事情原委,“李爱卿,朕暂居华州完全是出于自愿,切莫刀兵相见,朕封你为邠宁四面行营都招讨使,力讨王行瑜,勤王之功,朕会铭记于心!” “陛下放心,王行瑜宵小之辈,臣定为陛下除之!” 李克用见李晔神情不似作假,便撤兵驻扎在渭桥,兵锋转向邠州静难军。 韩建叫过身边的亲信,低声吩咐道:“你马上飞鸽传书,将李克用讨伐邠州的事情告知王行瑜。” 王行瑜深知此事已经没有转机,立刻向亲信吩咐道:“马上调集所有军队驻扎在梨园寨,务必将李克用的兵马抵挡在邠州之外,同时派人去凤翔,请求李茂贞支援。” 可惜王行瑜低估了河东军的战力,李克用仅仅用了不到三天时间就攻下了梨园寨。 王行瑜带着两千残兵败将逃回邠州,同时派出使者请求投降。 李克用与王行瑜之间素有旧怨,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投降并继续攻打邠州。 王行瑜走投无路,只好弃城出逃,奔向庆阳,但在途中却被自己的部下杀害,首级也被献给了李克用。 李晔得知王行瑜被杀的消息后,欣喜若狂,当即对身边的内侍宦官说道:“立刻下旨册封李克用为晋王,其麾下所有有功的将领及其子孙都有赏赐。” 接到封赏旨意后,李克用激动不已,当即向传旨宦官说道:“还请少监转告陛下,准许我出兵攻打凤翔。” 宦官回到华州后,将李克用的请求告知了李晔。 李晔深知如果李茂贞被消灭,那么李克用所率领的沙陀势力将会更加强大,朝廷的局势将更加危险。 他犹豫了一会,对宦官说道:“李茂贞已经认识到错误,并且赔偿了二十万贯钱,为了避免更多人伤亡,还是罢兵吧!” 李克用收到诏书十分不解,正欲再次上表请旨,朱宣发来求救信号。 李克用不愿见到朱全忠坐大,于是顺势撤回河东,并开始筹备派遣军队前往救援兖州和郓州。 王行瑜的死给李茂贞和韩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们不得不收敛起以往的傲慢态度,对皇帝表现出极度的恭敬和顺从。 李晔经历过这件事后,总算是过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他一面安心地等待大明宫的修复工作完成,一面下令各亲王加紧训练后殿四军。 转眼间又到了新的一年——景福三年。 正月初十,李晔改元为乾宁元年,并大赦天下。 见李茂贞半年没有动静,李晔产生了返回长安的想法。 在这段时间里,他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韩建的心思,但身处屋檐之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暗中命令诸位王爷招募并训练禁军,以备不时之需。 韩建将随驾而来的诸王军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经过深思熟虑,找来曾为杨守亮幕僚的李巨川共同商议对策。 李巨川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他一脸郑重地问道:“大帅是否有意挟持天子,号令天下诸侯?” 韩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李茂贞和王行瑜都能如此行事,我又为何不可?如今皇帝在此停留,我每年至少可有四百万钱的收入。有了钱便可以招兵买马,进一步掌控长安和同州,实现我的宏图大志!” 李巨川微微颔首,“既然大帅有如此雄心壮志,就必须要狠得下心来,目前城内的军队皆由您掌控,何不一鼓作气,将诸位亲王斩杀殆尽?而后将他们麾下的士兵收归己用。” 韩建的脸色微微一变,“”杀害亲王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弄不好会掉脑袋的。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位臣子敢轻易做出这样的举动。” “怎么?大帅怕了?” 李巨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同时脸上也流露出一种挑衅的神情,他深知眼前这位大帅并非等闲之辈,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刺激对方。 韩建面色凝重,心中纠结万分。 李巨川继续说道:“大帅若是不敢杀,那就老老实实地侍奉好皇帝,待大明宫修建完成之后,恭恭敬敬地将皇帝送回长安。” 韩建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做一个驸马和小小的华州节度使,这样的地位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低微,小小华州很容易被别的藩镇攻陷。 “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有个适合的借口,否则一旦败露,恐遭天下人唾骂,甚至遭到其他藩镇讨伐。” 李巨川一脸自信满满,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自然是有合适的借口,保证让别人挑不出毛病。” “你有何主意?速速说来!”韩建急切地想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妙计。 第408章 步步紧逼 李巨川俯身在韩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韩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眉头紧紧皱起。 李巨川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怎么样?这个计策还觉得可行吗?” 韩建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个借口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李巨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轻笑道:“本来就是个借口而已,那些不信任你的人,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会相信。” 韩建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想知道,对于实力最为强大的楚王,你是否有过考虑?” 李巨川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回答道:“这几年来,各个藩镇不断欺压侮辱皇室,而楚王却从未发表过任何意见。此次皇帝即位,无论是立长还是立贤,亦或是考虑自身实力,全都由宦官杨复恭一手操纵。可以想象,楚王必定对朝廷甚至皇帝心怀不满。” 韩建点了点头,仍然有些忧虑,“尽管楚王可能对朝廷和皇帝心存不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杀死了亲王后,他就不会向我们寻仇。据我所知,楚王的军队如今已驻扎在邓州一带,其骑兵只需三五天时间便能抵达长安。” 李巨川轻轻摇头,缓缓说道:“大帅不必太过担忧,楚王若真有此意,恐怕早就挥师西进了。他迟迟没有动静,想必也是有所顾虑。” 韩建微微颔首,但仍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杀亲王可不是小事,必须谨慎行事,我们可以先解除他们的兵权,把他们圈禁起来,观察楚王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李巨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楚王态度不明,我们先投石问路,试探一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韩建开始暗中策划一场阴谋,他指示麾下的将领们,不时地与后殿四军发生摩擦和冲突,制造出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而每当双方发生争执时,韩建都故意偏袒禁军,对自己麾下将士则严惩不贷。 这种明显的偏袒使得几位亲王十分得意,认为自己得到了韩建的支持,渐渐地变得嚣张跋扈,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三月初八,华州防城将张行思、花重武突然向韩建告发,称八位亲王不满韩建扣留皇帝,欲密谋杀害韩建,劫持圣驾到河中。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局面,震惊了所有人。 李晔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震惊,“不可能,亲王们怎会做出这种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立刻召韩建和几位涉事的亲王过来,朕要当面问清楚。”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不论真假,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宦官很快便回来了,“陛下,韩驸马卧病在床,无法前来,而且他担心诸位亲王暗中埋伏,取他性命。” 李晔眉头微皱,“既然他卧病在床,那就让涉事亲王们登门解释。” 没过多久,几位亲王们却来到行宫,“陛下,韩建闭门谢客,根本不听我们解释,我们是被冤枉的。” “朕自然是信你们的,只怕此事是有人在其中挑拨离间。” 李晔担心事态愈发严重,最终会引发冲突,于是派遣一名内侍宦官前往韩建府邸,询问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宦官很快带来回信,“陛下,韩驸马的意思是依照旧有的制度,将诸王送回十六宅居住,不允许他们再掌管兵权,同时解散后殿四军,仅保留五百亲军保护行宫安全。” “禁军的事情何时轮到他一个驸马来管了?告诉韩建,他的这个要求太过无理,朕等他病好了之后,再让亲王登门面谈。” 禁军乃是李晔的命根子,他自然不会轻易答应韩建的无理要求。 韩建看到李晔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建议,立即率领麾下的精兵包围了行宫,并当面向皇帝陈述自己的理由。 “陛下所招募的后殿四军都是些坊市中的无赖和奸猾之徒,平日里就喜欢惹事生非,遇到危难时刻肯定无法派上用场,反而还会伤害龙体,恳请陛下解散他们。” 李晔没想到韩建竟敢率兵逼宫,心中十分恼怒,但行宫附近都是韩建的兵马,禁军却驻扎在城外,他只能忍着怒气问道:“没有亲军,朕的安全如何保障?” 韩建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但语气却是格外诚恳,“陛下已经有了左右神策军,何必再设立后殿四军?不仅浪费钱财,还会带来隐患。如果亲王们掌握了军权,而他们中间又有人图谋皇位,那陛下可就危险了!” 李晔心中一震,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神经。 皇家无亲情,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此艰难,如果其他亲王拥有了兵权,难保不会心生异心。 韩建看到李晔开始动摇,立刻趁热打铁,继续劝说道:“陛下,不要再犹豫了,楚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一旦亲王们掌控了军权,日后想要收回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想到楚王李侃,李晔的内心不禁产生了动摇,但他还是有些迟疑,因为后殿四军并非一人独掌,而是由八位亲王共领,每人只掌管两都兵马而已,对自己的威胁不算太大。 韩建见李晔还在犹豫,只得使出杀手锏,“陛下,微臣的数万大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为了您的安全,也为了微臣自己的安全,亲王们的兵权必须解除,没有转圜的余地。” “驸马所说不无道理,那便依你吧!” 李晔心有不甘,只得诏令诸王交出兵权,殿后四军全部解散,只留下五百亲军保护行宫安全。 韩建计谋得逞,从解散的殿后四军中又招募了一万余人到自己的麾下,其实力瞬间提升一个层次。 半个月后,韩建开始施行他计划中的下一步——清除皇帝身边的亲信。 第一个目标是捧日都头李筠,李晔的亲军统领。 韩建诬陷李筠曾经与王行瑜私下来往,并向其出卖情报,于是率领数千精兵包围了行宫,要求李晔处死李筠。 李晔此时失去了亲军,也没有了底气,只能无奈地下诏同意韩建的请求。 李筠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大云桥斩杀。 数日后,韩建再次上奏,请求召回那些出使四方的诸王。 对于这一请求,李晔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要召回那些亲王?他们没有掌军,并没有对朕构成威胁。” 面对李晔的疑问,韩建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恭敬地解释道:“远有永王李璘企图自立为王,近有朱玫拥立襄王为帝,陛下难道不为此而担忧吗?万一哪位亲王在外受到有野心的藩镇将领的控制,被立为新帝,那将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祸害啊!” 李晔闻言一愣,心中暗叹韩建果然是个老狐狸,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各藩镇势力盘根错节,地方割据严重,如果要召回各地的亲王,确实需要谨慎处理。 “别的亲王还好说,但楚王……”李晔皱起眉头,心里明白楚王李侃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可不会轻易听从自己的旨意。 韩建似乎看出了李晔的心思,他深知李侃不好对付,便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 “陛下,我们可以先召回其他亲王,至于楚王,微臣也是有心无力啊!” 李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能力解决李侃,只能答应了韩建的请求,决定先召回其他亲王再说。 待韩建离开后,李晔坐在龙椅上,陷入沉思。 回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他终于看清了韩建的险恶用心,原来韩建想要一步步地将自己控制在华州,让自己成为他手中的傀儡。 想到这里,李晔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之情。 他不能坐以待毙,思来想去,他决定派延王李戒丕出使河东,向李克用搬救兵,希望再次借助李克用的力量,打破当前的僵局。 第409章 秘密救援 对于韩建近期的一系列行为举止,朝堂之上的部分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上书谴责韩建把控朝纲,左右天子。 尽管韩建倚仗自身权势将那些上书弹劾的大臣贬到岭南,但考虑到自身的名誉问题,还是决定缓和与天子之间的紧张关系。 因此他向李晔进言,请求册立德王李佑为太子,并授予其他未封王的皇子以亲王之位。 这一奏请并未对李晔构成威胁,他爽快地应允下来。 四月十四日,李佑被册立为皇太子,并改名为李裕,由此打破了自唐武宗时期以来不再立储君的惯例。 四月二十日,韩建被封昌黎郡王。 李晔原本认为通过此举可以缓解与韩建的矛盾,但数日后,韩建竟然诬陷并杀害了他身边的两位亲信大臣——太子詹事马道殷和将作监许岩士,同时还罢黜了宰相孙偓与朱朴。 李晔此时只能忍气吞声,期望河东的救兵马上到。 六月,延王李戒丕从河东回到华州,带回来的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陛下,李克用正在和魏博节度使罗弘信交战,暂时无法出兵勤王。” “无法出兵?这可如何是好,韩建如今的行径愈发肆无忌惮!” 李晔心头猛地一沉,眼前的世界似乎瞬间蒙上一层灰暗,他深知此刻自己与诸王已深陷绝境之中。 李戒丕面露迟疑之色,缓缓开口道:“陛下,诸位亲王眼下虽暂无性命之虞,但皆遭韩建软禁于三处府邸,时刻处于险境,当务之急乃是寻觅援手。眼下有实力施以援手者唯有楚王,邓州距此不足六百里程,骑兵数日即可抵达。” 李晔眉头紧蹙,冷声道:“楚王?他会在意朕的死活,只怕他正巴望着朕早日驾崩。” 李戒丕亦知皇室内部的那些纠葛,但时事关生死存亡,他只得竭力劝谏:“陛下,毕竟同为皇室宗亲,楚王昔日肯收留安化、永寿以及遂宁公主,足见其对亲情尚有看重之处。” 李晔心中纠结片刻,缓缓摇头道:“楚王就算了,韩建虽然跋扈,但还没有胆子伤害皇室宗亲,还是静待李克用抽出身吧。” 在他看来,落在藩镇将领手中,自己最多被挟持,可是召李侃回来,自己的皇位怕是都要丢掉。 李戒丕一脸无奈,他可没有李晔这么乐观,一出行宫,便寻到李嗣同,说了请李侃出兵的事情。 李嗣同与李侃只有数面之缘,算不上熟悉,也没有利益冲突,“陛下已经回绝了,我们私下与楚王联络,恐怕会被怪罪,还是等一等吧,韩建虽有野心,但也只掌一州之地,没那个胆子伤害亲王。” 李戒丕苦笑道:“如今连陛下都身不由己,何况我们这些无兵无权的亲王?” 二人正说话间,仆人来报:“大王,镇国军周校尉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都是一愣。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 李戒丕眉头微皱,“这周校尉是天井巷看护郭宅的将领,怎么会来此处?你与他认识?” 李嗣同摇头道:“没有丝毫印象,应该不认识。” 李戒丕有些疑惑,“那他寻你何事?” “我也很好奇,或许是他们的换防时间到了。” 李嗣同对仆人说道:“快请周校尉进来!” 很快,那位周校尉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身铠甲,神情严肃,步伐稳健有力。 走到李戒丕和李嗣同面前,他拱手行礼道:“见过两位王爷!” 李嗣同微微颔首,“周校尉客气了,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周校尉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两位王爷,末将此次前来,乃是受我家殿下之托,给二位王爷带来一件重要的东西。”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李嗣同。 李嗣同接过书信,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你竟是楚王的人?这封信里面说的可是真的?” 周校尉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此事关系重大,还望两位王爷尽快做出决断。” “这怎么可能,他韩建敢诛杀亲王?” 李嗣同口中喃喃地说道,脸上满是震惊。 周校尉一脸严肃地说道:“韩建随时可能动手,若非情况紧急,末将也不会暴露身份。” 李戒丕和李嗣同对视一眼,他们意识到事态严重,如果不采取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你有办法送我们出城?”李嗣同问道。 周校尉点头道:“末将敢现身,自然是有办法带你们走。” 李戒丕急忙问道:“那能不能带陛下出城?” 周校尉轻轻摇头,“看守行宫的将士都是韩建心腹,陛下目标太大,很难成功,况且二位王爷觉得陛下愿意随末将去襄州吗?” 李嗣同问道:“去襄州?楚王在华州安排了多少兵马?” “不足百人,末将会将你们混入商队,出城后向西去渭南,然后南下蓝田县,经蓝关入商州,进入商州你们便安全了,殿下在那里安排了两千骑兵。” 李戒丕当然知道李晔的态度,但还是不甘心,“真没办法带陛下出城吗?他留下来肯定会有危险的。” 周校尉再次摇头,“殿下说了,韩建有胆子杀亲王,没胆量杀皇帝,皇帝在这里最多只是受到挟持,可一旦拯救失败,在华州的亲王全都会死。” 李戒丕和李嗣同闻言色变,不再提拯救皇帝的事情。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李戒丕问道。 “明日一早有一支运送建筑木材的队伍去长安,二位王爷和丹王、通王、仪王、睦王和彭王一同扮做民夫出城,队伍中有我们的人,听从安排即可。” 李戒丕听到这话后,不禁愣住了,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只有我们几个人?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还有其他几位亲王呢?他们怎么安排?” 周校尉看着李戒丕,平静地解释道:“现在情况紧急,民夫都是成年男子,所以诸位亲王方便掩饰,至于你们的女眷和孩子们只能明天再跟随商队出城。” “嗣济王、嗣韶王、嗣韩王和嗣陈王,他们所居住的保和坊目前由韩建的亲信严密看守着,我们只能等待三天后的换防时,才能动手营救。” 李嗣同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能确定这样做一定能成功吗?” 他深知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周校尉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神情,“末将绝对不会拿诸位亲王的生命开玩笑,也不会让几十名兄弟白白送命。事实上自从诸位被解除兵权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开始策划这个计划了。” 李嗣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你们那时就预料到韩建会对我们下手?” 周校尉轻轻摇头,“这是我们殿下的命令,韩建是否真的会对诸位亲王动手,末将也不敢轻易断言,毕竟人心难测。” 李嗣同点头道:“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现在收拾行装?” 周校尉一脸郑重地说道:“大一点的行李细软都不能带,你们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万不可走漏风声,连皇帝也那边也不能透露。” 第410章 先斩后奏 李戒丕重重地点点头,“周校尉放心,事关身家性命,我们不敢乱来。” 跟随皇帝李晔来华州的十一位亲王,如今被韩建分别安置在三座府邸中。 嗣延王李戒丕、覃王李嗣同、睦王李倚和仪王李保住在武林坊周府,丹王、通王和彭王住在天井巷郭宅,嗣济王、嗣韶王、嗣韩王和嗣陈王住在保和坊陈府。 看守三处宅子的士兵每三天轮换一次,周校尉是亲军内卫府四年前安排在韩建手下的,看护郭宅的林校尉是被内卫策反的,所以这两个宅子的亲王会先行解救出城。 韩建因为解除兵权的事情与诸位亲王的关系闹得很僵,所以一直避免与亲王们见面,关于亲王们的情况,他每天会听取各宅守将的汇报,并不会起疑。 第二日卯时刚过,负责修葺长安大明宫的队伍拉着近百辆马车的木材准备出城,几位亲王穿着民夫的破烂衣裳混在队伍之中。 守门将领与押送木材的将领熟识,也没有认真查验,就这样放任几位亲王出了城门。 一个时辰后,一支前往长安的商队也接着出城。 城门守将看见队伍中有女人和孩子,不禁有些起疑,“胡掌柜,你这商队怎么带着这么多女人和孩子?” 胡掌柜与守将认识,拉着对方走到一旁小声说道:“小人做的是绸布生意,女眷更懂行一些,还有些女人和孩子是准备带去长安发卖的。” “哦?这些女人和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这年头贩卖人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官府也并不查处。 “莫校尉辛苦了,这点小意思,您拿去吃酒喝茶。”胡掌柜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快速塞到校尉手中。 “呵呵!你们走吧,祝胡掌柜生意兴隆!” 莫校尉很熟练的将钱袋子塞入怀中,他经常在城门口收受往来客商的好处,手一掂就知道多少钱,刚才胡掌柜那袋子里至少二十两银子,顶得上自己近一年的饷银了。 商队有惊无险的出了城门,两个时辰后与乔装出城的李戒丕他们汇合,然后迅速南下,向蓝田县进发。 韩建这几日信心满满,他得知李克用无法脱身,楚王李侃也毫无动静,于是他开始实施他计划的第三步——铲除碍事的亲王。 谨慎起见,他再次找到李巨川商议对策。 “那些亲王已经被软禁起来,没有威胁了,你确定需要杀掉他们?” 李巨川沉默片刻后,缓缓回说道:“大帅,您解除诸王的兵权,已经将他们得罪了,将来无论他们谁得势,都不会放过你,与其将来被他们报复,不如现在就斩草除根,如果您犹豫不决,将来定后患无穷。” 韩建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心不狠无法在这世上立足,我已经命人将兵器铠甲藏入亲王们居住的府中,但皇帝肯定不会相信这种借口,也不会下诏诛杀亲王。” 李巨川轻笑道:“谁皇帝不同意便不能杀亲王了?” 韩建的脸色微变,“难道你是说要伪造诏书?” 李巨川一脸淡然地点点头:“没错,矫诏杀人的事情,历史上发生过不少次,事后也没几个人去追查诏书的真假。” 韩建眉头微皱,“可是矫诏也需要有宦官的配合。” 李巨川笑着道:“宦官知枢密刘季述最近不是向您示好吗?此人颇具野心,或许可以和他合作。” 韩建微微颔首,“此事非同小可,我今日先试探试探他,免得出了纰漏。” 刘季述对于韩建的请求没有丝毫意外,很爽快的便答应了,对于宦官来说,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必须有藩镇的支持。 韩建拿着伪造的诏书交给儿子韩从训,命他召集三位看守亲王的将领立刻采取行动,自己则和李巨川在府中等候消息。 谁知韩从训才出门一炷香的时间便急匆匆跑回来,身后还跟着亲信韩擢。 韩建顿时觉得事情不对,“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韩擢气喘吁吁道:“大帅,大事不妙,武林坊周府和天井巷郭宅的几位亲王及其家眷们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仆人。” 韩建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两座府邸,几十口人,竟然消失不见了?昨日不是还在吗.....不对,周校尉和林校尉人呢?” “他们二人带着麾下两都人马出城了,说是要追击逃走的亲王....” 韩建闻言一愣,瞬间怒喝道:“蠢货!为何偏偏是他们二人看守的府邸出了问题?人明显就是他们放走的....马上派兵去追,要活口,我倒要亲自问问,他们为何背叛我!” 韩擢刚准备转身离开,李巨川急忙问道:“陈府的那几位亲王没跑吧?” 韩擢答道:“嗣济王、嗣韶王和嗣韩王抗拒抓捕,被....被当场杀了,嗣陈王受了重伤,怕是活不了,他们的家眷并不在府中,末将问过城门守将,说是半个时辰前一支商队出城,队伍里面有七八个女人和孩子,恐怕是混在其中出城了。” “混账!看来这是早有预谋的!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巨川急忙劝道:“大帅,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那么逃走的亲王也不能留活口,立刻派兵去追击,皇帝这边,亲王谋逆的罪名必须坐实了。” 韩建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儿子韩从训,“你即刻带三千骑兵出城追击,不管是谁协助那几位亲王出逃的,不能留活口。” 韩从训有些担忧,“如果对方是官军怎么办?” 韩建阴沉着脸说道:“你手中不是有皇帝诛杀叛逆的诏书?谁敢阻拦,按谋逆罪论处!” “是!孩儿这叫带兵去追!”韩从训拿着圣旨,转身离开。 李巨川面色凝重,“大帅,你必须马上去行宫,将诸王谋逆的事情坐实。” 韩建轻轻点头,看向韩擢,“你随我去见皇帝,该怎么说,你都清楚吧?” 韩擢点头道:“末将知道,人证物证都已经找好了。” 李晔听完韩建的叙述,面沉似水,冷冷地说道:“韩建,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未得朕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斩杀三位亲王?下一次,是不是轮到朕了?” 韩建连忙跪地,诚惶诚恐地道:“陛下息怒,此事乃是迫不得已,覃王李嗣周、延王李戒丕以及其他几位亲王在府中私藏兵器,勾结将领,准备立仪王李保为帝,事发突然,微臣来不及请旨,只能先斩后奏,还请殿下治罪!” 李晔脸色阴沉,冷冷地质问道:“荒谬!立仪王为帝?” 韩建抬头看着李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陛下您难道忘记了吗?当初选择继承人时,诸多大臣都曾推举过李保为帝。这些亲王虽无兵权在手,但却结交了不少支持仪王的将领和大臣,而您行宫仅有五百军士守卫,若对方突然发难,未必不能成事啊。” 李晔闻言一愣,突然意识到韩建这番话似乎有些道理,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发动政变,凭借自己目前的实力,确实很难与之抗衡。 如果不是当年杨复恭坚持立他为帝,恐怕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应该就是仪王李保了,想到这里,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几位亲王手中没有兵权,更是被你派兵严加看守,如何谋反?” “陛下,兵器铠甲皆已查获,还有府中仆人可以作证,几位亲王近些时日与军中将领来往密切,微臣麾下两名负责看守的将领也被亲王们收买了,今日东窗事发,他们一同出逃了,而且他们还有外援,微臣担心背后之人居心叵测,说不定会立仪王为帝。” 这句话再次触动了李晔的神经,对于韩建的话已经信了一大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即使你怀疑亲王们谋反,也不应该轻易下杀手,毕竟他们都是朕的宗亲,万一其中有人是被冤枉的呢?朕将来如何向群臣、向天下人交代?” 韩建一脸诚恳地说道:“陛下,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这些亲王虽然与陛下有着血缘关系,但他们同样也是陛下最大的威胁,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微臣才会采取果断行动,以确保陛下的安全,今日所有的罪责都由微臣一人承担!” 李晔冷哼一声,“一次杀害几位亲王,这个罪责你担得起吗?” 韩建沉声道:“为了陛下的安危,微臣死又何妨?” 李晔冷哼一声,对韩建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感到非常愤怒。 他倒是想要韩建立刻去死,但目前还不敢说出口,因为自己和后宫嫔妃、皇子公主们的性命还在韩建手中。 第411章 不再沉默 亲王谋逆,四位亲王被杀,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震惊了整个华州。 大臣们议论纷纷,有的人愤怒地要求将韩建治罪,而有的人则沉默不语,暗中观察形势,还有一些人胆小如鼠,选择支持韩建,认为诸王谋逆,死有余辜。 在这场风波中,皇帝李晔虽然内心充满了怒火,但表面上却显得异常冷静。 他深知自己目前的处境,不能轻易与韩建翻脸。 为了稳住韩建,他不仅没有追究韩建矫诏的罪责,反而还封韩建为镇国、匡国两军节度使,兼长春宫使。 韩建身兼两镇节度使,心情大好,唯一忧心的便是出逃的亲王及其家眷们。 “从训向西已经带兵追至灞桥,从允向东追至虢州,还是没有那几个亲王们的消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巨川沉声道:“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肯定是谋划已久,估计只有楚王和朱全忠有这个能力,大帅还是放弃追捕吧,想必很快幕后之人就会上表弹劾你。” 韩建脸色微变,“不管是楚王还是朱全忠,都不是我目前能得罪的,这可如何是好?” 李巨川一脸淡定,“大帅不必慌张,皇帝不是还在你手中吗?他下诏说诸王谋逆,谁有理由讨伐你?敢擅自发兵,就是谋逆,何况潼关也不是这么好破的。” 韩建轻吁一口气,“这倒也是,如今我身兼两镇节度,麾下也有近四万兵马,有何可怕的?” 李巨川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皇帝目前虽然对你言听计从,但是内心恐怕充满怨恨,一旦脱离掌控,定会诏令天下藩镇讨伐你,大帅你要有心理准备。” 韩建脸色一沉,“既然与皇帝结了仇怨,那就换个听话的皇帝,不如废黜李晔,改立太子李裕为帝。” 李巨川轻轻点头,“李裕今年才八岁,很好掌控,到时候拿下虢州和商州,再加上源源不断的钱财,用不了几年你也能称霸一方。” 韩建满脸喜色,“我若事成,你居首功!定不会亏待于你!” 韩叔丰无意中听到儿子韩建的谋划之后,一脸严肃地劝解道:“你从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因为遭遇战乱,承蒙天子的深厚恩情才拥有了如今的地位,更被选为当朝驸马,这已经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可你不是感恩,竟还要废立皇帝?这样下去,恐怕会有灭族之灾啊!” 韩建是个孝顺的人,为了让父亲放心,他急忙表示自己不会伤害皇帝。 府中的一名婢女无意间听到了韩建父子的争吵,她深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毫不犹豫地将此事告诉了仁寿公主。 仁寿公主对于韩建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自从他杀害了几位亲王后,就已经暴露了野心,为了避免皇室成员再遭到屠杀,仁寿公主趁着拜见皇后的机会,将韩建密谋废黜皇帝的计划告诉了李晔。 李晔听后,心如死灰,亲王被杀,禁军被解散,朝廷中的那些文官们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而自己身边仅有五百禁军,想出行宫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此时的李克用正在和魏博节度使罗弘信激烈交锋,想要指望他来勤王救驾,短时间内怕是不太可能了。 而楚王李侃.....只怕比韩建更希望另立皇帝。 环顾四周,唯一一个有能力,且愿意前来勤王的人,就只剩下朱全忠了。 想到这里,李晔又突然想起另一个人,转头询问身旁的内侍宦官:“崔胤现在在哪里?” 宦官连忙回道:“回陛下,您为了给杜让能、韦昭度等大臣平反昭雪,已经罢了崔胤的相位,贬他去端州担任刺史,估计后天就要启程了。” 李晔想了想,突然有了决定,“立刻传旨,让崔胤火速赶来见朕!” 洪州楚王府内,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李侃端坐在书桌前,在他身旁则分别坐着刘巨容、钱镠和刘汾三人,他们面容严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亲军内卫府郭琪快步走进书房,向李侃行礼后说道:“殿下,有最新情报!”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投来期待的目光。 郭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五日前,皇帝乔装打扮,带着皇后和几位皇子出潼关,去了洛阳。”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脸震惊之色,尤其是李侃,他的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刘巨容第一个回过神来,不解地问道:“韩建前几日刚杀完亲王,又密谋立太子为帝,怎会让皇帝轻易逃脱?这其中必有蹊跷!” 郭琪见众人都很疑惑,于是便详细地解释道:“据内卫传回的情报,皇帝将贬去端州的崔胤改任河南尹,然后扮做崔胤的家眷仆人混在车队中出了潼关。崔胤是朱全忠力保的人,韩建不敢得罪,所以并没有多心,谁也不会想到皇帝会乔装出关。” 听完郭琪的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没想到皇帝竟然想出这样一个巧妙的办法逃脱韩建的掌控。 刘汾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行宫被韩建的人昼夜严密监视,怎么可能会让这么多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见?” 郭琪赶忙解释说:“为了掩人耳目迷惑韩建,皇帝在前些日子一直假装生病卧床不起,而且他在乔装打扮后出城时,将太子留在了华州,这一举措成功地麻痹了韩建。” 李侃缓缓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千算万算,我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逃往洛阳,并与朱全忠搭上了线,这样一来,局势对我们就变得非常不利了。” 刘巨容沉思片刻后,目光转向李侃,“殿下,洛阳是由郑公驻守的地方,皇帝应该还在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李侃轻轻摇头,“皇帝清楚郑公与我的关系,必定会收回郑公手中的兵权,而郑公又是一个忠君之人,定然不会违抗旨意,现在崔胤担任河南尹一职,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洛阳的控制权。” 刘巨容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说道:“皇上逃往东都,虽然摆脱了韩建的控制,但又随时受到朱全忠的威胁,如果韩建一意孤行,立太子为帝,那不乱了套吗?” 刘汾也开口表示担忧:“皇上选择前往东都而非长安,恐怕这是一招险棋啊!” 钱镠则缓缓分析道:“此刻前往长安就如同自投罗网,西边有李茂贞的威胁,东边又有韩建的虎视眈眈,在东都起码还有一定的自主权,而且以韩建目前的实力,绝对不敢轻易攻打洛阳。” 刘巨容转头看向李侃,“殿下,如今局势愈发严峻,连韩建这个小小的同州节度使都竟敢矫诏诛杀亲王,现在太子落在他手中,他极有可能做出废黜皇帝、另立新帝的举动,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刘汾心领神会,开口附和道:“殿下,那些藩镇将领不仅焚烧宫殿,洗劫帝都,还滥杀无辜百姓,诛杀皇室宗亲,简直天理难容。” “这天下终究还是属于李家的,如果放任这些人肆意妄为下去,将来您得到的只是一片废墟,现在您的实力已经无人能及,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一旁的钱镠也连连点头,“殿下,下官斗胆说一句冒犯的话,当今皇上实在没有能力治理天下,若是再任由藩镇欺凌下去,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将会一落千丈。” 刘巨容见李侃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位殿下心里一定很纠结。 于是开口劝道:“殿下,如今局势已经明朗,皇帝不可避免地要落入朱全忠之手,而韩建也极有可能立太子为帝。如果我们现在还犹豫不决,那么将来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倒不如趁现在,主动出击占据长安再说。” 李侃皱起眉头,出言试探道:“我们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入长安?万一将来皇帝回来,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刘巨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殿下,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我们的生死存亡,都系于您一人之身。既然李晔没有能力做一个称职的皇帝,那为何不换上更有能力的您来坐这个位置?” 李侃心头一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刘巨容说的话不无道理,如今很多历史事件都提前发生或者改变了,如果再按部就班下去,只会让形势越来越糟糕。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好!为了早日结束战乱,即刻发兵,经蓝田关入长安,同时向朝廷上表,孤要替死去的几位亲王讨回公道!” 第412章 高调一回 听到李侃这话,在场的几人脸上都带着喜色,这意味着李侃终于向皇位又进了一步。 刘巨容第一个开口问道:“殿下这次入长安计划带多少兵马?” 李侃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每个镇留五个师的兵马,淮南驻扎六万兵马,剩下五万兵马我带去长安。” 刘巨容显得有些担忧,“只带五万兵马是不是太少了?长安周边可都是敌人啊!” 李侃苦笑着道:“虽然我们有二十七万兵马,但实际上能调动的也就这么多了,因为各镇都需要驻军防守。不过这五万兵马可都是精锐,他们的战斗力抵得上十万大军。” 刘巨容摇摇头,“殿下,李茂贞已经占据了王行瑜的地盘,他的兵力至少有六万,如果强行征兵,甚至可以增加到十余万。听说华州的韩建有四五万兵马,如果他们联合起来逼近长安,您的五万兵马肯定抵挡不住!” 钱镠也附和道:“双拳难敌四手,五万兵马实在是太少了,而留在长安的禁军不给你找麻烦已经不错了。” “而且长安这么大,还得派人防守宫城和外城,这样一来能灵活调动的兵马就更少了,被动防守都城还行,可要想震慑周边的藩镇,那就抽不出人手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至少要带八万兵马过去。” 李侃眉头微皱,“各镇守军都有安排了,想要多带兵马回去,只能临时招募了。” 刘巨容说道:“殿下,除去淮南,你可以从其他各镇分别抽调一些精兵,长安形势严峻,没有时间训练新兵,至于其他各镇缺少的兵马,可以自行招募补充。” 李侃微微颔首,“这方法不错,那就从各镇之中再抽调十个师,这样也方便我在长安展开部署。” 钱镠好奇地问道:“殿下打算带哪几支军队去长安?” “飞骑军、飞虎军、龙武军、武胜军、右八都军和右威胜军。” 这些军队都是李侃最为精锐的部队,他们训练有素,战斗力强大,选择他们作为前往长安的主力,显示出李侃对长安之行的重视。 刘巨容叮嘱道:“此去长安,你不仅要面临周边藩镇的威胁,还要面对朝中大臣的质疑,更要提防一些背地里耍阴谋诡计的小人,务必万事谨慎。” 李侃轻轻点头,“一入长安就没有退路了,除了淮南面临压力,你们其他诸镇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战争打的就是钱、粮、人,我们需要为今后的战争积攒资源。” 刘巨容点头道:“殿下请放心,周边没有战事,山南东道再有两年便能恢复过来。” 钱镠和刘汾也点头附和。 李侃看向刘巨容道:“我此去长安,要解决李茂贞和韩建两个藩镇,山南东道紧邻朱全忠的地盘,随时可能面临战争,可与武昌军、镇南军,荆南军共同防御。” 刘巨容笑着道:“殿下放心,我们四镇加上淮南十二万兵马,朱全忠没那么容易取胜。” 李侃微微颔首,“朱宣兄弟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要给李克用添把火,让他迅速南下拖住朱全忠,你们速度回治所处理政务。” “下官告退!” 待刘巨容几人离开,郭琪开口道:“四位亲王被杀的事情是卑职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李侃一脸平淡地说道:“不怪你,身处敌营,人手有限,能救出七位亲王和他们的家眷已经不错了。” 郭琪心中感动不已,他知道李侃这是在安慰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自责起来。 “都是卑职无能,如果再谨慎一些,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李侃摆了摆手,打断了郭琪的话,“好了,这件事就此翻过不提,以后做事小心点便是,到了长安允许你增加内卫府的人数。” “多谢殿下!” 郭琪心中欢喜,随着李侃的地盘越来越大,内卫府的人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朱全忠和李克用那边有什么最新动向?” “李克用五日前攻洹水,斩杀魏博兵一万余人,目前大军已经抵达昌乐县,朱全忠遣庞师古率兵六万伐郓州,大破郓、兖联军,兖、郓二城皆为朱全忠所据,朱宣兄弟已经退至齐州。” 听完后,李侃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看来朱全忠这次是下了血本啊,朱宣兄弟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朱全忠下一步可能就会南下,不过他想要吞下两淮之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郭琪附和道:“殿下说得极是,两淮之地民风彪悍,又有杨行密镇守,朱全忠想要轻易拿下可不容易。” 李侃点了点头,“不过朱全忠此次倾巢而出,实力不可小觑,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你先下去吧,继续关注朱全忠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禀报。” “遵命!”郭琪恭敬地弯腰行礼之后,缓缓转身离开了书房。 司徒博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开口问道:“殿下,您有事情要找我?” 李侃微微颔首,“你立刻派出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信,让左八都军、左威胜军、镇南军以及武安军各自抽调两个师,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襄州集结。” 司徒博神情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又接着问道:“殿下您计划什么时候出发?” 李侃思考片刻后回答道:“等各路兵马聚集到一起至少还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们可以好好做些准备工作,前往长安所需要携带的大量辎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筹备。” 乾宁元年八月初八,准备入京师的近八万大军在襄州集结完成。 休整三日后,大军浩浩荡荡从陆路北上,大部分辎重粮草则沿汉水逆流而上,由均州转入丹水,行至商州上洛县再走陆路入蓝田关。 蓝田关守将已经转投李侃麾下,所以入关没有任何阻拦。 驻守长安的神策军大将孙德昭与陈邺是旧识故交,由于宦官专权,导致神策军军纪松弛,战斗力低下,孙德昭对宦官掌军深感不满,同时也对藩镇将领操控欺辱皇帝感到愤恨不已,时常郁郁不得志。 当得知楚王李侃亲率大军逼近长安的消息后,孙德昭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于是立即与手下商议,准备投靠楚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孙德昭最终决定命属下打开城门迎接楚王,并派人前往长安城内通知其他官员。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许多人都知道了楚王即将到来的消息。 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利用这个机会谋取私利,而另一些忠诚之士,则对楚王的到来充满期待,希望他能够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很多朝廷大臣们也早早地便等候在明德门外,翘首以盼。 这些年来,帝都不断受到各个藩镇的欺凌和侮辱,这些大臣们也备受折磨,生活苦不堪言。 长安城的百姓们也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终于盼来了一位势力强大的亲王率军入驻,他们内心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对于亲王率兵入城是否犯忌这个问题,此刻已无人关心。 在如此动荡不安的局面下,人们更关注的是谁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宁与保障,而李侃无疑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救星。 李侃深知长安城内的形势严峻,因此决定通过明德门入城,以显示自己的实力并威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他从各个军中精心挑选了五百名精锐士兵,组建起一个数千人的步骑方阵。 这支队伍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精良的武器,士气高昂,步伐整齐有力。 面对这样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神策军显得黯然失色。 百姓们则欣喜若狂,纷纷奔走相告,他们相信李侃一定能够守卫长安,恢复往日的繁荣昌盛。 许多官员也对李侃表示欢迎,他们期待着这位亲王能够稳定局势,重建秩序。 第413章 布局长安 当年李侃还在长安生活时,对政事并不怎么上心,每天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那些朝中官员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谁会去关注呢? 因此,无论是李侃还是朝中大臣们,彼此之间都不太了解。 这些年来天下大乱,战火连连,导致官员们频繁更换,很多人都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所以当李侃看到在城门外迎接自己的朝中大臣们时,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一个都不认识。 还好有陈邺和孙德昭两个人耐心地给李侃介绍,李侃与大臣们寒暄过后,便直接进城了。 由于太极宫和大明宫的大部分建筑都被烧毁了,目前仅修复了三成左右,暂时无法供人居住。 李侃在长安的时候一直都是居住在十六王宅里,那里是专门给皇子皇孙住的地方,而他现在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府邸,所以这次回到长安之后,就只能暂时住在兴庆宫里了。 从朱雀大街一路向北走到朱雀门,再向东走经过兴道坊、务本坊和平康坊等地方,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坍塌的房屋,甚至有些房子的外墙上还残留着大火焚烧过后的痕迹。 李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起来,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年来长安的老百姓们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曾经繁华无比的长安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堂堂的天朝帝都竟然会如此破败不堪! 历史上唐都长安被攻破了六次,先是经历了安史之乱,接着又遭到了吐蕃的入侵,再到后来的泾原兵变、黄巢起义、李茂贞反唐以及朱温篡唐等等一系列事件,使得长安城被大肆地拆毁破坏,最终这座千年古都沦为一片废墟。 前五次自己根本没办法去阻止,但最后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发生,不然这个时代的后人将再也无法瞻仰到绚丽壮观的大唐帝都了。 兴庆宫除了兴庆殿和南熏殿被毁,大同殿、勤政务本楼,花萼相辉楼和沉香亭等建筑物还完好无损。 李侃将那些献殷勤的朝臣和皇室宗亲们打发走之后,留了各军将领,神策军大将孙德昭也被留了下来。 “孙将军,长安城内还有多少驻军?” 孙德昭答道:“城中目前有左右神策军各一千人,左右羽林军各一千人,左右金吾卫约一千八百余人,左右监门卫约一千人,左右千牛卫大多随陛下出城,目前城中还有一两百人。” 李侃闻言一愣,“神策军只剩下这点兵马了?” 孙德昭恭恭敬敬地解释道:“神策军主要卫戍京畿,大多数兵马驻扎在城外。” “左神策军驻扎在京西奉天、普润、崇信、定平、归化、定远、永安、颌阳八镇,每镇一千人,右神策军驻扎奉先、麟游、良原、庆州、怀远五镇,也是每镇一千人,不过这些年战乱不断,很多军镇都废弃了,即使有驻军,也不足千人,只能防盗,根本无法防御敌人入侵。” 陈邺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现在的神策军已经变得腐朽不堪,恐怕只能对付一些泼皮无赖了...” 李侃接着问道:“如今神策军是谁主事?” “回殿下,左护军中尉刘季述在华州,留在长安的左神策军暂时由末将掌管,右护军中尉则由张彦弘管辖。” 李侃微微点头,“孙承诲和董从实这两个人是否在长安?” 孙德昭露出惊讶的表情,“殿下怎么知道孙承诲和董从实?” 李侃微笑着道:“我并不认识他们,只是听说过而已。” 孙德昭心中却暗自吃惊,楚王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内掌握十一个军镇,如果没有在长安安排自己的眼线,那才奇怪。 只怕长安城里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楚王所知晓,如果想要对楚王说谎或隐瞒什么事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想到这里,孙德昭不禁感到有些恐惧,他平复情绪,恭敬地答道:“孙承诲乃左羽林军将军,董从实乃金吾卫左翊中郎将府中郎将,二人皆在城内,殿下想召见他们?” “见自然是要见一见的,从现在开始,京畿的左神策军暂时由你掌管,你要立刻整肃军纪,麾下八镇所有将吏、士兵要重新考核,不合格者全部清除,触犯律法者依律治罪。” 孙德昭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恭敬地应道:“末将遵命!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李侃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沉声道:“有话直说,无需顾虑。” 孙德昭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城内的士兵末将还可以控制,但是京畿八镇很多将领恐怕不会听从调令,他们有些人自恃功高,甚至还有些人背后有朝中大臣撑腰,未必会买末将的账。” “无妨,不听军令者,直接免职,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李侃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恼怒,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 感受到李侃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和霸气,孙德昭心头猛地一跳,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他急忙拱手施礼,恭敬地回应道:“末将遵令!” “好了,你马上去处理,我不希望左神策军出现什么乱子。” “末将告退!” 等孙德昭离开,李侃看向陈邺,“陈邺,你的左龙武军负责护卫兴庆宫,我将从各军抽调上来的士兵中精选五千人组建右龙武军,由钱镖担任大将军。” 陈邺点点头,“有左右龙武军在,可保皇城无恙!” 李侃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道:“司徒,你率飞骑军带上我的手谕,让右护军中尉张彦弘离开长安去洛阳。” “卑职领命!”司徒博很果断,不问原因,直接带人去寻张彦弘传达命令。 陈邺有些惊讶,“殿下要驱逐张彦弘?这样恐怕会遭人非议啊。” 李侃满脸不屑,“随他们说去,有兵才有话语权,这个张彦弘曾任凤翔监军,与李茂贞来往甚密,留在长安是个隐患。” “这倒也是,这些宦官没几个省心的,早解决也好!” “李将军,你三日后率领飞虎军前往梨园寨驻扎,监视邠州方向的动向,归化、定远、永安、颌阳四镇神策军受你辖制。” 李存孝拱手道:“卑职遵令!有卑职在,不会让邠州军踏入京畿半步。” 李侃笑着点点头,又对张归霸道:“张将军,你三日后率武胜军驻扎武功县,监视岐州方向的动向,奉天、普润、崇信、定平四镇神策军受你辖制。” “卑职遵命!” “右八都军驻守富平,辖制奉先、麟游二镇神策军...” “右威胜军驻守渭南,辖制良原、庆州、怀远三镇神策军...” “卑职遵令!” 顾全武和肖定忠躬身领命。 李侃长吁一口气,“接下来就是解决羽林军和金吾卫了....剩下的八个师划归左右神策军,然后调郑畋和郑从谠入京....郑凝绩在广州待的时间够久了,也该回来了。” 第414章 恶心人 孙承诲、董从实与孙德昭三人,在历史上因为帮助李晔复辟立下了大功,当时的人们都称他们为“三使相”,足以说明他们的立场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侃很快就召见了这两人,这两个人也很识趣,表示愿意听从李侃的调遣。 第二天,长安城开始实行戒严,各个禁军开始整顿纪律。 陈邺根据郭琪提供的名单,逐一逮捕了那些曾经勾结李茂贞的官员和将领,并将他们关进监狱,等待三司审判,这些人的家产也被没收充公,用以维修宫殿。 李侃向皇帝上表,要求修葺皇宫的金钱物资全部送至长安。 身在洛阳的李晔看着手中的奏表,气得脸色发白,双手发抖,他愤怒地将奏表撕成碎片,狠狠地扔到地上。 \"好个楚王,好个李侃,竟然敢如此对朕!没有圣旨就擅自率兵进入长安,还敢说要帮朕修葺皇宫?简直是大逆不道!\" 李晔怒不可遏地吼道。 新任宰相崔胤走上前来,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楚王这次行为实在太过放肆,他请求陛下封郑畋和郑从谠为相,但却对请陛下回长安之事只字不提,这分明就是心怀叵测,企图掌控朝政!\" 枢密使刘季述也赶紧附和道:\"陛下,楚王之前在李茂贞和王行瑜逼宫时保持沉默,现在趁着陛下离开京都后,率领大军进城,恐怕是想谋取皇位!\" \"哼,朕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当时在华州,他救下了几位亲王,却不顾朕的安危,明显是希望朕被韩建控制。如今看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想要篡夺朕的皇位!\" 李晔咬牙切齿地说道。 崔胤拱手行礼后,语气严肃地对皇帝说道:“陛下,目前禁军已经被解散,而诸位宰相和太子都被扣留在华州,长安城也落入了楚王的掌控之中,如果想要扭转局势、恢复朝廷的权威,我们手中必须掌握足够的兵力。” 皇帝李晔的脸色十分阴沉,他皱起眉头,无奈地说道:“朕现在既没有钱财,也缺乏人力,到哪里去招募军队?” 崔胤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凑近皇帝说道:“陛下,您可是天子啊!可以向天下发布诏书,命令各地的军队前来支援,首先解决掉华州的韩建,然后率领大军挺进长安。” 皇帝李晔却愁眉苦脸地回应道:“河东的李克用现在正忙于与魏博作战,崔相认为还有哪个藩镇愿意响应朕的号召?” 崔胤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恭敬地回答道:“陛下,楚王曾救过李克用一命,要想让李克用来救援我们,恐怕并非易事啊!李克用这个人傲慢不羁,反复无常,曾经两次率军攻入长安,简直就是个危险人物,很难掌控。” “微臣认为,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比李克用更值得信赖,而且朱全忠的驻地离洛阳很近,如果需要出兵,速度肯定快得多。” 李晔听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朱全忠?朕听说他最近刚得到了郓、兖二州,东边还有朱宣兄弟,北边又有李克用,他还能抽出兵马过来帮我们吗?” 崔胤听后,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陛下放心,朱宣兄弟现在只剩下一州之地,手中只有数千兵马,很快就会被消灭掉。至于李克用,尽管他很强悍,但面对魏博和宣武军的联手反击,迟早要灰溜溜地撤回河东。只要陛下对朱全忠多多赏赐,等他击退李克用之后,一定会出兵勤王。” 李晔听了崔胤的话,心中稍安,觉得这个计划似乎可行。 “朱温已经是检校太尉、兼任中书令,东平王,朕还能如何封赏?” “如今天平军和泰宁军已经被朱全忠击败,州县也被其占据,不如封朱全忠为天平军和泰宁军节度使。” 李晔闻言一怔,他虽然能力不足,但并不愚蠢。 朱全忠目前已是宣武、忠武、感化军和义成军四镇节度使,如果再加上两镇,那么他的权势将仅次于楚王李侃。 而且朱全忠作为降将,忠诚度难以保证。 一旁的刘季述见李晔有些犹豫,心中也不希望与崔胤关系密切的朱全忠权势过大,于是开口说道:“陛下,依靠藩镇终究是外力,老奴认为还是应该重新招募禁军。” 崔胤向来对宦官颇为痛恨,听到这话便有些不悦,出言讥讽道:“刘中尉,如今招募禁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形成战斗力?况且国库中还有足够的资金来募兵吗?藩镇之中并非没有忠臣,为何不能任用他们?” 李晔犹豫片刻,打断二人的争论,“不必再说了,封朱全忠为守太尉、兼中书令,诏令其到洛阳勤王。” 崔胤和刘季述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心中都对对方充满了怨恨。 崔胤虽然不知道刘季述想要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而刘季述则是担心崔胤坏了自己的好事,所以双方现在是各怀鬼胎。 “陛下,那楚王的请旨您打算如何处理?”崔胤试探着问李晔。 李晔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他楚王不把朕这个当皇帝的放在眼中,朕也不认他这个皇兄,玉玺在朕手中,他让朕难受,朕就不让其如愿,倒要看看他能如何。” 听到这话,崔胤心中暗喜,继续煽风点火道:“陛下,若是不理会楚王的折子,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李晔脸色阴沉,冷哼道:“难不成他敢造反?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魄力,能不能背负谋逆的罪名。” 此时的李晔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意识到崔胤在挑拨离间,更没有想到楚王可能真的会谋反。 数日后,李侃得知皇帝驳回了自己的奏折,并没有任命郑畋和郑从谠任何官职,连请求负责修葺长安宫殿的要求没有准许。 李侃怎么也想不到,李晔面对各个藩镇时连个屁都不敢放,却敢在自己面前摆皇帝的架子,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向自己示威,想要恶心自己,但又能怎样呢?毕竟李晔手里握着传国玉玺。 想到这里,李侃心中很不爽,尽管自己权势滔天,可没有传国玉玺在手,根本无法任免官员,这实在让人头疼不已。 经过深思熟虑,李侃最终决定让郑畋出任楚王府的傅,并任命郑从谠为楚王府长史,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处理麾下藩镇的事务。 乾宁元年九月十日,在长安休整半个月后,李侃发布了一篇檄文。 在这篇檄文中,他毫不掩饰地痛斥李茂贞的种种罪行:焚烧宫殿、洗劫帝都、犯上谋逆……言辞激烈,令人咋舌。 李侃还宣称将代表淮南、浙西、浙东、宣歙、福建、江西、岭南、湖南、荆南、鄂岳和山南东道等十一个藩镇共同讨伐李茂贞。 这篇檄文犹如一道惊雷,震惊了整个天下。 很多人开始重新审视一向低调的李侃,谁也没想到十年之间,皇室之中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位实力雄厚的亲王。 第415章 两线作战 兴庆宫,勤政务本楼。 李侃挺直了身子,站在了堪舆图前,在他身后,一众将领和郑畋、郑从谠等文臣恭敬地分立两侧,等待着他的指示。 李侃手中紧握着一根细长的木棍,轻轻地抬起,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既然已经发布檄文,那么我们就必须有所行动,这一次,我们兵分两路。北路,由李存孝将军担任主帅,孙德昭为副帅,率领五千飞虎军以及一万左神策军,直取邠州、宁州和庆州。” 李存孝和孙德昭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心。 他们同时拱手行礼,“卑职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南路军由张归霸将军为帅,陈邺为副帅,率武胜军、左龙武军,飞骑军和一万右神策军,直取凤翔府。” “卑职领命!” 张归霸、陈邺、司徒博躬身应道。 郑畋曾经担任凤翔、陇右节度使,对李茂贞的地盘比较熟悉,他见李侃如此安排,不禁有些担忧。 “殿下,据情报显示,李茂贞在邠宁驻有三万兵马,在凤翔驻军四万,在兴元和凤州还有近三万驻军,我们这点兵马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李侃露出一抹微笑,目光转向一旁的李存孝,轻声问道:“李将军,你觉得北路军一万五千人是否太少呢?” 李存孝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和不屑。 “殿下,驻守邠州的那些士兵都是王行瑜被消灭之后才招募来的,根本没有经过多少训练,战斗力极其有限,可以说与普通老百姓并无二致。别说是三万,就算是五万,卑职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霸气和自信。 李侃听到李存孝的话,不禁笑了起来。 他转头望向郑畋,安慰道:“郑公不必担心,飞虎军乃是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而左神策军则是我特意从江南调集而来的精锐之师。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要对付这些新兵,简直易如反掌。此外我已派人携带着我的手谕前往鄜州,请保大军出兵攻打庆州。” 郑畋听了李侃的话,心中暗自惊讶。 “殿下,您认为保大军会听从您的命令吗?毕竟他们手中握有重兵,如果他们不肯听从调遣,那该如何是好?” 李侃的表情依旧淡然,他胸有成竹地说道:“郑公,不必过于忧虑,保大军李思孝乃是由皇室赐姓的党项拓跋李氏一族,他们此次若不知感恩图报,日后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郑畋眉头微皱,继续追问道:“殿下将来是否有计划要对付保大军?如果真是如此,恐怕李思谏率领的定难军不会坐视不管。” 李侃满脸不屑,“这次是对拓跋李家的试探,若是不听调令,将来留他不得,若是定难军不识抬举,那就一并收拾了。” 郑畋听后,神色微微一动,然后接着说道:“凤翔驻军都是善战的老兵,战斗力非常强,如果我们只派遣三万多兵马过去,恐怕伤亡会非常大。而且万一李茂贞从山南西道调兵过来支援,那么这场战争就很可能陷入苦战之中。” 李侃微微一笑,“派遣三万兵马前往凤翔,已经算是对李茂贞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更何况我还向泾原彰义军的张钧请求出兵相助。现在李茂贞绝对不敢轻易调动凤州和兴元府的军队,因为东川快要被王建吞并了,他需要留下军队来防范王建。” 郑畋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下官多虑了。” 李侃微笑着说道:“李茂贞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我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战胜他,但这一战必须要打,因为全天下的藩镇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如果我们只是嘴上说说,只会让他们看不起。” 一旁的郑从谠开口说道:“殿下,您只在城中留下了不到一万的兵马,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毕竟长安城这么大,这点兵力很难防守。” 李侃笑了笑,“郑太保不必担心,除了东边的韩建,暂时还没有人敢打长安的主意,何况我在东面安排了近三万驻军,可保长安无虞,您安心处理政事即可。” 郑畋呵呵笑道:“郑太保,你我都是六旬老人了,打仗的事情还是放心交给年轻人吧,殿下短短十年能掌控十一个藩镇,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郑从谠叹了口气,道:“这十几年,天下老百姓苦不堪言,希望殿下能尽早结束这种乱世。” 李侃面露愧色,道:“近几年是我太过谨慎保守了,让一个个藩镇都开始坐大了!” 郑畋急忙安慰道:“殿下也不必自责,休养生息也没有错,至少这六七年,两浙、淮南和福建等地的来百姓是幸福的,如今您有十一个军镇做后盾,其他藩镇迟早都会被一一征服。”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殿下现在虽然拥有十一军镇,很多军队都是降兵,忠诚度难以保证,如果这些军队反戈一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侃皱起眉头,“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荆南、山南东道和湖南都是近两年才收复的,我会加强对将领和地方官员的管理,防止他们与藩镇勾结。” 郑畋点了点头,“殿下说得有理,不过这样一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而且我们还要面对来自朝廷的压力,陛下对您的意见好像很大。” 李侃笑了笑,“不用担心,朝廷现在拿我们没办法,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形势总会越来越好,至于那些藩镇,我会逐个击破。” 郑畋颔首道:“京畿附近,除了李茂贞和韩建,河中对我们来说也很关键,再远一点,就是朱全忠了,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将来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李侃轻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我原本希望借助李克用来拖住朱全忠扩张的步伐,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不太顺利。” “魏博军竟然选择站在了朱全忠那一方,这无疑对李克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李克用必定会陷入劣势,所以我打算让杨行密开始行动。” 郑畋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殿下,您难道想要同时在两个战场上开战吗?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我们的兵力有限。” 李侃轻轻地点头,冷静地解释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淮南的军队已经休整好几年了,是时候让他们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我的计划是先夺取宿州和海州,然后合兵一处,共同进攻徐州,这样一来,可以有效地减轻李克用面临的压力。” 郑畋还是忧心忡忡,“淮南仅有六万驻军,朱全忠麾下有近二十万兵马,如果他调集大军南下,我们恐怕难以抵挡住敌人的攻势。” 李侃异常从容,微笑着说道:“郑公请放心,虽然淮南仅有六万驻军,但是多年来我一直在督促杨行密加强预备役的训练,在短短一个月内,完全有能力动员十万人马。而且朱全忠也不敢轻易调动过多的军队,因为李克用以及朱宣兄弟都并非等闲之辈。” 第416章 没得选择 邠宁节度使李继徽,本是李茂贞的养子。 当年王行瑜因谋逆被李克用斩杀后,李继徽趁机率领军队占领了邠州,并自称节度使。 当时的皇帝李晔软弱无能,无力阻止,只得无奈地承认了这一事实。 静难军共有将近三万兵马,其中有两万名士兵是近期才招募入伍的新兵。 当李茂贞看到李侃发布的征讨檄文时,一开始还有些发懵。 他万万没有料到,多年来一直偏安于南方的楚王,竟然会突然率领大军进驻长安城,而且还将矛头直指自己。 他与皇室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想要通过和平手段解决问题恐怕已经不太现实了。 眼下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便是积极备战,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如果选择退缩或者逃避,那无疑将会成为天下各藩镇的笑柄。 在看到檄文的第二日,李茂贞便果断选择备战,他命令李继徽死守邠州,并派人联络保大军的李思孝,同时派义子李继鹏前往泾原,争取张钧的支持。 李继鹏有些不解,“阿父,李克用进攻王行瑜的时候,张钧和李思孝都没有插手,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恐怕更不会和朝廷作对吧?” 李茂贞面色阴沉,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你去转告那些人,楚王行事如此高调,必定会将京畿附近的所有藩镇一一收服,如果我们不联合起来,迟早都会被他逐个击破,到时候我们所拥有的荣华富贵将会化为泡影!” “就算不与朝廷作对,但也要让他们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们保持中立,不要在关键时刻给我背后捅一刀子。” 李继鹏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阿父,楚王现在占据了十一个藩镇,兵力强大且士气高昂,我们为何不暂且向楚王表示友好呢?这样可以避免这场战争啊。” 李茂贞却冷冷地回应道:“楚王不是自大的李晔,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即使要向他示好,也必须先打一仗再说,不然一纸檄文就让本帅低头,本帅的面子往哪里搁?” “阿父这次不请韩建出兵吗?毕竟他离长安最近。” “已经派李继筠去了,楚王这次檄文里面虽然没有提及韩建,可是韩建杀了四位亲王,又企图软禁皇帝,楚王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他。” 李继鹏点头道:“这三方有一个愿意联合,我们的胜率便会提升很多。” “速度去办吧,即便这三方都不愿意协助,只要保持中立,我们也可与楚王一战。” 李茂贞话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有些担忧,已经开始计划将妻儿转移至凤州。 华州,刺史府。 韩建的面色十分凝重,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他把手里的一封密函递到了李巨川的面前,然后开口说道:“这是李茂贞给我送来的信,他想让我出兵去对付楚王,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李巨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封信,随后就随意地把它扔在了一旁,接着冷静地回答道:“大帅,其实从一开始您杀了四位亲王的时候起,咱们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听到这话,韩建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但是楚王这次并没有针对我们,如果我们自己先挑起事端的话,恐怕结果会很难预测。” 李巨川看着韩建,语气坚定地说:“大帅,楚王这次虽然表面上只是要去讨伐李茂贞,但实际上他的目标绝对不仅仅如此。我们所处的华州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其他人来掌控这个地方的。” “如果您真的想要在这样的乱世之中称霸一方,那就必须要有足够的魄力和决心才行。现在楚王所带领的兵马并不多,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一旦等到他成功地消灭了李茂贞,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 韩建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楚王在富平和渭南驻扎了近三万兵马,我们要想进攻,只能尽起华州兵马,这一战真的可谓孤注一掷了,一旦失败,后果很严重,可能这些年积攒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李巨川看着韩建,劝慰道:“大帅,如今不是你能选择的了,而是楚王会不会给你机会。” “当初其他七位亲王和家眷确定是楚王派人营救的,您诛杀亲王的事情也遮掩不了,而且这件事已经传扬出去了,还不如这次和李茂贞联手,若能击败楚王,这京畿之地便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韩建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知道李巨川说得有理,但这个决定实在太过冒险。 然而面对目前的局势,他又别无选择。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好,既然已经结下了死仇,那便出兵吧!” 李巨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紧接着说道:“出兵之前,将太子先送到洛阳去吧。” 韩建闻言一怔,疑惑地问道:“将太子送走?我们筹备了这么久,另立皇帝的事情放弃了?” 李巨川叹了口气,解释道:“如今楚王已经占据了上风,如果我们再强行拥立太子登基,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我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李克用和朱全忠也会讨伐我们。” 韩建眉头紧皱,“那为何不将太子送回长安,楚王肯定有谋夺皇位的野心,他不是看重亲情吗,我倒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对待太子。” 李巨川轻轻摇头,“楚王既然有些篡夺皇位,您送回去一个太子有何用?反而让楚王有了摄政的机会,而送到洛阳就不一样了,一来可以缓和您与皇帝的矛盾,二来,皇帝与太子之间已然有了嫌隙,那些宦官们也有另立新帝的意图,您将来有更多的机会浑水摸鱼。” 韩建听了之后,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便依你吧,太子如今在我们手中反而成了烫手山芋了!” 李巨川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帅,公主那边你还是要劝一劝,她和孩子或许是你最后的希望。” 第417章 霹雳炮 韩建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地看着李巨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巨川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帅,楚王对皇室宗亲还算客气,比较重感情。” “这次出兵,虽然您和李茂贞在兵力上有一定优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做好战败的准备。到那时,我们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楚王是否会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饶过我们了。” 韩建听了这话,不禁愣住了,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道:“你这话说得好啊!不管怎样都是你有理,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跟楚王开战呢?” 李巨川依旧神情自若,语气平静地说道:“做事要有两手准备,如果不去尝试,又怎会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大帅现在掌握着两镇的大权,手下有数万兵马,如果连试一试都不敢,难道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认输?” 韩建沉默片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我真的甘心认输,恐怕现在还在农田里辛勤劳作,那就赌一把,我立刻去调动军队。” 李侃这边行动很迅速,檄文发布的第二天便发动了进攻,孙德昭率领一万左神策军直逼邠州新平。 李继徽得知对方只有一万兵马,不禁生了轻视之心,在邠州城留了三千士兵防守,自己则亲率两万五千多名士兵倾巢而出,准备以绝对优势一战定胜负。 他骑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看着前方的敌军,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哼,区区一万人马也敢来挑衅我,真是不自量力!” 李继徽身旁的副将皱起眉头,提醒道:“将军,敌人竟敢直接摆开阵势选择与我们硬碰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李继徽满脸不屑地说道:“斥候不是已经探查清楚了吗?敌人只有一万步军和五千骑兵,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很多新兵,根本不堪一击,本将军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轻敌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左右翼四千骑兵掠阵,准备随时应对敌人骑兵的冲击,除了中军,全部压上去。” 副将有些担忧地说道:“将军,末将观察对方军阵严明,装备精良,阵中还有很多强弩和投石车,正面硬冲恐怕伤亡会很大。” 李继徽顿时喝骂道:“怕个屁!敌人再厉害也只有一万兵马,你们手中的弓箭和刀枪是干什么吃的,我们这么多人,耗也能耗死对方。” 副将无奈地点头应道:“末将遵命!” 虽然心中仍然存在疑虑,但考虑到己方人数众多,拥有两倍于敌人的兵力优势,如果没有任何阴谋诡计,仅仅依靠人海战术,确实可以将对方活活耗死。 孙德昭并非首次指挥大军作战,但此次他所率领的军队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李侃从长安带来的一万将士皆是军中精英,他们不仅身着坚固的铠甲,手持锋利的长枪,还装备有强力的弓弩。 更令人瞩目的是,这支军队中的盾牌数量高达三千面,每一面都足以遮住一名士兵的半身。 伏远弩、三弓床弩等强大武器也赫然在列,甚至还有一种闻所未闻的爆炸型霹雳炮,这一切都是他们敢于直面敌人的坚实后盾。 邠州军已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而孙德昭则冷静地注视着战场局势。 当邠州军即将进入射程时,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副将挥舞旗帜,发出攻击指令。 刹那间,原本遮蔽在阵前的数千名盾牌兵迅速向两侧移动,如同训练有素的舞者一般整齐划一。 紧接着,十几架造型奇特的弩车展现在众人眼前,它们犹如沉睡的巨兽被唤醒,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弩车之后,十几架投石车映入眼帘,然而与传统投石车不同的是,这些投石车上并未装载普通的石块,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足球大小的霹雳炮。 孙德昭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 当敌人的前锋部队踏入射程范围后,他深吸一口气,瞪大双眼,大声吼道:“放!” 旗帜挥舞,下达命令,十几架投石机开始剧烈摇晃,它们的机械臂猛地甩动起来,将弹药袋中的霹雳炮高高抛出。 十几颗黑灰色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巨大的力量朝邠州军的队伍猛砸过去。 砰……砰……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旷野中骤然响起,仿佛是雷神降临凡间。 刹那间,邠州军的队伍被烟尘所笼罩,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火光四溅,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让人毛骨悚然。 孙德昭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圆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到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此时投石机已经装填好了第二轮炮弹。 砰……砰……砰…… 接着又是十几声同样的巨响,又有十几颗霹雳炮在敌军阵营中爆炸开来。 这一次的爆炸比之前更加猛烈,无数的火星在空中飞舞,仿佛一片绚丽多彩的烟花。 敌军阵营的前锋部队完全被烟雾所笼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孙德昭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惊,但他的心跳依然剧烈地跳动着。 他知道现在是时候采取行动了,于是他再次下达了命令。 随着旗帜的挥动,伏远弩和三床弓弩开始发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密集。 邠州军阵营中的士兵们发出阵阵哀嚎声,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有的人捂着伤口惨叫着,有的人则惊恐地乱跑。 由于前方的烟雾弥漫,士兵们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只能盲目地四处逃窜。 许多士兵被箭矢击中,然后倒地被活活踩踏致死。 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则拼命地向后撤退,想要逃离这片可怕的战场。 邠州军阵营的后方士兵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武器,心中充满了恐惧。 一个个脸色苍白,如同见到了鬼魂一般,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原本整齐有序的军队瞬间陷入混乱之中,士兵们争相逃命,相互践踏,整个场面一片狼藉。 呜呜呜.............. 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飞虎军五千精骑,从左右两翼杀向混乱的邠州军。 山坡上的李继徽脸色惨白,甚至忘了发出号令,嘴里喃喃地说道:“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烟花有这么大威力?” 第418章 砍瓜切菜 副将一脸震惊地看着前方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喃喃自语着:“这怎么可能……” 他突然回过神来,对着李继徽大喊道:“将军,敌军骑兵开始冲锋了!请您立刻派出我们的骑兵去迎敌,否则我们的步军将会全部被屠杀殆尽!” 李继徽双眼紧盯着前方那一片混乱的景象,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苦涩地说道:“这还能拦得住吗?” 副将焦急地说:“将军,即使拦不住也必须要尝试一下啊!至少这样可以为我们的步军争取一些逃亡的时间。” 李继徽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命令所有骑兵立刻出击!” 随着李继徽一声令下,邠州军的四千名所谓的骑兵开始朝着飞虎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些骑兵并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只不过是一群骑着马的普通士兵罢了。 他们的装备五花八门、参差不齐,而他们所骑乘的马匹更是高矮肥瘦各异,毫无统一标准可言。 当邠州军的骑兵们刚刚靠近战场时,他们的马匹就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烟雾吓得惊慌失措。 马匹纷纷变得狂躁不安,完全失去了控制,开始不顾一切地四处乱窜。 还没等两边的骑兵正式交锋,邠州骑兵的队伍就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许多士兵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受惊的马匹甩下马来,然后被其他失控的马匹无情地拖拽和踩踏。 李继徽脸色惨白,“这样下去不行,马上下令撤兵!” 副将劝阻道:“将军,现在撤兵只会死的更多。” 李继徽冷哼道:“你看看战场上的情形,士兵都被那不知名的兵器吓破了胆,还有战斗的斗志吗?如果不撤,中军也要全部折在这里。” 兵败如山倒,副将看着不远处混乱的战场,恐怕没有士兵再听从指挥了。 鸣金收兵的鼓声响起,李继徽带着中军两千余人不等士兵们反应,先一步向邠州城的方向逃去。 山坡上的帅旗一跑,战场上的士兵们瞬间失去了方向和信心。 他们原本还在拼死抵抗,但现在看到自家的旗帜不见了,心中顿时乱成一团糟。 许多士兵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李继徽心急如焚,他不断地抽打马鞭,希望能尽快逃离这个战场。 然而当他跑出数里后,却突然发现前方有数百名骑兵拦住了去路。 副将急忙提醒道:“将军,敌人的骑兵!” 李继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低声吼道:“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区区几百人而已,我们还有数千人呢,给我冲过去消灭他们!” 副将面露难色,他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将军,我们这里也只剩下几百名骑兵了,如果就这样贸然冲上去,恐怕会吃亏啊。要不我们先向后撤退,等待后方的步兵跟上,然后再一起行动?” 李继徽瞪了一眼副将,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害怕了吗?他们不也是长着一颗脑袋吗?如果我们继续后退,只会被敌人的追兵赶上。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冲过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面对如此困境,副将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几百名骑兵继续向前冲锋。 当双方距离不足两百步时,飞虎军的骑兵们迅速掏出马弩,并毫不犹豫地抬手射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邠州的骑兵们措手不及,冲在最前方的几十名骑兵眨眼间坠马倒地,更有几个不幸者被后方的战马踩踏得血肉模糊。 就在距离缩短到不到一百步之时,飞虎军再次发射弩箭。 尽管此时邠州军已经有所防备,但仍有十几名骑兵中箭落马。 眨眼之间,双方距离仅剩百步之遥,飞虎军收起马弩后,迅速抽出背在身后的两把弯刀,在双方战马逼近的一瞬间,弯腰挥刀,一气呵成。 邠州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双方阵营拉开距离,邠州军的很多战马上已经没有了主人,只剩下孤零零的马匹肆意狂奔。 飞虎军快速调转马头,再次发动冲锋,手起刀落,两次交战,邠州军还骑在马上的只有不到数十人。 李继徽脸色大变,扬起马鞭就想从侧面冲过去。 嗖嗖嗖.....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数支弩箭从飞虎军阵营中射出。 李继徽的背部瞬间被两支弩箭射中,他惨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然后重重地摔下了马背。 不幸的是,他的一只脚正好挂在了马镫上,随着战马继续狂奔。 就这样,李继徽被拖行了数十米远,等那匹战马最终停下来时,他身上已经是血肉模糊,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尚存。 看到李继徽已经无法挽救,飞虎军的都尉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向他的脖颈,将其头颅斩落下来。 邠州军中传来一阵惊呼声:“不好!将军死了……” 都尉听到这声喊叫,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高举着李继徽的首级,大声喊道:“李继徽已死,降者不杀!” 邠州的骑兵们本来就被飞虎军的强大战力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又得知他们的主将已经战死,更是丧失了斗志。 面对飞虎军都尉的喊话,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抵抗,纷纷扔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飞虎军士兵突然向都尉禀报:“胡都尉,敌人的步军跟上来了。” 胡都尉手提一颗头颅,快马加鞭一路狂奔。 他单人匹马很快就来到了上千邠州步军面前,随后勒住缰绳,放声大喊道:“李继徽已死,降者不杀!” 这些中军士兵,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追上前面的骑兵,却发现主将的脑袋都已经被砍掉了,一时间数千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降者不杀!”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呼喊声。 数百名飞虎军骑兵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浑身染血,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地冲了过来。 前有拦路虎,后有大批追兵,中军的士兵们瞬间陷入绝望之中。 “我投降!” 人群中有一个士兵忍不住喊道,并扔掉了手中的兵器。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将手中的武器丢到地上。 胡都尉见状,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喘着粗气,大声说道:“放下武器,站到一边排好队!” 第419章 主动出击 李存孝带领着骑兵队伍赶过来时,俘虏们已经整齐列队等待处理。 胡都尉一脸得意地捧着李继徽的首级走到李存孝面前,兴奋地说道:“将军,静难军节度使李继徽已被斩杀,我们俘获敌军一千六百余人!” 李存孝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疑惑地问道:“李继徽居然亲自上阵指挥战斗?这倒让人意外。” 胡都尉嘿嘿一笑,“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出不少,所以李继徽才会有恃无恐地亲临战场,想要借此鼓舞士气吧。可惜的是,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一经接触便不堪一击,迅速溃败。” 李存孝轻轻瞥了一眼李继徽的头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虽然霹雳炮的威力不够大,但它发出的火光和烟雾确实能够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霹雳炮实验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胡都尉大笑着说道:“这霹雳炮比火油还要厉害得多!卑职估计刚才有很多敌人都被吓得尿裤子了。” 李存孝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一位将领下达命令道:“薛崇,战斗已经结束了,你们师留下来配合神策军一起看押这些俘虏。” 薛崇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将军,邠州城还没有被攻下来,看押俘虏这种小事交给神策军就行了,我们应该继续进攻邠州城才对。” 李存孝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敌军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我们消灭殆尽,破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这次我们俘获了将近两万名敌军,又斩杀了三千多人,看守这么多俘虏需要足够的人手,否则容易出现问题。更何况战场上还有几千具尸体需要有人监督俘虏去掩埋。” 薛崇还是心有不甘,嘟囔着说:“真没意思,邠州军也太不堪一击了,我还没杀过瘾呢。” 李存孝瞪了薛崇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他一脸严肃地呵斥道:“你身为堂堂师帅,难道只有这样低浅的觉悟吗?是否还记得殿下平日里对我们的叮嘱?” 听到这话,薛崇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有些不情愿地回应道:“卑职明白了,毕竟大家都是大唐子民,能俘虏的尽量不要滥杀无辜。” 李存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日后会给你上阵杀敌的机会,现在把敌人那几千匹战马看好了,等到成功拿下邠宁全境后,本帅允许你们师率先去挑选战马。” 薛崇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连忙回答道:“将军放心,那些战马卑职一定会好好照顾,甚至比对待自己还要好。” 李存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好了,这些俘虏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把李继徽的头颅拿来,本帅要用它来敲开邠州城的大门。” 说完,他从胡都尉手中接过那颗首级,迅速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神策军孙德昭所在之处。 孙德昭看到李存孝手中提着的李继徽的头颅,不禁大吃一惊,“李继徽竟然被斩杀了?如此一来,邠州城岂不是已经成为我们的囊中物了?” 李存孝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邠州还有数千守军,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此次保大军选择了中立,宁州和庆州就只能由我们亲自出马了。” 孙德昭点头称是,并补充道:“宁州和庆州总共只有不到两千的守军,拿下这两个地方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但是我们必须警惕保大军趁虚而入,拓跋李家似乎有割据自立的野心。” 李存孝一脸不屑地说道:“近年来,定难军已经将夏州视为拓跋家族的私人领地。保大军的李思孝与定难军李思谏同属拓跋家族,他们必然会站在一起。等我们成功拿下邠宁后,你们神策军负责镇守此地,而我则率领飞虎军南下岐州。” 孙德昭听后感到疑惑,“泾原节度使张钧不是已经同意出兵进攻陇州了吗?” 李存孝神色平淡地说道:“张钧只派出八千人马迎战,但李茂贞却在岐州集结了将近五万兵力,为了迅速结束战斗,殿下命令我率领三千骑兵袭击敌军后方。” 孙德昭忍不住问道:“我们在南线已经集结了近三万兵马,还有霹雳炮这种秘密武器,击败李茂贞应该不成问题吧?” 李存孝轻轻摇了摇头,“霹雳炮虽然声势惊人,但杀伤力有限,对于像凤翔军那样善于作战的老兵来说,效果可能不如今天对付邠州军那样显着。” “而且殿下也不希望造成过多的杀戮,他要留下这些经验丰富的士兵,将来还可以用来讨伐河西吐蕃和吐谷浑。” 孙德昭听闻此言,心中顿时大喜过望:“陇右、河西之地沦陷后,已有超过二十个州城失守,希望殿下能够尽快将它们逐一收复!” 李存孝脸上露出坚定之色,眼中闪烁着光芒,“以殿下之才能,必定能够成功收复陇右和河西之地,重现大唐盛世!” 李继徽被斩杀以及数万大军被俘获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李茂贞的耳中。 李茂贞气得暴跳如雷,愤怒地咆哮道:“李继徽这个蠢货,两倍于敌军,却如此不堪一击,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废物!死了倒好,否则本帅一定会亲手宰了这个没用的东西!” 李继鹏神色凝重地对李茂贞说:“阿父,楚王的军队战力如此强悍,如今泾原节度使又站在他那边,我们恐怕很危险啊!” 李茂贞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欺负新兵罢了,本帅的凤翔军可不是吃素的,命令军队马上发动进攻。” 李继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父,这个时候主动出击是不是不太冒险了?华州那边,韩建已经发动进攻,我们据城坚守会更稳妥一些。” 李茂贞皱着眉头,反问道:“据城坚守?还没开战就做缩头乌龟?韩建会不会多想?” 李继鹏解释道:“阿父,韩建扼住了潼关,外面的物资入不了长安,楚王七八万大军,每日消耗巨大,他与我们耗不起……” 李茂贞不耐烦地打断道:“入长安又不是只有潼关,蓝田关还在楚王手中,他有十一个藩镇在手,谁能耗得过他,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我们人数还占据优势,若是等邠宁的敌军再南下,我们就很被动了。” 第420章 攻防易手 张归霸率领的大军此时已经在距离凤翔府不足四十里的虢县扎营休整。 当得知李茂贞亲率五万兵马逼近县城的时候,张归霸不禁有些诧异。 他原本预计李茂贞会依靠坚固的城墙和险要的地势坚守凤翔府,但现在看来,李茂贞似乎并不打算采取守势。 陈邺微笑着解释道:“李茂贞可能是收到了邠州的战报,知道了我们的实力,所以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司徒博听后也显得有些兴奋,“李茂贞亲自出马,那可是件好事啊!我还担心他们会一直躲在城里不出来呢,要是想不伤无辜地攻破凤翔府的城池,还真是个难题。” 陈邺微微点头,“接下来我们如何应对?凤翔军的战力还是比较高的。” 张归霸一脸轻蔑地说道:“比起邠州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凤翔军的战斗力确实稍强一些。不过近年来凤翔军频繁作战,损失惨重,许多士兵才刚刚参军一年半载,论及实战经验,与我们相比还差得远。” 陈邺有些担忧,“可对方主场作战,而且人数接近我们的两倍,正面厮杀虽然不惧,可是也要考虑到双方的伤亡情况,殿下的意思尽量避免大规模死伤。” 张归霸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防守,虢县太小,驻扎不了多少军队,飞骑军和龙武军的两千骑兵前往潘氏,负责袭扰凤翔军后方,神策军驻扎在石鼻准备突袭敌军侧翼,我率武胜军驻守县城,这次让他们尝尝我们守城武器的厉害。” 陈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呵呵,兵器署的城防弩制造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真正用于实战。我倒是挺好奇,到时候李茂贞的凤翔军攻城时会是什么样子。” 一旁的司徒博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皱着眉头说:“如果凤翔军选择先攻打石鼻怎么办?” 张归霸语气坚定地回答道:“石鼻是一座坚固的要塞,他们想要轻易攻破可没那么简单,我们的斥候已经撒出去二十里远,如果他们胆敢进攻石鼻,我们立刻三面合围,让他们有来无回!” 陈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好,那就赶紧做好战斗准备吧,开始架设弩车,同时将城里的百姓尽快疏散。” 另一边,李茂贞率领着大军抵达虢县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李茂贞得到消息,楚王的军队此刻正在虢县城内扎营休息,于是他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军情。 “楚王的军队居然龟缩在城内不敢出来迎战,真是胆小如鼠!本帅决定今夜发动突袭,一举攻克虢县城池。” 李继鹏却面露忧虑之色:“阿父,我们刚刚经历了长达三十余里的急行军,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就发起攻城战,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李茂贞轻哼一声,满不在乎道:“区区三十余里算什么,离士兵们的极限还差得远,现在正是敌人松懈的时候,虢县的城池不大,城墙也不高,我们趁夜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根据情报显示,城里目前仅有一万人驻守,待他们熟睡之际,便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机。” “阿父,据我所知,石鼻还有一万神策军,对方明显是想利用地形优势,将我们围困起来。”李继鹏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李茂贞冷笑道:“哼!无需担心,本帅已有对策,稍后让周将军率领一万五千兵马前往石鼻,提前做好防御准备,防止敌军偷袭,而你则带领余下的三万多兵马,直攻虢县城池。” “末将明白,请阿父放心。”李继鹏恭敬地抱拳行礼,表示自己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夜色深沉,月光被乌云遮住,一片漆黑。 李茂贞带领凤翔军悄然抵达虢县,他们此次前来并未携带太多的攻城器械,因为他们并不打算强攻虢县。 不过以凤翔军的实力来说,这些攻城武器足以攻克虢县这样的小县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亥时已过,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亮。 凤翔军开始行动起来,喊杀声响彻云霄,三万多兵马兵分两路,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向虢县城墙席卷而来。 当凤翔军距离城墙只有三四百步时,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无数朵烟花同时爆开,绚烂夺目,将整个夜空都点亮了。 伴随着烟花的炸裂声和炫目的光芒,凤翔军的士兵们发出阵阵惨叫,痛苦不堪。 李茂贞站在离战场不远的一棵大树下,遥望着远方的烟花和混乱的场面,脸色变得凝重而严肃。 “难道那就是楚王的秘密武器——霹雳炮?真是声势浩大啊!” 旁边的副将点了点头,“这玩意一旦爆炸就会引发熊熊大火,伴随着呛人的浓烟,爆炸产生的碎片甚至可以击穿铠甲的护片,幸好它的杀伤范围比较有限,爆炸中心五步之外,伤害就会大大降低,不会致死。” 李茂贞微微皱起眉头,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战局,沉思片刻后,他低声说道:“看来我们低估了楚王的实力,没想到他竟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这次战争结束后,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得到这种武器,有了它,我们的军队将会更加强大。” 副将询问道:“大帅,看来对方早有准备,我们的偷袭计划失败了,要不要先撤退,等白天再进攻?” 李茂贞冷哼一声,“现在和白天有什么区别?借助夜色,我们还能掩藏行踪,若是白天我们全部会暴露在敌人面前,只会伤亡更多。” 他的语气坚定而自信,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了信心。 副将闻言,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楚王的军队真的早有准备,那么白天攻城无疑将成为一场灾难,只会让己方遭受更多的伤亡。 城下的凤翔军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逐渐恢复了秩序,稳住了阵型,并继续向城墙发起冲锋。 在他们看来,霹雳炮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四百步,只要能够接近城墙,这种吓人的武器就再也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 然而令凤翔军意想不到的是,当他们距离城墙不到两百步时,黑夜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利箭划过空气的声音。 前排的士兵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被无数箭矢无情地穿透。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靠近城墙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地。 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凤翔军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后续的士兵们惊恐地看着眼前倒下的同伴,心中充满了恐惧,很多士兵已经萌生退意,开始转身向后面跑。 第421章 首战不利 一个时辰后,李继鹏灰头土脸的来到李茂贞跟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脸的疲惫和无奈。 他单膝跪地,语气沉重地对李茂贞说道:“阿父,敌军防守实在太强,我们根本无法靠近城墙!” 听到这个消息,李茂贞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 他咬了咬牙,冷冷地回应道:“不就是几门霹雳炮吗?吓唬人罢了,几百步的距离,只要顶着盾牌往前冲,总能过去的!” 李继鹏却一脸苦涩,连连摇头解释道:“阿父,并非是霹雳炮的问题,城墙上的敌军似乎拥有无尽的箭矢,我们根本无法抵挡。而且他们还有许多威力巨大的强弩,一旦射中,就连盾牌也会破碎。如今地上已经插满了箭矢,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茂贞听后,眉头紧皱,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怒声呵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当兵的谁没经历过弓箭的洗礼?难道你们手中的弓箭只是装饰品不成?” 李继鹏苦笑着回答道:“阿父,弓箭孩儿自然是见过的,但对方的箭矢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近一个时辰以来从未停歇过,士兵们伤亡太大,不肯再进攻了。” “废物,督战队是干什么吃的?三万对一万还敢后退!” 李茂贞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声音震得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李继鹏急忙解释道:“阿父,这黑夜中根本看不清,督战队也有很多人被士兵杀了,再不撤退会出大乱子。” 李茂贞听后,脸上的愤怒丝毫未减,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连着喘了几口气,才一脸不甘地说道:“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城头上,张归霸看着四散逃离的凤翔军,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凤翔李茂贞,也不过如此!”他轻蔑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一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我们不出城乘胜追击吗?” 张归霸轻轻摇了摇头,“天太黑,很容易出乱子,现在出城追击,只会让敌人有机可乘。让预备队接手城防,士兵们去休息,明日白天还有一场硬仗。” 李茂贞气冲冲地带着满腔怒火回到营地,一进营帐就开始大发雷霆,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 他的愤怒无法平息,导致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李继鹏便小心翼翼地走进营帐,轻声叫醒了李茂贞。 \"阿父,军队已经整军完毕,请您示下。\" 李茂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昨夜我们折损了多少人?\" 李继鹏低头回答道:\"昨夜我们折损了近六千人,估计还有不少人趁乱逃走或者被俘了。\" 听到这个数字,李茂贞气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自嘲和愤怒:\"好啊!很好!本帅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养着这群当兵的,结果昨夜连墙头都没上去就折了五六千人。\" 李继鹏赶紧解释道:\"阿父,昨夜我们的偷袭反中了他们的埋伏,天黑什么都看不清,输的糊里糊涂,实在冤枉。\" 李茂贞狠狠瞪了李继鹏一眼,咬牙切齿道:\"好!本帅今日就亲自看看,这小小的虢县城池究竟如何防得住我数万大军,你们给我好好打,一定要夺下城池!\" 李继鹏连忙点头应道:\"是,孩儿明白。\" 李茂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道:\"今日本帅要亲自为大军擂鼓助威,一旦攻破城池,不要俘虏,全部杀掉,本帅要让这些守城之人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阿父放心,今日孩儿定将敌将首级献上。” 凤翔军再次来到战场,看着城墙附近满地的尸体,士气大受打击。 李继鹏的副将怒气冲冲,“真是够狠毒,趁夜将箭矢回收了,却任由尸体在此而不处理,这摆明了就是恶心我们的!” 李继鹏脸色阴沉,“敌人回收箭矢,说明他们的箭矢并没有多少存货,命令前锋试探性攻击,我倒也看看对方还有什么花样。” “末将遵命!”副将转身离开。 咚咚咚咚....... 李茂贞挽起袖子,亲自敲打着战鼓,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城墙上的张归霸眼神坚定地盯着前方,看到敌人如潮水般不断逼近,嘴角不禁泛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 身旁的副将疑惑地问:“将军,我们真的不打算动用霹雳炮吗?” 张归霸轻轻摇了摇头,“霹雳炮所剩无几,仅有三十余枚而已,而此时敌军尚处于分散状态,这种程度的进攻不过是试探性的,我决定将霹雳炮保留到关键时刻再使用。” “那我们使用强弩攻击?”副将接着问道。 张归霸微笑着道:“昨晚天色昏暗,敌人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溃败的。现在让他们睁开眼睛好好欣赏一下强弩的威力吧。等到敌军进入三百步范围时,立即展开射击,不必吝惜箭矢,只要能赢得这场战役,箭矢可以回收。” “末将谨遵将军之命!”副将恭敬地回答道。 李茂贞一边用力击鼓,一边密切关注战场局势。 当发现昨夜那令人恐惧的霹雳炮并未现身时,他内心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城墙上的张归霸眼神冷漠如冰,“强弩准备,瞄准那些骑马的,杀一个是一个。” 他身旁的副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能在步军中骑马的人必然有着特殊的地位和身份。 副将毫不犹豫地下令弩手将强弩瞄准凤翔军队伍中的那些骑在战马上的人。 凤翔军渐渐逼近城墙,他们心中暗自窃喜,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突破防线。 就在这时,城墙上的士兵们突然发动了攻击,无数密集的箭矢如同雨点般从城墙上方倾泻而下,仿佛一片乌黑的云层遮住了天空。 “举盾防御!” 一名将领大声呼喊着,他迅速拿起马鞍旁的盾牌,紧紧握在手中,以抵御来袭的箭矢。 与此同时,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举起盾牌保护自己。 咚咚咚咚…… 箭矢与盾牌猛烈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紧密而响亮。 每一个凤翔军士兵都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们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抵挡住这场箭雨的袭击。 即便如此,第一波攻击,凤翔军前锋还是有数百人伤亡。 将领拿开盾牌,大喝道:“冲过去!” 凤翔军前锋都是老兵,知道距离越近,强弩便会有射击死角,至于士兵们射出来的箭矢,威力自然就小很多,活下来的几率也会高很多。 第422章 心有不甘 城墙上的箭矢还在不停的落下,但这次的伤害似乎并没有昨夜那么高。 凤翔军的士兵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于是举着盾牌加速向城墙冲锋。 在付出了近千名士兵伤亡的代价后,他们终于成功地冲到了城墙下。 不过此时只剩下不到三千人,面对着守军的疯狂输出,想要登上城头变得异常困难。 不远处的李继鹏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回到李茂贞身边,禀告道:“阿父,城中守军的攻击明显不如昨夜那般强烈,而且霹雳炮也没有被使用,看起来他们已经是江郎才尽、无计可施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茂贞心情愉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太好了!立刻命令全军出击,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座城池攻克下来!” 李继鹏信心满满地回答道:“阿父请放心,孩儿保证只需一个时辰就能攻破此城!” 城墙上的张归霸密切注视着凤翔军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凤翔军全军出动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敌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把所有的霹雳炮都用上,将强弩的箭矢更换成破甲箭,我今日要再给李茂贞一点教训。” 凤翔军士兵们肩上扛着攻城梯,朝着虢县城池发起冲锋。 当他们距离城池还有三四百步时,突然看到天空中有几十颗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飞驰而来。 这些东西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箭矢,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武器。 轰隆隆…… 只听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十几枚炮弹在凤翔军的队伍中间炸开了花。 刹那间,浓烟和火光瞬间在队伍中弥漫开来,刺鼻的硝烟味充斥着空气,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凤翔军冲锋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他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原本整齐的队列变得混乱不堪,一些士兵试图寻找掩护,但更多的人则陷入了恐慌之中。 李继鹏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我们又中了敌人的诡计?” 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他不禁心生畏惧,但此时已经无法退缩,如果不顶住压力继续进攻,一旦撤军回去,恐怕难以逃脱军法的制裁。 他硬着头皮大喊:“大家不要怕!敌人这种武器没有多少,距离城墙越近越安全,跟我一起冲啊!” 说完,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继续向前冲锋。 然而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并没有多少士兵能够听到他的呼喊声。 但这些士兵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深知抛射武器都存在一定的死角,因此即使面对密集的箭矢和炮火,他们也只能咬牙坚持,继续向前冲锋。 就在这时,第二轮霹雳弹又一次砸了下来。 这一次,炮弹准确地落在了凤翔军的阵营中间,瞬间爆炸开来,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无数的碎铁片四处飞溅,凤翔军的士兵们纷纷被击中,惨叫连连。 整个进攻节奏被彻底打乱,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在经过两轮霹雳弹的洗礼后,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宁静。 此时凤翔军的士兵们暗自庆幸,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一劫。 然而,就在他们松懈的一瞬间,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矢突然遮蔽了天空。 这些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无情地射入了凤翔军的队伍之中。 许多士兵措手不及,中箭倒地,发出阵阵哀嚎。 而那些冲在队伍前方的骑兵更是首当其冲,被枪杆粗细的箭矢直接穿透胸膛,巨大的惯性将他们带飞十余步之外,甚至有些战马也未能幸免,直接被粗壮的箭矢射中,当场倒地不起。 但是对于箭矢的恐惧远远小于霹雳弹,所以士兵们还能咬着牙,顶着伤亡继续冲锋。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每前进一步,都有很多人倒下。 凤翔军的云梯终于靠在了城墙上,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爬上梯子的士兵立刻就面临着来自上方的箭矢和长枪攻击,他们纷纷中箭或被刺穿身体,惨叫着从梯子上坠落。 更多的士兵紧接着攀爬而上,前赴后继地重复着这个过程。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艰苦努力,只有不到百位士兵成功登上了城头。 但他们并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瞬间被众多敌军包围乱刀砍死。 城下的李继鹏心急如焚,他深知这场战斗的重要性,但又不敢轻易撤退。 他也不敢冒险冲锋在前,只好选择躲在安全距离之外,愤怒地咆哮着,催促士兵们继续进攻。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继鹏的情绪愈发激动,甚至亲自抽出长剑,准备亲自上阵。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李茂贞带领的中军赶到了战场。 李茂贞一脸怒容地看着前方惨烈的战况,心中充满了不满。 “怎么回事?为何进展如此缓慢?” 李继鹏无奈地回答道:“阿父,敌人实在太顽强了!” 李茂贞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敌人难道长了两个脑袋?将中军全部派上去。” 身旁的副将急忙劝阻道:“大帅,中军必须负责保护您的安全,敌人据说还有数千名精锐骑兵行踪不明,随时可能杀出来。” “即使中军几千人压上去,也难以改变战局,目前我们虽然伤亡较大,但总算逐渐登上城头,只要坚持下去,就能取得胜利。” 李茂贞听后,觉得副将所言不无道理,他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前方的战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正在此时,一名小将突然骑马来到跟前,神色慌张地说道:“禀报大帅,石鼻的敌军对我们发动进攻,周将军已经抵挡不住了,请求大帅派兵支援。” 李茂贞闻言脸色大变,怒声骂道:“废物!石鼻敌军不过一万人,周深麾下有一万五千人,即便不能取胜,也不至于连敌人都拦不住吧?” 小将面露羞愧,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帅,敌人装备精良,战力太强,我们根本挡不住啊!” “废物!都是废物!你们手中的兵器难道是烧火棍吗?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李茂贞气得浑身发抖,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手下竟然这么没用。 李继鹏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出言劝道:“阿父,我们如今的兵力已经没有多大优势了,再打下去恐怕会损失惨重。不如趁现在敌军骑兵还未出现,赶紧撤军回凤翔府,依靠凤翔的坚固城池和充足的粮食,坚持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 李茂贞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继鹏,怒吼道:“你说什么?让我撤军?我李茂贞纵横天下多年,从未怕过谁,更不会轻易撤退!” 李继鹏被李茂贞瞪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劝说:“阿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继续恋战,恐怕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李茂贞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若是据城坚守,本帅何必多此一举白白折了近万士兵?一座孤城能改变什么结果?” 李继鹏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知道李茂贞一向固执己见,一旦决定了事情,很难改变,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太不利了,若继续坚持下去,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 副将此时也劝道:“大帅,李将军说的不无道理,镇国军那边的战斗还不知道结果,皇帝对楚王进军长安的事情还未表明态度,一切都还有变数,据城坚守至少还有缓冲的时间,否则士兵们一旦折损完,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李茂贞闻言一愣,虽然损兵折将让他很恼火,可是副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此时敌人的骑兵还未出现,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给自己致命一击。 他心中挣扎一番,一脸不甘地下达了命令:“鸣金收兵,撤回凤翔。” 第423章 大获全胜 正在攻城的凤翔军士兵听到锣声,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转身向后狂奔而去。 城头上的陈邺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看来神策军那边已经动手了,李茂贞这次怕是要逃回凤翔了。” 一旁的张归霸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屑之色,冷冷地说道:“李茂贞这个胆小鬼,遇到一点危险就像老鼠一样逃窜,真是让人瞧不起!” 陈邺看了一眼城外,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行动了。” 张归霸点头道:“好,陈将军你率龙武军守城,我要亲自率军乘胜追击。” 陈邺点点头,“这次即便不能留下李茂贞,也要将其麾下军队打残,让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决心。 他们知道,这次战争对于大唐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能够彻底击败李茂贞,那么大唐的局势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李茂贞率领中军及后军的一万余人快速向凤翔府撤退,丢下前锋及左翼的七八千人阻拦张归霸的追击。 当军队距离凤翔府不到十里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骑兵队伍,这支骑兵队伍气势磅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李茂贞大惊失色,连忙勒住缰绳,大声喊道:“快停下!前面有敌军!” 李继鹏焦急地问道:“阿父,前路被阻,后有追兵,我们该如何是好?” “可恶!没想到敌人竟然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李茂贞脸色阴沉至极,他目光扫过四周,发现周围地势平坦开阔,适合骑兵冲锋作战,而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大多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根本无法与骑兵对抗。 “孙副将,你率领大军先拦住敌人!”李茂贞眼神一冷,大声喝令道。 孙副将脸色微变,心中忍不住骂娘,这不是让自己去送死吗? 可是他又不敢当众违抗军令,因为李茂贞身边全是他的亲卫,如果他胆敢有丝毫犹豫,这些人立刻就会把他拿下。 孙副将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遵命!” 看着孙副将远去的背影,李茂贞转头对身旁的李继鹏道:“率领亲卫营与我南下宝鸡,从大散关入凤州。” 李继鹏闻言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阿父,难道我们就这样轻易放弃凤翔府了?” 李茂贞深深地看了一眼凤翔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敌人已经切断了我们的后路,现在凤翔府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无法坚守,我们先撤回凤州休整,再作打算吧。”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地接着说道:“这次就让楚王得意一阵,本帅在兴元重新招兵买马,迟早会杀回来,夺回失去的一切!” 随着李茂贞的命令下达,一千亲卫开始向南撤退,而孙副将则率领近一万人拼死抵挡敌军的进攻,为他们争取时间。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司徒博的骑兵两次冲锋便将凤翔残军的意志彻底摧毁,孙副将知道自己被李茂贞抛弃,果断选择率兵投降。 石鼻的周深被神策军大将斩杀,麾下一万五千士兵死伤四五千人,剩下的全部投降。 张归霸率军赶到凤翔府城外的时候,司徒博已经打扫完战场。 “张将军,我被敌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李茂贞舍弃凤翔府,率领一千余骑兵逃往凤州了。” 张归霸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李茂贞会龟缩到凤翔府死守,没想到竟然放弃了,他倒是很果断啊!” 司徒博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李茂贞肯定是想要进城坚守城池,毕竟这些年凤翔府在他的经营下可谓是固若金汤。只可惜他现在已经被我断了退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只能逃去凤州,我们是否要继续追击呢?” 张归霸摇了摇头,“不用了,殿下的意思是先拿下凤翔和邠宁这两个地方,我们先把凤翔府给控制住,然后再等殿下新的命令。” 司徒博点了点头,“我已经询问过被俘的那个孙副将了,他告诉我说凤翔府里只有两千多的守军。李茂贞的妻子和孩子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被送到凤州去了,府库里的钱粮也在最近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地运往凤州。” 张归霸脸上微变,“哼!原来如此,难怪李茂贞这么果断,看样子他早就做好了战败的准备,好在我们行动迅速,如果再晚些日子,恐怕凤翔城里的钱粮都会被李茂贞给搬走,到那时可就不好向殿下交代了。” 司徒博道:“孙副将答应劝降城中守将,我们静候佳音,无需大动干戈。” 张归霸微微颔首,“陇州已经被张钧拿下,待我们拿下凤翔府之后,麻烦司徒将军回长安向殿下汇报战果。” 半个时辰之后,孙副将面带喜色的来到阵前,“司徒将军,幸不辱命,凤翔府守军已经答应投降,如今城门已经打开,请将军入城。” 司徒博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张归霸将军,是此次征讨李茂贞的主帅。” 孙副将急忙拱手施礼,“见过张将军!” 张归霸点了点头,示意他免礼。 司徒博看向张归霸,语气恭敬地说道:“张将军,那我就率军回长安了!” 张归霸微微颔首,“一路小心!” 得到张归霸的回应后,司徒博转身离去,率领着军队向长安进发。 李侃看到司徒博这么快回来,不禁感到有些惊讶,李茂贞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了?” 司徒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卑职惭愧,让李茂贞逃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侃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微微一笑,安慰道:“无妨,我这次也没有期望能够将李茂贞斩杀。如今他精锐尽失,已经成为一只没牙的老虎,即使逃回凤州,短期内也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 司徒博问道:“殿下,听说凤州只有不到一万驻军,如果我们继续追击,或许可以一举拿下凤州。” 李侃摇了摇头,“凤翔和邠宁两个藩镇都遭受重创,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李茂贞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精锐部队,实力大减。他现在面临着王建的威胁,随时可能会发生冲突,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司徒博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李茂贞与王建暗中勾结起来,恐怕我们难以应对啊。” 李侃却不以为意,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不必担心,这两人皆是野心勃勃之辈,绝不会甘心屈居于他人之下,他们之间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于李茂贞那边,我自会派专人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待到凤翔局势稳定后,再展开进一步行动也不迟。” 司徒博听了这话,心中稍安,但仍有些疑虑,“听闻韩建已应承李茂贞出兵相助,如今战况究竟如何?” 李侃轻描淡写地笑道:“韩建的兵马多数是近两年招募的新兵,战斗力低下,此次交手,韩建的军队已被击退,狼狈逃回华州去了。” 司徒博一听,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对韩建发动攻击?” 李侃神秘一笑,“莫急,且先耐心等待数日,待郑凝绩抵达长安之后,我们再作打算。” 第424章 大格局 两日后,郑凝绩从广州来到长安。 李侃在兴庆宫召见众将领和几位大臣。 郑凝绩首先对岭南的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岭南目前已经全面交予李成光管理,高州刘昌鲁因抗拒节度使府的命令,已被剿灭并斩首示众。” “封州刺史刘谦已经被调往潮州担任刺史,其子刘隐则被安排在广州刺史府担任长史,现在整个岭南基本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李侃微微颔首,接着问道:“刘谦没有反抗吗?他麾下的上万军队又是如何处置的?” 郑凝绩笑着回答道:“刘谦知道湖南和江西都是您的地盘,再加上刘昌鲁的教训就在眼前,他只能选择妥协了。” “他的两万军队,其中两千水师遣散了一千余人去造船厂工作,剩下的一千余人和近千艘战船都并入了广州海军,而一万多马步军则遣散了五千余人,剩下的六千多人中有两千人编入了清海军,其余人员则转入各州城防营。”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那个刘隐表现如何?” “刘隐刚担任广州长史半年,表现还不错,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野心,李成光想撮合族中侄女与其联姻,想询问殿下的意思。” 李侃沉思片刻后,语气沉稳地说道:“看来环境的确能左右人的决策,关于是否与刘家联姻一事,可由李成光自行决定,但绝不可让刘家掌控兵权。” 郑凝绩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卑职已向李成光传达此意,他深知其中利害关系。” 李侃微笑着继续说道:“这次调你回京,一来是让你们一家团圆,二来还有一项重任交付于你。你曾在凤翔任职,我有意任命你为凤翔节度使兼陇右营田观察使,负责管理凤翔和陇右两地的民政事务。武胜军和一万右神策军将驻守宝鸡县,由张归霸统一调度指挥。” 郑凝绩恭敬地行礼:“卑职领命!必当全力以赴,不辜负殿下信任!” 他对李侃剥夺节度使兵权的做法并未心生抵触,毕竟如今江南各地军镇的节度使都已逐渐被剥离兵权,仅负责民政、司法和屯田等事宜,各军镇的财政由度支使掌管,驻军则由镇守将军统辖。 一旁的郑畋满脸欣慰,自己的儿子没有跟错人,这些年从长史做到岭南节度使,将岭南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再被殿下委以重任出戍凤翔这样的京畿重镇,其成就已经超过自己了。 李侃看向郑从谠,微笑着道:“郑太保,如今邠宁节度使空缺,还有劳您亲自出马。” 郑从谠呵呵笑道:“下官这把老骨头还能为殿下出力,自然是求之不得。” 郑畋担忧道:“殿下如此安排只怕陛下那边不会应允。” 李侃淡淡笑道:“天下藩镇那么多,有几个在乎皇帝的想法?京畿附近的各州县这些年几乎都没有太平过,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百姓,向朝廷请旨只是出于对皇帝的尊重,他若不允,那便随其他去吧。” 郑畋轻叹一声,心中对李晔这个皇帝非常失望,自从登基以来,看似想重振朝纲,却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至于被各个藩镇轮番欺辱,连累长安百姓也跟着遭殃。 李侃顿了顿,继续说道:“飞虎军驻守邠州,左神策军驻守宁州,我要防着保大军,飞骑军和左龙武军调往渭南,休整数日后便对华州发动进攻,潼关必须尽快掌握在我们手中。” 郑畋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韩建?毕竟他是当朝驸马。” 李侃皱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韩建杀了四位亲王,已然生了割据之心,留他不得,至于其家眷,全部流放至琼州,仁寿举告韩建谋逆,心还是在皇家的,她和两名子女可以留在长安。” 郑畋微微点头,“殿下如此处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陈邺开口问道:“殿下,这次邠宁和凤翔两镇俘获了近四万俘虏,您打算如何处置?” “从俘虏中挑选出一万名健壮男子,为左右神策军各补充五千人,其余俘虏安排在各自军镇屯田三年,三年后若是被强征参军的可以放归,不愿意离开的继续屯田,可以发放月钱。” 李侃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显然早就考虑好如何安置俘虏了。 陈邺有些惊讶,“如今正是用兵的时候,两三万士兵全部安排去屯田?” 李侃一脸淡然,“京畿保持十万驻军已经足够了,虽然我目前不差钱,可是没必要将大量的钱粮花在军队上,关中地区这些年人口锐减,田地荒芜,长安成为了一座濒临饥饿的城市,只能够依靠漕运从外地运粮,我既然来了,就必须改变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郑凝绩和郑从谠,“凝绩,郑太保,你们到任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稳定民心,劝课农桑,老百姓有饭吃,自然就不容易闹事,今年和明年,关中的粮食还要靠江南输送,我希望后年开始,关中的粮食基本可以自给自足。” 郑从谠点头道:“殿下放心,只要没有战乱,秩序很快就能恢复。” 郑凝绩也点头附和,“这种事情下官有经验,殿下尽管放心。” 李侃微微颔首,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道:“除了屯田,你们还需重视水土流失问题,严格控制滥伐树木,尤其是秦岭一带。” 郑凝绩有些疑惑,“殿下,京畿附近州县,尤其是长安城,每年兴建宫殿,所需木材颇多,不去秦岭砍伐树木,哪来的木材?老百姓建房怎么办?” 李侃缓缓说道:“此次宫殿修复完毕,以后长安城尽量不再新建宫殿,老百姓建房,尽量推广使用砖头,若滥伐树木解决不了,只怕早晚要迁都。” 此时连郑畋也有些惊讶,“殿下,滥伐树木危害有这么严重,竟然要迁都?” 李侃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环境保护并没有任何概念,于是耐心解释道:“都说八水绕长安,可如今泾水、渭水、灞水等河流水流量越来越小,潏水更是小到了可以淌水过河的地步。” “缺乏水源,随之而来的是耕地面积的减少,我查过有关典籍,百年前关中地区曾经拥有近五万顷耕地,可如今资料记载的就只剩下四千顷,这点耕地如何养得起长安周边近百万百姓?” 郑畋轻声说道:“可这百年来,我朝一直都依靠漕运解决粮食问题,京畿人口众多,缺粮也是在所难免的。” 李侃摇头道:“我朝建立之初,每年从外地运抵的粮食不到二十万斛,如今每年至少需要一百万斛,一旦运粮受阻,有多少人会饿死?” 在场的众人面色凝重,李侃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无法反驳。 李侃继续说道:“如今黄河与渭河泥沙淤塞,外地的粮食很难通过水运到达长安城,还需要陆地转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滥伐树木,导致秦岭水土流失严重,进而导致旱涝灾害频发,有据可查的灾害,几乎每两年都要遭受一次,每次光赈灾重建就要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郑畋面色凝重,叹息道:“没想到只是砍树就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李侃沉声说道:“不是砍树,而是数百年间不断的砍伐却不补种,关中平原,从秦汉时的天府之国,如今已经变成壤地瘠薄、土旷人稀的恶地了。” 郑畋问道:“既然殿下了解的如此详细,想必是有了解决之法,严禁滥伐树木就够了?” 李侃轻轻摇头,“严禁滥伐只能减缓恶化,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要种树,这件事就麻烦郑公与司农署商议,每砍一棵树,就要补种两棵,种什么树,如何种,哪个衙门负责监督,都要有详细规划,另外渭水和漕渠的疏浚也要重视,确保长安不会再因为粮荒发生动乱,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郑畋知道此事关系重大,重重地点头道:“殿下放心,下官定会慎重对待此事。” 第425章 感情牌 华州,刺史府。 韩建神色焦虑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吓人,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李茂贞也太不中用了!带了七八万兵马,居然还打不过李侃,而且败得如此迅速……真是可恶至极!这下可好,李侃的四万大军已逼近华州,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谋士李巨川也是满脸愁容,无奈地说道:“属下也未曾料到李侃麾下的军队竟如此勇猛,实力甚至超过了李克用的沙陀军,倘若李茂贞能够拖住李侃一段时间,我们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韩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连跺脚:“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李巨川苦思冥想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大帅,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似乎仅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坚守城池,与李侃决一死战,二是向李侃低头认输,祈求他的原谅。” 韩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耐烦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已经杀了四位亲王,根本不可能再跟李侃和解了吗?” 李巨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大帅,您可别把皇家的亲情看得太重,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真感情?又不是杀父之仇,只要利益足够诱人,一切皆有可能。” 韩建闻言一愣,心中不禁犯起嘀咕:“利益?我现在能拿出手的只有权和钱,你觉得李侃能用钱收买?” 李巨川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韩建的反应,“权大帅自然不能交出去,至于钱嘛,可以多给一些,李侃不是将修复宫殿的事情揽过去了吗?大帅不妨多捐献些钱帮助他修复宫殿,对于几位误杀的亲王家眷也多给一些赔偿,这样一来,李侃必然不会再追究之前的事。” 韩建听后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但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万一李侃不在乎钱呢?” 李巨川见韩建仍有所顾虑,便进一步解释道:“大帅,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十万不满意,那就百万,一百万不行就两百万,三百万……只要李侃肯收下这笔钱,您就能暂时化解危机。” 韩建依然面露难色,眼中满是不舍,“这两年赚的钱大多用于招募军队了,若是都给了李侃,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李巨川看着韩建,心里很清楚他肯定攒了不少钱,只是不愿意拿出来罢了,不过这会也不便揭穿。 “大帅,只要华州和同州还在你手中,送出去的钱很快便能收回来。” 韩建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那如果据城坚守,你觉得能坚持多久?” 李巨川明白韩建的意思,思索片刻后回答说道:“大帅,我们的军队虽然数量众多,但缺乏精良装备,一旦李侃率领大军前来,恐怕难以抵挡住他们的进攻,最好还是选择求和。” 李巨川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满脸愁容地说道:“李侃刚刚得到李茂贞的数万兵马,势力大增,如果他麾下军队的战力超过李克用,我们恐怕仅凭华州的两万多兵马很难与之抗衡,难以坚持太久。” 韩建听后,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先向李侃低头吧……从允,你带上为父的书信,亲自前去长安拜见一下李侃,表达我们的诚意和态度。” 李巨川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大帅,这样做不太妥当,依属下之见,最好还是让公主亲自前往。” 韩建一听,立刻连连摇头,“这可不行,万一公主一去不复返,那我岂不是没了筹码?” 李巨川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大帅放心,只需让公主一人过去即可,她的两个孩子可以留在府上,如此一来,公主自然会念及亲情,肯定还会回来的。” 韩建沉思片刻,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微微颔首道:“那就让公主去一趟长安,我倒要看看,李侃到底是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李侃听闻仁寿回到长安,瞬间便知道韩建打的什么主意。 “仁寿见过王兄!” 李侃露出一抹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十一年未曾相见,没想到再次重逢时,你已嫁人生子。这次回来,为何没有带上两个孩子一同返回?” 仁寿眼神闪烁,流露出一丝慌张之色,她垂下头,轻声回答道:“孩子们年纪尚幼,路途遥远,经不起这般奔波劳累,等他们年长些,定会带回让王兄见见。” 华州到长安不到两百里,能有多远? 李侃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韩建必定是以两个孩子为人质,以此要挟仁寿。 他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韩建平日里对你可好?” 仁寿犹豫了一下,轻声答道:“他对我还算不错。” 李侃目光犀利,凝视着仁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与王兄之间无需隐瞒,你们年龄相差悬殊,且并非正室原配。当年皇上为你赐婚之时,王兄并不赞同这门亲事,但当时我人在外地,无力阻拦。如今王兄已回到长安,你若有任何委屈,尽可向王兄倾诉。” 仁寿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凄然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凄凉,“王兄,身为皇室子女,婚姻之事又岂能随心所欲?能够避免远嫁他国和亲,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我已有两个孩子,别无他求,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健康地成长。” 李侃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盯着仁寿,语气带着一丝质疑:“此次你独自一人归来,是否是受韩建所托,有要事相告?” 仁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李侃接过书信,迅速拆开信封,仔细阅读起来,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仁寿见状,不禁有些疑惑,试探性地询问道:“王兄,他难道是想向你求和?” 李侃微微点头,“他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我怎会上他的当。” 仁寿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紧张地追问道:“王兄,难道你想要杀他?” 李侃眼神坚定地点头,“韩建为了争夺权力,竟然连亲王都敢陷害,实在不能留下这样的祸害。” 仁寿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说道:“不如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回到故乡,当个普通的老百姓吧?” 李侃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认为他会甘心过平凡的生活吗?他已经杀了四位亲王,如果还能保住性命,那其他藩镇将会如何看待这件事?皇室的威严又该如何维护?” 李侃稍稍停顿一下,然后转头看着仁寿,认真地问道:“如果王兄一定要取他性命,你打算怎么做?” 仁寿犹豫了一会,缓缓说道:“他的死乃是咎由自取,我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安。” 李侃神色稍缓,“你回去转告韩建,诬陷杀害亲王的罪责必须承担,我可以不杀其家眷,若是负隅顽抗,我不敢保证其家眷的安全。” 仁寿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以韩建的个性,恐怕不会俯首认罪。” 李侃微微一笑,“无妨,你只需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他即可,至于他如何选择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会安排可靠的人将你们母子三人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拿下华州之后再接你们回长安生活,至于你们的婚姻,我杀他之前会让你们和离。” 听到这话,仁寿不禁有些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感激之情:“多谢王兄!” 李侃微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你好不容易才回到长安,先在宫里住上两日,让永寿和安化陪你一起出去逛逛,看看这长安城有没有什么变化。” 送走仁寿后,李侃叫来郭琪,神情严肃地吩咐道:“你立刻安排得力的人手,在我们攻城的时候,务必将公主母子三人顺利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郭琪面露难色,犹豫地回道:“殿下,要想从韩建府上成功救出三个人,只怕需要动用几位重要的内卫才行。” 李侃沉思片刻,果断地点点头:“无妨,反正韩建马上就要被我们解决掉了,那些一直潜伏在华州的内卫也可以收回来了。” 第426章 寻找盟友 韩建焦虑地站在华州的庭院里,心中充满了不安。 听完仁寿的话后,韩建的脸色变得阴沉,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他愤怒地质问仁寿:“你那位王兄当真不念及亲情?他杀的可是从福和岚儿的父亲!你怎么跟孩子们交代?” 仁寿却显得异常冷静,她淡淡地回应道:“你当初杀四位亲王的时候,可曾想过从福和岚儿?可曾想过我在皇室以后如何做人?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韩建被仁寿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沉地说道:“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现在已经是韩家的人了,不再是什么高贵的公主,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仁寿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现在有了底气,便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也劝你为家族多考虑考虑,王兄的兵马不是你能够抗衡的,如果你一意孤行,只会给韩家带来灭顶之灾。” 韩建气得浑身发抖,但此刻他也不敢轻易对仁寿动手,只能转身对身旁的侍卫下令道:“看好公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离开府邸半步。” 来到前厅后,韩建将李侃的决定告诉了李巨川,“现在怎么办,求和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李巨川面色凝重,“死守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还是要寻找盟友。” 韩建皱眉道:“眼下哪里还有盟友?” 李巨川道:“洛阳的皇帝李晔。” 韩建有些诧异,“我杀了四位亲王,还计划另立新帝,李晔不记恨我就万幸了,怎么会合作?” 李巨川笑着道:“杀得不过是几个旁支亲王而已,李晔作为皇室,更看重的是利益和自己的皇位,如今的处境也很艰难,对李侃的恨意不比您少,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你们可以共同对付李侃。” 韩建有些不解,“李晔自身难保,能帮我什么?” 李巨川耐心解释道:“李晔虽然被困在洛阳,但他毕竟是大唐天子,如果您能与他结盟,那么您就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和帮助。而且李晔手中还有不少兵马,如果能够让他们来支援我们,那我们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强。” 韩建听了之后,心中不禁一动。 他知道李巨川说得有道理,但是他还是有些顾虑。 毕竟他曾经做过对不起李晔的事情,如果想要与他结盟,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我们该如何与李晔提及这个事情呢?” 李巨川笑了笑道:“您可以派遣使者前往洛阳,向李晔表达您的诚意,并说明您的困境。同时您也可以向他提出一些条件,比如承认他的地位、资助他一定的钱粮等等。只要您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相信李晔不会拒绝。” 韩建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可李侃的实力强大,即便有洛阳的兵马支援,我们也无法战胜他!” 李巨川却是一脸淡定地说道:“大帅,李侃确实很强,不过李晔虽然自身难保,但毕竟是正统皇帝,如果他站出来指责李侃谋逆,那么李侃就会失去人心。” “而大帅您则可以趁机出兵出钱,帮助让皇帝夺回长安,这样一来,您不仅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还能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地位。” 听到这话,韩建顿时愣住了,他皱着眉头,疑惑道:“我现在连防守华州都已经很吃力了,哪有能力去帮李晔夺回长安?” 李巨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大帅,属下说的并不是要您亲自去攻打长安,准确的说是帮助皇帝回到长安,如果皇帝和楚王两个人发生冲突,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呢?” “您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但皇帝却可以诏令各地的藩镇出兵勤王,比如说汴州的朱全忠。听说他刚刚被杨行密夺走了海州和宿州,如今正在争夺徐州。” “若是皇帝能够向朱全忠求援,朱全忠必然会全力以赴,到那时您再想办法浑水摸鱼,岂不是更好?” 韩建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缓缓地说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从训,你立刻前往洛阳向皇帝表明态度,这件事情关乎我们家族的生死存亡,一定要谨慎行事。” 韩从训用力地点了点头,向韩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洛阳的武成殿内,皇帝李晔正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吓人,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韩从训,心中暗自思索着对方此行的目的。 李晔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一丝威严和冷漠:“你父亲派你来所为何事?” 韩从训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启禀陛下,我父亲说楚王带兵占据长安后,并不满足于此,如今又兴兵攻打华州,如果华州沦陷,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洛阳,恳请陛下诏令各地藩镇勤王,否则天下就要大变样了。” 皇帝李晔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变天?你父亲不是早就盼望着变天吗?居然还有脸跑来跟朕提什么勤王之事。” 韩从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忙磕头谢罪:“陛下息怒,这一切都是谣言,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李晔的眼神愈发冰冷,怒吼道:“够了!不要再狡辩了!你们父子二人的心思朕早已看透,只是念在你们曾经的功绩,才没有立刻降罪于你们。” 韩从训强做镇定,“谢陛下大恩!家父愿意捐出五十万贯作为军饷,恳请陛下讨伐楚王,如果华州和潼关失守,整个关中都会落入楚王之手。” 皇帝李晔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沉思片刻,然后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朕会考虑你父亲的请求,若是让朕发现你们有任何异动,后果自负。” “微臣靠退!” 韩从训如释重负,连连磕头谢恩,然后匆匆离开了武成殿。 待韩从训离开,李晔看向崔胤,“崔爱卿觉得韩建是何用意?” 崔胤缓缓说道:“无非是抵挡不住楚王的进攻,想拉着陛下您一起对付楚王。楚王如今已经得了李茂贞的地盘,若是再拿下华州和同州,更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李晔阴沉着脸,“楚王入长安这么久,根本不提接朕回宫的事情,这是想反啊!” 崔胤小心翼翼地建议道:“陛下,楚王不是上了请封的折子吗,依微臣之见,驳了他的奏请,任命两位亲王担任凤翔和邠宁节度使,既挑拨了他与其他亲王的关系,也挫挫他的锐气。” 李晔眉头一皱,“这除了恶心一下楚王,能有什么实际作用?洛阳只有一万多兵马,即便加上韩建,也不是楚王的对手,而且一旦开战,等于彻底和楚王撕破脸皮了。” 崔胤劝道:“陛下,楚王如此行为,不是早就没将您放在眼中了吗?您若再不主动出击,只会越来越被动。” 李晔自嘲道:“除了在官员任命上恶心一下对方,还能如何反击?” 崔胤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楚王命令杨行密正在夺取徐州,与朱全忠为敌,眼下我们唯一能依仗只有朱全忠了,可以诏令他入长安勤王。” 第427章 幼稚的举动 李晔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不禁一动。 但他对这位黄巢降将仍心存警惕,担心其中可能隐藏着某种危险。 “朱全忠如今正与朱宣兄弟及李克用交战,他是否真有能力分兵攻打长安呢?” 崔胤嘴角轻轻上扬,自信满满地回应道:“陛下,前几日李克用的儿子,铁林指挥使李落落不幸坠入马坑,被宣武军生擒活捉。李克用匆忙赶去营救,也险些不保,李克用有意罢兵修好赎回儿子来,然而这一请求却遭到了朱全忠的无情拒绝。” “为了巩固与魏博之间的关系,朱全忠命令罗弘信处死李落落,李克用气急攻心病倒在床上,而河东军在魏博地区的进攻遭遇挫折,无奈之下只得撤回河东。” “如今只剩下朱宣兄弟仍在齐州苦苦坚守,顽强抵抗,对于朱全忠来说,要抽调三五万兵马并非难事。” 李晔微微颔首,但紧接着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问道:“若李克用再度挥军南下,我们应当如何抵御?他的沙陀军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崔胤镇定自若地笑了笑,“陛下无需忧虑,刚上任不久的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已与李克用心生嫌隙,倘若李克用回师,势必会举兵征讨刘仁恭,这样一来他便无法分心关注南方的局势了。” 李晔心中纠结万分,他很想解决李侃,但不相信朱全忠的忠诚。 崔胤见李晔犹豫不决,出言劝道:“陛下,不必再犹豫了,韩建的动机未必纯良,但是我们也可以利用他的钱粮在洛阳招兵买马,同时诏令朱全忠调遣少量军队来洛阳以西的新安驻防。” 李晔心里很纠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但同时又担心如果真的发动战争,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和杀戮。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先等等看,等局势明朗一些再做决定。 “调兵勤王这件事暂且缓一缓吧,毕竟楚王还没有正式宣布谋反,朕需要再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意图。” 崔胤听后有点失望,“那陛下准备怎么试探?” 李晔冷哼一声,然后慢慢说道:“传旨下去,封覃王李嗣同为凤翔节度使、嗣延王李戒丕为邠宁节度使、仪王李保为京兆府尹,调任郑畋为浙东观察使、郑从谠为岭南节度使……诏令楚王与韩建和解,封李侃为齐王,并调任为东都留守。” 崔胤听后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陛下,这个旨意一旦发布出去,恐怕就成了一张废纸啊,楚王绝对不会奉诏的。” 李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朕只是想看看,楚王到底有多不把朕放在眼里。” “微臣遵旨!” 崔胤一边应承下来,一边暗自叹息,心想这道圣旨肯定不会有什么实际作用,他决定悄悄给朱全忠写一封密信,告知他当前的局势。 朱全忠收到崔胤的密信,知道机会难得,当即上表,请封朱友恭为泰宁留后,朱友裕为天平留后,庞师古为武宁留后。 李晔为了笼络朱全忠,对其奏请全部允准。 长安的李侃收到圣旨时有些诧异,待其他几位接到旨意的当事人寻上门来后,他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仪王李保首先表态道:“王兄,这京兆府尹一职,我......” 李侃见状,急忙打断他的话,“无妨,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既然皇帝下旨,那这京兆府尹便由你来做吧。” 李保闻言一愣,见李侃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王兄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协助你治理好长安。” 覃王李嗣同和嗣延王李戒丕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无奈之色,他们很希望有一番作为,但是知道李侃对凤翔和邠宁已经做了安排。 李侃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俩怎么了?” 李戒丕苦着脸说道:“王兄,我们二人身染重疾,实在无法胜任节度使一职,所以已经向陛下请辞了。” 李侃心领神会,微笑着说道:“你们在府上好好养病,等待时机成熟,我会给你安排差事。” 李嗣同和李戒丕连连道谢后转身与仪王一同离去。 郑畋无奈地摇着头叹息道:“皇帝的行事风格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竟然下这样的圣旨,简直就是胡闹!” 李侃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他拿我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罢了。” 郑畋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您打算如何应对?进攻华州的军队是否要撤回?” 李侃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用理会这圣旨,韩建前几天派儿子前往洛阳,必然是企图与皇帝联手对抗我。这些圣旨不过是他们的一次试探,恐怕不久后就会彻底与皇帝翻脸。” 郑畋眉头紧皱,担忧地提醒道:“如果我们违抗旨意继续攻打华州,恐怕皇帝会采取极端手段,下达诏令召集各地诸侯前来勤王。” 李侃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我和皇帝之间迟早都会走到那一步,现在我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利益,更是身后十一个藩镇的数十万将士以及上千万百姓的福祉,但凡他争点气,我也不用亲自上场。” 郑畋微微点头,接着分析道:“若是皇帝诏令勤王,唯一有可能出兵的便是朱全忠,如今李克用已经退回河东,杨行密与庞师古正在争夺徐州,而朱全忠则面临着艰难的抉择,究竟是选择调集大军支援徐州,还是调兵入京勤王?” 李侃胸有成竹地说道:“徐州之战,杨行密占据优势,拿下徐州只是时间问题,庞师古恐怕难以逃脱厄运,命不久矣。” “至于朱全忠,他一直渴望得到皇帝的青睐,或是想利用皇权谋取更多私利,必定会积极响应勤王之诏,以博取皇帝欢心,然而目前朱全忠也无法抽调过多兵力,对我们夺取华州的计划影响不大。” 郑畋点了点头,“只有迅速攻占华州,并牢牢守住潼关,才能确保长安东部安全无虞。” 第428章 抓紧时间跑路 韩建这几日在华州城内焦虑不安地等待着援兵,但始终未见其踪影。 就在这时,前方探马来报,说李侃率领的大军已逼近城池,距离不足十里。 韩建气愤不已,破口大骂道:“这个李晔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居然妄想依靠几道圣旨就能化解这场危机?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一旁的李巨川也满脸无奈,“大帅,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坚守城池了,如果实在抵挡不住,还可以退守洛阳。” 韩建脸色阴沉,沉思片刻后说道:“还是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再说,如果他们太过强大,我会毫不犹豫地率领军队撤退,前往洛阳时,必须有足够的兵力作为后盾,否则只会被皇帝随意摆布。” 李巨川点点头,并建议道:“那我们就让新招募的士兵上阵,试一试敌军的虚实。” 负责攻打华州城的将领是顾全武,根据李侃事先的部署,顾全武并未急于发动进攻,而是下令军队就地安营扎寨。同时派遣士兵手持喇叭,轮番向城内喊话,试图劝降守城的敌军。 “我们是楚王麾下的军队,韩建污蔑杀害亲王,其罪当诛,华州将士莫要助纣为虐.......” “李茂贞以下犯上,七八万大军一日间降者过半,各将士莫要步了李茂贞后尘....” “楚王仁厚,优待军士,普通士兵月饷三至五贯,日食三升,参军满一年还有年终福利绢布十二匹.....” “主动投诚者,可择优入选皇家禁军,月饷最低五贯....若是负隅顽抗被擒获则按俘虏处置.......” “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开始攻城........” 韩建听到对方的喊话内容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中更是恼怒不已。 但他深知出城作战并非明智之举,因此只能无奈地命令各军将领严格约束自己麾下的士兵,禁止他们擅自行动。 第一天,当楚王军队在阵前喊出这些话时,华州的守城将士们感到非常疑惑。毕竟这种阵前劝降的手段通常并不会产生太大的作用,他们认为这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的策略罢了。 第二天,随着楚军的持续喊话,守城的许多士兵开始纷纷避开将官,低声议论起来,一些人对敌军开出的条件表示心动,而另一些人则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这可能只是敌人的阴谋诡计。 第三天,情况变得更为严重,已经有成群结队的士兵趁着夜色,通过绳索悄悄离开城墙,跑到城外的军营里投降。 韩从允将此事禀告给了韩建,语气沉重地说道:“父亲,昨夜跑了近百人,今日各营之中还有士兵低声议论,儿子已经抓了十几名试图投敌的士兵,再这样下去军心都散了。” 韩建听后大为震惊,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他脸色阴沉,意识到局势已经失控。 韩从允焦急地问道:“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韩建沉思片刻,咬牙切齿地道:“将被抓的人全部斩首示众!若还有士兵敢逃走,全队诛杀!” 一旁的李巨川面露忧色,小心翼翼地劝道:“大帅,现在杀人只怕会起反作用啊。” 韩建冷哼一声,不满地瞪着李巨川,“不杀一儆百,逃兵只会越来越多!难道让我看着他们一个个逃走吗?” 李巨川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帅,如今我们军心浮动,再加上敌军开出的条件诱人,难免会有人心动,而我们的兵力本就不及对方。” 听到这里,韩建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就不信李侃能开得出这么高的军饷,这明显就是忽悠人的。” 李巨川苦笑着摇头,“大帅,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对方开出的饷钱几乎是我们的两倍,士兵们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明日就是对方的攻城期限,您得尽快做出决断了。” 韩建眉头紧皱,心中颇有不舍,洛阳毕竟是皇帝的地盘,自己过去定会寄人篱下,但是不走只会等死。 韩建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转向韩从允,语气沉重地说道:“为父今日先率领军队押送钱粮撤退到洛阳,你则率领一万兵马坚守城门,三天后再撤离。” 韩从允用力地点头回答:“父亲请放心,坚守三五日不成问题。” 韩建挥挥手让儿子离开,“你快去带兵巡逻防守吧,为父得抓紧时间安排车马辎重。” 等到韩建处理完军中事务返回府邸时,远远地便看见府中有烟雾冒出,他心中大惊,快马加鞭往府邸跑去,刚到门口,管家满脸是血,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禀报:“大帅,公主和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韩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愤怒地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咆哮道:“你们这几十号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连几个人都看不住!” 守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解释:“是……是府中的两名婢女借着送饭的机会杀死了守卫,然后府上的吴校尉突然带领几名士兵向身边的人动手,然后还放了火,我们死了七八个人……” 韩建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咬牙切齿道:“那公主她们人呢?到底去哪儿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府中的婢女竟然也有细作,想到这里,他气得差点吐出一口鲜血来。 管家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大帅,当时情况太乱,小人没有看清啊……” 韩建听后,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将管家踹倒在地,“废物!要你们何用?” 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卫统领说道:“如今城门未开,她们肯定还在城内,马上派人,全城搜捕!一定要把她们给我找出来!” 亲卫统领拱手道:“末将遵命!” 望着亲卫统领带兵离开的背影,韩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心里暗暗咒骂着楚王,心想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狡猾,不仅在自己身边安插了这么多奸细,而且还能不动声色地布局,让他防不胜防。 此时韩建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非常危险,城中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楚王的细作,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城门什么时候被内应打开就全完了。 他叫来儿子韩从训,沉声吩咐道:“你立刻调集亲卫军,我们马上出发去洛阳。” 韩从训十分不解,“父亲,城中只是几个细作捣乱而已,明日才是攻城的最后期限,何必如此匆忙?钱帛和粮食装车至少需要一日时间。” 韩建摇摇头,“兵不厌诈,如今公主被救走了,敌人随时都可能攻城,为父不能冒这个险,已经装车的现在就带走,剩下的你负责押运,抓捕公主的事情你也留心,她可是保命的筹码。” 韩从训对韩建的决定很不理解,但也不敢违抗,“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将两件事情办妥!” “注意安全,若是城池挡不住敌人,辎重钱帛都可以扔了,保命要紧!” 韩建重重拍了拍韩从训的肩膀,心中对让两个儿子垫后有些愧疚。 第429章 策反 李巨川匆匆忙忙地赶到韩府门口,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喘着粗气问道:“大帅,您这时候就要出城吗?” 韩建脸色阴沉,语气凝重地说道:“公主已经被救走了,楚王肯定在城中还有其他安排,如果不赶紧离开这里,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李巨川皱起眉头,连忙劝道:“大帅,现在可是大白天,如果您就这样公然地带领亲军和大量钱财出城,那些普通士兵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说不定很快就会引发兵变啊!” 韩建听后,顿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按照你的意思,应该等到晚上再出发?” 李巨川点了点头,“大帅,我建议您选择从东门出城,不过在此之前,您需要将东门的守军全部替换成您信任的人马,在明天敌人发起攻击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消息泄露出去。” 韩建思考片刻,微微点头,“那就三更两点再出城,那个时候大多数人都熟睡了。” 李巨川思索一番后,提醒道:“大帅,您最好提前派出一些斥候探路,楚王手下有两支非常强大的骑兵部队,必须警惕他们在路上设下埋伏。” 韩建一脸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去潼关不过八十里,中间还有华阴县,那里有三千守军,敌人的大队骑兵如何能施展得开?” 李巨川连忙劝道:“大帅,如今局势复杂,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韩建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现在就派出斥候探路。” 韩建在城内的异常举动很快便被内卫探知,得知韩建即将出逃洛阳,他们刻意在城中散播开,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迅速传遍了整个华州驻军,一时间,军队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韩建意识到事态严重,为了稳定军心,他不得不采取强硬手段,命令自己的儿子韩从允带领士兵斩杀了数百名传播谣言的士兵,以杀鸡儆猴。 然而这样做并没有完全消除士兵们心中的恐惧和疑虑。 担心事情会发生变故,韩建决定将计划提前。 夜幕降临,二更时分,他下令打开东门,率领军队出城,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让队伍尽量保持低调,甚至不敢使用明亮的火把,而是选择使用光线较弱的灯笼来照明。 上万兵马出城,这种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在暗中监视的内卫很快便跑回一处军营,叫醒了刚刚睡下的士兵,“不好了,大帅带着亲军从东门跑了!” 被叫醒的士兵们瞬间清醒,又跑到其他营帐叫醒与自己相熟的人,很快军营之中便炸开了锅。 一群惶恐的士兵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人建议跟着韩建往洛阳跑,有人建议偷偷出城投靠楚王的军队,嚷嚷了半天却没有统一的意见。 此时一名身材健硕的中年士兵高声喝道:“韩建率领亲军偷偷逃走,就是将我们当做弃子了,我们若是跟去洛阳只会被军法处置,还不如投靠楚王。” 一名士兵问道:“肖队正,楚王麾下的军队真的每月有三贯月钱吗?” 肖队正笑道:“三贯那是最没本事的士兵领的月钱,精锐部队至少都是五贯,若是做到队正,至少也是五贯起步......” “肖队正,你怎么这么清楚?” 肖队正轻哼一声,“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每天来往华州的客商那么多,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那我们投诚之后都可以拿三贯月钱吗?” 肖队正瞥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小子这身板,投诚过去估计会被淘汰,只能安排到衙门里面做事,一个月两贯顶多了。” “嘿嘿,衙门里面做事不错啊,虽然钱和现在差不多,可是不用上战场拼命。” 另一名士兵问道:“肖瀚,你觉得我怎么样?” 肖队正打量了对方一眼,“你箭术不错,又是队正,若是通过考核,月钱五贯没问题,以后能挣得军功,升了都尉,十贯也不是奢望。” “队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又一名士兵问道。 肖瀚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有几个时辰楚王的军队就要发动进攻了,如果我们再犹豫不决,那就只能成为俘虏,不仅得不到任何钱财,还要做几年免费的苦力,你们愿意吗?” 众人沉默不语,但脸上都露出不甘的表情。 一名小将忍不住开口问道:“肖瀚,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韩将军今天加强了城墙巡防,想放绳索出城恐怕很难,一旦被抓住就是杀头的大罪。” 肖瀚冷哼一声,“现在正是拿命博前程的时候,与其偷偷摸摸地溜出城去,不如直接打开城门,引楚王的军队入城,这样一来,大家的功劳可不小,将来必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另一名士兵皱着眉头说:“可是距离我们最近的西门目前有两三百人看守,而我们这里只有三个队,人数还不到守军的一半,怎么可能拿下城门?” 肖瀚却显得十分镇定自若,他冷静地分析道:“我相信得知韩建逃跑的消息后,想要投降楚王的绝不止我们这些人,大家可以在军中寻找相熟的人,邀请他们一同参与行动,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成功。” 众人听了肖瀚的话,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七名队正聚集在营帐中。 肖瀚深吸一口气,开始说出计划:“大家听好了,等一会儿我们将分为两组行动,第一组负责夺取城门的控制权,第二组则负责清除那些不愿投降的士兵,动作一定要迅速,绝对不能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名身材瘦削的将领突然带着几名士兵闯了进来,他的目光在营帐中扫视一圈,对着肖瀚质问道:“肖队正,我看你是楚王派来的细作吧?” 肖瀚毫不畏惧地回瞪着对方,大声说道:“细作?我这是在为兄弟们的未来着想,如果等到天亮,韩建逃走的消息传遍全军,那时军心必定涣散,楚王的军队轻而易举就能攻破城池,到那个时候我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男子怒斥道:“肖瀚,韩将军平日里待你不薄,这个时候怎么能背叛他.....” 肖瀚冷笑着回应道:“韩都尉,别以为你姓韩就和韩建有什么关系,他带着亲信和亲军半夜逃到洛阳的时候,怎么没有带上你呢?” 他说完冲人群中使了个眼色,四五名士兵突然出手,眨眼间就将韩都尉和两名侍卫制住。 韩都尉脸色大变,怒吼道:“肖瀚,你想干什么?” 肖瀚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既然被你发现了,为了兄弟们的安全,留你不得!” 话一出口,一名士兵手起刀落,直接将韩都尉抹了脖子。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侍卫想反抗,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其他士兵瞬间斩杀。 紧接着,十几名士兵如狼似虎般冲出帐外,随后传来阵阵激烈的打斗声。 没过多久,营地恢复了平静,一名铠甲染血的士兵快步走进营帐,向肖瀚行礼后禀报道:“队正,韩都尉带来的人都解决了。” 肖瀚瞥了一眼地上韩都尉的尸体,一脸平淡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此时,众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听从肖瀚的命令。 他们各自领了任务,迅速展开行动,肖瀚则带着几个心腹,悄悄离开了营地。 第430章 撕破脸 韩从允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声音越来越大,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谁啊,这么没眼力劲,不知道我睡觉不喜欢被人打扰吗?” 然而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越发急促起来,带着一丝惊慌失措的语气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楚王的军队已经杀进来了!”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韩从允的美梦,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对着门口吼道:“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之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敌人杀进来了!” 韩从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胡说八道!城墙坚固无比,守城将士也都戒备森严,敌人怎么可能攻得进来?难道他们是长翅膀飞进来的不成?” 士兵连忙解释道:“将军,是西城大营有人反了,杀了西门守军,然后打开城门将敌人放进来的。”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韩从允耳边炸响,他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什么?西城大营有人反叛?这怎么可能?是谁干的?” 士兵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敌人确实已经进城了,耿将军率军过去抵抗了,正在安福巷激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韩从允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命令道:“立刻带人去福安巷,将街两旁的铺子烧了。” 那名士兵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迟疑地问道:“将军,您刚才说……烧铺子?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带兵去增援吗?” 韩从允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快去吧!” 士兵不敢再问,连忙起身离去,韩从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立刻起床披衣,骑上战马,率领数百亲卫向东门奔去。 韩从允率军逃跑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华州士兵们的耳中,老子跑了,儿子也跑了,士兵们哪还有心思抵抗,先得到消息的很多选择跟在韩从允后面向潼关方向逃跑,也有士兵丢下武器,脱下铠甲躲藏起来,还有人选择投降。 福安巷起火的时候,肖定忠已经率兵解决了抵抗的华州士兵,他当即下令士兵救火,好在火势不大,很快便被扑灭。 一名将领来到肖定忠跟前,“肖将军,韩从允率兵从东门跑掉了,我们要不要派兵追击?” 肖定忠松了一口气,“不必了,自然有人解决他,传令立即收拢军队,将俘虏全部转移出城看押起来,通知张将军进城。” 韩从允仓惶出城的时候天已经慢慢放亮,一路狂奔到华阴县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准备进城休息片刻再继续赶路。 一名侍卫低声对韩从允道:“将军,情况不对啊,属下怎么觉得刚才城门守军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韩从允此时身心疲惫,不耐烦地说道:“这里是华州后方,敌人不可能过来,别疑神疑鬼的,让士兵们抓紧吃饱休息片刻,然后接着赶路。” 士兵们不疑有他,纷纷在刚开市的早摊上坐下,点了些吃食。 早点还没有端上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士兵便围了过来。 韩从允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但他仍然保持着冷静和镇定,怒喝道:“你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司徒博慢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冷漠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韩从允身上。 “我乃是楚王麾下飞骑军的司徒博,此次前来是奉命请你返回华州。” 听到这话,韩从允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和不安。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父亲在哪里?” 司徒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的父亲运气不错,成功地避开了我们的追捕,带领着几千名残兵败将逃之夭夭了。” 韩从允听后心中一喜,至少父亲暂时安全了。 他冷冷地说道:“你们抓我回去又有何用?别妄想通过我来威胁我的父亲。” 司徒博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威胁?你父亲逃离时只带走了几千名残兵,等他们到达洛阳,处境可能会相当艰难。” 韩从允的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韩建率兵出了潼关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洛阳,而是占据了渑池县。 李晔得知韩建这么快便丢了华州和潼关,心中十分震惊,急忙召韩建到洛阳问话。 韩建被司徒博偷袭,人马辎重丢了大半,只带着三千余人逃脱,这个时候哪敢去洛阳,万一李晔算旧账就完了,于是便称病不出,上表请求皇帝下诏勤王。 李晔哪还不知道韩建的心思,不过此时也并不强求,他急忙召见几位宰相商议对策。 崔胤心中分析着当前局势,难得没有第一个开口发言。 孙偓第一个开口,“陛下,如今楚王已经肃清关中藩镇,微臣建议起驾回京,并重用楚王,扫平其他藩镇。” 话音刚落,崔胤出言反对,“孙相国,楚王不遵圣旨,已经是谋逆之举,你竟然劝陛下回长安?究竟是何居心?” 孙握反驳道:“楚王虽有违抗圣旨,可都是为了铲除藩镇,对待皇室宗亲至少从未有过过分之举,陛下回京,楚王定不会伤害陛下。” 崔胤冷哼道:“哼!你如何保证陛下的安全?你的脑袋吗?或者说你是楚王的人?” “崔相国慎言,孙某与楚王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李晔沉着脸喝道:“回长安的事情不用提了,他楚王如今就是最大的藩镇,诸位爱卿说说该如何处置他,再任由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扩张下去,朕这个皇位就该不保了。” 王抟和陆扆对视一眼,悄悄低下了头,他们现在也没办法对付李侃,况且心中觉得李侃的所作所为比眼前的李晔靠谱多了。 崔胤不论是出于自身考虑,还是因为支持朱全忠的关系,他必须要坚决抵制李侃,于是出言建议道:“陛下,您如今也已经试探过楚王的意图了,他再次无视旨意,肆意攻击其他藩镇,根本不顾及您的尊严,您还要姑息下去吗?” 李晔脸色一沉,“朕手中无兵,能奈他何?” 崔胤说道:“陛下,没有兵可以诏令天下藩镇勤王,您现在要做的是表明态度,向天下告知您对楚王的看法,否则天下藩镇还以为您默许了楚王所为。” 李晔闻言一愣,“那朕要如何表明态度?” 崔胤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果决,“陛下若是无法与楚王和解,那就揭露其野心,剥夺其爵位,调左右神策军入洛阳。” 李晔眉头紧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缓缓摇头说道:“神策军已经被楚王掌控,朕哪里还调得动?只怕长安的很多官员也被其拉拢了。” 崔胤目光微微下沉,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的神情。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说道:“既然如此,陛下不如下旨迁都洛阳,这样一来长安将成为陪都,官员们自然会离开长安,也就避免了给楚王操控朝廷的机会。” 听到这话,王抟、孙偓、陆扆三人纷纷面露惊色,他们对视一眼后,急忙齐声反对道:“迁都一事万万不可!” 李晔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他静静地坐在龙椅上,心中不断权衡着各种利弊。 过了片刻,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重重地点头道:“好,那就依照崔爱卿所言,迁都洛阳。传朕旨意,命朝中百官速速来洛阳侍君,同时昭告天下,削去楚王爵位,贬为平民,调神策军前来洛阳勤王。” 第431章 各方登场 王抟神色大变,急忙开口劝道:“陛下,慎重啊!眼下朝中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千万不能兄弟阋墙,这样只怕会立刻逼反楚王,后果不堪设想!” 李晔闻言,脸色阴沉下来,“他李侃有将朕当做兄弟吗?朕一再容忍,以至于他现在目无君主,肆意妄为,朕不逼他,难道要等他羽翼丰满再来杀朕吗?” 王抟被李晔这么一喝,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孙偓和陆扆本想开口劝说,但想到楚王的所作所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替他辩解。 崔胤却心中暗喜,他见李晔同意了自己的建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趁热打铁地说道:“陛下,这道圣旨一旦发出去,楚王十有八九会谋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调兵防守洛阳,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一提到兵马,李晔就有些来气,他也知道崔胤想调朱全忠勤王,果断拒绝了。 “最近新招募了五千兵马,洛阳城有驻军两万余人,西边还有王珙的两万保义军,韩建的数千镇国军,谅他李侃不敢发兵洛阳。” 崔胤知道不能将皇帝逼得太紧,于是劝道:“话虽如此,但陛下还是要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立刻下诏,从现在开始,让各州县的钱粮税赋上缴至洛阳。” 李晔的心情此时很糟糕,一脸不耐烦地说完便回了后宫。 几位宰相面面相觑,感觉要变天了。 李晔的诏令一出,天下皆惊,谁也没料到四处逃难的皇帝竟然和权倾天下的楚王闹翻了。 各藩镇似乎都保持着沉默,甚至连正在与杨行密激烈争夺徐州的朱全忠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唯有李克用上表朝廷,坚称楚王为了朝廷而讨伐藩镇,乃正义之举,然而朝廷却对他如此不仁不义。 李侃接到这道圣旨时,微微感到一丝惊讶,但同时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这一步终于还是迈出了。 郑畋开口询问道:“殿下,如今皇帝已下旨迁都,长安的众多官员们纷纷欲前往洛阳,托我问问您的意思。” 陈邺也附和着说道:“那些宦官和禁军中的将领们也有不少人想前往洛阳,是否应该放行?” 李侃微微一笑,“既然他们有意离去,那就由得他们去吧,不必刁难。” 郑畋脸上露出忧虑之色,“若任其自由离开,恐怕会人心浮动啊!” 李侃则淡定回应道:“这些选择离开之人,皆是与我们心意不合者,正好省去了我们日后逐一清理、甄别的麻烦。” 郑畋不禁忧心忡忡,“可一旦迁都,长安必然会逐渐衰落下去……” 李侃微微一笑,神色轻松地说道:“郑公不必担心,长安乃是人心所向之地,仅凭一道圣旨想要迁都,谈何容易。” 郑畋眉头微皱,迟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此次虽未明言您谋反,但却下令削去您的爵位,这其中的矛盾……实在难以调和啊!” 李侃微微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缓缓说道:“我与陛下之间迟早会走到这一步,郑公认为我是否应该拱手将手中的权力交给陛下呢?” 郑畋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而又坦诚地回答道:“恕下官冒昧,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虽有雄心壮志,欲整肃朝纲,解决宦官与藩镇之乱,然而其手段与能力尚显不足。” “即使您将十一个藩镇如数交付于他之手,恐怕也只会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和士兵。” 一旁的陈邺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上次挑选皇位继承人时,那些心怀私欲的朝臣和宦官故意将您排除在外,依卑职之见,这天下本该属于您才对!” “这十余年来,两任皇帝将天下折腾什么样了?任由几个藩镇将领欺辱,连皇宫都被烧了,将皇室颜面损失殆尽,您现在即使答应将权利交还给皇帝,十一个藩镇的官员和将领恐怕也不同意。” 李侃沉默了,自己辛苦奋斗十余年才有今日的成就,皇帝一道圣旨就想全部收回去,莫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即便是这个时代的其他皇室之人,也绝对不会甘心,何况现在这个皇帝并不是什么雄主。 陈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殿下,您这样和皇帝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手握玉玺,处处掣肘我们,不如上表请其退位,您荣登大宝,行事会方便很多。” 李侃听后脸色一变,虽然他知道自己有能力登基称帝,但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震惊。 他瞪了一眼陈邺,严肃地说道:“不可胡言乱语!” 陈邺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殿下恕罪,卑职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如今局势混乱,若不采取果断措施,不知道天下百姓还要受多久的苦难。” 郑畋对陈邺的话感到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白的就提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也开口道:“殿下,陈将军说的不无道理,您若何皇帝这么争斗下去,于公于私都不利,倒不如请皇帝退位,您才好全力施为!” 李侃深知当前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纷争不断,而皇帝又无力掌控全局。 但他也明白,此时称帝并非明智之举,容易引起各方反对,导致更大的动荡。 “此事暂且不提.....” 陈邺心里清楚,李侃虽然表面上拒绝了他的建议,但内心肯定有所触动。 毕竟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任何决策都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发展。 郑畋看着李侃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李侃有所顾虑,但如今这种局面,不是谦卑恭让的时候。 他与陈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汴州的朱全忠在收到崔胤的密信后,对进入中枢权力核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由于当前的几位宰相与崔胤关系紧张,朱全忠决定另辟蹊径,推荐兵部尚书张浚担任丞相一职。 李晔对这个提议感到心动,因为王抟、孙偓和陆扆三位宰相对待楚王的态度过于友好。 然而当李晔准备恢复张浚的相位时,意想不到的阻力出现了。 李克用得知此事后,立刻表示强烈反对。 他认为朱全忠所推举的人不可靠,甚至威胁说如果张浚成为丞相,他将立即率领军队前往洛阳,这一反应让李晔陷入两难境地。 此时的李晔已经得罪了李侃,不想再招惹李克用。 面对李克用的强硬态度,他不得不放弃恢复张浚相位的计划。 第432章 内斗 自从诏书下达之后,李晔这几日一直生活在恐惧和焦虑之中,如坐针毡般难以入眠。 一方面,他害怕李侃会起兵谋反,另一方面,他也担心长安的官员们不会响应圣旨前往洛阳。 这种不安的情绪像一把刀悬在他心头,时刻提醒着他可能面临的危险。 就在李晔感到绝望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几天后,一些官员、宦官以及少量禁军开始陆续抵达洛阳。 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却给李晔带来了一丝希望。 他们的到来证明了自己作为皇帝的圣旨仍然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也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但李晔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久后,他收到了十几封令他震惊不已的奏表。 李侃麾下的十一个藩镇同时向朝廷上表,请求皇帝退位让贤。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李晔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楚王李侃一手策划的,而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愤怒的李晔立即召集了几位宰相,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们:“这些藩镇将领明显是受楚王指使,他的野心已经彻底暴露!现在居然要求朕退位,你们还能为他辩解吗?” 王抟、孙偓、陆扆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他们早就预见到了李侃称帝的野心,即使李侃本人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其麾下的十一个藩镇,拥有数十万将士,他们绝对不会愿意白白辛苦一场。 每个人都渴望立下拥立之功,而这意味着李侃必须登上皇位。 至于那个圣旨出不了洛阳的皇帝李晔,现在已经没资格称作皇帝了。 崔胤意识到事情已经变得非常严重,立刻向皇帝进言道:“陛下,情况十分危急,接下来李侃必定会攻打洛阳,我们必须提前调遣军队进行防御部署,目前能够出兵援助的唯有汴州的朱全忠。” 对于调派朱全忠来洛阳勤王这件事,皇帝李晔仍然存在一些抵触情绪。 他犹豫片刻后,缓慢地说道:“仅仅调派朱全忠恐怕还不够,马上发布诏书命令各个藩镇的兵马都聚集到洛阳,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忠于朝廷的。” 其他几位宰相听了这话,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崔胤却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接着对皇帝说:“陛下,如今宦官和禁军中有很多人都是从长安过来的,臣下怀疑他们与李侃有勾结,为了整顿朝纲,请陛下下令处理掉枢密院和禁军中的宦官。” “而且徐彦若、王搏等大臣曾去过兴庆宫见过李侃,极有可能已经被他收买,请陛下将他们贬黜。” 李晔有些犹豫,“因为怀疑就治罪,岂不是寒了从长安前来前来投奔的官员们的心?” 崔胤一脸淡定地说道:“治罪的只是几名宦官和与李侃有来往的官员,并不会牵扯其他官员,现在是非常时期,洛阳肯定安插了不少李侃派来的细作,陛下不得不防。” 李晔有些心动,看向其他几位宰相,“你们几位觉得该如何处置?” 王抟开口说道:“宦官专权的问题的确要重视,但徐相国和王侍郎以前和楚王并无交集,去兴庆宫拜见只是出于礼节,并不能因此就认为他们与楚王勾结。” 崔胤阴阳怪气地说道:“王相国,李侃已经被陛下削去爵位,不是什么楚王了,我看你对他印象好像不错,有意无意的便替他说好话,究竟是何居心?” 王抟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崔相莫要随意污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崔胤却并不买账,态度依旧坚决,继续向皇帝进言:“陛下,切莫忘了田令孜和杨复恭之祸啊!这几个从长安来的宦官必须处决,以绝后患。” “至于徐彦若,他当初可是杨复恭举荐入相的,而且身为大明宫留守兼京畿安抚制置使,宫殿被烧毁,李侃入长安,他都脱不了干系,理应被贬黜,还有王搏,他与宦官有私交,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弄权之嫌。” 李晔现在每天都神经紧绷,的确有些疑神疑鬼,思索片刻之后,缓缓点头,“将枢密使宋道弼和景务修处决,贬王搏为溪州司马,至于徐彦若,让其出镇琼州吧。” “陛下圣明!” 崔胤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将王抟、孙偓、陆扆这三位慢慢排挤出中枢。 宋道弼和景务修被斩杀,令其他宦官们对崔胤十分畏惧,不胜忿恨。 宦官集团的几位首领,左右中尉刘季述、王仲先与左右枢密王彦范、薛齐偓聚集在一处密室中,气氛凝重,众人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刘季述打破了沉寂,声音低沉地说道:“崔胤仗着有汴州朱全忠的支持,如今又担任度支、盐铁、户部三司使,权力日益膨胀,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应对,恐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四个人中的某个人或者全部。” 王仲先忧心忡忡地附和道:“自从陛下来到洛阳后,就变得多疑猜忌、喜怒无常,而且越来越暴躁残忍,尤其是对崔胤,越发倚重信任,而他们两人对我们宦官非常反感。” “现在宋道弼和景务修无缘无故被皇帝下令处死,其他宦官更是惶恐不安,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王彦范点了点头,“我觉得最可怕的还是崔胤不断向皇帝上奏请求调朱全忠进入洛阳勤王。一旦汴军到达洛阳,以朱全忠和崔胤对宦官的深恶痛绝,我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想办法控制洛阳,阻止皇帝下达调兵的旨意。” 薛齐偓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皇帝对于我们这些宦官充满了不信任感,恐怕我们几人的建议,皇帝不仅不会听取,甚至还会引起他的猜疑。” 刘季述听后,不禁冷哼一声,“既然这位皇帝已经不再受我们的控制,那么我们不妨寻找合适的时机发动一场兵变,拥立太子登基称帝。”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与镇国军的韩建以及保义军的王珙结盟,共同合作,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 王彦范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们手中所掌握的兵马不足万人,即使再加上韩建和王珙的兵力,也远远不足以与楚王或者朱全忠相抗衡,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冒险了?” 刘季述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诸位,你们是打算坐以待毙,还是愿意放手一搏呢?” 王彦范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想要放手一搏!可是面对楚王、朱全忠以及李克用等势力,我们又应该如何应对?” 刘季述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说道:“楚王未必会在乎谁做皇帝,我们立太子为帝之后,可以恢复楚王爵位,封其为秦王,这样或许能让他满意。” “对于朱全忠,我们可以将其封为梁王,至于李克用,也可以对他进行封赏,这些人应该不会在意皇帝人选,只要皇帝不被藩镇所控制,他们就会接受。” 王彦范和薛齐偓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深知当前局势严峻,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为了活命,我们只能赌这一次了!” 王彦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第433章 宫变 计划既定,众人便开始着手准备,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在默默等待着那个最佳的时机到来。 崔胤自从兼任三司诸使之后,掌握了更多的权力,一时间意气风发,甚至有些飘飘然起来,由于过于自信和疏忽大意,他对宦官们的监控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而皇帝李晔近来心情愈发低落,自勤王诏令颁布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但至今仍未有任何藩镇做出回应,就连一直被视为得力盟友的朱全忠也沉默不语。 曾经温和谦逊的李晔,如今已逐渐沉溺于酗酒之中,情绪变得极不稳定且反复无常。 为了排遣内心的烦闷,李晔决定外出狩猎,当夜幕降临,他才尽兴而归。 此时的他早已烂醉如泥,回宫后便倒头大睡。 夜深人静之际,两名负责清理呕吐物的婢女因动作稍大发出声响,惊醒了沉睡中的李晔。 迷迷糊糊间,李晔怒目圆睁,对着两名婢女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贱婢,也胆敢轻视朕?\" 两名婢女被骂的莫名其妙,惊恐万分,立刻跪地求饶,“陛下恕罪!奴婢绝对不敢轻视陛下!” 李晔并未罢休,继续骂道:\"你们心中一定在嘲笑朕,背后更是没少说朕的坏话吧?今天朕要让你们明白,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你们的生死命运由朕掌控……\" 李晔说完,脸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突然变得癫狂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边,伸手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对着几个侍从宦官和宫女就砍。 几名侍从宦官和宫女吓得脸色苍白,转身拔腿就跑,但还是有几个反应慢的被砍倒在地。 “陛下饶命啊.....” 他们惊恐地看着李晔,试图求饶,但李晔已经失去理智。 “李侃……李克用……还有你们这些该死的藩镇……朕早晚将你们一一收拾了……朕要振兴大唐……” 李晔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大声呼喊着。 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来宣泄内心的不满。 寝宫传出的阵阵呼喊和惨叫,很快便惊动了刘季述。 他皱起眉头,心里暗自嘀咕:这皇帝怎么又发疯了? 一名小宦官慌慌张张地跑到刘季述跟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中尉,不好了....皇帝..皇帝发狂了,在寝宫内见人就杀....您要不要带兵进去看看?” 刘季述眼前一亮,一脸淡定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杀几个贱籍奴才而已,让皇帝发泄一下也好!” “这.....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刘季述冷哼一声,“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管好你的嘴.....” 惨叫和呼喊声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停止了,刘季述露出一丝奸笑,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寝宫里面查看一眼。 次日清晨,皇宫的大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这异常情况引起了刘季述的警觉,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匆匆赶到中书省,找到了刚刚抵达的崔胤。 \"崔相国,宫里似乎出事了,已经过了时辰,宫门却仍然紧闭着,咱家特意前来询问您的意见。\" 崔胤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怎么会这样?还不快派人去陛下的寝宫查看一下!\" \"咱家也正想如此,还请崔相国一同前往!\" 崔胤心急如焚,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别再耽搁时间了,我们立刻带些士兵过去……\" 刘季述点点头,转身带领着数十名禁军士兵快步离去。 一行人到达皇帝的寝宫后,用力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惊愕得无法言语,昨夜被杀死的两名婢女和一名宦官僵直地躺在地上,鲜血四处飞溅,整个房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皇帝李晔竟然还若无其事地躺在龙床上,鼾声如雷,睡得香甜无比。 刘季述故作惊讶地对崔胤说道:“崔相国,瞧瞧吧,这就是陛下的所作所为,整日酗酒,喜怒无常,滥杀无辜,这样的人如何还能治理天下?咱家觉得陛下已经不适合主政了。” 崔胤脸上大变,怒视着刘季述喝道:“刘中尉,皇帝合不合格,还由不得你发表意见,你莫不是想另立新君?” 刘季述冷哼道:“废昏立明,自古皆然!” 崔胤怒斥道:“刘中尉,皇帝待你不薄,你胆敢背叛陛下!” 刘季述一脸不屑,“咱家这是为了大唐,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这恐怕不能算背叛吧?” 崔胤面色阴沉地盯着刘季述,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安。 “你究竟打算立谁为新帝?” 刘季述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得意洋洋地道:“自然是立太子为新帝!” 听到这话,崔胤心头一震,但他仍保持着镇定,“刘中尉,立新帝之事可并非你一人能做主!” 他的目光扫过刘季述身后那群全副武装、神情严肃的禁军士兵,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刘季述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崔相国,这立新帝之事,自然不是咱家一人说了算,可以问问百官的意思。” 崔胤紧紧握着拳头,他知道此时不能与刘季述发生冲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压下内心的愤怒,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召集百官入宫,共同商议此事。” 刘季述微笑着点头,带着禁军士兵一同前往武成殿。 一路上,崔胤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根本没有机会向外界传递消息。 他明白一旦进入武成殿,局面将会更加复杂和危险,但此刻已无其他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百官们看着大批禁军包围了武成殿,不禁面色大变,那些久经官场、经验丰富的官员们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刘季述带领着大批禁军陈兵殿前,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冷酷的笑容,让众人不寒而栗。 “诸位,陛下昨夜在后宫发疯,杀死了数名宫人,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刘季述声音洪亮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陛下如此行径,实非明君所为,更不配再君临天下,我等身为臣子,不能坐视不理,今日特来向各位禀报此事,并请求大家一同商讨解决之道。” 众臣闻言,皆是一惊,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有些大臣忍不住议论起来,对皇帝的行为表示愤慨和失望,然而更多的人则沉默不语,他们深知此事情况复杂,必须谨慎行事。 刘季述见众臣反应不一,便继续道:“咱家已与崔相国商议,决定拥立太子监国,以稳定朝廷局势,希望诸位能够支持我们的决定,共同维护大唐的安定。”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这显然是一场宫变啊。 崔胤心中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和你商议立太子为帝了?但面对眼前的局势,他也不敢轻易表态。 刘季述没有给百官们太多反应的时间,他当场拿出一份要求太子监国的联名奏章,递给身边的侍卫。 “诸位没有异议就在奏表上面签名吧!咱家可不想以后被人诬陷专权。” 侍卫手持奏章,逐一走到每位官员面前,命他们传阅并签署。 满朝文武看着殿外杀气腾腾的禁军,心中明白此刻若不顺从刘季述,恐怕自身难保,纷纷在奏章上签字画押,表示同意拥立太子监国。 崔胤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妥协,他无奈地在奏章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名官员签完字,刘季述满意地点点头,他收起奏章,转身离开了大殿。 第434章 软禁 刘季述手里拿着百官联名的奏章,身后跟着数百名禁军,大摇大摆地走进贞观殿。 一路上,沿途的婢女和宦官们看到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都吓得惊声尖叫。 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正在睡觉的李晔猛地惊醒过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刚刚穿好衣服,正准备逃跑的时候,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十几名禁军士兵冲了进来。 刘季述一脸冷漠地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折子。 李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故作镇定地大声质问道:“刘中尉,你好大胆子,竟敢带兵闯入朕的宫殿!” 刘季述冷笑一声,“陛下,您现在就别再跟咱家耍皇帝的威风了!” 李晔一听这话,又惊又怒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季述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陛下,想必您已经厌倦了当这个皇帝吧?现在朝野上下都一致要求由太子监国,所以请陛下移步到长生院去,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吧。” 李晔脸色大变,“你竟敢背叛朕?朕何时说过不想做皇帝了?” 刘季述晃晃手上的奏章:“这是南司百官的意思,咱家只是奉命执行,还请陛下暂居长生院。” 李晔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怒目圆睁,对着刘季述大喝一声道:“南司的意思?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吗?朕待你们不薄,为何如此对朕?” 听到李晔的质问,刘季述却冷笑一声,语气嘲讽地说道:“宦官们尽心尽力的辅佐陛下,您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就因为崔胤的污蔑,您说杀就杀,咱家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掉了脑袋,这也能算是待我们不薄?” 李晔紧紧握着拳头,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搜寻着,试图找到可以信任的人。 刘季述呵呵笑着,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陛下就别白费心思了,赵都将和李都将已经被咱家调走了,现在整个皇宫都是咱家说了算,您还是乖乖交出玉玺,然后跟咱家去长生院吧,否则……” 李晔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禁军士兵,心中明白自己已无反抗之力。 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迫交出传国玉玺,然后与皇后一起被押送前往长生院,而跟随他们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十几个嫔妃、公主和宫女。 一路上,李晔的心情沉重无比,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而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这些宦官居然敢公然谋反,将自己软禁起来。 想到这里,李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复这些宦官。 当他们到达长生院时,李晔看到这座曾经繁华的宫殿如今已变得破败不堪,他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刘季述却突然走到李晔面前,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陛下,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怜,不过没关系,咱家今天心情好,可以给您一个机会,只要您向咱家认错,咱家就放过您,如何?” 李晔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宦官,心中充满了愤怒。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激怒对方,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刘中尉,朕知道错了,不该怀疑你们的忠诚.....” 听到李晔的话,刘季述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看,陛下居然向咱家认错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李晔那副窝囊的模样,刘季述忽然生出一种施虐的渴望。 他一把抓住李晔的衣领,将他拉到面前,开始滔滔不绝地指责起对方的过失。 从李晔的治国之道到生活琐事,一一数落个遍,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而李晔则低着头,默默忍受着刘季述的侮辱,他心中暗自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这些宦官付出代价。 “将院门锁上,用铁水灌进锁孔,一只苍蝇也不许从里面飞出来。” 刘季述命左军副使李师虔率兵把守院门,并严密监视里面的一举一动。 李师虔小心翼翼地问道:“门锁死了,饭菜怎么送进去?” 刘季述闻言一愣,他忽然瞥见墙角的一个老鼠洞,阴阴地笑道:“将那个洞口扩大一些,每日的饭菜就从洞里塞进去,对于送饭之人要严格检查,除了饭菜,一张纸都不许递进去,尤其是兵器、剪刀、针之类的东西。” “属下遵命!” 李师虔心中暗叹,刘季述这是怕李晔自杀,而且要把他困在院中。 此时已经入冬,夜晚的天气极其寒冷,跟李晔一起被关的嫔妃和公主们缺衣少被,哀泣声听得外面守卫的禁军都有些不忍。 何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陛下,现在的局势已经如此艰难,您在内被家奴所束缚,在外又受到藩镇势力的制约,尽管您有着振作图强、恢复大唐盛世的决心,但外忧内患已深,朝廷内部没有得力的贤臣辅佐,这样的努力只是白费力气,以妾身之见,这皇位不坐也罢。” 李晔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紧紧握住拳头,咬着牙说道:“连你也看不起朕?朕若不当这个皇帝,难道让裕儿去当吗?他才八岁,根本无法处理朝政,只会成为那些权臣和宦官手中的傀儡,任人摆布而已。” 何皇后微微低下头,犹豫了片刻后,轻声说道:“妾身明白,裕儿确实年纪尚小,难以承担重任,但楚王手握重兵,实力强大,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或许可以挽救大唐于危难之中。” 李晔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些许怒气道:“你可是朕的皇后,怎么能帮着楚王说话?他过去不过是一个整天埋头于佛经之中、不受父皇重视的皇子罢了。” “只是运气好,得到了两浙之地,才慢慢崛起,朕自问并不逊色于他,凭什么不能继续当这个皇帝?得到他的支持?他恐怕觊觎皇位很久了,巴不得朕早点死。” 何皇后长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不甘:“既然楚王想要称帝,那就随他去吧,你们都是兄弟,为何要为了一个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拼个你死我活?这样只会让外人渔翁得利罢了!” 李晔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刺痛,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如果真的让他当上了皇帝,你我以及孩子们岂不是都没有活路了?” 何皇后听后,立刻轻声争辩起来:“楚王对几位亲王和公主都还算不错,他应该不至于做出弑君或者诛杀兄弟这种残忍之事。” “真是妇人之见!我们身处皇家,本就身不由己,哪里能像寻常百姓一样过安稳日子?别说兄弟之间,就连父子相残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楚王对他们好,是因为他们对楚王没有威胁,朕即便退了位,他能容忍一个前皇帝活着?” 李晔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之情,仿佛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何皇后听到这话,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无助。 “就算你登上了皇位,又能怎样呢?这些年来,你四处受气,孩子们也跟着遭罪,妾身现在身怀六甲,却被幽禁在此处冷冷清清的长生院里,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李晔一时语塞,被妻子的这番话噎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决心:“洛阳城中仍有许多忠于朕的大臣和将领,相信崔相国一定会想出办法来营救我们的!” 第435章 清君侧 何皇后满脸悲戚地哭泣着说道:“崔相国不过一介文臣罢了,如何能够与手握禁军的宦官相抗衡?恐怕那份联名奏章是他在刀剑逼迫之下才签署的。” 李晔一脸阴沉,压低声音说道:“那些宦官无非就是想专权而已,应该不会对朕下手……” 何皇后却叹息一声,指着宫殿内的景象说道:“你看看这宫殿如此冷清,连炭火和被褥都没有,哪里还有一点皇家气象?” “如今我们被软禁于此,援兵是指望不上了,但还请陛下命人送来一些取暖之物,否则这些年幼的皇子公主们怕是难以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李晔看着眼前凄凉的场景,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脸上也浮现出羞愧之色,“朕明白了,待明日一早,朕会命人送些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进来。” 第二天清晨,李晔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宫门前,向门外的守卫将领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李师虔立刻将这件事禀报给了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刘季述。 刘季述不屑地冷笑,“竟然想要纸和笔?难道是想写求救信传递出去?真把咱家当成傻瓜了?” 李师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炭火和被褥.....” 刘季述冷冷地说道:“转告太上皇,洛阳炭火紧缺,暂时没有,至于被褥,需要采买,让他多忍耐几日。” “属下遵命!” 李师虔心中嘀咕,这群宦官对皇帝也太狠心了,这是想让皇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次日,乾宁元年十二月初十。 在左军中尉刘季述、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等一众宦官的精心策划之下,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悄然展开。 太子李裕改名为李缜,登上皇位,李晔则被尊为太上皇。 为了稳定局势并安抚那些可能构成威胁的藩镇势力,宦官们操纵着年幼的皇帝发布大赦令,并大规模地封赏群臣。 李侃被封为秦王 朱温被封为梁王 李克用封守太尉,并赐予“忠贞平难功臣”的称号,他的几个儿子都被封为郡王 拜韩建为守太傅,封许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一百户,并赐免死铁券 连保义军的王珙也获得了弘农郡王的封号。 李侃刚刚用过晚膳,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就接到了来自洛阳的紧急消息。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召集了在长安的几位亲信,共同商议对策。 陈邺一脸激动地说道:“殿下,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我们应该立刻出兵洛阳,清除那些奸臣贼子,以正朝纲!” 顾全武同样充满期待地点头道:“卑职也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趁此机会我们可以一举平定洛阳之乱,迅速控制洛阳。” 司徒博也随声附和道:“卑职也赞同出兵,现在正是我们展现实力的时候。” 郑畋则缓缓开口:“如今皇帝竟然连区区几个宦官都无法掌控,被逼迫退位实在不算冤枉,作为亲王,殿下有责任挺身而出,维护皇室尊严。” 李侃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众人,“若我真的出兵洛阳,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郑畋瞬间明白了李侃的担忧,“殿下,既然皇帝已经退位,那么您要清理的对象便是小皇帝身边的奸佞之臣。您可以以此为由,率领大军进入洛阳,之后以亲王身份摄政,待时机成熟后,再让小皇帝禅位,至于太上皇绝不能复位。” 陈邺不屑道:“何必这么麻烦,殿下直接在长安称帝岂不是更省事。” 郑畋眉头微皱,摇着头说道:“这样不妥!一个王朝岂能同时存在两位皇帝?皇位的传承应当遵循正统,若得位不正,难免会遭后人非议。” 李侃微微点头,“这些宦官们真是被逼急了,竟敢在如此局势下发动宫变,我们与洛阳中间还隔着保义军和镇国军,想要顺利抵达洛阳,恐怕有些困难。” 顾全武呵呵一笑,“殿下,韩建不过是个败军之将罢了,如今他手下只剩下几千残兵败将,不值一提。至于保义军的王珙,如果他不知好歹,那卑职就一并将他们解决掉。” 李侃缓缓说道:“他们两人确实不足为惧,但我担忧的是他们可能会与朱全忠联手,洛阳肯定有不少朱全忠的细作,此次出兵速度至关重要,飞骑军和左龙武军于明日整顿军队,迅速出征。” “右威胜军留守潼关,顾将军率领八都军即刻前往洛阳,所需的辎重粮草可从华州筹备,务必在三日之内全部备齐。” 顾全武点头道:“殿下放心,这次攻取华州,缴获了不少辎重,三日内凑齐肯定不成问题。” 郑畋眉头微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开口问道:\"只派两万兵马是不是有些少了?\" 他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担心兵力不足可能导致失败。 李侃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只要朱全忠不派大军,两万兵马拿下洛阳不成问题。\" 郑畋依然忧心忡忡,他皱起眉头说道:\"您也说了,朱全忠在洛阳有细作,宫变的事情他肯定也知晓了,崔胤如今被免职,肯定会向朱全忠求救。郑州距离洛阳不过两百里,如果对方出兵,肯定比我们先抵达,万一让他抢先占据洛阳,我们就很被动了。\" 李侃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是最坏的情况,我们最多无功而返,他若想击败我们几乎不可能。\" 郑畋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殿下可以发布清君侧的檄文,我们从道义上先站住脚。这样一来,不论保义军、镇国军还是宣武军,若阻挠我们便是阻挠勤王军队,我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连他们一起清剿。\" “那就麻烦郑公帮忙草拟一份檄文,措辞要严厉!” 李侃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他明白发布檄文不仅可以让世人知道他讨伐逆贼、清君侧的决心,更能在道义上占据上风,为他们赢得更多支持与同情。 乾宁元年十二月十一日,李侃发布了一份言辞犀利、义正词严的清君侧檄文,并迅速调集兵马,兵发洛阳。 这一天,长安城的气氛异常紧张。 各个城门口不时有快马疾驰而出,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紧急消息。 而在城中的各个角落,一只只信鸽腾空而起,征讨檄文以惊人的速度向天下各藩镇蔓延开来。 当晚,洛阳城内的很多人得知了檄文的内容,无数人为此感到震惊不已。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许多人都难以入眠,心中满是对未来局势的担忧与期待。 刘季述心急如焚,匆忙召集其他几位宦官,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已被免去官职的崔胤与潜伏在洛阳的汴州细作取得联系,试图借助他们的力量,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 第436章 决定命运的选择 凭着平日与禁军将领李师虔等人的私交,崔胤得到了李师虔的帮助,成功进入长生院探望李晔。 李晔感动得痛哭流涕,“崔爱卿,你可算来了,是否有办法救朕出去?” 崔胤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和在华州时一样,微臣想办法让您乔装出城。” 李晔愣了一下,“出城?你打算带朕去哪里?” “微臣打算带陛下去汴州暂避风头,洛阳城现在并不安全。” 李晔的脸色微变,“为什么要去汴州?难道不能召集兵马将刘季述等几个谋反的宦官斩杀吗?” 崔胤露出一副苦涩的表情,“陛下,洛阳的禁军如今都掌握在宦官手中,而新招募的禁军则驻扎在城外,微臣暗中找到几位禁军将领,请求他们诛杀宦官,但都拒绝了。目前楚王已经发布檄文,即将率领数万兵马出潼关前来勤王,如果再不离开,恐怕就来不及了。” “楚王出兵了?” “是的,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谁知道他是想清君侧还是想清君呢?” 李晔有些不情愿地皱起眉头,“朕觉得没有必要去汴州,可以让朱全忠出兵洛阳,这样也能保证朕的安全。” “陛下,朱全忠出兵也需要时间,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确保您的安全,微臣先将您护送到郑州,然后等待朱全忠的军队到来,如果他能够顺利拿下洛阳,您便可以回到洛阳。” 李晔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是否现在就要出城?” 崔胤连忙摇头解释道:“今日恐怕不行,陛下可以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微臣明日会带来胡太医和一名随从前来为您诊治。届时您可以换上随从的衣物与太医一同离去,微臣会安排人手护送您出城。” 李晔不禁愣住了,满脸惊讶地问道:“只带朕一人出城?那皇后和其他嫔妃以该如何安置?” 崔胤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陛下,当前局势异常紧张,微臣托了很多关系,竭尽全力才争取到这个机会,至于皇后和公主、皇子们,留在洛阳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待您安全脱险之后,再想办法营救他们也不迟。” 李晔点了点头,“那好吧,此次若能脱险,朕定厚赏于你!” 崔胤一脸恭敬地说道:“解救陛下,乃是微臣的本分,无需陛下赏赐!” 李晔颇为感动,将崔胤的忠诚记在了心中。 回到寝宫之后,李晔便与何皇后说起了自己打算离开洛阳,前往郑州的事情。 何皇后听后,顿时满脸忧色,“陛下,既然楚王已经出兵勤王了,您为何还要跟随崔胤去郑州?妾身认为朱全忠身为黄巢降将,这几年不断攻击周边其他藩镇,已然成了仅次于楚王的最大势力,他和韩建一样,都有着极大的野心,您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李晔淡淡一笑,轻声安慰道:“皇后莫要担忧,朕又何尝不知朱全忠的野心,他想要利用朕来扩大他的地盘,朕又何尝不能利用他来解决京畿附近的其他藩镇?只要朕能够逃离此地,就可以慢慢招募、训练禁军,等实力足够了,再回头解决朱全忠。” 何皇后轻轻摇头,“听闻朱全忠麾下有近二十万军队,陛下您招募训练禁军钱从何来?需要多长时间?既然已经退位,又何必执着于皇位?交给楚王不好吗?即便他做了皇帝,还是李唐的江山。” 李晔脸色一沉,呵斥道:“朕以后不希望你再提及楚王,朱全忠顶多利用朕,而楚王会直接取代朕,甚至要了朕的性命,裕儿和其他皇子也可能丢了性命。” 何皇后心中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如此执着于皇位,在这种乱世做皇帝,还不如一个闲散亲王过得安逸,至少不会时刻被大臣和将领们惦记。 李晔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急忙安慰道:“皇后莫要担心,朕出去之后,定会带着勤王大军前来解救你们。” 何皇后一脸凄苦,“陛下不要尽信崔胤和朱全忠,妾身不能在身边侍奉,您要自己多保重。” 李晔轻轻将何皇后揽入怀中,“朕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次日一早,看守长生院的守将向刘季述禀报,太上皇李晔和几位嫔妃受了风寒,需要医治。 刘季述知道长生院里面缺少被褥,对李晔生病的事情倒也没有怀疑,他如今正忙着应对李侃的大军,小皇帝也已经登基,所以对李晔并没有前两日那么重视了。 “那就通知太医署的人,让他们派一名太医去长生院,进去之前,搜查仔细了,可别让太医夹带东西。” “属下明白!” 得到了刘季述的许可,崔胤给守将塞了十几两银子,带着胡太医和一名随从,经过简单的检查之后,进了长生院。 不到半个时辰,崔胤又带着胡太医和随从走了出来。 守将得了好处,看着人数没有问题便放人离开了,根本没看出那名仆人已经换了人。 李晔提心吊胆的走出皇宫,径直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崔爱卿,现在就出城吗?” 崔胤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微臣早已安排妥当,请来了一位精通易容之术的高人,他会先对陛下的容貌进行一些巧妙的改动,然后再让陛下跟随商队一同出城。” 李晔皱起眉头,语气中透露出担忧,“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刘季述肯定会严密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尤其是商队,这样的计划是否可行?” 崔胤微微一笑,“陛下无需忧虑,这是一支胡人商队,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汴州,微臣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如今刘季述虽然掌控了洛阳,但他绝不敢轻易得罪朱全忠,因此这支商队不会受到太多的刁难。” 李晔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在刘季述等人的严密监控下,爱卿竟然还有办法收买守城的将领?” 崔胤满脸惶恐地解释道:“事出紧急,为了营救陛下,微臣也是冒着生命危险,迫不得已才想出此策,给这些将领们开出了极高的价码,并承诺事成之后必将给予他们高官厚禄,还望陛下恕罪!” 李晔长叹一声,“罢了,你也是为了朕,此时朕才看清孰忠孰奸,这次有功之人,朕事后会一一奖赏!” 半个时辰之后,一支胡人商队缓缓出了洛阳东门。 李晔穿着胡人服饰,粘着大胡子,回头望向洛阳的城门,心情很复杂,还有一丝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次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第437章 分歧 用过晚膳之后,刘季述坐在软榻上,忽然想起李晔生病的事,便随口问旁边的小宦官,“太上皇的病情如何?有没有好转一些?” 小宦官连忙答道:“回中尉,李都头说太上皇只是感染了普通的风寒,只要吃上几副药,很快就能痊愈……胡太医说长生院的各个宫殿里,缺少炭火和被褥,如果不能及时添置,恐怕太上皇的风寒还要加重!” 刘季述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不屑地说道:“哼,让他挨几天冻也好,想必现在应该已经老实了吧!既然如此,那就让人给他送点炭火和被褥过去,咱家也该去看看这位可怜的太上皇了!” 不多时,小宦官就准备好了一些炭火和被褥,然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刘季述站起身来,趾高气扬地带着十几个宦官婢女,朝着长生院走去。 当他到达长生院时,却惊讶地发现李晔竟然不见了踪影! 刘季述顿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盯着何太后,质问道:“太后,你最好给咱家一个解释,太上皇到底去哪儿了?如果你不说实话,可别怪咱家不客气!” 何太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刘中尉,孤这两日身体不适,一直躺在床上养病,实在不知道陛下的去向。” “倒是你们,把整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现在人却不见了,孤还想向你要人呢!” 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你……好一张尖牙利嘴!” 刘季述瞪大眼睛,怒视着何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这炭火和被褥咱家就带回去了……” 何太后盯着刘季述,冷冷地说道:“等等!人是你们软禁起来的,现在却不见了,孤怀疑是你命人将陛下偷偷带走了!” 刘季述被何太后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他指着何太后,大声呵斥道:“大胆妇人,竟敢血口喷人!” 面对刘季述的愤怒,何太后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刘季述见何太后不惧怕自己,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他恶狠狠地瞪着何太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挨个屋子搜,掘地三尺也要将太上皇找出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禁军士兵迅速冲进了院子。 何太后呵斥道:“大胆!这里是嫔妃们居住的地方,怎能允许男人进入!” 刘季述冷哼道:“何太后,认清形势,惹怒了咱家,你们院子里的人都得死!” 何太后毕竟是妇人,被刘季述的话给吓住了。 禁军士兵闯入各个房间,开始搜寻李晔的下落。 一时间,宫殿内一片混乱,鸡飞狗跳。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负责搜查的士兵们纷纷摇头,并没有发现李晔的踪迹。 刘季述看着这些士兵,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但他还是强压下了情绪,尽量保持冷静。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想起了一个关键人物——胡太医。 \"将今日负责看守院子的李都头叫来!\"刘季述面色阴沉地说道。 一名士兵闻言,立刻转身疾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脸惶恐的李都头来到了院子里。 刘季述怒目圆睁,怒吼道:\"将今日胡太医到此的详细过程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李都头哆哆嗦嗦地点点头,急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刘季述听后,脸色越发难看。 \"蠢货!那个出来的随从肯定是太上皇,你竟然让他在你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刘季述越说越气,猛地抬脚踹向李都头的腰间。 李都头被这一脚踹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中尉恕罪!都是属下的疏忽,属下立刻带人全城搜索!” 刘季述愤怒地骂道:“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他一定早就出城了。” “来人啊!把李都头拖出去斩首!今天当值的所有士兵全部处决!” 李都头的脸变得苍白,连忙叩头求饶,“中尉恕罪!属下愿意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右神策军中尉王仲先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小皇帝现在还在咱们手里,李晔只不过是个太上皇罢了,跑就跑了吧,可要是一次性处死这么多禁军士兵,恐怕会让禁军士兵们感到惶恐不安。” 刘季述听了这话,却只是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像这样严重的错误都得不到应有的惩处,说不定哪天连小皇帝都会突然消失不见!” 王仲先听到这里,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李都头和那二十几个当值的禁军士兵被全部处决,刘季述心中的怒气依旧未消,又下令处死了几名在长生院里伺候的宫女,甚至连那些跟随李晔从长安而来的方士、僧道也不放过,一口气又杀了几十人。 一时间,原本就风声鹤唳的洛阳城,气氛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有些禁军士兵已经开始悄悄地寻找退路。 司徒博所率领的飞骑军和两千龙武军则从潼关出发,避开了重兵把守的陕州,转而向南行进。 他们绕过弘农,沿着洛水一路北上,过长水、福昌、寿安等地,在距离洛阳城南二十里之外的龙门山驻扎下来。 刘季述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敌人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难道保义军的王珙和镇国军的韩建都没有出手阻拦吗?” 一旁的王仲先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早就说过这两个人根本不可靠,给他们好处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收下了,如今轮到他们出力的时候,却全都躲得远远的。” 枢密使王彦范十分焦虑,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洛阳城内只有两万禁军,而且其中还有五千名新兵,怎能抵挡住楚王的大军?” 枢密使薛齐偓犹犹豫豫地说道:“若是没有王珙和韩建的支援,洛阳城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不如....不如我们与楚王讲和,请他摄政....” 刘季述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讨论:“诸位,你们觉得楚王一旦摄政,我们这些宦官还有容身之地吗?” 第43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齐偓无奈地苦笑一声:“刘中尉,如今楚王已经势不可挡,如果我们执意与之对抗,恐怕只会落得个悲惨下场。好在我们并没有对皇室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果现在主动求和,也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这么多年来,想必诸位都积攒了不少财富,足够享受一辈子了,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贪恋那点权势呢?” 刘季述冷哼一声,“你想得未免太过天真!这些年我们在朝中得罪了多少人?若是失去了权势,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裳罢了。” 薛齐偓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按照刘中尉的意思,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化解目前的这场危机?” 刘季述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此次楚王仅仅只动用了不到三万大军而已,而龙门山的六千多马军,应该就是楚王的先锋部队。” “对方这么快就抵达洛阳附近,定然是昼夜奔袭而来,如今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我们若此时主动出击,或许能够一举击溃他们。” 王仲先有些担忧,“可楚王的军队战力颇为强大,旦夕之间便击溃了李茂贞的数万大军,我们只有不到两万人,真的能够战胜对方吗?” 刘季述信心满满地回答道:“对方在龙门山驻扎却不进攻,说明他们已经人马俱疲,暂时没有进攻的能力。” “我们出动一万五千兵马,以二敌一,肯定能够取胜,至于敌人的后军,不过一万多人而已,即便我们不能击败他们,也可以据城坚守,再联络韩建和王珙出兵相助,以数倍于敌人的兵力,必定可以击溃敌军!” 王仲先心动不已,“富贵险中求,虽然冒险,但可以搏一次!” 王彦范和薛齐对视一眼,也决定赌一次。 司徒博坐在营帐内,刚刚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心情格外舒畅。 他一边品尝着美味的食物,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进了营帐,向司徒博禀报最新的情况。 司徒博感到有些惊讶,但同时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两万步军就敢主动进攻七千骑兵?对方懂一点军事,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叫飞骑军,命令士兵换马,准备杀敌!\" 一旁的副将笑着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敌人若是龟缩在城里,我们还真拿他们没办法,没想到这些家伙如此愚蠢,竟敢主动出击,正好我们吃饱喝足了,这送上门的功劳,可不能白白错过。\" 司徒博微微点头,开始下达作战指令。 “许副将,你率两千骑兵绕到敌军后方,切断其退路,我亲自率领五千骑兵从正面发起冲锋,直接击溃敌军。洛阳禁军乃是郑公招募训练的,这次战斗以击溃和俘虏敌军为主,尽量减少双方的伤亡。” 许副将恭敬地拱手应道:\"属下领命!保证出来的禁军一个都回不去!\"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达,整个营地瞬间变得紧张而有序,士兵们纷纷忙碌起来,迅速更换战马、整理装备,并做好战斗准备。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支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冲出了营地,向着洛阳城方向疾驰而去。 司徒博身骑一匹高大威武的骏马,站在队伍最前方,如同一尊战神般矗立。 当终于看到洛阳禁军的旗帜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声呼喊:“全军出击,凿穿敌人阵型!” 五千匹战马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仿佛与主人心灵相通。 它们缓缓加速,无数只马蹄践踏在大地上,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使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 走在队伍前面的禁军将领们原本信心满满,但当他们看到前方烟尘四起,无数匹战马犹如钢铁洪流一般冲过来时,瞬间就慌了神。 “准备接敌!枪盾兵防御!” 他们原本是计划偷袭对方营地的,却未曾料到对方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为数不多的枪盾兵如梦初醒,磨磨蹭蹭地站到队伍前排,竖起盾牌,架起长枪,试图抵御即将到来的骑兵冲击,但这一切似乎已经太迟了…… 砰砰砰..... 盾牌兵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他们手中的盾牌也被冲击得粉碎,碎片四处飞溅。 在盾牌兵身后的禁军士兵,则直接暴露在了钢铁洪流面前,在这股力量面前,禁军的阵型瞬间被撕开无数道口子,无数禁军士兵被撞倒、践踏,发出阵阵哀嚎。 每一声惨叫,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在剩下禁军士兵的心口。 飞骑军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继续向前推进,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切开豆腐一样,轻易地将禁军阵营冲得七零八落。 战马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经穿透了禁军的防线,然后迅速拉开距离。 在拉开近两里的距离后,战马纷纷掉头,列好阵型,再次发动冲锋。 禁军将领回过神来,看着混乱不堪的阵型,心中暗自叫苦,但还是大喊道:“列好阵型,准备防御!” 那些士兵早已被刚才的冲锋杀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听见将领的命令? 当他们看到远处的铁骑越来越近时,有人下意识地抬起长枪防御,但更多的人则是惊慌失措地向两边逃散,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冲击。 禁军的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甚至还出现了踩踏事件。 两次凿穿禁军阵型之后,飞骑军迅速向左右两翼散开,开始用马弩游走射击。 禁军的弓弩射程只有六十步左右,而飞骑军的马弩射程却能达到两百三十步左右,这巨大的射程差距使得禁军只能被动挨打。 面对灵活机动的飞骑军,禁军根本无法还手,躲也躲不开、追又追不上、打更是打不到,很快就被折磨得士气全无。 禁军将领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一边骑马拼杀,一边大声呼喊:“撤退!快撤回洛阳!” 早已失去斗志的禁军士兵们听到这个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转身拼命地向洛阳城的方向撤退。 司徒博并没有乘胜追杀,而是冷静地指挥着骑兵部队在两翼不停地射箭,给逃跑中的禁军士兵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和困扰。 那些逃跑中的禁军士兵被箭雨折磨得无法忍受,有些人因为体力不支而跑不动了,无奈地选择扔掉手中的武器高呼投降。 司徒博看到这个情景,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他立刻高声喊道:\"都是大唐的将士,何必为了那些可恶的宦官拼命?\"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听到两翼骑兵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禁军士兵们的士气瞬间崩溃。 他们意识到逃跑无望,越来越多的士兵丢下武器,选择投降。 禁军将领们骑着战马迅速摆脱了飞骑军的追击,正当他们暗自庆幸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数千名严阵以待的骑兵,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禁军将领们陷入了绝望之中。 第439章 智取洛阳 洛阳城,刘季述的府邸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几大宦官首领围坐在正厅内,焦急地等待着前方传来的战报。 王仲先焦虑地在厅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充满了不安。 \"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任何战报传回来呢?\" 坐在主位上的刘季述则显得相对镇定一些,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凉茶,然后缓缓放下,语气平静地说道:\"禁军多是步军,光从洛阳走到龙门山就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诸位不必过于担心,捷报很快就会传回来了。\" 王仲先的担忧并没有因此减轻,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刘季述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王仲先。 \"王中尉,你也未免太过悲观了吧?咱家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密切监视着楚王的军队,据最新情报,楚王的步军刚刚经过长水县,距离洛阳还有一段距离。” “即使他们日夜兼程,抵达洛阳至少还需要三天的时间,龙门山的前锋部队人数不超过八千,且长途跋涉后疲惫不堪,这场战斗的胜负应该不会有太大悬念。\" 其他几位宦官听了刘季述的话,心中稍感宽慰,但仍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战场上的变数太多,谁也无法预测最终的结果。 又喝了两壶茶后,一名小宦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中尉,周统军求见!” 听到这话,刘季述不禁一愣,“周佶不是去龙门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敌人已经被解决掉了?快叫他进来……” 周佶快步走进了大厅,还没等刘季述开口询问,便迫不及待地抢先说道:“中尉,不好了,出大事了,禁军没了!” “没了?” 刘季述闻言一愣,随后猛地回过神来,焦急地追问道:“什么叫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周佶额头上满是汗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敌人的骑兵根本没有丝毫疲惫之态,我们还未抵达龙门山,对方就突然开始冲锋。” “而且他们手中的马弩射程非常远,我们根本无法抵挡,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被彻底击溃了,属下拼死逃脱,就是为了给您报信!” 刘季述脸色大变,“禁军呢?就你一个人逃回来?肖将军呢?” 周佶赶忙回答道:“禁军被打散了,肖将军目前生死不明,属下沿途收拢了一两千名士兵带了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刘季述感到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他用手扶着椅背才避免了摔倒。 “将近两万名禁军,不到两个小时就只剩下一两千人了?周佶……你真是该死……还有脸回来....” 周佶急忙求饶,“中尉恕罪!敌人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属下愿意将功赎罪,帮助守卫城池!” 王仲先赶紧开口劝阻:“刘中尉,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敌人即将来袭,我们需要尽快组织军队守城,并派人去请求韩建和王珙的援助。” 刘季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依靠他们?那两个人都是贪生怕死、犹豫不决的人,如果他们来到洛阳,肯定会喧宾夺主,到时候我们几个人的地位恐怕难以保住。” 王仲先叹道:“他们二人过来,无非就是要分走一些权力罢了,但如果让楚王的军队杀进城来,咱们几个的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 薛齐偓也紧接着开口说道:“王中尉说得很有道理,趁现在敌人还没有把城池围住,赶紧派人出去搬救兵才行,敌人全是骑兵,想要攻破洛阳城基本不太可能,我们完全可以耐心地等待援军的到来。” 刘季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点了点头,“那就用小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书,让韩建和王珙率领大军前来支援,敌人只有六千多人,他们二人这次应该不会畏缩不前了。” 王仲先轻轻点了下头,“这样很好!可以先许诺给他们高官厚禄,把当前的危机解决掉再说,只要小皇帝还掌握在我们手里,将来肯定会有翻身的机会。” 刘季述恶狠狠地瞪了周佶一眼,“滚出去守城,要是这一次再出现什么差错,咱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多谢中尉不杀之恩!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守住城门,城在人在!” 周佶长吁一口气,急忙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 就在踏出大厅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却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出了府邸大门后,周佶加快脚步,迅速走到对街的一条巷子里面。 这条巷子十分狭窄,两旁都是高墙,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巷子深处藏着数十名全副铠甲的士兵。 这些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为首之人竟然是飞骑军的左郎将薛小七。 周佶与薛小七对视一眼,拱手说道:“薛将军,刘季述、王仲先、王彦范和薛齐偓四人此时皆在府中,府内侍卫只有一队人马。” 薛小七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士兵说道:“等会儿听我的命令行事,动作要快,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周将军,麻烦你带路吧,这次若能擒获刘季述等人,我会向殿下请功,让你继续留在禁军中任职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有劳薛将军了。” 周佶说完,转身出了巷子,向着刘季述府邸的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外的两名士兵看见周佶去而复返,不禁有些疑惑,“周统军,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中尉禀告……” 周佶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其中一名士兵,距离不到一步的时候,他突然出手,一刀将对方抹了脖子。 “周统军你……” 另一名士兵刚想开口呵斥,却被街对面射出的一支弩箭穿透了脖子。 薛小七带着几十名士兵快速冲出巷子,杀进府邸之中。 府邸中的刘季述,王仲先,王彦范和薛齐偓四人正坐在厅内商议着,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中尉,一群士兵杀进来了!” “什么?哪来的士兵?对方是什么人?”刘季述脸色一变,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不清楚...领头的好像是周统军.....” “什么?周佶?这个混账东西,咱家刚才就该杀了他....快去带人顶住...马上出去调禁军救援!” 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王仲先急忙说道:“禁军造反,现在调兵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刘季述很快冷静下来,“快走,后院有一条暗道,直通洛水河边。” 众人正准备离开,木门突然被人撞开,一名浑身染血的士兵摔在四人跟前,紧接着周佶带着十几名士兵冲了进来,将刘季述几人团团围住。 刘季述强作镇定,看向周佶怒喝道:“周佶,你好大胆子,咱家刚刚饶你一命,你竟敢率兵造反!” 周佶此时已经彻底放开了,他看向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刘季述,冷冷地说道:“我现在是清君侧,可不是造反,你等逆贼,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放肆!你竟敢以下犯上.....” 刘季述怒目圆睁,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投靠了楚王?” 周佶冷笑一声,介绍道:“这位是楚王麾下,飞骑军左郎将薛小七。” 刘季述闻言一愣,目光看向薛小七,“你....飞骑军怎么会进入洛阳的?守军为何没有人禀报?不对....飞骑军是你带进城的,那些所谓的残兵是敌人假扮的.....” 薛小七打量着四名权倾一时的宦官,冷笑着说道:“诸位,洛阳城现在已经被我们掌控,你们束手就擒吧!” 第440章 摄政王 刘季述脸色惨白如纸,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唇颤抖着说道:“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掌控洛阳?” 薛小七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语气嘲讽地说道:“你们那两万禁军不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溃败如山倒吗?掌控一座仅有一两千人防守的城池又算得了什么?” 刘季述听到这话,老脸顿时涨得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尴尬地低下了头,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声音,但却无法反驳半句。 一旁的王仲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薛小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冷冷地回应道:“你们竟敢废立皇帝,把持朝政,肆意妄为,甚至滥杀无辜,如今还有脸问我如何处置你们?” 刘季述连忙解释道:“皇帝昏庸无道,治国无能,自然应当被废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如果楚王能够登基称帝,我们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 薛小七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一声说道:“皇帝是否昏庸,岂能由你们这群宦官说了算!” 刘季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愿意将玉玺以及全部家财都交出来,请求告老还乡,请务必将我的意思转达给楚王殿下。” 薛小七鄙夷地看了刘季述一眼,冷笑道:“先去大牢里好好反省吧,至于如何处置你们,等候楚王殿下的命令便是。” 刘季述四人被带出府邸的时候,街道上有一队队的骑兵在巡逻,看铠甲样式便知道不是禁军,看来洛阳城真的被楚王麾下的军队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 朱全忠的部将张存敬和杨师厚率领两万大军刚刚抵达偃师,便听到洛阳城被攻占的消息,无奈之下只能原地驻扎等待进一步指示。 两日后,顾全武率军抵达洛阳,按照李侃事先的部署,禁军保留两个师,协助顾全武的八都军驻守洛阳。 司徒博则率领骑兵护送小皇帝和李晔的嫔妃、众大臣以及五千禁军回长安,剩下的几千禁军俘虏全部留在洛阳屯田三年。 李侃在通化门亲自迎接小皇帝的回归,他神情庄重地站在城门下,身旁是整齐列队的士兵和翘首以盼的大臣们。 当小皇帝的车驾缓缓驶来,李侃恭敬地上前迎接,行了一个庄重而又虔诚的礼节。 在场的众人目睹了这一幕,纷纷感受到了李侃对小皇帝的尊重与拥护。 年仅八岁的小皇帝面对此情此景,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他那稚嫩的面庞上流露出困惑与无助,似乎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站在一旁的何太后,注视着眼前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她暗自思忖,不晓得李侃将会如何对待自己和儿子,内心充满了担忧与不安,想到被崔胤等人带去郑州的李晔身上,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待大臣们陆续离去之后,李侃毕恭毕敬地开口道:“启奏陛下、太后,太极宫的建筑基本已经修缮完毕,皇帝可居住在甘露殿,太后则可居住在立政殿。” 何太后闻言,脸色微变,急忙回应道:“楚王莫要如此称呼,裕儿年纪尚小,哪里能够担当得起皇帝之位?他不过是被那些宦官强行拥立的罢了,这国家大事,还是需要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来治理!” 李侃一脸真诚地回答道:“太后过奖了,微臣只是尽臣子之责罢了。” 何太后心里清楚,这番话不过是场面话而已,无论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是军队中的将领,恐怕没有人希望小皇帝继续稳坐龙椅,而李侃此时的谦逊态度,仅仅是出于礼仪的需要。 如果她还不识相,执意要保小皇帝的皇位,那么等待她的结果必然是被扫地出门。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朝就有大臣站出来提议,认为皇帝年纪尚轻,无法胜任治理国家的重任,恳请他退位让贤。 尽管这些大臣并没有明确指出退位后的皇位归属,但大家心知肚明,除了楚王李侃之外,还有谁能担当得起如此大任? 何太后也是个聪明人,她深知大势已去,于是主动向李侃表示:“楚王,孤也认为裕儿年龄太小,实在难以承担起治国理政的责任,“孤替裕儿做主,决定将皇位禅让于你,唯有你才能带领大唐复兴。” 李侃听后心头一震,但他并没有立刻接受这个提议,而是急忙推辞道:“微臣惶恐,实在难以承担如此重任,愿尽全力辅佐陛下,为大唐尽心尽力!” 何太后见李侃态度坚决,心中明白禅让之事并非一蹴而就,便不再强求,微笑着说道:“既然楚王愿意辅佐陛下,孤也不能亏待了你。” “前几次封赏你都拒绝了,此次万勿推辞,孤替陛下做主,封你为秦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加九锡,摄理朝廷一切政务!” “微臣....” 李侃闻言脸色微变,他深知这样的封赏意味着什么,刚准备出言拒绝,却被何太后打断。 她语气坚定地说道:“秦王若是再推辞,叫我们母子如何自处?” 说完,她转头看向诸位大臣,“诸位可有异议?” 刘崇望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楚王治理江南十一镇,功绩显着,又平定了李茂贞和韩建两个藩镇之乱,还妥善处理了祸乱朝政的刘季述等奸臣,其功劳无人能及,如今的封赏实至名归,微臣毫无异议!” “微臣也无异议!” 王抟、孙偓、陆扆这三位宰相能够从洛阳脱身,全靠李侃派兵勤王,因此投桃报李,纷纷出言赞同。 他们三人作为朝堂上的重要人物,其支持对于李侃来说意义重大。 “臣等附议!”其他大臣也纷纷表态。 众人都明白,如今局势已经明朗,李侃掌握着强大的军事实力,而且得到了许多人的拥护,如果谁敢反对他,无疑是自讨苦吃。 何太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感到一丝失落。 朝中百官和将领大多拥护李侃,自己儿子的皇位不让也不行了。 她努力保持着端庄,看向李侃说道:“秦王,既然是众望所归,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李侃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再推辞,不光大臣和麾下将领们有意见,恐怕太后和皇帝也会寝食难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严肃而庄重,恭敬地向太后和皇帝行了一礼,声音洪亮地说道:“臣谢太后和陛下隆恩!定当不辱使命,全力辅佐陛下,早日兴复我大唐盛世!” 何太后微微点头,目光温和地看向懵懵懂懂的小皇帝,轻声叮嘱道:“裕儿,从今日起,朝中大小事务,皆需仰仗皇伯父,凡事都要请教皇伯父的意见,切记不可擅作主张,以免耽误国事。” 李裕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完全理解母亲的话,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孩儿明白!孩儿定会听从母后教诲,事事请教皇伯父。” 第441章 两个皇帝 退朝之后,何太后将李侃请到了皇帝居住的甘露殿。 “秦王,裕儿的父亲被崔胤带出洛阳之后便没了消息,可否麻烦你帮忙打听一下,若是可以的话,希望能将他接回长安…… 李侃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据我掌握的情报,李晔已经被崔胤带到了汴州,想要接他回来,还要看朱全忠会不会放人。” 听到这个消息,何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皱起眉头担忧道:“我早就劝过他,不要和朱全忠走得太近,那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奈何他太执迷于皇位,还担心你……” 李侃一脸郑重地说道:“我不愿意手足相残,他若是愿意回来,我自会保他平安,如今就怕朱全忠会挟持利用他。” 何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果朱全忠用他来威胁李侃,事情将会变得非常棘手。 李侃沉思片刻后,安慰道:“太后不必过于担忧,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也会尽力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危。” 何太后感激地点点头,现在她也只能相信李侃了。 李侃接着说道:“等过完新年,我打算任命郑畋为相,并对文臣武将的职位做一些调整,拟任名册我稍后会交给你过目。” 何太后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一个妇道人家,连官员和将领们的名字都未曾听说过,这些朝堂之事,秦王拿主意就好! 李侃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微臣告退!太后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何太后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孤独与寂寞。 “秦王有心了,宫中烦闷,有空可以让秦王妃带着孩子进宫陪我聊聊天。” 李侃微微一笑,安慰道:“太后若是觉得烦闷,也可以出宫散散心。” “宫中规矩太多,女眷想出宫谈何容易!” 何太后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 李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家里的那三位,平时都喜欢和几位公主一起打扮成官宦家的女眷出去逛街,太后你也不必过于在意宫中的那些规矩。” 何太后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可是宫外鱼龙混杂,乔装出门,安全如何保证?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李侃听后,微笑着解释道:“太后请放心,我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女子卫队,她们个个身手矫健,武艺高强,每次外出的时候,她们都会扮成婢女跟随在女眷身边,而且长安城最近经过了严格的整顿治理,治安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何太后听了之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改天找个机会,约秦王妃她们一起出宫去逛逛吧!” 这位年轻的太后不过二十四五,放到现在正是爱玩的时候,自然对宫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想要亲自去体验一下民间的生活。 乾宁二年正月十六,刚过完上元节,朝廷有了大动作,接连颁布了几道诏令。 第一道诏令,任命郑畋为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同平章事,与刘崇望、王抟、孙偓和陆扆四人同为宰相。 第二道诏令,整顿神策军,取消护军中尉一职,各设大将军一人,将军各四人,统军各二人。 任命陈邺为左神策军大将军,下辖四军二十个师,共五万人。 任命刘汾为右神策军大将军,下辖四军二十个师,共五万人。 第三道诏令,大赦天下,免除一年赋税,次年开始,各藩镇必须向朝廷上缴赋税,否则视为谋逆,朝廷将出兵征讨。 第四道诏令,重开科举,在全国范围内选拔人才,并将于次年改革科举制度。 第五道诏令,编制户籍,清查田地,各州必须于秋税之前上报户籍名册。 五道诏令一出,天下舆论顿时炸锅,普通老百姓无不举手欢呼,而读书人则奔走相告。 浙东、浙西、淮南、凤翔、邠宁等十三个藩镇皆上表支持。 王建和李克用上表却只对李侃监国表示祝贺,至于五道诏令,他们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与此同时,朱全忠公然宣称支持李晔复位,并明确表示不会承认长安所发的诏令。 李茂贞、韩建和王珙三人同样上表支持李晔复位。 其他藩镇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都选择了沉默,等待汴州和长安的角力结果出来后再决定自己的立场。 李侃听到李晔在汴州复位的消息,连忙召集郑畋、刘崇望、王抟、孙偓和陆扆五位宰相紧急商议对策。 “诸位相国,想必你们已经得知汴州的消息了,如今该如何应对?” 郑畋率先发言:“殿下,太上皇已然退位,新帝亦已登基,朝廷百官皆已认可新帝,况且传国玉玺在新帝手中,无论从律法还是情理上来说,太上皇复位都无法得到认可!” 刘崇望也附和着说道:“微臣认为太上皇复位不过是朱全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伎俩,殿下无需理会。” 王抟忧心忡忡地说道:“新帝乃刘季述和王仲先等几位宦官所立,得位颇有争议,再加上年纪尚幼,很多藩镇恐怕并不信服,太上皇虽无玉玺在手,但影响力仍在,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对我们会有不小的影响。” 陆扆也出言道:“朱全忠此举用心险恶,眼下出现父子两个皇帝,只怕很多意图割据的藩镇会选择观望或者与朱全忠合作。” 孙偓一脸忧虑地叹息道:“无论太上皇复位是否合乎礼法,这父子之间的争斗始终会被人指责,更重要的是这还为其他藩镇提供了叛乱的借口,如果不尽快解决,恐怕会后患无穷。” 郑畋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殿下,朱全忠一直有割据的野心,现在太上皇落入他的手中,事情已经变得难以收拾,微臣建议您登基称帝,这样既能避免父子间的冲突,又能赢得更多藩镇的支持,从而避免引发更大规模的动乱。” 李侃陷入了沉思,心中暗自思忖着,李裕登基称帝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很容易成为他人攻击的把柄。 刘崇望善于察言观色,见李侃并未立即反对,便也附和道:“微臣也赞同殿下登基称帝,无论是新皇帝还是太上皇,他们都无力兴复大唐。” 其他三位宰相都是精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李侃的心思,纷纷出言劝谏:“臣等也赞同殿下登基称帝!” 李侃皱了皱眉,“此事稍后再议!” 几位宰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心思,禅让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当事人主动提及。 第442章 远交近攻 乾宁二年二月初一,在宰相郑畋、刘崇望等率领百官的第三次劝进下,李侃终于正式称帝,改年号为兴复,复八岁的李裕为德王。 李侃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宣布朱全忠为叛逆,剥夺他所有的官职和爵位,并下令杨行密与天平、泰宁、河东三镇联军一起讨伐朱全忠。 第二道圣旨则直接绕过了各藩镇,要求各州刺史必须在六月夏季税收缴纳完毕前向朝廷表态,否则将被视为叛逆。 在李侃发布诏令后,除了他原来控制的十三个镇之外,泾原节度使张钧首先上表,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调度指挥。 与此同时,李克用、王建、朱宣和朱瑾兄弟也纷纷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管制。 朱全忠却对李侃的称帝行为感到愤怒,指责他篡夺皇位,并呼吁各个藩镇共同出兵讨伐。 李茂贞、韩建和王珙公开表示支持朱全忠,并站在了他的一边。 尽管如此,大多数藩镇仍保持着沉默,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或反对任何一方,他们采取观望的策略,等待局势进一步明朗化。 李侃为此在兴庆宫召集几位宰相和将领商议。 勤政务本楼内的一面墙上,悬挂着一幅用绢布绘制的巨大的世界地图。 李侃手中拿着一根长杆,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数道诏令下去,如今明确表态的只有泾原节度使,看来那些藩镇割据了数十年,不会轻易向朝廷低头的。” 王抟有些不解,皱着眉头问道:“陛下,李克用、王建、朱宣和朱瑾四人不是也上表效忠了吗?” 李侃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朱宣和朱瑾被朱全忠打的只剩下一州之地,兵马不到两万,他们愿意效忠不过是想借助朝廷对付朱全忠罢了。” “王建在半月前,遣华洪、王宗佑率兵五万攻东川,又遣王宗侃攻渝州、王宗阮攻泸州,奏折上说是为了打通峡路方便进奉,实则是为了扩张地盘,他上表效忠无非是让朝廷暂时不要出兵讨伐他。” “至于李克用,朕与他有些交情,目前朝廷的诏令对其还有点约束力,以后就不好说了......” 刘崇望皱着眉头,语气忧虑地说道:“听陛下这么一说,长江以北除了淮南之外,没有一个地方让人省心!” “而长江以南的桂管、容管、岭南西道和安南地区仍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黔州的武泰军节度使王建肇是从荆南逃过去的,他与荆南军之间存在矛盾,肯定不会归顺朝廷。” 王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照这样看,还有将近一半的藩镇需要去征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大唐昔日的繁荣昌盛!” 郑畋却显得一脸淡定从容,他平静地说道:“各位实在是过于忧虑了,陛下现在已经掌握了江南富饶之地,钱粮充足,兵力强大。只要能够打败朱全忠和李茂贞这些人,其他那些持观望态度的藩镇根本不堪一击。” 一旁的陈邺开口说道:“从江南调集来的两万兵马几天后就能到达长安,到时候十万神策军经过整编后也会变得更加强大,只要再训练几个月,等夏税收缴完毕后,就可以出兵讨伐朱全忠了。” 李侃轻轻摇头,扬起长杆,在地图上点了点,“朱全忠自有杨行密去对付,神策军另有任务,朕打算远交近攻,右神策军先收复陕、虢二州,再拿下金商,最后解决河中,左神策军联合飞虎军解决保大军,控制鄜、坊、丹、延、绥五州,朕必须保证长安周边的藩镇在朝廷掌控之中。” 陈邺和刘汾听着满脸兴奋,激动地说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长安周边全部将在朝廷控制之下!” 而几位宰相却十分诧异,他们觉得李侃此举有些冒险。 郑畋皱着眉头说道:“陛下,您这是要同时对四个藩镇动手?虽然金商的冯行袭只有不到一万兵马,但他并非等闲之辈,不可轻视。况且保义军的王珙和保大军的李思孝都有两三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 “此外,李思孝与夏绥节度使李思谏同宗,关系密切,一旦我们对李思孝动手,李思谏必然会出手相助。而河中节度使王珂是李克用的女婿,如果我们对河中动手,恐怕会激怒李克用,引发更大的战乱。” 李侃看着其他几位宰相也是一脸忧虑,微微一笑,安慰道:“诸位爱卿不必过于担心,朕做出这样的决策,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十足的把握。” “朕决定先礼后兵,对于金商和河中两镇,可以直接下诏书,重新任命新的节度使。如果他们愿意接受诏命并离开当地,那么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但如果他们胆敢拒绝,那就是公然抗旨,将被视为叛逆之徒。” “关于李思孝和王珙,肯定不会甘愿放弃手中的权利,朕计划出动两倍于敌军的兵力,速战速决,尽快恢复当地的秩序。” 郑畋微微颔首,但脸上还是有些忧虑,“从兵力和后勤上来说我们绝对强于对方,可是这几个藩镇背后都有盟友,尤其是王珙和韩建,他们已然公开联合起来,偃师还有朱全忠的两万兵马,万一朱全忠再增派兵力围攻洛阳,形势会更加复杂。” 李侃淡淡笑道:“几位不必担忧,朱全忠暂时抽不出更多兵马西进,十日前葛从周在下邳斩杀汴兵六千余人,如今徐州被破城只是时间问题,朱全忠肯定要调兵救援徐州。” “既然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便放心了...” 郑畋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说道:“说起保大军和夏绥节度使,昨日归义军派使者入京,恳请面见陛下。” 李侃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问道:“是不是归义军发生叛乱了?” 郑畋有些惊讶地看着李侃,心想皇帝怎么会这么快就猜到了,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当年在凤翔时,李侃曾经给他提出过两条建议,李侃似乎总是能够提前预测到一些事情。 “陛下,您猜得没错,归义军节度使张淮深及其妻儿都被部将索勋杀害,现在甘州已经被回鹘占领,而肃州的龙家也不再听从归义军的命令,凉州也脱离了归义军的控制。” “张议潮的几个子女派遣张承奉入京,恳请朝廷派兵除掉索勋。” 李侃叹息道:“当年张议潮遣兄张议潭携带十一州的地图和户籍献给朝廷,河西之地才重新回到了大唐的统治之下,没想到仅仅过去了四十年,如今只剩下瓜州和沙州了。” 王抟摇头道:“归义军孤悬于外,中间隔着陇右吐蕃,还有甘州回鹘,朝廷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派兵!” 李侃沉默片刻,看向陈邺说道:“相隔再远,也是我大唐领土,你命孙德昭率左神策军四个师,带上足够的钱粮辎重前往沙州平乱,并收复甘州。” 郑畋有些惊讶,“陛下,此时调兵去沙州,会不会影响原来的计划?” 李侃胸有成竹地说道:“只是少了一万兵马而已,四万兵马对付保大军绰绰有余了,河西之地不能丢。” 第443章 统统收下 郑畋点头道:“既然计划已定,陛下打算何时出兵?兵部也好提前安排。” 李侃考虑了一番,缓缓说道:“孙德昭的粮草辎重十日之内必须准备妥当,左右神策军的粮草辎重一个月内需准备妥当,这一个月若河中与金商两镇没有遵旨行事,四月底便正式发动攻击。” 郑畋皱眉道:“目前长安漕渠淤塞,影响了漕运的效率,不过微臣会尽量想办法从京畿各藩镇筹集粮草。” 李侃微微颔首,看向陆扆,“陆相国,你掌管工部,疏浚漕渠要尽快提上日程,确保潼关至长安的水路畅通。” 陆扆连忙躬身应道:“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微臣已经着水部郎中带人勘察漕渠现状,很快便会制定疏浚方案。” 李侃又看向孙偓,目光如炬地说道:“孙相国,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我们更要未雨绸缪,户部要尽快着手全国户籍登记和土地丈量工作,这是重中之重。” “对那些寺庙道观和地主豪绅侵占良田者,一定要严惩不贷!此外,各州县必须设置义仓,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孙偓连忙拱手行礼,“微臣已经向各州发送了公文,预计半年内能够完成统计。” 李侃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刘相国,这些年来,各州县官员都由藩镇自行任命,吏部完全成了一个空架子。” “现在朝廷掌控的十三镇官员,必须将他们全部纳入吏部考核,朕的用人原则就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对于那些触犯律法的人,就依法处置。” 刘崇望恭敬地鞠躬回应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李侃转向王抟,郑重地叮嘱道:“王相国,今年的科举考试是中断十年后的首次举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次科举考试不仅关乎到国家人才选拔,更是关系到天下读书人的前途命运,务必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性,对于任何舞弊行为,都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王抟神情肃穆地点头称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确保本次科举考试公正公平!” 李侃长叹一口气,“如今我大唐百废待兴,尚有诸多藩镇亟待征讨,众多百姓仍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恳请诸位爱卿与朕齐心协力,早日复兴大唐盛世!” 在场的几人闻言,神色皆是一肃,齐声说道:“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共复大唐!” 李侃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缓声说道:“甚好,诸位爱卿便按计划行事吧!” “臣告退!” 几位宰相连忙施礼,随后相继退出了宫殿。 此时殿内仅剩下陈邺和刘汾两人,他们留下来准备进一步商讨具体的作战事宜。 三人尚未交谈几句,一名侍卫匆匆而来,禀告道:“陛下,郭指挥使求见。” 李侃神色微变,郭琪这个时候前来觐见,想必是有重大消息要禀报。 他连忙挥手示意:“传他进来……” 郭琪快步走入大殿,神色凝重而又带着几分紧张,他躬身施礼:“启禀陛下!潞州内卫刚刚传回一则重要情报,昭义节度使薛志勤突然暴毙,李罕之率军迅速抢占潞州,并公开宣称归附朱全忠,李克用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已派遣李嗣昭率领大军前去讨伐。” 李侃眉头紧紧一皱,看向墙上悬挂着的巨大地图,“幽州的刘仁恭尚未解决,李罕之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反叛,这对李克用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恐怕很难再抽出足够的兵力去解救朱宣和朱瑾兄弟了。” 郭琪紧接着补充道:“陛下,偃师的张存敬和杨师厚已经率军北上,目前应该进入了绛州夏县。” 听到这话,李侃不禁一愣,迅速在地图上寻找夏县的位置。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小点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陕州的王珙此刻有何动向?” 郭琪低头思索了一番,然后回答道:“回陛下,王珙和韩建已经派军队北上,向安邑方向前进,看样子是想和朱全忠的军队汇合。” “安邑?夏县?不合兵进攻洛阳,却向北跑到河中....” 李侃脸色大变,“不妙,他们这是想攻打河中府....” 陈邺一脸疑惑,“陛下,他们跳过洛阳去攻打河中,不怕被我们两面夹击吗?” 李侃轻轻摇头,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指着地图说道:“魏博已经归顺了朱全忠,而如今潞州和泽州也都在朱全忠的掌控之中,那么河中这块战略要地,朱全忠必然会想要将其拿下。” “至于王珙,他一直对河中虎视眈眈,这次有朱全忠的相助,即使舍弃陕州和虢州,他恐怕也要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刘汾听后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如此一来,我们原本的计划也要有所改变了,接下来是先拿下陕、虢二州,还是直接去攻打河中府?” 李侃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语气坚定地说道:“对方打得一手好算盘,但这次朕要让他们知道,陕、虢二州要打,河中府我们同样也要拿下!” 刘汾闻言不禁一愣,惊讶地问道:“陛下您这是打算分兵作战吗?还是另调动其他兵马?” 李侃微微颔首,“洛阳的兵马不能轻易动用,目前王珙和韩建都已调离大量兵力前往河中,留下的兵马数量应该不会太多。你们右神策军可以调出两个师的兵力,与驻守潼关的肖定忠相互配合,共同出兵攻占陕、虢二州,剩下的四万兵马则出兵河中府。” 刘汾点头道:“对方联军人数应该也在四万左右,我们胜算更大一些。” 李侃一脸郑重地说道:“这一战非常关键,朕要求你不仅要胜利,还要取得辉煌的胜利,如果这场战斗获胜,那么河中、陕虢两镇可定,而金商这个小小的藩镇也许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就能被拿下。” 刘汾拱手应道:“陛下请放心,尽管敌人的人数与我们相当,但他们是由三方临时拼凑而成,彼此心怀鬼胎,这种情况反而会影响战斗力,臣有信心一举击败敌军!” 李侃微笑着说道:“你的领军才能朕自然是放心的,你身为国舅,这次又是神策军整编后的第一战,朝廷百官、天下百姓以及其他众多藩镇都在关注着,务必保持冷静,不要急于求成或冒险行事。” 刘汾用力点头,“当年臣与黄巢交战,几乎没有败绩,正是因为臣的沉稳和耐心!” 第444章 扶你做女王 李侃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道:“此次事出紧急,朕给予你三天时间集结军队,郑公会负责筹备十日的粮草,待大军进入河中后,后续粮草则由河中府提供。” 刘汾眉头微皱,流露出一丝忧虑,“王珙出兵河中之事,王珂必然已知晓,他未向朝廷禀报,恐怕已决定向李克用求援,若我军进入河中,他或许并不欢迎。” 李侃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河中并非属于王珂与李克用,无需他来表示欢迎。” 陈邺插话提议道:“陛下,何不等待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出兵呢?这样可以减少我方损失。” 李侃轻轻摇头,“河中乃朝廷之地,朱全忠与王珙之辈岂会在意?等到战火平息再来收拾残局,得不偿失。战后重建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朕必须迅速击退叛逆之人。” “你们如今应改变观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百姓皆为大唐子民,战争中务必尽可能减少破坏与杀戮!” 陈邺急忙认错,“陛下恕罪!是臣的觉悟不够!” 他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及时醒悟过来。 李侃微笑着道:“在战场上,对敌人能劝降最好,不愿意投降的,那就果断斩杀,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陈邺和刘汾两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微臣明白!” 李侃点了点头,“好了,计划已定,你们各自去准备吧,朕等待你们凯旋的消息。” “微臣告退!” 陈邺和刘汾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后离开。 李侃则前往皇后刘清瑶的寝宫,当他到达时,却地发现金含烟也在那里。 “妾身参见陛下!” 看到皇帝进来,刘清瑶和金含烟急忙行礼。 李侃笑着说道:“说了多少次了,都是家里人,称呼夫君即可,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听到这话,刘清瑶和金含烟对视一眼,然后齐声说道:“妾身见过夫君。” 李侃敏锐地察觉到金含烟的异样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 他轻声问道:“含烟,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金含烟微微咬唇,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新罗那边传来消息,景文王的庶子弓裔在竹州叛乱,而甄萱则占据了武珍州并自称为后百济王。” “姑姑真圣女王,如今已无力抵抗他们的攻击,她现在仅能掌控尚州、康州和良州等少数地区,恐怕无法支撑太久了。” 李侃听闻此言,不禁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当年我曾提醒过你,务必留意这两人,这些年来竟然一直未能将其擒获?” 金含烟无奈地摇摇头,“姑姑即位后,新罗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农民起义频繁爆发,朝廷一直在努力搜寻这两人的下落,但始终一无所获,如今新罗已无力剿灭这些起义军,只能请求大唐出兵相助。” 李侃皱起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时光荏苒,眨眼间已过去五年,没想到新罗的状况竟如此迅速地恶化。” 金含烟有些犹豫地看着李侃,“夫君,你曾经答应过妾身,在适当的时候会派兵前往新罗……” 李侃面露难色,轻轻叹了口气,“含烟,如今我刚刚登基,天下尚未安定,还有许多藩镇需要平定,实在难以抽出太多兵力。” 金含烟紧紧盯着李侃,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但还是迅速抓住了李侃话语中的关键信息,急切地说道:“夫君,妾身明白您的难处,但妾身所求并不多,只要您能派兵前往新罗,向新罗表明大唐的态度,那么新罗国内的那些势力就不敢轻易乱动。” 李侃皱了皱眉,摇头说道:“新罗国内的形势复杂多变,大唐的圣旨恐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即便要出兵,也要先从两浙、淮南等地招募兵马,再做打算。” 金含烟听后,脸上露出焦虑之色,语气也变得愈发急切:“夫君,妾身的姑姑去年生了一场大病,至今身体仍未完全康复。而且她一直没有生育子女,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很可能会引发宫廷政变,到那时新罗的局势将会更加混乱不堪!” 李侃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中暗自思忖。 他沉默片刻,然后问道:“如果你的姑姑不幸去世,那新罗的王位将由谁来继承?” 金含烟愣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姑姑她并无子嗣,所以未来的皇位可能会从我那两个弟弟中选出一个,亦或是从叔叔定康王的两个儿子里择一。” 李侃微微皱眉,“依我看,你所说的这些继承人似乎并不怎么出色啊?要不然你父亲当初就不会将王位传给你叔叔,而你叔叔也不至于把王位传给你姑姑。” 听到这话,金含烟不禁感到一阵尴尬,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她轻声解释道:“其实妾身的两位弟弟都是庶出之子,并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至于叔叔的两个儿子,他们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赌博狎妓,实在难堪大用。” 李侃感慨道:“全都是些平庸之才啊!即使我派遣军队帮助新罗镇压那些起义军,但如果整个王朝已经腐朽不堪,又怎能长久延续下去?” 金含烟陷入了沉默之中,心情沉重。 如今的新罗局势动荡不安,篡位事件频繁发生,宫廷内乱纷纷扰扰,地方豪强势力崛起,四处引发起义。 这样的局面,绝非仅仅依靠武力镇压就能轻易解决。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倾听的刘清瑶突然开口说道:“既然那四位继承人都如此不堪大任,含烟妹妹,你为何不去争夺这个王位呢?以你的才能和智慧,绝对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金含烟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连忙摇头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李侃却是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姑姑既然能够成为新罗女王,那么你自然也是可以的,不然我辛辛苦苦派兵前往新罗,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金含烟心中不禁一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可是,妾身的那些弟弟们……” 李侃笑了笑,安慰道:“他们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如果让他们登上王位,新罗的衰败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你不同,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学到了许多治国理政的经验和智慧,由你来继承新罗王位,必定会带领新罗走向繁荣!” 金含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这些年来,她一直跟随在李侃身边,见证了大唐的繁荣与强大,也从中学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如今李侃愿意支持她登上新罗王位,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然而,她还是有些顾虑,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这个重任。 李侃趁热打铁,一脸郑重地说道:“虽然目前朝廷事务繁忙,需要用兵的地方也很多,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派出一支精锐之师前往新罗,帮助你平定内乱,稳定王都局势。这样一来,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整顿国内秩序,发展经济,提升国力。” 金含烟听了这番话,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深知以大唐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好!妾身愿意一试!” 第445章 精心布局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金含烟,温和地说道:“我会下旨让浙东水师的左恒率领三个水军师和三个步军师护送你回新罗探亲,此外还会给你配备一百名女卫。” “多谢夫君!” 虽然兵马不多,但是两浙士兵都是精锐,金含烟感激涕零,连忙施礼谢恩。 李侃微笑着扶起她,安慰道:“你是朕的妃子,是昭儿和岚儿的母亲,也是新罗的公主,我不能让你在新罗的安全出问题。” 金含烟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泪光,“那妾身何时可以出发?昭儿和岚儿该如何安置?” 李侃思考片刻后说道:“大军的调动需要一些时间,你可以六月从长安出发,七月从润州出港前往新罗。” “目前新罗局势动荡不安,路途遥远且危险重重,两个孩子还太小,不适宜长途跋涉,等你成功掌握新罗王室之后,我再派遣使者将昭儿送过去与你团聚。” 金含烟深知此番决定意味着她不得不与孩子们暂时分离,但为了新罗王室的未来,她愿意承受这份痛苦。 “妾身一定会竭尽全力,争取早日掌握新罗王室!” 李侃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含烟,朕此次调派的军队人数不多,只负责护卫王城和掌控港口,不负责平乱,起义军还是要靠新罗人自己解决。” 金含烟闻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妾身明白,新罗的事情还需要新罗人自己解决,唐军过多参与,反而给某些人留下攻击的借口,妾身只需要军队帮忙控制王城即可。” 李侃轻轻点头,“你明白就好,掌控王城之后,如何治理国家,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有疑惑可以随时找我咨询,趁这段时间多陪陪岚儿和昭儿!” 金含烟满脸喜色,“多谢夫君!” 离开皇后寝宫后,李侃立即召见了郭琪。 他语气严肃地嘱咐道:“在新罗的内卫要加派人手,密切关注当地局势,贤妃将于七月返回新罗,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在此之前,内卫务必将新罗王城的情况调查清楚,特别是那些可能争夺王位的人。” 郭琪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问道:“陛下这是打算对新罗动手了吗?” 李侃微微颔首,“没错,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新罗恐怕就要易主了。未来要想征服日本,还得依靠新罗的支持,你们内卫必须尽快将日本的山貌地形和城池布防情况摸清楚并绘制出来。” 郭琪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说:“目前日本还很落后,除了平安京和大宰府等少数几个有一定规模的城池外,其他地区大多都是村庄,臣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国家。” 李侃脸色凝重,缓缓解释道:“日本小小岛国,资源匮乏,人口增长后必然会向外扩张。” “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提前遏制其发展势头,你们内卫不仅要负责搜集情报,更要挑起他们内部的纷争,阻止其实现统一。” 郭琪恍然大悟,表情严肃地回应道:“请陛下放心,微臣会立即下令向新罗和日本增派更多人手。” 等郭琪离开,李侃又召来王抟。 “王相国,贤妃七月即将返回新罗探亲,你从礼部选择一名官员,作为我大唐使者出使新罗。” 王抟微微鞠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恕臣愚钝,此次出使要多大规模?有何目的?” 李侃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此次出使主要是宣扬我大唐文化,彰显我大唐威严,让新罗明白我大唐的强大,至于规模嘛,尽量精简一些,把人数控制在百人以内。” “另外,再带上一些史书典籍,以及佛道两家的代表,在新罗兴建一座寺庙和道观。” 王抟听后,心中暗自琢磨起来。 他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据新罗使者所言,其国内这几年一直动乱不堪,贤妃此时回去探亲,安全问题......” 李侃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朕已经做好了安排,派遣一万五千兵马全程护送。” 听到这个数字,王抟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陛下,您这么做是想要......” 李侃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朕打算借此机会,帮助贤妃掌控新罗王室,所以礼部这次一定要挑选一个精明能干、善于交际的人来担任主使。” 王抟听到这句话后,心头猛地一震,不禁瞪大了眼睛。 让大唐的皇妃掌控藩国王室?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面对皇帝的决定,他只能选择服从。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微臣明白了,关于此次出使新罗的人选,您可有什么具体要求?” 李侃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说道:“朕希望这位主使能够有足够的智慧和手腕,与新罗王室建立良好的关系,并确保贤妃顺利登上王位。同时他还需要具备一定的外交才能,能够代表大唐与新罗进行谈判和协商。” 王抟微微点头,心中暗自琢磨着合适的人选。 突然他想起了礼部侍郎裴行检,此人不仅精明能干,而且善于交际,或许可以胜任这一重任。 “微臣认为,礼部侍郎裴行检能力突出,可以作为使团主使,他曾多次出使藩国,经验丰富,且为人机敏,定能不辱使命。” 李侃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裴行检这个人选,他并没有太多了解,但既然王抟如此推崇,想必应该有其过人之处。 “裴侍郎的能力朕有所耳闻,那就任命他为主使吧,你马上去安排此事,告诉裴行检,此次出使新罗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王抟恭敬地应道:“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礼部将全力以赴,确保此次出使任务圆满完成。” 待王抟离开后,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相信只要计划得当,金含烟必定能够成功掌控新罗王室,而一旦新罗成为大唐的附庸国,大唐的势力范围必将进一步扩大。 第446章 坐等偷袭 河中府,一名将领匆匆忙忙地走进节度使王珂的营帐,拱手禀报:“启禀大帅,末将刚刚得到消息,李帅本欲派卢龙兵共赴河中讨伐朱全忠,但卢龙留后刘仁恭拒绝服从命令。” “五日之前,李帅亲自率领军队进攻幽州,却遭遇大雾天气,李帅醉酒轻敌,在木瓜涧中遭敌军伏击,伤亡惨重,不得不撤退,恐怕已无力支援我们。” 王珂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用力拍打着桌子,愤怒地吼道:“可恶!如今该如何是好?本以为可以依靠岳丈的援助,没想到他居然战败了。” “王珙这个卑鄙小人竟然与朱全忠勾结,企图夺取河中节度使的职位,真是无耻至极!” 将领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大帅,敌人拥有三万多兵马,实力远胜于我们,河中府肯定难以守住,要不我们向朝廷请求援兵吧?” 王珂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哼!朝廷?皇帝刚刚下达旨意,将我的官职从河中节度使降级为吉州刺史,现在去向朝廷求救,岂不是引狼入室?” 将领焦急地说道:“大帅,请您三思啊!如今新皇刚刚即位,士气正旺,如果我们选择与朝廷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何况....何况即便我们不求援,朝廷肯定也会出兵河中。” “先调集军队至虞乡,挡住王珙的军队再说。” 王珂长吁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岳父的支持,自己不仅斗不过王珙,更无法与强大的朝廷对抗。 将领皱着眉头提醒道:“王珙的军队不足为虑,但朱全忠的两万大军已经逼近猗氏……” 听到这个消息,王珂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朝廷不是已将朱全忠定为叛逆吗?就让朝廷去对付他的军队吧!” 长安这边,刘汾正率领四万神策军一路向东北行军,命一万兵马迅速掌控河中府,另三万兵马很快抵达了猗氏以南三十里的临猗镇,并在此安营扎寨。 前锋将军周童对此感到十分疑惑,忍不住问道:“大将军,敌军距离此地仅有二十里,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且在行军后仍有战斗力,为何不直接进攻,反而选择在此扎营呢?” “而且这里地势平坦,靠近河边,易攻难守,非常容易遭到敌军的偷袭。” 面对周童的疑问,刘汾微微一笑,解释道:“本将军正是希望敌军前来偷袭,所以才故意在此扎营。而且此处只有你们前锋军、左翼军以及辎重部队。” 周童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刘汾的意图,惊喜地叫道:“大将军想诱敌?” 刘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向几位将军详细说明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此次敌军来袭,我军想要取胜并非难事,但陛下希望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并将所有敌军都留在河中。如果我们直接发动攻击,敌军必然会有所警觉并选择退却。” “所以,我们必须抛出一个诱人的诱饵,将敌军牢牢吸引过来,本将军决定亲自率领一万名精锐骑兵迂回到敌军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这样一来,敌军将陷入困境,无法逃脱。”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根据我的推测,敌军今晚极有可能会袭击我们的营地,届时你们只需佯装败退,沿着涑水河向河中府方向撤退即可,至于营地中的辎重物资,可以暂时不用理会。” 几位将领听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纷纷表示不解。 周童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将军,如果敌军真的来袭,以我们现有的两万兵力,完全可以正面迎敌,轻松战胜他们,为何还要故意装作失败呢?而且放弃那些宝贵的辎重物资,岂不是让敌人占了大便宜?” 另一名将领开口说道:“大将军,我们可是有着足足两万兵马,这诱饵是不是太大了点?末将担心对方未必会上当。” 刘汾神色肃穆地回应道:“此次朱全忠所派的这两位大将,陛下极为看重,杨师厚为人纯谨、机敏干练,不仅勇猛而且擅长骑射,而张存敬有胆量且勇敢无畏,善于计谋,如果诱饵太小,他们反而可能心生疑虑。” 听到这里,周童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陛下对张存敬和杨师厚竟然如此了解?” 刘汾沉声说道:“我们的对手乃是两员猛将,汴州士兵的战斗力也相当强大,如果正面交锋,虽能取胜,恐怕我们将会遭受重大伤亡。因此,我们必须运用一些策略,将敌军的阵线拉长。” 此时,又有一名将领忧心忡忡地表示:“既然对方都是猛将,那我们佯装败退的计策会不会被他们看穿?” 刘汾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回答道:“神策军的战斗力举世皆知,一旦受到攻击就崩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此言一出,在场的两名原神策军将领不禁感到羞愧难当,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周童问道:“那我们何时反击呢?” 刘汾神情严肃地指着行军图,缓慢地说道:“如果敌人胆敢追击,那么退至枫林镇时,便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但倘若敌人选择不追,那我们就等待他们占领军营后再发起反击。战场形势变幻莫测,具体该如何行动,还需诸位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判断和把握。” 他停顿片刻,继续强调道:“此次与敌作战,逃跑速度一定要快,反击力度必须要狠,务必要迅速击溃敌人的抵抗力量,对于敌军将领张存敬和杨师厚,要尽力活捉。” “末将遵命!” 几位将军纷纷抱拳行礼,话说的这么清楚,他们也没什么疑问了。 时间刚入三更时分,营地内除了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外,营帐都已经熄灭了烛火。 士兵们身披战甲,静静地坐在营帐里,等待着敌人来袭营。 突然间,一道道火光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坠入神策军的大营之中。 这些火球瞬间点燃了许多营帐,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军营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紧接着,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以及阵阵喊杀声,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响彻云霄,向营寨逐渐逼近。 周童手持长槊,快步走出营帐,对着身边的亲卫大声呼喊:“立刻传令给各师,按照既定计划撤退!” 第447章 走不掉了 汴州士兵很快便如潮水般涌入了神策军的营地。 有人弯弓搭箭,向着神策军射出凌厉的箭矢,还有人手持着火把,在营帐之间穿梭,点燃了一个又一个营帐。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夜空,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神策军士兵们一边奋力抵抗,一边不断后退。 然而面对汹涌而来的汴州军队,他们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许多神策军士兵已经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向河中府方向逃窜。 一些跑得较慢的士兵甚至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涑河之中,以求逃生。 杨师厚骑在一匹高大而健壮的枣红色战马上,静静地立在涑河边上。 他的目光扫视着战场,心中涌起一股疑惑,总觉得这场夜袭似乎过于顺利,仿佛一切都按照他们预先设想的那样发展,这种情况让他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一名偏将兴高采烈地策马奔到杨师厚身边,兴奋地禀报:\"禀押衙,我军已成功占领敌军营地,孙都将率领军队正在追击敌军,看样子这位长安的皇帝也不过如此,这支新组建的神策军跟以前的神策军没什么两样,都是些乌合之众!\" 杨师厚怒斥道:“是谁让他擅自追击敌人的?” 偏将有些疑惑,“乘胜追击乃是正常举动,这也需要请示吗?” 杨师厚冷哼一声,脸色凝重地问道:\"营地内是否有任何异常情况?\" 偏将被问得一愣,迟疑片刻后回答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神策军逃跑时留下了大量辎重和钱粮,足够我们十日之用。\" 听到这里,杨师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深知一场看似轻松获胜的战斗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神策军再差劲,也不至于一炷香的功夫都坚持不到。 杨师厚站在战场上,目光望向河中府的方向,神色凝重地说道:“立刻传信给孙都将,让他放弃追击敌军,迅速派遣斥候加强警戒,并派人与张将军取得联系。” 听到这话,偏将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押衙,敌人已经溃散,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绝佳时机,为何要放弃呢?难道您怀疑其中有诈?” 杨师厚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行事总是没错的,下令士兵清理战场,然后选择其他地方重新扎营。” “啊?可现在已经是深夜,等清理完战场天就亮了,士兵们哪里还有力气再寻找别的地方安营扎寨?” 杨师厚眉头微皱,脸色阴沉下来,“按照我说的去执行,不要有任何异议,长安皇帝刚刚登基,怎么可能会派这样一支不堪一击的军队前来迎战?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又怎能打败李茂贞?” “末将遵命!” 偏将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恭敬地行礼后转身离去。 心里却暗自嘀咕着:“神气什么?不过是李罕之献给大帅的礼物罢了!” 汴军士兵轻易地取得了胜利,他们兴奋异常,一边清理战场,一边毫不客气地搜刮着营地中的财物。 当他们发现一个营帐里竟然堆积着十几箱铜钱时,贪婪之心瞬间被点燃,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哄抢起来。 那些没有抢到钱的士兵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嫉妒,纷纷奔向其他营帐,试图找到更多的财宝,一时间整个营地变得混乱不堪,喧嚣声此起彼伏。 而河边的杨师厚并不知道营地内部的情况,他内心忐忑不安,急切地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炷香后,他感到越来越不耐烦,焦虑的心情愈发强烈。 他匆忙叫来偏将,急切地问道:“为什么派出去的斥候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偏将回答道:“孙都将那边仍在继续追击敌军,暂时无法撤回,而张将军那边目前尚未有消息传回。” 杨师厚心急如焚,大声吼道:“再派人去传令!告诉孙都将必须立刻折返,否则以军法论处!另外再给张将军那边多派些斥候,一定要尽快联系上!” “战场是否已经清扫完毕?让部队尽快集结,准备撤离这里。” 偏将不敢怠慢,连忙回应道:“回押衙,战场还未打扫完毕。” 杨师厚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大声呵斥道:“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你们到底在磨蹭什么?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必须马上集结部队,准备撤离!” “末将遵命!” 偏将心中暗叫倒霉,但又不敢违抗军令,只好很不情愿地转身离去。 当他回到营地时,却发现营地内依旧一片混乱,士兵们还在大力搜刮着战利品,甚至有人因为争夺财物而发生了械斗。 一炷香过去了,军队仅仅集结了不到一半。 杨师厚的脸色越发难看,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于是急忙带着亲卫赶到营地中央。 只见还有十几个士兵正在争抢财物,完全没有听到集合的鼓声。 杨师厚怒不可遏,他抽出腰间的长剑,亲自斩杀了那几个不争气的士兵。 鲜血溅洒在地上,其他士兵见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愕地望着杨师厚。 “马上集合,撤往解县!”杨师厚的声音冰冷而严厉,不容置疑。 士兵们闻言都愣住了,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偏将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看着杨师厚,不解地问道:“押衙,为何突然撤往解县?即便要撤退,也该与孙都将或者张将军汇合啊!” 杨师厚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只怕他们二人都出事了,再不离开,我们这近万人也要留在这里。” 偏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震惊地说道:“这......这不可能吧?或许是天黑路难走,斥候应该很快就能传回消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名骑兵正快速接近,马背上的人神色紧张,远远地就高声喊道:“禀将军,出事了!孙都将被敌人击溃,敌人正在向营地逼近,距此不足十里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和震惊之中。 正当大家还未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时,又有一阵战马嘶鸣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很快便听到来人高呼:“将军,大事不妙!张将军被敌人生擒了!猗氏方向有大队骑兵逼近,距此不足五里地。” 这个消息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士兵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杨师厚脸色大变,急忙高呼道:“所有人听令!抛弃战利品,立刻撤离!如有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杨师厚,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们汴军中耍威风?抛下这些战利品,那这一仗岂不是白打了?” 杨师厚眉头微皱,一眼便看见了说话的人,正是宣武军的一名牙将。 他脸色一沉,怒喝道:“赵都头,军令如山,难道你真的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了你吗?” 那名牙将却是一脸不屑地说道:“哼,你不过就是李罕之送给大帅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一名偏将忍不住站了出来,急忙打圆场道:“赵都头,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如果再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杨师厚心急如焚,怒吼道:“半盏茶的时间,若还不能集合完毕,你们就等着做俘虏吧!” 偏将附和着说道:“各位兄弟,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大家尽量轻装简行,速度一定要快!” 士兵们一听这话,心中大惊,知道此时情况危急万分,纷纷开始行动起来,但是却舍不得丢掉手中和背上的包裹,毕竟这些都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财富,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军队已经集结了八成,而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东西的士兵,则依旧在拼命地整理着自己的行囊。 杨师厚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一扬马鞭,大喊道:“没时间了,随我撤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大地也开始震动起来! 杨师厚脸色大变,暗道不妙,今日怕是走不成了。 第448章 归顺 副将满脸慌张地说道:“押衙,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似乎有敌军来袭!” 杨师厚眉头紧皱,心中充满了无奈。 他深知每一分犹豫都会导致更多的士兵丧命,因此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你带领其余人立即撤退,后军跟随我阻击敌军!” 杨师厚本想以身作则,但后军的士兵们听到这个命令后却显得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许多人开始心生退意,毕竟敌人能够轻易击败孙都将和张存敬的近万大军,凭他们区区数千人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留下来等于送死。 杨师厚深知士气的重要性,他毫不畏惧地大声喊道:“谁敢违抗军令,格杀勿论!跟我一起杀敌!”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冲向越来越近的神策军。 杨师厚并不是不怕死,而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曾经在李罕之的麾下遭受冷遇,甚至被当作礼物送给了朱全忠。 凭借着他手中的数百名精锐士兵,他逐渐获得了朱全忠的重视,并被任命为宣武军押衙。 但是这一决定引起了许多宣武军牙兵的嫉妒和抵制。 此次作为副将领兵夺取洛阳,本想着建功立业,却被李侃的军队抢先一步,攻打河中府又损兵折将。 今日自己即便能够逃脱,回去之后也无法向朱全忠交代。 思虑再三,他觉得不如现在就拼死一战,说不定还能斩获敌方将领并获取军功,这样回去也有个交代。 杨师厚的数百亲军紧跟其后,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冲向神策军。 其他士兵却犹豫不决,只有寥寥数百人跟随在后,大多数人都选择跟随着偏将撤退。 杨师厚对身后士兵的数量毫无察觉,眼中只有眼前的敌人。 当他清楚地看到来者确实是神策军时,心中的斗志瞬间被点燃,毫不犹豫地舞动起手中的长枪,如同一头凶猛的雄狮般冲了过去,枪尖闪烁着寒光,瞬间挑落了几名神策军士兵。 神策军士兵们见势不妙,纷纷避开,迅速将杨师厚包围起来。 面对重重围困,杨师厚毫不畏惧,他左冲右突,身手敏捷,再次挑落了几名神策军士兵。 此刻,杨师厚的数百名亲军也冲了过来,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视死如归,毫不退缩地冲入神策军的阵营中。 神策军始料未及,顿时乱作一团,人仰马翻。 然而这支神策军毕竟是从江南调集而来的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迅速稳住了阵势,巧妙地运用战术,将杨师厚和他的数百亲军分隔开来,并逐渐展开围剿。 只见一名年轻的小将挥舞着长枪,一路杀到杨师厚身边,高声喊道:“押衙,敌人太多了,其他人都跑了,我们也赶紧突围吧,没必要在这里拼命!” 杨师厚挑飞一名神策军士兵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这边只剩下寥寥百人,而且已经被神策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心中不禁咒骂起来,但随即大声喊道:“好,那我们就突围出去!”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杨师厚将军何在?” 杨师厚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地一顿。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身披明光铠的将领,手持长矛,在几名骑兵的护送下,出现在战场中央,这名将领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杨某在此,请问阁下是谁?”杨师厚高声回应道。 将领抖了抖马缰,缓缓地向前靠近,仔细地打量了杨师厚一番,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乃是右神策军大将军刘汾。” 杨师厚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是大破黄巢草寇,执草寇将领十余人,斩草寇十余万的徐州刘汾?” 刘汾淡淡地回答道:“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罢了!” 他对当年屠杀起义军的行为深感愧疚和自责,因此在执政期间,一直致力于减轻百姓的负担,并放宽赋税政策,希望以此来弥补自己当年所犯下的过错。 杨师厚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原来是刘将军!久仰大名!” 刘汾微笑着回应道:“刘某也是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神勇非凡!” 杨师厚凝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神策军士兵,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刘将军说笑了,张将军可在你手中?” 刘汾微微点头,“张将军的确被我所擒。” 杨师厚深吸一口气,“杨某的人头你可以尽管拿去,但我麾下的这几百名兄弟,还请将军能够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刘汾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我要你性命何用?陛下特意交代,若遇杨将军,不可伤其分毫。” 听到这句话,杨师厚不禁感到十分惊讶,他疑惑地问道:“陛下怎会知道杨某?” 刘汾微微一笑,“陛下密探遍天下,知道杨将军不足为奇。而且陛下爱才,特意嘱咐我要好生招待杨将军。” 杨师厚听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心中暗自感叹,能被皇帝如此看重,实在是一种荣幸,然而作为一名降将,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刘汾似乎一眼看穿了杨师厚的心思,笑着继续说道:“良禽择木而栖,杨将军在李罕之手下不受重视,被送给朱全忠之后又遭受他人排挤,如今朱全忠虽然看重你,但此次大败,他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你呢?” 杨师厚闻言不禁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你……你肯放我离开?” 刘汾哈哈一笑,目光如炬,“杨将军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放虎归山呢?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朝廷,要么选择叛逆,面对敌人,我们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杨师厚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他深知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但内心深处却有着一股强烈的骄傲和自尊,让他不愿意轻易屈服。 刘汾似乎察觉到了杨师厚的心思,继续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局势已定,将军何必再固执呢?张存敬已经愿意归顺朝廷,将军难道还想背负着叛逆之名,遗臭万年?” 杨师厚再次回头看了看跟随自己的数百名士兵,长叹一声,“罢了!杨某愿意归顺朝廷!” 第449章 银枪效节军 刘汾爽朗笑道:“恭喜杨将军,能得陛下看重,将来定前途无量!” 杨师厚受宠若惊,心中还有些许尴尬,连忙拱手谦逊道:“杨某惭愧,此次战败实乃杨某之责。” 刘汾笑着摆了摆手,安慰道:“杨将军不必自责,此次汴军失败乃是必然,如今的神策军士兵皆为千挑万选的健卒,实力远非昔日可比,且我军人数两倍于汴军,正面击溃亦是轻而易举。” “陛下心怀仁慈,认为皆是大唐子民,应以劝降为主,减少杀戮,才故施此计。” 杨师厚颔首称是,感慨道:“是杨某轻敌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解决孙都将和张将军的近万兵马,其战斗力确实不可小觑。” 刘汾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杨师厚身后的数百名士兵,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些人身手都相当不错,而且多数使用长枪,莫非是杨将军特意训练的精兵?” 杨师厚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和杨某一起被李罕之当作礼物送给朱全忠的,他们的身手都相当不错,杨某在闲暇时会教他们一些杨家枪法,并不是特别刻意的训练。” 刘汾听后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杨师厚仅仅是宣武军中的一名押衙,默默无闻,按照常理,内卫府的人通常不会特别关注他,更何况是他身边的这些士兵呢?难道李侃真的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想到临行前李侃的嘱咐,刘汾缓缓地说道:“杨将军的枪法凶狠凌厉,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要比试,恐怕不到五十招我就会败下阵来。如果你能把你的枪法传授给更多的士兵们,肯定能够训练出一支精锐。” 杨师厚拱手道:“若是大将军有需要,杨某当然愿意毫无保留地传授!” 刘汾微微颔首,继续说道:“等这场战斗结束后,你可以从俘虏中挑选三千人,并传授他们枪法,陛下赐号:银枪效节军,以你为将军,封为忠武将军、上轻军都尉,晋开国县伯。” 杨师厚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难道皇帝如此确定这场战争一定会胜利?自己一定会归顺? 当场封赏,这似乎也太奇怪了。 刘汾轻声一声,“怎么?杨将军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吗?” 杨师厚回过神来,急忙拱手行礼,“杨某不敢!只是感到非常惊喜和意外,担心自己无法胜任,辜负了陛下。” 刘汾微笑着道:“陛下很少看错人,无论是黄巢的降将尚让、葛从周,还是山贼出身的张归霸三兄弟,又或者是秦宗权的降将马殷,只要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现在都成为了一方诸侯,所以你不必过于担忧,只需全心全意为朝廷效力即可。” 杨师厚一脸郑重,拱手道:“杨某既然归顺朝廷,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 刘汾面露微笑,大声命令道:“清理战场,就地扎营。” 听到这话,杨师厚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将军,逃走的汴军不追了?” 刘汾哈哈大笑起来,满不在乎地说道:“哈哈,不必了,几千残兵而已,自然有人收拾。” 杨师厚听后,心中暗自震惊,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还有如此深谋远虑的后手,这让他对刘汾越发刮目相看。 刘汾突然扭过头来,对着身旁的副将下达命令:“你立刻前往河中府,务必在三日内筹备好三万大军的粮草,否则我们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末将领命!”副将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随后转身迅速离去。 看着副将远去的背影,杨师厚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不解地问道:“大将军,营中不是已经堆满了粮草吗?为何还要派人去河中府筹集?” 刘汾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呵呵,那些粮草只是表面现象罢了,实际上只有上面一层是真正的粮草,下面则全是沙子。” 杨师厚脸色微变,“难道营帐中的铜钱也是大将军刻意为之?” “哈哈,这都是陛下想的计谋,我只是执行而已!” 杨师厚心中震惊,暗道这位皇帝能在数年之间掌控十余军镇,果然是很有本事,还好自己归顺了朝廷,若是跟着朱全忠谋逆,早晚成为朝廷刀下亡魂。 神策军清理战场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完毕,军队开始宿营休整。 次日一早,各路大军在营地集结,张存敬也被带到营地之中。 用过早餐,又寒暄一番,刘汾便主持了军事会议。 将军周童首先禀报:“大将军,昨夜一战,斩杀汴军近三千人,俘获一万二千余人,有少量汴军逃脱了。” 刘汾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的杨师厚,“杨将军,你立刻从这些俘虏中挑选出三千人,组建银枪效节军。” 杨师厚恭敬地回道:“末将遵命!不知剩下的俘虏,大将军您打算如何处置?” 刘汾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剩下的人既然已是俘虏,就应该接受应有的惩罚,就地将他们安置在河中,屯田开山,为期三年。三年之后,如果表现良好,可以恢复他们的自由之身。” 杨师厚听到这个决定,不禁感到有些惊讶,“大将军,这些汴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让他们去屯田开山,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为何不让他们为朝廷效力?” 刘汾微微一笑,“如今朝廷并不缺少老兵,需要的是精锐之师,让俘虏们开荒垦田,不仅能够帮助当地百姓解决温饱问题,也有助于稳定社会秩序,促进地方发展。” 杨师厚恍然大悟,心中暗自佩服刘汾的深谋远虑,“是末将浅薄了!” 刘汾笑了笑,继续询问道:“虞乡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禀大将军,王珂不敌王珙,率领数千败军撤往解县。” 刘汾笑了笑,“哦?王珂竟然没回河中府?看来是心虚了啊,那王珙的军队现在有什么动向?” “禀大将军,王珙目前在虞乡并未移动,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或者消息。” 张存敬开口道:“大将军,王珙与我们有约定,共同攻打河中府,应该是在等我们的消息。” 刘汾沉思片刻后,目光闪烁地看着张存敬,然后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按照原计划行事吧。” 张存敬闻言,不禁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将军的意思是……让属下联络王珙,进攻河中府?” 刘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没错,你们归顺朝廷的事情,王珙应该还不知道,既然如此,不妨按照原计划进行,由杨将军率领军队与王珙约定会合地点。” 杨师厚听了刘汾的话,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昨夜逃走了不少汴兵,我们战败的消息恐怕难以隐瞒,若是王珙得知此事,必定会心生警惕,甚至可能会撤回陕州,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刘汾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杨将军不必担心,陕州已经被我们拿下,王珙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至于是否会泄露战败的消息,这并不重要,你只需派人去联络王珙,观察他的反应即可。” “如果他愿意赴约,那么我们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他有所怀疑,那也无妨,我们不过是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而已,最终还是能够将他消灭。” 第450章 再次夜袭 面对刘汾的自信,杨师厚和张存敬对视一眼,暗自庆幸自己被皇帝看重,得到了归降的机会,心中不禁为王珙感到惋惜。 王珙一心想要夺取河中之地,却始终未能得逞,如今更是进入瓮中而不自知。 虞乡的王珙焦虑地等待着汴军的消息,终于盼来了使者。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张将军和杨将军现在到了哪里?” 使者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帅,我军昨夜发动突袭,成功击败了猗氏以南的神策军,今天辰时,大军已经出发,朝着河中府进发,张将军特意派遣我送信给大帅。” 王珙连忙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揭开火漆,迅速抽出信纸阅读起来。 读完信后,他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伍姓湖?张将军为何约本帅在那里见面?” 使者摇摇头,“末将并不知晓信中的具体内容,张将军特别叮嘱大帅要尽快动身,如果朝廷得知河中府的情况并增派兵力,再要攻克河中府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王珙点头道:“言之有理,请回去转告张将军,我即刻率军动身。” 待使者离开后,王珙的副将皱着眉头说道:“大帅,属下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啊!那神策军据说可是有三四万人马呢,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被汴军给击溃了?” 王珙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不屑地笑道:“神策军的战斗力,那可是天下皆知的,这些年来,他们可曾打过一场胜仗?” 副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新神策军据说可是皇帝重新组建的,招募的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按说实力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 王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是因为新神策军刚刚组建不久,彼此间的配合肯定不够默契,所以这次战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值得怀疑的,立刻召集军队,准备向伍姓湖进发!” 副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咱们需不需要通知一下韩大帅?” 王珙闻言,脸色一沉,冷声道:“派人去知会他一声就行了,镇国军如今只剩下四千余人,昨天的战斗中,他们明显是偷奸耍滑,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而且他们扎营时也不和我们在一起,显然是别有心思,咱们得小心提防着他们才行!” 韩建接到王珙的通知后,心中疑虑重重,于是赶忙召来李巨川商议此事。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汴军虽然战斗力不俗,但进展实在太过顺利,而且会合地点选在伍姓湖,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李巨川沉思片刻后回答道:“三方势力之中,大帅您的兵马数量最少,如果汴军真的别有企图,他们大可不必主动邀请您,不过到了汇合之地,大帅还是要小心谨慎,随机应变,不要被其他两方利用。” 韩建担忧地问道:“如今陕州和虢州都已落入朝廷之手,如果我们无法攻克河中府,那接下来又该如何?” 李巨川轻轻叹息一声:“目前朝廷实力强大,如果我们攻打河中府失败,大帅恐怕只能效仿李罕之,投靠朱全忠,先占据一个州郡以谋求发展。” 韩建心中充满懊悔之情,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没有杀掉那几位亲王,我们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或许不会如此紧张。如今从允仍被囚禁在长安的大牢之中,遭受着苦难,不知道他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巨川连忙劝谏道:“大帅,事已至此,您已无退路可言,除非您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家人的平安。” 韩建听后一愣,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一建议。 他并非那种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人,儿子死了可以再生育,而一旦自己离世,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一个时辰过后,王珙率领着近两万名士兵,与韩建一同浩浩荡荡地朝着伍姓湖进发。 为了确保行军安全,王珙特意派遣了数路斥候,负责侦查沿途的状况。 没过多久,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禀报:“大帅,汴军已在湖边安营扎寨,根据帐篷的数量来看,他们的兵力大约有两万人左右,目前尚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王珙疑虑未消,对身边的副将说道:“你曾与张存敬、杨师厚见过,速去询问他们此战的具体部署。” “末将遵命!”副将应诺一声,旋即转身离去,约摸半个时辰过后,他又折返回来。 “大帅,末将已至汴军营地,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张将军和杨将军让我们在此地驻扎,三更时分出发,四更两点发起进攻。” “四更攻城?”王珙眉头微皱,心中略感疑惑。 “张将军解释称,河中府目前有两万余神策军驻守,白日强攻并无太多胜算,若选择午夜出击,则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而降低我军伤亡。” 王珙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下令全军安营扎寨,等到三更时分再开始行动。” 就在同一时间,韩建这边也得到了同样的情报。 李巨川沉思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大帅,为了谨慎起见,我觉得咱们应该在保义军的东北方向扎营,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可以立刻撤退并占领蔡州。” 韩建的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不能就近选择绛州或者晋州?” 李巨川摇了摇头,“绛州离河中府太近了,而晋州又距离太原很近,都很容易受到攻击。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跑到朱全忠的地盘上去,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韩建皱起了眉头:“可是蔡州毕竟是朱全忠的地盘,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占领呢?” 李巨川笑着回答道:“朱全忠现在已经占领了那么多州县,但他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驻守所有的地方。大帅既然决定投靠他,总是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作为立足之地吧,这就是我们和他谈判的条件。” 韩建看向河中府的方向,长叹一声:“一切就看今夜一战了。” 二更时分,夜幕笼罩着大地,一片宁静。 然而汴军大营的帅帐之内却是灯火通明,气氛异常紧张。 刘汾坐在帅位之上,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将领们。 “据斥候回禀,王珙大营内的士兵差不多已经熟睡了,是时候展开行动了。” “末将愿为前锋!” 杨师厚一拱手站了出来,他深知自己作为一名降将,必须要展现出足够的忠诚和勇气,才能赢得皇帝的信任。 刘汾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杨师厚的表现表示满意。 “好!那就由杨将军率五千兵马为前锋,神策军为左右翼,希望这次夜袭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随着刘汾的命令下达,汴军开始迅速行动起来。 杨师厚率领五千精兵悄悄离开了大营,向着王珙的营地进发,他们轻装上阵,行动迅速而隐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两万神策军则分为两翼,紧紧跟随在杨师厚的部队后面,随时准备支援。 夜色渐深,月光下,汴军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于荒野之间。 当距离保义军大营只有一箭之地时,杨师厚停下了脚步,挥手示意全军停止前进。 王珙的大营内依旧一片安静,除了偶尔走过的巡逻兵,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杨师厚心中暗自庆幸,低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五千汴军如猛虎下山般冲向王珙的大营。 喊杀声瞬间响彻夜空,睡梦中的王珙军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许多人甚至还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汴军斩杀。 神策军的左右翼也发起了攻击,与杨师厚的先锋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王珙军队陷入混乱之中,根本不知道哪来的敌人,更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王珙从睡梦中惊醒,连铠甲都来不及穿戴,提着长剑便出了营帐。 当看见漫天火光和混乱的军营,一时间有些懵了。 副将此时慌慌张张跑到跟前,大喊道:“大帅,是汴军还有神策军,张存敬他们投敌了,我们赶紧撤吧!” 王珙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与愤怒交织的表情,他不甘地大声吼道:“我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张存敬和杨师厚居然会投靠朝廷,难道是天要亡我吗?”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从黑暗中闪电般射出,以惊人的速度径直穿透了王珙的胸膛。 王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扭过头试图看清楚射箭之人,但周围人影晃动,模糊不清,根本无法辨认出是谁射出的这支暗箭。 “大帅!” 一旁的副将惊恐万分,连忙伸出手扶住缓缓倒下的王珙。 “我……不甘心……”王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脑袋一歪,便没了呼吸。 副将见王珙死去,明白大势已去,于是迅速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撒腿逃跑。 第451章 凯旋而归 驻扎在东北边的韩建由于忧心忡忡,根本没敢睡着,同时命令士兵不许卸甲,时刻保持警惕。 一听见王珙大营的动静,他立刻起床披甲,并叫来副将询问情况。 “王珙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副将一脸焦急地回答道:“那边好像打起来了,应该是神策军袭营。” 韩建闻言一愣,“神策军夜袭?汴军那边有何反应?” 副将无奈地摇头道:“距离太远,实在看不清,不过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汴军已经有所行动。” 韩建脸色微变,沉思片刻后说道:“擂鼓!调集军队,准备支援王珙!” “末将领命!” 副将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李巨川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帅,调集军队可以,但绝对不能支援王珙。” 韩建皱着眉头,满脸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盟友有难,我们不出手相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神策军各个击破?” 李巨川脸色阴沉,语气沉重地说道:“大帅,恐怕这次出手袭击的正是那所谓的盟友。” 韩建顿时愣住,脸上露出惊愕之色,难以置信地问道:“李副使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巨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神策军此次出动了四万兵马,而汴军在猗氏仅仅依靠一次夜袭就轻易击溃了敌军,这实在令人怀疑。” “况且伍姓湖距离河中府不到三十里,汴军比我们提前几个时辰就已经驻扎下来,但唐军却毫无反应。更奇怪的是,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使用汴军的战术来夜袭汴军,这其中必有蹊跷。” 韩建听后微微点头,“确实有些可疑之处,但是光凭这些猜测就对盟友见死不救,似乎不妥,不如先派斥候去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李巨川摇摇头,坚决地说道:“大帅,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必须立刻撤退。” 韩建向来对李巨川的意见深信不疑,此刻他也不敢冒险,犹豫片刻后,果断地对副将下令:“集合军队,立即向东撤退!” 一通鼓毕,镇国军的士兵们已经集结完毕。 韩建还未下达命令,却听斥候来报,“禀大帅,敌人正向这里逼近,距离不到五里。” 韩建脸色大变,大声喊道:“立刻撤离,带不走的东西一把火烧了!” 副将也大声附和:“立刻撤退!”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士兵们听闻敌人来袭,瞬间精神很多,拔腿就开始向东跑。 骑着战马的十几名士兵将拿着火把将来不及收拢的营帐一一点燃,然后迅速撤离。 杨师厚带兵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熊熊燃烧的营寨,哪里还有韩建的影子。 他率兵追了十余里,却只俘虏了一支数百人的疑兵。 刘汾得知情况后,并没有责怪任何人,他冷静地分析道:“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原本以为两处营寨相隔不远,我们可以迅速击溃王珙,没想到韩建竟有如此本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迅速撤离了战场。” 杨师厚感到十分懊恼和自责,“都是末将不够警觉,竟然跟错了路,被小股疑兵给骗了。” 刘汾微笑着安慰道:“不必过于自责,此次夜袭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韩建麾下不过数千兵马,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现在你率领军队去休整,尽快完成银枪效节军的组建,三天后跟随我一同返回长安,向陛下禀报战况。” 杨师厚听后神情激动,立刻拱手回答:“末将遵命!” 韩建成功地摆脱了杨师厚的追捕,带领着他的部队继续前进,直奔蔡州。 尽管这场战斗并未给他带来重大损失,但这次经历无疑成为了一个警钟,让他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以及对手的狡诈与谨慎。 三日后,刘汾班师回朝。 皇帝李侃率领文武大臣站在通化门外,迎接着凯旋而归的神策军。 神策军将领刘汾带领军队抵达通化门下时,下马施礼,恭敬地向皇帝请安。 李侃连忙上前,亲自扶起刘汾,笑着说道:“刘大将军凯旋而归,长安周边彻底安全了!” 刘汾感激涕零,“此战能胜多亏陛下之计,微臣不敢居功。” “哈哈,朕只是动动嘴皮子,仗还是依赖诸位神策军将士!立刻将军功奏报上来,朕要重重奖赏。” 李侃说完,亲切地与其他将士们打招呼,表达了对他们的关怀和赞赏。 得到皇帝的赞赏的将士们,一个个兴奋的脸色通红。 寒暄过后,刘汾急忙向皇帝介绍身边的两位将军:“陛下,这位是张存敬将军,这位是杨师厚将军,此次能够击溃王珙,他们二人出力不少。” 听到刘汾的话,张存敬和杨师厚急忙上前一步,急忙向皇帝行礼。 “罪臣张存敬拜见陛下!”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仿佛要穿透云霄。 杨师厚也低下头,恭敬地说道:“罪臣杨师厚拜见陛下!” 李侃走上前扶起了他们,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二位乃是功臣,何罪之有?朕早就对二位将军有所耳闻,今日得以一见,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你们能够弃暗投明,朕感到十分欣慰,希望你们今后能够为我大唐开疆拓土,铲除叛逆!” 张存敬和杨师厚齐声回答:“臣等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侃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起来,“朕已经在兴庆宫为摆好宴席为诸位将军接风洗尘,东郊大营也杀猪宰羊款待各位凯旋将士。” “谢陛下隆恩!” 刘汾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后,转身对周童说道:“你率领军队返回东大营,安排妥当后再前来兴庆宫。” “末将遵命!”周童领命后转身离去,带着军队回到东郊大营。 刘汾进入兴庆宫时,恰好遇到了肖定忠,有些惊讶地说道:“肖将军回来了?陕、虢二州已完全掌控了?” 肖定忠微笑着回答道:“王珙孤注一掷,在陕州只留下了三千多名老弱残兵,我们轻松夺取了城池,不像刘大将军如此风光,不仅斩杀了一位节度使,还俘获了汴军的两名大将和两万多降兵……” 刘汾谦虚地笑了笑,“我哪里算得上风光呢?这都是陛下事先策划好的计谋,我们的兵力又是敌军的两倍,如果不能取胜,那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提起李侃,肖定忠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有陛下运筹帷幄,那些割据一方的藩镇很快就会被逐一收服!” 第452章 替罪羊 韩建率领着三千多名士兵一路向东,经过怀州,然后南下郑州、许州,最终抵达了蔡州。 由于前几年秦宗权对蔡州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使得这里民生凋敝,再加上与杨行密和朱宣兄弟的战争,如今只剩下一千名守军。 韩建听从了李巨川的计谋,白天派遣了数十个人假扮成商人队伍混入城中。 到了晚上,趁着大雨,他们内外呼应,爬上城墙进入城内,并迅速打开了城门,不到一个时辰,就成功地占领了这座城池。 当朱全忠得知蔡州被攻占后,非常愤怒,急忙派遣司马邺前往蔡州。 司马邺气势汹汹地赶到,大声地质问韩建:“大帅与我们可是盟友关系,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我们之间将会兵戎相见。” 韩建满脸笑容地陪着不是,“司马将军别误会,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蔡州而已,至于蔡州的守军,已经妥善安排好了,并未伤害他们。” 司马邺冷笑一声,说:“暂时借用?难道大帅想学刘备借荆州?” 韩建笑着说道:“我与刘备不同,只需暂借蔡州一年,且愿意付一万银两作为租金。” “一万两?大帅这是施舍?我们大帅缺这一万两吗?” 韩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虽然钱财不算多,但蔡州如今已经残破不堪,西边还面临着襄阳的威胁,朱大帅是否愿意派兵驻守呢?” 司马邺听后眉头微皱,心里也明白蔡州此时如同鸡肋一般,他沉声道:“韩帅如此行事,以后其他将领纷纷效仿,岂不是会引起混乱?我们大帅的颜面何存?” 韩建依然面带微笑,语气诚恳地说道:“韩某此次确实做得不太妥当,愿意再次拿出五千两银子资助军队,并派遣使者前往汴州请罪。” “租借蔡州一事,还需要朱帅来决定,请大帅尽快派人前去解释清楚。” 司马邺犹豫了一下,没有表示反对,毕竟朱全忠目前把军队的主力都集中在徐州一带,暂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韩建,否则也不会派自己前来质问。 韩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司马将军一路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设宴为您接风洗尘,明日一早,就让镇国军节度副使李巨川陪同司马将军一同前往汴州,并将一万五千两银子献上。” 说完,他向后一招手,一名士兵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摆着十几锭银子。 “这点心意还望司马将军莫要推辞。” 司马邺瞥了一眼托盘上的银子,脸色舒缓,“大帅有心了,这次的事情朱帅很生气,虽然不会立刻出兵讨伐,可是一万多两银子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你最好拿出足够的诚意。” 韩建连连点头,“司马将军放心,我自然会拿出足够的诚意。” 次日一早,李巨川跟随司马邺前往汴州。 朱全忠听完司马邺的回禀,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们现在暂时没有精力对付韩建,既然他肯缴纳租金,那便随他去吧,不过一万五千两太少了,需要加倍。” 司马邺面露惊讶,“三万两银子?韩建能拿得出来吗?” 朱全忠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韩建将皇帝扣押在华州长达数年之久,借机大肆敛财,搜刮了数百万钱,区区三万两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一旁的张浚言辞恳切地劝谏道:“大帅,韩建曾经与李茂贞勾结,妄图废除皇帝、另立新君,其野心勃勃可见一斑,如今他不但抛弃盟友落荒而逃,还强行霸占城池,这种人必须除掉,以免留下祸根。” 司马邺收下了韩建的贿赂,自然要替韩建说些好话。 “大帅,韩建手下仅有三千多兵马,对我们构成不了太大威胁,而且他与李侃关系破裂,只能选择投靠我们,将蔡州让给他,正好能协助我们抵御来自襄阳的敌军。” 张浚却是毫无顾忌地反驳道:“韩建强占蔡州,这明显是对大帅权威的蔑视,怎么能轻易用钱来解决?要是这样做,其他带兵将领们会怎么看?难道他们也可以随便租借州县吗?” 司马邺有些心虚地回答道:“韩建不是已经派使者到汴州向您谢罪了吗?” 张浚冷哼一声说道:“这么严重的事情,仅一句轻飘飘的请罪就能了事?这次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怎么能让众人信服?” 朱全忠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韩建目前还不能杀。” 张浚皱起眉头说道:“既然韩建不能杀,那不如杀了李巨川。” 朱全忠一愣,疑惑地问道:“杀李巨川有什么用?” “大帅,李巨川是韩建的得力助手,善于出谋划策,许多阴谋诡计都是他想出来的,杀了李巨川,韩建就如同没有牙齿的老虎,对我们的威胁就大大减少了。” 朱全忠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说道:“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们这个时候没有理由杀李巨川。” 张浚露出一抹冷笑,眼神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大帅,理由可以找韩建要啊!” 朱全忠听后,脸上浮现出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张浚冷静地解释道:“大帅可以向韩建施压,要求他对这次占据蔡州的事件负责,如果他想要推卸责任,那么就必须找出一个替罪羊。而李巨川作为韩建的心腹谋士,自然成为了最佳人选,只要韩建将责任归咎于李巨川,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处置他。” 朱全忠听后,仍然心存疑虑,“可是李巨川毕竟是韩建的智囊,韩建未必会轻易出卖他,如果韩建随意推出一个人来交差,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张浚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缓缓说道:“据说当初诛杀四位亲王的主意就是李巨川提出的,如今李晔在汴州,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如果韩建推出来的人并非李巨川,那么我们就可以出兵威逼,迫使他交出真正的罪人,这样一来,既能维护大帅的威严,也能让韩建明白我们的决心。” 朱全忠眼前一亮,微微颔首,“好主意,韩建这个人不能不防,那就麻烦司马将军再去一趟蔡州,这次带上五千兵马,可以透露一下是皇帝李晔的要求,若韩建不允,那便打一仗。” 第453章 傀儡皇帝 司马邺内心十分纠结,面露难色地开口道:“真的要开战吗?” 朱全忠眼神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司马邺,“如果你能成功说服韩建,那么自然无需开战,但如果这件事情无法妥善解决,那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司马邺听后,心中一紧,连忙向朱全忠保证道:“大帅请放心,末将一定会全力以赴,把这件事情处理妥当!” 他害怕朱全忠察觉到自己曾经收受过贿赂,于是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完成任务。 再次来到蔡州,司马邺直接对韩建坦白道:“王大帅,此次事件恐怕难以和平解决,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韩建听到这话,不禁心头一沉,试探性地问道:“司马将军,你认为谁有能力承担这样的责任呢?” 司马邺面无表情地说道:“自然是要有足够的地位和分量的人,至少让我们大帅能够信服。” 韩建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因为除了他本人以及儿子韩从训之外,唯一符合条件的便是副使李巨川了。 而所谓的承担责任,极有可能意味着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韩建感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在两者之间,他竟然犹豫了起来。 儿子和自己更为亲近一些,而且这些年也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情,如果真的把儿子交出去,虽然不至于让自己绝后,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舍得。 可是如果选择交出李巨川,那么自己以后的称霸之路可能会受到很多阻碍。 司马邺看到韩建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开口提醒道:“皇帝现在还在汴州,上次你诛杀四位亲王的事情他肯定还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不想惹祸上身,最好把那个给你出谋划策的人交出来。” 听到这里,韩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知道司马邺话里有话,甚至已经指名道姓地暗示他应该交出李巨川。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 司马邺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答道:“王大帅,有些人该舍弃的时候就得果断舍弃,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韩建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诛杀亲王、夺取蔡州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副使李巨川的主意,我当时也是被他蛊惑了才会这么做,希望司马将军能在朱帅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 说完这句话,韩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司马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韩大帅尽可安心在蔡州休养,我即刻返回汴州,向大帅禀报此事。” 韩建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命人端上一盘银子,笑盈盈地对司马邺说道:“日后还望司马将军多多关照!” 司马邺毫不客气,欣然收下了银子,笑着说道:“韩大帅尽管放心,汴州那边若有任何动静,我定会派人前来通报!” 韩建听后,面露喜色,连连道谢:“多谢司马将军!” 司马邺带着韩建的亲笔信回到了汴州,将信交给了朱全忠。 信中,韩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李巨川身上。 朱全忠看罢,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此事上报给了皇帝李晔。 李晔深知朱全忠的心思,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既然罪魁祸首是李巨川,那就将他斩首示众,以正国法,同时将其罪行公之于众,至于韩建,如果他愿意归顺朝廷,可以任命他为蔡州节度使。” “陛下圣明!” 朱全忠对这个名号并没有太大意见,毕竟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李晔的脸色却充满忧虑,“朱爱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夺取洛阳啊?” 朱全忠皱起眉头说道:“陛下,如今北方有李克用,南边有杨行密,微臣实在难以抽出足够的兵力去攻打洛阳。” 李晔无奈地叹息着:“李侃已经占领了河中与陕虢二州,如果我们再不行动,他的实力将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想要夺回洛阳就更加困难了。” 朱全忠安慰道:“陛下请放心,微臣已派遣大将庞师古攻破齐州,朱瑄城破被俘,正押送回汴州的途中,不过朱瑾和河东将领史俨、李承嗣率领残部数千人渡过淮河,投靠了杨行密。” 听到这里,李晔的眉头微微一动,追问道:“这么说来,现在忠武、宣武、义成、天平和泰宁五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朱全忠叹了口气:“虽然如此,但海、宿、泗和濠四州仍然掌握在杨行密手中,而徐州也处于危险之中,只有先攻克这四个州,微臣才能够集中精力进攻洛阳。” 李晔急忙道:“既然已经掌控五镇,那就应该趁热打铁,立刻着手招兵买马之事,争取早日拿下海、宿等四州,然后直捣洛阳。” 朱全忠却是一脸苦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您有所不知,河南地区曾经遭受过黄巢的严重破坏,这几年更是战乱不断,百姓生活困苦不堪,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招兵买马。” “恳请陛下立刻下达诏书,命其他州县将贡赋押解到汴州,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有更多的资源来筹备军队,即使短期内无法夺取洛阳,陛下也可以在汴州修建宫殿,作为临时都城。” 李晔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凄凉和苦涩,他深知如今局势艰难,但又无可奈何。 “江南富庶之地都掌握在李侃手中,朕即便下达旨意,恐怕也没有多少州县会乖乖上缴贡赋。” 朱全忠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反而安慰道:“陛下不必过于担心,只要尽力去做,总能得到一些响应,每多一个盟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份宝贵的力量。” 李晔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也罢,那就按朱爱卿所说去做吧。” 朱全忠又开口道:“陛下,庞师古已经攻下齐州,恳请陛下任命他为天平留后。” 李晔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点头道:“准了!” 他明白这是朱全忠在向他表示忠诚和能力,同时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朱全忠接着说道:“当前我们东边只有王师范据守淄青一带,他表面上归顺了朝廷,但实际上却常常阳奉阴违,暗中保存自己的实力,恳请陛下下旨,命令他出兵夺取海州。” 李晔皱着眉头说道:“王师范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他麾下的兵马将近十万,恐怕一道圣旨难以轻易调动他。” 朱全忠冷笑一声,“王师范一向以忠义自居,如果他不遵从诏令,那就是叛逆行为,微臣愿意出兵讨伐他。” 李晔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现在正在和杨行密争夺徐州,怎么又要跟王师范产生冲突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朱全忠却是一脸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陛下,您有所不知,那王师范虽然归顺朝廷,但实际上却阳奉阴违,保存实力,这种盟友迟早会背弃盟约。平卢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内部矛盾重重,很多将领并不听从王师范的指挥,臣有信心能够战胜他。” 李晔听后,无奈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下旨吧,平定叛乱之事,就仰仗爱卿了。” 他心里清楚,身边只有一百名亲军护卫,而其他的军队都掌握在朱全忠手中,想要重回长安,只能依靠朱全忠来实现,因此他不得不对朱全忠有求必应。 第454章 清口之战(上) 扬州,高邮县城。 杨行密正在为朱瑾、史俨和李承嗣举行接风宴。 此刻,他的心情复杂交织,既有兴奋,也有震惊。 淮南军向来擅长水战,但对于骑射却并不擅长,这次得到了河东、郓、兖等部将近六千名骑兵的加入,使得军队的士气大振,这让杨行密感到无比兴奋。 但同时,他也震惊于朱宣被擒以及朱瑾南投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早在两个月前,李侃就已经通过密诏告知了他,并对三人的职位做出了相应的安排,想到这里,杨行密不禁感叹世事无常,更震惊于李侃的未卜先知。 \"多谢杨兄仗义出手,否则我只怕和兄长一样被那朱全忠擒回汴州了。\" 朱瑾此时已有几分醉意,心中满是凄苦。 兄长城破被擒,妻子被朱全忠所占,儿子朱用贞投降,麾下兵马也仅剩下四千余人,面对如此困境,他心中悲痛万分。 杨行密见状,豪爽地笑道:\"朱兄不必客气,我们乃是盟友,自然要相互扶持!\" 朱瑾苦笑着说道:\"如今朱全忠已得五镇十余州,势力日益壮大,恐怕不久后便会南下江淮,朱某愿为前锋,为杨兄夺取徐州。\" 他深知自己与朱全忠之间的仇恨无法化解,唯有一战到底才能解脱,因此决心为杨行密效力,共同对抗朱全忠。 杨行密微笑着说道:“徐州迟早会被我们拿下,但并非现在,我已接到朝廷的旨意,需要率军撤回楚州。” 听到这话,朱瑾不禁感到有些诧异,连忙问道:“我们攻打徐州已有数月之久,如今眼看就要攻破城池,为何却突然要撤兵?朝廷远在千里之外,肯定不清楚这边的实际情况,而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杨兄完全可以自己做出决策。” 杨行密摇了摇头,“庞师古攻破了兖州,已经率领四万大军抵达沛县,想要攻下徐州恐怕会非常困难,陛下已经为我们制定了新的战略计划。” 朱瑾皱起眉头,面露担忧之色:“战场形势瞬息万变,陛下远在长安,他所制定的计划真的可行吗?” 杨行密显得胸有成竹,自信地说道:“陛下深谋远虑,他制定的计划有很大可能成功,或许这次能够将庞师古困在这里,为朱兄报一箭之仇。” 朱瑾对杨行密为何如此信任皇帝感到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不知道陛下究竟制定了什么样的计划?” 杨行密并没有直接回答,“如今李克用已经被刘仁恭拖住,短时间内无法南下,而朱全忠虽然占据的地盘广阔,但却缺乏足够的钱粮,必定会选择大举南下。” 朱瑾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如今淮南只有不到七万兵马,而且还需要分散到各个州去防守,如果朱全忠真的发动大规模的南侵,我们又该如何抵挡?杨兄应该请求皇帝调动神策军前来支援才对。” 杨行密轻轻地摇了摇头,“神策军距离我们太过遥远,让他们长途跋涉赶来援助并不现实,况且朱全忠最多也就派出十万兵马而已,这场危机必须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尤其是需要朱兄你的帮助。” 朱瑾闻言,不禁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我麾下仅有不到五千名骑兵,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杨行密微笑着回答道:“目前这个计划还不能实施,等到撤军之后,我们要先观察汴军的动向,如果和陛下所预料的一样,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朱瑾皱起眉头,“杨兄,难道你想赌一把?” 杨行密自信地笑道:“没错,我赌陛下的猜测一定不会有错。” “希望陛下猜测的是对的。” 朱瑾如今寄人篱下,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淮南的军队很快便从徐州外围撤离,甚至连寿、濠、泗三州的兵马也撤离了。 朱全忠得到消息,心中大喜,认为进攻淮南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立即召集麾下诸将商议,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最终决定兵分三路。 东路军遣庞师古率徐、宿、宋、滑四州共七万大军屯于清口,直逼扬州。 西路军遣长子朱友裕率兖、郓、曹、濮四州共三万兵马屯于安丰,威逼寿州。 而朱全忠自己,则亲率八万大军作为后援。 为了从气势上威压淮南,朱全忠下令各路大军一路上大旗招展,鼓声震天,仿佛要吞天噬地一般。 沿途各州县军民见此情形,无不大为震恐。 消息传到扬州,杨行密当机立断,立刻召集了各军高级将领商议对策。 高邮帅帐之内,众人神色凝重,气氛紧张。 朱瑾焦急地开口道:“杨帅,朱全忠这次竟然出动了近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我们只有六七万兵马,如何抵挡住?” 杨行密却仍然一脸镇定,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诸位不必惊慌,这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只是军队数量比预计的多了一些而已,问题不大。”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敌军将至,我们必须迅速做出应对,大家有何良策,不妨畅所欲言。” 田頵一脸不屑,“敌人虚张声势的可能性很大,实际兵马能有十五万就不错了。” 朱瑾苦笑道:“即便是十五万兵马,也是我们的两倍,如何抵挡的了?” 葛从周开口道:“我们可以避开庞师古的主力,以走制敌,等抓住战机,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杨行密摇头道:“我们已经让出三州了,再把敌人放进来,可能还未拖垮敌人,境内就被袭扰破坏不堪,让更多的百姓受难,所以必须将汴军阻挡在淮河以北。” 安仁义站出来说道:“末将觉得西路军人数最少,我们可以先弱后强,集中兵力在寿州决战,把东西两路大军各个击破。” 杨行密直接否定了他的意见:“宿州还有朱温的八万大军,他完全可以东西策应,如果不能一举取胜,恐怕东路的扬州就难以保住了。” 李承嗣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末将认为应该首先击败东路的庞师古。” 此言一出,一名将领立刻高声反对:“庞师古拥有七万大军,而我们在高邮只有不到四万兵马,连防守都显得吃力,怎么能主动去挑衅?” 其他几位将领也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显然对李承嗣的这个建议并不看好。 杨行密却微笑着道:“李将军提出这样的建议,想必一定有他的理由,不如说出来大家判断一下。” 第455章 清口之战(中) 李承嗣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末将与朱全忠打过不少交道,深知此贼狡诈多疑,然而此次他的排兵布阵却存在诸多疑点,好像是有意诱导我军进攻安丰,从而忽视清口的庞师古。” “至于庞师古,末将曾与其多次交手,此人虽勇猛无比,但智谋不足,此次他自恃兵多将广,居然选择屯兵兵家险地,显然是未将我们看在眼中,对扬州势在必得,我们正好可以抓住他轻敌的心理,集中兵力进行奇袭,必能取得胜利。” 朱瑾想起自己被庞师古击败的经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恐惧。 他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庞师古虽然并非帅才,但也绝非平庸之辈,否则怎会有今天的地位?更何况他麾下拥有七万大军,而我们仅有三万余人,要想奇袭成功,以少胜多,谈何容易!” 李承嗣走到一旁的沙盘边上,神情严肃地指着清口的位置说道:“清口地势低洼,是淮河的最下游,淮河在此处与泗水汇合,这一段水势最为汹涌,如今正值暴雨多发季节,河水流量大增,正是实施水攻的绝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天赐良机!” 田頵皱起眉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清口的确并非驻军的理想之地,李将军能看出来,难道庞师古看不出来?况且汴军之中人才济济,难道就没有人意识到此地的不妥之处?” 李承嗣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即使有人看出问题,庞师古在短时间内也难以解决。此次他率领徐、宿、宋、滑四州之兵,军队人数众多且混杂,辎重粮草要想在短时间内运输到位,只能依靠运河。” “我猜测他应该从泰宁军和平卢军中抽调了一些水军船只以及民船作为运输力量,但如此庞大的船队想要停靠卸货,唯有选择清口这个三水汇集之地。” 朱瑾还是有些担忧,“万一庞师古是故意露出破绽,诱使我们突袭呢?” 杨行密微笑着说道:“据陛下安排在庞师古军中的内卫回禀,庞师古大军刚刚驻扎,就有人发现这个问题,说此处为险地,容易被水攻,庞师古全当耳旁风,置之不理军,他这几日以弈棋为乐,不作军事部署,我倒是认为他是胜仗打多了,有些恃众轻敌。” 朱瑾又道:“攻打清口,朱全忠一样会支援,既然如此为何不保险一点,先进攻朱友裕,再解决庞师古?” 李承嗣摇头道:“击败庞师古,朱友裕肯定会退兵,若击败朱友裕,对庞师古并无多大影响,所以还是要先取清口,且汴军多是北方人,善于步骑,不擅舟船,现在他们舍弃战马来和淮人争利,无疑是自曝其短,自寻死路!” 在场的诸位将领听到这话,皆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朱瑾有些着急地看向杨行密,急切地问道:“大帅,你之前不是说陛下早已有所对策吗?如今也应该向大家透露一下具体的策略了吧?” 杨行密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朱瑾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截至目前,所有的事情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而李将军提出的计划恰好与陛下的想法不谋而合。” 朱瑾闻言,不禁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全新的策略,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事已至此,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毕竟这是皇帝的决策。 朱瑾深深地吸了口气,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朱某愿听从大帅的调遣!” 杨行密见此,心情大好。 他深知这场战役的重要性,不仅关系到淮南的命运,更关乎整个天下的局势。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集中主力进攻庞师古,此次战役至关重要,陛下曾说过,其意义不亚于赤壁之战和淝水之战,如果我们能够取得胜利,将成功阻止朱全忠南下吞并江浙的野心。”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面色微变,他们既感到兴奋又倍感压力。 杨行密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大声道:“西路的朱友裕有左镇海军和赎罪军对付,淮南其他兵马全部进入楚州,张训将军,葛将军,田将军,你们各率本部屯于淮水南岸,麻烦朱帅亲率骑兵去淮水上游,堵住淮河口。” 朱瑾听了杨行密的部署,眉头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朱某愿效犬马之劳!” 杨行密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冲灌汴军营寨之后,朱帅可率骑兵偷渡淮河,打着汴军旗帜,直攻庞师古的中军大营。” 朱瑾眼前一亮,他立刻明白了杨行密的意图。 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并向杨行密保证道:“此计甚妙,杨帅尽管放心,朱某定完成任务。” 商议已毕,各路兵马迅速调集,朱瑾率领本部四千骑兵,加上河东的一千多骑兵快速奔向淮水上游开展计划。 一名汴军斥候刚巧来到此地,他看到淮军的举动,心中不禁一惊,意识到这可能意味着淮军即将发动水攻,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奔而去。 “大将军,大事不妙!淮军在淮水上游堵塞河道,很有可能是想发动水攻!” 庞师古听闻此言,顿时脸色大变。 “混账东西!淮河河道是这么容易堵塞的吗?此时你竟敢造谣惑众,动摇军心?” 斥候急忙辩解道:“大将军,属下没有造谣,敌人已经将上游河道堵塞一半了……” 庞师古半信半疑,但此刻他绝不能让这个消息传播开来,否则将会引起恐慌和混乱。 “大胆,还在信口雌黄!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大将军,属下冤枉啊!淮军真的在阻塞河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斥候绝望地喊着,但他的声音被无情地淹没在了嘈杂声中。 副将看出端倪,低声劝道:“大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信,不如立刻派出斥候探明情况。” 庞师古一脸不屑,“以目前淮水的深度,想要截断河道哪这么容易,杨行密也太异想天开了,如今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传令全军休整两日,后日发动进攻。” 第456章 清口之战(下) “大将军,这几日天气不好,接下来恐怕会有大雨,为以防万一,还是派一支军队去上游查看情况,拖延敌军的截流的速度。” 庞师古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让符指挥使率三千兵马去上游巡察,如果淮军真的在阻塞河道,务必全力阻止。” “三千兵马是否太少了些?” 庞师古冷哼一声,“大战在即,不宜大规模调兵,杨行密的兵马本来就不多,他能派出多少人去上游?而且以淮河的宽度水流速度,没有五六日时间,他们很难完成截流,等我们后天发动进攻时,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属下马上安排人手。” 副将见庞师古如此固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等副将离开之后,庞师古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总攻在即,七万大军再加上辎重部队的民夫有十几万人,现在下令转移营寨一两天内肯定难以完成,反而会动摇军心,还不如等待后天发动进攻,他心中祈祷淮军截流的进度再慢一点。 朱瑾站在河边,看着数千民夫昼夜不停地工作,心中充满了期待。 仅仅两天时间,他们已经将河道阻塞了近一半。 正当他思考下一步行动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大帅,十里外发现汴军,人数约有三四千人。” 朱瑾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这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 旁边的裨将侯缵说道:“我们征集民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难不被发现,不过幸好敌人数量不多,属下愿意率领军队击退他们。” 朱瑾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这点敌人并不可怕,我担心的是庞师古得知我们的计划后会转移营寨。” 侯缵安慰道:“大帅请放心,清口的营寨绵延数里,而且有大量的辎重和粮草,没有三五日时间根本难以转移完毕。” 朱瑾望向河道,沉思片刻后,沉声下令道:“你带领两千骑兵去击破敌军,明天必须把这河道彻底堵住。” 侯缵信心满满地回答道:“属下观察天象,今夜必定会有大雨降临,即使明天无法完全封堵河道,随着雨水的增加,河水必然上涨,同样能够达成任务。” 朱瑾轻叹一声,“希望如此,否则一旦失败,再想报仇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侯缵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属下这就去宰了这送上门的几千汴军为大帅收点利息。” 庞师古派遣的三千巡察兵马中,只有数百名骑兵,其余都是步兵,面对侯缵的数千精锐骑兵,他们显得不堪一击。 侯缵率领的骑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汴军,瞬间将对方冲散。 汴军的步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溃败,只剩下数十名骑兵侥幸逃脱。 消息迅速传回到清口,庞师古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然后问道:“河道阻塞到什么程度了?” 逃回来的小将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大将军,目测只封堵了一半,想要完全封堵还需要两三日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庞师古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副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将军,这场雨已经下了一整天,河水可能会暴涨,我们必须要小心防范。” 庞师古闻言,眉头皱起,冷哼道:“这点雨算不了什么!立刻传令全军,五更造饭,卯初拔营!” “属下遵命!” 虽然心中还有些担心,但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性,所以副将还是选择相信庞师古,并希望这场雨能尽快停下来。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偏袒庞师古这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更时小雨逐渐转变为中雨,二更天时,中雨又演变成了大雨,等到三更天,已经变成了倾盆暴雨。 就在这个夜晚,杨行密带着大将张训、葛从周、田頵以及赶来支援的李神福率领着将近四万人马率先渡过淮河,迂回到清口以北的走马镇,静静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由于暴雨的影响,汴军的行动比预期晚了将近半个时辰。 可就是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却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大量的河水如猛兽般从上游倾泻而下,直直冲向汴军的大营。 帐篷被掀翻,很多车马、辎重和士兵们被洪水卷走,整个营地一片汪洋,瞬间一片哀嚎。 淮军派出的斥候见洪峰已过,立刻通知了杨行密。 杨行密大喜过望,立刻发出命令,“全军出击!” 数万淮军兵分三路杀向庞师古大营,两百步开外便开始用弩箭攒射。 庞师古的军队此时陷于泥泞之中,士兵们举步维艰,大多数士兵手中的武器已经被洪水冲的不知去向,只有少数士兵自发的仓皇应战,军队乱成一团,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淮军士兵见这么好的杀敌机会,人人奋勇,各个争先,汴军全线崩溃。 庞师古此时一身泥泞,心中悔恨不已,见大势已去,他立刻召集身边的数千亲军和少数中军士兵,向濠州方向撤退。 无人指挥的汴军此时被单方面屠戮,哀嚎四起。 庞师古本以为自己成功地摆脱了追兵,但当他看到前方出现的朱瑾和他率领的数千骑兵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之情。 朱瑾一脸冷漠地看着庞师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嘲笑。 “庞大将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般狼狈的时候啊!” 庞师古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他恶狠狠地盯着朱瑾说道:“朱瑾,你谋害岳父才得到了节度使之职,如今又投靠了杨行密,你以为朝廷会重用你这样的人吗?今日若是放我离开,我可以在大帅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让你继续担任泰宁节度使。” 朱瑾听后,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呵斥道:“朱全忠杀了我的兄长,侮辱了我的妻子,还策反了我的儿子,现在居然还妄想我能为他效力?庞师古,今天我一定要取你的性命,日后再去找朱全忠算账!” 庞师古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怒视着朱瑾说道:“败军之将也敢猖狂,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么我今天就送你下去与朱宣团聚!” “杀!” 朱瑾毫不示弱,他大喝一声,带领着身后的骑兵迎头而上。 双方的军队瞬间陷入激战之中,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天动地。 庞师古的亲军多为步军,虽然战力强悍,可是刚刚奔逃了十余里路,体力透支严重,很快便落于下风。 朱瑾与裨将侯缵紧咬着庞师古不放,庞师古心中焦急,体力渐渐不支,一不留神被侯缵的长枪刺中肩膀。 朱瑾抓住机会,一剑封喉,将庞师古斩于马下,紧接着一挥长剑,割下庞师古首级,高高举起,口中大喝道:“庞师古已死,降者不杀!” 被围在中间的数百名庞师古的亲兵见主帅被杀,瞬间没了斗志,短暂的犹豫之后,纷纷丢下手中兵器。 朱瑾心中畅快,大笑几声之后,高声说道:“去清口,继续杀敌!” 第457章 势如破竹 朱瑾马不停蹄地赶到清口时,杨行密已经下令让士兵清理战场。 看见朱瑾手上提着一个头颅,杨行密有些诧异,“这是……?” 朱瑾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声说道:“这就是庞师古的首级,杨帅,恭喜你大获全胜!” 听到这句话,杨行密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喜色,“刚刚战场上一片混乱,我都没注意到庞师古竟然逃跑了,还好有朱兄帮忙,成功斩杀了庞师古,真是立下了大功一件!我一定会向陛下禀报这件事,并为你请求赏赐!” 朱瑾连忙摆手,谦虚地说道:“朱某实在不敢贪功,要不是杨兄出手相助,我也无法完成复仇大计!” 杨行密微微一笑,“虽然我们打败了庞师古,但对朱全忠来说,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挫折罢了,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损失,如果你想彻底报仇雪恨,恐怕还得仔细谋划才行。” 朱瑾微微颔首,“斩去朱全忠的左膀右臂,足够让他难受一阵子了,如今朝廷兵力强盛,粮草充足,我坚信迟早能够战胜此贼。” 田頵此刻满脸兴奋地快步走来,向杨行密禀报:“大帅,敌军的营寨已被我们控制,但营内满地淤泥,许多粮食都糟蹋了,辎重也遭受了破坏。” 杨行密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禁轻叹一声:“水攻虽然威力强大,但破坏力同样惊人,附近的百姓需要妥善安抚,发放慰抚款,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将其迁往附近州县安置。” 田頵连连点头,“属下马上安排人去处理此事。” 杨行密接着说道:“这场大水冲散了大量敌军士兵,其中一部分趁机逃往濠州,在朱友裕尚未得知消息之前,我们必须立刻启程赶往安丰。” 朱瑾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从这里到安丰有四五百里的路程,一路追击过去,恐怕士兵们会疲惫不堪,无力再战。” 杨行密笑了笑,“所有这次去安丰,还要有劳朱兄了,我这边再调三千骑兵,一共八千轻骑,我们带上庞师古的首级和印信旗帜快速突袭,与章孝坤和丁从实两位将军夹击朱友裕。” 朱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朱某便陪同杨兄一同前去,希望此次能够成功擒获朱友裕,让朱全忠也失去一个儿子。” 杨行密微微一笑,能理解朱瑾一心复仇的心情。 他转过头看着田頵,语气平静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和李神福二人善后,所有的俘虏和辎重要全部押送回高邮。” 田頵有些不情愿,皱起眉头说道:“大帅,处理这些俘虏需要这么多人手吗?属下愿意率领军队跟随您一起攻打安丰。” 杨行密摆了摆手,“攻打安丰,三万兵马已经足够了,这次的俘虏估计有两三万人之多,同时还缴获了无数的辎重物资,如果人手不够,根本无法妥善处理。下游可能还有被冲散的汴军,你需要派人沿着河道进行搜索和抓捕。” 田頵听了之后心中感到一阵失落,但由于军令如山,他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大帅请放心,属下会立刻安排人员去执行搜索任务。” “你去吧,让葛将军来见我。” 葛从周很快来到杨行密跟前,杨行密一脸郑重地命令道:“庞师古此次将军队都调来清口,徐州城中只有不到三千守军,你可有把握拿下?” 葛从周拱手道:“大帅请放心,末将有信心一日之内便可夺取徐州城。” 杨行密大喜过望,兴奋地说道:“好!缴获的船只和民夫供你驱使,你立刻沿泗水北上,务必在朱全忠尚未察觉之前攻下徐州。” 葛从周没有丝毫犹豫,拱手领命后转身离去。 杨行密转头看向朱瑾,“朱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朱瑾豪迈地大笑几声,眼神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哈哈,很久没这么痛快了!这次一定要宰了朱友裕那小子!” 两人迅速整军待发,刚刚进入濠州招义时,却意外地遇见了章孝坤派来的信使。 信使赶到杨行密面前,喘着粗气禀报道:“大帅,朱友裕已经被我军击败,目前已撤往濠州城。” 杨行密有些惊讶,“朱友裕好歹也有三万兵马,这么快就败了?章将军和丁将军现在何处?” “二位将军已经率军围困濠州城,特派属下通知大帅。” 朱瑾满脸兴奋,“这倒是省了我们不少时间,这里距濠州城不足八十里,我们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应该能够赶到。” 杨行密点头道:“看来朱友裕也撑不了多久了。” 不到两个时辰,杨行密便来到濠州城南与章孝坤和丁从实汇合。 章孝坤笑着道:“没想到庞师古的七万大军如此不堪一击,城中的朱友裕目前只有不到两万兵马,我们是否要夜间攻城?” 杨行密笑了笑,“不急,士兵们都长途行军,已经疲惫不堪了,今夜就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送朱友裕一个大礼!” 城中的朱友裕一夜未眠,天刚亮,一名士兵跑来报告说城外多了数千骑兵,打着庞师古的旗帜。 朱友裕脸色微变,“这怎么可能?你确定没看错?” “回将军,属下绝对没看出,是庞将军的帅旗。” 朱友裕心中一惊,感觉事情不对,急忙来到城头查看情况。 站在城头,朱友裕一眼便望见了城外的朱瑾,两人对视时,朱友裕感到了朱瑾眼中的愤怒。 朱瑾高举着庞师古的首级,冲着城头大喊道:“朱友裕,庞师古已死,七万大军灰飞烟灭,我劝你放下武器,出城投降!” 朱友裕心一沉,明白大势已去,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朱瑾,你这个丧家之犬,我可不是你那窝囊儿子,想让我投降,痴心妄想!” 朱瑾听后,脸色气得通红,咬牙切齿地吼道:“莫逞口舌之利,待破了城,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剑锋利!” 朱友裕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多说无益,有本事就攻进来!” 朱瑾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杀进城去,但此时攻城武器尚未抵达,面对高耸坚固的城墙,他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杨行密安慰道:“朱兄莫急,礼物既然送到了,那咱们就先稍作休整,待朱友裕自己出城便是。” 朱瑾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他真的会出来吗?” 杨行密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朱兄尽管放心,不出两日,他必然会弃城而逃,否则等待他的唯有死路一条!让士兵们轮流喊话劝降,如此一来,城中的士兵便都会知晓庞师古已经战死的消息。” 朱瑾点了点头,“也好!我倒要看看他朱友裕能坚持多久!” 朱友裕面色阴沉地走下城墙,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让人守住城墙,对方并无攻城武器,短时间内难以攻破城池,今夜二更时分,我们渡河撤入颍州。” 副将面露难色,“撤军?这恐怕瞒不住淮军,万一对方趁此机会追杀过来,我们岂不是必败无疑?” 朱友裕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没想到庞师古竟然会兵败身死,如今城中士兵都已知晓此事,拖延下去只会导致军心涣散,今夜出逃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副将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二更时分,濠州东、北、西三个城门同时开启,三支军队趁着夜色迅速出城。 杨行密得知这个消息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丁将军,章将军,敌人既然选择兵分三路,那我们也各自挑选一路,一定要把汴军全部留在这儿。” 章孝坤哈哈大笑起来,“好,那我就负责东路。” 丁从实则说道:“我负责西路……” 杨行密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朱瑾说道:“那么就有劳朱兄与我一同负责北路了,一旦解决掉敌人,立刻前去支援其他两路。” 朱瑾表情冷酷地说道:“最好朱友裕就在北路那支军队里。” 第458章 认怂了 东门和北门出去的士兵都是诱饵,加起来不到三千人。 而真正的主力则由朱友裕率领着一万士兵出西门,直奔淠水,之前从安丰撤入濠州时发现此处有一座简易吊桥,可以供军队过河。 当他们刚刚到达河边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来禀报:“将军,淮军追过来了!” 实际上不需要斥候的禀报,光是那沉闷的马蹄声就已经表明了追击者的到来。 汴军士兵们顿时慌乱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纷纷涌向木桥。 副将牛存节见状,大声呵斥道:“通通让开,让将军先行!” 然而在这种逃命的关键时刻,谁还会顾及将军?即使有些人想要让路,但也是身不由己,许多人被拥挤得掉入河中,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水面之下。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丁从实便率领大军杀到,汴军瞬间大乱,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淹死,朱友裕也陷入包围。 牛存节喊道:“不战而逃已是军人的耻辱,现在弃将军和士兵们不顾,还有什么脸见大帅?有胆量的和我死战拒敌!” 跟随朱友裕出逃的都是汴军精锐,亦是朱友裕的亲军,闻言都有些羞愧,于是大部分士兵开始结阵死战,丁从实的赎罪军一时竟无人能挡。 牛存节趁机杀到桥边,大喝道:“让开木桥,否则杀无赦!” 挤在木桥边上的士兵急忙避开,拥挤之下又有不少人跌入河中,引发阵阵惨叫。 牛存节目光阴冷,急忙对朱友裕道:“将军,您先过河,属下断后!” 朱友裕知道此时不是谦让的时候,他冲牛存节重重地点点头,“活着回来!” 牛存节哈哈笑道:“将军放心,这些人还留不住我!” 朱友裕不再犹豫,率领亲卫快速上桥渡河。 牛存节大吼一声,“汴军儿郎,随我拒敌!” 丁从实此时敢肯定这支队伍里有大人物,于是也来了斗志,高声喝道:“赎罪军将士,随我杀敌,活捉朱友裕!” “活捉朱友裕!” 走到桥上的朱友裕听到岸边的呼喊,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入河中,他稳住身形,加快了脚步。 赎罪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牛存节渐渐抵挡不住,他回头看见朱友裕已经不见了身影,急忙大喝:“撤退渡河!” 话音未落,他自己已经抢先一步冲向木桥。 离牛存节比较近的士兵也纷纷转身跑向木桥,这一退就起了连锁反应,其余的汴军士兵无心再战,纷纷涌向木桥。 河面只有十余丈宽,牛存节很快便到了对岸,看着不断有士兵被挤下河,他心一横,大声命令道:“将桥毁了!” 一名小将满脸诧异,大声道:“将军,我们的人还有很多没过来!” 牛存节怒喝道:“再等下敌人也杀过来了,我们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执行命令!” 小将犹豫了一下,知道牛存节说道很有道理,挥起长刀对着岸边的木桩砍了过去,口中大喝道:“毁桥!” 几名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执行命令。 正在过桥的士兵看见对岸正在毁桥,变得更加混乱,有些人竟直接将前面挡路的袍泽推下桥去。 哐当一声巨响,固定吊桥的一根木桩被砍断,整个桥面开始倾斜晃动,桥上的士兵大部分坠入河中。 侥幸未掉下去的士兵还来不及庆幸,咔嚓一声,另一根木桩也被砍断,整个桥面瞬间坠入河中。 牛存节长吁一口气,看了看对岸,沉声说道:“我们撤!” 还未来得及上桥的士兵们望着断掉的吊桥,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那些擅长游泳的士兵毫不犹豫地跳入湍急的河流中,试图游到对岸,但他们忘了身上的铠甲,还有水流湍急,许多人一下就沉了,被河水冲走。 那些不会游泳的士兵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被敌人杀死,要么选择投降,以求一线生机。 丁从实看着眼前这一幕,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太狠毒了,竟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杨行密成功解决了北路的数千汴军,骑着马匆匆赶来。 当他看到那座断裂的木桥时,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命运的无常。 朱瑾站在河边,目光冷漠地凝视着对岸,语气冰冷地说道:“算朱友裕运气好,这次让他侥幸逃脱了,但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有机会逃走。” 远在宿州的朱全忠得知了东西两路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庞师古被杀的噩耗后,气得当场晕倒在地。 当他苏醒过来,再次确认这个消息时,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他懊悔地对智囊敬翔说道:“都怪我当初没有听从你的劝告,过于急功近利,才导致今天这样的惨败。曹操不忘赤壁之战的耻辱,我朱某又怎能忘记清口之耻?马上发兵,我一定要血洗扬州,一雪前耻!” 敬翔急忙劝阻,“大帅,万万不可,东西路大军同时遭遇大败,我军士气低迷,还是尽快撤回汴州从长计议。” 朱全忠沉声道:“此次折损的多是兖、郓等州的俘虏和新兵,还未动摇汴军的根本,杨行密不过六七万兵马,有何可惧?” “大帅,西边有洛阳的威胁,北边有李克用虎视眈眈,您万不可将大军主力陷入淮南。” 朱全忠心有不甘,“可淮南和两浙皆是富庶之地,不击败杨行密如何夺取?仅靠河南与郓、兖等州根本负担不起我的雄图霸业。” “大帅,您占据中原,若休养生息,两三年内便可恢复元气,到时候招募三十万兵马都不成问题。” 朱全忠皱眉道:“两三年?就怕长安的李侃不给我这个时间。” 敬翔一脸淡定,“李侃虽然掌控了十几个藩镇,可是其敌人也多,京畿附近的定难军、保大军、李茂贞,蜀地的王建,幽州的刘仁恭都可以是盟友,大帅接下只要拿下昭义、成德和义昌,就有足够的实力与朝廷较量。” “就这么放过杨行密了?” “大帅,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与杨行密争斗,只会两败俱伤,到时候魏博和平卢肯定有异心,还不如先拿下实力较弱的昭义、成德和义昌三镇,然后再与幽州刘仁恭一同对付李克用。” “可李克用麾下的沙陀军战力很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敬翔微笑着说道:“沙陀军的确强悍,可是人数少,且李克用的河东目前只有数州之地,比杨行密要好对付多了。” 朱全忠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好!这次听你的,撤军回开封,先取北方诸镇。” 第459章 另类战争(上) 敬翔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大帅,眼下庞师古身死,徐州兵力空虚,杨行密极有可能再次攻打徐州,您需要尽快派兵前去防守。” 朱全忠眉头一皱,“杨行密对徐州竟还不死心?” 敬翔点点头,“徐州位置关键,杨行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朱全忠想了想,缓缓说道:“明日我们拔营回开封,我会调两万兵马驻守徐州。” 次日一早,朱全忠正准备离开宿州,却听斥候来报,“大帅,出事了,徐州被淮军占领了。” 朱全忠闻言脸色大变,“四日前杨行密还在清口与庞师古交战,哪来的兵马去攻打徐州?徐州不是还有三千守军吗?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轻易就让敌人攻破城池?” “据说是敌人拿了庞将军的印信,换上了我们的衣服,骗开了城门。” 朱全忠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怒喝道:“蠢货!怎么这么容易被骗?谁负责驻守徐州?我要活剐了他!” “回大帅,驻守徐州的是庞将军的族弟庞师德,已经被敌人斩杀了。” 朱全忠冷笑一声:“死得好!这种蠢货,敌人不杀我也得杀!真是丢脸。” 一旁的敬翔开口道:“大帅,既然徐州已经被敌人占据,我们便立刻动身回开封吧。” 朱全忠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问道:“你刚才还说徐州位置关键,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不出兵夺回来?” 敬翔摇了摇头,“大帅,敌人既然已经抢占了徐州,肯定还会有援兵,我们即便赶过去,也要两天之后了,徐州城易守难攻,我们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和淮军继续耗下去。” 朱全忠一脸阴沉地坐在营帐内,双眼闪烁着怒火,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东西两路大军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消灭,连徐州也被夺走,我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敬翔站在一旁,脸色凝重,他皱起眉头,苦苦劝谏道:“大帅,切莫意气用事啊!如今我们虽仍有八万兵马,但敌军势头正盛,若贸然行动,恐怕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当务之急是速速派重兵驻守宋州和兖州,以遏制淮军的进一步扩张。” 朱全忠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他知道敬翔所言有理,但心中的耻辱感却让他难以接受。 他咬着牙,沉声说道:“今日之耻,我朱某一一记下了,总有一天,我必将加倍奉还!” 杨行密收到朱全忠撤退的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朱全忠果然选择了退缩,并未派兵支援徐州。” 朱瑾闻言,面上也是一喜,他微笑着说道:“杨兄此计果然高明,此番我们不但成功斩杀了庞师古,而且还一举夺下了徐州城!如此大功,陛下一定会对杨兄重重赏赐!” 杨行密自然明白朱瑾话中的深意,他微微一笑,回应道:“此次清口大捷,全赖朱兄等诸位将军英勇奋战,我自当会向陛下如实禀报。” 朱瑾听后心中一动,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杨兄,如今我们既然已经得到了徐州,那么这徐州观察使的位置……” 杨行密心头一跳,呵呵笑道:“朱兄放心,我自然会向陛下举荐你为徐州观察使,不过最终是否能够批准,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朱瑾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他干笑两声,缓缓说道:“多谢杨兄举荐之情,朱某一定铭记在心,至于陛下是否应允,那可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事情。” 长安,兴庆宫。 李侃收到杨行密的奏表后,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召集几位宰相前来议事。 几位宰相阅读完奏表,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郑畋微笑着说:“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庞师古竟然如此骄傲自满,犯下了兵家大忌。经过这场战役,淮南和两浙至少三年内不会再有战事了。” 李侃微微一笑,慢慢地说道:“如果我的预料没错,朱全忠接下来将会向北扩张,淮南又可以安心发展几年了。” 王抟带着一丝疑惑问道:“陛下,既然朱全忠损兵折将,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从西路和南路逼近汴州。”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朱全忠这次虽然有所损失,但折损的大多是降兵和新兵,真正的汴军精锐可能不到两万人。他麾下目前仍有至少十五万兵马,再加上魏博军和平卢军等势力,要想完全击败朱全忠并非易事。” “可现在不动手,若等他吞并北方藩镇,我们岂不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侃笑着道:“朕说的是现在不出兵,没有说现在不动手。” 几位宰相面面相觑,郑畋好奇地问道:“不动刀枪,如何对付朱全忠?” 李侃反问道:“想要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靠的是什么?” 郑畋闻言一怔,“当然是钱粮,发不出军饷吃不饱饭,士兵很可能哗变。” 王抟说道:“微臣认为大量募兵,还需要有足够的人口,尤其是青壮年。” 李侃笑着点点头,“不错,朱全忠此次折损了近十万兵马,肯定还要大规模招募军队,若是我们断了其钱粮,掠夺其人口,他如何养得起几十万大军?” 郑畋恍然大悟,“陛下的意思是让南方诸道断绝和朱全忠的贸易往来,并阻止百姓北上?” 李侃摇了摇头,看向孙偓,“孙相国,你主管户部,可有什么建议?” 孙偓知道李侃这次在考验他,他想了想,缓缓说道:“朱全忠控制的河南、山东、河北等地均不产盐,而盐铁乃是朝廷专营,只要我们提高食盐价格,他们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河南经过多年战乱,粮食产量大减,根本无法自给自足,朱全忠每年都需要从南方购买大量粮食,只要我们禁止向其输出粮食,他们就要饿肚子。” “另外,朱全忠治下的百姓生活困苦,很多人都想南迁,我们可以接纳这些百姓,这样一来,不仅能削弱朱全忠的实力,还能充实我们的人口。” 王抟赞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朱全忠将陷入困境,无力再扩张势力。” 郑畋皱眉道:“这样可能会激怒朱全忠,引发战争。” 李侃冷笑道:“他敢吗?如今我大唐已非昔日可比,且不说其他,单论兵力,朱全忠便远远不及。” 王抟附和道:“是啊,朱全忠虽然势大,但如今大唐已有十万禁军,加上各道节度使的兵马,总兵力可达三十余万,朱全忠若胆敢挑起战事,便是以卵击石。” 郑畋犹豫了一下,再次反驳道:“此计虽好,但仍需谨慎行事,以免引起民变。” 李侃面露微笑,缓缓说道:“孙相国的前两条计策,对待敌人可以,但朱全忠占据的是朝廷的地盘,那里生活的都是大唐百姓,提高粮食和食盐的价格,受害的是普通百姓,挨骂的是朝廷,这样会失去民心。” 孙偓脸色微变,急忙躬身道:“陛下恕罪!是微臣考虑不周。” 李侃笑着道:“无妨,孙相国的计谋很不错,将来对付藩国倒是可以试试,至于第三条,朕觉得不错,我们可以推出优惠政策,将朱全忠辖内的百姓吸引到我们这边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要将银元和飞钱在其地盘推广开,在货币上掌控对方,诸位爱卿共同商议,制定出详尽的计划。” 第460章 另类战争(下) 孙偓眉头微皱,满脸疑惑地问道:“陛下,钱都是拿来用的,这如何控制?”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解释道:“钱的确是拿来用的,但有些时候也是一种有力的武器,银元和飞钱的发行权掌握在朝廷手中,如果能够巧妙地运用,便可以逐渐影响对方的经济。” 孙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依然透露出一丝迷茫,继续追问道:“陛下,如今许多藩镇都私自铸造铜钱,飞钱和银元想要大规模推广恐怕存在一定的困难。” 李侃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轻轻摇头,“朕见过那几个藩镇私自铸造的铜钱,成色极差,含铜量明显不足,百姓和商人们并非愚笨之人,他们对于这种劣质货币的接受程度并不高,现在市场上一两银子能兑换到一千二百文,甚至一千三百文,价格极为混乱。” “有些藩镇发放给士兵的军饷也是这种私铸的铜钱,导致士兵们常常闹事,所以我们只需要再煽风点火,就能进一步推动局势的发展。” 孙偓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但我们要如何将自己发行的银元和飞钱流入各个藩镇呢?” 李侃笑着道:“朕已经命令少府监铸钱司发行新铜钱,再通过江南各个行会通过商业途径,逐步将新钱流入各藩镇,丝、茶、瓷器、粮食等交易必须使用朝廷新钱结算。” 孙偓一脸恍然,但随即皱起眉头,“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恐怕没有几年时间很难完成。” 李侃微微一笑,“破坏性的占领虽然时间快,但是事后重建所需耗费的财力物力和时间成本会更大,藩镇割据已经存在很久了,朕不在乎多等几年。” 郑畋微微颔首,对皇帝的深谋远虑表示赞赏,“陛下此举甚妙,微臣没想到钱也能作为武器。” 李侃接着说道:“对于制作武器铠甲的军需物资,要禁止流入各藩镇,对于各藩镇自产的军需物资可高于市场价收购。” 王抟面露忧色,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且不说此举会多支出不少钱财,只怕有些人会从中倒卖物资牟利。” 李侃沉声道:“战争本来就是烧钱的事情,从藩镇往外牟利可以不管,但若将违禁物资卖入藩镇,或者冒充藩镇物资牟利,一旦查实,直接处斩。” 几位宰相闻言都颔首表示认同。 李侃想了想,继续说道:“关于人口争夺,诸位务必重视,人口是税收和兵源的关键,大战过后,民生凋敝,为了恢复生产,朕决定将传统的均田制做出一定的改革,凡从未归顺朝廷的藩镇投入朝廷所辖州县者,年满十八可授永业田三十亩,可继承,可租赁,无特殊情况不许转卖。” “窄乡可适当减少数额,但不低于十亩,新授田地免税三年,税收按照实际授田数量征收。” “这次的永业田授予,主要是针对那些曾经在藩镇统治下的百姓,他们长期受到藩镇的剥削和压迫,生活困苦,现在我们要给予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拥有自己的土地,安居乐业,让农民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恢复生产,提高粮食产量。” 李侃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陷入了沉思,他们开始意识到这项政策背后的深意和长远意义。 孙偓思考片刻后说道:“陛下,臣认为此策可行,但还需考虑如何确保这些土地不被转卖或兼并,以免再次出现贫富不均的情况。” 李侃点头道:“孙相国所言极是,朝廷要加强地方官员的监管力度,严厉打击土地买卖行为。可以建立专门的土地管理衙门,负责登记和管理土地交易,确保所有土地流转都符合规定,对于非法转让土地的人,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孙偓微微颔首,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陛下此举确实利国利民,但免税三年期间,朝廷的开支该如何解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李侃微微一笑,从容地说道:“孙相国不必忧虑,江南地区已经平稳发展多年,足以向朝廷缴纳充足的税款。商业、食盐和对外贸易等领域每年都能带来高达两千七百万贯的收入,这些资金足以满足朝廷军队和官员的开支需求。” 孙偓听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继续问道:“可是时间一久,微臣担心会再次出现无田可授的问题。” 李侃神情自若,胸有成竹地说道:“如今在籍人口不足一千三百万,而年满十八岁的人口更是有限。过去田地不够分配,是因为人口众多,而大部分田地被地主豪绅以及寺庙道观所占据。”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地主豪绅已经被黄巢杀的差不多了,寺庙道观所占有的良田也将被收回,还有许多荒芜的田地等待开垦利用,一百年内不必担心没有田地可供分配。” “陛下想的如此周全,微臣倒是省心不少了!” 孙偓听了李侃的话,心中疑虑尽消,对皇帝的智慧和远见深感敬佩。 李侃一脸郑重地说道:“土地和人口是国家的根本,编撰户籍,丈量土地,乃是重中之重,职田和勋田的授予,你们几位商议,拿出一个章程来,对于侵占良田不归还者,他黄巢杀得,朕一样杀得。” 几位宰相闻言皆神色一怔,在他们的印象中,李侃一向温和,很少这么严厉。 孙偓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定会严查此事!” 李侃神色稍缓,接着说道:“杨行密上表请封朱瑾为徐州观察使,你们几位有何看法?” 郑畋开口道:“朱瑾泰宁军节度使一职乃是窃自其岳父齐克让,其品行有亏,如今被朱全忠驱赶才归顺朝廷,是否诚心还未可知,怎能将徐州交予这样一个企图割据之人?” 王抟也道:“微臣也认为朱瑾此人的忠诚还有待考察,徐州位置关键,不适合交予他。” 孙偓和刘崇望也颔首附和道:“微臣也认为不合适。” 李侃皱眉道:“此次清口大捷,朱瑾及其麾下骑兵功劳很大,不赏赐说不过去。” 郑畋想了想,说道:“陛下,不如还是封朱瑾为泰宁节度使,他想要就藩,就必须为我们出力对付朱全忠,而我们也不需要实际付出什么。” 王抟点头道:“微臣觉得可行!” 李侃微微点头,“好!朱瑾的忠诚还有待考验,封其为泰宁节度使,平宁郡王!” “葛从周攻占徐州有功,晋爵为彭城侯。” 郑畋问道:“那徐州观察使的位置陛下如何安排?” 李侃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你们几位宰相商议,派一位文官担任,负责民政,泗州和濠州重新纳入管辖。” 第461章 神秘赏赐 刘崇望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陛下,有几个州的刺史已经到了五年任期,是否需要调任?” 李侃想都没想,直接说道:“不论是刺史、县令,还是观察使、节度使,五年任期一满,必须调任,以防腐败渎职和在地方一手遮天,军中营以上将领也施行五年任期,若有拒不服从者以谋逆论处!” 郑畋点头道:“解除节度使兵权,再加上五年任期,如此一来,可以有效防止藩镇割据。” 刘崇望说道:“制度再好,关键还是要严格执行,藩镇割据就是因为地方权力过大,又缺乏有效的监督。” 李侃颔首道:“朕计划将天下划分为二十三道,各道设督抚使,主管民政事务,团练使负责军事,边境置五师,其他各道置两师,各州设城防营,各道治所置两营,其余州置一营,负责各州治安。” “御史台在各道设监察使,负责监察本道官吏。” “户部、度支、盐铁三司在各道设署,负责各道财政,不受督抚使管辖。” 刘崇望皱起眉头说道:“陛下,各州的官吏都有固定的名额,如果按照您的建议,地方官吏的人数恐怕会大幅增加。” 李侃微微一笑,“各州的官员有二十一人,吏员有一百三十五人,加上学校的博士、助教等人,总共也只有两百二十余人,与前朝相比,这个定员已经减少了近百人。” “即使各道再增加几十名官吏,朝廷也完全有能力供养他们,而且增加官吏也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地方事务。” “是微臣多虑了!” 刘崇望听后恍然大悟,如今朝廷的财政状况良好,李侃的决策自然有其深意。 李侃笑了笑,接着说道:“官府改革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朕只是提供一个大致的思路,具体的改革方案,包括府衙的设置、官吏的职责、品级和俸禄等细节,还需要诸位宰相们共同商讨并制定出详细的章程。” 几位宰相连忙回应道:“微臣遵命!” 李侃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朕这几日特意让技工署制作出了几件新奇的物品,诸位相国可以每人挑选一件作为赏赐。”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位宰相纷纷露出惊讶之色,彼此对视一眼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与期待。 李侃看着众人,嘴角微扬,然后转头对着身旁的宦官吩咐道:“胡内侍,命人将这些东西带进来吧!” 胡内侍微微躬身应诺,快步走向殿门,高声喊道:“将东西呈上来!” 话音刚落,五个年轻的宦官手捧小木盒鱼贯而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放在大殿中央的案几上。 五位相国的目光完全被这些木盒所吸引,他们充满好奇地凝视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宝贝。 李侃见状,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五位相国,你们可以各自选择一个喜欢的木盒。” 郑畋和王抟等人心头一震,他们还是首次见到皇帝如此神秘兮兮地赏赐礼物,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他们便调整好心态,慢步走上前,每人挑选了一个木盒。 “诸位打开看看吧!” 郑畋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一股晶莹剔透的光芒顿时映照在他的脸上。 里面是一颗精美绝伦的玻璃球。 “这……这是琉璃?”郑畋惊讶得合不拢嘴,声音颤抖着问道。 王抟见状,也急忙打开自己的盒子,同样露出惊愕之色。 只见盒子里摆放着一匹透明的玻璃骏马,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奔腾而出。 刘崇望、孙偓和陆扆纷纷打开各自的盒子,里面分别装着一个玻璃盘子、一只杯子和一只玻璃碗。 每一件物品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令人爱不释手。 众人看着眼前的精美物品,心中充满好奇。 李侃嘴角微扬,微笑着向大家问道:“诸位觉得这东西如何?” 孙偓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激动得有些结巴:“琉璃……琉璃多为皇家用品,如此精美的东西,微臣也是第一次见到。” 一旁的陆扆则显得较为沉稳,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陛下,这好像和微臣以前见过的琉璃不太一样。” 李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彩,“这不是琉璃,而是玻璃。” 陆扆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出身于吴郡陆氏,乃是官宦世家,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说过玻璃这个词。 “陛下,这玻璃是何物?与琉璃一字之差,看起来更加透亮一些。” 李侃轻轻一笑,耐心地解释道:“琉璃只是玻璃的一种,玻璃烧制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更透亮,但也更易碎。” 郑畋一脸惊讶,“不是琉璃?这东西看起来也十分精美啊!” 李侃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这种东西价值几何?” 陆扆拿起玻璃碗,仔细端详片刻后,缓缓说道:“陛下,此物晶莹剔透,乃是世间罕见之物,其价值甚至可与玉石媲美,若能烧制出更多不同形状的制品,必然价值连城。” 刘崇望则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琉璃向来都是皇家专用物品,难道您打算将这些玻璃制品拿到店铺中售卖?” 李侃心中暗自好笑,玻璃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只不过是几块钱就能买到的普通玩意儿罢了,但在这个时代,却成了稀奇珍贵之物。 有些事还是不能跟大臣们说得太过清楚,但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实在不忍心去坑害自己的臣子。 他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玻璃目前才刚刚烧制成功,制作过程繁琐且耗时费力,短期内无法大规模生产并投入市面销售。相较于琉璃而言,玻璃的产量应该会更高,因此价格相对较低,朕打算将这些玻璃制品销往藩国,换回更多的银子。” 郑畋笑着对李侃说道:“如果陛下允许这种东西在铺面出售,恐怕那些豪门贵族都会争相购买,根本没有多余的流向藩国了。” 孙偓也附和着说道:“陛下,这样精美的物品,确实应该让长安的权贵们见识一下。” 李侃听到这些话后,心中不禁一动。 尽管经历了连年的战乱,长安也曾多次遭到劫掠,但仍有许多权贵和富豪存在。 如果能够将这些玻璃卖给他们,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横财,自己虽为皇帝,但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经过深思熟虑,他缓缓地说:“既然如此,那就由孙相国负责,在东市的奇珍阁举办一场拍卖会,看看它到底价值几何。” 孙偓自信满满地说道:“陛下请放心,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这玻璃虽然并非真正的玉石,但价格未必会低于玉石。” 第462章 收割富人 李侃笑着对孙偓说道:“此次拍卖会上,朕将会拿出十件精美的玻璃制品来展示,希望孙相国能够大力宣传一下这个消息。” “拍卖会定在十日之后举行,所得到的钱款,五位宰相可以分得其中的一成,九成则归入内帑。以后玻璃的售卖款项,五成归国库所有,另外五成则归内帑,这样的安排,各位相国可有异议?” 郑畋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微臣没有任何意见……” 紧接着,其他几位宰相也纷纷表态,表示同意。 因为这些玻璃制品本来就是李侃创造出来的,他既考虑到了国家的利益,又兼顾了个人的需求,挑不出毛病。 孙偓微笑着说道:“如今长安城胡商云集,如果这次拍卖会取得成功,那么玻璃制品有望像瓷器一样成为畅销的商品。” 李侃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地说道:“孙相国需要格外用心地准备这次拍卖会,尽量将这十件商品全部卖给那些胡商。” “如果最终成交价为一万贯,那么你们就可以分到一千贯,如果成交价高达十万贯,那么你们就能分到一万贯,朕还会给孙相国额外的奖励。” 孙偓满脸激动地说道:“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妥当当。”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吧,各位相国请尽快商讨并落实朕提出的几项建议,尽早推广实施。” 众人纷纷回答道:“微臣遵旨!” 李侃注视着几位宰相离去,然后立刻派人叫来了自己的舅舅常修,并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狮子。 常修一进来,看到这个玻璃狮子,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难道就是陛下刚刚制造出来的东西吗?” 李侃微笑着点了点头,“舅舅,您觉得这件东西和琉璃、瓷器比起来怎么样?” 常修接过玻璃狮子,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 “舅舅虽然见识广博,收藏了许多玉石和琉璃,但这样的东西晶莹剔透,有着别样的美感,实在难以估量它的价值,不过与瓷器相比,可能会稍微贵一些。” 李侃笑着道:“舅舅,这个东西只是刚做出来比较稀罕,与瓷器和琉璃还是无法相比,目前制作模具比较耗时,以后制作起来会很简单,数量也会提高,过几年也许别人也会仿制,价格会越来越低。” 常修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李侃的意图。 “陛下的意思是,这些玻璃制品的制作方法简单,成本也不高,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价值可能会下降,变得不再珍贵?” 李侃点了点头,“虽然玻璃的制作工艺目前还不为外界所知,但只要大量生产,不出几年,市场上就会充斥着各种玻璃制品,它们的价值自然也就无法与珍贵的玉石相媲美了。趁现在玻璃还稀有,我们应该尽可能地提高它的价格,将其卖出高价。” 常修恍然大悟地点头,“只要玻璃制品的质量上乘、工艺精湛,那么向外国权贵和富商推销这些物品并不会太困难。” 李侃提醒道:“十日后,在长安东市的奇珍阁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舅舅你可以去捧捧场。拍卖会结束后,贤妃将返回新罗,我建议舅舅派遣一支商队随她一同前往新罗,将玻璃制品推销给新罗河日本的权贵和富商,只接受金银交易。” “陛下尽管放心,我立刻安排人手。” 常修欣然答应,他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如果能把这些玻璃制品卖给其他国家的权贵和富商,就能赚取更多的财富。 “表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怀远前日来信说已经到了广州,陛下是想将玻璃制品销往西边的几个国家?” 李侃笑了笑,点头道:“趁着东西值钱,自然要抓紧换成真金白银,不过倒也不急,如今玻璃产量有限,这次拍卖会之后,恐怕那些胡商会抢着购买,让表哥先休息一两个月再说。” 常修认真地点头道:“我明白了,过几日拍卖会,我会邀请几位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去捧场,保证玻璃制品能一举成名天下知。” 李侃微微一笑,感激地说道:“那就有劳舅舅了!” “陛下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想必那些江浙富商也乐于捧这个场,更愿意出这个钱。” 李侃提醒道:“若是熟识的,就别让他们花这个冤枉钱了。” “陛下多虑了,那些富商家财都是百万贯以上,买的就是一个稀罕,何况还是陛下您亲自打造出来的物品,哪怕售价上万贯,甚至数十万贯,他们也是十分乐意购买的。” “舅舅,花钱买东西可以,但若是趁机攀附行贿,可千万别动这个歪主意。” “陛下放心,那几个富商与我相熟,知道规矩。” 李侃微微颔首,“族人若想考取功名,那就用功读书,凭真本事,在生意上,我会多照顾一些,切莫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做不该做的事情。” 常修一脸郑重地点点头,“陛下请放心,我已经和族里人都严厉警告过了,断不会做违法乱纪之事。” 奇珍阁的拍卖会如期举行。 经过几位宰相和常修的大力宣传,聚集长安的权贵和富商们蜂拥而至,因为想要参与的人太多,最后不得不设置了门槛,没有百万身家或者非豪门贵族者没资格参与。 李侃对这次拍卖会十分重视,他亲临奇珍阁,在二楼要了一个包间,皇后刘清瑶、淑妃钱清霜、贤妃金含烟以及遂宁公主也好奇地跑来看热闹。 拍卖会现场,奇珍阁的掌柜许嵩仁亲自负责主持。 能在繁华的长安东市立足,除了背后无人敢惹的神秘东家,其口才也是一流的,他深知如何调动观众的情绪和兴趣。 在了解到这次拍卖会的组织者以及拍品的所有者后,许嵩仁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优势。 他慷慨激昂地说道:“各位贵客,今天我们将呈现给大家的第一件拍品是一匹玻璃立马,这匹千里马栩栩如生,有追月逐日,乘风御雨之姿。” “它是由皇家技工署精心打造而成,天下仅有此一件,寓意马到成功,心想事成!同时也是能力、圣贤和忠诚的象征,这样的珍品,售价仅仅只有一千贯,实在是物超所值!” 话音刚落,一楼便传来一声大喊:“仅凭这寓意就价值千万,何况还是如此精美的东西,我出三千贯!”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徐百万,你也太小气了,三千贯也拿得出手?我出五千贯!” 徐百万循声望去,发现出价的正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 “周十三,你也配跟我争?我出八千贯!” 常修对身边的一名华服男子低语了几句,那人缓缓开口道:“我出两万贯!” 第463章 拍卖会 徐百万见对方也是一副商人打扮,如何肯示弱,当即便大声喊道:“两万五千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和自信,仿佛在向对手宣告自己的决心。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周十三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声音同样响亮而坚定:“我出两万八千贯……” 那位身着华服的神秘男子依旧一脸淡然,平静地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三万贯!” 这个价格瞬间让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纷纷看向这位出手阔绰的华服男子,心中暗自揣测他的身份和背景。 徐百万眉头微皱,显然没有想到对手如此果断。 他稍作思考后,咬咬牙,继续加价道:“三万五千贯!” 周十三犹豫了一下,声音也比之前小了一些,还是决定继续跟进,“三万六千贯!” 就在大家以为竞价会暂时停歇的时候,华服男子再次打破沉默,语气依然平淡地报出了更高的价格:“四万贯!” 这个惊人的数字立刻引起了全场的惊叹声,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位神秘人物究竟是谁,竟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他们意识到这场竞价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二楼包间内,遂宁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不禁小声嘀咕道:“皇兄,不就是石头烧出来的东西吗,虽然好看,但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李侃微微一笑,解释道:“值不值钱要看对谁而言,对于这些权贵来说,金钱只是一个数字罢了,在他们眼中,也许四万贯和普通人的四十贯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金含烟也轻声附和道:“今天能进到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那些商人更是富甲一方,身家百万的人物不在少数。对他们来说,东西的价值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能失了面子,或者说不能错过这个出头的机会。” 遂宁听后,秀眉微微一蹙,不解地问道:“面子真有这么重要吗?花几万贯就只为了能出头?” 金含烟轻笑一声,耐心地解答道:“当然重要,今日拍卖会只有十件物品,可参与拍卖的人却多达数十人,如果能够成功拍到一件物品,那么明天这件事将会传遍整个长安城,甚至很快便会传至天下各个角落,连周边的藩国都会知晓,这无疑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今后不论是结交权贵还是外出行商,都会更加顺利,相比于今日花出去的钱,根本不值一提。” 遂宁有些惊讶,“买个东西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 李侃笑着道:“这不是门道,这是人情世故。” 钱清霜道:“遂宁太单纯,哪懂得这些。” 刘清瑶笑了笑,“夫君将遂宁保护的太好了,自然接触不到这些。” 李侃心中一动,看着遂宁说道:“皇兄虽不想干涉你的婚姻,可是一晃你都二十三岁了,也该嫁人了,听说你与国子博士裴勋走得很近?” 遂宁瞬间脸飞红霞,扭捏地说道:“只是因为女学的事情与他多有交集而已。” 李侃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遂宁低着头,小声回答道:“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是个君子。” 刘清瑶与钱清霜对视一眼,笑着说道:“遂宁,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对那个裴勋有意思吧?” 遂宁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她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金含烟说道:“不过裴勋只是个五品博士,想娶遂宁公主,是否.....” 李侃淡淡一笑,“裴勋出自河东裴氏,人品相貌俱佳,其父裴坦做过宰相,家世还算不错,关键是遂宁喜欢,裴勋现在还年轻,能做到五品已经很优秀了,将来还有擢升的机会。” 刘清瑶笑道:“有夫君这个皇帝撑腰,还在乎男方什么家世?” 遂宁一脸娇羞,急忙转移话题,“下面都出价六万贯了.....” 众人相视一笑,知道遂宁害羞,也不再讨论婚嫁的事情。 许嵩仁高声喊道:“六万贯....还有没有更高的?” 一楼的周十三和常修身旁的华服男子沉默了,没有再加价。 许嵩仁又询问了两次,见无人加价,便笑着看向徐百万,高声说道:“恭喜十六号贵宾拍得一号拍品水晶骏马一座,将来必定飞黄腾达!马到功成!” 徐百万满脸笑意,连连拱手,“承让!承让!” 许嵩仁满脸堆着笑,大声说道:“接下来是第二件拍品:水晶雄鹰一座,雄鹰展翅寓意大展宏图,鹏程万里,不论仕途还是行商,皆一往无前,一帆风顺.....起拍价仅两千贯!” 在场的不论是权贵还是富商,目光都紧紧盯着台上的水晶,纷纷开始出价。 “我出五千....” “我出八千....” “我出一万....” 周十三这次不想再错失机会,于是直接大喊道:“我出三万!” 常修身旁那位四十多岁的富态男子听到后,不甘示弱地高声喊道:“我出五万!” 周十三眉头紧皱,咬了咬牙,继续加价道:“我出六万……” 金含烟轻笑一声,低声对李侃说道:“这才第二件物品,竞争就如此激烈,不知道后面会拍出什么样的价格?” 李侃轻叹一口气,感慨道:“如今正处乱世,无数百姓生活困苦,甚至不得不卖儿卖女以求生计,但有些人却能为了一件由石头烧制而成的奢侈品而挥金如土!” 刘清瑶轻轻握住李侃的手,温柔地安慰道:“贫富之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夫君不必过于介怀。” 钱清霜则笑着说道:“夫君制作出的这种玻璃制品,日后必定能大赚一笔!” 李侃微笑着道:“经商赚钱本就是各凭本事,只要不违背律法,我自然是支持的,刚才不过是感叹一番罢了。” 几人正说着话,下面的拍卖已经有了结果。 “恭喜十八号贵宾,拍得雄鹰展翅水晶一座!” “接下来是第三件拍品:水晶貔貅一座.....” 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一件件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展示在众人面前,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在场的贵宾们无不惊叹于这些美丽的艺术品,竞价环节更是激烈异常,大家竞相出价,价格不断攀升。 每一次加价都引起一阵轰动,让整个场面充满紧张刺激的氛围。 最终,这十件精美的玻璃制品全部以高价成交。 其中一件精致的国色天香屏风更是拍出了惊人的十三万贯天价。 这个数字让人瞠目结舌,同时也证明了玻璃制品在当下社会的珍贵程度。 李侃并未看完全程,中途便回了兴庆宫。 拍卖会结束之后,孙偓和其他几位宰相第一时间赶到兴庆宫向李侃汇报,“陛下,这次拍卖总价高达八十一万贯,其中胡商买走了六件,价值四十九万贯。” “不错,这次拍卖会比较成功,玻璃制品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朕说话算数,八万贯你们五位相国平分,朕再另外赏赐你两千贯。” 李侃对这次拍卖会的结果甚为满意,他原本担心玻璃制品是否能够得到市场的认可,但现在看来这种担忧完全多余。 孙偓一脸惊讶,“陛下,这...这也太多了.....” 郑畋也道:“陛下,这赏赐太重了,微臣不敢接受。” 李侃呵呵笑道:“合法所得,有何不能接受,诸位相国是想让朕食言?” “微臣不敢!” 李侃摆摆手,“你们若是推辞就是抗旨,朕知道你们几位都是清流人士,刘相国和陆相国如今居住的府邸曾在战乱中受损,这些钱拿去修缮府邸,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吧,身为宰相也不能过得太寒酸!” 刘崇望和陆扆急忙躬身施礼,“谢陛下隆恩!” “好了,拍卖会结束,你们便抓紧处理政事,玻璃制品的销售,朕另有安排。” 几位宰相躬身施礼,“微臣告退!” 次日,在有心人的传播下,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开始议论奇珍阁拍卖会的事情。 许多贵族和富商们也对玻璃制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前往奇珍阁向许嵩仁咨询购买事宜。 第464章 互相试探 拍卖会结束后,李侃开始为妹妹遂宁的婚事操劳起来。 他特意派郑畋前往裴家,了解裴勋对于这门亲事的态度。 得知两人情投意合后,李侃毫不犹豫地下旨赐婚,将婚礼日期定在了九月初八,并将宣阳坊万年县廨西、净域寺北的高仙芝旧宅翻新后赐予遂宁作为公主府。 这座宅邸东西长达一百五十步,南北宽七十五步,几乎占据了宣阳坊的十六分之一,堪称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大宅子。 这样的赏赐让皇室宗亲和权贵们都心生羡慕,此前安化和永寿成亲时,李侃也曾赏赐过公主府,但无论规模还是地理位置,都稍逊一筹。 由此可见,李侃对遂宁的宠爱程度。 在遂宁搬入公主府的次日,金含烟做好了离京的准备。 此次前往润州,随行的有一百名女卫,还有一支由一百余人组成的使团。 金含烟满脸歉意地说道:“遂宁,事情紧急,你九月的婚宴我恐怕无法参加了,但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让你皇兄转交给你。” 遂宁微微一笑,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没关系皇嫂,新罗的家人也重要,等你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后回到长安,我们可以再单独宴请你。”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 金含烟轻轻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眼中满是不舍之情。 她转过头来对李侃说道:“夫君,昭儿和岚儿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李侃郑重地点头,“你放心吧,长安很安全,孩子们不会有危险的。” 站在一旁的刘清瑶也安慰着金含烟,“我和清霜姐姐会替你照顾孩子们的。” “昭儿,岚儿,要听父亲和皇后娘娘的话,阿娘会尽快回来。” 金含烟与一双儿女紧紧相拥,舍不得放手。 最终,她咬了咬牙,转身登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去,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李侃刚回到兴庆宫,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通传郑畋和刘崇望入宫求见。 郑畋进来后,行礼道:“陛下,西川王建刚递了折子,请求兼任东川、武信两道都指挥制置使,任命王宗涤为东川留后。” 李侃轻哼一声,不屑地道:“掩耳盗铃,王宗涤为留后,和他王建为节度使有何区别?他倒是敢提要求。” 郑畋满脸忧色地说道:“陛下,王建如今已实际掌控了东川、西川两镇,麾下兵马近二十万,不论朝廷答不答应,都改变不了现状。” 李侃态度很坚决,不容置疑地道:“虽然现在没有精力解决王建,但是朝廷的态度要明确,朕打算让仪王遥领东川节度使,覃王李嗣周遥领武信节度使。” 郑畋脸色微变,“陛下,臣担心这两道旨意一下,王建会立刻反叛,为何不暂时答应王建的奏请,待腾势出手来再解决他?” 李侃轻轻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郑公,朝廷对待藩镇的态度,王建可是心知肚明。看看之前的韩建、李茂贞还有王珙,他们的下场历历在目。然而王建居然还胆敢如此嚣张,先斩后奏,向朝廷索要封赏,明显是对朝廷的试探。如果朕批准了他的请求,那他的野心将会愈发膨胀。” “朕驳斥了他的折子,就是想让天下人,包括王建自己的部下,都明白朝廷的立场——任免官员和将领的权力,始终掌握在朝廷手中!” 一旁的刘崇望面露忧色,担心地说道:“陛下,如果王建因此而反叛,那朝廷岂不是陷入被动局面?” 李侃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恰恰相反,他若不反,朝廷才真正处于被动,朕正愁找不到理由去收拾他。” 刘崇望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王建这几年在西川做了不少事情。任用贤能,整顿吏治,减轻赋税,积极招募流亡人口,大力推动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 “这些举措使得他在西川地区赢得了老百姓的良好口碑,此外他一直按时向朝廷缴纳税款,表现出一定的忠诚,如今我们与他产生矛盾,恐怕会带来很多麻烦。” 李侃冷笑着说道:“向朝廷上缴赋税本就是分内之事,他一年才上缴六十多万贯,恐怕连他收入的一成都不到?” “至于那些所谓的理政措施,也不过是身为臣子应尽的职责罢了,绝不能成为他搞独立王国的借口!而且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更好地统治西川,而并非出于对朝廷的忠诚。” 郑畋皱起眉头说道:“陛下,王建虽然目前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但如果他与李茂贞联手,那朝廷将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李侃却摇了摇头,“李茂贞派遣李继昭去救援梓州,结果却被西川将领王宗播给生擒斩杀了,这个仇恨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化解的。” “不久前,陈邺带领左神策军已经成功占领了鄜州、坊州和丹州,保大军节度使李思孝率残部逃往绥州,朕接下来准备派遣右神策军进军凤州,彻底解决掉李茂贞这个大麻烦。” 郑畋听到李侃的话后,不禁愣住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河中之战才刚刚结束没多久,现在就立刻出兵,会不会太过于仓促了?” 李侃摇了摇头,“李茂贞逃到凤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内卫最近发现朱全忠正派人跟他联系,朕担心他们正在策划什么阴谋,不能再给李茂贞任何喘息的机会了。” 郑畋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右神策军目前只有五万兵马,而且还有一万被调到了洛阳去镇守,剩下的四万兵马用来对付李茂贞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李侃微笑着说道:“神策军在河中一役中俘获了数万名敌军,朕从中挑选了一万名士兵,组建了左神威军,算上杨师厚率领的银枪效节军,足够对付李茂贞了。” 郑畋听了之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既然陛下您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那微臣就让兵部开始着手准备出征事宜,不知道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兵呢?” “等遂宁订婚之后吧,神威军和银枪效节军刚刚组建,正好可以训练磨合一段时间。” 郑畋微微一怔,“那就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准备辎重粮草。” 李侃嘴角忽然泛起一抹笑意,“再拟一道圣旨,命令王建率领军队攻打兴元,他不是想试探朝廷的底线吗?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第465章 主动示好 兴复元年九月十一,朝廷下诏书正式讨伐李茂贞,近六万名精锐士兵浩浩荡荡地向凤州进军。 李茂贞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大吃一惊,急忙召集他的心腹们商讨对策。 \"李侃这次来势汹汹,诸位可有什么应对之策?\"李茂贞焦急地问道。 李从曮首先开口说道:\"父亲,据说对方有六万大军,而我们在凤州仅有三万兵马,实在难以抵挡,不如先撤回兴元府,暂时避开他们的锋芒。\" 次子李从昶也附和道:\"凤州的城池低矮狭小,相比之下,兴元府的城墙高大且粮食充足,孩儿认为应该把兵马集中到兴元,依靠城池坚守。虽然对方兵力众多,但我们也有七八万人马,可以通过消耗战拖垮对方。\" 李茂贞皱起眉头,\"对方拥有霹雳炮,要想坚守城池并不容易,而且我也不能把所有的兵马都调到兴元,其他州也需要军队驻守,否则会被王建夺走。\" 李彦琦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帅,末将认为这样一味地退让下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眼下我们必须要去寻求一些外部的援助才行!” 李茂贞不禁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头问道:“如今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外援?汴州的朱全忠虽然一直想要与我们结盟,但由于李侃的阻隔,他根本无法前来支援。而且几个月前朱全忠在清口遭受了惨败,现在恐怕连自己都难以自保吧。” 李彦琦却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大帅,末将所说的外援并非是指朱全忠,而是王建。” 听到这个名字,李茂贞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疑惑地反问道:“李将军,你是不是有些糊涂了?王建之前杀死了我们那么多的将领,还占领了我们不少城池,你觉得他此时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更何况李侃已经下令让他攻打兴元。” 李彦琦缓声说道:“大帅,如今局势已变,不可同日而语,据末将所知,李侃不仅驳回了王建的奏折,还任命仪王遥领东川节度使,覃王遥领武信节度使。以王建的性子,他历经数年苦战才攻下的东川,怎会轻易拱手让给朝廷?” 李茂贞听后不禁一怔,“话虽如此,但即便王建不愿听从朝廷命令,也未必会选择与我们结盟,毕竟我与他争斗多年,双方战死的将士多达数万之众,岂能轻易握手言和?” 李彦琦摇头道:“大帅,藩镇间的纷争,死伤本就难以避免,并非不死不休之仇。如今朝廷的意图已相当明确,先除掉我们,接下来便是王建,倘若他目光长远,便绝不会拒绝与我们结盟。” 李茂贞沉默片刻,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与王建向来水火不容,又怎能主动开口提出结盟之事?” 李彦琦连忙拱手道:“大帅,大丈夫能屈能伸,末将愿代您前往一试。” 李茂贞面露忧色,“此去成都来回一千多里,快马加鞭也要数日之久,而且王建也不一定答应结盟,即便他同意了,等调兵驰援,至少要半个月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敌人的进攻。” “大帅,您可在凤州派兵拖住敌人几日,然后在兴州再布置军队坚守数日,末将十日之内定会带援军回来。” 李茂贞目光扫过几个儿子和假子,开口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对视一眼,李从曮率先回应道:“父亲,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彦琦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我们与王建结盟不仅需要共同的利益,还需建立特殊的关系来稳固联盟,末将提议您与王建联姻,如此一来双方的关系将会更加牢固。” 李茂贞面露惊愕之色,疑惑地问道:“联姻?我已有三子成家,次子年龄尚小,而五位女儿中两人已嫁人,剩下三人年仅十岁,如何联姻?” 李彦琦回答道:“大帅,您的侄子不正处于适婚年龄吗?” “侄子?你说的可是继崇?” 李彦琦点头道:“原来如此,王建与周氏育有一女,芳龄十八,比继崇小五岁,继崇曾任秦州节度使,若能迎娶王建之女,也算是门当户对。” 李茂贞手抚下巴,沉默不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个计划还有些顾虑。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不知道王建会不会应允。” 李彦琦连忙说道:“大帅放心,末将会尽力说服王建,您要尽快部署兵力,争取时间。” 李茂贞微微点头,目光在几位假子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继岌身上。 “继岌,你率两万兵马镇守凤州,务必拖住敌人五日时间,五日之后,可退往兴元府。” 李继岌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当场抗命。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道:“孩儿遵命!” 李茂贞又将目光转向李继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继远,你率领两万兵马驻守兴州,至少坚守七日方可撤退。” 李继远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孩儿领命!” 李茂贞郑重地看向李彦琦,“李将军,本帅和山南西道的安危全系于你一身了,你即刻动身,速去速回!” 李彦琦一拱手,“大帅放心,请静候佳音!” 李茂贞摆摆手,“好了,都散了吧,你们各自去做准备。” 等几位假子离开,李茂贞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立刻收拾行装,我们今日便离开凤州。” 数日后,李彦琦终于抵达了成都。 王建在得知他的来意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迅速召集了自己的心腹亲信前来商议此事。 假子王宗佶率先驳斥道:“义父,千万不要答应,李茂贞现在已经陷入绝境,想用联姻的办法逼您对抗朝廷,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王宗侃也站出来表示反对:“义父,我们跟李茂贞交战多年,已经牺牲了数万将士,这份血海深仇怎么能轻易忘记?我们不但不能接受他们的提议,还应该听从圣旨,攻打兴元府,争取一举拿下山南西道。” 王建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问道:“遵从圣旨行事?如果我们真的打下了兴元府,你们以为朝廷还会允许我们占有这座城池吗?” 王宗侃顿时愣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这样,我们不打兴元府,可以趁此机会夺取利、璧、巴、阆、果、通等州。” 王宗翰也开口说道:“义父,孩儿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让朝廷和李茂贞自相残杀,我们则坐收渔翁之利,趁机攻占这些城池。” 王建闻言有些心动,但也十分犹豫,他转头看向智囊毛文锡,眼中带着一丝疑虑和期盼,“毛长史,你觉得宗侃的主意如何?” 毛文锡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大帅,新帝李侃并非一般人,他有着雄才大略,治理国家的决心和手段不可小觑。” “如今朝廷驳回了您请封的折子,这表明朝廷对藩镇割据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大帅需要认真思考自己的立场,是要自立为王,还是继续听命于朝廷?”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领们都不禁脸色微微一变,他们心中暗自惊讶,同时又充满了期待。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敏感,一直以来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忌讳,然而毛文锡却毫不避讳地将这个关键问题摆到了桌面上,让众人不得不面对现实。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王建,急切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王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皱起眉头,似乎在权衡利弊,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第466章 人性的选择 “刺史,如今李侃掌控十几个藩镇,兵强马壮,我们目前这点兵力,自立为王怕是言之过早啊。” 一众将领此时听出了话外音,言之过早就是说王建有称王的打算。 毛文锡摇头道:“大帅,李侃不是李晔,更不是李儇,他绝对不会允许藩镇割据。” 王建脸色微沉,“这岂不是说我们只有臣服朝廷一条路可走?” 毛文锡盯着王建,郑重地问道:“大帅甘心吗?” 王建苦笑道:“不甘心又能怎么办?若是李晔做皇帝,我还能慢慢扩张地盘,凭借东川、西川和山南西道数十州之地,虽不能统一天下,但是安居一方还是可以办到的。” “谁知突然蹦出来个李侃,以雷霆之势扫除了京畿附近的几个藩镇。” 王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与朝廷抗衡,只能暂时忍耐,等待时机成熟再行动。”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王建的看法。 毛文锡摇了摇头,“大帅,李侃行事果断,断不会给您阳奉阴违的机会,要么您现在就向朝廷表忠心,或能保全性命,甚至衣食无忧,要么您就果断与李茂贞联合,共同抵抗朝廷,在乱世之中自立为王。” 王建眉头一皱,“即便我现在与李茂贞结盟,恐怕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大帅,历史上成大事者,有几人是一切准备妥当,兵强马壮的时候才行动的?等您准备妥当,朝廷已经扫平周边藩镇了,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朝廷此次只派了六万兵马,若无外援,李茂贞坚持不了多久,待掌控了山南西道,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东川。” “您若派兵支援,朝廷今年便无法夺取兴元府,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发展壮大。” 王建心中微微一动,他沉思片刻后说道:“若是我们等朝廷的兵马与李茂贞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再出兵,岂不是一举两得?既能削弱李茂贞的势力,又能给朝廷一个沉重的打击,何必要与李茂贞结盟呢?” 一旁的王宗佶开口道:“义父,孩儿觉得您这个主意不错,等朝廷和李茂贞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便可轻而易举地占据山南西道。届时我们拥有足够的兵力和资源,同样具备与朝廷抗衡的实力,何必出兵援助李茂贞呢?” 王宗翰附和道:“孩儿也认为我们应该静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 王宗侃也表示赞同:“孩儿也觉得等他们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出兵最为合适。这样既可以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雪恨,又能震慑朝廷,让他们在短期内不敢轻易出兵。” 王建看着其他几位假子,他们的神情都表明了对自己的支持,这使得王建心中想要隔岸观火的念头愈发强烈。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冯涓突然开口道:“大帅,下官认为毛刺史的建议才是正确的,您目前最佳的选择应该是与李茂贞结盟。” 王建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冯推官,能否说明一下你的理由?” 冯涓慢慢地回答道:“如果等到李茂贞战败身亡,那么我们就必须直面朝廷的压力,与其如此,倒不如将李茂贞视为我们的屏障,我们只需出动少量兵力,由李茂贞提供粮草物资。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与朝廷正面交锋,又能保证我们的利益不受损失。” 王建听后不禁怦然心动,但随即又担忧地说道:“尽管如此,我们的发展速度终究无法超过朝廷,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 冯涓微微一笑,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大帅,川蜀之地乃是天府之国,资源丰富,人口众多,如果我们能够合理规划,积极经营,招募三四十万兵马并非难事。” “而朝廷虽然势大,但他们也面临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东面有朱全忠,河东有李克用,西北还有夏州李思谏的定难军和李思孝的保大军等诸多对手。此次朝廷只派遣了六万兵马前来讨伐,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王建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波澜。 他深知冯涓所言非虚,川蜀地区确实具备成为一方霸主的潜力。 然而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面对巨大的风险和挑战。 他的内心已经被冯涓的话语所点燃。 冯涓继续说道:“大帅,如果我们能够与其他藩镇结盟,共同对抗朝廷,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在这场乱局中立稳脚跟,甚至有可能称王称霸。” 王建沉默了片刻,心中的热血沸腾起来。 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曾经以屠牛、盗驴、贩私盐为生,还因为犯罪而入狱。 在这乱世之中,幸运地投身于军队,并逐渐崭露头角,拥有了今天的地位。 现在难道要拱手将这一切交给朝廷,自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富家翁吗? 他绝对不甘心!不仅是他个人,就连那些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将领们以及数十位义子们也都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 王建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好!那我们便与李茂贞结盟。” 在场的众人心中均松了一口气,脸上皆露出笑意。 王宗佶和王宗侃异口同声道:“义父英明!” 王建直视着冯涓,神情严肃且真挚地问道:“冯推官,依你之见,若要对抗朝廷,我们需做哪些准备?” 冯涓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缓声说道:“要治理好地方,大帅首先需要不拘一格,广纳贤才,其次还应建立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 王建闻听此言,不禁一怔,疑惑地问道:“供养骑兵需要耗费大量钱财,况且战马又该从何处获取?” 冯涓微微一笑,“大帅,如今皇帝李侃麾下拥有飞骑军和飞虎军这两支实力强劲的骑兵部队,其士兵皆配备双马,擅长平原作战,锐不可当,倘若大帅没有自己的骑兵队伍,将来如何与之抗衡?” “至于战马,可以考虑在文州、黎州、雅州、茂州等地与吐蕃人进行交易。” 毛文锡插话道:“朱全忠派来的使者,大帅可以回复了,我们可以借助李晔的名义行事,对抗李侃就名正言顺了。” 王建微微颔首,“就按照你们所说的去办吧!从此以后,我们将荣辱与共!” 第467章 劝降 长安,兴庆宫。 亲军内卫府指挥使郭琪面色凝重地站在宫殿中央,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李侃禀报着最新的情报。 “陛下,王建拒绝了朝廷的圣旨,选择与李茂贞修好,并决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茂贞的侄子李继崇。他还接受了汴州的封赏,被任命为中书令,东川、信武两道都指挥制置使,并赐予琅琊王的爵位。”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但心中并未有太多惊讶之情。 “权势这东西一旦拥有,便难以割舍,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其他几个大的割据藩镇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可以逐个击破了。” 郭琪却面露忧虑之色,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现在王建已经派遣麾下大将王宗谨率领三万兵马进军兴州,我们只有六万兵马,想要击溃李茂贞恐怕会有一定难度啊。” 李侃微微一笑:“李茂贞携家眷逃往兴元府,凤州仅留两万守军,李继岌此人能力有限,想必对李茂贞心怀不满。你可派遣内卫与他接触,若其愿意归顺朝廷,过往罪责一概不究,仍可在军中任职,否则一旦城池被攻破,格杀勿论!” 郭琪点头应是,接着问道:“那王宗谨呢?此人身经百战,可不好对付。” 李侃微笑着回答:“算是王宗谨的援兵,兴州也才五万兵马而已,想要攻克,确实需要耗费一些时间,但这并不影响大局,我相信刘大将军有足够的实力战胜他们。” 郭琪继续追问道:“陛下,您难道没有考虑过增加兵力吗?如果王建再次增兵,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局面。”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前朝廷无法抽调更多的兵马,山南西道的问题必须依靠现有的六万兵马去解决。” 郭琪面露疑惑之色,皱着眉头说道:“微臣实在不理解,如今朝廷粮草充足、钱财丰盈,为何陛下不招募更多的士兵?” 李侃缓缓说道:“各藩镇百废待兴,正是需要投入劳力恢复生产的时候,没必要穷兵黩武,朝廷如今掌控的兵力已经接近四十万,朕觉得已经足够多了。” 郭琪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可是要想尽快解决李茂贞和王建之流,必须要有足够的军队,陛下可以先招募,解决完藩镇之后再解散啊!” 李侃笑着解释道:“前些时日各藩镇改道,督抚使和团练使皆做了调整,浙东、福建和湖南三道精简下来的六个师正在调往长安的路上,朕打算组建右神威军,最迟明年年初,朕会调右神威军加上左神策军一万人前往凤州支援。” 郭琪听后,心中的疑惑渐渐消除,“是微臣多虑了!” “呵呵,无妨,能提意见是好事,朕可不希望身边的人都是只会点头的木偶,你立刻派人处理李继岌的事情,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了。” 郭琪点头道:“陛下放心,微臣派周副使亲自过去执行任务。” 凤州,刺史府。 李继岌一脸郁闷地与几位将领围坐在一起喝着闷酒。 其中一名将领一脸愤怒地骂骂咧咧道:“李将军,大帅自己带着一家老小逃到兴元府,却将你我留下来阻敌,朝廷可是六万大军啊,我们这两万人如何守得住?” 另一名将领也抱怨道:“据说大帅已经和王建结盟,做了亲家,王宗谨已经率领三万大军去了兴州,这是将我们抛弃了啊。” “是啊,要对抗朝廷,应该派兵支援凤州才是,他们却选择了兴州,明摆着是将我们当做弃子,为他们争取时间。”又有一名将领气愤地说道。 一名圆脸小将说道:“据说这次前来讨伐的是右神策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士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劲卒,战斗力极强。” 众人听后,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圆脸小将接着说道:“右神策军一日之内便接连击败保义军和宣武军的近四万大军,连节度使王珙都被斩杀,镇国军的韩建落荒而逃。” 李继岌和其他将领都沉默不语,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忧虑,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感到无力抵抗,前途一片渺茫。 一名将领犹犹豫豫地说道:“大帅让我们坚守五日再撤退,不如我们坚守一两日便撤往兴州,保命要紧。” 李继岌苦笑道:“若神策军真如传闻中的强悍,又有霹雳炮助阵,只怕我们一日都坚守不住。” “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直接弃城而逃吧?” “当然不行,这要是让大帅知道了,定会军法处置!”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难不成困在这城中等死?” 圆脸小将缓缓开口道:“我们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归顺朝廷!” 在场的几位将领闻言酒醒了一半,皆诧异地看向圆脸小将。 李继岌沉声道:“赵都尉,你这是何意?想背叛大帅?” 圆脸小将连忙解释道:“末将并无此意,只是如今形势危急,我们若不做出选择,恐怕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哼,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李继岌皱眉道。 “末将认为,如今我们已无退路,只有投靠朝廷,才能保住性命。” 李继岌冷哼一声,“为了保命就可以背叛大帅?真是可耻至极!” 赵都尉却是一脸淡定,似乎早已料到李继岌的反应。 “将军,卑职并非背叛大帅,而是想救诸位袍泽的性命罢了,难道将军认为我们应该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死于非命吗?诸位当兵是为了什么?” 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道:“当兵自然是为了荣华富贵,追随大帅也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过上更好的日子。” 赵都尉微微一笑,反问道:“可自从撤离凤翔之后,我们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更是被大帅当作弃子,随时可能丢掉性命,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大家所期望的吗?”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每个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就连李继岌也面色阴沉,没有再反驳。 赵都尉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新帝登基后,剿灭各藩镇已经成为必然趋势,虽然大帅现在和王建联姻结盟,但双方之间很难做到完全信任,而且无论是我们还是王建,与朝廷相比都存在巨大差距。” “别看朝廷目前只派出了六万大军,如果得知王建反叛,明年很可能会派遣十六万甚至更多的军队前来围剿,到那时,我们将面临怎样的困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在诸位将领身上扫过,“我们已经被当了一次弃子,即使这次能够坚守五日顺利撤退,下次朝廷再派大军,我们肯定还会被推出来当做弃子,那个时候,在座的还有几个人能聚在一起喝酒?” 第468章 各怀心思 一名将领看着李继岌,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可是……归顺朝廷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赵都尉缓缓站起身来,语气平静地说道:“如今新帝麾下有许多降将,如武昌军节度使马殷、武安军节度使尚让、威武军节度使王潮、义节军将军安仁义以及归化军将军葛从周等,甚至连朱全忠麾下的大将杨师厚和张存敬也已经归顺朝廷,并受到了重用。” “如果我们选择归顺朝廷,以李将军的才能,相信仍然能够继续担任将军之职,而我们几位也有可能获得升职的机会,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重要的抉择,选择朝廷,还是选择那个将我们当作弃子的李茂贞?请诸位仔细斟酌。” 听到这里,在场的几位将领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李继岌,眼神中透露出期待和犹豫。 他们显然被赵都尉的话所打动,但最终的决定仍需等待李继岌表态。 此时的李继岌,脸色阴沉得吓人,眉头紧锁,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双手紧握成拳,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内心深处激烈地争斗着。 “大帅……是我的义父啊!我怎么能背叛他呢?” 赵都尉看着李继岌,满脸都是不屑的神情。 “将军,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李茂贞三十多个假子之一罢了,他要是真的在乎你,又怎会把你留在这里等死,而自己却带着亲生儿子逃走?”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是啊,将军!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送死!我们若是死了,家里的妻儿老小该怎么办?” “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啊!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再拖延下去,等大军开始攻城,一切就都太晚了!” 李继岌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挣扎愈发剧烈。 他的眼神不断在众人之间游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经过一番内心的折磨后,李继岌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降了吧!如果有谁不愿意投降,可以自行离去,但如果谁敢趁机捣乱,休怪本将军无情!” “赵都尉,既然归顺朝廷的主意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去和对方请降。” 赵都尉心中一喜,拱手道:“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兴元府 李茂贞正沉浸在与王建联姻的喜悦中,忽然一名将领匆忙跑进来,“大帅,大事不好!凤州已经沦陷!” 听到这个消息,李茂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凤州这么快就沦陷了?不是让李继岌坚守五日吗?敌人攻势有这么猛?” 将领喘着粗气回答道:“大帅,不是敌人攻势猛,是李继岌率众开城投降了!” 李茂贞闻言一愣,随即怒吼道:“可恶!李继岌?他竟然敢背叛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当初不过是个屠户,本帅可怜他,将其收为义子,给他荣华富贵,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继侃皱着眉头说道:“父亲,凤州原本计划能够坚守五天,但现在李继岌已经投降了,兴州的李继密恐怕也会有其他想法,您不能不防啊!” 李茂贞的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密布一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怪我太过信任那些义子们了,毕竟不是亲生的,轻易就背叛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撤离时就应该把李继岌的家人也带到兴元府来。” 李继侃微微皱眉,“父亲,您是想把李继密的家人接到兴元吗?” 李茂贞点点头,“你亲自去一趟兴州,就是李继岌背叛,为了李继密家眷的安全着想,将他们带到兴元府。” “如果李继密不同意呢?” 李茂贞冷哼一声,“本帅这可是出于好意,他为什么要不同意?如果他拒绝,那就说明他心里有鬼,你可以直接动手处决他,并掌握住军队的控制权。” 李继侃有些担忧地说道:“父亲,您要杀李继密,我担心其他义子们会有别的想法。” 李茂贞却是一脸不屑,语气冰冷地说道:“他们能有什么想法?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只要他们没有二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不过李继密在军中威望颇高,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带五百精锐过去吧,对外就说是为了护送家眷,若是事情无法挽回,千万不要蛮干,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继侃连忙点头答应,“父亲放心,孩儿会见机行事。” 在兴州的李继密得知李继岌率领众人投降朝廷后,心中大急,立即召集众将领商议对策。 其中一名将领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凤州距离这里不到两百里,如果敌人急速行军,只需三天就能到达,可王宗谨的援兵现在还在利州的三泉县,要赶到兴州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而且他们还需要时间休整,不能立刻投入战斗,我们目前仅有两万兵马,恐怕难以守住兴州。” 另一名将领驳斥道:“将军可不是李继岌那种胆小如鼠、趋炎附势、卖主求荣的屠夫,我们也不是凤州那群乌合之众,凭借兴州这座坚城,抵御敌军五六万大军三五天应该不成问题。” “哼!说得倒轻松,如今李继岌已经归顺朝廷,对方兵力已达七八万之多,更传闻有神策军的攻城利器霹雳炮,切不可小瞧他们,坚守三五日后怎么办?敌人会放任我们离开?” “怎么?陈都将想效仿李继岌投降朝廷吗?” 陈都将冷哼一声:“我何时说过要投靠朝廷了?我不过是实事求是地把情况告诉大家,好让大家看清局势罢了,至于该如何应对,一切听从李将军的决断。”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继密,静待他的决策。 李继密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后说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不战而降?立刻派人向王宗谨请求援助,同时做好守城的准备。”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神色有些不自然,显然是对坚守城池不认同,但此时也敢出言反对。 李继密有些心烦,“诸位都下去备战吧,约束好自己的部属,若有轻言投降者,杀无赦!” “末将告退!” 众将领各怀心思,陆续离开。 一名侍卫此时匆匆跑了进来,“禀将军,大帅的长子过来了。” 李继密一愣,“李继侃?他此时过来做什么?” “属下不清楚,他还带了数百亲卫,看样子很着急。” 李继密有些惊讶,“难道是过来督战的?” 第469章 围城 李继侃见到李继密后,开门见山地道:“李继岌投降的事情将军知道了吧?” “我已经知道了,刚刚和诸位将领商讨过,固守待援,已经派人去三泉向王宗谨求援了。” 李继侃仔细观察着李继密的表情,见他并无异样,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次父亲派我过来,是担心兴州无法久守,先将你的家眷接到兴元府确保安全。” 听到这句话,李继密心头猛地一跳。 他不禁怀疑起来,这个时候长子亲自前来既不是督战,也不是增援,却是来接自己的家眷? 李继侃似乎察觉到了李继密的疑虑,急忙解释道:“这是父亲的意思,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李继密眉头微皱,心中暗自琢磨,联想到李继岌投降的事,他突然明白过来。 只怕保护家眷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要扣押人质以控制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李继侃心中一紧,脸上却露出笑容,他看着李继密,语气关切地问道:“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 李继密心思急转,很快恢复正常,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多谢义父挂念,只是内人这几日受了风寒,卧床不起,恐怕还要等过几日才能成行。” 李继侃心中暗自嘀咕: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李继密也有了二心?这是缓兵之计? 他装作关心的样子,焦急地问道:“嫂嫂的病情如何?是否有请郎中来诊治?” 李继密点点头,“请了城中最有名的许郎中,开了几副药,今日稍有好转,但还是无法下床。” 李继侃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风寒之症可大可小,不可掉以轻心,我建议换个郎中看看,确保万无一失。” 李继密有些犹豫,他心里明白李继侃可能对自己起了疑心,连忙解释道:“这……我已经请了城中最好的郎中看过了,内人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没有必要再麻烦其他郎中了。” 李继侃听到李继密的话后,心中的疑虑越发深重,他认为这只是李继密的推托之词罢了。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许郎中恐怕只是徒有其名吧?我曾在兴州居住过一段时间,听闻妙手堂的周郎中医术高超,不如请他来为嫂嫂诊治一下。” 说完他甚至没等李继密回答,就直接向身旁的亲卫下令:“你立刻前往妙手堂,把周郎中请来。” “属下遵命!”亲卫毫不犹豫,转身迅速离去。 李继密本想阻止,但为时已晚,他内心感到不满,但又不便表露出来,只好客气地说:“那就麻烦大郎了!” 李继侃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们是兄弟,不必如此见外!希望嫂嫂能早日恢复健康,这样也可以早日出城。” 李继密见李继侃句句不离出城之事,不禁微微皱眉,还好自己说的是实话,否则一旦对方发现自己撒谎,只怕会被当做第二个李继岌。 周郎中很快被亲卫带到府上。 “我嫂嫂身体染恙,你要好好诊治,若是误诊,小心脑袋!” 李继侃的语气严厉,让人不寒而栗。 周郎中心头一紧,连忙点头称是,表示会尽心尽力。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和询问后,周郎中又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说道:“二位将军,病人的确是受了风寒,吃几服药就可以痊愈。” 李继侃听了,抢先问道:“我嫂嫂今日可否乘车出行?” 周郎中一愣,有些惊讶于李继侃对嫂嫂病情的关心程度。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病人身体虚弱,若是路途不远倒也无碍,但不能长途颠簸。” 李继侃皱起眉头,追问道:“去兴元府不到两百里,应该没问题吧?” 周郎中迟疑了一下,“这……” 李继侃不满地瞪了一眼周郎中,呵斥道:“吞吞吐吐作甚?行不行如实说来。” 周郎中吓了一跳,赶紧解释说:“不是不行,只是担心病人在路上病情加重,若是吃上两副药,休息两日,应该没问题。” 李继侃面色一沉,“废物!我看你就是个庸医,一个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一旁的李继密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大郎不必动怒,休息一两日再出发也无碍。” 李继侃眉头一皱,“李继岌投降,敌人随时都可能兵围兴州,就怕耽误两日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继密一脸淡定,“大郎放心,敌人刚刚夺取凤州,不会这么快行动,两日应该是安全的。” 李继侃心中郁闷,但也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紧,只好点头道:“那就让嫂嫂好好养病,最迟三日之内便动身离开,你务必多派斥候监视凤州敌人的动向,一旦对方出兵,我必须立刻护送你家眷离开。” 李继密不置可否,笑着岔开话题,“大郎一路辛苦了,我马上命人准备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李继侃强作欢笑,“我有什么辛苦的,父亲已经派人向王建借调更多兵马,这兴州城还要靠你和将士们多坚守数日。” 晚宴准备的很丰盛,可是李继侃却没什么胃口,他很担心敌人会兵临城下。 次日一早,李继侃便带着郎中去府上探望嫂嫂的病情。 第二日,李继侃又带着郎中入府,这让李继密心中很是不爽,更加确定李继侃此行的目的很不单纯。 李继侃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嫂嫂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明日一早必须出发了。” “那便有劳大郎多费心了。” 李继密虽然不情愿,可是还有背叛李茂贞的打算,所以只能忍了。 李继侃见李继密没有反对,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晚上早早地便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亲卫的声音。 “大郎,不好了,敌军已经到了城下了!” 李继侃猛地惊醒,睁开眼便看见亲卫一脸慌张的模样。 “你说什么?敌人到城下了?” “是的大郎,李将军已经率兵登城了。” 李继侃一听,脸色大变,慌忙从床上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好,急匆匆地问道:“怎么可能?那些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何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这…小人也不清楚,据说是有两个斥候回来了,但李将军得到消息时,敌人的骑兵已经到城下了。” 李继侃眉头紧皱,心中一阵慌乱。 他急忙披上衣服,对亲卫说道:“快,带我去找李将军。” 第470章 蠢货 城头上的李继密看到李继侃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率先开口道:“根据我的观察,目前敌人只来了数千骑兵。” 李继侃沉着脸,语气严厉地问道:“我们派出了那么多斥候,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得到消息?” 李继密解释道:“斥候主要在北方警戒,而这支骑兵是从东面而来,他们极有可能是夜间行军,所以我们的斥候未能及时发现。” 李继侃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极为阴沉的表情,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敌军战马,忍不住愤怒地咒骂道:“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李继密微微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李继侃继续怒声问道:“既然敌人只有数千骑兵而已,为什么不主动出击?” 李继密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解释道:“敌人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在城外不断地游荡,显然是有着某种阴谋。我们手中仅有一千左右的骑兵,根本不足以击退这些敌人。” 李继侃显得有些急躁,“那就派出步兵出城,将城外的敌人驱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李继密的面色顿时变得不悦起来,语气生硬地说道:“大郎,如何部署兵力,我自有打算。” 李继侃面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愤怒和不满,再次提出建议:“那我们应该立刻派遣军队去拦截敌人,然后打开东门,让我先护送您的家人离开这里。否则等到敌人的大军到达,一切都将太迟。” 李继密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早已下达命令,紧闭四门,严禁任何人出城,即使你能够成功突围,又如何能逃脱敌人骑兵的追击?” 李继侃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抱怨起来:“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抓住时机离开,如今可好,连逃走的机会都丧失殆尽!” 李继密轻轻哼了一声,目光冷冽地看着李继侃,“大郎,你真的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吗?” 李继侃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父亲?” 李继密的语气依然平淡:“我并没有怀疑义父,只是此刻城门已关,想要离开也只能等待击退敌人之后再作打算。” 李继侃的眉头皱起,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现在敌人仅有数千骑兵,就已经将你吓得如此惊慌失措?趁敌人的大军尚未抵达,你应立即打开城门,放我回兴元府。” 李继密沉声道:“大郎,你身为大帅的长子,此时更应该和将士们一起坚守城池,若是放你出城,其他人会怎么看?只会乱我军心!” “你.....” 李继侃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李继密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李继侃的背影,然后转过身来,向身旁的将领说道:“王宗谨那边有回复吗?” 那名将领神色紧张,连忙回答道:“昨天收到的情报,王宗谨已经率领军队从三泉县出发,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最快后天就能到达兴州。” 李继密的脸色变得十分沉重。 他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必须立刻派人催促王宗谨,要求他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明天就能抵达兴州。” 那位将领却面露难色,犹豫地说道:“将军,三泉距离这里有一百多里路,如果要在两天内赶到,恐怕士兵们将会疲惫不堪,无法投入战斗。” “那么就让王宗谨的骑兵先行动,我们与他们会合,集中力量先击败敌人的骑兵。否则等到敌人的六七万大军完全包围我们,即使王宗谨赶来,也难以挽回局面。” “将军,王宗谨未必会听从我们的意见啊。” 李继密冷笑一声,“哼!让人告诉他,如果不听我的意见,到时候吃大亏的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另外,密切关注李继侃,千万不要让他给我捅出什么篓子。” 夜幕降临,城墙上的士兵们正在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城外的动静。 李继侃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目光凝重地望着远方,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过了一会儿,李继侃转身走下城墙,来到了城墙下方的一片空地。 \"集结人马,两个时辰后出城离开。\" 亲卫们闻言一愣,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李将军已经下令关闭城门,我们如何出去?\" 李继侃嘴角微微上扬,\"南门守将是我父亲的亲信,我会让他打开城门。\" 另一名亲卫却忧心忡忡地提醒道:\"这可是违抗军令,万一李将军追究起来……\" 李继侃皱起眉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不过是个假子罢了,能奈我何?父亲特意交代我安全为重,敌人大军很快便到,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我可不想被困死在城中。\" 一名亲卫突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不要带着李继密的家眷一起离开?\" 李继侃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 \"自己保命要紧,此时带着妇孺出城就是累赘,还有绑架的嫌疑,晚上的行动要尽量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继密刚刚躺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不耐烦地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什么事?” 门外传来副将焦急的声音:“将军,出事了!” 李继密心中一紧,连忙披上衣服,打开门问道:“怎么回事?敌人攻城了吗?” 副将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敌人攻城,而是……是大郎带领亲卫从南门出城了。” 李继密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再三叮嘱,没有我的手谕,谁也不许出城,南门守将赵士程是干什么吃的?” 副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回答道:“将军,赵士程也跟着大郎跑了,还带走了两营士兵,末将得知后,立刻将城门重新关上,但消息可能已经在军中传开了。” 李继密气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骂道:“该死!大帅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蠢货!”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否该出兵将他们追回来?” 李继密深吸几口气,摇头道:“现在出城已经来不及了,先封锁消息,稳定军心,绝不能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至于李继侃,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希望他能躲过敌人骑兵的追杀。” 第471章 惊人之举 副将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若是大郎在我们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大帅那便怕是不好交代啊!” 李继密眼神冷漠,语气冰冷地说道:“腿长在他自己身上,我总不能将其绑在兴州,你加派巡逻人手,敌人可能随时会攻城。” “末将已经安排下去了,城外的敌人暂时没有动静。” 李继密微微颔首,表情严肃地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切不可松懈!” “将军再去休息会吧,末将亲自在城楼上盯着。” 李继密摇摇头,眉头紧皱,“哪还有心思休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敌人的大军,今日便可能抵达。” “王宗谨的一万前锋已经进入金牛县,如无意外,最迟六个时辰便能抵达兴州境内。” 李继密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希望王宗谨的军队比敌人先一步抵达....凤州方向的斥候还没有传回消息吗?” 副将摇头道:“末将已经派出去四波斥候,最后一次传回消息还是三个时辰以前,敌人的军队已经过了长举县,距此不足八十里,不过人数好像只有三万左右。” 李继密眉头微皱,“三万?还有三万兵马去哪了?” “这个斥候并未探查到....” “三个时辰....行军速度稍微快一点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兴州了,你再派斥候出去打探,务必摸清敌军的位置。” “末将马上去安排!” 城外的点点火光闪烁不定,李继密站在城楼上,心中充满了不安和忧虑。 他默默地凝视着远方,似乎想要透过黑暗看到未来的命运。 “将军!将军!大事不妙了!” 李继密刚刚在城楼的椅子上眯了会,便听见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声。 他猛地惊醒过来,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出什么事了?敌人攻城了?” “将军,不是攻城,而是……而是……”副将满脸焦虑,言语间带着犹豫和迟疑。 李继密瞪大了眼睛,怒斥道:“何故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将军,大郎被敌人抓住了,正绑在城下,让我们开门投降!” 李继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几下,喃喃自语道:“什么?大郎被敌人抓了?” 副将沉重地点点头,“末将确认过了,确实是大郎,还有他的数百亲卫,都被驱赶到城下了。” “可恶!这群卑鄙的家伙!他们竟然用这种手段来威胁我!”李继密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愤怒地咆哮着,他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不开门投降,大郎恐怕会性命不保啊!”副将焦急地问道。 李继密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紧皱眉头问道:\"敌人有多少兵马?\" 副将回答道:\"看起来仍然是那数千名骑兵,他们的主力部队尚未到达。\" 李继密愤怒地哼了一声,抓起旁边的长枪,迅速登上城头。 还没来得及看清城下人的模样,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继密,快快打开城门投降吧!\" 他定睛一看,李继侃正在城下大声劝降。 李继侃看到城墙上的李继密后,急忙大声喊道:\"李继密,赶快打开城门投降,朝廷保证不会伤害你我的性命。\" 李继密脸色阴沉,对着城下的李继侃怒斥道:\"李继侃,你作为大帅的长子,竟然卑躬屈膝,充当朝廷的说客?\" 李继侃的脸臊得红到耳根子,心里后悔不已,现在成了朝廷的俘虏,为了保命只能被迫前来劝降。 “李继密,听我一言,如今朝廷剿灭藩镇乃是大势所趋,你切莫行谋逆之举!陛下仁慈宽厚,绝不会滥杀俘虏,对于像李将军这样的大将,朝廷定会加以重用。” “为了你自己的妻儿,更为了城中那些无辜的将士,还是快快打开城门投降吧!” 李继密怒喝一声,“李继侃,你为了活命,竟说出这种话,让你父亲情何以堪?若你还有一丝骨气,就该以死明志,而不是在这里劝说他人投降!” 李继侃并没有心思与他争论谁对谁错,而是大声喊道:“朝廷的六七万大军即将抵达,王宗谨的三万援兵已经不可能到来。此刻城中只有两万兵马,这无疑是一场必败之战,如果现在投降,至少可以避免将士们遭受屠杀。” 听到这里,李继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转头看向身旁的副将,压低声音问道:“王宗谨的大军目前到哪里了?” 副将满脸忧虑地说道:“正常来说,他们早就应该到达了,但至今仍未收到斥候传回的消息。将军,难道王宗谨真的出事了?” 李继密沉默了,心中暗自嘀咕,敌人消失的三万兵马,难不成是去拦截王宗谨了? 副将焦急地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军心就散了!” 李继密心中权衡一番,瞬间有了决定,他看向城下的李继侃,大声呵斥道:“李继侃,你为了活命,竟敢满口胡言乱我军心,再不闭嘴,休怪我替大帅清理门户!” 李继侃脸色大变,若是有的选择,他自然不愿意阵前劝降,可是身后有数千骑兵虎视眈眈,若是不照做,自己的脑袋就会被拿去当做军功。 见李继密如此不识抬举,李继侃也来了脾气,冲着城头大喝道:“李继密,你不过是父亲认的假子,敢对我不敬?军队是我李家的,兴州也是我李家的,我现在命令你打开城门投降!” 李继密脸色阴沉,冲着城头的士兵命令道:“乱我军心者,杀!放箭!” 士兵们面面相觑,城下可是大帅的长子,谁敢下手? 李继密见无人响应,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再次大喝一声:“你们还等什么?难道要违抗军令吗?” 士兵们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张弓搭箭,对准了城下的李继侃。 副将看到李继密的动作,连忙出声劝解道:“将军,万万不可啊!如果您杀了大郎,该如何向大帅交代?” 李继密义正言辞地说道:“李继侃已经投敌,成为我们的敌人,既然如此,杀之何妨!” 李继侃也注意到了城头上的动静,愤怒地冲着李继密大声喝斥:“李继密,你竟敢对我下手?等我禀报父亲,定让你付出代价!” “你这个叛徒还有脸提大帅?” 李继密深知不能再拖延时间,否则军心将会动摇。 他果断从身边的一名士兵手中夺过弓箭,稍稍瞄准后,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李继侃完全没有料到李继密会真的动手,瞬间愣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躲避。 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李继侃的左胸,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副将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将军,您……您这是为何呀?即便守住了城池,将来如何面对大帅?” 第472章 归顺朝廷 李继密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弓箭扔给一旁的士兵,然后冷漠地对副将说:\"大帅要的是权势和城池,而不是投靠朝廷的逆子,立刻点齐一万兵马,准备出城迎战敌人!\" 听到这话,副将愣住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将军,现在出城作战?对方可全是骑兵啊!而且一旦失败只怕士气更受打击。\" \"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李继密打断了副将的话,语气坚定而决然。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果不主动出击,等到对方大军到来,我们就毫无胜算了,现在只有趁他们还没集结完毕,主动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继密心里清楚,此刻他们面临的局势十分严峻。 被困在城中的两万士兵士气低落,如果再这样下去,等到对方六万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将无力抵抗,所以他决定冒险一战。 副将仍然忧心忡忡,\"将军,敌人若是刚刚出现在城外的时候选择出击,胜算还比较大,此时人心惶惶,出城迎战可能会导致更大的损失!\" 李继密皱起眉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但如果我们一直被困在城中,士气只会越来越低,最终只会一败涂地。现在我们要赌一把,争取在对方大军到达之前,取得一场胜利,鼓舞士气。\" 副将看着李继密坚定而冷漠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他知道李继密的决定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他无法改变这个局面。 \"将军……\" 副将试图开口劝降,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不必多说,执行军令!” 李继密说完,转身离开。 城外的唐军看到李继密率领军队出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或恐惧。 当李继密的军队逼近时,唐军并没有直接迎战,而是迅速调转马头,一边利用马弩进行射击,一边向各个方向散开。 李继密麾下的骑兵们,他们的战马相比唐军的战马略显瘦弱,马弩的射程也短了数十步。 尽管他们奋力追赶,但始终无法追上唐军的步伐。 在追逐的过程中,李继密的步军开始掉队。 唐军的骑兵趁机发动反击,迅速击杀了数百名追击的骑兵。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李继密的军队陷入混乱,士气大受影响。 当李继密的步军终于跟上时,唐军的骑兵再次后撤,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继续利用马弩的射程优势,精准地射击着追兵。 李继密很快意识到局势对自己不利,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狡猾和无赖的打法。 这种战术让他感到愤怒和无奈,但他也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果断地下令撤军回城。 士兵们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城中,这场战斗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挫折和教训,也让军队士气再次降低。 李继密刚刚回到城内,副将就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面前,一脸焦急地说道:“将军,三泉方向的斥候回来了,王宗谨的一万前锋中了埋伏,被敌人斩杀数千人,余下的大多都投降了,王宗谨现在率领剩下的两万人已经退回三泉县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继密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他咬牙切齿地骂道:“真是一群废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脸惊恐地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您的府邸被李继侃的亲卫包围了。” 李继密闻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愤怒地吼道:“这些蠢货,只知道给我添麻烦,立刻随我一起去救人。” 说罢,他抽出腰间的宝刀,一扬马鞭,带领着一群士兵向府邸飞奔而去。 当他们到达府邸门口时,发现大门已经被破开,几名守卫倒在血泊之中,府邸内传出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李继密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冲进府中,眼前的一幕让他怒不可遏。 只见府邸内乱成一团,仆人们四处逃窜,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他挥舞着手中的宝刀,大声怒吼道:“都给我住手!否则休怪我无情!” 几名正在院子里搜寻的士兵见李继密率兵回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神充满恐惧地看着李继密,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想找个地方躲藏。 \"将军,人不是我们杀的……\" 其中一名士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但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惊慌和心虚。 李继密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可怕,他冷冷地说道:\"将他们全抓起来!\" 几名士兵冲上前去,瞬间将几人制服。 李继密快步冲向后院,心中焦急万分。 刚一踏入后院,就听到了妻子冯氏悲痛欲绝的哭声。 \"娘子莫慌,夫君来也!\" 他一边高喊着,一边迅速冲进院子。 只见自己的长子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六七名士兵将他们围在中间。 李继密看到其中一名士兵的刀刃上还滴着鲜血,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冯氏见到李继密出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她悲痛地哭喊道:“夫君,杰儿他……杰儿他死了……” 李继密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儿子,脑袋嗡嗡作响,身体摇摇欲坠。 那几名士兵原本以为李继密还要过些时间才能回城,想趁此机会将其家眷掳去兴元府,却不想他会如此之快地回到家中。 他们顿时慌了神,其中一名士兵慌乱地解释道:“李将军,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你家大郎在推搡中不小心撞到刀口上才酿成大祸的。” 李继密听后,怒火中烧,声音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混账!我将你们从敌人手中解救出来,你们竟敢恩将仇报,伤害我的家人?” “将军,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只想将您的家眷带去兴元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事已至此,你们居然还想着要将我的家眷带走,难道你们是要强掳不成?究竟是谁杀害了我的儿子?” 李继密怒不可遏,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名刀上染血的士兵,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手上的青筋也因为极度愤怒而凸起。 那名士兵被盯得发毛,结结巴巴说道:“李...李将军,这真的是误会。” “误会?杀人偿命!哪来的误会....受死吧!” 士兵大喝道:“李将军,你别太过分,你今日不是也杀了大郎吗?想想如何向大帅交代吧!” “废话少说,拿命来!” 李继密挥舞着手中的腰刀,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冲向那几名士兵。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突然将刀架在了冯氏的脖子上,“李继密,立刻停手放我们出城,否则我要了她的命!” 李继密急忙停住脚步,怒喝道:“敢伤我娘子,我让你们全部偿命!” 那名士兵冷笑一声,“李将军,我们并不想伤你娘子性命,只要出了城,自会放她回来。”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继密的十几名亲卫瞬间将几人包围在中间。 其中一名小将说道:“将军,其他人已经全部抓起来了。” 李继密微微颔首,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那个劫持冯氏的士兵。 “杀我儿子的留下,其他人可以放你们出城。” 几名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不行,我们全部都要离开,你儿子的死是个意外。” 李继密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好,我放你们出城,若是敢食言,追到兴元府我也会杀了你们!” 那几名士兵见此情形,脸色稍稍放松下来,挟持着冯氏缓缓向后退去。 他们刚刚走到一个拐角处,突然一支弩箭从一座假山后面疾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名挟持者的眼睛。 \"啊……\" 那人惨叫一声,本能地松开手中的刀,双手捂住眼睛。 李继密趁机迅速冲上前,一把将妻子冯氏拽入怀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抬起右腿,狠狠地将那个劫持者踹进了池塘里,口中大声喊道:\"杀!\" 嗖嗖嗖…… 十几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另外四名劫持者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射成了刺猬。 副将此时急匆匆地赶到现场,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将军,你不仅杀了大郎,还杀了他的亲卫,这可如何向大帅交代啊?\" 李继密紧紧抱住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无法交代,那就不交代了!立刻打开城门,我们归顺朝廷!\" 第473章 割地求援 副将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继密:“将军,属下没听错吧?您要归顺朝廷?” 他实在无法理解李继密的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坚决抵抗朝廷军队,甚至为此杀掉了李继侃。 然而现在,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李继密竟然主动提出要开门投降。 李继密一脸冷漠,眼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你没听错,立刻打开城门,去向朝廷的军队请求投降。”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李继密深知,如今已无其他选择。 他们失去了援兵,士兵们的士气低落,而诸位将领则各怀心思,城池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李继侃特意率领军队来到兴州,想要接走他的家眷,这显然是受到了李茂贞的指示。 这表明李茂贞对他已经产生了防备之心。 虽然杀死李继侃有着充分的理由,但李茂贞向来护短,日后必然会寻找机会除掉他。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以及那些曾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李继密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抉择。 副将瞥了不远处的一具尸体,脸色大变,瞬间明白李继密为何投降了。 李继密杀了李继侃,而李继侃的亲卫好像又杀了李继密的儿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仇恨是解不开了。 “将军,那...李继侃的亲卫,还有不愿意投降的人怎么办?” 李继密长吁一口气,“将他们都驱逐出城,就当是我还大帅最后的恩情了!” 兴元府,李茂贞府邸一片欢声笑语。 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恭喜大帅获封岐王!” 李茂贞满脸笑意,连连颔首,“不过是个岐王而已,待夺回凤翔,我要皇帝封我为秦王!” 李继昶附和道:“父亲,如今两藩联姻,夺取凤翔指日可待,秦王这个封号非父亲莫属。” 李茂贞皱了皱眉,有些心虚地说道:“也不知兴州那边如何了,侦骑可有传回消息?” 李继曮摇了摇头,“还没有收到消息,李继密家眷众多,路途颠簸,马车走的慢可能耽误了,不过孩儿已经再派人去打探了。” 李茂贞点了点头,“那就好,希望一切顺利,莫要再出现第二个李继岌。”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大帅,丁校尉他们回来了!” 李茂贞面露不悦之色,对着惊慌失措的侍卫呵斥道:“回就回来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李继曮见状,急忙上前询问道:“我大哥没回来?” 侍卫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未看见大郎,丁校尉有要事禀告!” 李茂贞眉头微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立刻让丁衡来见我!” 不一会儿,丁衡快步而至,脸上满是焦急和忧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帅!大郎他……大郎他被李继密杀了!” 李茂贞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般蹭的一下站起身,满脸震惊,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侃儿被李继密杀了?难道李继密也反叛了?” 丁衡喘着粗气,语气沉重地回答道:“卑职被驱赶出城时,听说李继密已经开城投降了。” 李茂贞一脸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继密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确定侃儿是继密杀死的?” 丁衡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大帅,卑职不敢说谎,很多士兵都亲眼所见,大郎被李继密射杀在城墙下。” 李茂贞听后,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城墙下?李继密为何要杀侃儿?他又为何放你们回来?” 丁衡犹豫片刻,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李茂贞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李继密这个废物!竟然被区区两千骑兵困在城内?” 丁衡小心翼翼地说道:“或许李继密早就有了反叛之心,故意闭城拒战,等杀了大郎之后,才装作出城迎敌的样子。结果还没和敌军交锋就损失了将近一千人,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城,实际上是在为敌人消灭王宗谨的援兵争取时间。” 李茂贞的脸色再次剧变,他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王宗谨的援兵也战败了?” 丁衡点点头,“是的,据说前锋一万多人死伤大半,其余士兵都被俘虏了,现在王宗谨已经带领剩下的两万人撤回三泉县了。” 李茂贞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浑身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吼道:“好个李继密,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侃儿被俘虏并非自愿,而城下劝降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李继密一个养子,有什么权力射杀侃儿?杀子之仇,我一定会以百倍来偿还!” 说完这句话,他一脚将面前的茶几踢得粉碎,碎片四处飞溅。 在场的几位假子们脸上露出了尴尬和不安的神色,他们心中感到十分不舒服。 李继曮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劝解道:“父亲,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敌人已经占领了兴州,数日之内就可以到达兴元府,我们需要提前做好防御准备。” 李继昶也附和道:“是啊父亲,敌人现在已经拥有了八九万兵马,而兴元府只有三万守军,根本无法抵御敌人的攻击。” 一旁的胡敬璋也说道:“大帅,趁着敌人刚刚夺取兴州,我们必须尽快布置防线,并派人向王建请求支援。” 李茂贞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虽然我们已经与王建联姻,但他对于支援我们似乎缺乏诚意,不然这次也不会仅仅派出三万援军。” 胡敬璋缓缓开口,语气显得有些迟疑:“大帅,两家结盟本就是出于利益考虑,若想让对方出兵,恐怕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李茂贞听闻此言,不禁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代价?我们已经承诺承担他们出兵的钱粮费用,难道还需要付出其他代价?” 胡敬璋轻轻摇了摇头,“大帅,王建占据着两川数十州的土地,他并不缺少钱粮来养兵。” 李茂贞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皱起眉头问道:“除了钱粮,还有什么其他代价?” 胡敬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卑职建议将阆州和果州割让给王建,以此换取他出兵支援兴元府。” 李继曮听闻胡敬璋的建议,不禁怒目圆睁,“胡将军,你这算是什么馊主意?竟然让父亲割地!” 李茂贞同样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胡敬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胡将军,你最好给本帅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面对两人的质问,胡敬璋却表现得十分淡定。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大帅,王宗涤被任命为东川留后,率领六万大军驻守梓州,如果我们没有与之结盟,他必定会出兵夺取阆、果二州。” “如今我们手中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去驻守其他州县,与其让敌人白白夺去,倒不如主动送出这两州,以换取对方的出兵支援。” 李茂贞听了胡敬璋的话,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虽然割地之事令他感到耻辱,但眼下形势严峻,他也不得不考虑实际情况。 沉思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这两州已无法守住,那就索性送给王建,不过本帅在此立誓,日后一旦时机成熟,定会夺回失去的土地!” 第474章 趁火打劫 成都的王建收到李茂贞的八百里加急信函后,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 “这个李茂贞,还有脸请封岐王,好歹也是一方雄主,如今却落魄到如此地步,手下的两员大将接连投敌,导致王宗谨也损失了一万多人马,我开始后悔和他结盟了。” 王宗佶站出来说道:“义父,既然只是口头约定,而且婚礼也尚未举行,那我们干脆任由李茂贞自生自灭,然后趁此机会出兵占领其他州县,扩张势力范围。” 王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完全做好与朝廷直接对抗的准备,需要借助李茂贞来帮我们拖延一两年的时间。” 一旁的冯涓听后,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大帅,如果李茂贞丢掉了兴、凤二州,那么朝廷现在至少拥有八万兵马,而李茂贞在兴元顶多只有三四万人,如果想要守住兴元府,我们至少要派出五万兵马才行。” 王宗侃反驳道:“我们出兵五万?这不是反客为主了吗?哪有这种做法?” 王宗翰也附和着说:“是啊义父,东川刚刚平定,我们周边还存在一些不稳定因素,孩儿觉得不应该把太多的兵力投入到与朝廷的争斗中去。” 王建皱起眉头,目光转向冯涓,“冯推官,你对此有何看法?” 冯涓沉思片刻后,缓缓地回答道:“南诏只是一个小小的夷族,如今已陷入困境,国库空虚,兵力匮乏。只要大帅能够掌控住黎、雅之间的刘王、郝王、杨王等浅蛮部族,那么南诏就不足为虑了。” 接着,他又分析道:“东边可能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是荆南,但他们的步兵和水师总共不到两万人,大帅只需在忠州部署两万兵马就能有效抵御。” “目前最大的威胁来自凤、兴二州的唐军,李茂贞必须得救,但出兵的条件要提高。” 王建微微点头,“李茂贞已经主动提出条件,愿意将阆、果二州割让给我们。” 冯涓听后,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开口道:“这还不够,大帅应当趁机将渠州和蓬州一并索要过来。” 王建闻言,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一下子要四个州,只怕李茂贞未必会答应吧?” 冯涓却显得十分自信,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帅尽管放心,这些州县对于李茂贞来说,本就是难以有效掌控的地区,如今他处于困境之中,为了活下去,一定会答应的。” 王建思索片刻,觉得冯涓说得有道理,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好!那就出兵支援,命令王宗谨率领两万大军进入兴元府协助防守,派遣王宗涤率领五万军队进驻金牛县,以牵制兴州的敌军。” 说着他看向王宗侃,“宗侃,你立刻率领两万军队出发,进驻利州,随时准备支援宗涤。” 王宗侃听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连忙拱手行礼,“孩儿谨遵父亲之命!” 一旁的王宗翰忍不住开口道:“义父,李茂贞如今已陷入绝境,但仍不知羞耻地向汴州讨要了一个岐王的封赏,您的实力和功绩远胜于他,至少应该让朝廷封您为蜀王,地位绝对不能低于李茂贞。” 王建笑了笑,“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冯涓说道:“大帅,该要的虚名还是不要谦让,有了蜀王的封号,您掌控川蜀之地便更加名正言顺。” 王建点点头,“也罢!那便向朝廷上表,汴州的皇帝该利用还是要利用一番。” 李茂贞得到王建的回复,气的破口大骂,“好个贼王八,这个时候还趁火打劫,这笔账我记下了......” 长安,兴庆宫。 李侃正在听取郑畋的汇报。 “陛下,这次王建得了山南西道的四州之地,竟出兵九万,加上李茂贞的三万兵马,共计十二万,刘汾大将军收编了降兵两万,目前只有八万兵马。” “大将军在凤州留守了五千兵马,在兴州驻守了五万兵马,另派杨师厚率两万五千兵马突袭了洋州,兴元府暂时怕是打不下来。” 李侃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王建倒是舍得下血本了,不过刘大将军的部署并没有问题,如今即将入冬,气候寒冷,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士兵们休整一段时间。” 郑畋听后,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他迟疑片刻,缓缓说道:“微臣担心这样下去会陷入僵持战,八万大军每日的消耗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李侃微微一笑,安慰道:“郑公不必过于担忧,我们虽然每日在消耗,但王建和李茂贞的十几万兵马同样也在消耗,仅凭一座兴元府,他们又能坚守多久?我们有足够的资源和耐心,而他们却未必能够承受得住长时间的消耗。” 郑畋依然满脸忧愁,“可是陛下,如果战争持续太久,受苦的最终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李侃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朕明白你的担忧,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战争总是残酷的,我们只能尽量减少伤亡。” “而且这场战争并不会拖延太久,朕已经下令调集山南东道和荆南的兵马,等到过完年后,他们将西进夺回忠州,同时右神威军和一万左神策军也会直接进驻洋州,对兴元府形成合围之势。” 郑畋听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到李侃竟然如此果断地做出了决策,并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然而他心中仍然存在疑虑,忍不住问道:“陛下调集山南东道和荆南的兵马,难道不怕朱全忠趁机南下吗?此时的局势复杂多变,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李侃摇头道:“朱全忠与刘仁恭修好,半月前联合魏博军攻击李克用,在钜鹿取得大捷,斩杀河东军近万人,其麾下大将刘知俊攻占了洺、邢、磁三州,如今朱全忠与李克用陷入僵持之中,没有精力南下。” 郑畋眼前一亮,“那我们此时出兵北上,岂不是好机会?” “朱全忠在宋州、兖州和陈州驻扎了近十万大军防止我们北上,如今杨行密调往浙西任督抚使,钱镠刚刚调任淮南督抚使,各军将领也做了调换,需要一段时间熟悉磨合,朕决定先解决平卢的王师范,占领出海口和盐池,以后也方便支援新罗。” 郑畋眉头一皱,满脸担忧,“陛下,据闻王师范麾下有近十万兵马,并不比朱全忠好对付啊。” 李侃笑了笑,“郑公,谁说解决王师范需要大动干戈了,王师范自诩忠义,臣服于朱全忠只是权宜之计,自清口之战后,他已经暗中向杨行密表达了结盟之意,只是杨行密调任,一些条件尚未谈拢,此事便耽搁了下来,朕已经命钱镠与王师范接触,商议共同讨伐朱全忠。” 郑畋疑虑尽消,笑着说道:“若能结盟,我们兵力将达到近二十万,对付朱全忠就轻松多了。” 李侃轻轻摇头,“王师范想做盟友,不想做臣子,未必会全心全意对付朱全忠,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第475章 想致富先修路 “陛下,刘仁恭吞并了卢龙、义昌两镇后,兵力日益强盛,有吞并整个河朔地区的野心,如果王师范有所行动,恐怕刘仁恭不会坐视不管啊。”郑畋皱着眉头说道。 皇帝李侃微微一笑,“刘仁恭光是防范李克用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余力对付王师范呢?朕已经给淮南督抚使钱镠下了旨意,让他见机行事。” 郑畋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如今随便一个藩镇都拥有将近十万的兵马,这些年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国家的钱财和粮食,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因此丧生。如果不是陛下您横空出世,力挽狂澜,这大唐的江山恐怕早已毁在了这些藩镇的手里了。” 李侃笑着摆摆手,谦虚地说道:“郑公您就不用夸赞朕了,要是没有你们这些贤能的臣子和忠诚的将领们,朕一个人怎么可能成就大业?” 郑畋连忙摇头,恭敬地回答道:“全靠陛下英明决策,运筹帷幄,我们这些臣子只是按照您的旨意办事罢了。” 李侃哈哈大笑起来,“郑公,你我就不要在这里相互吹捧了!” 正在这时,一名宦官走进来禀报:“启奏陛下,陆相国和孙相国来了。” 李侃微微点头,“快请他们进来。” 陆扆和孙偓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李侃笑着道:“二位相国免礼,运河疏浚现在进展如何?” 陆扆躬身道:“回陛下,运河疏浚进展顺利,目前已经完成两成。”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朕听说最近两个月,京畿地区出现了大量流民,数量庞大,孙相国可有统计过具体数字?” 孙偓连忙回答:“回陛下,经过初步估计,约有五六万之众。” “这么多人……” 李侃皱起眉头,“朝廷可曾妥善安置?” “陛下放心,臣等已安排他们去附近村庄居住,还搭建了临时住所,并开设了粥铺,但流民人数众多,官府安置起来确实有些吃力。” 李侃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朕知道你们尽力了,但此事关乎民生,切不可掉以轻心,若处理不当,很可能引发暴乱。” “微臣谨记,定当密切留意!” 李侃接着说道:“这些流民让他们全部去开荒垦田也不现实,朕决定重修唐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陆扆疑惑地问道:“陛下,恕臣愚钝,何为唐直道?” 李侃笑了笑,解释道:“就是驿路,这些年战乱不断,大部分驿站都荒废了,许多道路也因年久失修而变得崎岖不平,一旦遇到下雨天,更是泥泞不堪,严重影响了百姓的出行和陆路运输。朕认为应该重新修复驿路,恢复玄宗时期的辉煌。” 陆扆听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陛下,修建道路不同于运河疏浚,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据臣所知,玄宗时期,全国共有四万多里驿路,水陆驿站将近一千七百所,如今陛下要重新修建驿路,恐怕至少要耗费数千万贯资金。” 李侃深知陆扆所言不假,但他坚信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事。 “朕明白其中的困难,所以先修建南路唐直道,自长安经襄州、江陵达岳州、衡州、桂州,再南至安南或广州。” 陆扆微微点头,“若只修建一条路,国库倒是能够承受,陛下是想通过修建驿路,将流民转移?” 李侃点头道:“有饭吃,有钱拿,流民自然乐意,对朝廷来说减少了隐患,也解决了民夫的问题。” 陆扆问道:“那关于驿站的设置,是否遵循旧例?” 李侃想了想,缓缓说道:“依旧每三十里设一驿,各驿配旅馆、驿卒及车、马、船等交通工具,以备传递公文和官吏往来、商贾行人租用。” “在长安和洛阳设立都亭驿,并配备驿丁三十人,各道的陆驿由原来的六等缩减为四等:一等驿配备驿丁二十人,二等驿配备驿丁十五人,三等驿配备驿丁十人,第四等驿配备驿丁五人。” “驿站仍然由兵部驾部司负责管理,各州则由士曹负责管理,各县由县令负责。” “至于驿站的经费,由朝廷从户税中拨出,各驿站的驿田将根据就近原则进行分配,每一匹马的土地供应将减少到二十亩,如果驿站附近有牧田,那么每匹马的土地再减少五亩。” 郑畋听完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陛下对驿站竟然如此了解!” 李侃微微一笑,“朕这只是临阵磨枪,翻阅了一些旧籍文书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长安至广州的驿路必须尽快修复贯通,沿途各道、州、县的路段必须明确责任人,这件事就交给陆相国亲自去协调处理,谁要是敢消极怠工,朕必定严惩不贷。” 陆扆神色一肃,躬身道:“微臣遵旨!” 李侃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其他几个方向的驿路虽然暂时不能修建全程,但是修建一段还是可以的。” “东路长安至洛阳,西南路自长安经凤翔到凤州,北路自长安经华州、河中、绛州至晋州,西北自长安经邠州、陇州至秦州。” 郑畋神色微变,“陛下,秦州西临渭州,南临成州,近几年纷争不断,您将唐直道修至秦州,可是要对吐蕃用兵?” 李侃微微点头,“陇右道二十州、两都护府,朕早晚要收回来,先把路修好,不出三年,朕便会对吐蕃用兵。” 郑畋一脸兴奋,“这唐直道一定要修,微臣坚决支持。” 一旁的孙偓苦笑道:“陛下,修建到广州的唐直道已经耗尽国库了,更别说其他几条唐直道了。” 李侃一脸淡定,“诸位相国,想致富先修路,只要路修好了,花出去的钱不用几年便能赚回来!” 孙偓点点头,“微臣明白,一旦道路修通,可以加快物资转运,缩短在路上的时间,可是朝廷现在四处用兵,耗费巨大,修路的钱从哪里来?这不是几百万贯能解决的,陛下您肯定不会同意增税,更不会同意增发飞钱。” 李侃颔首道:“飞钱肯定不能滥发,但是增发几百万贯还是可以的,好在修路需要两三年时间,钱不必一次性支付,只要凑够前期资金即可,明年税收收缴上来便能缓解了。” 孙偓眉头微皱,“陛下,即便如此,前期资金也需要至少两千万贯,还差一千多万贯,从哪里弄这么多钱?” 李侃笑着道:“不能增发飞钱,但是可以发行国债!” 三位宰相闻言,面面相觑。 孙偓好奇道:“陛下,恕臣愚钝,何为国债?” 李侃微笑着道:“且听朕细细说来!” 第476章 不屑 几位宰相听完李侃的讲述后,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孙偓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百姓将自己的钱财存入柜坊时,往往还需要向柜坊支付一定的保管费用,怎么会有柜坊愿意帮助百姓保管钱财,并支付利息呢?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出力,承担风险,还要倒贴钱进去?” 李侃微笑着说道:“柜坊想要盈利,不能仅仅把目光局限于从普通老百姓那里获取微薄的利益。如果能以较低的利息吸引百姓的存款,然后再将这些资金以较高的利息借给那些急需用钱的人,这样就能实现双赢的局面。” 孙偓听后,皱起眉头说道:“这不就像是民间的高利贷吗?如果官府也参与进来,岂不是会导致整个社会秩序混乱不堪?”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对于借贷的利息,朝廷必须要有明确的规定。而官府参与其中的目的,正是为了遏制高利贷行为,一旦出现超出朝廷规定利息的情况,并且引发纠纷,官府将不予支持。” “朕计划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货币署,其下设有巡检司,负责管理天下所有的官营和私营柜坊,同时还有铸钱司,负责货币的发行与铸造,飞钱更名为大唐宝钞。” 三位宰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孙偓微微颔首,“陛下这个主意不错。” 李侃继续说道:“这次国债回购期为三年,届时各唐直道应该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此事你们户部和工部要仔细商议,拿出一个详细的规划来。” “微臣遵旨!” 孙偓和陆扆躬身应道。 李侃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朕近日听皇后说长安街头有许多乞丐?” 孙偓答道:“确有此事,不过即便是盛世,街头有乞丐也是正常。” “如今长安街头的乞丐有些多,这不正常,背后或许是有人操控,朕会命金吾卫严查,对于四肢健全的乞讨者,安排去修路,十四岁以下的孩童,若无亲属,则由官府收容,选定几家大的寺庙或道观照看,十八岁以后自谋出路。” 孙偓有些惊讶,“陛下,照看这些孤儿的费用从何处来?只怕寺庙道观不愿意收纳。” 李侃冷哼一声,“这些寺庙道观,不用纳税,还有田地和香火钱,每年揽财无数,官府给他们的优待已经够多了,他们不是标榜行善吗?收容些孩童,能花多少钱?” 孙偓心中一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陛下,臣认为此举不妥,寺庙道观虽然不用纳税,但他们也需要维持自身的运转和发展,如果强行让他们收容孤儿,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侃皱起眉头,他当然明白孙偓的顾虑,但他更清楚,如果不采取措施,这些孤儿将会成为社会的负担。 他思考片刻后,缓缓说道:“朕知道这其中的困难,但朝廷不能坐视不管,可以考虑给予寺庙道观一定的补贴,户部按照每个孩童一日一升粮食拨付,其余费用由寺庙和道观承担,除了照顾生活,还要负责教授孩童读书识字,若有推诿者,朕不介意拆除一些寺庙和道观。” 孙偓面露担忧,“陛下,拆除寺庙道观恐怕会遭人非议。” 李侃一脸不屑地说道:“这些个寺庙道观,哪个经得起查?《唐六典》中的有些律法需要更改一下,凡道士给田十亩,女冠五亩,僧尼一如之。” 陆扆皱着眉头问道:“那之前已经给过的田地,该如何处理呢?” 李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给他们五年的过渡期,五年之后,所有多给的田地必须全部收回,今后绝不允许大规模兴建寺庙道观。” “礼部的祠部司要对天下寺庙道观进行严格的登记管理,对于度牒的发放也要加以控制,每个寺庙道观,每年只能给予固定的名额。” 陆扆的父母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他自己也经常前往寺庙祈福,因此对于李侃的决定感到困惑和不解。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这样的举措恐怕会对佛道两教产生不小的影响啊。” 李侃脸上露出一副淡然的神情,“能有什么影响?朕既不会干涉百姓的信仰自由,也不会做出灭佛或灭道这种极端的行为,但如今许多寺庙道观已成为藏污纳垢之地,彻底清理干净反而对佛道两教更有益处。” 郑畋颔首道:“陛下言之有理,微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陆扆和孙偓对视一眼,也躬身道:“微臣也支持陛下的决定。”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朕刚才说的几件事情,诸位相国务必尽快落实。” “微臣告退!” 三位宰相躬身施礼,转身离开。 郭琪此时进入殿中,一脸严肃地说道:“陛下,据内卫回禀,近日有不少朝中官员和皇室宗亲私下里去甘露殿拜见德王。” 李侃闻言一愣,眉头微皱道:“有这种事?都是哪些官员?” “黄门侍郎周贤、尚书右丞赵炎、宗正寺少卿李默,还有千牛卫和羽林军的几名将领,微臣都已经记录在册了。” 郭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折子,双手递给李侃。 李侃接过折子,慢慢翻看,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只见折子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人名,竟多达三十余人,其中一些名字被笔墨圈出,格外醒目。 “陛下,这些下面做了标记的,是半个月之内拜访过三次以上的,微臣怀疑他们定在密谋什么,需不需要将他们拘拿审问?” 李侃合上折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朕连李晔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不到十岁的李裕?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虑。” “陛下,话虽如此,但是德王毕竟做过皇帝,名单上的这些人与德王走得太近,这犯了忌讳,有些人定别有用心,您不得不防啊。” 李侃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关于这几个做了标记的人,先集中精力监视,看看他们究竟有何企图,至于名单上的其他人,持续关注,如果确实有人企图利用李裕制造事端,该抓捕的就抓捕,该处决的就处决!” 郭琪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道:“那德王应该如何处理?” 李侃微笑着说道:“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不良意图?不过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罢了,朕会让皇后跟他的阿娘提醒一下。” “陛下,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侃笑着道:“对朕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德王已不再是皇帝,继续居住在甘露殿似乎不符合礼制。” 李侃微微点头,“等过了年,德王府将完成修缮,届时朕会安排德王回王府居住。” 第477章 帝王的自信 郭琪一听,立刻恭敬地弯下身子,语气诚恳地说道:“陛下,请恕微臣的无礼,是微臣考虑得不够周全。” 李侃微笑着摆了摆手,“你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对于那些皇室宗亲和文官们,继续保持警惕并加以监视,至于军中将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能再让他们留在长安了,朕会将名单上的人调离此地,并派往岭南。” 郭琪不禁感到一丝惊讶,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这些将领尚未经过深入调查,如此仓促地将他们调往岭南,是否会给当地带来不必要的混乱?” 李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仅仅是拜见一次德王而已,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他们究竟是有异心还是忠心耿耿,只需将他们派至岭南经受一番历练,自然就能一目了然。” 郭琪听后,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陛下,您莫非是准备对岭南西道采取行动了吗?” 李侃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岭南东道的割据势力已经被成功铲除,但岭南西道由于节度使滕存免的失职与无能,导致该地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 “刘士政据桂州,叶广略据邕州,庞巨昭据容州,这些人乘中原战乱,皇权衰弱,占据一方,各自为政,虽然朕登基之后,他们上表表示忠于朝廷,可却阳奉阴违,既不上缴税赋,也不接受朝廷调令,朕不允许这种蛇鼠两端的人存在。” 郭琪一脸恍然,“原来如此,难怪这次裁军并未涉及岭南东道,看来陛下早已计划对岭南西道下手了,不过仅靠广州的军队恐怕难以成事吧?” 李侃微微颔首,“朕已下令让湖南的马殷调集两万兵马,与广州的李成光一同行动。” “陛下,根据内卫的情报,刘士政麾下约有三四万兵马,叶广略则有两万多兵马,而庞巨昭更是拥有近五万兵马,仅凭湖南和广州的兵力,恐怕胜算不大啊!” 李侃成竹在胸,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且不论他们麾下的兵马与民团何异,更重要的是这三个人各自为政,彼此之间缺乏协作,我们完全可以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逐一击败他们。” “你命内卫加大活动力度,尽可能招降策反更多的将领,同时还要在交州增加人手,严密监视一个名叫曲承裕的人,朕需要了解他对朝廷的真实态度。” “曲承裕?此人有何特别?值得陛下如此关注?”郭琪一脸疑惑地看着李侃。 李侃微笑着说道:“曲承裕出身于安南鸿州的世家大族,在当地颇具威望,据朕所知,他目前在军中任职,未来很有可能会取代安友权成为新的静海军节度使。” 郭琪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曲承裕竟然觊觎静海军节度使的位置?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内卫在安南的力量相对较弱,想要成功刺杀一名军中大将并非易事。朕需要更全面地了解安南的情况,包括他们的官员和将领,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摸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以便在将来出兵征讨时能够有的放矢。” 郭琪点了点头,“微臣明白,立刻安排人手前往安南,加强对当地的情报收集工作。”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朕打算任命刘隐为岭南西道节度使,你要派遣得力的属下与其密切合作,全力支持他的行动。” 听到这个决定,郭琪的脸色微微一变,“陛下,您之前不是还对刘隐有所怀疑吗?现在怎么又将如此重要的职务交给他?” 李侃笑了笑,“这几年刘隐在广州的所作所为你们内卫不是很清楚吗?郑凝绩和李成光对他的评价也不错,那便用岭南西道试试他的能力和忠诚,朕既然敢用他,就不怕他反叛。” “陛下识人之能无人能及,是臣多虑了!” 李侃再次转移话题,语气平静地问道:“可有契丹耶律阿保机的消息?” 郭琪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回陛下,耶律阿保机如今继承了其伯父的于越之位,地位显赫,身边时刻有侍卫随行保护,内卫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请陛下恕罪!” 李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遗憾,“此事并不怪你,耶律阿保机的祖母因为担心他遭到仇家的加害,特意将他改名换姓并藏匿起来,这一藏便是近十年之久,而你们在契丹部落中行动受到限制,最终导致他得以顺利成长。” “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内卫无能,请陛下责罚!”郭琪突然跪在地上,一脸愧疚地说道。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郭琪站起身来。 “有些事情或许早已命中注定,强求不得,不过小小契丹,还远远不足以成为我大唐的敌手。朕倒是非常期待未来能够与耶律阿保机见面,亲自会一会这位契丹勇士。” 郭琪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 他深知耶律阿保机的厉害之处,不禁提醒道:“陛下,耶律阿保机自幼聪敏,才智过人,而且胸怀大志,武功高强,年纪轻轻便率领亲卫战胜了小黄室韦、越兀、乌古、六奚等近邻小部落,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恐怕会统一契丹其余七部,成为我们的劲敌。”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叹了口气。 他深知耶律阿保机的潜力和威胁,但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耶律阿保机的确是个人物,可惜我们现在还没有精力去对付他,中间还隔着一个刘仁恭没有解决,这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郭琪满脸懊恼和悔恨,对着李侃躬身道:“陛下,微臣实在该死,如果微臣能够早点除掉耶律阿保机,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听到郭琪自责的话语,李侃反而豁达地笑了起来:“不必过于自责,这世上很多事情并非简单地杀一个人就能解决,即便你在十年前成功暗杀了耶律阿保机,也可能会出现另一个耶律阿保机来领导契丹。” “朕之所以能从当年的镇海军节度使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绝不是暗杀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面对强大的对手,我们需要不断磨练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只有在与强敌的交锋中,才能真正成长并取得胜利。” 李侃稍稍停顿,语气决然地继续说道:“你继续派人密切关注契丹的动向,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用不了几年,朕定当亲自率领大军,堂堂正正地与耶律阿保机一决高下,彻底收服契丹部落,到那时,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唐才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 第478章 后悔了 郭琪听得热血沸腾、心情激荡,立刻拱手弯腰,恭敬地说道:“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必定能够重现大唐盛世,让四海之内皆对我朝心悦臣服!” 李侃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温和地说道:“你担任内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已经有十一年之久了吧?等过完年,朕将调你进入枢密院,任命你为外院左枢密使,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更方便地陪伴家人了。” 听到这话,郭琪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圣恩!微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如今的枢密院被分为内院和外院两个部分,各自设有左右枢密使。 内院主要掌管禁军,而外院则负责管理各道兵马以及边军,虽然没有宰相之名,但实际上却拥有宰相的权力。 郭琪深知自己在内卫府的任期太长,如果再不调换岗位,不仅可能引起皇帝的猜疑,就连下面的同僚们恐怕都会心生不满。 李侃微微点头,微笑着说道:“你的能力和忠心朕都十分认可,所以朕放心把如此重任交给你。枢密院责任重大,你必须要谨慎行事,不可掉以轻心。” “微臣谨遵圣谕!” “好了,你下去吧,年前这两个月将手头上的事情和副使邹泽交接一下。” “微臣告退!” 李侃回到后宫时,德王的母亲何氏正好也在。 她恭敬地向李侃行礼:“妾身参见陛下!” 李侃微微一笑,亲切地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何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陛下,妾身今日前来,是想询问您是否有办法将寿王接回来?” 李侃眉头微微皱起,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李晔如今被朱全忠严密看守,除非是朱全忠的心腹亲信,否则很难接近他,他的处境比你们当初在华州时更为艰难。” 何氏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凄惨,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哽咽着说道:“这该怎么办……妾身当初就劝过他不要跟随崔胤前往郑州,可是他当时却不听劝告……” 李侃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连忙安慰道:“李晔虽然被朱全忠软禁起来,但至少性命无忧,弟妹请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设法救他出来,让你们一家人得以团聚。” 何氏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妾身多谢陛下!” 她深知李侃并非冷酷无情之人,对待皇室宗亲也颇为重视,然而面对朱全忠的强大势力,朝廷目前尚无应对之策。 待何氏离开之后,李侃便将今日的事情与刘清瑶说了一遍。 刘清瑶听后有些惊讶,她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开口道:“这应该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德王年岁尚小,何氏也并非有心机之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李侃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何氏离开了,只是我担心他们母子被人利用,尤其是德王,还是个孩子,容易受人蛊惑。” 刘清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夫君,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李侃轻轻叹了口气,“你找机会与何氏提醒一下,让她多留意德王的言行举止,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我也会加强对德王府的监控,确保他们母子的安全。” 刘清瑶听到这里,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件事,“夫君,你真打算救李晔回来?” 李侃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自然是真的,毕竟是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若能将他救回长安,也可彰显我的仁德。” 刘清瑶的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担忧,“可李晔毕竟做过皇帝,夫君就不怕他回来后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李侃神色平静,“一个过气的皇帝而已,现在朝中大臣和将领都站在我这边,他即使回到长安,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况且他的存在或许还能帮我找出那些有二心之人。” “只不过,想从汴州救人,难度很大,朱全忠随时都可能将李晔杀掉。” 刘清瑶一脸震惊,“他敢弑君?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 李侃轻哼一声,“人的欲望一旦达到一定程度,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哪天李晔对朱全忠没有作用了,便是他死亡的时候。” 刘清瑶叹道:“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和寿王妃交代....” “李晔选择和崔胤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汴州,皇帝行宫。 李晔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脸色阴沉,他身旁站着几名亲信大臣,脸上也充满了忧虑之色。 “这朱全忠越来越过分了,朕想出去透透气都不行,这哪是做皇帝,简直是坐牢……朕悔不该当初随崔胤来到汴州。” 内枢密使韩全诲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陛下息怒,如今朱全忠权势滔天,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他借口保护陛下安全,实则是将陛下软禁在行宫之中。” “崔胤与朱全忠勾结,把持朝政,已经背叛了陛下,趁着朱全忠外出征战,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汴州,否则早晚成为朱全忠的刀下亡魂。” 李晔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朱全忠他敢弑君?” 韩全诲叹了口气,“陛下,如今天下藩镇割据,谁还会听从您的诏令?朱全忠、李茂贞和王建这些人不过是想利用陛下获得封赏罢了,谁会真正在乎陛下的生死?” 李晔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朕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离开汴州,可是行宫被朱全忠的亲信史太率兵严密看守,如何才能逃出去?” 韩全诲沉思片刻,然后低声道:“陛下,臣有一计,我们可以在行宫内制造混乱,吸引史太的注意力,然后趁乱悄悄离开汴州。” 李晔闻言一愣,“史太有三四百兵马,我们能逃得出去吗?即便出去了,天下之大,我们还能去往何处?” 韩全诲被问住了,他想了想,目光坚定地说道:“禁军护卫有两百人,在混乱之中拖住史太问题不大,西门守将卓泽已被臣收买,可以帮忙打开城门....出去之后,我们往洛阳方向逃走。” 李晔眉头紧皱,“逃往洛阳?那可是李侃的地盘,你这是要将朕送入虎口啊?” 韩全诲连忙解释道:“陛下,李侃绝不会做出弑君、弑弟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您的诸位嫔妃和子女在长安都行动自由,生活得很好。” 李晔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不过是李侃故作姿态,做给天下人看罢了,朕若是回到长安,又该如何自处?” 一旁的独孤损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陛下,如今局势混乱,您若继续留在汴州,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此时何必还要执着于皇位呢?” 李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们,“你们一个个现在也认为朕不配做这个皇帝了?” 几位大臣急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他们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李晔凄然一笑,心中满是悲凉与无奈,“朕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争夺皇位,他不惜抛弃妻子儿女,身边的大臣们要么被朱全忠收买拉拢,要么被残忍杀害,如今仅存的几位亲信,竟然也劝自己向李侃屈服。 “陛下,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一旦朱全忠大军回师,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韩全诲有些着急,他内心也不愿意向李侃低头,可是崔胤对宦官嫉恨无比,留下来定无活路。 李晔长叹一声,终于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些担忧:“此事需谨慎,一旦被朱全忠的亲信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韩全诲拱手道:“陛下放心,臣会安排妥当,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第479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更两点,万籁俱寂,除了偶尔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走过街道,发出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外,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宁静的睡眠中。 行宫内,皇帝李晔心急如焚,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嘴里不断喃喃自语:“怎么还没有动静?这个韩全诲到底行不行啊!” 一旁的中尉张彦弘强作镇定,轻声安慰道:“陛下请放心,韩中尉之前传来消息称一切已准备就绪,今晚就能出城,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李晔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朕心里还是不踏实,就算出了行宫,这汴州城内还有数万守军,光靠买通西门守将就真能出城?那个卓泽是否值得信任?” 张彦弘安慰道:“陛下,您就别再胡思乱想了,韩中尉自然有他的计划,只要我们趁着敌人熟睡时骑乘快马离开,黑夜之中,敌人即使发现了也难以追赶。” 李晔神色紧张,眼神充满担忧,他再次向张彦弘确认:“你确定朱全忠不会赶回来?” 张彦弘神情镇定,“陛下放心,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朱全忠率领大军目前驻扎在魏州,距离汴州三百余里,即使他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回,也需要至少三天时间才能抵达,那时我们早已身在洛阳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晔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这时,宫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彦弘脸色一变,迅速走到殿门前,轻轻推开大门。 只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正匆忙赶来,身后紧跟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 李晔心急如焚,大步走到门口,迫不及待地问道:“李都将,是不是可以撤离了?” 神策军都将李阆,躬身行礼道:“回禀陛下,史太及其麾下士兵已全部醉酒,不省人事,韩中尉特意命臣前来,请陛下尽快撤离行宫。” 李晔不禁一愣,满脸疑惑地问道:“几百人都喝醉了?会不会有诈?不是说要纵火制造混乱吗?” 李阆连忙解释道:“陛下请放心,如何让数百人同时喝醉,这其中自然有妙招,臣已经命人去点火了,还请陛下尽快离开行宫,以免发生危险。” 李晔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朕马上随你离开....刘内侍,命人带上东西跟朕离开。” “老奴遵命!” 刘内侍说完转身去了隔壁房间,很快便出来十几名宦官婢女,每个人都背着大包小包,还有人抬着小木箱子,里面都是李晔的贵重物品。 李阆眉头微皱,“陛下,我们现在是出逃,带的东西越少越好,这些下人就不必跟着了。” 李晔面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朕身边总要有人伺候吧?” 李阆见状,随手指了一名婢女和一名宦官,“你……你……你们二人负责伺候陛下,其他人留在行宫。” 听到这话,未被点到的宦官和婢女们脸色大变,留下意味着等死。 他们惊恐地看向李晔,纷纷求情道:“陛下,请让奴婢跟着离开吧,奴婢跑得快,绝不拖后腿……” “陛下,奴才也不会拖后腿……” 李晔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 他刚要开口,却见李阆怒喝一声:“聒噪!全部杀了!” 还没等李晔反应过来,六七名凶神恶煞的士兵已经抽出刀剑,向着那些婢女和宦官砍去。 “啊……陛下救命!” 那些人刚刚发出两声惨叫,就被无情地斩杀,眨眼间,除了两个被点名的人,其余十几个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愤怒和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臣子竟然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他回过神来,怒视着李阆,质问道:“李都将,你这是何意?” 李阆面色阴沉,“陛下,这些人都是累赘,如果带上他们,只会拖累我们的速度,甚至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即便不带走,那也不该杀了他们啊......” 李晔咬牙切齿,未经同意便杀了自己的奴才,这是对皇权的蔑视。 “陛下,这些尸体到时候会被大火焚毁,正好可以迷惑敌人,如果敌人发现这里还有大量尸体,便会以陛下死在这场大火中,从而分散注意力。”李阆解释道。 “哼!这不是掩耳盗铃吗?我们出城这么大动静,他们会猜不到朕离开?”李晔冷笑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陛下,猜测终究是猜测,只要能扰乱敌人判断就好,这些奴才也算为陛下尽忠了!” 话音刚落,行宫西北角突然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夜空。 李阆面色焦急地说道:“陛下,事不宜迟,我们马上离开!” 李晔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迈步走向殿外。 他的步伐沉重,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但他也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尽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一行人脚步匆匆地走出了行宫大门,却并未发现有士兵前来阻拦。 李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李阆牵过一匹骏马走到李晔跟前,恭敬地说道:“陛下,请上马!” 李晔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动作十分利索。 张彦弘则在一名士兵的搀扶下骑上马,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陛下,臣前面开路,您务必跟紧!” 李阆骑上战马,一抖马缰,急忙向城西疾驰而去。 李晔用力一夹马肚,紧紧跟随其后。 数十名禁军士兵也纷纷上马,紧跟在队伍后面。 街道上突然响起阵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月光下,一行人如同一阵旋风般冲向西门,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前面是韩中尉他们……”李阆突然出言提醒道。 李晔顺着李阆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韩全诲一行人。 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为何城门未开?” 李阆也是眉头微皱,“或许是要等我们到了,才会打开城门吧?” 李晔点点头,催马快速来到城门前,却发现有数十名士兵手持长枪盾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晔勒住缰绳,大声问道:“韩中尉,这是什么情况?” 韩全诲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拱手行礼道:“陛下,出了点状况,卓都将临时有事离开了,这些士兵不肯放行。” 李晔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一沉,厉声道:“愚蠢!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们被出卖了!还等什么,立刻杀出去!” 韩全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啊?不会吧?微臣可是给了他不少钱财……” 李晔心中又急又气,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他能被你收买,就不能被别人收买?蠢货!还不赶紧随朕杀出去!” 说着,他抽出腰间佩剑,准备亲自冲锋陷阵。 “杀!” 李阆毫不犹豫,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如同一头猛虎般冲向城门口的守军。 “杀!” 数十名禁军士兵齐声呐喊,纷纷亮出兵器,紧跟其后,气势汹汹地冲向城门。 双方刚一交战,两旁的街道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 紧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李晔脸色剧变,急忙扭头看去,只见大批汴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重重包围。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和绝望,冲着韩全诲怒骂道:“韩全诲,你敢误朕!” 第480章 大清洗 “陛下,老奴冤枉啊!” 韩全诲急得满头大汗,心中已经将卓泽骂了无数遍。 他知道自己被卓泽摆了一道,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希望皇帝能够相信他。 李晔此刻正忙于拼命,根本无暇顾及韩全诲。 甬道中的汴军渐渐难以抵挡住禁军的攻击,不断有人倒下。 眼看着即将接近城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放箭!” 嗖嗖嗖...... 阵阵破空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嚎,许多禁军士兵中箭倒地,一旁乱窜的宦官们也死了好几个。 “保护陛下!” 李阆还算忠心耿耿,此刻毫不犹豫地将李晔护在身后。 独孤损此时也率领着几名官员挡在了李晔身前,试图保护他。 李晔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绝望,又带着一丝欣慰和悲哀。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朝这边射来,独孤损大惊失色,急忙将李晔拉到身后。 “皇帝在此,谁敢放箭!”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震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疼。 听到这话,正在放箭的汴军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汴军中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都住手,放下武器!” 韩全诲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咬牙切齿地骂道:“卓泽,你这狗贼,拿了本中尉的钱竟然出卖我!” 一名身材瘦弱的将领缓缓从阴影中走出,眼神冷漠,直直地盯着韩全诲。 “韩中尉,莫要信口胡言,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的钱财?” 韩全诲瞪大双眼,愤怒地指着卓泽喊道:“你……本中尉昨日还给你府上送了一千两银子,你现在居然翻脸不认账了?” 卓泽闻言,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哼,我收到密报,说你打算劫持陛下出城,为了稳住你才收了你送来的钱财,没想到你今日果然行谋逆之事。” 韩全诲一听,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早已被人识破。 他回过神来,怒视着卓泽,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卓泽却不以为然,他冷笑道:“韩中尉,你不必再狡辩了,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韩全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卓泽转头看向李晔,恭敬地行礼道:“陛下,让您受惊了!微臣奉崔相国之命,前来捉拿这些宦官逆党,请陛下放心。” 李晔闻言,不禁愣住了,他没想到卓泽会是这番说辞,计划失败,现在想出去是不可能了,失望之余,他暗暗松了口气。 “有劳卓将军了!” 卓泽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对着身旁的士兵们下达命令:“保护好陛下!” 听到这个命令后,十几名士兵气势汹汹地上前,试图从李阆手中夺取李晔。 李阆毫不畏惧,向前迈进一步,大声呵斥道:“谁敢过来?” 李晔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对李阆说道:“李将军,请放下兵器吧!” 李阆心里清楚,现在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无奈地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卓泽冷冷一笑,转头看向韩全诲等人,语气严厉地命令道:“把这些胆敢劫持陛下的叛逆之徒统统抓起来!” 韩全诲愤怒地斥责道:“卓泽,你竟敢污蔑我们是逆党?明明是你们想软禁陛下!” 卓泽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反唇相讥道:“韩中尉,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呢?” “我有何辩解之处?分明是你们将陛下软禁在此,本中尉不过是想救陛下脱离困境罢了!” 卓泽将目光转向李晔,神情严肃而认真地问道:“陛下,究竟是因为我们大帅对您有所亏欠,所以您才打算逃离汴州,还是这些乱臣贼子企图挟持您图谋不轨呢?”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李晔。 李晔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剧烈挣扎,想怒斥朱全忠与崔胤的恶行,却始终开不了口。 韩全诲有些焦急,“陛下,您说句话啊!” 卓泽瞬间明白李晔的意思,出言打断道:“韩全诲,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威逼陛下,来人啊,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汴军士兵一拥而上,将韩全诲一干人等全部制住。 “陛下,老奴都是为了您啊.....” 韩全诲看不清形势,还想李晔出言解释。 “聒噪!全部押入大牢,等候大帅处置!” 士兵得令,粗鲁地押着众人离开。 李晔脸色微变,“朱全忠回来了?” “回禀陛下,大帅正在回来的路上,明日便可抵达汴州,行宫的大火已经被扑灭,您且回宫休息吧!这些逆贼,大帅会处置的。” 李晔凄然一笑,“送朕回宫吧!” 朱全忠在临近晚饭的时候才率领数千骑兵,急匆匆赶回汴州。 崔胤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夸大其词的地方。 朱全忠听后,脸色愈发阴沉,他紧紧盯着崔胤,“崔相国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崔胤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缓缓说道:“李晔定然是想逃离汴州的,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对皇帝动手。然而那些参与密谋的人,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一干亲信近臣,必须处决!” 朱全忠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犹豫,“据我所知,参与此事的有近百人之多,如果全部杀掉,会不会引起太大的动荡?” 崔胤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大帅,这些人留在世上一天,就是一个隐患,他们随时可能再次策划阴谋,甚至煽动其他人反对我们,尤其是中尉韩全诲、张彦弘、枢密使袁易简、和周敬容,他们四人坚决不能留。” 朱全忠沉默片刻,“神策军中尉和枢密使皆是由宦官担任,若杀了他们四人,岂不是还要重新任命新的宦官?” 崔胤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大帅,如今的中尉和枢密使已经名存实亡,成为了摆设,只要杀了这四个有异心的人,我们可以从低级宦官中挑选出几个听话的傀儡来代替他们。” “比如让范续担任左军中尉,仇承坦担任右军中尉,王知古担任上院枢密使,杨虔朗担任下院枢密使,这样一来,既能满足行宫的需要,又能保证我们的利益不受威胁。” 朱全忠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崔胤,缓缓说道:“看来崔相国早就有安排了啊?” 崔胤听出了朱全忠话中的意思,恭敬地回答道:“大帅,这些小事怎么能劳烦您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职位,没有实权的。” 朱全忠淡淡地笑了笑,似乎对崔胤的解释感到满意。 “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明天就把韩全诲四人斩首示众,让其他人知道背叛我的下场。至于宦官嘛,留下十几个人用来打扫宫殿就行了,其余的人全部杀了,我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敢打皇帝的主意。” 崔胤听到朱全忠的决定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他连忙鞠躬行礼,“大帅,那些有异心的禁军将领也必须受到严惩,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宫廷的安全和稳定。” 朱全忠点了点头,果断地说道:“所有队正以上的禁军将领都要被处死,我会另外派遣将领来统率禁军,这件事就交给崔相国去处理吧。” 崔胤兴奋地离开了,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他觉得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而朱全忠的支持更是让他信心倍增。 第481章 狼子野心 待崔胤离开,朱全忠脸色阴沉,“这个李晔,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柳璨说道:“大帅,李晔已然有了逃离之心,您必须尽快行动,否则等他落入其他人手中,对您极为不利。” 朱全忠道:“还能采取什么行动?我已经派人严密看守了,总不能杀了他吧?其子嗣都在长安,这里也没有皇室宗亲,想立个傀儡皇帝都没机会。” 柳璨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不需要立傀儡皇帝,大帅您可以自己登基为帝!” 朱全忠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但随即又皱起眉头,“称帝之事兹事体大,需要从长计议,现在还不是时候。” 柳璨忙道:“大帅,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同往日,李晔这个皇帝并不被长安承认,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而大帅手握重兵,威震四方,如果此时称帝,必定能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否则您四处征战,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朱全忠听着柳璨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待时机成熟再作决定。” 柳璨力劝道:“大帅,不能再等了,趁着李晔还在我们手中,尽快让其禅位,这样也能稳定军心,提升将士们的士气。” 一旁的朱友裕也开口道:“父亲,现在打着匡扶唐室的旗号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反而让人觉得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已经和长安的李侃撕破脸,不如就学黄巢和秦宗权,自立为帝!” 朱全忠沉吟片刻,缓缓点头,看向柳璨说道:“那便着手实施吧,不要让世人诟病太多。” 柳璨微笑着说道:“今年可以仿效汉魏以来的规矩,先封大国、加九锡、加殊礼,过完新年便接受禅让。” 朱全忠面露忧色,“我若称帝,与李茂贞和王建的盟约怎么办?” “大帅,您以为他们二人不想称帝?只是没有这个魄力罢了,一旦您开了这个头,只怕连刘仁恭和李克用都想称帝自立,索性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一些。” 朱全忠皱起眉头,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今局势混乱,各方势力都在觊觎皇位,如果自己不主动出击,恐怕会被别人抢先一步。 而且,他手握重兵,实力雄厚,称帝也并非难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气。 “此事你还要和李晔说清楚,若好好配合,我会饶他性命。” 柳璨连连点头,一脸谄媚道:“大帅放心,李晔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由不得他反对,我现在就去行宫告知此事。” 李晔得知朱全忠回来的消息,正在行宫心情忐忑,听说柳璨来访,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柳璨行礼后说道:“陛下,昨夜之事,微臣已经听说了,大帅得知此事非常气愤,已经决定将参与此事的人全部处斩。” 李晔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几百人全杀了?那些可都是朝廷大臣和将领,他们只是一时糊涂罢了,还不至于处死,朕要见朱全忠说明此事!” 柳璨赶忙解释道:“陛下,大帅日夜兼程赶回汴州,身体不适,暂时不能拜见陛下,请微臣代为告罪。” 李晔眉头一皱,知道这都是托辞,但也不好发作,毕竟自己现在身处朱全忠的地盘。 柳璨接着说道:“陛下,微臣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陛下商议。” “哦?不知柳相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晔心中暗自嘀咕,自从到了汴州,哪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他这个傀儡皇帝商议?都是几个权臣商议好了直接通知他而已。” 柳璨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措辞,缓缓说道:“陛下,大帅刚刚击败李克用,收复了洺、邢、磁三州,为了大唐基业,可谓呕心沥血,大臣们都建议封其为相国,总百揆,以宣武、宣义、天平、昭义、泰宁、平卢、忠武、魏博等八道为魏国,进封魏王,加九锡。” 李晔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身为皇帝,他当然明白加九锡代表着什么,朱全忠的野心已经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而自己如今的处境甚至比当年的皇兄李儇更为艰难和危险。 柳璨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晔的表情变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默默等待着李晔给出答复。 整个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凝重,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晔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低沉地说道:“宗庙社稷是由朱爱卿重新建立起来的,就连朕的性命也是朱爱卿所拯救,别说加九锡了,就算将朕的皇位拱手相让,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朕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无趣至极,倒不如禅让给朱爱卿,这样是否能换来一些自由呢?” 柳璨万万没有想到,李晔居然会如此通情达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呆呆地愣在原地。 李晔的脸色突然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冰冷的寒意,“难道朱全忠不仅仅想要得到皇位,还妄图取走朕的性命不成?” 柳璨回过神,急忙摇头,“陛下多虑了,大帅怎会做弑君之举?” 李晔冷哼一声,“柳相国的要事说完了吧?” 柳璨面露尴尬之色,“时间不早了,微臣便不打搅陛下休息了,明日早朝,百官会商议为大帅晋爵一事,陛下还要有心理准备。” “哼,朕身体染恙,明日怕是上不得早朝,你们商议完毕,朕批准就行。” 柳璨有些为难,“陛下若是不出现,只怕群臣会猜疑....” 李晔怒斥道:“朕已经答应禅位了,你们还想怎样?难不成想将朕抬着去上朝?最后一点体面也不给朕留?” 柳璨见李晔都这种处境了还在摆皇帝架子,本想出言讥讽,但还是忍住了。 李晔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朕答应禅位,你转告朱全忠,希望他网开一面,不要滥杀。” “微臣会转告大帅,陛下早点歇息!” 次日一早,崔胤和柳璨召集在汴州的文武官员议事。 大殿之内,气氛紧张而凝重。 柳璨面无表情地宣布道:“大帅此次大破李克用,收复洺、邢、磁三州,居功至伟,陛下决定封大帅为守太尉、兼中书令、诸道兵马大元帅,进爵为梁王,并加九锡。”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群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左仆射裴枢率先站出来,他的脸色阴沉,语气严肃地质问道:“加九锡?这是陛下的意思?” 柳璨冷冷地看了裴枢一眼,“自然是陛下的意思,裴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陛下。” 裴枢冷哼一声,“说得轻巧,陛下的行宫除了你和崔相,我们其他大臣哪这么容易进?封梁王可以,但加九锡不合适。” 右仆射崔远也出列道:“我认为加九锡要慎重,以免引人猜疑。” 工部尚书王溥、兵部侍郎王赞等大臣也纷纷出言反对,他们认为加九锡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争议和猜测。 柳璨与崔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是陛下的意思,由不得你们反对,或者说你们几位对大帅有成见?”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众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柳璨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第482章 铲除异己 柳璨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低沉地说道:“前天夜里,韩全诲等一众宦官和禁军劫持皇帝想要逃离汴州,诸位想必都听说了吧?” 他特意加重了“劫持皇帝”四个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慑意味。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几个知情者微微点头,而大多数官员则是满脸惊愕,显然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 柳璨见状,心中暗喜,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阴冷的表情。 “大帅对此十分震怒,认为这是严重的叛乱行为,韩全诲、张彦弘、枢密使袁易简、和周敬容四位主犯今日午时便会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此外还有四十二名宦官、十二名禁军将领以及十名朝廷官员也将一同被处决。”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殿内响起,众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虽然柳璨说的是别人的事情,被杀的也是别人,但实际上是在向在场的所有人发出警告——不要试图挑战朱全忠的权威。 看到众人惊恐和愤怒的表情,柳璨心里暗笑,但表面却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诸位,这里可不是长安城,咱们得清楚谁才是真正能保证我们安全的人,可千万别在背后玩什么花样!” 听到这话,裴枢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忍不住怒斥道:“柳璨,你可是朝廷的官员,怎么能如此谄媚讨好那个朱全忠?如今居然还想给他加九锡,那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让他篡夺皇位?” 柳璨被裴枢这么一骂,脸色变得十分尴尬,心想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了。 他挺起胸膛,大声反驳道:“这些事情,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何必装出一副忠臣的模样呢?现在这个皇帝,还有多少威严可言?还有哪个州县愿意听他的号令?若不是大帅收留,咱们恐怕早就性命难保了。” 裴枢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怒喝道:“柳璨,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要谋反!”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柳璨索性不再顾忌,他冷笑一声回应道:“我大逆不道?那长安城里还有个叫李侃的皇帝,你们对他而言岂不是同样的乱臣贼子?这皇位李侃坐得,李晔做得,为何大帅就做不得?” 裴枢反驳道:“这大唐是李家的,长安的李侃与陛下那是兄弟之争,朱全忠不过是黄巢降将,他有何资格做皇帝?” 在场的官员都被裴枢的耿直震惊了,在汴州敢如此指责朱全忠,这怕是不要命了。 崔胤此时开口说道:“诸位,没必要做意气之争,这次为大帅加九锡,大家各抒己见,同意的便联名上表,不同意的,没人强求。” 柳璨颔首道:“崔相这个办法很公平。” 在场的官员们心中大骂:公平个屁,这分明就是让官员们选边站啊!谁敢不同意,只怕很快就会被朱全忠清算。 “哼!这种叛逆之事,裴某不屑为之!”裴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右仆射崔远和工部尚书王溥犹豫了一下,也愤然离去。 柳璨冷冷地注视着几人的背影,“诸位,还有谁反对加九锡的,现在可以离开,留下的就请在奏表上署名。” 大堂内一片沉默,没有人再敢说话,毕竟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成为朱全忠的敌人。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起身走向桌案前,拿起笔在奏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不一会儿,大部分官员都在奏表上签好了名。 看着眼前的一幕,柳璨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官员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该如何选择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而那些敢于反抗的人,只会被淘汰出局。 早朝结束之后,柳璨将大臣们的联名奏表递给李晔签批。 李晔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还有不少平日里自诩忠臣的人也赫然在列,心中失望至极,很果断的签名用印,并下诏对朱全忠进行封赏。 他现在对这个皇位已然没了任何留恋,只想尽快恢复自由,回到妻儿的身边。 柳璨满脸兴奋地将结果告知了朱全忠。 朱全忠拿着百官签名的奏表看了看,“所有官员都签名了?” 柳璨心中一动,添油加醋地说道:“左仆射裴枢、右仆射崔远、工部尚书王溥、兵部侍郎王赞等官员并不赞成加九锡,说您是黄巢降将,不配为帝,还有赵崇、孙擢、崔灏等清流人士,甚至刚刚被放出来的独孤损也反对加九锡,骂您是窃国贼。” 朱全忠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清流?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徒罢了,若是真正的忠臣,便应该前往长安投奔李侃才对。” 柳璨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帅,对于那些反对您的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朱全忠眼神冰冷,语气森然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们无法认同本帅,那便请他们离开汴州。” 柳璨听后,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神色,“大帅,您实在是太仁慈了!对待这些反对者,应当严惩不贷啊!” 朱全忠微微一笑,“呵呵,仁慈?若本帅真是仁慈之人,恐怕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柳璨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奉承道:“恭喜大帅,哦不……恭喜梁王,如今得到了百官的支持,禅位之事必定会十分顺利。” 朱全忠微微颔首,郑重地说道:“此事就拜托柳相国了,事成之后,本王定当重重赏赐于你!” “多谢梁王!” 待柳璨离开,崔胤上门求见。 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崔胤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反对的朝臣?” 朱全忠笑了笑,“你们好像都很关心这件事情?” 崔胤一脸认真地说道:“虽然反对的人不多,但是总归影响不好,殿下要谨慎处理。” 朱全忠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缓慢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他们统统贬官吧,洺、邢、磁这三个州刚刚被我们占领,正急需一批官员,就让这些自命不凡的忠臣们去那里展示一下他们所谓的忠心吧!” 崔胤闻言不禁一愣,连忙问道:“仅仅只是贬官吗?这样的惩罚是否太过轻微了些?” 朱全忠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崔胤见状心中暗自琢磨着,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马上去处理!” 待崔胤离开后,朱全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招来自己的心腹蒋玄晖,低声吩咐道:“你率领一队士兵护送那些被贬谪的官员离开汴州,抵达滑州时,找个合适的机会暗中将他们全部处死。” “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给他人落下口实。” 蒋玄晖眼珠子一转,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恭敬地拱手道:“请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卑职会精心策划一场看似意外的事件,确保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 第483章 都等不及了 长安,兴庆宫。 李侃面色凝重,正在听郭琪汇报。 “韩全诲等一众宦官带着李晔企图逃离汴州,但最终以失败告终,致使数十名官宦、禁军和部分官员惨遭杀害。” “朱全忠则被封为梁王,并且加九锡,同时恢复其本名朱温……” “裴枢、独孤损、崔远、王溥、赵崇、王赞等二十余人,因强烈反对给朱全忠加九锡而被贬谪,最终被朱全忠麾下的蒋玄晖杀害于滑州白马驿,他们的尸体也全部被抛入黄河之中。” 李侃沉重地叹气道:“没想到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郭琪附和着说道:“陛下,朱全忠此举明显是在为篡权夺位做铺垫,如今寿王的处境十分危险,被严密看守,内卫根本无法实施营救行动。” 李侃无奈地叹息一声,“希望在禅位之后,朱温能够放过李晔一命,命令内卫随时待命,一有机会便立即展开营救。” 郭琪点点头,“禅位后朱温可能会放松对寿王的看管,届时可以寻找合适的时机展开救援。”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淮南那边要加快动作了,若估计的不错,朱温过完年便会登基称帝,朕到时候要送他个大礼。” 河东,太原府。 李克用收到朱温加九锡的消息,气的破口大骂,“这个乱臣贼子,竟起了谋朝篡位之心,吾必讨之!” 李嗣源道:“义父,嗣昭已经攻下泽州,俘获了李罕之的家属,正在押解回太原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攻破潞州,届时再收复邢、洺、磁三州,然后再挥军南下,解决朱温逆贼。” 李克用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忧虑之色,“朱温这逆贼这几年笼络了不少帮手,势力日益壮大,即便我们能解决李罕之,中间还隔着罗弘信,东面还有幽州的刘仁恭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仅凭我们河东一地之力,恐怕难以轻易战胜他们。” 李嗣源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义父,如今朝廷的势力越来越大,我们何不向朝廷上表请求出兵?” 听到这话,李克用陷入了沉默。 他与魏王李侃关系还算不错,两人曾有过一些合作,然而自从李侃称帝后,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李克用并无独立建国的野心,但也不愿受朝廷的约束,只想保持听调不听宣的割据特权。 而李侃坚决反对藩镇割据,希望将权力收归中央,尽管目前双方尚未爆发正面冲突,可一旦朱温、王建和李茂贞等问题得到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必然会浮出水面。 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李克用感到左右为难。 他深知此时的朝廷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与朝廷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但若向朝廷求援,又担心失去独立性,被朝廷彻底控制。 李嗣源见到李克用沉默不语,心中便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 于是开口劝道:“义父,如今皇帝统一天下已成定局,我们还是不要和长安那边关系搞得太僵。” 李克用轻轻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地说道:“嗣源,我一直对你非常信任,常常遣你前去与长安沟通联系,你可千万不能像那个李存孝一样,因为得到了皇帝的器重而忘记了自己的义父。” 听到这话,李嗣源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他连忙解释道:“义父,您想多了,孩儿对您的忠心苍天可鉴!” 看到李嗣源如此诚恳,李克用的神色稍微缓和下来。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你现在立刻出发前往长安,向皇帝请求出兵征讨李罕之。” “孩儿遵命!” 西川,成都府。 王建得知朱温加九锡时,心中大惊,连忙召集众幕僚前来商议对策。 王宗佶一脸愤慨,“义父,您如今虽仅有两镇之地,但实力并不逊色于朱温,为何他可以篡位称帝?咱们本就是盟友关系,如果他成了皇帝,您岂会甘心做个臣子?不如索性也登基称帝!” 王宗侃也附和道:“义父,现在李唐宗室已无任何利用价值,朱温既然敢开这篡位之先河,那么您称帝所面临的压力必然大大减轻。” 王建听着两人的话,心中不禁有所动摇,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毛文锡,“毛长史,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此事?” 毛文锡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大帅,朱温妄图篡位,我们断不可向其称臣,此时建国称帝也并无不妥。” 王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可我手中并无皇帝,禅位这一手段显然无法使用,若贸然称帝,是否会显得太过突兀?” 毛文锡微微一笑,“大帅,其实还有一种称帝之法,即顺应天命。” 王建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何为顺应天命?” 毛文锡解释道:“大帅,自古以来,帝王皆称自己为天子,意为上天之子,若有祥瑞出现,便被视为上天的旨意,昭示着新君的诞生。” “我们只需寻找一些祥瑞之物,再加上群臣的上书劝谏,便可顺理成章地称帝,如此一来,既能显示出您的仁德,又不会给人以篡位之嫌。” 王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对这个提议颇为心动。 “可祥瑞哪这么容易出现?” “大帅,祥瑞这种东西,多是某些人有意为之,下官以为朱温过完年便会登基称帝,我们必须立刻派人去各地准备祥瑞之物,为称帝做铺垫。” 王建微微颔首,一脸郑重地对毛文锡道:“毛长史,此事便全权交予你来办,吾称帝之时,定重赏与你!” “大帅放心,下官定将此事办妥!” 毛文锡内心激动不已,他在长安数年,一直郁郁不得志,仕途上毫无进步,若是能辅助王建称帝,自己少不了是个开国功臣。 王建思考片刻后,再次开口询问:“李茂贞对此有何反应?” 王宗翰面带笑容回答道:“义父,李茂贞还能有什么反应?无非就是羡慕和嫉妒罢了,他如今自顾不暇,想要建国已无可能,只能依附于我们。” 王建神色凝重地说道:“朝廷的军队围而不攻,不知他们在暗中策划着什么阴谋。” 王宗佶说道:“目前朝廷的兵力与我们旗鼓相当,并无绝对的胜算,也许长安城正在调动兵马,待过年之后恐怕会爆发一场激战,我们是否需要考虑增兵呢?” 王建皱起眉头,“我们已经派遣了八万兵马,如果继续增兵,恐怕会动摇西川的根本。” “义父,这场战役关系到两川的未来,如果兴元被攻陷,我们将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所以必须增兵。” 王宗侃也道:“义父,除去防御南诏的三万,驻守忠州的两万,以及驻守成都三万,我们还有四万兵马可以调动,儿建议再增兵两万,让李茂贞抓紧募兵,赶在朝廷总攻之前至少招募三万士兵。” 王建看向一旁的冯涓,“冯推官,你觉得我们是否该增兵?” 冯涓点点头,“朝廷目前多线作战,没有足够的兵力一举拿下兴元府,所以才围而不攻,明年朝廷一旦行动,定是雷霆之势,所以增兵很有必要,不仅如此,大帅若想立国,仅凭如今的二十万兵马显然不够,至少还有募兵五万。” 王建不禁叹息道:“东川才刚刚被平定,如今又要开始招募新兵,这无疑会带来一笔不菲的开支啊。” “大帅,您无需担忧。” 冯涓安慰道:“川西地域辽阔且物产富饶,并未受到黄巢草军的侵扰与破坏,粮食储备充裕,光是盐和茶这两项,每年就能为我们带来将近千万贯的收益,以目前的财力,养活三十万士兵并非难事。” 王建皱起眉头,“如此大规模的征兵,是否有些劳民伤财呢?” 冯涓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帅,只有拥有强大的兵力作为后盾,我们才能抵御来自长安的威胁,并逐步扩大领土范围,若想实现向南征伐南诏以及向东攻占黔中的目标,就必须拥有足够数量的军队来支撑。” 王建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开始着手招募新兵,只有先保证生存,才有机会去追求发展。明年将会是风起云涌的一年,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和机遇。” 第484章 大战开幕 兴复二年二月初八,朱温在宰相崔胤、柳璨、张文蔚等人率领百官劝进后,正式宣布称帝,改年号为开平,立国号为大梁,定都城于汴州,改府署为朝廷,设置丞相、侍郎等百官,并且大肆分封百官和他的儿子们。 罗弘信被封为平邑王,李罕之被封为平顺王,王师范被封为临淄王,刘仁恭被封为平北王,就连远在四川的王建和凤翔的李茂贞都分别被封为蜀王和岐王。 罗弘信和李罕之对朱温称臣纳贡。 王师范和刘仁恭对朱温的封赏未做任何回应。 朱温称帝的消息传到成都时,王建立刻紧急召集了手下的将领和谋士们商讨称帝事宜。 毛文锡首先说道:“之前李侃没有得到认可,现在李晔又已经退位,这意味着大唐已经灭亡了。天下应该由有德行的人来统治,而最近两川地区频繁出现祥瑞之兆,预示着将有新的帝王诞生,正所谓‘上天赐予却不接受,反而会遭受灾祸’,所以恳请大王顺从天意,登基称帝!” 其他官员们也纷纷附和道:“恳请大王顺从天意,登基称帝!” 其实朱温登基的时期王建早已知晓,也做好了立国称帝的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顾虑。 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年前给李克用去信,邀他各帝一方,被他严词拒绝了,如今只有我与朱温称帝,只怕会成为成为李侃的重点打击对象。” 王宗佶听后,连忙劝道:“义父,事已至此,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此时退缩,只怕官员和将领们会失望,即便您不称帝,一样是长安的攻击目标。” 一旁的王宗侃也附和道:“是啊,义父,别犹豫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论结果如何,您也将被载入史书!” 王建沉思片刻,最终微微点头,“那便按照计划进行吧。” 冯涓突然开口道:“大王,这几日您还需要争取一下民心,对于朱温篡位要有所表示。” 王建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不承认梁国的正统性,发布檄文讨伐朱温,并为大唐哀悼三日。” 王建一脸诧异,眉头紧皱地看着冯涓,在场的众人也是满脸疑惑,面面相觑。 “大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与朱温可是盟友关系,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如果不承认朱温的正统性,那我们自己岂不是也不正统了吗?” “是啊,大王,此事还需慎重考虑。”另一名将领附和道。 冯涓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诸位将军莫急,且听我一言。朱温虽然篡夺了唐朝的天下,但他的行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而大王您是在大唐灭亡之后才立国称帝的,与朱温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且,我们与朱温之间的结盟,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意义,我们相隔甚远,无法给予对方有效的支持和援助。” “发布檄文讨伐朱温,更多的是一种姿态,向世人表明我们对朱温篡位行为的不满和谴责,这样做不仅可以赢得民心,还能够提升我们的声誉和地位。” “至于为大唐哀悼三日,同样也是出于争取民心的考虑。” “李晔虽然退位,可是长安的李侃还在,且掌控了半壁江山,说大唐亡了,这有些牵强吧?” 冯涓轻哼一声,缓缓说道:“若承认李侃的正统性,我们岂不是成了叛逆?只要我们认为大唐亡了,那便是亡了。” 王建听完冯涓的解释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称赞道:“原来如此,还是冯推官想得周到,那就按照冯推官所说的去办吧!” 其他将领们虽然心中仍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见王建已经做出决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们心中暗自嘀咕,这些文人总是喜欢搞一些形式主义,弄出一些掩耳盗铃、弯弯绕绕的事情来。 但他们也明白,在政治斗争中,有时候这些手段确实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冯涓微微颔首,“大王放心,下官定将此事办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二月初十,王建发布檄文征讨朱温,并率领两川官员、百姓哀悼三日。 二月十五日,王建宣布即皇帝位,国号大蜀,并大封百官、诸子。 长子王宗仁,封普王。 次子王宗懿,封遂王。 进王宗佶为公爵,守中书令。 王宗侃进太保兼侍中、城内外都指挥使。 王宗涤为东川节度使,加同平章事。 王宗翰为集王,加同平章事。 毛文锡任礼部尚书,判枢密院事。 冯涓任兵部尚书,加同平章事。 三月一日,王建在成都南郊祭天,然后大赦两川,改元武成,加尊号为英武睿圣皇帝。 接连两个藩镇立国称帝,举世哗然。 长安城的百官和将领们纷纷上表,请求李侃出兵征讨叛逆。 郑畋满脸愤怒地说道:“陛下,没想到朱温和王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登基称帝,这是对朝廷的严重蔑视,若不发兵征讨,只怕其他藩镇皆以为朝廷可欺。” 刘崇望道:“这些时日,长安百姓对朱温篡位一事也是群情激愤,请求朝廷出发讨逆的呼声很高。” 孙偓和陆扆等几位宰相连忙附和道:“请陛下发兵讨逆!” 众将领更是群情激奋,齐声高呼:“请陛下发兵讨逆!” 李侃之所以在朱温称帝后并未立刻召集群臣商议,而是选择等待王建的反应,就是想看看他们是否会一起称帝。 如今两人都已称帝,长安文武官员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对待叛逆的态度也出奇的一致。 而这正是李侃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他知道,只有当君臣一心时,才能更好地推动讨逆之战。 “朱温和王建立国称帝,公然反叛朝廷,其罪当诛!即刻昭告天下,令右神策军大将军刘汾为西路军主帅,领兵十五万南下讨伐王建,令淮南督抚使钱镠为东路军主帅,发兵二十万北上征讨朱温。”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臣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纷纷议论起来。 郑畋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陛下,您打算两线作战?” 李侃目光坚定,胸有成竹地说道:“朱温和王建皆以为朕没有足够的兵力同时对付他们,所以才如此猖狂,朕今日就要让他们二人见识见识我大唐的真正实力。” 郑畋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不禁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两线作战风险极大,万一……” 李侃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地说道:“朕心意已决,无需再议。” 朝堂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臣们都感受到了李侃的决心和魄力,他们明白,这场讨逆之战将决定大唐的命运。 第485章 作战部署 沂州军营 钱镠坐在营帐内,他的面前站着一群诸军将领,众人神情严肃地商讨着北伐的事宜。 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和行军司马刘鄩作为平卢军的代表也参与了商讨。 出于礼貌,钱镠微笑着向王师克问道:“不知你们大帅对北伐有何计划?” 王师克答道:“大帅的意思是让诸将率领麾下士兵化装成商人,在朱温治下的汴州、兖州、郓州、齐州、滑州、郑州等地同时起事,让其疲于应付,我们趁机夺城。” 钱镠的眉头微微皱起,疑惑地问道:“扮做商队能有多少人?” 王师克稍作思考后回答道:“一两千人吧,太少起不了多大作用,太多容易被对方察觉。” 钱镠轻轻摇头,“这个办法只能制造混乱,根本无法占据城池,如今朱温刚刚登基,各州县肯定会提高警惕,加强巡察。” “且不说携带的兵器如何躲避城门口的检查,一个城池突然多了数千陌生面孔,定会引起警觉,到时候起事不成,反而白白折损了人手。” 众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计划存在诸多问题,难以实现预期目标。 王师克一脸尴尬,“这只是初步构想,我们计划兵分三路,北路由我大哥亲自率兵三万进攻棣州,中路由二哥王师鲁率兵三万攻齐州,南路由我和刘司马率兵四万夺取兖州,然后三路合围郓州。” 钱镠微微颔首,“这个计划中规中矩,与我们的计划有些共同之处,我们可以稍作修改一下。” 王师克知道钱镠是皇帝李侃的大舅子,当年率领八都军剿灭董昌和刘汉宏立了不少功劳,因此也不敢轻视,“此次大帅派我等前来,全听钱帅的调遣。” 钱镠笑了笑,起身走到沙盘旁边,“据内卫的情报,朱温麾下目前有二十八万左右的兵马,其中四万是三个月的新兵。” 说着他指着沙盘上的城池道:“棣州驻军一万左右,齐州有三万驻军,兖州有四万兵马,郓州有两万,宋州有三万,亳州有两万,汴州有五万,滑州一万,郑州三万,许州三万,颍州两万。” “我们这次的计划就是夺取棣、齐、兖、郓四州。” 王师克一脸疑惑,“我们这次出动近二十万兵马,只为了夺取四州之地?” 钱镠笑着解释道:“这四州有驻军十万,朱温定会派援兵,魏博军也可能支援,所以能拿下四州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王师克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洛阳方向不出兵吗?” 钱镠摇了摇头,“洛阳那边只有三万兵马,即便不出兵,也能牵制住郑州的兵马,朱温若是派援兵,只能从汴州和滑州抽调两三万兵马,我们此次要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 王师克神色舒缓,轻轻点头,“一切听从大帅调遣!” 钱镠沉吟片刻,再次指向沙盘,“这次我们兵分三路,北路八万兵马,由你们大帅统领,三万取棣州,五万取齐州。” “中路八万兵马,由本帅亲自统领,直取兖州,王将军和刘司马率领两万本部兵马攻取龚丘县,待我们拿下兖州之后,再发兵郓州。” 王师克听到钱镠的话后,不禁愣了一下,他皱起眉头问道:“中路取兖州?那么南路的军队又有什么目标呢?” 钱镠微微一笑,抬起手在沙盘上轻轻一指,“南路的三万大军将由泰宁军的朱帅统领,他们的任务是攻打颍州。” 王师克的脸上露出了更多的疑惑之色,不解地追问道:“大帅,请恕卑职愚笨,我们这次的进攻目标是棣、齐、兖、郓四州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攻打颍州?这岂不是会分散我们的力量?” 钱镠哈哈一笑,耐心地解释道:“攻打颍州其实只是一次佯攻行动,其真正的目的是要配合徐州的两万兵马,共同牵制住宋、亳、颍三州的七万敌军,为其他两路军队创造更好的战机。” 王师克顿时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大帅您的部署真是精妙绝伦,这次行动必定能够取得胜利。” 钱镠微笑着摆了摆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作战计划中,我们每一路的兵力都超过了对手,如果最终失败了,恐怕很多人的脑袋都要落地!所以大家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和疏忽。” 在场的众人神色凝重,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请大帅放心,此战必胜!” 钱镠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各路兵马的辎重钱粮已经调配完毕,作战计划尽快下发到各师,如果各师能够顺利地完成自己的目标任务,那么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诸位立刻行动吧!” 随着将领们陆续离开军营,各路大军开始迅速调动起来。 淮南这边的动向很快引起了朱温的警觉,他早料到王师范可能会叛变,事先做了相应的部署,在平卢各州的周边驻扎了重兵。 然而面对这将近二十万的庞大军队,他还是感到巨大的压力。 为了确保战局稳定,朱温命令侄子朱友宁担任马步都指挥使,并率领军队驻守兖州。 他原本打算亲自率领军队出征,但如今身为皇帝,需要坐镇汴州,处理政务和应对各种局势。 尤其是北边的李克用已率领五万大军准备围攻潞州,朱温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加强防御。 兴复二年三月初八,朝廷与朱温的战斗正式打响。 王师范首先命令弟弟王师鲁率领五万士兵攻打齐州,而他自己则亲自率领三万兵马攻打棣州。 棣州的守军只有一万人,这场战斗没有太多的悬念,不到三天的时间,棣州就被攻破,棣州刺史战死,守将率领不到一千残兵逃往德州。 齐州的战斗却异常激烈,王师鲁由于过于冒进,被天平军节度判官李振击败,险些被俘虏。 幸好莱州刺史王师诲及时赶到支援,才使得王师鲁化险为夷。 经过五天的艰苦战斗,平卢军损失了将近三万兵马,最终才攻破了齐州城。 王师范对这个结果心痛不已,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计划是多么的天真可笑,也终于看清了平卢军与汴军之间的巨大差距。 按照原计划,他转攻为守,派王师鲁率兵一万驻守棣州,王师诲率兵两万驻守齐州。 接下来就是等待中路军的战斗结果。 第486章 大战前的宁静 徐州,藤县,唐军大营。 钱镠身披重甲,站在巨大的战争沙盘前,身旁围绕着几位中路军的高级将领。 他们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沙盘中代表敌我双方的旗帜和标识。 钱镠开口说道:“北路军虽然遭受了重大损失,但幸运的是,成功实现了预定目标。目前王师克已攻克龚丘县,驻守兖州的朱友宁并没有派遣军队支援,而是选择将其部队收缩到兖州城周边地区,显然是准备据城坚守。” 安仁义眉头微皱,“大帅,若是朱友宁龟缩在城中不出来应战,我们强攻怕是伤亡会很大。” 钱镠淡淡一笑,“诱其出城自然最好,若对方坚守不出,我们自然也有破城的办法,军器署这次给我们配发了一千枚霹雳弹,本帅不介意试试其威力。” 田頵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诱敌出城?一千枚霹雳弹扔进兖州城,保证人畜无存!” 钱镠轻轻摇头,“此乃下策,我们要的是城池,不是废墟,无差别攻击,城中的百姓也会遭殃,这有损陛下的声誉。” 王茂章有些担忧地说道:“大帅,若是不用非常手段,敌人又不上当,岂不是要陷入胶着之中?一旦敌人派出援兵,我们会很被动。” 钱镠微微颔首,“这点本帅也考虑过,以一月为限,对方若不上当,我们便暴力破城,至于你们担心的援军,大队兵马很难出现,李克用这次会拖住魏博军和汴州附近的军队。” 众将领闻言,如释重负。 钱镠指向沙盘上的一处地点说道:“李承嗣和史俨率领的五千精锐骑兵已成功渡过泗水,到达兖州西部的任城县待命,现在我宣布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王将军,你带领一万兵马前往泗水南岸,掌控邹县、曲阜和泗水三个县。” 王茂章恭敬地拱手回应:“末将遵命!” “安将军和田将军,率领你们的本部兵马从曲阜渡过泗水,在河口镇驻扎,你们的任务是佯攻北门,如果敌军出城追击,你们立即撤退向龚丘方向,与王师克会师。” 安仁义和田頵拱手道:“末将遵命!” “剩下的三万兵马由本帅亲自率领,由邹县渡河,主攻南门,水师骚扰东门,现在各军立刻回去准备,后日未时各军务必到达指定位置,各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你们如何完成任务本帅不管,但绝不能拖后腿。” “大帅放心,此战必胜!” 在场的都是名将,此战关乎大唐的命运,也关乎将领们的荣誉,谁也不敢懈怠。 兖州,刺史府内,朱友宁面色凝重地听取着斥候的汇报。 “西南方向目前有三四万兵马,东面有数百艘舰船已经封锁了水面,东北方向目前已有两三万兵马,正北的龚丘有王师克的两万平卢军。” 朱友宁口中喃喃自语着,脸色愈发阴沉。 他心中暗自盘算,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被敌军的七八万大军包围了! 一名将领看着朱友宁的表情,开口安慰道:“将军,七八万兵马而已,又不是十八九万,想要攻破我们五万兵马防守的城池,可能性极小。” 另一名将领却没有那么乐观,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眼下兖州周边的县城皆已落入唐军手中,我们现在成了一座孤城,每天消耗的粮食巨大,若要长期坚守下去,恐怕会非常困难,必须寻找一个薄弱的方向突围出去。” 这句话一出口,立即引起了其他将领的争议。 其中一名将领立刻出言反驳道:“李都将,还未开战你怎么就如此悲观?想要攻破兖州城,至少需要十余万兵马才行,兖州城墙高大,粮草充足,坚守半年应该不成问题。” 一名将领站出来附和道:“不错,当年陈州刺史赵犨不过三万兵马,却凭借陈州抵挡住了黄巢十余万大军近一年之久,而我们拥有五万精兵,敌军也只有七八万人,坚守半年绝对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李都将立刻提出质疑:“黄巢率领的是十余万农民军,而我们现在面对的可是精锐的淮军,就算我们能够坚守半年,但半年之后又该如何应对?淮军粮草充足,而且他们还可以从周边城镇获取补给,难道我们也要像黄巢那样以人为粮吗?” 他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陷入沉思之中。 另一名将领冷哼一声,反驳道:“不需要半年,只要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陛下就能解决掉河东李克用这个心头大患,到时候自然会调集大军来支援兖州,稳妥起见,据城坚守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朱友宁看着众人争论不休,不禁皱起眉头。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沉声说道:“此次战役关系到两国的国运兴衰,我们必须谨慎对待,一直守城不出,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时间久了士兵们的情绪会难以掌控,我们需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寻找机会逐个击破。” 一名将领马上称赞道:“将军英明!我们可以先试探一下淮军的实力再做打算!” “唐军渡河之后立刻安营扎寨,好像也并未着急进攻,定是没有把握取胜,也想试探我们的实力。” “哼!依卑职看,唐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攻城可不比平原对决,没有两三倍的兵力哪这么容易破城!” 朱友宁颔首道:“西南的钱镠不容易对付,我们只需挡住对方的进攻即可,东北方向的安仁义和田頵,一个秦宗权的降将,一个杨行密的牙将,谁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但相比钱镠要容易对付,我们要重点观察,将他们作为突破口。” 李都将提醒道:“将军,安仁义箭术了得,在淮南立过不少战功,田頵性情儒雅,但勇猛果敢,不是泛泛之辈,且广陵军和义节军战力颇为强悍,不是一般的军队可比。” 朱友宁面露不悦之色,“李都将,本将军又不是第一次领军,心中自然有数,再说此次本将军率领的军队有三万乃汴军精锐,这些年为陛下开疆拓土,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 有将领附和道:“李都将,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这些年我们汴军打过多少仗?时溥的感化军、朱宣的天平军、朱瑾的泰宁军,还有李克用的沙陀军,哪个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朱友宁打断道:“好了,不必再争论了,唐军随时可能攻城,西南是防御重点,东北是我们突破的契机,诸位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有谁出了岔子,休怪本将军无情!” 众将领神色一肃,齐声应道:“谨遵将令!” 第487章 疲劳战术 砰......... 一阵轰天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仿佛要把天空撕裂开来一般,震得人们的耳朵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道冲天的火光划破夜空,瞬间将兖州南门照耀得亮如白昼。 砰砰砰…… 一连串的巨响接踵而至,犹如惊涛骇浪般震撼人心。 整个兖州城内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纷纷从睡梦中挣扎出来。 朱友宁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跳起来,一边穿衣,一边急切地打开房门,冲着外面大喊:“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唐军攻城了?” 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禀将军,好像是爆炸声,还伴随着火光,应该是南门方向!” 听到这个消息,朱友宁心头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南门?爆炸?肯定是唐军的霹雳炮!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下令道:“马上备马,我要去南门。” “属下马上去准备!” 侍卫领命后,转身飞奔而去,而朱友宁则迅速回到房间,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铠甲。 当朱友宁骑马赶到南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靠近城墙内侧的几处房子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化为一片废墟,只剩下残檐断壁和满地的灰烬。 还有几处建筑正在燃烧中,火势凶猛,浓烟滚滚,弥漫在空气中,士兵们正在忙着灭火。 “什么情况?有没有人伤亡?”朱友宁焦急地问道,眼中满是忧虑。 一名身披重甲、身形高大的人快步走上前,恭敬地抱拳行礼道:“禀将军,刚才唐军向城内抛射了几枚霹雳弹,引燃了一些房屋,好在您之前已经提前疏散了城墙附近的百姓,所以并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朱友宁眉头微皱,“唐军没有攻城吗?” 那名将领轻轻摇了摇头,“末将并未发现唐军的踪迹。” 朱友宁心中充满疑惑,立刻转身登上城楼。 他借助城楼上的火把亮光,望向唐军营寨的方向。 除了黑暗中的寂静,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人影,也未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 城门守将走到朱友宁身旁,低声说道:“将军,末将已经亲自查看过了,唐军并未出兵,或许他们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骚扰我们。” 朱友宁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喃喃自语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就只为了扔几枚霹雳弹来骚扰我们?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啊……” “这...末将确实不知道唐军的意图,但目前看来,的确没有发现唐军的踪迹。” 朱友宁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刚入四更天……” 朱友宁眼神凝重地看着唐军营寨,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再过大约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让士兵们全都起床准备战斗,以防敌军突袭。” “末将遵命!” 朱友宁又在城墙上站立了一盏茶的时间,观察着唐军营地的动向,但始终未见异常,于是他转身返回府邸。 天亮之后,南门的唐军毫无动静,东门河面上的唐军水师也保持安静,唯有北门的唐军开始在城下挑衅叫阵。 朱友宁听到守将的汇报,淡定地说道:“随他们叫吧,不用理会,如果他们胆敢攻城,直接击退就行!” “可是将军,唐军的辱骂实在太难听了……将士们都非常愤怒,纷纷请求出城迎战,给对方一个教训。” 朱友宁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既然觉得难听那就不要去听,仅仅因为几句骂人的话就受不了,怎么能够成就大业?” “将军教训的是,末将会约束部下!” “保持警惕,敌人随时可能攻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城迎敌。” “末将明白!” 朱友宁巡视了其他几个城门,皆未发现唐军的踪迹,忐忑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朱友宁再次登城巡视,可唐军一整天却没有任何行动。 砰砰砰........ 第三日刚入二更的时候,兖州城内的百姓和士兵们又被熟悉的声音吵醒。 朱友宁急忙叫来侍卫,“是不是唐军又抛射霹雳弹了?” 侍卫喘着气说道:“将军,这次是东门,霹雳弹是从战舰上发射的。” 砰砰砰砰......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几声巨响。 朱友宁眉头一皱,“备马,随我去东门。” 当朱友宁赶到东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触目惊心——十余栋房屋熊熊燃烧着,火焰舔舐着天空。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士兵的尸体,有的已经烧焦变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守将向朱友宁报告道:“将军,敌人从战船上发射了十余枚霹雳弹,其中有两枚落在了城楼上,当场炸死了几名士兵,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则是在灭火过程中不幸被炸死的。” 朱友宁听后怒不可遏,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唐军,竟然如此卑鄙,只知道用这种偷偷摸摸、鸡鸣狗盗的手段来偷袭我们。” 守将也是一脸愤恨,咬着牙说道:“敌人的战船一直在我们弩箭的射程之外游弋,我们根本无法攻击到他们,他们时不时就会向我们发射霹雳弹,我们只能被动挨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朱友宁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兖州原本拥有众多战船,可惜在上次庞师古将它们全部带往清口,并最终被杨行密缴获,面对唐军水师,他感到束手无策。 朱友宁强压下内心的愤怒,对守将说道:“霹雳弹并没有传闻中的强大,只要小心应对,还是可以避免伤亡的。你让士兵们注意躲避,尽量少暴露在空旷地带。” 守将满脸憋屈,眼中闪烁着一丝愤怒和无奈,“将军,如果敌人每天向我们投掷几枚霹雳弹,我们岂不是每天都忙于灭火,这样下去士兵们根本无法好好休息,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大问题啊!” 朱友宁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场,眉头微皱,“根据我的观察,霹雳炮的射程似乎有限,或者说敌人有意控制了它的射程,使其尽可能只抛射到城墙根。等到天亮后,你带领士兵们将靠近城墙的所有房屋都拆除掉,以防止火势蔓延到城中。” 守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将军,城墙附近有十几座宅子,其中一些宅子里还有人居住,要拆除这些房屋恐怕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朱友宁面色阴沉,“那些有人居住的房子,让他们今天之内搬离,其他无人居住的立刻开始拆除,这样做虽然麻烦,但总比每天忙着灭火要好得多。” 守将仍然显得犹豫不决,“将军,要在一天内将居民全部驱离,恐怕房主们会有很大的意见。” 朱友宁目光一冷,狠狠地瞪了守将一眼,“现在是战时,一切都应以军事为重,如果有人胆敢违抗命令,不必多言,直接杀掉就是了!” 第488章 快崩溃了 轰轰轰........ 迷迷糊糊中的朱友宁再次被那熟悉的喊叫声给吵醒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这群该死的唐军……” 朱友宁心里暗自咒骂着,但这次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慌失措,只是嘴上骂了几句后,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将军,出事了!” 朱友宁不耐烦地回答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着火了就派人去灭火!” “将军,不是着火了,是敌人开始攻城了!”门外的侍卫焦急地喊道。 “攻城了?” 朱友宁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披上,快步走到门口,急切地问道:“敌人从哪个方向攻过来的?” “回将军,敌人分别从南门、东门和北门同时发起了进攻。”侍卫焦急地回答道。 朱友宁心头猛地一震,他瞪大眼睛,抬头望向那片漆黑如墨的夜空,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现在刚过二更。\" \"二更......这帮可恶的唐军……居然选择这个时候发动攻击,他们还真是狡猾!\"朱友宁低声咒骂着,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和焦虑。 \"立刻备好马匹,我们要去看看情况。\" 轰轰轰……… 当朱友宁赶到南门时,眼前所见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城楼被熊熊大火吞噬,火光冲天,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哭喊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 轰轰轰........ 城墙剧烈地震颤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朱友宁心急如焚,他跳下马来,快步走向城门。 守将看到他来了,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焦急地说道:\"将军,敌人攻势太猛了!霹雳弹不停地砸下来,城墙恐怕撑不住了啊!\" 朱友宁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怒火,但还是强行保持冷静,\"休得胡言乱语!城墙宽达二丈有余,霹雳弹怎么可能轻易炸开?立刻命令士兵们寻找坚固的地方躲避,我倒要看看敌人究竟还有多少霹雳弹可用!\" 朱友宁猜得没错,虽然这几年李侃命人将霹雳弹进行了改进,使得霹雳弹的爆炸威力更加强大,不再仅仅是以燃烧为主,而是产生强大的冲击波和破片,对木制建筑和士兵的杀伤力巨大。 然而,要想炸开六七米厚的城墙还是非常困难的,除非采取挖地道并埋藏大量炸药的方法才能成功。 轰轰轰…… 霹雳弹足足轰炸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停止。 这段时间对于朱友宁及其麾下的士兵来说,无疑是一次严峻的心理考验。 他们时刻提心吊胆,担心着城墙是否会被炸毁,自己是否会陷入绝境。 朱友宁心中暗自咒骂:“那些暗探真是一群无能之辈,这么多年来都未能将如此厉害的武器弄到手!否则我军岂不是可以轻松攻破敌军城池?” 守城的将领则是一脸愤怒,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帮卑鄙无耻的小人,终于停止攻击了,现在轮到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朱友宁高声下令:“命令所有士兵登上城墙,做好迎战敌军的准备!” 守城的将领随即大喊道:“全体士兵登上城墙,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 躲藏在城墙根的士兵们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来,手中紧紧握着兵器,小心翼翼地登上城楼。 \"杀啊……\" 城墙外传来唐军的喊杀声。 朱友宁的目光死死盯着城墙下不断逼近的唐军士兵,眼中闪烁着愤怒。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该死的家伙,终于舍得露面了……弓弩手准备,给我狠狠地射……\" 还没等朱友宁把话说完,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突然响起。 无数巨大的石块从远处飞来,砸向城墙。 这些巨石如雨点般密集,撞击在城墙上,溅起漫天的碎石。 一些不幸的士兵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被巨石砸成肉酱,鲜血四溅。 朱友宁见状,急忙弯下腰,口中咒骂道:\"这群卑鄙无耻的混蛋!\"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中对唐军的愤恨愈发强烈。 轰轰轰…… 巨石仍在空中不断落下,刚刚登上城墙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奔跑寻找掩体。 朱友宁看到这一幕,连忙大声喊道:\"都不要慌乱,先找地方躲好!等到敌人靠近后再射击!\" 就是攻击持续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停止。 朱友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不顾危险,站起身大喊道:“准备接敌!” 汴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确定没有投石了,这才回到各自的位置。 守将望向唐军军营的方向,一脸疑惑地说道:“将军,敌人好像撤了。” 朱友宁定睛一看,城下哪有半个唐军的影子,他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 “混账!无耻!卑鄙!一群孬种!” 守将一脸尴尬,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敌人会不会是佯攻南门,其实是想进攻其他城门?” 朱友宁心中一惊,急忙命令道:“我去北门看看,你守好南门,有任何异常,立刻派人通知我。” “末将遵命!” 朱友宁快步走下城墙,骑马赶往北门。 北门守将见朱友宁过来,急忙跑过来说道:“将军,敌人还未冲到弓弩的射程之内便撤军了。” 朱友宁眉头微皱,“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守将回答道:“估计有数百人死伤,还有十余间房屋被焚毁。” 朱友宁满脸惊愕,“死伤如此之多?” “将军,有几枚霹雳弹恰好落在人群中,因此……” 朱友宁脸色沉重,“先收敛尸体,严密监视敌军动态,我要亲自前往东门视察。” 当朱友宁到达东门时,情况正如他所料,唐军依旧在河面上发射霹雳弹,并没有派兵攻城,只有十几个不幸的士兵被炸死。 朱友宁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匆忙召集诸军将领商讨对策。 将领们一个个面露疲惫之色,其中一个人抱怨道:“将军,末将已经连续五六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营中的将士们每晚睡觉时都提心吊胆,生怕敌人随时攻城,长此以往可不行啊。” 另一个将领也附和着说:“将军,唐军的手段实在卑劣,白天辱骂,夜晚骚扰,继续这样消耗下去,士兵们会崩溃的,不如出城与他们决战吧!” “将军,末将请求出击,先破敌人北营!” 另一名将领立即反驳道:“敌人明显就是想要逼我们出城决战,这可是陷阱啊,绝对不能轻易上当。” “哼!难道就这样一直等待吗?这些天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而我们已经死伤了将近一千人了。” “战争中哪能没有伤亡?现在我们已经对霹雳弹有了一定的防范措施,每天死伤的人数正在逐渐减少,敌人的霹雳弹总有一天会用完……” 朱友宁此刻心情烦闷,内心十分纠结。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终于出言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霹雳弹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想必制作起来并不容易,据说一枚要花费十几贯钱,唐军也不会有太多,否则早就用在李茂贞身上了。” “这些天敌人已经消耗了数百枚霹雳弹,今天甚至开始投掷石块了,由此可见,他们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我们暂且再等上几天,观察一下敌人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第489章 动真格的 “将军,等待也是要有一个期限啊,士兵们每天都处于一种煎熬状态,这样下去他们就会失去战斗力的。”一位将领说道。 “孙将军,咱们的士兵休息不好,可唐军晚上也派人来骚扰,他们不也同样无法好好休息。”另一位将领反驳道。 “木将军,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唐军晚上连鬼影都看不到,只需要派出几百人就能让我们几万人都无法安心休息……” 朱友宁面沉似水,沉思片刻后下令道:“从今天开始,东门和西门夜间值守的士兵各安排两千人,南门和北门则各安排三千人,其他士兵可以正常休息,如果遇到敌人大规模攻城,再调动兵力也来得及。” “谨遵将令!”众人见到朱友宁做出了决定,便不再争论。 朱友宁接着说道:“诸位都回去休息吧,今天值守的将士们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敌人很有可能在天亮之后再次发动攻击。” 唐军南大营,钱镠此时也在召集诸位将领议事。 钱镠目光扫视众人,缓缓说道:“经过连续几日的试探,我们对兖州的城防部署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敌人也疲惫不堪,是时候发动真正的进攻了!” 诸位将领闻言,顿时露出一脸兴奋之色,纷纷摩拳擦掌。 虽然这几天的骚扰作战让他们感到非常解气,但大家都知道,只有真刀真枪地与敌军正面交锋,才是最痛快的战斗方式。 “明日四更两点正式发动进攻,杜将军,霹雳弹再给你两百枚,半个时辰内全部砸向南门。” 杜棱闻言大喜,“末将领命!” “米将军,你率领本部两个师作为前锋部队,等轰炸结束,你们务必第一时间压制住敌人的弓弩手。” 米志诚拱手领命,“大帅放心,末将的几千弓弩手定会让敌人抬不起头来!” 钱镠微微颔首,继续下达命令:“李将军,你率领黑云长剑军作为第二梯队,一旦米将军成功压制住对方,你们必须立刻登城。” “大帅放心,末将和麾下将士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必定能够一举破城!” 李神福神情激动,此次战役结束后,他就要被调往河中府驻扎,这场战斗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张将军,你率本部兵马作为第三梯队,一旦李将军的兵马登上城头,你们即刻跟上。” 张归牟拱手道:“末将领命!” 钱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了,诸位先各自回去休息吧,今天我们杀猪宰羊,好好犒劳一下全军将士,二更两点再给加食一餐,今晚务必要一举攻克兖州城。” 众将领纷纷齐声高呼:“一举破城!” 朱友宁一整天都感到心神不宁,眼皮也不停地跳动着,他在各个城门之间来回巡视,一遍又一遍。 “敌军都没有什么动静吗?”他向副将问道。 副将连忙点头回答道:“回将军,三个方向目前都没有发现敌军有任何动静,估计他们还是打算在夜间进行袭扰。” 朱友宁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今夜守城的士兵需要增加一倍。” “将军,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了,您刚刚才下达过命令,现在突然改变,恐怕会引起将士们的不满啊。” 朱友宁冷哼一声,“这么多天都坚持下来了,难道还差这一天吗?立刻执行我的命令!” 副将无奈地摇摇头,“末将领命!” 轰轰轰.... 熟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朱友宁猛地起身,这次没等侍卫过来汇报便已经开始穿戴铠甲。 侍卫急匆匆跑过来,见朱友宁已经披甲准备出门了,“将军,敌人又开始投掷霹雳弹了!” “是哪个方向?” “报告将军,三个方向都有敌军出现,但似乎南门更为激烈,他们可能会选择进攻南门,是否需要从西门调遣兵力支援?” 朱友宁听闻后微微一愣,“敌人狡诈多端,虚虚实实,西门这几天虽未受扰,但仍不可掉以轻心,先去南门观察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当朱友宁赶到南门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整座城墙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瓮城上的箭楼已经被大火吞噬。 士兵们全都躲藏在城墙下,身体瑟瑟发抖,不时有倒霉的士兵被炮弹炸死。 朱友宁急忙下马,召来守城将领询问状况。 守城将领气喘吁吁地回答道:“将军,此次情况异常,敌人已持续轰炸近一炷香的时间,却毫无停歇之意。” 朱友宁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敌人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转头对身边的副将命令道:“你即刻返回大营,调遣五千兵马前来南门增援。”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逐渐平息下来。 朱友宁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确认唐军不再抛掷霹雳弹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尽管内心依旧慌乱不堪,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而有力,\"敌军将至,登城迎敌!\" 守将也紧跟着站起身来,摇晃着脑袋,同时用手使劲掏了掏耳朵,扯起嗓子向着士兵们大喊道:\"登城迎敌!\" 士兵们纷纷从藏身之处走出来,他们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行动,生怕再次遭受攻击。 就在他们刚刚登上城墙,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时,一阵密集的箭雨突然从天而降,瞬间许多人惨叫倒地,生命在这一刻变得如此脆弱。 守将看到眼前的惨状,大惊失色,高声呼喊:\"敌人开始进攻了,准备还击!\" 士兵们刚刚经历了霹雳炮近半个时辰的折磨,此刻仍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他们听到命令后,只能各自为战,仓促地张弓搭箭,甚至来不及瞄准敌人的位置,就匆忙起身射箭,然后迅速蹲下身子躲避。 那些反应较慢的士兵,刚一站起来就被唐军的箭雨射中,身体如同刺猬一般布满箭矢。 “杀!!!” 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一般。 城楼之上的汴军士兵们,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守将面色凝重,他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快还击!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 此刻士兵们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唐军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铺天盖地,只要有人敢冒险抬头,立刻便会被无情的箭矢射中,当场丧命。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城外的唐军逐渐减少了射箭的频率。 正当汴军士兵们以为可以松口气时,一连串沉重的声音传来。 咚咚咚…… 听到这个声音,朱友宁脸色大变,顾不上自身安危,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大声吼道:“敌人开始登城了,立刻反击!绝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墙!” 守将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城下,果然发现十几架梯子已经稳稳地靠在了城墙上,敌军正顺着梯子迅速攀爬上来。 “梁军将士们,随我一起杀敌!” 朱友宁率先冲向前去,抱起地上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向梯子上的一名唐军士兵砸了下去。 城墙上的梁军士兵们受到朱友宁的鼓舞,纷纷振作精神,有的举起长枪,有的搬起石块,展开反击。 第490章 悄悄的走 咚咚咚咚.... 石块和兵器与盾牌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敲击在人们心头一般,让人感到紧张和恐惧。 黑云长剑军作为精锐部队,他们的标准配备包括全身铠甲、臂盾、长剑、短弩以及一把锋利的匕首。 由于此次攻城的特殊需求,他们只在上身披挂了重甲,汴军所投掷的石块和各种兵器攻击,大部分都被他们的盾牌和铠甲成功抵挡,没有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双方的激战持续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有一名勇敢的唐军士兵成功登上了城头。 但他很快就遭到了汴军士兵的围攻,最终不幸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唐军士兵手持长剑,如同猛虎下山,挥舞着剑刃,瞬间将围拢过来的几名汴军士兵砍倒在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突破了汴军的防线,登上了城墙。 汴军士兵们逐渐感到力不从心,面对凶猛如虎的唐军士兵,他们的防线出现了越来越大的缺口。 一些胆小的士兵甚至已经开始选择转身向城墙下逃窜。 朱友宁看到眼前的混乱局面,心里焦急如焚。 他挥舞手中长剑,狠狠地劈向一个正在逃窜的士兵,大声怒吼道:“所有人给我挺住!援兵即将赶到,谁敢退缩,格杀勿论!” 士兵们听到朱友宁的呼喊,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被迫停下脚步,转身回到战场。 然而面对越来越多爬上城墙的唐军士兵,他们的双腿早已吓得发软,完全无法抵挡住敌军的攻击。 在生死关头,许多士兵再次选择了逃跑。 副将眼见形势危急,急忙冲到朱友宁身边,焦急地说道:“将军,敌人来势汹汹,我们实在难以招架,不如暂时撤离此地,退守内城吧。” 朱友宁凝视着战场,内心充满了无奈和愤怒,他清楚地意识到,即使撤回内城,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副将看出朱友宁的迟疑,急切地劝道:“将军,不要犹豫了,否则我们将失去最后的逃生机会!” 朱友宁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我们走!” 副将没有张扬,趁着夜色深沉、战场一片混乱,带领数十名亲兵,小心翼翼地护送着朱友宁从城墙上撤下来。 距离朱友宁比较近的士兵发现将军们都下城跑了,于是也趁乱往城下跑。 城墙上还在抵抗的汴军士兵发现情况不对,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城下的敌人却大量涌上来。 不用将领下命令,他们的本能告诉自己要尽快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一些人选择了逃跑,而另一些人则选择了跪地求饶,希望能够保住性命。 朱友宁刚刚来到内城门口,便遇见一名将领急匆匆地跑过来。 这名将领神色紧张,气喘吁吁,“将军,北门攻势非常猛烈,我们快要顶不住了,请您速速派兵支援。” 朱友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怒视着将领,呵斥道:“北门能有多少敌人?援兵很快就会到达,让周成给我顶住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丢了北门,就让他提着脑袋来见我!” 将领听到朱友宁的命令,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末将遵命!” 说完,他转身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副将望着杀声震天、火光冲天的南门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疑虑。 他犹豫了片刻,轻声对朱友宁说道:“将军,敌人连续几日不断骚扰我们,今日却突然投入如此众多的兵力发起强攻,显然是势在必得。如果我们被困在内城,再被他们用霹雳弹轰炸一次,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继续说出后面的话,但朱友宁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的局势可能比想象中的更为严峻,如果不采取果断行动,他们可能会折在兖州城内。 朱友宁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副将,“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兖州?” 副将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守住兖州城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谁能想到敌人如此狡猾,竟然拥有攻城的利器。” “现在瓮城和箭楼都已经被摧毁,士兵们也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力量再去阻止敌人登上城墙,如果外城失守,而又没有援兵的话,内城反而会成为一个囚禁我们的牢笼。” 朱友宁无奈地苦笑一声,“如今我们四周都是敌人,哪里还能有援兵?” “将军,趁现在城门还没有被攻破,我们还是赶快撤退吧!”副将焦急地劝说着。 朱友宁面色凝重,满脸都是苦涩,“如果就这样丢掉了兖州,我回去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副将连忙上前一步,焦急地说道:“将军,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如果再不撤退,等到城池被攻破时,不但会损失惨重,就连这几万汴军精锐也可能全军覆没,到那时,更是无法向陛下交代了。” 朱友宁沉默了片刻,心中权衡着利弊。 “依你之见,我们应当撤往何处?郓州吗?” 副将摇了摇头,“将军,齐州和兖州一旦丢失,郓州必然成为下一个目标,您前往郓州,恐怕又会陷入被围攻的困境,况且龚丘县还有王师克的两万大军,他们必定会出兵阻拦,末将建议您撤往曹州。” 朱友宁听到这里,不禁愣住了,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将军,兖州和郓州若都失守,汴京东面就只剩下曹州这个屏障了,您若能坚守曹州,或许还能在陛下那里争取到一线生机,得到宽恕。” 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朱友宁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副将说道:“你马上去军营传我的命令,不用去支援北门和南门了,让所有将士立刻从西门撤退!” 副将闻言一愣,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将军,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其他三门的守军吗?那可是一万多人啊!” 朱友宁面色阴沉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决绝:“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战争是残酷的,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半个时辰后再通知他们撤离,至于他们能否坚持到那时,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副将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末将遵命!” 他深知在战场上,有时候必须要有取舍,而现在就是需要舍弃一部分人的时候,作为一名军人,他明白这是必要的选择。 副将赶到军营的时候,军队刚刚集合完毕,正准备奔赴各个城门支援。 突然间接到撤退的命令,士兵们虽然感到惊讶,但并没有提出质疑。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能够有机会逃离战场,谁又会不愿意呢? 第491章 回不去了 “将军,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啊!我们已经走了几里地,身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唐军追击的声音。” 一名将领忧心忡忡,他看着周围漆黑的夜色,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啊,将军,唐军这几日一直在进攻其他三门,唯独没有攻打西门,会不会是故意逼我们走这条路,然后在路上设伏?” 朱友宁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但此刻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恐惧。 “往西一马平川,没有关隘险阻,能有什么地方适合设伏?敌人在南门和北门安排了四五万兵马,西门方向即便有伏兵也不会超过万人,我们有近三万兵马,有什么可怕的。” 副将低声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将军还是要谨慎一些,现在天快要亮了,敌人随时可能追上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朱友宁看着杂乱的队伍,不禁皱起眉头,“我率领马军先行,你们率步军垫后,如果遇到敌军追击,务必拖住对方一炷香的时间。” 副将闻言一愣,“将军,前路说不定潜伏着未知的风险,此时分兵怕是不妥。” 朱友宁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说道:“这里有将近五千骑兵,还有什么威胁我不能应对?就算敌人人数众多,我也有信心冲杀过去。” “可是……” 副将还想说些什么,却立刻被朱友宁打断了。 “执行命令,每耽误一刻都会增加一分危险!” “末将遵命!” 副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服从命令。 朱友宁冲着身旁的将领说道:“命令马军加快速度,尽快赶到曹州。” 将领转身冲着身后大喊道:“加速前进!” “驾……驾……” 骑兵早就想甩开步军先行逃离了,听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扬起马鞭,策马狂奔起来。 副将望着朱友宁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 但撤退的主意是他提出的,这些逃出来的步军,他必须要带回曹州。 东方的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朱友宁已经策马狂奔出了十余里地。 一路上,他既没有遭遇伏兵,也没有看到追兵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悬着的心尚未完全放下,便听到身旁的将领高声喊道:“将军,前方似乎有伏兵!” 无需他人提醒,朱友宁自己也察觉到了前方的异样。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伴随着滚滚烟尘,显然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部队。 他心头一紧,当即高呼道:“全军戒备!准备战斗!”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拉近,朱友宁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身份。 他不禁暗骂道:“真是阴险狡诈,居然在如此远的地方设下伏兵!” 身旁的将领焦急地问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朱友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敌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能怎么办,看这情形,对方只有数千骑兵,与我军兵力相当,直接冲过去,不要和他们过多纠缠。” 将领身体一震,扭头大喝道:“随我杀敌!” “杀啊!” 汴军士兵这些日子被折腾的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此时终于见到敌军,心中的怨气瞬间化为愤怒,随着将领一起杀向了唐军。 另一边的唐军骑兵则是兴奋不已,在此地等了这么多天,本以为和军功无缘了,没想到朱友宁竟然选择从这条路逃走。 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无需通报自己的身份,更不必说那些劝降的话语,直接开战! 铛铛铛……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双方的兵马就如潮水般冲撞在一起。 在第一波对冲中,无数人纷纷倒下,紧接着便是阵阵惨不忍睹的惨叫,他们被无情地践踏在马蹄下,化为一滩肉泥。 朱友宁内心憋闷已久的愤怒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长剑,不断地挥砍刺杀,数名唐军士兵在他的剑下纷纷落马。 朱友宁越杀越愤怒,越愤怒杀得越凶狠,很快他的双眼已经充满了血丝,完全无视周围的情况,直直地冲向唐军的阵营。 几位亲卫看到朱友宁越冲越远,心中焦急万分,但又不敢大声呼喊,生怕暴露了朱友宁的真实身份,让他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朱友宁的勇猛很快便吸引到唐军士兵的注意,几名骑兵围上来准备合力将其斩杀。 “来吧,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朱友宁手持长剑,毫无畏惧,径直冲上前,与那几名唐兵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朱友宁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几个回合下来,已有三名唐兵被挑落下马,当场毙命。 剩下的三名唐兵见势不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恐惧,于是调转马头分散逃开。 朱友宁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立刻锁定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哪里逃!” 那名唐兵感受到身后的杀意,拼命抽打马鞭,想要摆脱朱友宁的追击,但朱友宁的马术同样精湛,距离不断拉近。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朱友宁的战马突然发出一阵嘶鸣,前蹄一软,栽倒在地上。 朱友宁猝不及防,一下被甩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好在他常年习武,身体素质极佳,迅速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战马倒在地上,不停地嘶鸣着,一只前蹄已被硬生生砍断。 还没来得及为战马哀悼,几名唐军士兵已经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 朱友宁面色不变,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只见剑光闪烁,鲜血四溅,片刻功夫,那几名唐军士兵便惨叫着从马上坠落,生死不知。 朱友宁的勇猛让周围的唐军士兵们震惊不已,一些士兵畏惧地看着朱友宁,不敢再贸然上前,转身去攻击其他汴军士兵。 但也有一些人看到朱友宁如此勇猛,心中不禁猜测起他的身份来,想着若是能将其斩杀,必定是大功一件,于是纷纷围拢过来。 尽管朱友宁神勇无比,但毕竟他现在身处地面,以一人之力面对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兵器的唐军士兵,本身就处于绝对劣势。 渐渐地,他的体力开始不支,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朱友宁此刻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抢夺一匹坐骑,否则迟早会被这些唐军士兵耗死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附近的一匹无主战马上,准备冲过去抢夺。 当他转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唐军士兵重重包围,根本无法轻易突破重围。 朱友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看准一个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长剑,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唐军士兵们已经见识过了朱友宁的神勇,怎会轻易让他近身?几杆长枪同时朝着他刺了过来。 朱友宁奋力挑开两杆长枪,但不幸的是,第三杆长枪还是刺进了他的左肩。 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握剑的右手力量也随之流失了一大半。 但朱友宁并没有放弃,他忍住疼痛,用力一挥,将那根枪杆砍断。 可就在这时,第四杆枪又无情地刺入了他的大腿,他的身体顿时一软,不由自主地半跪了下来。 此时的朱友宁已身负重伤,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又有一杆枪狠狠刺入了他的后腰。 “呃……” 朱友宁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尽管如此,他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突然间一道寒光急速逼近。 朱友宁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似乎与身体分离,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第492章 送给朱温的礼物 那名身材健硕的士兵兴奋地捡起朱友宁的脑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声笑道:“哈哈,此人倒也是个厉害人物,可惜跟错了主公啊!” 周围的人都没有认出朱友宁的真实身份,激战依旧激烈地进行着。 唐军士兵以逸待劳,逐渐掌握了战局的主动权。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汴州军的骑兵部队已经陷入混乱之中,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许多汴州军的骑兵开始四处逃窜,试图寻找生路。 李承嗣站在一座小山坡上,目光冷峻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局势。 他向身旁的副将下达命令:“鸣金收兵,不要追击逃跑的敌军!” 一旁的史俨面露疑惑之色,忍不住问道:“将军,现在敌军只剩下不到千人,为什么不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承嗣摇了摇头,“敌人的步兵距离这里不到五里,很快就会赶到,现在要尽快清理战场,做好再次迎战的准备。” 史俨听后不禁皱起眉头,忧虑地说道:“可是敌军的步兵人数众多,至少有两万之众,我们只有几千名骑兵,要想阻止他们恐怕非常困难。” 李承嗣微微一笑,“只是一些溃散的士兵罢了,我们不需要彻底击败他们,只要冲散他们的阵型,让他们陷入混乱,拖住他们前进的速度即可,大帅那边会很快派兵赶来支援。” 史俨微微颔首,“还以为这次空等一场,没想到敌人果然如大帅所料,选择往这个方向撤退,此次若是能够成功完成任务,那么你我二人在淮南军中应可稳稳立足。” 李承嗣微微颔首,但并未接话。 史俨稍作迟疑,轻声问道:“李帅亲自率领大军抵达沁州,准备与李嗣昭共同围攻潞州,他遣人前来,希望我们返回河东,不知你有何打算?” 李承嗣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如今我们与河东之间相隔朱温,想要回去恐怕不易,况且陛下对我们也算不薄,已将我的家眷接到扬州,并赐予宅邸,我愿听从朝廷之命,竭力报效。” 史俨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刚刚成婚,又在润州购置了宅院,实在不愿再回河东了,只是如此一来,只怕会将大帅彻底惹怒。” 李承嗣语气平淡地说道:“皇帝英明神武,一统天下乃是大势所趋,河东也需听从朝廷诏令,我们选择追随皇帝,并无过错,大帅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史俨苦笑道:“大帅那性格.....我们还是找个理由先拖着吧。” 李承嗣点点头,正待开口,一名小将提着一颗脑袋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大哥,你猜猜我杀了谁?” 李承嗣眉头微皱,轻声呵斥道:“说了多少次了,在军中不许叫我大哥。” 小将神色一肃,赶忙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将军,我斩杀了朱友宁!” 李承嗣闻言,脸色骤变,目光迅速移向小将手中提着的那颗头颅,震惊地问道:“这是朱友宁的人头?” 小将一脸兴奋,激动地回答道:“我已经找好几个俘虏询问过了,这的确是朱友宁的脑袋。” 李承嗣与史俨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史俨满脸笑容,乐呵呵地说道:“承欢,你可以啊,第一次出征就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将门虎子!” 李承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运气好罢了,这个朱友宁功夫了得,杀了我们不少兄弟。” 史俨一脸羡慕,感慨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次可要让你大哥为你好好请功了!” 李承嗣连连点头,对身边的一名将领说道:“你立刻带领几人前去给大帅报信,我们已经击溃敌人骑兵,会拖住敌人步军半个时辰。” “卑职领命!” 钱镠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结束战斗,正在清点俘虏。 得知朱友宁被斩杀的消息,他心中大悦,当即命令仅剩的五千骑兵前去支援。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不到一个时辰,李承嗣便带着李承欢一起,提着朱友宁的头颅来到兖州城。 确认了身份之后,钱镠看向李承欢,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年纪轻轻,倒是一员猛将,此次你斩杀敌首,本帅会为你请功。” 李承欢闻言,脸上顿时充满了激动之情,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大帅!” 钱镠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李承嗣问道:“你们那边战果如何?” 李承嗣恭敬地回答道:“回大帅,此战我军斩杀敌军四千余人,俘获敌军一万余人,余者溃散逃窜,为了谨慎起见,卑职并没有派人追击。” 钱镠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做得不错,这次朱友宁麾下的五万大军只逃脱了一万余人,而他本人也已经战死。朱友宁乃是朱温麾下的悍将,此次能够将其斩杀,其价值抵得上数万大军。” “李将军,你从俘虏中挑选十个人出来,让他们带着朱友宁的头颅回汴州。” 李承嗣听后,不禁有些疑惑,“大帅,难道我们不把朱友宁的头颅送往长安吗?” 钱镠轻轻地摇了摇头,“朱友宁的头颅还不够分量,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此头颅将会作为朱温登基称帝的一份厚礼。” 李承嗣恍然大悟,“卑职马上安排人去办。” 钱镠笑了笑,目光深邃地看着李承嗣,然后开口说道:“李将军,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听到这句话,李承嗣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之色,他挺直身子,恭敬地回应道:“大帅,请您尽管吩咐吧!卑职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钱镠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意,“齐州、兖州和棣州如今都已被我们成功攻克,下一步便是要夺取郓州,郓州城内有两万驻军,我有个计策,可以让这场战斗变得更容易一些。” 李承嗣听得聚精会神,急切地问道:“大帅,请问是什么计策?” 钱镠沉下声音,缓缓说道:“你带领五千兵马,换上汴军的服饰,佯装成汴军,诈开郓州的城门,只要能顺利进入城中,后续的事情便好办了。” 李承嗣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帅,郓州守将会轻易上当吗?毕竟这种策略风险颇高,一旦被识破,可能会带来巨大损失。” 钱镠笑着说道:“朱友宁撤退得过于仓促,兖州沦陷的消息很有可能尚未传至郓州,此次兖州之战,我们几乎将敌军一网打尽,其中必然有不少将领与郓州守将相识。” “你将这些人一同带去,再带上几百名汴军俘虏,你可以声称兖州失守,自己是向北逃窜而来,这样有很大概率能够骗开郓州的城门。” 李承嗣点了点头,但仍有些疑虑,“如果对方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怎么办?” 钱镠微微一笑,安慰道:“即使被对方识破,也无需惊慌,你们皆是骑兵,机动性极强,敌人很难对你们造成威胁,强攻郓州可能会花费更多时间,但胜利最终必将属于我们。” 李承嗣听完,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他拱手行礼道:“多谢大帅指点,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人手。” 钱镠颔首道:“我会安排田将军和安将军率兵支援你,若能顺利拿下郓州城,算是送给朱温的又一份礼物!” 第493章 愁啊愁 汴州,梁国宫殿内 朱温一脚踹倒逃回来的将领,愤怒地吼道:“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些废物!仅仅十几天时间,朕的七八万大军就被你们折腾光了!其他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怎么就你们的命这么金贵,还有脸活着回来?” 被踹倒的将领赶忙爬起来,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旁边的其他三个将领则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崔胤见此情景,连忙上前劝说:“陛下息怒,几位将军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回来,说明他们对大梁忠心耿耿,此次敌军出动近二十万大军,兵力远远超过我们,并且有威力强大的霹雳炮作为后盾,城池失守也是情有可原,况且这几位将军已经成功斩杀了数万平卢军。” “目前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请陛下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一旁的朱全昱也附和道:“陛下,现在兖州和郓州都已失守,汴京的形势十分危急,需要立刻派遣军队驻守曹州,就让这几位将军前去戴罪立功吧。” 朱温听后,不禁冷哼一声:“若是让他们去戴罪立功,那岂不是又要把曹州弄丢了?” 朱全昱站出来说道:“陛下,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如今敌人虽然凭借着兵力和兵器的优势暂时夺取了兖、郓、齐、棣四州,但他们必然会分兵驻守,如此一来,他们的兵力优势就不再明显了。” “如果我们能在曹州调派一位值得信任的大将镇守,抵御敌军应该不成问题,就算遇到危险,汴京也可以随时发兵增援。” 朱温深思熟虑之后,沉声说道:“曹州的确非常关键,朕实在信不过其他人,还是派裕儿去吧。” 朱全昱听到这个决定,有些诧异:“宁儿刚刚去世,你再派裕儿出去,万一……” 朱温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身为皇子,自然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对于宁儿的事情,朕实在对不起二哥啊!” 朱全昱摇摇头,叹息道:“宁儿的死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二弟得知这个噩耗后直接晕倒,至今仍躺在床上,而他的妻子冯氏也已经哭闹了好几次了。” “是朕亏欠他们,宁儿的两个孩子,朕会好好照顾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冷酷无情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承嗣、史俨这两个河东将领,朕早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还有那几个送宁儿尸身回来的人,全部拖出去砍了!” 听到这话,崔胤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劝阻道:“陛下不可啊,那几个人只是按照敌人的要求办事而已,如果没有他们,朱将军的尸身恐怕很难要回来。” 朱全昱也跟着劝说道:“我军刚刚遭遇失败,现在大肆杀戮,恐怕会动摇军心。” 朱温的脸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儿,冷冷地说道:“那几个人全部贬为普通士卒,让他们去曹州戴罪立功。不过那些逃回来的十几名亲卫,必须全部杀掉!如果不是他们护卫不力,宁儿怎么会死?” 崔胤和朱全昱对视了一眼,不再继续劝阻。 毕竟十几名亲卫而已,杀了也就杀了,总得有人为朱友宁的死负责。 朱温神色凝重,紧紧盯着眼前的崔胤,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崔相国,征兵和收税这两件事至关重要,关乎国家安危,你务必全力以赴,尽快落实到位,如今刚刚建国,国库里可不能缺钱!” 崔胤神情肃穆,恭敬地回应道:“陛下放心,臣已安排妥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朱温微微颔首,然后话题一转,“李晔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留在汴京反而成为一个潜在的威胁,将他转移到陈留关押起来。” 崔胤听后脸色一变,“陛下,如果将李晔迁至陈留,那里的防守力量远不如汴京,万一被长安方面的人救走怎么办?” 朱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嘲讽地说道:“让他们救!朕倒是想看看,这两兄弟该如何共处,李侃是否真有如此宽容大度。” “可是......” 崔胤还想再劝,却被朱温打断。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崔胤眉头紧皱,面露忧虑之色,但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拱手行礼,“微臣告退!” 目送崔胤离开,朱全昱开口道:“陛下,派欲儿去曹州驻守的事情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 朱温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大哥,曹州的安全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落入唐军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镇守,我目前能信任的人只有裕儿了。” 朱全昱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正因为曹州重要,敌人进攻的可能性才更大,派裕儿过去,万一....” 朱温叹道:“我也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局势紧张,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不过为了确保裕儿的安全,我会派遣禁军都将王彦章随侍左右。” 朱全昱听到“王彦章”这个名字,神色稍稍缓和下来,“王都将确实英勇无畏,武艺高强,他手中那条重达百斤的铁枪挥舞起来如飞舞般轻盈,有他在,相信可以保障裕儿的安全。” 朱温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二哥如今不愿意见我,宁儿的后事只能拜托大哥帮忙处理了,我决定追封宁儿为兖王,由其长子继承王位,并加特进、检校司徒,希望这样做能给二哥一个交代,也算是对宁儿的一种补偿吧。” 朱全昱轻轻点头,他理解朱温此刻的心情,对于失去亲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朱温突然长叹一声,“刚刚立国,却遭遇如此重大的失败,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朱全昱急忙安慰道:“历代王朝立国之初不都是面临险境吗?这次失败不算什么,康将军已经占领泽州,正准备解围潞州,待击退河东军,我们面临的压力就小多了。” 朱温轻哼一声,“康怀贞能顺利占据泽州是因为李嗣昭将大部分兵马调走围攻潞州,算不得胜利,如今李克用亲率大军围攻潞州,我已经派范居实率兵去增援了,潞州之战孰胜孰负还未可知。” 朱全昱笑着道:“李克用手中没有霹雳炮,我们与其交战胜负各半,至少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何况潞州东面还有刘知俊的几万大军,随时可以支援。” 朱温听到这话,神色稍微舒缓,“河东李克用的威胁倒是不大,我只是担心淮南军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朱全昱道:“李侃这次为了对付我们,几乎调集了淮南全境的兵力,他们就算要进攻也需要时间筹备粮草和补充兵员,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行动。” 朱温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虽然如此,但淮南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如果他们再次发动攻击,恐怕对我们造成更大的威胁。” 朱全昱想了想,建议道:“他们刚夺了四州之地,安抚百姓,派兵驻守都需要耗费精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进攻了,我们要加强与罗弘信和刘仁恭的联系,争取得到更多的支持,同时也要继续增强自身的实力,尤其是要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水平。” 朱温点点头,“大哥所言极是,我会考虑这些建议,唐军的霹雳炮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解决潞州之围,将兵力抽调回来。” 第494章 为了人才,不择手段 长安,兴庆宫 负责东南区域的外院左枢密使郭琪正在一脸兴奋地汇报着战报,“陛下,这次与朱温交战,我们可谓大捷,不但顺利掌控兖、郓、齐、棣四州,还杀敌两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连朱温最看重的侄子朱友宁亦被斩首。” “朱瑾率领的军队也顺利拿下了颍州,钱大帅正在调整部署,准备夺取濮州。” 李侃面带微笑,微微颔首,“这是一个好的开局,各有功将领值得大力嘉奖。” 郭琪点头道,“这次钱大帅只是上报了请功名册,却并未请封,还请陛下定夺。” 请功名册李侃已经看过,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封钱镠为守中书令兼东面行营都统,晋爵吴国公。” “封李承嗣为天平军团练使兼郓州刺史,晋爵开国县公,加上护军、镇军大将军。” “封史俨为齐州刺史,晋爵开国县侯,加护军、怀化将军。” “加封朱瑾为镇军大将军,晋爵开国郡公。” “安仁义和田頵晋爵开国县侯,加护军、归德大将军。” 说到这里李侃停顿了一下,“李承欢斩杀朱友宁,晋爵开国县伯,加上轻军都尉、忠武将军,可领一营。” “至于其他人的封赏,交由内阁和兵部商议后呈报即可。” 在场的几位宰相急忙点头称是。 外院右枢密使罗隐开口道:“三日前刘帅已经率兵夺取了忠州,洋州和兴州的十二万兵马已经集结完毕,五日内便会对兴元府发动进攻。” “目前王建在利州三泉县聚集了八万兵马,在兴元府的城固县驻扎了三万,李茂贞在西县百牢关驻扎了两万兵马,兴元府驻扎了三万兵马,从人数上来说,我们略处于劣势。” 李侃闻言轻哼一声,“王建倒是舍得,竟派遣十余万兵马支援李茂贞。” 郑畋开口道:“王建将李茂贞当做了两川的屏障,自然要大力支持,西线战场若能取胜,则一次可以解决两个藩镇。” 李侃一脸淡定,“对于西线战事,朕并没有太多担忧,攻破兴元府是早晚的事情,诸位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等众人离开后,内卫指挥使邹泽被单独召见。 “陛下,汴京那边的内卫传回消息,寿王已经被朱温秘密押送至陈留看押。” 李侃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忧虑,他原本以为李晔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但现在看来,已经被朱温视为累赘而抛弃了。 李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陈留看守得严不严,有没有机会将寿王救出来?” 邹泽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这两年朱温对汴州的管控非常严,篡位之后更是对汴州城内从上至下都进行了严查,内卫损失惨重,目前在汴州的人数不足五十人,而且大半都不是战斗人员,短期内恐怕难以有足够的力量营救寿王。” 李侃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后说道:“朕准许百骑司再增加一个营,你要尽快调集人手前往汴州,务必将寿王解救回来,时间紧迫,此事不能拖延太久,否则可能会发生变故。” 他深知朱温的野心和手段,将李晔送往陈留,极有可能是动手的前兆。 邹泽躬身道:“微臣已经在调集人手了,一旦有机会立刻出手,新罗那边刚刚传回了情报,左将军率领的军队已经控制住王城,贤妃开始辅政。” 李侃点点头,“一切顺利就好,新罗远在千里之外,又有大海相隔,情报传递相对比较困难,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内卫府要想办法客服困难,将情报传递时间由半个月缩短为十日一传。” “陛下放心,微臣会立刻加快新罗的情报传递速度。” 此时一名宦官进来禀报:“陛下,李嗣源将军到了。” 李侃微微点头,“传李将军进来,邹指挥使先去办事吧!” 邹泽躬身道:“微臣告退!” 李嗣源在宦官带领下很快来到御书房,恭敬地说道:“臣李嗣源参见陛下!” 李侃坐在书桌后,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语气轻松地问道:“李将军才离开长安几天,今日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陛下,微臣此次前来还是为了出兵潞州的事情。” 李侃故作惊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朕听闻李嗣昭在潞州城外大动土木,深挖沟壕,将潞州城与外面完全隔绝,准备长期围攻,且李克用已率领五万河东军抵达沁州,还解决不了一个李罕之?” 听到李侃的话,李嗣源的脸色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陛下,眼下泽州被康怀贞占据,大帅分兵两万攻打泽州,欲切断梁军的退路和军需补给线,但朱温派范居实,统兵增援泽州,两方陷入了胶着状态,磁州的刘知俊前日派兵两万支援潞州,大帅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特遣微臣前来求援,恳请陛下出兵。” 李侃面露难色,“眼下朝廷四处用兵,光牵制朱温就动用了二十余万兵马,连防御长安的兵马都略显不足,恐怕很难抽出人手支援潞州,李克用加上李嗣昭,至少八万兵马,攻克潞州应该问题不大,朝廷可以支援一些钱粮。” 李嗣源一脸焦虑,“陛下,大帅此次为了讨伐李罕之,几乎动用了河东全部兵马,若久攻不下,只怕幽州刘仁恭会趁虚而入,臣听闻东路军已经攻克兖、郓等四州,杀敌数万,此时应该能腾出手支援潞州吧?” 李侃眉头一挑,紧盯着李嗣源,“朕得到战报也才不到一个时辰而已,李将军的消息倒是灵通。” 李嗣源脸色微变,“陛下恕罪,微臣也是担忧潞州战事,才四处寻人打听的消息。” 李嗣源没有说谁告诉他的这个消息,李侃也没有追问。 “呵呵,无妨,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李克用再次派你前来,想必朕上次提过的事情,他已经有决定了?” 李嗣源闻言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帅说他是大唐臣子,将领和官员的任命自然由陛下说了算。” “李将军你自己的意思呢?朕不喜欢强人所难!” 李侃淡淡一笑,李克用兄弟子侄和义子众多,虽然李嗣源能力出众,但为了利益,也是可以舍弃的。 李嗣源一脸恭敬,“微臣乃大唐臣子,自然效忠陛下!听陛下差遣!” 李侃开怀大笑,“好!朕相信你的忠心,你麾下的五百骑兵也一同听调,朕再为你增加三个骑兵营,赐名横冲都,并将夏莲儿赐婚与你!” “微臣谢陛下圣恩!” 李嗣源满脸激动,夏莲儿乃是锦绣营的一员女将,他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而对她产生了好感,并逐渐从一对冤家发展成为恋人。 然而夏莲儿是锦绣营在民间搜罗的孤儿,她的婚姻大事需要得到皇后的点头才能确定。 如果他站在李克用那一边,那么他和夏莲儿的婚事恐怕就没有什么希望了,他曾经为此纠结了许久。 李侃看着李嗣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的能力并不逊色于李存孝,朕期待着横冲都能够展现出如同飞虎军一般的威名。” 听到李侃的赞赏,李嗣源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挺直身子,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请放心,臣必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朕将从河中调拨五千名步兵给你,同时从洛阳调集一万兵力,全力协助你夺取泽州,至于潞州的局势,还需要李克用亲自去解决。” 李嗣源面露喜色,兴奋地说道:“若是能够成功拿下泽州,那么潞州将会失去补给线,必然无法坚持太久。” 李侃微微一笑,鼓励地说道:“三日之内,朕会将横冲都的兵马全部召集到位,待你凯旋,朕就为你赐婚!” 第495章 做贼心虚 “谢陛下圣恩!”李嗣源感激涕零,心情激荡地离开了兴庆宫。 李侃返回后宫后,便将赐婚之事告知了刘清瑶。 刘清瑶嘴角含笑,轻声说道:“妾身虽是后宫之主,但夏莲儿乃是颖儿姐姐招入锦绣营的,即便她已交出锦绣营,此事仍需先征求她的意见。” 陈颖儿是在金含烟离京之时,与刘清瑶、钱清霜共同撮合给李侃的。 她们觉得李侃贵为天子,后宫仅有三位嫔妃,难免引起大臣们的议论。 陈颖儿容貌出众,心地善良,且武艺高强,多年来一直统领锦绣营保卫后宫,与其他几位李侃的妃嫔相处融洽,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她们三人决定让陈颖儿入宫,成为李侃的妃子。 由于陈颖儿尚未有子嗣,目前仅封为昭仪,位居九嫔之首。 李侃点点头,“这件事我自然会与颖儿提及,新罗那边传回消息,含烟已经开始摄政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稳定局势。” 刘清瑶秀眉紧蹙,“含烟姐姐一个人在千里之外,肯定会很孤单,希望她早日平定内乱回到长安。” 李侃轻声安慰道:“新罗是含烟的故乡,那里有她的很多亲人,她不会孤单的,用不了几年时间应该就会解决内乱,等平定了国内几个藩镇,我带你们去新罗看一看。” 刘清瑶一脸期盼,“真的吗?去新罗要乘船渡海,会不会很危险?” 李侃笑着道:“从登州乘船到新罗不到五百里,海上行船也没那么危险。” 刘清瑶轻轻摇头,“夫君身为皇帝,哪有这么自由,只怕离开长安都很难。” 李侃呵呵笑道:“哪这么夸张,我乃天子,又不是傀儡,天下何处去不得,总不能让你们一辈子困在长安的深宫之中。” 刘清瑶微微一笑,“妾身可以办女学,可以去寺庙道观慰问孤儿,可以骑马射箭,有子女们陪伴,时不时还可以游山玩水,已经非常满足了。” 李侃轻轻握住刘清瑶的手,“这还不够,待天下平定,朕还要带你们去更远的地方看看,领略天下的美景。” 刘清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期待,但很快恢复平静,温柔地说道:“妾身相信夫君一定能很快一统天下,再现大唐辉煌。” 李侃又陪刘清瑶说了会话,便离开前往陈颖儿的寝宫。 陈颖儿听说赐婚的事情之后,一脸笑意,“莲儿和李嗣源的事情妾身早就知道,他们二人倒是很般配,夫君此举不仅成人之美,还收获了一员猛将。” 李侃眉头微皱地叹了口气:“如今朝廷的兵马日益增多,但想要找到一位真正的良将却愈发困难。” 陈颖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轻声说道:“如果妾身不是女儿之身,定会为陛下领军出征,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李侃听闻此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若是你并非女儿之身,那我岂不是失去了一位心爱的女子?” 陈颖儿的俏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娇嗔地说道:“夫君总是这般会哄人开心。” 李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情:“颖儿,之所以让你交出锦绣营,其实也是为了避免外界的猜疑,你的性格直爽大方,虽然已经进入了后宫,但也不必受到过多的规矩束缚,保持真实的自我便好。” 陈颖儿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夫君的体谅,可妾身作为皇帝的女人,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李侃并不期望能立刻改变陈颖儿的观念,只是轻轻笑了笑,“在外人面前,适当做做样子即可,自家人面前,还是自然一些更好。” 陈颖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妾身明白了。” 汴州 大梁户部尚书李振,听闻朱温将李晔转移至陈留看押,急忙入宫求见。 “陛下,李晔毕竟曾为大唐皇帝,虽然已经禅位与您,但是不能就这么放任其离开。” 朱温有些不悦,“朕已经登基为帝,李晔已经毫无价值,迁往陈留有何不可?朕知道长安的李侃一直想找机会将李晔救回去,朕反而希望他能成功,正好趁机挑拨二人的关系。” “陛下,李侃有百官和军队的支持,即便李晔回到长安,也无法威胁李侃的地位,反而对我们非常不利。” 朱温眉头一皱,“朕已经登基了,李晔对朕还有什么威胁?” 李振焦急地说道:“陛下,您的皇位是李晔禅让而来,若是李晔逃走之后向天下告知,禅位是被您所逼迫,岂不是落人话柄,让天下人质疑您的正统性?” 朱温脸色微变,“留着李晔,难道就没人质疑朕?在这乱说,一切都靠实力说话。” “陛下,人言可畏啊!民心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朱温沉默片刻,然后沉声问道:“依你之见,再将李晔押回汴京看管起来?” 李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回答道:“陛下,李晔活着终究是个隐患。” 朱温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让朕杀掉李晔?但李晔如果死在汴京,傻子都认为是朕做的。” 李振连忙解释道:“陛下,李晔当然不能死在汴京,您可以派亲信出手,将李晔杀死在陈留,然后嫁祸给李侃。” 朱温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诬陷李侃派人暗杀了李晔?这个理由好像不太能让人信服,李侃已经登基,相信长安朝中很多人都知道李侃一直在派人解救李晔,为何还要派人到陈留杀掉他?” 李振笑了笑,自信满满地说道:“陛下,李侃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表面营救实则想解决隐患?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不管别人相不相信,都会为李侃带来质疑。” 朱温沉吟片刻,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好!那就除掉李晔,天下人都质疑朕得位不正,朕也让李侃尝尝被质疑的滋味。” 李振心中舒了一口气,“陛下,事不宜迟,李晔被迁往陈留的事情,长安那边肯定知晓了,他们定会安排人营救,我们必须在他们营救之前动手,然后设计陷害,此事务必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办,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 朱温微微颔首,“朕自会安排!你的任务是尽快解决人口问题,国内的百姓,这几年都逃往南方了,导致大量土地荒芜。” 李振胸有成竹,“陛下放心,微臣已经有了计策,既然百姓往南逃,那我们就从北方掠夺人口。” 朱温眉头微动,瞬间来了兴致,“如何掠夺?北方的罗弘信和刘仁恭可都是我们的盟友。” 李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陛下,他们二人未必是真的臣服于您,所以也不必客气,具体的方案,微臣已经写好了折子,请陛下过目。” 李振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递给朱温。 朱温迫不及待的接过折子看了起来,越看越兴奋,“好!好计策,就按你说的办!” 他拍着桌子,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李振的计划详细而周密,不仅能够满足大梁对人口的需求,还能削弱北方的势力,进一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第496章 注定的结局 李振接着说道:“陛下,演戏就要演的像一点,对待李晔还是要优待一些,表现出您对他的尊重。” 朱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后恍然大悟道:“那就封李晔为陈留王,再赏赐他几个美姬,让他在那里享受生活。” 李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陈留王这个封号不错,当年汉献帝最初就是被封为陈留王,后来魏元帝曹奂也是如此。” 李晔得知自己将被迁往陈留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他知道到了陈留,看守必定不如汴京那样严密,也许长安方面会有机会救他回去。 陈留王府是一座六进的府邸,对于李晔来说显得有些寒酸,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希望李侃派来的人能够早日行动起来,将他从这里解救出去。 一天... 两天... 五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晔始终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他心急如焚,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是在无尽的等待和煎熬中度过。 朱温在陈留王府安排了五十名侍卫,严密监视着李晔的一举一动。 县城内还有一千名士兵驻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李晔连出门逛一逛的自由都失去了,他想买东西、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表面上看,他们是在关心李晔的生活,实则是将他软禁在了这座王府之中。 “该死的朱温,将朕关在这个破地方,得了皇位还不肯放过朕....等朕回到长安,一定....一定发兵将这个逆贼凌迟处死!” 夫人裴贞一听到李晔的话,神色紧张地说道:“大王,您小声点,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这些话,他们肯定会用更难听的话来羞辱您……” 李晔醉眼朦胧,打着酒嗝,含含糊糊地说道:“叫陛下!朕可是大唐的皇帝,是天下共主,才不是什么昏君……自登基以来,朕一直勤勤恳恳处理政事,从来没有感到过疲倦……” “朕最敬仰的就是贞观之治,一心想要恢复往日的辉煌……朕想铲除宦官,平定藩镇....只可惜时运不济,总是事与愿违啊……” “李侃哪里比得上朕?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如果当初是朕被派到浙西镇守,今天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裴贞一看着李晔的样子,满脸忧虑和焦急,轻声劝道:“大王,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啊,那些看守王府的人可不是好惹的!您不分昼夜,每天这样喝酒,身体迟早会撑不住的。” 李晔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大声喊道:“撑不住就撑不住吧!朕早就受够现在这种生活了……朱温那个乱臣贼子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你们也没有人真正尊重朕……你是不是也从心眼里看不起朕?” 裴贞一急忙说道:“大王,妾身从未看不起您,妾身只想陪在您身边,只要平平安安就好,您切莫再说酒话,若是传到汴京,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苦。” 李晔摆摆手,“嘘....朕有预感,长安已经派人来救朕了...今日夜里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大王,您又说胡话了....城内这么多兵马,我们如何出得去?” 李晔呵呵笑了笑,嘴里嘟囔着........ 裴贞一轻叹一声,对身旁两名婢女说道:“给大王洗漱一下,送他去休息吧!” 刚刚敲过二更鼓,陈留王府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裴贞一睡眠极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心中不禁一惊,连忙起身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当她打开门时,却看到蒋玄晖和史太带领着五十余名全副武装、满脸杀意的士兵气势汹汹地朝后院走来。 裴贞一出身于名门望族,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来意不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恐惧。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挺直腰板质问道:“诸位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蒋玄晖瞪了裴贞一一眼,冷冷地说道:“陈留王何在?我等有要事禀报!” 裴贞一闻言,心里越发不安,“大王已然退位,有何事需尔等夜半禀报?况且还带着如此众多士兵?” 史太上前来,冷哼一声:“陈留王在何处,快快如实招来!” 裴贞一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但仍不甘示弱地继续呵斥道:“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就算大王已退位,也曾是大唐的皇帝……” “给脸不要脸,休要阻挡我们办事!” 裴贞一虽然色厉内荏,但她的样子并没有吓到眼前的众人。 史太冷笑着抽出腰间的佩刀,猛地一挥,瞬间将裴贞一砍倒在地,鲜血从她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蒋玄晖见到府内众人慌乱逃窜的景象,不禁皱起眉头,随即大声命令道:“逐间房搜查,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李晔正在屋内休息,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哭喊和尖叫声。 经历过多次宫廷政变的他立刻警觉起来,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便开始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然而房间内根本无处可藏。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晔心中越发焦急,他咬了咬牙,决定冒险推开门冲出去。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或许那里可以让自己躲过一劫。 但事与愿违,他刚刚冲进长廊时,一群手持火把、面露狰狞的士兵出现在眼前。 “那边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士兵们立刻蜂拥而至,将李晔团团围住。 李晔脸色骤变,心知已经无法逃脱,只得强装镇定,怒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闯入本王的府邸?” 蒋玄晖沉着脸从阴影中走出来,“陈留王,你这是打算去哪?” 李晔一脸震惊,“蒋院使?你这是做什么?” 蒋玄晖冷笑一声,“陈留王是聪明人,你觉得我们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李晔瞅见史太手中滴血的长剑,瞬间心如死灰,“是朱温派你来杀我的?” 蒋玄晖轻哼一声,“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晔突然放声大笑,“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蒋院使,你在滑州白马驿屠杀裴枢为首的朝臣二十多人,今日又来杀朕,你以为朱温将你视为心腹?你替他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早晚会被他灭口。” 蒋玄晖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死到临头竟然还敢挑拨离间,任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难逃一死!” 李晔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杀害天子,将来必定不得善终!朕的皇兄终究有一天会踏平汴京,将你们碎尸万段!” 蒋玄晖心中不禁一阵犹豫,毕竟自古以来,敢于弑君之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聒噪!” 一旁的史太突然上前一步,手中长剑直直地刺入李晔的胸膛。 李晔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低头看着穿透胸口的长剑,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一剑抽空。 他的脑海中,往昔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出来,从六岁时受封为王,到八岁被册封为幽州卢龙节度使,九岁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并授予幽州大都督之职,再到十四岁逃离长安,直至十八岁登基称帝…… 如今,他年仅二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华,本应大展宏图、有所作为,但上天为何不肯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呢? 第497章 陷阱 蒋玄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李晔的尸体,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史太,声音冰冷如霜:“府内的人都清理完了没有?” 史太点头道:“已经检查过所有房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蒋玄晖微微点头,“今晚负责守卫王府的那十几个士兵也不能放过,全部处理掉,然后去一趟县衙大牢,随便抓些囚犯过来,把他们杀了,换上夜行衣,扔到王府内。” 史太忍不住皱起眉头,“何必这么麻烦?等天亮以后,我们直接对外宣称李晔是被长安派来的刺客所杀不就好了吗?反正也没人会去查证,何必多此一举?而且还要牺牲自己人……” “此事必须谨慎对待,不能有丝毫纰漏,立刻按我说的去做!” 史太看着李晔的尸体,喃喃自语道:“堂堂大唐皇帝,竟然死得如此凄凉!真是令人唏嘘……” 蒋玄晖闻言,眉头不禁一皱,李晔临死前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自己为朱温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而朱温为了自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想到这里,蒋玄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摆脱这个困境。 蒋玄晖等人离开后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王府西跨院中的一间房屋里,地砖突然往下陷落,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一人宽窄的深洞。 呸呸…… 一个黑影从洞里跳出来,然后不停地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和泥土。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黑影从洞中爬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就迅速抽出武器,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第一个黑影压低声音说:“这个房间没有人居住,你们要相信我的本事。” 另一个黑影冷哼一声,“你侯三要是真有本事,这条地道昨天就该挖通了。” 侯三有些不满地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陈留王府这些年多次翻修,我们找到的图纸根本不准确,没有挖到敌人的眼皮底下已经算不错了。” 这时,陆续又有十几个黑衣人从洞中爬出来,其中一个人低声问道:“这里是王府的哪个位置?” 侯三回答道:“赵都头,根据我的判断,这里应该是王府的西跨院。” 赵都头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窗户纸上戳出一个小洞,然后眯起眼睛,向外面窥视。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奇怪,今晚西跨院里居然看不到守卫巡逻。” 侯三也跟着凑过来,把耳朵紧紧贴在窗户上倾听了一番,然后疑惑地说道:“确实很奇怪,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难道他们都睡着了吗?” 赵都头摇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守卫只会换班休息,不会全部睡着,就在一盏茶时间之前,我隐约听到这边有动静。”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转头对身旁的一个人说道:“六郎,你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个被称为六郎的瘦小黑衣人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打开房门,弯下身子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暗之中。 过了一会儿,六郎匆匆忙忙地跑回房间里,神色紧张地说道:“都头,不好了,府内的人都被人杀了!” 赵都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脸庞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焦急地问道:“所有人都被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六郎沉重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忧虑:“目前还没有发现活口,婢女、仆人和负责守卫的士兵全部惨遭杀害,整个王府一片死寂,而且……” 说到这里,六郎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赵都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说!” 六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场还发现了十几具尸体,他们身上穿着夜行衣,不知是潜入王府的刺客,还是营救寿王的人。” 赵都头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夜行衣?除了朱温,好像没人想寿王死吧?难道还有别的人前来营救寿王?” 六郎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属下检查了几具尸体,从他们的服饰和武器来看,不是我们内卫的人。” 赵都头的面色越发凝重起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好,寿王可能出事了,立刻检查尸体,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六郎你带几个人去正门警戒。” 六郎点点头,迅速挑选了几名手下,然后朝着正门走去。 待几人离开后,赵都头转过头来,对着剩下的十余个手下说道:“寿王的画像你们都看过,现在立刻在府内搜寻,动作要快,凶手可能并未走远,如果发现可疑人物,立即禀报,不得有误!” “遵命!” 众人齐声应诺,随后分成几组,开始在王府内展开搜索。 整个王府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神情肃穆,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寿王的踪迹。 “都头,寿王在这....他已经.......” 赵都头闻声立刻跑过来,一看地上躺着的尸体,脸色大变,“真是寿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他?百步之外就是军营,为何王府的守卫没有呼救?” 侯三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都头,那些守卫的尸首属下仔细查验过了,皆是被一击毙命,现场毫无打斗痕迹,至于那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身上也仅有一处致命伤,似乎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赵都头脸色骤然大变,眼神充满质疑,“你确定没有看错?” 侯三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都头,这些年属下手刃之人不下百数,对于伤口判断绝不会有误。” 赵都头眉头紧锁,陷入深思之中,喃喃自语道:“情况有些不对,这王府里处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侯三听闻此言,疑惑地问道:“陷阱?难道是有人知道我们要营救寿王,故意陷害我们?” 赵都头满脸焦虑之色,急切地催促道:“没时间解释了,赶紧带上寿王的尸首,我们立刻离开此地。” 侯三面露惊色,连忙对身旁的一人吩咐道:“快去通知六郎,让他迅速撤退!” 两名内卫抬起李晔的尸首,正准备离去,又一名内卫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粗气喊道:“都头,发现一个活口!” 第498章 事情败露 赵都头心中一阵激动,连忙追问:“是谁?赶快把他带来!” 话刚说完,只见一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女子,在几名内卫的护送下走到他面前。 “你是什么人?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赵都尉面色凝重,语气严肃地问道。 女子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我是修仪李渐荣,大王已经遇害了,凶手正是朱温派来的人!” 赵都头脸色微微一变,但似乎对此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你确定寿王是被朱温派来的人所杀吗?可有证据?” 李渐荣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千真万确,我当时被外面的惊叫声惊醒,看到那些人见人就杀,还逐个房间搜寻,于是我赶紧跳入井中躲藏,无意间听到大王与对方的交谈。” “大王称对方为蒋院使,并提到他曾在滑州白马驿杀害了朝廷的几十名官员。” 赵都头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自语道:“看来应该是蒋玄晖......那些人去了哪里?” “他们暂时离开了,估计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回来。” “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那些黑衣人是他们从监牢里面找囚犯假扮的,守卫王府的士兵也是他们自己人杀的。” 赵都头面色凝重地说道:“看来对方是想伪造凶案现场嫁祸于人,大家快撤吧!” 李渐荣赶紧开口道:“赵都头,能否将裴夫人的尸身也带走?就在走廊前面,她是为了保护大王才牺牲的,如果把她的尸体留在那里,很有可能会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利用。” 赵都头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带上尸体,立刻撤离这里!” 说完便带着李渐荣回到了西跨院的密道里。 等到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密道后,赵都头又吩咐道:“侯三,你留下殿后,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将密道炸毁,然后到城西与我们汇合。” 侯三点了点头,“都头放心,只要我侯三想逃,就没有人能留住我。” 一行人在密道中曲曲折折地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最终从一座宅子里的一间房间里钻了出来。 几名手持武器的黑衣人迅速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问道:“都头,事情这么快就办妥了?” 赵都头沉着脸道:“计划失败,寿王被朱温的人杀了,我们马上出城。” 那人打量了李渐荣一眼,又看了看两具尸体,没有多问。 一行二十余人在黑夜中快速前进,很快来到城西的一处城墙根下。 赵都头学了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城墙上立刻放下一架类似直升机上使用的软梯,一道黑影顺着梯子滑了下来。 “抓紧时间,巡城官兵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过来了。” 赵都头看向李渐荣,“你先上去,千万别发出声音。” 李渐荣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双手紧紧地抓住软梯,开始小心翼翼地登上城墙。 当他们终于成功地下了城墙后,迅速地钻进了城外的一片茂密树林里。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城中传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侯三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都头,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条密道已经被彻底摧毁,无法再使用了,属下离开的时候,看到军营那边出动了大批人马,看来他们早有准备。” 赵都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让他们去头疼吧!我们立刻返回长安。” 蒋玄晖听到王府方向传来巨响,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毫不犹豫地率领着士兵迅速赶往王府,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该死!千防万防,还是让敌人钻了空子!马上看看李晔的尸体还在不在。” 史太则沉着脸,“不用找了,原来的位置已经没有李晔的尸体了,肯定是被敌人带走了。我早就说过,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现在可好,没有了尸体,我们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蒋玄晖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地说道:“立刻在全城展开搜寻!他们肯定还未走远,就说陈留王被人劫走了,反正人已经死了,死在谁手中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史太叹息一声,“也只能如此了,必须尽快散布消息,将李晔被截杀的事情坐实。” 一时间,整个陈留县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老百姓们纷纷被官兵从睡梦中叫醒,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但直至天明,依旧未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官府第一时间在城中各个显眼位置张贴出了告示,上面写道:一伙来自长安的歹人昨夜闯入陈留王府,杀光了所有守卫和仆人,劫走了陈留王。目前官府正在全力以赴追捕这伙歹徒,同时悬赏千贯,希望百姓能够积极提供线索。 蒋玄晖马不停蹄地赶回汴州,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向朱温做了汇报。 朱温面色阴沉如水,冷着脸问道:“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可对得起朕的信任?杀李晔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蒋玄晖心中忐忑,“陛下,参与那晚行动的几十名士兵已经被微臣灭口,除了几位将领,没有别的知情者了。” “哼!最好没有其他人知道内情,找几个替死鬼,就说是长安内卫劫走了李晔,目前生死未知,朕倒要看看,李侃如何向天下交代。” 蒋玄晖心中松了一口气,“微臣马上去办!” 李晔的尸体很快便被运回长安。 李侃对李晔的死并不意外,但心中还是有些唏嘘,因为自己干预历史,导致李晔少活了十年。 几位宰相得知李晔死亡的真相后,皆都面露愤懑之色,心中对朱温的所作所为充满了愤慨。 弑杀皇帝虽然并非无前例可循,但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影响却极其恶劣,不仅会动摇国家的根基,更会让人心惶惶,社会动荡不安。 刘崇望怒不可遏地说道:“陛下,朱温竟然如此大胆,逼迫寿王禅位,事后还妄图将罪名强加于您身上,实在可恶至极!若不是李渐荣道出真相,恐怕这盆脏水难以洗净。” 郑畋同样一脸气愤地附和道:“此计当真毒辣无比,好在还有幸存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朱温已然昭告天下,污蔑是陛下派遣内卫杀害了寿王,朝廷必须迅速采取行动,将真实情况公之于众,以正视听。” 李侃面色沉静如水,“朕这次定要狠狠打一下朱温的脸,立刻昭告天下,揭露他的丑恶嘴脸。” 王抟开口问道:“陛下,对于寿王的身后之事,应当如何处理呢?”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寿王曾经做过皇帝,应给予一定的尊重,朕决定赐予他圣穆景文孝皇帝的谥号,并立庙号昭宗,将他安葬于和陵之中。” “死去的裴贞一,她的义举令人钦佩,朕决定追封她为昭容,李渐荣敢于揭露真相,加封为昭仪。” 第499章 兔死狗烹 长安的诏令一出,天下哗然。 朱温听到这个消息后暴跳如雷,立刻召见了蒋玄晖入宫。 他怒目圆睁地责问蒋玄晖:“你之前不是告诉朕没有其他知情人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冒出一个李渐荣?” 蒋玄晖额头冒汗,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陛下请息怒,那晚是由史太负责搜查房间的,当时已经确认没有活口留下,微臣实在不知道那个李渐荣是怎么躲过搜查的。” 朱温愤怒地拍案而起,指着蒋玄晖的鼻子骂道:“蠢货!你难道不清楚李晔身边有多少个姬妾?当天晚上为什么不把所有的尸体都清点清楚?现在可好,所有人都以为是朕指使你杀害了李晔,你叫朕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蒋玄晖感受到了朱温眼中的杀意,吓得全身发抖,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陛......陛下,李晔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们可以说那个李渐荣是被李侃威胁,所说的都是假话。” 朱温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死无对证?你以为天下人会相信谁的话?” 蒋玄晖连忙说道:“陛下,请放心,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不用过于在意,时间一长,就不会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情了。” “滚出去,以后做事情干净利索点,别再给朕招惹麻烦,否则……” 听着皇帝朱温的怒吼声,蒋玄晖瞬间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 他连忙跪地磕头认错:“陛下放心,微臣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朱温看着眼前的蒋玄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意,但还是挥挥手让他退下。 蒋玄晖如获大赦般匆匆离去,而朱温则坐在龙椅上,眼神冰冷。 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说道:“陛下,柳相国求见!” 朱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淡淡地说道:“宣他进来。” 不多时,柳璨急匆匆来到御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参见陛下!” 朱温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柳相有何事?” 柳璨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陛下,是关于陈留王之死一事,朝中议论颇多,很多大臣都想知道真相。” 朱温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声音带着些许愤怒和不屑:“真相?他们觉得李侃说的就是真相?拿着我大梁的俸禄,却敢对朕产生怀疑!” 柳璨赶紧弯下腰,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请息怒,这些不忠不义的官员,微臣建议将他们全部革职或流放。” 朱温点了点头,“这种小事,你们几位宰相自己商议决定吧,那些心思不在这里的人,没有必要再留下。” 柳璨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说道:“陛下,还有一些官员递交了弹劾的奏折,要求对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以及蒋玄晖等人进行惩罚。” 朱温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们犯了什么罪?” “陛下,这几个人办事不力,导致陛下受到外界的非议,理应受到处罚。” “是谁上的奏折?” 柳璨回道:“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还有右拾遗周子冲。” 朱温的眉头微微皱起,“现在就处置他们,岂不是让人觉得朕心虚?反而会引起更多的猜测和谣言。” “陛下,这几人都是知情人,留在汴京早晚会出事,可以先找个理由贬黜,再寻机会杀掉!” 朱温瞥了柳璨一眼,“柳相倒是很会替朕着想。” 柳璨一听,面色大变,慌忙跪地说道:“陛下!微臣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这几人既然已经被长安方面得知,如果不尽快处理掉,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被秘密劫持走,到那时再来指证陛下,我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朱温的脸色阴沉不定,沉默片刻后,缓缓问道:“对于长安的诏令,你有何应对之策?” 柳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冷静地回答道:“陛下,李晔已死,仅靠李渐荣一人的证词,实在难以令人信服,我们完全可以反咬一口,声称是李渐荣和裴贞一勾结长安内卫谋杀李晔,把这潭水搅得越浑浊越好。” 朱温听后,微微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此事就交由你去处理吧。” “那关于弹劾的折子……” 朱温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果断下令:“氏叔琮治军无方,政务懈怠,贬为洺州司户,朱友恭怠忽军政,贬为邢州司户,并恢复其原名李彦威,史太直接赐死,至于蒋玄晖,免去枢密使之职,调往曹州担任参军。” 柳璨心中不禁一喜,连忙躬身应道:“微臣这就去安排!” 按照朱温那狠辣的性格,贬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恐怕很快就会找个理由将这些人全部赐死。 汴州的动向很快便传到了李侃的耳中。 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语气平静地说道:“朕早就料到朱温会推卸责任,不过无妨,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我们也无需多做解释,解决问题最终还是要靠武力。” 一旁的郑畋也笑着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也认为解决朱温,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刚传回的八百里加急,李将军昨日率军攻破泽州,虽身中三箭,但依然奋勇杀敌,阵斩敌军主将范居实,康怀贞率领残兵两千余人逃往卫州。” 李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急切地问道:“李嗣源怎么样?伤的可严重?” 郑畋笑着道:“李将军无事,三箭均未射中要害,他年轻力壮,只需休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如初,陛下慧眼如炬,这次又收获一员猛将,待李将军恢复,再挥师北上,相信潞州也会被攻克。” 李侃摇了摇头,“潞州的事情我们便不参与了,让李嗣源驻守泽州,拦住朱温的援兵即可,李克用七八万兵马还拿不下潞州,朕可要小看他了。” 郑畋闻言一愣,“可刘知俊率领两三万兵马支援潞州,加上李罕之的几万守军,实力并不弱于李克用,若我们不插手,只怕短时间内,李克用很难攻克潞州。” 李侃轻叹道:“让他们双方先耗着吧,钱镠那边很快便要进攻濮州,朝廷暂时抽不出兵马北上。” 郑畋有些疑惑,“为何不先打曹州?拿下曹州就可以直接威胁汴州。” 李侃摇了摇头,“正因为拿下曹州便可以威胁汴州,所以朱温在曹州派了重兵把守,而且曹州距离郓、兖、徐三州太远,后勤补给困难,很容易被困死,所以要步步推进,先取濮州。” 郑畋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可郓州和濮州与魏博军的地盘相邻,很容易受到对方的牵制。” 李侃笑了笑,“无妨,郓州和齐州有五万兵马,防守完全没有问题,朕还会让李嗣源派兵袭扰卫州,牵制魏博军。” 郑畋听后,点了点头,“希望李克用不要让陛下失望,尽早拿下潞州,破了这僵局。” 第500章 保命要紧 兴元府 李茂贞此时一脸凝重,诸位将领也沉默不语。 李继曮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父亲,孩儿觉得兴元府根本守不住,敌人的攻势太猛了!城固县的三万蜀军不到五日便败退,西线百牢关也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攻破,不如早做打算,撤往巴州。” 李茂贞皱着眉头说道:“现在撤退是否言之过早?兴元府附近还有五六万大军,三泉县还有王宗涤的八万大军,胜负尚未可知。” 李继曮摇头道:“王宗涤的八万大军被杨师厚和李继密的六万兵马挡在金牛县六七日了,如今进退不得,一旦百牢关被敌人攻破,王宗涤根本抽不出兵力支援,我们那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李继昶也忧虑地说道:“父亲,如今的唐军与李儇、李晔那时候的唐军战斗力简直是天差地别。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个个都彪悍异常,连蜀军都不是对手,我们新招募的士兵更抵挡不住,还不如趁敌人未合围之前早点脱身。” 李茂贞沉默片刻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想到啊!如今的唐军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小看了李侃这个人,就算我们撤退到巴州,但是唐军还是会继续向南进攻,那个时候我们又该往何处撤退呢?” 李继曮说道:“父亲,兴元府离凤翔实在太近了,李侃调兵非常方便,而且他对兴元府势在必得,我们如果留在这里,肯定会成为他们首要的打击目标,退往巴州至少能给我们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李继昶点头表示赞同:“没错,巴州的北面还有集州作为缓冲地带,西面有利州,东面有壁州,比现在直接面对洋州和兴州的威胁要好得多。” 李茂贞叹息道:“李侃已经成功地控制了关中以及江南一带,如果我们再失去兴元府,那他的势力范围将会进一步扩张,到那个时候,恐怕就连王建也很难与他抗衡了。” 李继曮道:“父亲,汴京的朱温才是李侃最大的敌人,李侃此次竟然调动了十余万大军前来攻打兴元府,想必这已经是他所能动用的最大兵力了。两川之地加上山南西道共有数十个州,他妄图仅用这十余万兵马就征服这片土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李茂贞内心十分矛盾,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哥哥李茂庄,“兄长,依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呢?” 李茂庄沉思片刻后,郑重地说道:“我认为继曮和继昶所言甚是有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兴元府确实难以坚守,我们拼命抵抗也只是在为王建争取时间罢了,倒不如选择后撤,给自己赢得一些喘息的机会。” 李茂贞皱起眉头,面露担忧之色,“巴州又怎能与兴元府相提并论呢?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越退越落魄?” 李茂庄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我本就是出身平凡、家境普通之人,与朝廷毫无瓜葛,早年投身于博野军,恰逢黄巢之乱,凭借着赫赫战功才得以逐步攀升至今日的地位,就算再落魄,难道还会比当年更糟糕吗?现在你家大业大,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兴元府难以守住,那就撤往巴州,但现在正是战争的关键时期,不能大张旗鼓地撤退,需要分批离开。” 李茂贞苦笑一声,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他知道保护家族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李茂庄点了点头,他深知此时情况危急,必须谨慎行事。 于是建议道:“暂时还不能让蜀军知道我们的意图,可以先派五千兵马支援蜀军,挡住城固方向的唐军,为我们撤离争取时间。” 李茂贞思考片刻后,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继曮,你明日率五千兵马,将钱粮和家眷先护送到巴州。” 李继曮面露喜色,“孩儿遵命!” “继昶,你五日后率五千兵马,护送第二批钱粮去蓬州。” 李继昶一愣,不禁问道:“父亲不和我们一起撤离吗?” 李茂贞轻轻地摇了摇头,“为父还要留下稳定军心,若百牢关被攻破,我会立即离开,若是能侥幸击退唐军,你们也不必返回。” 李继昶一脸不解,“这是为何?况且蓬州不是答应给王建了吗?” 李茂贞轻叹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形势如此严峻,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凶险万分,一家人在一起行动,风险实在太大,你们都已经成年,也该各自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了,至于蓬州,尚未与王建完成交接,我会用渠州作为交换条件。” 李继昶听后眉头紧皱,“如果王建不同意怎么办?” 李茂贞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由不得他不同意!他想要利用我来牵制长安的大军,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百牢关,此时关门大开,一群灰头土脸的士兵正被驱赶着在空地上集合。 刘汾骑着一匹骏马,站在关内的一处高地上,静静地遥望着兴元府的方向。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待到靠近时,马上的士兵急忙勒住缰绳,利索地跳下马来,“禀大将军,兴元府传来消息,李茂贞逃跑了。” 刘汾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追问道:“这个消息是否可靠?李茂贞竟然弃城而逃了?” “将军,李茂贞率领数千士兵出城向南而去,城中还有一两万守军。” 刘汾口中喃喃道:“前几日他的两个儿子率兵南下,今天他又率兵离开,看来这是早就计划好的,没想到当年敢兵逼长安的李茂贞,如今也变得如此怕死了。” 左神威军将军张京生道:“大将军,兴元府距此不到六十里,我们是否派骑兵追赶李茂贞?” 刘汾摇头道:“不必了,李茂贞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而已,陛下的要求是占领城池,马上整顿军队,我们在此休息一日。” 张京生一脸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将军,我们不乘胜攻打兴元府吗?” 刘汾笑着道:“将士们都累了,兴元府还有一两万守军,现在攻打伤亡会很大。” “可等敌人有了准备,攻打起来岂不是更难了?” 刘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那位斥候命令道:“你立刻让人在兴元府散播李茂贞一家人南逃的消息。” 张京生一脸恍然,瞬间明白刘汾的用意。 第501章 作茧自缚 “你说什么?李茂贞跑了?” 兴元府,节度使府衙内,王宗谨揪住李茂贞养子李继艾的衣领,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道。 李继艾被吓得结结巴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王……王将军息怒,唐军已经攻破百牢关,不出一日便能抵达城下,兴元府肯定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尽快撤往集州,稍作休整再寻找战机。” 王宗谨闻言,心中怒火更盛,他用力将李继艾推得后退几步,怒气冲冲地说道:“兴元府都守不住,你觉得集州能守住?本将军率兵前来支援你们,你们大帅自己却弃城逃跑了?这是什么道理?” 李继艾见王宗谨动怒,赶忙解释道:“王将军,您误会了,我们大帅不是弃城逃跑,只是暂时撤退以避开唐军的锋芒,待日后寻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定还会杀回来的。” 王宗谨听后,却是冷笑一声,不屑地反驳道:“狗屁!李茂贞从凤翔跑到凤州,再跑到兴元府,如今敌人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他竟然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逃跑了,哪里还有当年叱咤关中时的威风?简直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李继艾一脸尴尬地看着王宗谨,焦急地说道:“王将军,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趁着唐军还未合围,我们赶紧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王宗谨却一脸不屑,冷冷地说道:“哼!你以为我们蜀军都是胆小如鼠之人吗?唐军如今与我们人数相当,我们据城坚守,占据着优势,怎么可能不战而逃?” 王宗谨说得义正辞严,实际上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如果能够成功抵挡唐军的这次进攻,那么以后兴元府将归蜀军所有,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功劳。 尽管唐军的攻势凶猛无比,但作为守城一方,他还是决定冒险一搏。 李继艾听后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提醒道:“王将军,城中的粮食已经被大帅全部运走了,如果据城坚守,恐怕会被活活饿死啊。” 王宗谨闻言脸色一沉,“没有粮食,那就从百姓家中搜,本将军立刻派人去请求援兵,只要坚持数日,自然有破敌之计。” 李继艾一听,顿时面露难色,担忧地说道:“王将军,这样做恐怕会激起民愤啊!” 王宗谨满脸不屑,“民愤?本将军替兴元百姓守城,取点粮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谁敢有意见,那就是敌人,休怪本将军无情!” 李继艾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将军既然坚持要守城,我也不好再多加阻拦,但大帅有令,让我尽快撤离,今日我便率兵南下。” 王宗谨一听,眉头顿时紧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李将军,此时南下,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继艾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王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宗谨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自然是想挽留李将军与我一同守城。” “王将军莫要开玩笑,你们蜀军要守城,我无权干涉,但我们大帅已下令让我们立刻撤退。” 王宗谨却冷笑一声,嘴角泛起一抹不屑,“李将军,如今想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李继艾笑着道:“王将军莫开玩笑....” 王宗谨一脸严肃,“你觉得本将军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李继艾脸色微微一变,沉声说道:“王将军,这里是兴元府,我们的去留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王宗谨脸上阴云密布,目光锐利地盯着李继艾,“李茂贞已经放弃城池逃走,如今兴元府已被我们蜀军接手,此时此刻,谁胆敢擅自出城,那便是扰乱军心之人,本将军必定严惩不贷!” 李继艾大声道:“王将军,我们可是盟友,你这样做,无疑是在破坏两军之间的关系,蜀王一定会怪罪于你的!” 王宗谨冷笑一声,“盟友?偷偷逃跑,置我于险境的盟友?” 李继艾闻言,羞愧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李将军,不必浪费时间了,你立刻带领你的士兵在城中收集粮食,如果能够成功击退唐军,我会向陛下为你请功。” 李继艾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王将军,我麾下的将士们都已经得知了撤退的命令,如果此时强行挽留他们,恐怕会激起众怒,甚至可能引发兵变。” 王宗谨不屑地哼了一声:“兵变?既然有这样的胆量,为何选择不战而逃呢?李将军,该动手杀人的时候就必须果断出手,如果你不忍心下手,本将军乐意代劳,我可不想在唐军攻城时,有人在背后给我们捣乱。” 李继艾看了看王宗谨握在刀柄上的手,若自己不同意,只怕对方会立刻动手。 “好吧,我尽量劝说士兵们留下。” 王宗谨冷冷地说道:“李将军,不是劝说,这是命令,若有不从,该杀就杀!” 李继艾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百牢关,唐军大营。 刘汾听完斥候的汇报,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李茂贞偷偷摸摸地逃走,这王宗谨却想据城坚守,不知他是狂妄自大,还是利欲熏心。” 张京生一脸担忧,“大将军,王宗谨现在占据兴元府,那城中的守军已经有四万了,我们再想攻城怕是难度更大了。” 刘汾笑了笑,“有难度那就暂且放一放,先围而不攻,张将军你率领左神威军迂回至金牛县以南,突袭王宗涤的后军。” 张京生闻言,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大将军,现在不是应该集中兵力攻打兴元府吗?为什么还要分兵去进攻王宗涤?” 刘汾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兴元府中的粮食已经被李茂贞全部运走了,王宗谨竟然命令士兵在城中大肆搜刮粮食,这引起了老百姓的强烈不满和怨恨。” “李茂贞麾下的士兵因为闹着要出城,已经被王宗谨杀了数百人,两军之间的仇怨算是彻底结下了。” “如今有四万大军被困在城中,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王宗谨之所以选择守城,无非就是寄希望于王宗涤的援兵,如果我们能够断绝他的这个念头,你认为城中的将士们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张京生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有了粮食,也没有了援兵,再加上百姓对他们的仇视以及两军之间的嫌隙,时间一久,内部必然会首先陷入混乱。” 刘汾满意地笑了笑,点头说道:“王宗谨能够坚持多久,就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够击败王宗涤了,只要你能迅速打败王宗涤,那么兴元府的陷落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张京生满脸兴奋,急忙拱手道:“大将军放心,杨师厚和李继密已经和王宗涤斗得难解难分,末将突然加入,王宗涤必然如秋风扫落叶般一败涂地。” 第502章 固执 兴元府城中人心惶惶,大白天街道上都没有多少行人,很多店铺都大门紧闭。 王宗谨在节度使府衙中焦急地踱来踱去,等候在斥候的消息。 一名将领急匆匆进来,“将军,都五天了,金牛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恐怕是出事了。” 王宗谨眉头紧锁,心中有些忐忑,“会不会是斥候被敌人拦截了?再多派几路人马,务必要联系上王大帅。” 将领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将军,已经派出去二十几人了,不可能同时出事,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宗谨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瞪着将领厉声道:“王宗涤有八万大军,即便不胜也不会轻易被击败,让你派人就派人,莫要动摇军心!” 将领心中无奈叹息一声,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末将遵命!” 副将开口劝道:“将军,孙都尉担心的也没错,目前唐军围而不攻,肯定是在酝酿什么阴谋,或者说也在等金牛县那边的消息。” 王宗谨连连摇头,“不可能,王宗涤不是泛泛之辈,且兵马占据优势,即便暂时无法击溃唐军,也可以拖住对方主力,城外的敌人也不过三四万人而已,想攻破城池,简直痴心妄想。” “将军,您别忘了唐军有霹雳弹。” 王宗谨满脸不屑,“那玩意,就是声音大,吓唬人,城墙这么厚,霹雳弹根本炸不开。” 副将一脸担忧,“将军,您就没考虑过没有援兵,我们该如何应对?” 王宗谨面色凝重,“没有援兵又如何?城外的三四万兵马也休想攻进来。” 副将见王宗谨如此固执,眉头紧皱,犹豫片刻后,再次提醒道:“将军,李继艾麾下的士兵对我们意见很大,必须加以防备!” 王宗谨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一群窝囊废,有意见又能怎样?还不是得憋着!” 副将心中一沉,但仍坚持道:“将军,切不可大意,毕竟他们也有一万多人,如果闹起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宗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那就把他们分散到四个城门驻守,若是胆敢有任何异动,我绝对不会手软,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副将心中一惊,急忙劝说道:“将军,一味的杀戮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需要想办法安抚一下他们才行。” 王宗谨不以为然,语气冷淡地说道:“如何安抚?城里的钱粮都被李茂贞提前转移走了,难道仅凭嘴巴说说就能安抚他们?这安抚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副将一脸无奈,深知此事不易,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末将尽力而为!” 就在这时,刚才出去的那位将领去而复返,一脸焦急,匆匆忙忙地跑到王宗谨面前,“将军,大事不好了!王大帅在金牛县遭遇唐军偷袭,折损了一万多兵马,已率残部撤回三泉。” 王宗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城外的唐军一直在向城内喊话,许多守城的士兵都听到了。” 王宗谨连连摇头,坚决否认道:“这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唐军的诡计,他们已经连续四天五在城外劝降了,其目的就是想要动摇我们的军心。” 副将急忙提醒道:“将军,无论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如何,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来辟谣并稳定军心。如果王将军真的败退,那么城外的敌军肯定会迅速发动攻击。” 王宗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内心开始慌乱起来,但仍然强作镇定地说道:“立刻传达命令,加强巡城的兵力部署,同时增加夜晚巡逻的士兵人数,唐军常常在夜间发动攻城,我们需要保持高度警惕,确保十二个时辰都有足够的戒备力量。” 副将的面色凝重,连忙回应道:“末将立刻去安排!” “孙都尉,你立刻派遣一支侦察队出城,一定要与王大帅取得联系。” 孙都尉见王宗谨仍然抱有幻想,不愿意接受现实,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末将遵命!” 不出所料,唐军在三更时分从四个城门同时发起了进攻。 霹雳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吵得城中所有居民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那些胆小的人,甚至吓得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王宗谨一夜没睡,听到爆炸声后就急忙登上城墙指挥反击。 兴元府的城墙比兖州城高得多、坚固得多,霹雳弹砸在城墙上只是激起了无数碎屑,并没有给城墙带来太大的破坏。 爆炸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四座城门上的箭楼几乎全被摧毁,厚重的城门也被霹雳弹炸得漆黑一片。 尤其是西门,城门被炸出了一个脸盆大的洞,如果不是王宗谨亲自督战,差点就被攻破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唐军才主动撤退。 王宗谨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墙和满地的尸体,心中开始有些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抵挡得住唐军的下一次进攻。 一个时辰后,唐军负责劝降喊话的骑兵再次出现在四个城门下。 副将面色凝重地说道:“将军,昨夜唐军应该只是试探性进攻,不到两个时辰,我们便折损了三四千,将士们士气十分低落,若白天对方再发动进攻,只怕伤亡会更大。” 王宗谨心中已泛起波澜,但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强装自信道:“昨夜唐军至少也伤亡了近千人,我有信心能够守住城池。” 副将眉头微皱,直言不讳道:“将军,我们是守城方,伤亡反而比唐军大,这样耗下去,不出几日士兵们就会奔溃。” 王宗谨深知副将所言不虚,但此刻他必须保持冷静,“我刚才看了城墙,虽然被霹雳弹炸得坑坑洼洼,但还不至于影响防御,敌人想要靠霹雳弹破城根本不可能。” “我们可以马上改变战术,当敌人抛射霹雳弹时,我们就寻找坚固的地方躲避,一旦敌人尝试攀登城墙,我们再开始还击,霹雳弹造价昂贵,他们不可能一直使用,一旦进入短兵相接阶段,我们依然占据优势。” 副将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将军,城墙固然坚固,但是城门无法抵挡霹雳弹的攻击啊!” 王宗谨却显得毫不在意,“昨夜唐军投掷了大量的霹雳弹,但实际上并没有几颗落在城门之上,即使城门有所破损,只要我们派遣重兵驻守,他们绝对不可能通过狭窄的甬道。” 副将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再次开口劝说道:“将军,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您还是应该提前考虑好退路,以防万一。” 王宗谨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愤怒。 “周将军,一旦面临危险便只想着退缩,这样往往会导致无路可走,这种动摇军心的话语,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第二次!” “末将知道了!” 副将一脸恭敬,心中却有了别的心思。 第503章 稳中求进 “废物,一群废物,近十五万大军,竟然还败给了唐军,这个李茂贞,没想到是如此懦弱之辈,朕都后悔与其联姻了。” 成都蜀国皇宫的书房内,王建气冲冲地走到书桌前坐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王建突然一拍桌子,指着地上的奏折大声咆哮道:“你们看看这些奏折,都是关于前线战败的消息,朕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王宗翰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李茂贞弃城而逃,还害得我们折损了几员大将,三万多兵马,依微臣看,这盟约不要也罢,既然他失去了作用,不如直接将利、集、巴、壁等州纳入蜀国管辖。” 晋国公王宗佶也附和道:“陛下,微臣也觉得,既然李茂贞失去了屏障的作用,那就不必再对他客气,趁早将山南西道的其他州县纳入蜀国版图,至于李茂贞,他抛弃盟友,害死我蜀国数万将士,应该出兵讨伐。” 王建听后,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冯涓,“冯尚书,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李茂贞?” 冯涓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陛下,李茂贞虽然可恶,但现在不宜与他决裂。” 王宗翰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冯尚书,李茂贞背信弃义,如今手中只剩下不到三万兵马,他哪里还有资格占据四州之地?更没有资格和我国结盟!” 一旁的王宗佶也附和着说道:“这种阴险小人,不如让王宗涤直接挥师南下,夺取巴、蓬二州算了!” 王建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先听冯尚书把话说完。” 冯涓微笑着解释道:“李茂贞目前的实力确实不足以成为我们的盟友,但他是长安李侃要解决的目标人物之一,他的存在可以帮我们暂时吸引长安的注意力。” 王宗佶一脸不屑地说:“就凭他那三万兵马,能挡住唐军几天?” 冯涓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李茂贞自然不会甘心失败,肯定会重新招募兵马,他能从一个普通人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不仅仅是依靠运气,只要他能拖住唐军一天,我们就能多争取一天的时间来发展。” 王建皱着眉头,“朕夺了他的地,收了他的兵,同样可以拖住唐军,何必借助他人之力?” 冯涓微微一笑,反问道:“陛下打算派遣何人前往镇守巴、蓬等州?难道有人能够比得上李茂贞吗?” 王建听闻此言,不禁愣住,脑海里迅速掠过麾下的众多大臣和将领,但似乎除了王宗涤外,无人能与李茂贞相媲美。 沉默片刻后,王建无奈地叹息道:“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轻易地便宜了李茂贞吧?就算找一个能力稍逊一筹的人去镇守,至少这四州之地还是属于蜀国的。” 冯涓露出笑容,轻声说道:“陛下,四州之地自然属于蜀国,您完全可以册封李茂贞为一方节度使,让他负责管理巴、蓬等州。” 王建的眉头微微一动,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李茂贞向朕称臣?他会心甘情愿?” 冯涓显得十分自信,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李茂贞已经无法与李侃和解,他别无选择。” 王建却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即使李茂贞愿意称臣,恐怕也难以保证他会真心诚意地归顺我们。” “陛下,不需要他诚心,只要他能拖住唐军一年半载即可。” 王建沉默片刻后,缓缓地点头,“好吧,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立刻派遣使者前往巴州,封李茂贞为武威军节度使,领巴、蓬、利、壁四个州,如果他不知好歹,朕并不介意派遣其他人来取代他的位置。” 王宗佶焦急地劝谏道:“陛下,宗范和宗播都不比李茂贞逊色,为什么要将好处让给那个卑鄙怯懦的小人呢?” 王建摆了摆手,“南诏国得知我们与长安开战的消息后,近来表现得有些躁动不安,朕计划派遣宗范镇守戎州,宗播镇守黎州,刘巨容已经成功攻占了忠州,你需要立即前往渝州,务必率领武信军将敌人拦住。” 王宗佶皱起眉头,“如今四面受敌,这可如何是好?” 王建面色沉重地说道:“南诏国不足为虑,朕最为担忧的是唐军可能会继续向南进攻。” 冯涓缓缓说道:“陛下不必忧虑,据微臣猜测,长安目前的意图就是收复兴元府,如今他们已经占据了凤州、兴州、洋州和兴元府,需要分兵驻守,恢复民生,休养生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大举南侵。” 王建有些诧异,“对方出兵十余万,占了兴元府就偃旗息鼓了?” 冯涓笑着道:“陛下,唐军虽然号称十余万大军,但驻守四州至少需要六万兵马,能够调动的兵马最多五万。” “王帅虽败,可麾下还有六七万兵马,再加上李茂贞的两三万兵马,敌人想要继续南下,恐怕讨不到好处,按照李侃的性格,会慢慢积攒力量,待完全掌控四州之地后才会继续用兵。” “冯尚书这也只是猜测吧?” “陛下,这是微臣的分析,李侃目前正在对濮州用兵,中原才是他的主要战场,即便他掌控了江南和关中,也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撑长时间的两线作战。” 王建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希望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只要给朕一两年时间发展,李侃有何可惧?” 长安,兴庆宫 李侃也正在召集几位大臣议事。 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宦官快步入内,“陛下,兴元八百里急报!” 李侃神色微变,“呈上来!” 宦官快速上前,双手将密封的信筒递给李侃。 李侃急忙打开信筒,抽出里面的奏报,看着看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郑畋笑着问道:“陛下,看来是好消息啊!” 李侃笑着说道:“刘大将军已经攻占了兴元府,斩杀王建的大将王宗谨,击败王宗涤,斩杀敌军三万余人,俘虏两万余人,李茂贞率残兵一万余人逃往巴州。” 郑畋听后兴奋不已,连忙上前向李侃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天大的喜事啊!” 刘崇望、陆扆、王抟等几位宰相见状,脸上也都露出欣喜之色,纷纷出言祝贺。 李侃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此次刘大将军能够取得攻取兴元府,实乃我大唐之幸事。” 郑畋笑着道:“李茂贞只剩下一万余人,若刘大将军乘胜追击,相信很快就能收复山南西道全境。” 李侃收起奏报,却缓缓摇了摇头,“此战我军伤亡近两万人,虽说大部分是李继岌和李继密麾下的降兵,但也损失不小,士兵们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郑畋一脸诧异,“陛下打算停战?” 李侃点了点头,“王宗涤是王建的得力战将,其手下有六七万的兵力,实力不可小觑,而我方目前能够调动的军队数量不足六万,如果继续向南进攻,恐怕难以取得优势。” 郑畋皱起眉头,“我们的军队战斗力强过对方,只要刘大将军出马,一定可以战胜王宗涤。” 李侃叹了口气,“打败王宗涤并不是难事,但王建肯定会不断增派援兵,而我们短期内已无更多兵力可供调用,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迅速将凤州、兴州、洋州和兴元府纳入朝廷的管辖,全力恢复当地的民生。” 一旁的孙偓表示赞同:“陛下言之有理,我们应该逐步收复失地,而不是一味追求城池的得失。” 李侃微微颔首,“进攻濮州并不太顺利,当务之急是稳定兴元府周边的局势,巩固现有成果,待时机成熟后再图进取。” 第504章 布局陇右 孙偓再次点头,他非常赞同李侃的看法:“陛下说得很有道理,现在修建唐直道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东西两线同时有三四十万大军参与征伐,每天的军费开支如同流水一般,确实应该考虑暂停一部分军事行动来节省开支。” 李侃却轻轻摇头,“恐怕现在还不能完全停止军事行动,朕计划派刘大将军带领四万神策军驻守兴元府,李继密率领两万军队驻守兴州,银枪效节军则负责守卫洋州,左神威军将被调往秦州,右神威军将前往洛阳。” 郑畋听到这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意识到皇帝可能有更大的计划。 “陛下是否有意对陇右吐蕃采取行动?” 李侃点了点头,“陇右吐蕃得知我们在山南西道用兵,并且在秦州积极修建唐直道,便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频繁袭击秦州各县的村落,掠夺牲畜和人口,如果不给予他们一些教训,他们会误以为我大唐已经衰落,可以随意侵犯我国边境。” 郑畋深有感触地说道:“微臣当年镇守凤翔时,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这些吐蕃人都是马军,动作迅速,来去如风,抢完就走,很难防范。” 李侃沉声道:“这次左神威军配置了一个师的骑兵,可以有效克制对方的马军,吐蕃全盛时期我大唐尚且不惧,何况陇右吐蕃只是分裂后的一个大点的部落而已。” “朕认为一味的防守反而太被动,这次打算主动出击,由左神威军出秦州,直取渭州,李继岌从兴州渡嘉陵江直取武州,然后两军合一,再取成州,这样可以为凤翔扩大缓冲地带,否则吐蕃距离长安太近了,骑兵两日便能抵达城下。” 一旁的刘崇望有些担忧,“陛下,陇右吐蕃据说有近十万兵马,我们只派两万多人马,恐怕很难取胜啊。” 李侃微微一笑,显得十分自信,“据内卫这几年搜集的情报,陇右吐蕃在鄯州有三万精锐骑兵,兰州和河州各有两万兵马,渭州、洮州、成州、武州各有数千部落骑兵,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拿下这几个州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刘崇望还是有些顾虑,“可是吐蕃多为骑兵,行踪不定,如果他们时不时的前来袭扰,我们很难防御。” “即便我们占据了州城,还要屯兵驻守,这会牵制我们不少兵力,不如等解决了王建和朱温之后,再派兵解决陇右的问题,这样不是更稳妥吗?” 李侃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刘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但吐蕃占据我陇右已然数十年之久,若再拖延下去,只怕那里的百姓已对大唐失去归属感。况且他们近日竟敢劫掠我秦州百姓,朕岂能坐视不理?” 接着,李侃继续阐述自己的计划:“至于你所说的防守问题,朕打算将百姓向内迁徙,利用江淮弩箭守城,只需百人便可抵御千人攻击,吐蕃人四处劫掠的日子,必将一去不复返。” 孙偓站出来,一脸忧虑地开口道:“陛下,陇右各州与大唐分离已有数十年,只怕那里的百姓对我们的认同感不强,反倒更习惯于吐蕃的统治,弩箭虽可防住吐蕃骑兵,但无法防止人心的背离。” 李侃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吐蕃被奴隶起义所瓦解,但是现在那些大的部落却依然把老百姓当作奴隶来看待,试问有谁能够忍受这种统治?” “数十年时间不过两三代人的光阴罢了,许多百姓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着回归大唐的怀抱,此次在兴元和兴州两地俘获了两三万俘虏,朕决定从其中精心挑选出五千名士兵,其余两万余人则全部迁往秦、成、武三州定居。” 孙偓眼睛一亮,他深知这个决策的重要性和意义,“陛下此计甚是高明!这几万人口迁徙过去,不仅能为当地提供大量劳动力,还可以增加汉人在陇右地区的比例,从而削弱吐蕃对陇右的影响力。” 一旁的刘崇望听后,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微臣也认为陛下此举极为巧妙,如果能够稳定地控制住秦、渭等州,那么长安西边的安全就得到了可靠的保障。” 郑畋开口问道:“陛下调遣神威军前往洛阳,可是打算出兵支援潞州?” 李侃摇头道:“潞州对我们来说并不太重要,那是李克用的战场,朕打算攻打怀州,威慑郑州。” 郑畋眉头微皱,“陛下,郑州可不是这么容易夺取的,朱温在那里驻扎了重兵。” 李侃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当然不是真正的攻打,只是想牵制住朱温的军队,为钱大将军攻打濮州减轻一些压力罢了。” 郑畋不禁感叹道:“真是想不到,这次攻打濮州竟然如此艰难,如果我们能有更多的霹雳弹,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经过改良后的霹雳弹,虽然对人的杀伤力大大增强,但对于那两三丈厚的城墙却依然无能为力,而且现在东西两线同时开战,霹雳弹的产量根本供应不上。” 郑畋有些疑惑,“陛下为什么不增加制造霹雳弹的作坊呢?这样一来,产量不就能提高了吗?” 李侃无奈地苦笑一声,“霹雳弹的制作过程极为复杂,稍有疏忽就可能引发爆炸,如今长安和杭州的两个作坊,每月都有不少人因为制作霹雳弹而丧命。” “霹雳弹虽好,但我们的军队也不能过于依赖它,在攻城战中,敌人已经逐渐摸索出应对的方法,想要成功夺取城池,最终还是需要近身肉搏,短兵相接才行。” 郑畋叹道:“军器署那些人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若是霹雳弹再改进一些就好了。” “这种东西可不是几年就能改进的,运气好的话几年就能精进,运气不好,十几年也未必能有进展,说到底还是这方面的人才太少了。” 李侃轻叹一声,看向陆扆,“陆相国,你们工部要抓紧搜罗各种人才,对于下属学院的筹办也要加快进度,九月之前务必拿出详细的章程,明年春季开始招生。” 陆扆有些犹豫,“陛下,开设招生匠人的学院是否不太妥当,很多大儒都颇有微词。” 李侃冷哼道:“什么狗屁大儒,他们乘坐的马车,住的房屋,用的瓷器,使用的家具,哪个不是出自匠人之手?他们读了些经史典籍就高人一等了?吟诗作对能打败王建和朱温?” “莫要小看了手艺人,也许他们不经意的一个发明创造就能影响百姓的生活。” “工部学院必须办,虽不参加科举,但朕会另设考试,合格者可为吏,授流外九等,优异者可为官,若有阻扰敷衍者,朕不介意让内卫出面。” “微臣遵命!一个月内定会拿出详细的章程。”陆扆见李侃态度坚决,也不再相劝。 一名宦官此时急匆匆进来,“陛下,淮南八百里加急!” 第505章 坐镇洛阳 李侃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恢复平静,微笑着说道:“真是巧啊,两边的急报竟然同一天到达,快呈上来。” 郑畋也不禁笑了起来,开玩笑地说道:“莫非钱大将军已经成功攻破濮州了?” 李侃缓缓拆开奏报,只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眉头紧紧皱起。 郑畋见状,脸色微变,急忙问道:“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侃将奏报随手扔在一旁,面色阴沉,“王师范的弟弟王师克在瓠河被王彦章生擒,牙将刘鄩战死,还损失了一万多兵马。” 郑畋听后大惊失色,急切地问道:“瓠河?微臣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雷泽县以西吧?王彦章不是应该在曹州吗?为何会出现在瓠河?” 李侃眉头深锁,“王彦章率领三千轻骑前往濮州支援,钱镠派遣王师克率领一万五千兵马前去阻敌。” “王师克因为轻敌,并急于立功,只带了两千轻骑就去迎战王彦章,结果不到几个回合就被生擒,牙将刘鄩奋力抵抗,最终战死,剩下的步兵失去指挥,几乎全军覆没。” “然后王彦章换上了平卢军的衣服,趁夜突袭了我军左翼大营。” 郑畋急忙追问道:“那钱大将军他们……” “好在斥候机警,提前发现了异常,不过还是死伤了一两千人,死了三名将领,目前军队已经撤往范县休整。” 郑畋满脸震惊,“这王彦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勇猛,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李侃面色凝重,“王彦章骁勇善战,有着堪比吕布一般的勇猛,恐怕淮南诸将中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郑畋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就算他再厉害,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难道还能扭转整个战局?” 李侃轻轻摇头,“敌我双方有十余万兵马,最终的胜负自然不是某一个人能左右的,但王彦章确实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郑畋闻言,神色微微一动,“既然此人如此勇猛,不如派人去招降他。” 李侃再次摇头,“此人忠勇异常,想要招降他恐怕十分困难。” 据史料中记载,李存勖曾以王彦章的家人作为威胁,试图劝说他归顺,但经过数年的努力都未能成功,即使后来王彦章受伤被俘,他仍然坚决拒绝归顺。 刘崇望开口道:“陛下,既然此人无法招降,那就想办法除掉。” 郑畋苦笑一声,“刘相国,你难道没有听到陛下刚才所说的话吗?淮南诸位将领恐怕无人能与王彦章抗衡啊!” 刘崇望不以为然,“郑公,这是一场战争,并非简单的擂台比武,王彦章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无法与之正面交锋,我们可用智谋取胜,朱温此人性格多疑,不妨使用离间之计。” 李侃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开口:“淮南那边的战况还不算太糟糕,王彦章未必能够轻易得逞,至于招安之事,便交由内卫去处理。” “为了尽快解决朱温,朕决定亲自率领飞虎军、飞骑军以及左龙武军赶赴洛阳。”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几位宰相连忙变了脸色,露出担忧之色。 郑畋急忙出言劝阻:“陛下,长安刚刚稳定,此时您亲自出征,恐怕不太合适!” 刘崇望也附和道:“陛下,当前我们仅仅遭遇一些小小的挫折而已,相信钱大将军有足够能力去解决,洛阳离汴州太近,您万万不可以身涉险。” 陆扆和孙偓对视一眼,也准备开口劝说,但李侃却抬手打断了他们。 “诸位相国不必担忧,朕此去洛阳只是为了督战,并非亲自上阵杀敌,洛阳城坚兵多,拥有将近六万的兵马,岂是轻易能够被攻破的?况且飞虎军和飞骑军可不是吃素的。” 李侃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长安一切已经恢复正常,周边并无敌人威胁,安全无需担忧,各司衙门各尽其职,也不需要朕操心。” “几位相国这次就留在长安,一应事务由你们共同商议处理,若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可以通过快马奏报洛阳,不过也就一天的时间罢了。” 郑畋依然不放心,继续劝谏道:“陛下,洛阳的情报传递至长安不过一日时间,您在长安同样可以掌控全局,何必非要亲自前往呢?”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时间的问题,朕亲临洛阳,不仅是要给予前线的将士们信心,更是要向朱温施加压力,中原必须尽早收复。” 几位相国对视一眼,他们深知李侃一旦做出决定,就难以更改。 郑畋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如果您真的要前往洛阳,应该多带一些兵马,以确保您的安全。” 李侃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道:“飞骑军、飞虎军和左龙武军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一万五千人,但他们皆是精锐之师,战斗力足以匹敌五万敌军,况且洛阳还有神策军和八都军等精锐部队,足以保证朕的安全。” “长安周边,虽然没有强敌,但仍需留下两万禁军作为防御力量,以防万一。” 郑畋轻轻叹了口气,“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也不再阻拦,但请陛下务必答应微臣,不要轻易冒险,您的安危关系到大唐的兴衰。” 李侃微笑着说道:“郑公放心,朕当年率领数千兵马奔赴润州,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才取得今天的成就,这一切并非仅凭一时冲动或运气,而是凭借朕的智慧和勇气。” “微臣相信陛下!有您亲自坐镇洛阳,朱温那贼子猖狂不了多久了。” 郑畋深知李侃是一个极富主见之人,年轻气盛,自是渴望开疆拓土,而非终日困于宫中处理奏折。 “好了,诸位先各自忙碌去吧,朕也需回宫准备一番!” “微臣告退!” 待众臣离去后,李侃直接前往后宫,向皇后刘清瑶说了将赴洛阳之事。 刘清瑶倒是能理解李侃的良苦用心,“夫君此去洛阳,身旁总要有贴心之人照料,妾身愿相随左右。” “我这次打算带清霜过去。” 刘清瑶不禁一愣,“为何不带颖儿同去呢?她武艺高强,关键时刻还可护你周全。” “呵呵,以我的身手,加上数万精锐将士,还需要他人保护?况且颖儿已有身孕,不宜操劳奔波。” 李侃选择钱清霜,其实还有另一层考虑,自己带精锐军队离开长安,驻守宫城的主要军队就剩下右龙武军,而右龙武军将军钱镖是钱清霜的兄长,若留钱清霜在长安,难免会让人猜忌。 刘清瑶却并未多想,脸上满是惊喜之色,“颖儿有喜了?” 李侃点头道:“我昨晚已替她把过脉,尚未请太医复诊确认。” “太好了!颖儿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第506章 水洞破坚城 郓州,寿张县城 王师范一脸郁闷地坐在椅子上,而王师克的妻子则在一旁哭闹不止,费了好大劲才被其他人劝走。 哥哥王师悦和弟弟王师诲也面露难色地走过来。 王师范长叹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说道:“你们认为应该怎样回复王彦章派来的使者?” 王师诲想了想说道:“二哥,偷袭淮南军肯定不行,我们最多只能答应退兵。” 王师悦却摇了摇头表示反对:“退兵也不合适,虽然淮南军这次遭受了一些损失,但他们的实力仍然超过濮州守军,如果我们现在退兵就等于是违背了盟约,那不仅会得罪朱温,连李侃也会得罪!” 王师诲着急地问道:“如果不答应王彦章提出的条件,他就会将三哥送往汴州,到时候落到朱温手中,怎么可能活命?” 王师悦沉声道:“胜败乃是常事,战场上哪有不伤亡的道理?三郎轻敌冒进,不仅自己被俘,还损失了大将刘鄩和上万名士兵,那些死去士兵的妻儿老小又该找谁要人去?” 听到这话,王师诲的脸色微微一变,瞪大了眼睛盯着王师悦喊道:“大哥,他们怎能与三哥相比?” 王师范此时开口道:“李侃不是李儇,也不是李晔,他已经掌控了大半个天下,得罪李侃,绝对没有好下场,我不能拿全族一两百口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怎么办?三哥不管了?他才刚结婚不到一年,三嫂正怀着身孕,你们想让三嫂做寡妇吗?” 王师范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三郎自然要救,但偷袭淮南军万万不可,或许可以禀明钱大帅,请求他出兵攻城。” 王师悦连连摇头,“即便钱大帅同意攻城,只怕也难以取胜,濮州的守军相当强悍,我们两次登上城头都被打退了下来,想必是朱温下了死命令。” 王师诲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前些日子我们派人在各州探查虚实,发现濮州城墙东南角有个水洞,可以容人潜入,正面不行,我们便趁夜潜入城中将三哥救出来。” 王师范一脸惊讶,瞪大了眼睛问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王师诲无奈地解释道:“那个水洞实在太小了,稍微壮硕一点的人都进不去,更别说穿着铠甲了,而且当时在各州城起事的计划已经被放弃,所以就没有人再关注这个水洞了。” 听到这里,王师范急忙说道:“洞口小了我们可以想办法扩大啊!” 王师诲却摇了摇头,“那个洞口距离刺史府不到两百步,周围时常有士兵巡逻,如今城中驻扎了数万军队,想要扩大洞口必然会引起注意,只怕更没有机会下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师悦突然开口道:“这个洞口不是不能利用,我们或许可以找钱大帅帮忙。” 王师诲一脸疑惑地问道:“他能帮上什么忙,难道会为了救三哥再次攻城吗?” 王师范与王师悦对视一眼,两人显然想到一块去了,“我们现在就出发,立刻去范县见钱大帅。” 钱镠正在为攻城的事情烦恼,听王师范说完水洞的事情,不禁眼前一亮,“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今夜我先派人去探查一番,然后再做决定。” 王师范点点头,“发现水洞的人卑职已经带过来了,今夜可以带路。” 钱镠微微颔首,转头看向王茂章,“能不能攻下濮州城,说不定就寄托在这个水洞上了,王将军,你今夜亲自带几个人过去探明情况。” 王茂章恭敬地拱手道:“大帅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夜幕降临,王茂章带领着十几名精锐士兵,悄然无声地换上了夜行衣,如同鬼魅一般,穿梭于黑夜之中,向着濮州城墙的东南角前进。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果然发现了一个半露在外面的洞口。 隔着十几步,就能闻到一股恶臭,令人作呕,显然这里是用来排泄污水的地方。 王茂章强忍着恶臭,毫不犹豫地下水探索,经过一番摸索,他发现这个洞口比想象中的还要小,仅仅比狗洞略大一些。 在场的人中,除了那个领路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通过这个狭小的洞口。 王茂章立刻回营,向钱镠汇报了情况。 钱镠听后,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我觉得扩大洞口应该不成问题,但必须要在深夜悄悄行动,不能让敌人察觉我们的意图。” 安仁义担忧道:“大帅,夜深人静,一点点动静都可能引起敌人的警觉,一旦被敌人发现这个水洞,定会堵死,那我们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钱镠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如此,我们不妨闹出些动静来,以吸引敌军的注意。” 王师范眼前一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大帅莫非是想在夜间发动攻击?” 钱镠微微点头,目光转向身边的杜棱,“如今我们手上还剩下多少霹雳弹?” “回禀大帅,不足两百枚了。” 钱镠沉思片刻后,果断地下达命令:“全军休整一天,明天三更时分,开始攻打北门,五更时收兵,霹雳弹每天使用五十枚,由米将军担任先锋,李将军依旧作为第二梯队,连续进攻三天。” 杜棱、米志诚以及李神福齐声应道:“末将领命!” 钱镠转头看向王茂章,“王将军,明日三更,你率领五十名精锐士兵,悄悄潜伏到东南角,挖掘洞口,切记不可被敌军察觉。” 王茂章拱手行礼,“大帅放心,末将保证完成任务。” 钱镠又将目光投向王师范,“王大帅,烦请你率领平卢军佯装攻打西门。” 王师范毫不犹豫地拱手答道:“卑职定当全力以赴,积极配合。” 第二天夜里三更时分,震天的响声在濮州城北门响起,已经熟悉唐军路数的梁军士兵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乱。 他们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向北门增援。 第三天,同样的爆炸声再次准时响起,这已经成为了一种规律。 第四天,二更刚过,梁军士兵们已经提前在北门集结完毕。 西门和北门打得热火朝天,东南角的阴影下,王茂章率领着几十名士兵,忍受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奋力地挖掘着洞口。 每当北门的爆炸声停歇时,他们便迅速收拾工具,悄然回到营地。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三夜,终于将洞口扩大到足以让士兵们匍匐通过的程度。 钱镠亲自来到现场,仔细检查了这三天来的成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水洞破坚城,今夜就给王彦章送份惊喜!” 第507章 王茂章大战王彦章 三更时分,夜幕深沉,西门和北门同时传来激烈的喊杀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北门附近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 濮州守将朱友文准时出现在已经被炸毁一半的北门城楼上,他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目光望着前方逐渐逼近的唐军,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哼!看来对方已经黔驴技穷了,竟然想用在兖州用过的招数再来一次。\" 一旁的王彦章却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将军,卑职觉得唐军这几日的行为有些反常,他们的进攻虽然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只是虚张声势,并未真正派遣大军攻城,卑职担心其中可能隐藏着某种阴谋。\" 朱友文对王彦章的担忧不以为然,\"能有什么阴谋?不过是故伎重演罢了。霹雳弹、疲劳战、夜袭……这些都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但我不会重蹈朱友宁的覆辙。\" 王彦章心中轻叹一声,尽管他内心深处的直觉告诉他,敌人正在筹划一场巨大的阴谋,但此刻他无法确切指出问题所在。 面对眼前的局势,他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濮州城东南角,王茂章亲自率领五百名精锐士兵,身穿夜行衣,犹如幽灵般悄然靠近水洞。 每个人身上背着一把短弩,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唐刀。 他们小心翼翼地钻进水中,沿着狭窄的水道慢慢前行。 当王茂章终于钻出水洞时,一名黑衣人迅速上前报告:“将军,巡逻兵已经被我们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 王茂章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七八具尸体,低声命令道:“一刻钟后,新的巡逻队将会到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罗都头,带领你的部下占领有利地形,拦截南面的援兵,孙都头,带领你的部下阻止北面的援兵,剩下的三百人跟我一起夺取东门。” 罗都头和孙都头齐声回应:“属下遵命!” 王茂章紧紧握住刀柄,严肃地说道:“今日之战至关重要,任何人不得退缩一步,如果胜利,你们的名字或许会出现在陛下面前,加官进爵、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即使不幸战死,你们的家人也将得到朝廷的优厚抚恤,衣食无忧。” “将军放心,我们死战不退!” 听到士兵们的话,王茂章点了点头,这些士兵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明白朝廷对伤亡士兵的抚恤政策,因此愿意冒险争取军功。 “按照原计划行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五百名黑衣士兵迅速分为三部分,朝着各自的目标地点疾驰而去。 王茂章小心翼翼地靠近东门,远远地就看到二十几名梁军士兵整齐地分成两排在门口两侧站立。 城墙上还有一队队士兵不停地巡逻,十几支火把将门口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想要悄悄接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茂章躲在一座宅院的院墙阴影下,等待着时机。 当一队巡逻士兵渐渐走远时,他果断地挥手下令:“放箭!” 嗖嗖嗖…… 数百支弩箭如飞蝗般射出,分别朝两个方向飞去。 一部分弩箭射向城楼上正在巡逻的士兵,另一部分则瞄准了门口的守卫。 一瞬间,城墙上和门口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击中,纷纷倒地,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已经命丧黄泉。 “敌袭!敌袭!” 城楼上有士兵躲过了刚才的箭雨,发出惊恐的叫声。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城墙下的王茂章一行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这些黑衣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随我冲!马上打开城门!” 王茂章身先士卒,提着刀便冲向东门的甬道。 咚咚咚咚…… 城楼上的士兵敲响了大鼓,示警的鼓声瞬间盖过了霹雳弹的爆炸声。 箭楼内瞬间涌出数十名士兵,他们手持弓箭,紧张地注视着城下的情况。 当看到王茂章等人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张弓搭箭,开始射击。 嗖嗖嗖……密集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瞬间便有十余名黑衣人中箭倒地。 杀! 既然被发现,只能短兵相接了,王茂章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如猛虎下山一般,砍倒了两名梁军士兵,鲜血溅洒在空中,形成一片猩红的雨雾。 他身后的黑衣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抽出各自的兵器,以凌厉的攻势向梁军扑去。 城门甬道内还剩下十余名梁军士兵,但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直到看到王茂章等人杀进来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急忙拿起武器反抗。 然而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王茂章一行人,而且处于措手不及的状态,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全部解决掉了。 王茂章站在城门口,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不断中箭倒地,听到敌人援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心中涌起一股紧迫感。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军队进城,他们今夜恐怕全部要交代在这里。 他大喝一声:“打开城门,发信号!” 话音未落,几名强壮的士兵急忙上前,合力抬起那扇厚重的门栓。 随着一阵沉重的摩擦声,城门缓缓打开,一名黑衣人手执弓箭,对着天空射去一支火箭。 砰! 一朵绚丽的烟花在东门上空炸开,照亮了整个夜空。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夜空,仿佛要冲破云霄。 东门守将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对身边的将领大声命令道:“快去北门通知大将军,东门被偷袭!其他人随我拒敌,等待援兵!” 说完,他亲自率领剩余的士兵冲向城门,试图阻止敌人进城。 一名黑衣人喘着粗气,满脸焦急地说道:“将军,敌人太多了,罗都头和孙都头那边已经被击溃了。” 王茂章脸色凝重,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梁军精锐,反应这么迅速……” 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外,远处已经可以看见唐军逼近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杀!将敌人顶回去,李将军马上就到了。” 杀! 士兵们得到命令后,立刻如猛虎般冲出甬道,杀向增援过来的梁军士兵。 梁军士兵措手不及,被杀得节节败退。 王茂章刚刚松了一口气,只见街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身材魁梧,挥舞着长枪左挑右刺,枪尖闪烁着寒光,凡是挡在前面的人都纷纷倒地。 王茂章心中一紧,一眼就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提起武器,迎上前去。 铛铛铛…… 只是一瞬间,两人便已经交手几个回合。 王茂章只觉得握刀的手臂阵阵发麻,手中兵器险些脱手。 马上之人好奇地打量了王茂章一眼,沉声问道:“吾乃郓州王彦章是也,你身手不错,报上名来,吾不杀无名之辈!” 王茂章闻言脸色微变,高声说道:“吾乃庐州王茂章!” 王彦章闻言一愣,“呵呵,真是巧了,与我名字只有一字之差,放下兵器,我饶你不死!” 王茂章冷笑道:“狂妄,城门已开,今夜谁死还不一定,听闻你一人连斩王师克麾下四员大将,今夜就让我来会会你!” 王彦章哈哈大笑,“城门开了又如何,有本将军在,谁也别想进城。” 说罢,王彦章挥舞着手中的铁枪,如同一头猛虎般向王茂章扑来。 王茂章毫不示弱,舞动着手中的长刀,与王彦章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第508章 一夫当关 此时的东门已经被完全打开,李神福率领着长剑军,终于来到了东门甬道。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与王茂章激战的王彦章,王茂章的处境似乎并不乐观,已经逐渐处于下风。 \"王将军,我来助你!\" 李神福大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王彦章冲去。 王彦章只是瞥了李神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并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面对李神福和王茂章的夹击,王彦章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竟然没有落于下风。 周围的士兵们想要上前帮忙,但根本无法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三人之间激烈的战斗。 这场战斗持续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随着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涌入东门,梁军开始被逼退。 一名梁军将领焦急地大喊道:\"将军,北门快顶不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彦章知道情况已经变得非常危急。 如果北门失守,整个濮州城将会陷入危机之中,他决定不再与李神福和王茂章纠缠。 王彦章挥舞着长枪,猛地向李神福和王茂章挥去。 两人连忙躲避,趁机向后退了几步。 王彦章借此机会调转马头,向着北门飞驰而去,他要尽快赶到北门,确保朱友文安然无恙,否则即使保住了濮州,自己也会遭到朱温的处罚。 朱友文听到王彦章回来,心里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急切地问道:“东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彦章一脸凝重地回答道:“大将军,敌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潜入了城中,东门已被他们攻破,濮州恐怕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尽快撤退吧。” 朱友文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大声斥责道:“废物!敌人难道会飞吗?就这样轻易地突破了东门?现在胜负还未分晓,你就想着撤退,这让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王彦章连忙解释道:“大将军,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出好几万,此时选择与他们硬拼并不是明智之举,不如暂且撤退以保存实力。” 朱友文却依然板着脸说道:“一碰到困难就退缩,那下一次面对唐军时又该如何应对?再往后退可就是汴京了。” 王彦章焦急地劝说道:“大将军,此次敌人能够成功混入城中完全是因为我们疏忽所致,下次他们未必还有这样的好运,卑职刚刚已经试探过对方的实力,他们远比平卢军要强大得多,我们实在没有胜算。” 一名将领此时急匆匆登上城楼,喘着粗气说道:“大将军,不好了,敌人已经杀到祈福巷了。” 王彦章再次劝道:“大将军,赶紧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我们退往滑州,若是几万精锐折在这里,更无法向陛下交代了。” 朱友文看着不断爬上城头的唐军士兵,心有不甘地下达了命令:“撤退!” 王彦章神色一松,对身旁的将领道:“徐将军,你率领士兵先拦住敌人一炷香的时间,我护送大将军撤离。” 徐将军极不情愿的点点头,“末将遵命!” 王彦章焦急地说道:“大将军,我们赶紧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朱友文回头看了一眼城下的唐军,面色凝重地下了城楼。 此时登上城头的唐军越来越多,他们奋勇杀敌,与守城的梁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王彦章和朱友文等人迅速下了城楼,带着一队亲兵快速向南门方向冲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些上前阻拦的唐军士兵,但都被王彦章轻易击败。 等朱友文一行人来到南门的时候,李神福正率领士兵争夺城门控制权。 他一眼便看见骑在马上的王彦章,也从王茂章那里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再看看其身后护着的人,十有八九便是濮州守将朱友文。 “王彦章,朱友文,你们今日休想逃脱!” 李神福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带领士兵们杀向王彦章。 “不自量力!” 王彦章怒喝一声,铁枪如毒蛇般刺出,带着凌厉的气势。 李神福见王彦章如此凶猛,心中一惊,但也毫不畏惧,挥剑挡住了王彦章的攻击,两人瞬间战成一团,刀光剑影交错,发出阵阵金属碰撞声。 李神福身边的几名将领得知朱友文的身份,也挥舞着兵器杀了过去,他们想要抓住朱友文,立下大功。 “找死!” 朱友文今夜憋闷至极,心中的怒火正无处发泄,见状冷哼一声,挥舞着长剑迎了上去。 他身边的几名将领急忙催动胯下战马,挡在了朱友文身前,他们深知朱友文的重要性,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双方瞬间爆发了混战,喊杀声四起,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地面。 李神福颇有智谋,论功夫,比起勇猛强悍的王彦章还是略逊一筹,不到几个回合,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几名亲卫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帮李神福解围,可几个呼吸间便被挑杀四五人。 杀!! 阵阵喊杀声越来越近,似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人无法分辨是梁军还是唐军。 王彦章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眼下局势已不容拖延,必须尽快摆脱纠缠。 他猛地调转马头,枪尖一挑,将围攻朱友文的两名唐军士兵挑飞,口中大喊道:“大将军,卑职来断后,你先出城!” 朱友文深知事态紧急,稍有迟疑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毫不犹豫地策马冲出城门,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朝着滑州方向疾驰而去。 “快追!绝不能让朱友文逃脱!”李神福见状,心急如焚,大声呼喊道。 “想追?先过我这一关!” 王彦章骑马挡在了城门口,他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宛如战神下凡。 唐军士兵们试图上前围攻,但他们的武器在王彦章的长枪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王彦章挥舞着长枪,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鲜血四溅,唐军士兵被杀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李神福焦急地看着这一幕,他的右臂已经被王彦章的铁枪震得发麻,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却始终无法接近,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沮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传来,逐渐向南门靠近。 李神福定睛一看,发现是梁军士兵,他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这次追杀朱友文的机会已经失去了。 王彦章看到冲过来的是北门守将徐阆,立刻明白北门已经丢失,现在必须尽快撤退。 他毫不犹豫地大喊:“我们撤!” 李神福望着王彦章率领梁军残兵冲出南门,心中充满了不甘。 第509章 韩跑跑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濮州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城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唐军已成功占领这座城池。 一众将领汇聚于刺史府内,纷纷向主帅钱镠禀报着各自的战功。 李神福一脸愧疚地说道:“大帅,是卑职无能,没能困住朱友文和王彦章。” 钱镠微微一笑,关切地问道:“你的手没问题吗?” 李神福轻摇了摇头,“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那王彦章确实勇猛无比,卑职实在难以与之抗衡。” 钱镠安慰道:“陛下对王彦章赞誉有加,你输给这样的猛将并不丢人。况且你们当时兵力不足,能如拿下东门已是大功一件。” “至于朱友文和王彦章,我们日后定有机会再次交锋。” 一旁的王茂章插话问道:“根据被俘士兵的口供,朱友文逃往滑州了,我们接下来是进攻滑州还是曹州?” 钱镠摇了摇头,“陛下已抵达洛阳,最新的旨意是让我们原地待命,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王茂章一脸诧异,““大帅,为何不乘胜追击,拿下滑州或曹州便可以直接威胁汴京了。” 钱镠叹息道:“我们已连续作战两个多月,伤亡数万人,刚才攻城已经将仅剩的霹雳弹全部用完,剩下的几座城池作为汴京最后的屏障,全都有重兵把守,敌人恐怕也不会再退了,采用传统的攻城方式,我们伤亡会很大。” 李神福有些好奇,“陛下此时坐镇洛阳,是否要对汴州发动总攻了?” 钱镠轻轻摇头,“虽然我们连续夺取了五州之地,可还未伤及朱温的根本,现在总攻还为时过早,陛下打算一步步剪除枝叶,压缩朱温的生存空间。” 李神福眼前一亮,“陛下打算取怀州?” “呵呵,怀州只是囊中之物,随时可以攻取,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等新一批霹雳弹送到,再做打算。” 王茂章急忙问道:“霹雳弹什么时候能送到?军器署为何不一次多制造一些!” “这东西制造起来哪这么容易?运过来至少要一个半月之后了,王将军你明日便押送俘虏南下楚州。” 王茂章闻言一愣,“近两万俘虏全部押送至楚州?难道不需要从中挑选一些健卒作为补充吗?” 钱镠思索片刻后说道:“从俘虏中挑选五千人出来,一千补充给长剑军,两千补充给义节军,两千补充给广陵军,剩下的俘虏,一万人安置在楚州,其他人安置在海州。” 王茂章皱起眉头,提出疑问:“大帅,这次的俘虏大多数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为什么不多挑一些?这样可以增强我们的实力。” 钱镠轻轻摇头,“我们现在并不缺少经验丰富的老兵,陛下认为淮南的兵马已经足够多了,让这些俘虏去开荒种地会更有价值。” 王茂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那一定有他的深意。” 钱镠继续说道:“好了,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大家都辛苦了,诸位先下去安排部队驻防事宜,接下来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以防守为主,李神福和李承嗣两位请留下,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 “卑职告退!” “末将告退!” 其他未被点名的将领纷纷告辞。 李神福和李承嗣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不明白钱镠为何要单独留下他们。 钱镠看着二人,缓缓开口道:“李将军,两日之后,你率领长剑军过徐州、宿州,前往颍州待命。” “李刺史,你调遣麾下两千骑兵交给李承缓,让他随李将军一同前往。” 李神福不禁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大帅,去颍州?可是这样一来,濮州的兵力一下子减少了将近三万,如果朱温趁机派兵反攻,岂不是很危险?” 钱镠微微一笑,“无需担忧,有四万兵马足以守住城池,更何况王师范的四万平卢军也在附近,朱温此时的压力在西边,暂时无暇顾及濮州。” 李承嗣却有些迟疑,“大帅,承欢年纪尚小,恐怕难以胜任统领两千兵马的重任,不如由卑职亲自率兵前往颍州。” 钱镠摆了摆手,认真地说道:“你如今已是郓州刺史,身负治理郓州的重任,承欢虽然年轻,但他的能力并不逊色于他人,你应当给予他更多的机会,让他在实战中得到锻炼和成长,何况还有李将军在身旁指点。” 李承嗣点点头,看向李神福道:“那就拜托李将军多照顾了!” 李神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好奇地问道:“大帅,您将卑职调到颍州,是否意味着我们即将对蔡州或亳州采取行动呢?” 钱镠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机密之事,待你们到达颍州后,一切听从旨意行事即可。” 听到这里,李神福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拱手行礼道:“卑职遵命!” 蔡州刺史府内,韩建满脸焦虑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汴州那边有没有答应派遣援兵?” 韩从训无奈地摇了摇头,“司马邺派人传话,说李侃已经抵达洛阳,朱温此刻自顾不暇,实在无法抽出兵力南下增援,他建议我们务必坚守城池,拖住敌人。” 韩建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说得倒轻松,我手头仅有一万多兵马,其中一大半还是新兵,而敌军却有将近三万之众,叫我如何能够守住这座破城?” “一旦蔡州沦陷,接下来敌人必定会攻打陈州和许州,难道朱温不清楚这个道理吗?” 韩从训叹息道:“父亲,朱温刚失去濮州,怀州又落入李嗣源之手,确实已经无力派出援兵了。” 韩建咬牙切齿,“这个朱温真是没用,短短几个月就丢了七州之地,就这点能耐还敢称帝,我真是看错他了。” “父亲,现在说这个已经没用了,敌人很快便要兵临城下,我们要尽快想办法应对才是。” 韩建一脸烦躁,“叫为父如何应对?西边的唐州,南边的申州和光州,东边的颍州皆有唐军逼近,蔡州的城墙还未完全修复,如何挡得住敌人的进攻?” “这个李侃着实可恶,我如此低调,都躲到蔡州了,他竟还要赶尽杀绝,一到洛阳就对我动手。” 韩从训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父亲,如今蔡州已难以守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早退往北地。” 韩建听后,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放弃蔡州?这怎么可能!” 韩从训焦急地解释道:“父亲,形势已经很明显,没有援兵,我们根本无法抵挡敌军的进攻。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主动撤离,保存实力。” 韩建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韩从训继续劝说道:“父亲,我们可以先撤到陈州,那里的城池比残破的蔡州坚固得多,可以提供更好的防御条件。” 韩建仍然犹豫不决:“可是陈州还有两万驻军,他们会让我们进入吗?” “父亲,我们都是大梁的军队,并非敌人,只要与守将阐明利弊,相信他们会理解并接纳我们的。” 韩建沉默了,他虽然怕死,但心中又舍不得刚刚建立的基业。 韩从训催促道:“父亲,不要再犹豫了,无论是前往陈州还是许州,总比留在蔡州等死要好。” 韩建心有不甘地点点头,“好,事不宜迟,先收拾细软和钱财,立刻启程。” 第510章 恶毒之举 当李神福和朱瑾带领军队抵达蔡州城外时,远远地就看到了蔡州城内浓烟滚滚的景象。 李神福一脸诧异,\"这是什么情况?看起来好像城里走水了。\" 朱瑾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说道:“火势似乎非常大,不像是普通的走水。 李神福转头看向身旁的李承欢,\"李将军,你立刻率领轻骑兵前往查明情况。\" \"末将遵命!\" 李承欢率领十几名轻骑兵向蔡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折返回来。 \"禀报将军,蔡州城门大开,许多百姓正在争相逃离,据说韩建今早率兵出城北门,临走前有士兵四处纵火,刺史府衙门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朱瑾听到这个消息后,愤怒地咒骂道:\"这个韩建,曾经也是一方诸侯,望风而逃已然令人不齿,竟还做出焚城这种恶行!\" 李神福面色凝重,转头对朱瑾说道:\"大将军,既然敌人已经逃走,我们应尽快进入城内灭火救人,不然只会得到一座废墟。\" 朱瑾叹道:“李神福叹息道:“这蔡州城真是多灾多难,几年前被秦宗权祸害一番,如今又被韩建纵火,只怕重建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李神福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惋惜和忧虑。他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思考着这座城市的未来。 “本以为有一场苦战,谁也没想到韩建竟然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李神福咬牙切齿地说。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和不满,对于韩建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慨。作为一名将领,他深知战争中的残酷,但如此肆意破坏一座城池却是无法容忍的。 朱瑾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说:“韩建弃城而逃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先率兵进城吧,希望不是对方的阴谋。” 李神福一脸不屑,冷笑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韩建能耍什么阴谋?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我率兵去城北戒备,大将军去城内掌控局势。” 朱瑾微微颔首,随后各自带领士兵,朝着不同方向前进。 朱瑾率领士兵从东门进入城内,只见城中一片狼藉,街道两旁的房屋被烧得面目全非,焦黑的木头和灰烬散落在地上,浓烟弥漫在空中,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许多建筑还在熊熊燃烧,哭喊声不绝于耳。 朱瑾心情沉重,转身对身边的士兵命令道:“迅速展开救援,帮助受灾百姓清理废墟,将百姓转移出城,提供食物和帐篷。” 经过数千人近两个时辰的扑救,大火终于被扑灭,但整个蔡州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无数房屋化为灰烬,城墙也受到了严重损坏。 朱瑾站在城楼上,望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心中满是悲愤。 “韩建真是可恨!几乎半个蔡州城被焚毁了,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 李神福快步走上城楼,站定后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城池。 他的面色凝重无比,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阴沉。 “我已派遣了斥候前去探查,韩建率领大军前往了陈州。” 朱瑾微微点头,“我也与城内的内卫核实过,韩建将搜刮而来的钱财和府库中的钱粮全部席卷一空逃往陈州。” 李神福的神情越发严肃,“既然已经成功攻占蔡州,那我便谨遵旨意,率领军队前往河中府了。” 朱瑾缓缓说道:“蔡州如今百废待兴,事务繁忙,恕我无法相送,在此祝愿李将军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李神福拱手道:“多谢大将军的祝福,末将就此告别!” 望着李神福渐行渐远的身影,朱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他被李侃改任为蔡州督抚使兼团练使,统领蔡州和颍州,眼前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成废墟,城墙多处破损,北面的陈州和亳州又有朱温的重兵把守,这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 一旁的副将抱怨道:““大将军,您为朝廷立了这么多战功,皇帝却将属于您的兖州给了别人,将您打发到这个破地方,明显是不够信任您啊!” 朱瑾脸色一沉,瞪着副将说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小心人头不保!” 副将急忙拱手道:“卑职失言了!只是替您抱不平而已!” 朱瑾轻哼一声,“有什么好抱怨的?你我都是走投无路才投靠朝廷的,自然比不得那些朝廷主动招降的人。” “现在朝廷已经掌控了半壁江山,朱温也好,王建也罢,早晚会被剿灭,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李克用也不敢轻易对皇帝造次。”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只要遵旨行事,等皇帝平定天下,自然不会亏待你我,不说高官厚禄,至少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朱瑾说完,不禁叹了口气,心中虽然有些无奈和不满,但他深知自己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对于李侃的安排,他虽然有所怨言,但也只能默默接受。 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已属不易,李儇和李晔两位软弱可欺的皇帝已经不在了,在李侃面前还敢存着割据的心思,早晚会被收拾。 副将颔首道:“大将军,现在怎么办?蔡州现在就是一座废墟,连刺史府都烧毁了,城中死伤者众多,城外还有很多无家可归之人,更麻烦的是城墙被毁,根本无法抵御敌人的进攻。” 朱瑾一脸烦闷,“看这天气,近几日会有大雨,老百姓要好好安置,四座城门外都要设置粥铺,否则一旦发生骚乱,陛下定会怪罪。” 副将眉头紧皱,“大将军,我们携带的粮食只够十日之用,若是给了百姓,只怕五日都坚持不了。” 朱瑾沉吟片刻,看向另一名将领,“周都尉,你率兵立刻回颍州筹集粮食,五日内不论筹集到多少,必须返回。” 周都尉拱手道:“卑职马上出发!” 副将一脸忧愁地说道:“大将军,颍州的存粮本来就不多,我们这样做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朱瑾无奈地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再说吧,你立刻派人带着我的手谕,分别前往唐州、申州和光州去筹集粮草。” 副将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面露难色:“大将军,如果真的能筹到粮食,那自然是好,可是城中的建筑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百姓们总不能一直住在城外的帐篷里吧?时间长了,恐怕会引起民变。” 朱瑾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城中的废墟,“蔡州的情况我会尽快上奏给陛下,相信朝廷一定会下拨救灾款,在此之前,你让人清理废墟,掩埋尸体,安抚民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皇帝小瞧了我们。” 第511章 围点打援 洛阳武成殿内气氛紧张,李侃愤怒地将朱瑾递上来的折子摔在书案上,怒声大骂道:“韩建这个乱臣贼子,居然敢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一旁的司徒博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是不是蔡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李侃的眼神充满怒火,“韩建那个混蛋,在朱瑾率领大军到达蔡州之前,就已经弃城逃跑,一路狂奔到了陈州,他临走前还放了一把大火,把整个蔡州城都烧得面目全非,很多无辜的百姓还在睡梦中就被活活烧死,这场灾难导致了三百多人丧生,还有无数人受伤。” 听到这里,司徒博的脸色变得极为震惊,“这实在太过分了,跑就跑吧,也没人拦着他,为什么还要放火?” 李侃冷冷地哼了一声,“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他不想便宜了我们。” 司徒博愤怒地说道:“这种人一旦抓到,应该凌迟处死,以泄民愤,我们可以和朱将军一起出兵攻打陈州,看他还往哪里逃。” 李侃摇了摇头,“蔡州城已经遭受重创,朱瑾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防守并重建蔡州城,不能轻易发动战争。” 司徒博试探着问道:“陛下,我们来到洛阳已经有些时日了,总不能一直闲着吧?上次怀州之战您没让飞骑军出战,下面的将领们都到微臣这里抱怨好几次了。” 李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是该有所行动了,朕决定出兵郑州。” 听到这话,顾全武一脸诧异,急忙站出来劝谏道:“陛下,郑州乃是重镇,得知您驾临洛阳之后,驻军已经增加到五万了,而且都是汴军精锐,我们只有不到六万人,霹雳弹数量也不多,即便全部出动,想攻下郑州也很难。” 李侃淡淡地说道:“朕说的是发兵郑州,不是攻打郑州。”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地望着李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侃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大殿一侧的一幅巨幅堪舆图旁。 众将纷纷跟随着李侃的脚步,围拢过来,期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顾将军率八都军驻守洛阳,孙将军率一万神策军夺取郑州西面的荥阳县,飞虎军夺取南面的新郑县,横冲都夺取北面的荥泽县。” “微臣遵命!” 顾全武、孙卓、李存孝和李嗣源纷纷躬身应道。 司徒博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着急,但此时也不敢插话。 李侃转过身来,看着司徒博道:“你率飞骑军驻扎在中牟县与管城县之间的陵水镇。” 司徒博闻言一愣,心中满是疑惑。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派去攻打某个县城或要地,没想到却只是让他率领军队驻守在一个小镇子,但作为臣子,他深知君命不可违,于是恭敬地点头应道:“微臣遵命!” 李侃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接着说道:“根据内卫的情报,郑州驻军大多驻扎在郑州城,辖内六县只有数千守军,你们拿下各自目标之后便转攻为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许进,也不许出。”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侃是想困住郑州。 司徒博率先提出疑问:“陛下,郑州作为重镇,必定有大量的兵力和充足的粮草储备,即使我们占据了周边县城,对方也可以选择坚守不出,这样一来,围困就显得意义不大了。” 李侃一脸淡然,“河南道与淮北去年干旱,粮食欠收,朱温的军队已经由日食三升减少为两升,郑州的粮食补给三个月一次,上次补给是在半个月前。” “今年的小麦收割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未曾料到朕会亲临洛阳,所以郑州城内并未储备太多粮食,你们掌控各县之后,收割的粮食要全部运回洛阳,朕要让朱温尝尝挨饿的滋味。” 司徒博突然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地说道:“陛下,此计甚妙!我们若是抢收粮食,城内的守军肯定要出来阻止,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与我们在外面对决,而我们的优势在于骑兵众多,可以利用机动性迅速出击,绝对可以击溃敌军。” 李嗣源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河南道有些地方下个月就要开始收割小麦了,如果朱温得知郑州被围,他一定会想办法增援或者运送粮草过来,到那时我们岂不是被两面夹击了吗?” 李侃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郑州的守军若是龟缩不出,那我们就将境内各县的粮食全部抢收掉,让他们无粮可吃。” “如果对方出城迎战,朕相信以你们的实力,一定有必胜的把握,至于援兵……最大的可能是从南边的许州和东边的汴州抽调,但总人数应该不会超过三万人,朕相信你们可以应付得来。” 李存孝立刻拱手道:“请陛下放心,许州驻军不足三万,即便倾巢而出,末将也定能将其拦下,不使其增援郑州。” 司徒博不甘落后,也拱手道:“陛下,汴州援兵不会超过两万,飞骑军有信心全部拦截。” 李嗣源也道:“若滑州方面有援兵过来,横冲都有信心拦截。” 李侃呵呵笑道:“很好!你们三人麾下皆是骑兵,骚扰拦截很有优势,若敌人势大,切不可硬拼,充分发挥你们的机动性,在运动中一点点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李存孝、李嗣源和司徒博三人齐声应道:“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顾全武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若郑州的粮食都被我们抢收了,那老百姓怎么办?” 李侃轻叹一声,“即便我们不抢收,你觉得粮食收割之后能有多少能落在老百姓手中?” 顾全武闻言一愣,摇头叹息道:“朱温篡位之后,加大了征税力度,许、郑两州有很多老百姓偷偷逃到洛阳谋生,您下旨禁止淮南向河南出售粮食,再加上去年干旱,只怕今年收割的粮食,老百姓十不存一。”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们占据各县之后,可以将老百姓迁往洛阳,不愿意迁移的,留够两个月口粮。” 顾全武眉头微皱,“陛下,那两个月之后怎么办?” 李侃淡淡地说道:“若县城还在我们掌控之中,自然饿不死他们,若被朱温夺回,那便与我们无关了,路是自己选的,后果就该自己承担。” 第512章 阴险毒辣 汴州,大梁皇宫 大殿之上,朱温面色阴沉如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一个个都是废物!能不能让朕省点心?能不能给朕带来一个好消息?” 柳璨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息怒,此次战败实非李思安之过,潞州已被李克用围困数月之久,每日死亡人数众多,根本来不及掩埋,致使城中爆发瘟疫,士兵们死伤惨重,战斗力几乎丧失殆尽,这才让李克用有机可乘。” 一旁的崔胤也附和道:“是啊陛下,李克用虽占据了潞州,但他们亦有大量士兵感染瘟疫,伤亡惨重,如今的潞州已成一座死城。” 朱温的脸色越发难看,冷冰冰地说道:“潞州乃是我军进攻太原的重要据点,如今潞州、泽州尽失,朕征讨河东的大计彻底落空。” 崔胤连忙劝慰道:“陛下,李克用此次在潞州损失惨重,且东面尚有刘仁恭的威胁,他必然不敢在潞州驻守过多兵马,想必很快就会撤回太原,我们日后仍有机会夺回失地。” 朱温冷哼道:“机会?哪还有机会,怀州被唐军占领,濮州也被唐军占领,现在连郑州都被唐军围困,我们已经危机四伏了。” 柳璨和崔胤对视一眼,脸上也是忧心忡忡,对大梁的前景并不看好,可是他们没有退路了,李侃不会接受他们的。 朱温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传旨下去,立刻将李思安召回京城,革除他的所有官职爵位!同时任命刘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命令他迅速夺回潞州!” 听到朱温的决定,柳璨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眼下潞州瘟疫横行,甚至已经蔓延到了附近的卫州、相州和滑州等地,如果此时贸然进攻潞州,恐怕会导致我军大面积感染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崔胤也附和道:“是啊,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防止瘟疫的传播,一旦瘟疫传入汴州,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地看着两人,“怎么?难道防治瘟疫也要朕来操心吗?你们这些宰相都是干什么吃的?” 崔胤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说道:“陛下息怒,微臣一定会亲自处理好这件事,确保汴京安然无恙,不过……可能需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朱温冷哼一声,目光冷冽地看着二人,“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绝对不能让汴京出现一个感染瘟疫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接着说道:“那些已经感染瘟疫的人,要么杀掉掩埋,要么驱赶到郑州那几个被唐军占领的县城。” 崔胤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那些县城虽然被唐军占领,可毕竟还是我们大梁的百姓啊,一旦感染……” 朱温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说道:“那几个县城现在还属于我们吗?拿不回来就是敌人,朕倒要看看他李侃如何对待感染瘟疫的老百姓。” 一旁的柳璨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连忙附和道:“陛下此举高明,治疗瘟疫耗费人力财力,搞不好还会扩大感染,将感染的人扔给李侃,不但省了麻烦,还能让对方军队感染,说不定我们就能寻找机会击溃敌人。” 朱温听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凝重,他声音低沉地说道:“如今各州粮食紧张,郑州的储备难以支撑过三个月,必须想办法给郑州运送粮草,若能让唐军尽快染上瘟疫,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崔胤忧虑地看着朱温,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眼看到了小麦收割的季节,今年的庄稼长势良好,如果能够顺利收割,或许可以缓解当前的粮荒状况,唐军恐怕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我们必须尽力抢收粮食。” 朱温眉头紧皱,思考片刻后说道:“郑州的小麦恐怕很难抢到了,如果能够成功让唐军感染瘟疫而退兵,那么我们就可以抢收粮食,但如果计划失败,那就只能放火烧掉粮食了。” 听到这里,柳璨的脸色骤变,急切地劝阻道:“陛下,我们本来就面临着严重的粮荒问题,如果再把粮食烧毁,郑州的十几万百姓将会陷入饥饿之中啊!” 朱温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不烧毁难道要白白送给唐军吗?至于郑州的百姓,既然唐军占领了那里,就让他们去操心吧。” 柳璨看见朱温眼中闪过的一丝厉色,将劝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朱温接着问道:“那个王师克是不是押送到汴京了?” 崔胤点点头,“目前关在天牢中。” “王师范是什么态度?” 崔胤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陛下,王师克并没有同意我们提出的条件。” 朱温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和愤怒,轻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这个王师克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传朕旨意,将其处决!朕要让天下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背叛朕的后果是什么。” 崔胤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连忙劝说道:“陛下,请三思啊!一旦杀了王师克,恐怕会激怒王师范,断绝与他和解的可能性。” 朱温却不为所动,冷笑道:“一个曾经背叛过朕的人,朕绝不会再次给予信任,况且以王师范的性格,他也不会因为王师克而向朕屈服,与其留下这个无用之人,不如早早处理掉,以免后患无穷。” 崔胤见朱温心意已决,深知再多说也是无益,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微臣遵命!” 他也清楚,想要通过王师克来迫使王师范就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王家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朱温沉思片刻后,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朕决定改名朱晃,升汴州为开封府,并改年号为天兴。” 他的心中满是无奈,自从登基之后,好像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他甚至怀疑自己名字里的‘温’字是不是不太吉利。 崔胤与柳璨对视一眼,多少能理解朱温的心思,希望改一改名号能带来好运吧,也希望这次瘟疫能给唐军带来重创。 第513章 上钩了 洛阳皇宫,李侃正在听着内卫指挥使邹泽的汇报。 “陛下,潞州城内爆发了一场极为严重的瘟疫,感染人数占总人口的六成至七成,就连李克用的军队中也有三成士兵受到感染,如今李克用已率领三万余名尚未感染的士兵退守沁州。” “李嗣昭现率领两万余人镇守潞州,对感染者并未采取有效的救治措施,防治手段也颇为简单粗暴,将所有感染者驱逐出城隔离,病情严重者则直接处死,尸体焚烧掩埋。” “刘知俊受朱温任命为潞州招讨使,但因担忧瘟疫蔓延,现已撤回磁州。” “大量感染者被驱逐出城,约有数千人正朝郑州进发,另有数百人正向洛阳挺进。” “微臣深感此事异常,便询问了数十名感染者,有人称是被驱赶南下,有人则表示听说洛阳可治疗疫病,微臣怀疑这一切皆是朱温所为。” 李侃冷哼一声:“十有八九是朱温的阴谋诡计,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邹泽脸色微变,“他是想祸水东引,既可以抛掉累赘,又能让我们陷入混乱。”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凝重地看着邹泽,“瘟疫防治手册你们可有携带?” 邹泽连忙点头,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按照您的吩咐,各州内卫所皆有印发收藏。” 李侃一听,心中稍安,立刻急切地命令道:“让洛阳官书局即刻印发瘟疫防治手册,分发至潞州周边各州县,务必尽快控制住瘟疫扩散。” 邹泽闻言,不禁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陛下,那卫州、相州和郑州也要分发吗?” 李侃自然明白邹泽话里的意思,他沉默片刻,眼神坚定地点头道:“发!这几个州已经出现了感染者,若不尽快控制,死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一旦失控,其他各州也难幸免。” 邹泽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道:“陛下,这几个州目前是我们的敌人,如果瘟疫爆发,对我们来说岂不是省事很多?”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朱温是我们的敌人,但老百姓不是,他们也是无辜的生命,该救的还是要救,不能因为战争而放弃他们的生命,马上去执行吧,另外传朕的口谕,让李嗣源、李存孝和司徒博三位将军回来。” 邹泽神色一肃,“微臣遵命!” 当天夜里,三位将领便风尘仆仆的赶到洛阳,李侃接见了他们。 第二日一大早,三位将领又同时离开,没人知道李侃急匆匆召集他们回来说了什么。 开封府,大梁皇宫 朱晃难得有些兴奋,“消息确切吗?唐军也感染了瘟疫?” 崔胤点点头,“确认过了,荥阳、新郑、荥泽还有陵水镇的唐军都有不少士兵感染,斥候还亲眼看见敌人每天都从营中拉出尸体掩埋。” 朱晃眉头微皱,本能的有些多疑,“不会这么巧吧?朕听说李侃让人印发了瘟疫防治手册,怎么还会有士兵感染?” 崔胤却是一脸喜色,“陛下,瘟疫哪有这么容易防治?李侃发布的防治手册微臣也看过了,有一定的效果,但却很难有效杜绝。” “微臣打听过,从潞州、泽州南下的感染者被李侃派兵强制隔离了,这些负责隔离的士兵不少人也被感染了,所以其他军营的士兵被感染也很正常,况且斥候连续数日潜伏在敌人军营外观察,掩埋的尸体也未造假。” 柳璨谄媚地笑着道:“陛下,看来是我们上次的计策起作用了啊,如今唐军被感染,战力肯定大打折扣,我们正好趁机击溃郑州境内的几股唐军,解了郑州的围。” 朱晃听后,心中暗喜,但还是谨慎地问道:“可曾发现敌军中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他们是否有新的战术或部署?” 崔胤急忙答道:“陛下,根据斥候回报,敌军并没有出现新的战术或部署,但他们似乎陷入了混乱之中,士气低落。” 朱晃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很好,这正是朕所期待的结果,现在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给予敌军致命的一击!” 崔胤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可惜啊,洛阳这次的防守非常严密,感染者根本无法进入其中,若是能让感染者混入洛阳城,那该多好啊!这样一来,陛下便可以将洛阳一举收入囊中了。” 朱晃冷笑着说道:“无妨,此次若能成功击溃郑州境内的唐军,那么洛阳城内就只剩下两三万的驻军了,到那时想要拿下洛阳也并非难事。” 柳璨有些担忧地说道:“陛下,为了确保安全,我们是否应该先击溃郑州境内的敌人,然后再作进一步的打算呢?” 朱晃听后,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对于唐军感染瘟疫这件事,他还是保持着一丝谨慎。 “爱卿所言甚是,那就先集中力量解决陵水镇的飞骑军,看看唐军是否真的感染了瘟疫,还是这仅仅只是一个陷阱,如果确定唐军确实受到了瘟疫的影响,我们便可趁机发动总攻,一举消灭敌军。” 陵水镇,司徒博接到内卫的消息:朱温已经任命朱友文为大将军,率三千轻骑和两万步军进入中牟县,许州派了一万五千兵马,进入了长葛县。 司徒博冷笑道:“哼!来得好,总算是上钩了。” 副将问道:“将军,中牟方向的敌人不过两万多人,我们有信心击溃敌人,还需要佯装败退吗?” 司徒博点点头,“按计划行事,先接触再败退,我们的目标不只是这两万多援军,还有郑州城内的五万兵马,不给对方一点甜头,他们如何上当?” 副将兴奋地搓了搓手,“这场仗可有的打了!” 司徒博神色一肃,“通知各营将领,这次诱敌之计不能出任何岔子。” 副将笑着道:“将军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佯败诱敌了,绝对逼真!” 司徒博点点头,“敌人距此不足三十里,极有可能夜袭,让大家做好准备。” 第514章 疑虑渐消 夜幕笼罩着大地,星星点点的光芒若隐若现。 朱友文带领着他的军队,以最快的速度向陵水镇逼近。 唐军的大营里,一片寂静无声,大部分士兵都已进入梦乡,只有营地外有两队士兵在巡逻。 当梁军离唐军大营还有不到五里时,朱友文下令部队停下脚步,灭掉火把,经过濮州之战的失败,他现在变得比朱温更为谨慎。 一名斥候低声回答道:“回将军,只是这几天往外运出的尸体增多了,营地西门是感染者隔离区,估计感染人数超过一千人,这几天连正常的操练都停止了,晚上巡逻的士兵只有大约一百人。” 朱友文犹豫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曹将军,你带领亲兵先去解决掉那些巡逻的士兵,然后迅速冲入营地,务必不要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末将遵命!\" 曹将军抱拳行礼,随即转身离去,带着亲兵悄然向唐军大营靠近。 朱友文接着对另一位将领下令道:\"孙将军,你率领步军将敌营团团围住,以防敌人突围逃脱。\" \"末将遵命!\"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唐军大营外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呵斥声和喊杀声响彻夜空,传入了朱友文的耳朵里。 他的心紧紧揪住,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前方的战报传来。 毕竟今夜面对的是李侃麾下赫赫有名的飞骑军,即使这些士兵感染了瘟疫,但依然不可小觑。 \"禀大将军,我们不幸被敌人的斥候发现了,尚未接近敌营就已经爆发了战斗,不过敌人的人数较少,已经被我军击溃,现在曹将军已率兵冲入敌营,暂时未遭遇激烈抵抗。\"一名士兵匆匆跑来禀报。 朱友文心中松了一口气,立刻下达命令:“继续打探情报。”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另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报告:“禀大将军,我军遭遇激烈抵抗,敌人正在奋力突围。” 朱友文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继续打探!” 不一会儿,又有士兵前来禀报:“报!敌军已经冲破包围,向西逃逸!” 一旁的副将听后,面色变得十分凝重,他不禁担忧道:“大将军,敌人战力竟然如此强悍,被我们数万大军包围竟然还能顺利突围,哪像是感染了瘟疫的样子,难道是佯装败退?” 朱友文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并摇了摇头,“感染瘟疫又不是卧床不起,我们面对的可是李侃麾下那支身经百战且未尝一败的飞骑军,这才是他们应有的战力,如果真的不堪一击,我反而会怀疑其中是否有陷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朱友文沉声道:“先打扫战场,明日会一会荥泽的李嗣源。” 副将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将军,我们刚刚取得胜利,为何不乘胜追击呢?这样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啊!” 朱友文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对方是精锐骑兵,而我们只有三千轻骑,在追击战中并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而且敌人可能会设下埋伏,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副将听后点了点头,他知道朱友文说得有一定道理,在战场上要保持冷静和谨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彻底结束。 曹将军骑着马来到朱友文跟前,恭敬地拱手道:“禀大将军,敌人战力十分强悍,末将未能将其留下。” 朱友文摆了摆手,“不怪你们,敌人乃是唐军精锐中的精锐,能击溃对方已经很不错了,这次战斗的战果如何?” 曹将军连忙回道:“禀将军,杀敌数量还在统计中,不过我们缴获了上百匹战马,还有二十几车粮食。” 朱友文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考着:“看来敌人果真是匆忙撤离,事先并不知道我们会突然袭击,这一战虽然没有全歼敌军,但也算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孙将军此时来到朱友文跟前,抱拳说道:“禀大将军,敌军营地中发现了几十具尸体,看模样像是感染瘟疫而死。” 朱友文眉头微皱,心中暗自嘀咕:看来唐军士兵中果然感染了瘟疫。 一旁的副将疑惑地问道:“大将军,我们不连夜行军吗?飞骑军逃走,我们率兵支援的消息很快便会被其他县的敌军得知,再想突袭就不可能了。” 朱友文一脸淡然,摆了摆手道:“我们行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敌人骑兵的速度,支援郑州的事情也很难瞒住,现在已经证实唐军感染了瘟疫,也没必要继续玩突袭那一套了,加上郑州城内的驻军,我有把握正面击溃敌人。” 副将笑着道:“算是许州的援兵,我们人数达到近十万,敌人在郑州的兵力不到五万,何况还感染了瘟疫,胜负毫无悬念。” 朱友文听后点了点头,“此次围困郑州的敌军皆是唐军的精锐部队,其中更有李嗣源和李存孝这样的猛将,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一旁的副将谄媚地附和道:“大将军一向行事谨慎,此次定不会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次日清晨,朱友文亲自押送着昨晚缴获的粮草辎重,顺利地进入了已被围困长达一个多月之久的郑州城。 城内的守将丁会脸上露出恭敬之色,激动地说道:“终于把大将军您给盼来了!听闻大将军昨夜首战告捷,真是可喜可贺!” 朱友文却只是淡淡地回应道:“这没什么值得庆贺的,昨夜我军仅斩杀了数百名敌军而已。” 丁会连忙笑着说道:“据卑职所知,飞骑军自从成立以来,从未尝过失败的滋味,卑职也曾多次率领士兵突围,但都被敌军成功阻挡回来,如今大将军能够成功击溃飞骑军,必定会大大打击敌军的士气,同时也为郑州解围。” 朱友文微微一笑,“丁将军言重了,目前荥阳、荥泽和新郑等地仍有数万敌军存在,郑州面临的威胁并未完全消除。” 丁会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您有什么计划?” 朱友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到一个月就要收割小麦了,唐军已经知道我们出兵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抢收粮食,我们必须尽快肃清境内的敌军,现在城中兵马由本将军调遣,明日兵分两路先解决荥泽和新郑的敌人。” 第515章 击敌半渡之时 丁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将军,卑职与唐军交过手,对方战力非常强悍,卑职总感觉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您昨夜并未歼灭飞骑军主力,他们现在已经有了防备之心,而且多是骑兵,我们想要取胜恐怕并不容易!” 朱友文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道:“丁将军,我们现在的人数两倍于敌军,你还在这里说这种丧气话,是唐军太过厉害,还是你根本不想与唐军作战?” 丁会脸色微变,急忙解释道:“大将军,卑职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一个多月来卑职与唐军交战十余次,对于唐军的强悍有着深刻的了解。” 朱友文冷哼一声,“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能有多厉害?你麾下的四五万士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为何却总是打不过唐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义父登基为帝,你当时就持反对意见,好在义父念旧情,对你依旧信任如初,还委于重任让你来镇守郑州,你扪心自问,这一个多月来真的尽心尽力了吗?” 丁会听到朱友文的话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他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大将军,卑职对陛下忠心耿耿!” 朱友文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丁会,语气平静地说道:“丁将军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但你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四五万大军竟然被两三万敌军围困,你可知道这给朝廷带来了多大的损失?” 丁会抬起头,满脸焦急地解释道:“大将军,李侃这次亲临洛阳,带着数万精锐骑兵,必定有着巨大的阴谋。” “卑职深知郑州的重要性,因此每一个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只有不到五千的骑兵,而敌军却有将近两万骑兵,出城与他们决战,绝非明智之举,所以卑职放弃了周边的县城,选择集中兵力坚守郑州城。”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卑职并不是不支持主动出击,只是建议应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这样才能确保胜利并减少伤亡。” 朱友文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荥泽只有一万敌人,新郑只有五千敌人,而我们现在有将近十万大军,即使兵分两路也具有绝对的优势,更何况敌人还感染了瘟疫,丁将军不要过于谨慎了。” 丁会见朱友文已经下定决心,只得无奈地说道:“大将军,为了以防万一,郑州城内必须留下三万兵马驻守。” 朱友文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是自然,驻守郑州的任务就交给你来负责,我亲自率领大军击溃敌军。” 丁会急忙说道:“大将军,还是由您亲自坐镇郑州吧,卑职愿意率兵进攻敌人。” 朱友文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不必了,丁将军对城内情况比较熟悉,还是由你率兵坐镇城内更为合适。” “卑职遵命!” 丁会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明白朱友文对他并非完全信任,但也只能听从命令。 在城中休整了一日之后,朱友文便马不停蹄地兵分两路出了郑州城。 他亲自率领四万兵马朝着荥泽县火速进发,而副将则率领一万大军南下,与许州的一万五千援兵一起围攻新郑县的李存孝。 当他们逐渐靠近荥泽时,朱友文开始变得格外谨慎,他派出了几路斥候去打探前方的情况。 “禀报将军,荥泽目前有一万五千兵马……” “禀报将军,荥阳的敌军并未出城……” “禀报将军,新郑县的敌军已经被击溃,正在撤往荥阳县……” 听到这些汇报,朱友文不禁皱起了眉头,“李存孝这么快就败退了?” 曹将军笑着安慰道:“将军,李存孝再厉害也只有五千人马,而且感染了瘟疫,我们有近三万兵马,击溃对方也不是不可能。” 朱友文微微点头,喃喃自语:荥泽多了数千兵马,看来是飞骑军逃到这里了。 曹将军问道:“大将军,那我们是夜间突袭还是白天正面进攻?” 朱友文轻轻摇头,“我们如此大张旗鼓,敌人肯定有所防备,夜间袭击已无可能,我们兵力远超敌军,可直接正面攻击,一会儿你带领五千骑兵先过河,迅速布防,为步兵渡河争取时间。” “末将遵命!”曹将军拱手领命。 而在荥泽县城内,李嗣源与司徒博正听着斥候的报告。 “敌军五千骑兵已在锦华镇顺利渡河,后续部队预计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完全通过。” 司徒博微微皱眉,“我们毁掉了另外两处木桥,只留锦华镇一处,敌人居然毫不怀疑?” 李嗣源轻哼一声,“此处离县城最近,河水较浅,能以最快速度渡河,他们别无选择,况且对方四万大军,恐怕并未把我们一万多人放在眼里。” 司徒博冷声道:“上次损失数百骑兵,这次一定要向朱友文讨回来。” 李嗣源点点头,“一个时辰,敌人应该能通过两万人马,我们那个时候再发动攻击。” 司徒博面露兴奋,“这次我们飞骑军做先锋,敌人的五千骑兵就交给我们了。” 李嗣源笑着道:“可以,但是缴获的战马,我要六成。” “哈哈!成交!” 司徒博并没有讨价还价,出兵之前李侃给了承诺,缴获的战马一半上缴,另一半各军自留。 朱友文神色凝重地伫立在京水河东岸,目光焦虑地凝视着军队缓缓渡河。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忧虑,最为担心的便是敌人趁他们渡河到一半时突然发动袭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军队已经成功渡河超过两万人之后,敌人依然未见踪影,这使得他不禁暗自庆幸,认为敌人并无勇气出城与他们正面交锋。 就在他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远处扬起一片尘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逼近。 朱友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趟过河水,迅速来到朱友文面前。 骑手气喘吁吁地报告:“大将军,敌人的骑兵已经出动,预计半盏茶的时间内就会与我们遭遇。” 听到这个消息,朱友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他仍然故作镇定。 “现在才出击,已经太晚了!” 他沉着脸向身边的将领下达命令:“立刻传达我的命令给曹将军,让他率骑兵迅速前去拦截敌人,已经渡河的步兵立即排兵布阵,东岸的士兵加快渡河速度。” 第516章 胜负已分 “将军,敌军正在快速逼近,人数四五千人,看铠甲样式,是飞骑军。” “来得好!传令全军,摆开阵型开始冲锋。” 马军指挥使曹蔼是朱温的亲信,从黄巢造反的时候便跟随在朱温身边,历经大小数十战,自有一股傲气。 如今看见唐军的骑兵冲过来,他没有丝毫胆怯,眼中却满是兴奋,他今日要光明正大的击溃敌人。 梁军骑兵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们知道来的是飞骑军,没有胆怯,反而目露渴望,今日若能击败对手,必将名声大噪,大功一件。 “杀!” 司徒博见敌人竟然主动迎了上来,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万马奔腾、大地震动,溅起滚滚尘烟。 距离三百步的时候,唐军的马弩开始攒射。 梁军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猝不及防,瞬间有数十人中箭栽下马去。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冲锋,梁军的士气依然高昂,阵型也没有被打乱,他们催促着战马,继续向前冲击。 司徒博见状,心中暗自称赞,是个不错的对手。 “杀!” 曹蔼没想到唐军马弩的射程这么远,只得大吼着拉近双方距离。 二百八十步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梁军骑兵拿起马弩开始还击。 飞骑军士兵迅速举起盾牌遮挡重要部位。 咚咚咚咚........ 大多数的箭矢被盾牌挡住,但还是有数十名骑兵被流矢射中,不过士兵们都是身经百战,箭矢并未致命,所以并未摔下马,而是抓紧马缰降低了速度。 嗖嗖嗖嗖..... 飞骑军抓紧空隙开始反击。 梁军骑兵并未全员配备盾牌,在箭雨之下再次有近百人中箭落马。 一百步 五十步 两军互射一轮之后,纷纷抽出短兵器,终于要短兵相接了。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 双方的骑兵相互冲撞,厮杀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土地,死亡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曹蔼挥舞着长枪,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冲向司徒博,他的目标明确,就是要亲手击败这位敌军将领。 司徒博见状,毫不退缩,他催马迎上前去,与曹蔼展开了一对一的较量。 两人你来我往,枪尖相交,火花四溅。 司徒博毕竟年轻,在激烈的交锋中,展现出了卓越的武艺和强大的力量,渐渐占据了上风,逼得曹蔼节节败退。 曹蔼暗暗心惊,已经萌生退意,急忙冲身边大喝:“杀了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向司徒博扑来。 司徒博冷笑一声,手中的长枪一挥,瞬间挑翻了两个冲上来的士兵。 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将司徒博团团围住。 司徒博丝毫不惧,他挥舞着长枪,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直奔司徒博而去。 司徒博侧身一闪,险险躲过了这支箭,但却被旁边的一名士兵趁机砍了一刀。 司徒博大怒,一枪刺死了这名士兵,随后继续奋勇杀敌。 此时,战场上形势愈发激烈,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 曹蔼见司徒博如此神勇,己方逐渐落入下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焦虑,急忙对身旁的将领低声吩咐道:“快去通知步军进攻,尽快打破僵局。” 将领领命后迅速离去。 曹蔼避开司徒博的锋芒,转而寻找飞骑军的小兵对战。 他的内心却始终惦记着步军的支援情况,心情越发焦急。 就在这时,那名梁军将领匆匆返回。 曹蔼迫不及待地问道:“步军为何迟迟未到?他们究竟在磨蹭什么?” 将领喘着粗气回答道:“将军,北面有敌军的骑兵冲阵,步军被缠住了,无法及时赶来,周将军让我们先抵挡住敌军的攻击,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曹蔼愣住了片刻,随即愤怒地吼道:“应该是李嗣源的军队,他麾下不过数千骑兵而已,而步军有两万多人,怎么可能被拖住?难道他们都是一群废物吗?” 将领无奈地解释道:“步军阵型被冲乱,正在组织抵抗,东岸剩余的步军也在抓紧渡河,只要我们能再争取一点时间,等步军赶到,就能彻底扭转战局。” 曹蔼闻言一脸无奈,他也知道此战十分关键,只能选择死战。 司徒博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曹蔼身上,很快便清理了近身的敌人,冲着对方杀了过去。 曹蔼一咬牙,招呼身边几名将领一同迎战司徒博。 司徒博丝毫不惧,径直向曹蔼杀了过去,身后的几名亲卫形影不离,舞动着长枪护在司徒博左右。 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混乱,双方都陷入了苦战之中。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飞骑军逐渐占据上风,司徒博手中长枪犹如毒蛇般迅猛,一枪刺中了曹蔼的胸膛。 曹蔼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后,满脸不甘地栽下马去。 梁军失去了主将,士气顿时大挫,而唐军则趁此机会发动了猛烈的攻击,逐渐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梁军的防线被彻底突破,他们开始溃败。 唐军乘胜追击,如秋风扫落叶般斩杀无数敌兵。 还在东岸的朱友文听到曹蔼被斩杀的消息,看着前方崩溃的战线,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他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敌人不过一万人马,我们已经过去了近三万人,三万人啊,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连一个时辰都抵挡不住!去告诉林将军,让士兵涉水,半个时辰内必须全部渡河!” 一旁的牙将心中一急,焦急地说道:“大将军,前线士兵刚渡过河,立足未稳,没来得及排兵布阵,实在难以抵挡住敌人精锐骑兵的猛烈冲击!剩下的士兵就不要再过河了吧,不然只是白白去送死!” 朱友文闻言,猛地转过头来,怒喝一声:“住口!我们还有数万大军在此,敌人不过区区一万余人罢了,就算是用人命堆,也能把他们给耗死!” 牙将被朱友文的怒吼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继续劝道:“大将军,陛下要末将务必保护好您的安全,至于战争的胜负,并不重要。” “对岸的士兵已经被敌人冲散,根本无力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如果我们再渡河过去,也只是徒劳无功,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会让这一万多士兵也白白送命。” 朱友文听到这话,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双眼死死盯着对岸,耳边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眼前则是四处溃散的梁军士兵,还有许多正趟着河水往回逃窜的士兵。 牙将焦急地催促道:“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 朱友文咬紧牙关,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然后冷冷地开口道:“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第517章 自以为是 兵败如山倒,东岸朱友文的撤离,让原本还想着抵抗的梁军士兵也彻底放弃了,有些人选择投降,还有更多的人选择蹚水过河。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战场上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司徒博与李嗣源立马河边,看着东岸还在逃散的士兵,并没有选择过河追击。 司徒博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果然不愧是梁军精锐,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惋惜,仿佛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有些失望。 李嗣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一战折损了数千人,真是有愧于陛下所托啊!” 两人心中充满感慨,这场战斗的结果出乎他们意料,梁军表现出了顽强的斗志,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司徒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满地都是尸体的战场,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战争哪能没有伤亡,我们也斩杀了近万敌人,只可惜让朱友文跑掉了。” 李嗣源眉头微皱,面露忧色,语气沉重地说道:“郑州城还有三万守军,算上朱友文的一两万残兵,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凭我们如今的人马,想要攻下郑州城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司徒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而轻松的笑容,“这次我们成功地消灭了敌人的骑兵部队,这意味着他们即使拥有五六万的兵力,但已经失去了机动性。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迅速抢收粮食,彻底困死郑州城。”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将领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拱手行礼,“禀将军,敌军已经逃往郑州城方向。” 司徒博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对身旁的李嗣源说道:“李将军,这些俘虏就交由你来处理吧,我需要立刻率领军队返回陵水镇。” 李嗣源点了点头,“司徒将军多保重!” 司徒博转身率领飞骑军离去,留下李嗣源负责后续事宜。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士兵匆匆赶来向李嗣源禀报:“将军,战场已经清理完毕,共斩杀了八千余名敌军,俘虏将近一万人。” 李嗣源眉头微皱,语气低沉地吩咐道:“命令俘虏们就地挖坑,将敌军的尸体焚烧后掩埋,对于我方阵亡的将士,要仔细做好登记,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埋葬,并树立纪念碑。” 郑州城内,丁会得知朱友文战败的消息,满脸震惊。 “大将军,这怎么可能?北面不过一万多敌军而已.....” 朱友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丁将军,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丁会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拱手说道:“卑职不敢,只是……只是这次我们损失惨重,将近两万人战死,马军几乎全军覆没,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敌人的骑兵?” 朱友文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问道:“新郑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丁会连忙回答道:“新郑县已经被我们成功占领,敌人已经撤退到荥阳去了,但是……” 朱友文眉头一皱,“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丁会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将军,这次攻打新郑县实在是太顺利了,敌人几乎没有做太多的抵抗就撤退了,卑职怀疑这里面可能隐藏着什么阴谋。” 朱友文听后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冷冷地说道:“丁将军,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归结到阴谋论上,新郑县只有五千敌军,而我们有将近三万兵马,兵力数倍于他们,任何一个正常的将领都会选择撤退。” ‘“可是.....” “好了,丁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现在还有近八万兵马,仍然占据优势,郑州城丢不了!” 丁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名将领急匆匆来到朱友文身边,“禀将军,飞骑军又回到陵水镇了。” 朱友文面色一沉,“哼!还想故技重施,这次他们也折损了不少兵马,数千人就想围困郑州?我们既然能够拿下新郑县,自然也能拿下其他几个县,我要集中兵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丁会急忙劝道:“大将军,这样怕是不妥!” 朱友文冷哼道:“丁将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可是你提议的,现在怎么又不妥了?” 丁会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大将军,敌人都是骑兵,我们若是兵马太少很难战胜对方,若是兵马太多,敌人马上逃走,我们又很难追上,这样劳师动众只能被敌人拖垮。” 朱友文冷冷地说道:“这也怕,那也怕,我们七八万大军难不成就躲在这城中?没了马军难不成不打仗了?” 丁会急忙说道:“大将军,卑职并不是这个意思.....” 朱友文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不必多言,我知道怎么打仗,你率一万兵马防守城池,这次我要率剩下的兵马攻打荥阳。” 丁会脸色大变,“大将军,一万兵马是不是太冒险了。” 朱友文沉声道:“敌人主力在荥阳,荥泽和陵水镇不到两万兵马,且都是骑兵,如何攻城?只要解拿下荥阳,剩下的不足为虑。” 丁会面色凝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经过三日的休整,朱友文率领着郑州城内的三万兵马,再加上新郑县的两万兵马,共计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荥阳县城进发。 这一次,朱友文吸取了上次被梁军骑兵突袭的教训,变得格外谨慎。 他不仅派出了近百名斥候,还将侦查范围扩大到数十里,以确保不会再次遭受意外袭击。 然而朱友文担心的骑兵突袭并没有出现。 他率领五万大军一路顺利前行,最终抵达了荥阳,并在距离城池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将整个县城包围得严严实实。 牙将来到朱友文面前报告道:“大将军,斥候已经撒出去二十里,但没有发现敌人骑兵的踪迹。” 听到这个消息,朱友文稍稍松了口气,淡淡地说道:“飞骑军在陵水镇,李嗣源则在荥泽,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损失了数千人,短期内应该没有能力发动突袭,我们只要小心防备飞虎军即可。” 牙将有些担忧,“可我们一路走来,飞虎军竟然没有发动攻击,着实有些奇怪。” 朱友文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容:“飞虎军不过区区五千之众,而我们可是拥有五万大军!他们想要突袭也得先掂量一下双方的差距。” 牙将谄媚地连连点头称是,“据情报显示,城内仅有一万神策军驻守,根本挡不住我们的攻击。” 朱友文轻轻冷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轻蔑:“今晚加强戒备,明日开始攻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无功的!” 第518章 霹雳弹的新用法 三更时分,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朱友文正在营帐内酣然入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心中不禁一惊,“难道是敌军来袭了吗?” 他迅速披上战袍,走出营帐,只见一名牙将神色紧张地跑过来。 “大将军,不好了,敌人的骑兵袭击了我们的左翼大营!” 朱友文眉头一皱,“情况如何?对方来了多少人?” 牙将喘着粗气回答道:“幸好我们有所防备,敌人的袭击并没有得逞,他们的骑兵已经被击退。” 朱友文轻轻舒了口气,冷笑道:“这些家伙果然还是老一套,想趁着夜色偷袭,他们的骑兵既然已经出现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明天一早就发起总攻,我要让那些唐军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破晓,晨曦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 朱友文眼中闪烁着寒光,果断地下令攻城。 十几架投石机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巨大的石块被装入投石器中,操作投石机的士兵们熟练地调整角度和力度,然后用力拉动绳索,将石块投向荥阳县城。 无数飞石划过天空,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砸向荥阳县城的城墙。 砰砰砰…… 飞石与城墙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城墙上传来阵阵闷响,激起无数碎屑四处飞溅。 尽管神策军早已做好了防备,但还是有许多士兵被飞石击中或被碎片划伤。 投石机整整抛射了近半个时辰,梁军敲响了进攻的鼓声,五万大军,从三个城门发动了进攻。 三百步,唐军弩箭开始还击。 对于这种常规攻击,梁军并未放在眼中,无数士兵顶着盾牌,冒着箭雨继续逼近城墙。 不远处的山坡上,牙将一脸谄媚地对朱友文说道:“大将军,唐军守城也就这点手段,箭矢再多也挡不住我们五万兵马,不用一个时辰定能攻破城池了。” 朱友文面带微笑,“都是血肉之躯,铠甲再坚固,箭矢射程再远,也就一万人而已,我们梁军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声音震耳欲聋。 朱友文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神色一怔,立刻循声望去,当看到城墙下方烟尘滚滚,火光冲天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惊愕地喊道:“是霹雳弹!” 牙将顺着朱友文的目光看去,同样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说道:“守城也能使用霹雳弹?” 朱友文并没有回应他的疑问,而是紧紧地盯着城池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他们是如何抛射得如此精准?难道就不担心会砸到自己的阵营中?” 牙将一脸茫然,面对朱友文提出的问题,他无法给出答案,只能焦急地安慰道:“大将军,不必担忧,城池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我们能够靠近城墙,霹雳弹对我们便不再构成威胁。” 朱友文微微点头,但内心深处却依然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与此同时,神策军将军孙卓正站在城楼上,他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目睹着城下的梁军士兵在霹雳弹的轰炸下纷纷倒下,被无情地收割生命。 “真没想到用人投掷霹雳弹竟是这种效果!” 一旁的年轻将领笑着道:“这可比弓箭杀伤力大多了,一个霹雳弹下去方圆五步之内没人能站着。” 孙卓笑着道:“陛下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只可惜投掷营只有两百人,霹雳弹也只有一千枚,否则人手一枚,敌人十万也近不了城墙。” 将领叹息道:“没办法啊,想要进入投掷营,必须得臂力惊人才行,而且还需要经过专门的培训,不然的话,万一不小心在自己的阵营里炸开了,那就麻烦大了。” 孙卓笑着说道:“哈哈,这一千枚霹雳弹足够让那些梁军好好喝一壶了!” 轰轰轰...... 霹雳弹的爆炸声不断响起,声音震耳欲聋。 城下的梁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冲锋的阵型也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梁军将领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张!这只是霹雳弹而已,只要冲到城墙下面就安全了!” 梁军士兵们此刻已经被霹雳弹炸得晕头转向,根本听不清将领的呼喊声。 不过这些士兵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知道如何躲避伤害,冲锋在最前面的士兵开始疯狂地向城墙下方奔跑,认为跑到城墙下就能躲避霹雳弹的袭击。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对于霹雳弹的威力一无所知,冲到城墙下的士兵反而被炸得更加凄惨。 即使有些士兵幸运地躲过了爆炸,也无法避开无数箭矢的近距离攻击。 一时间,城墙下的梁军士兵死伤惨重,血流成河,一炷香的时间竟没有一个人登上城墙。 朱友文听到将领的报告,脸色阴沉似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大声吼道:“谁都不许后退,给我往前冲,我不信登上城墙敌人还能使用霹雳弹。” 将领一脸无奈,转身去传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城墙之下,梁军的尸体堆积如山,但始终没有人能够成功登上城头。 又过了一个小时,霹雳弹的爆炸声戛然而止,可梁军士兵仍然不敢轻易发动攻击。 朱友文见状,愤怒不已,大声咆哮道:\"敌人的霹雳弹已经用尽了,立刻下令让军队继续进攻!\" 他眼中闪烁着怒火,恨不得亲自冲上前线。 一旁的牙将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我们的伤亡实在太惨重了,士兵们士气低落至极,督战队已经斩杀了数百人,但还是没有人肯靠近城墙。\" 朱友文听后,脸色变得愈发狰狞可怕,\"那就继续杀!绝不能半途而废!\" 牙将连忙劝谏道:\"大将军,万万不可啊!如果再这样下去,士兵们可能会发生哗变,我们不如暂时撤退....\" 朱友文狠狠地瞪着牙将,大吼道:\"撤?如今若是撤退,那数万士兵岂不白白牺牲了?\" “大将军,此时士气全无,再进攻才是白白送死....” 话音未落,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牙将扭头看去,脸色大变,“不好!敌人骑兵发动进攻了!” 第519章 死局 朱友文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一旁的牙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连忙劝道:“大将军,冷静点,这次的失利并非偶然,而是敌人精心策划的阴谋,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尽快撤回郑州,否则一旦被敌军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朱友文眼中闪烁着怒火,但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能再冲动行事。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沉声道:“好吧,立刻下令撤退!” 牙将毫不迟疑地传达了撤退的命令,中军开始迅速向郑州方向撤离。 中军一动,其他各路兵马也意识到局势已经不可挽回,纷纷放弃抵抗,向着郑州方向逃窜。 李存孝率领飞虎军一路追杀而来,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大地。 当距离郑州城不到十里时,一名斥候匆忙赶来报告:“大将军,大事不好了,飞骑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朱友文闻言脸色剧变,怒声骂道:“可恶!果然是敌人事先计划好的陷阱,让我们陷入如此绝境。” 牙将焦急地说道:“大将军,今天这一仗,我们五万大军损失惨重,算是留守在城内的兵马,不到三万兵力,情况比增援前还要糟糕,强行冲进城里,只会被围困起来,倒不如退回中牟县。” 朱友文皱起眉头,“中牟县?一个小小的县城怎么能跟郑州相提并论?” 牙将解释道:“将军,中牟县虽然比不上郑州城,但攻守兼备,只要我们占据这个地方,就能控制住附近的交通要道,保证物资供应,总比被围困在郑州要好得多。” 朱友文听后有些心动,但心里仍有些不甘心,他知道一旦进入郑州城,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跑,实在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这些年来打了无数场硬仗,几乎从未失败过。 然而最近的战斗却连连失利,而且都是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若丢了郑州城,他该如何向朱温交代呢? 牙将似乎知道朱友文的顾虑,低声说道:“大将军,我们是援兵,即便丢了郑州城,那也是守将丁会的责任。”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朱友文脸色一沉,“让赵恺率兵拦住敌人骑兵,我们绕道去中牟县。” 半个时辰后,司徒博和李存孝在郑州城南见了面,两人寒暄一番,才知道朱友文跑掉了。 司徒博无奈摇头,“不知道该说这个朱友文是运气好呢,还是倒霉,每次与我们交战都失败,却总是能够逃脱掉。” 李存孝轻哼一声,“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早晚会落在我们手中,先处理俘虏吧,郑州城内只剩下一万兵马,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郑州城内的丁会听完斥候的汇报,仰天长叹:“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一旁的将领一脸慌张,“将军,这可怎么办,城内只有一万守军,怕是守不了多久了。” 丁会面色凝重,长叹一声,“能守一日是一日,郑州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第二日,丁会担心的攻城并没有出现,飞虎军又杀回新郑县,新郑县的守军得知朱友文大败,吓得直接弃城而逃,回到了长葛县,飞骑军又回到陵水镇。 短短数日,梁军折损五六万兵马,郑州城又回到了被围困的局面,只不过形势比之前更加严峻。 第三日... 第五日... 第十日...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段时间里,唐军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丝毫动静,然而丁会的内心却愈发不安起来。 他凝视着副将,开口问道:“你确定唐军没有进攻的迹象?” 副将摇了摇头,“根据最新情报,荥阳、荥泽、新郑和陵水镇的唐军都没有离开营地。” 丁会听后,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唐军拥有三万兵力,前段时间还俘虏了我们两万多人,完全有能力攻打郑州,可为什么会选择闭营不出呢?难道正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 副将猜测道:“敌军的骑兵占据了一半以上,并不擅长攻城战,也许只是想要困住我们,等待更好的时机。” 丁会沉思片刻,依然眉头紧锁,“加强对唐军的监视,我坚信他们不会一直这样消耗下去。” 副将压低声音道:“将军,在前两次的战斗中,大将军带走了大量的粮草,如今城内的存粮仅够维持一个月左右。” 丁会听闻此言,脸色剧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好!唐军很有可能会抢收粮食。” 副将叹道:“将军,就算知道唐军要抢收粮食,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啊。” 丁会皱着眉头,满脸都是无奈的神情。 如今城里只剩下一万多人马,即便全部出城去抢收粮食,也根本无法与唐军的骑兵抗衡,但如果不这样做,一个月之后就只能挨饿。 副将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将军,既然大将军已经前往中牟,不如我们也趁机突围,撤退到中牟吧。” 丁会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怒声斥责道:“不要有这种想法!要是丢了郑州城,陛下岂能放过你我的性命?” 副将面露尴尬之色,但仍坚定地继续劝说:“将军,您认为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郑州能够守住吗?” 丁会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副将接着问道:“将军觉得开封还有可能派出援兵来支援我们吗?” 丁会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应该不会。” “既然如此,明知道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将军为什么还要坚持呢?撤退到中牟不仅可以保留实力,还能增强那里的防御。” 丁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私自撤离是大罪!” 副将焦急地劝道:“将军,留下来不光你我活不了,麾下一万将士也难活命。” 丁会面色一沉,“撤离的话不要再提了,派人去汴京求援,一个月的时间,说不定还有转机。” 话音刚落,一名将领急匆匆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将军,出事了,城中有人感染了瘟疫!” 第520章 明智之举 丁会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确定是瘟疫?” 来人连连点头,声音颤抖着说道:“是的将军,那些感染者的症状与瘟疫感染者一模一样,绝对不会有错,而且这次感染的都是士卒,人数多达百人。” 丁会心中一沉,震惊地问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下令禁止外人进入城中,为什么还是出现了瘟疫?”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副将,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副将神色微变,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将军,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大将军攻占了陵水镇的军营,并带回了十几车粮食?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瘟疫被带入了城中。” 丁会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丁会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城中的情景,人员密集,一旦瘟疫扩散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马上将有症状的士卒以及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人分开隔离起来。” 来人一脸诧异,犹豫地说道:“将军,这些士卒分散在各个军营之中,如果连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人也要隔离,至少需要隔离数千人,这样做恐怕会引起恐慌。” 丁会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他紧紧握住拳头,坚定地说道:“哪怕要隔离几千人,也必须去做,否则瘟疫一旦爆发,城中数万人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副将担忧道:“将军,若是隔离数千人,万一敌人攻城怎么办?” 丁会眉头一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天 两天 短短数日,郑州城内隔离的人已经超过四千人,其中士兵占了八成。 这期间唐军依然没有进攻郑州城。 “将军,如您所料,唐军开始抢收粮食了,连原武和阳武两县都没有放过。” 丁会眉头微动,“胃口倒是很大,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了?” 副将摇了摇头,“两万多俘虏被唐军安排到各县抢收粮食去了,防守兵力并没有多大变化,我们眼下这点兵力根本没办法偷袭,倒不如趁机出城抢收点粮食回来。” 丁会苦笑道:“除去守城士兵,我们恐怕派不出多少人手出城,搞不好还会被敌人偷袭。” 副将满脸焦急,“那可怎么办?开封那边无法派出援兵,大将军在中牟只能被动防守,我们已经被放弃了。” 另一名将领担忧道:“上次担心感染,烧了一部分粮食,如今的存粮只够六七日之用了,若是再不想办法弄粮食,马上就要饿肚子了。” 丁会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将军中的粮食供应再减少半升,再从百姓手中收购一些粮食。” 副将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士兵们上个月的军饷至今尚未发放,哪里有钱去购买粮食?更何况老百姓手中也没有多少剩余的粮食了,城里的粮价已经飙升到斗米四百钱了!” 另一名将领也面露愁容,语气沉重地说道:“将军,如果再降低半升的话,一天就只剩下一升五合了,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哪还有体力去战斗呢?” 副将随声附和道:“是啊将军,照这样下去,士兵们肯定会心生不满和怨言的。” 丁会再次沉默不语,脸色凝重,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先从城中的粮商那里借用一些粮食,然后再想其他办法解。” 副将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急切地说道:“将军,这只是权宜之计,十天、二十天后怎么办?一旦唐军抢收完粮食,必然会发动攻势,那时别说有多少人染上瘟疫,士兵们恐怕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会闻言有些头大,眼下这种局面,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副将紧接着说道:“将军,如今城里不仅粮食短缺,就连药材也所剩无几,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不如开城投降吧!” 丁会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并没有马上训斥他,只是皱起眉头问道:“投降?那我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副将见丁会没有直接拒绝,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将军,开封已经抛弃我们了,为了保住城里的将士们和成千上万老百姓的生命,投降又何妨?而且朱温这个皇帝是怎么得来的,世人都清楚得很。” 稍作停顿后,他接着说道:“如果他真的能够一统天下,自然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但现在李侃已经控制了半壁江山,成都的王建、太原的李克用都不是对手,朱温在短短几个月内失去了好几个州,甚至连郑州都无法救援,他还能坚持多久?” 丁会表情复杂,微微颔首。 副将继续说道:“一旦朱温战败,下场必定很惨,你我作为其麾下将领,生死暂且不论,叛逆之名定是跑不掉的!” 一旁的将领也附和道:“将军,您对朱温称帝不是也持反对意见吗?我们坚守了这么久,是开封先放弃了我们,我们选择投降也是无奈之举,没什么对不起朱温的。” 丁会打量了身旁的几位将领,沉声问道:“你们都想投降?” 几名将领表情尴尬,目光都看向副将。 副将见丁会的神色有所松动,便知此事有可为,连忙趁热打铁地劝道:“将军,如今投降乃是明智之选,若等到唐军围城强攻之时,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况且我等麾下将士皆有妻儿老小,谁又愿做这无谓的牺牲呢?归降朝廷与被俘获后的待遇自然不同,将军还是要早作决断才好。” 丁会听后眉头紧皱,面露难色,“可我等家眷皆不在郑州城中,一旦归降,以朱温的狠辣性子,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副将微微颔首,“好在我等家眷亦不在开封,朱温想来也不会看得太紧,我们可以在投降前设法将家眷接过来。” 丁会的目光缓缓从诸位将领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副将的身上,他的眼神犹如实质,仿佛要穿透副将的身体。 副将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将军,如今局势已经明朗,我们的士兵都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希望您能尽快做出决定!” 丁会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方将军,你是否和唐军的人有过接触?” 副将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有料到丁会会这样问。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城里确实有长安的内卫存在,他们不愿意造成更多的杀戮,希望能够通过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如果我们愿意投降,或许可以和他们的人谈谈,他们可以帮助解决家眷的问题。” 听到这里,丁会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对长安内卫并不陌生,既然郑州城内出现了内卫,那么这一切就显得不那么简单了。 看着几位将领期待的目光,丁会长叹一声,“请你转达给内卫,我想跟他谈一谈条件。” 几位将领听后,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终于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了。 第521章 一石二鸟 “陛下,郑州守将丁会已经和内卫见过面了,他答应开城投降,但是提了三个条件。” 洛阳皇宫内,内卫指挥使邹泽一脸郑重地对李侃说道。 李侃眉头微动,淡淡地说道:“什么条件?” “第一个是希望陛下能够救治瘟疫感染者,郑州城内目前感染者已经接近五千人了,还有蔓延的趋势。” 李侃颔首道:“这个不用他提,朕也会解决的。” “第二个条件是解决粮食问题,郑州城内的粮价已经高达斗米五百文了。” 李侃点点头,示意邹泽继续。 “第三个条件是营救将领们的家眷,确保他们的安全。” 李侃笑了笑,“条件很合理,朕全部准了,营救将领们的家眷需要多长时间?” 邹泽答道:“将领们的家眷多在宋州、滑州和亳州,有两名将领家眷在汴州,朱温并未采取严密的监控措施,营救难度不大,五日内便可以解决。” 李侃沉吟片刻,点头说道:“那就通知内卫,即刻执行,告诉孙卓,让他率兵五千,在郑州城外扎营,摆出攻城的阵势,待将领们的家眷解救成功,直接进驻郑州城。” “交接完毕之后,调丁会率兵五千移防怀州,李嗣源移防泽州,李存孝继续驻守新郑县,司徒博退守郑州城。” “瘟疫感染者全部迁到陵水镇,从俘虏中抽调一千人负责维护秩序。” 邹泽面露忧色,“陛下,陵水镇距离中牟不到十五里,只派一千人驻守是否太少了?” 李侃笑着道:“这一千人是维护秩序的,不是防备朱友文的,都是感染者,朱友文避之不及,不会打陵水镇的主意。” 邹泽恍然大悟,“陛下睿智,此计既能消除隐患,又可阻止朱友文的进攻。” 一旁的顾全武问道:“陛下,我们是否需要向郑州增派驻军呢?” 李侃微微摇头,“洛阳的两万兵马不能轻易调动,除去丁会带走的五千兵马,再从俘虏中精心挑选五千人补充兵力,一万神策军,再加上飞虎军和飞骑军的协助,抵御敌军五万兵马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朱温目前也无法抽出更多的兵力来进攻郑州。” 顾全武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前些日子不是有消息称朱温请求罗弘信从卫州调兵进入郑州支援吗?而且旁边的滑州如今已增兵至四万之众,对郑州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李侃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两天前,内卫传回情报,罗弘信病重,魏博军内部人心惶惶,几位牙将心怀不轨,蠢蠢欲动。” “罗绍威对牙军长期以来存在的弊端感到十分困扰,已经派遣自己的心腹杨利言去向朱温求援,一起密谋如何铲除牙军,短时间内无法顾及郑州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顾全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魏博军内乱,我们不趁机采取行动吗?” 李侃苦笑着摇了摇头,“朕倒是想这么做,但目前朝廷并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抽调出来。” “魏博牙兵至今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其势力非常庞大,且骄横跋扈,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朱温的嫡系汴军,在当前形势下,还不宜招惹他们。” 顾全武叹息道:“陛下,朝廷现在拥有充足的钱财和粮食,可以轻松地招募三十万军队,为什么选择慢慢地与敌人消耗呢?” 李侃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中和中原地区经历十余年的战乱,不说十室九空,至少十室六空,每年都有很多人背井离乡,饿死在路上,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让百姓们能够吃饱饭,恢复人口数量,而不是一味地追求一城一池的得失。” 顾全武躬身道:“陛下言之有理,是微臣肤浅了。” 李侃淡淡笑了笑,接着说道:“朕打算将靠近滑州的阳武县,靠近许州的新郑县百姓迁来洛阳安居,你全力配合即将到任的东都留守郑从谠处理好此事。” 顾全武拱手道:“陛下放心,微臣会全力配合郑公。” 李侃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从即日起,右八都军更名为右神武军,擢升你为右神武军大将军,兵力增加到八个师。” 顾全武满脸喜色,急忙躬身施礼,“微臣谢陛下圣恩!” 开封皇宫,朱温又在大发脾气,将御书房内的东西一通乱砸。 “岂有此理,朕自问待他不薄,他竟敢开城投降!” 崔胤急忙劝道:“陛下息怒,知人知面不知心,您登基之时,丁会便不支持,恐怕那时便有了反叛之心。” 朱温咬牙切齿道:“朕还是太仁慈了,从今日起,凡五品以上的大将和大臣的家眷必须全部迁入开封。” 柳璨开口道:“陛下,我们的情报还是太滞后了,那些降将的家眷几日前就已经被转移至洛阳了,我们却蒙在鼓里。” 朱温冷冷地说道:“李侃麾下的内卫真是无孔不入,朕的确需要组建一支特殊的情报部队了。” 崔胤一脸担忧,“陛下,如今丢了郑州,都城西面就只剩下中牟一处屏障了,那里只有不到两万兵马,根本挡不住敌人的进攻,必须尽快增兵。” 朱温闻言,头都有些大了,“哪里还有兵可调?滑州的四万兵马,西防郑州,东防濮州,一兵一卒都不能动,开封只有不到四万禁军,最多只能抽调一万前往中牟。” 崔胤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陛下,可以调韩建麾下的兵马前往中牟驻守。” 朱温眉头微皱,“韩建?朕对他不太放心,怎敢将其调往中牟这么重要的地方?” 崔胤沉声道:“陛下,将韩建放在陈州是个潜在的威胁,搞不好他哪天就就将陈州占为己有了,您可以将其调任开封,其麾下兵马交由朱大将军指挥。” 朱温神色微动,“韩建又不傻,他会答应?” 崔胤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陛下,韩建如今只剩下一万多兵马,根本没有与您较量的资格,他若不从,那便武力解决。” 柳璨连忙点头附和,“韩建清楚自己的处境,只要您下旨,他绝对不敢有丝毫反抗。” 朱温微微颔首,但还是谨慎地问道:“二位相国觉得该如何安排韩建?” 崔胤稍作思索后,缓缓说道:“韩建毕竟曾为一方节度使,若是给的职位过低,恐怕会引起他人的非议,微臣认为可以赐予他相位。” 柳璨紧接着附和道:“韩建确实有文武之才,微臣也认为可以让他担任宰相一职,同时剥夺他的兵权。” 朱温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那就依二位相国所言,任命韩建为守司徒、同平章事,并兼任盐铁转运使。” 第52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陈州的韩建接到朱温的圣旨后,脸上露出了阴沉的神色。 他的儿子韩从训愤怒地说道:“父亲,朱温这道旨意显然是想要剥夺您的兵权!一旦到了开封,谁知道他会不会找个借口把您杀掉?” 韩建缓缓地摇了摇头,“杀了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样做让罗弘信和刘仁恭等人怎么看待他?也许他只是想把我软禁起来罢了。” 韩从训着急地说道:“那我们干脆不去开封好了,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韩建叹了口气,“如果不去开封,那就等于是违抗圣旨,以朱温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韩从训冷哼一声,不甘心地说道:“违抗圣旨又怎样?父亲您可是节度使,当年与朱温地位平等,要是现在接受了这道旨意,岂不是要向他俯首称臣?一旦去了开封,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我们手里还有一万多的兵马,不如放手一搏,直接夺取陈州。” 听到这话,韩建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皱着眉头说道:“陈州城内有两万多的兵马,我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而且我们的大部分军队都在城外扎营,还被对方监视着,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韩从训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双手握拳,语气坚定地说道:“父亲,陈州可以智取,这些时日我们一直示弱,向陈州诸位将领贿赂了大量金钱,朱友谦对我们也没有太多防备,不如以辞行前往开封为由宴请诸将,席间将他们一网打尽。” 韩建闻言,心中一动,但还是有些担忧,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计划太过冒险,一旦失败必死无疑。” 韩从训却是胸有成竹,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决绝,“父亲,陈州这些将领,大多都是贪财好色之徒,皆是一群无能之辈,只要好好谋划,成功的机会很大,总比去开封送死强。” 韩建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犹豫。 他深知被囚禁的痛苦,自然不愿意再去开封受辱。 然而他也明白,一旦决定动手,就意味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最后的庇护也没有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即便占据了陈州,也不知道能守多久。” 韩从训轻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父亲放心,朱温现在四面楚歌,刚刚丢了郑州,开封已经陷入了唐军的包围之中,他抽不出兵力对付我们。” 韩建却是满脸愁容,长叹道:“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将来不论是李侃还是朱温得了天下,都不会放过我们。” 韩从训劝说道:“父亲,等他们二人分出胜负恐怕还要好几年,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搜刮财富,然后将家族中的人隐姓埋名安排到其他地方,这样至少可以让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您一旦去了开封,我们全族都会被圈禁起来,连这些年积攒的财富都便宜了朱温。” 韩建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离开陈州还能去哪里呢?” 韩从训说道:“父亲,我们可以向南转移,西川、安南、甚至南诏国,天下那么大,总有朝廷触及不到的地方,以我们的财力,完全可以招募军队,在那里占得一席之地,至少做个世家大族。” 韩建面色稍缓,“西川的王建不是好惹的角色,那里以后肯定不太平,不过安南和南诏这两个地方倒是值得我们考虑一下。” 韩从训听后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孩儿明白,我马上着手准备此事。” 韩建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轻声叮嘱道:“一定要谨慎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要调动过多的兵力。” 韩从训微微一笑,自信地回应道:“父亲请放心,孩儿已有对策,只需一百名精锐士兵即可。” 陈州刺史府内,朱友谦正惬意地享受着美酒佳肴,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两名美丽动人的女子。 他一边品尝着身旁美人递来的水果,一边与她们调笑打闹,好不自在。 坐在下首的一名将领神色自若,对于眼前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他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将军,韩建派人前来通报,说他后天将动身前往开封任职,并邀请您明天晚上到他的府邸参加宴会。” 朱友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算他识相,否则免不了要刀兵相见了。” 将领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对朱友谦说道:“将军,韩建如此干脆利落,会不会另有图谋?明天是否还要参加那个晚宴?” 朱友谦将嘴里的果核吐到身旁美女的手里,然后一脸不屑地说道:“他如今寄人篱下,手下一万兵马被我严密监视着,他若不干脆,难道还能有其他选择?” “至于明天的晚宴嘛,自然是要去的,毕竟收了他那么多钱财,总不能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 将领脸上仍带有一丝忧虑,轻声提醒道:“将军,还是谨慎些为好,若是鸿门宴,可就危险了。” 朱友谦听后大笑起来,“鸿门宴?城里都是我的人,韩建府上也就十几个家仆而已,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才会胆敢打我的主意!” “将军,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明天赴宴时,还是带上一些侍卫比较安全。”将领再次建议道。 朱友谦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略带不悦:“本将军心里有数,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才能从韩建那里再多捞点钱吧!” 其他几位将领闻言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朱友谦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日后,韩建的府上张灯结彩,陈州城内的大部分将领都接到邀请,前来参加宴会。 韩建亲自站在门口笑脸相迎,仿佛在欢迎贵宾一般。 朱友谦也带着四五十名士兵大摇大摆地赴约,身后跟着一群心腹。 寒暄一番过后,众人入席就坐,韩建笑着说道:“这些时日多谢朱将军收留,韩某无以为报,临走之前奉上白银千两,珍宝十箱,聊表心意,还望朱将军切莫推辞。” 话音刚落,十几名仆人抬着大大小小十余个箱子进了大厅。 在场的人都是朱友谦的心腹,对于韩建如此赤裸裸的贿赂并不在意,然而他们还是被韩建所展示出的财富震惊到了,看来他在华州那几年确实捞取了不少钱财。 朱友谦见韩建如此识相,心中不禁一松,脸上露出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韩相国真是太客气了,陛下对你如此看重,日后若有机会,还望多多提携啊。” 韩建连忙拱手作揖,满脸堆笑地回答道:“朱将军过奖了,您可是陛下的义子,未来必定前程似锦,飞黄腾达,若是日后能得到朱将军的关照,那才是韩某的荣幸。”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自己的谦虚态度,巧妙地抬高了朱友谦的地位,让对方听着十分舒坦。 朱友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愉悦地说道:“好说好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嘛!” 韩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其他将领,“诸位将军这些日子来对韩某也颇为照顾,韩某无以为报,特备薄礼一份,聊表心意,请诸位笑纳!” 说完,又有十几名仆人抬着珠宝箱抬上来,每位将领位置前面都摆了一箱。 其他将领们一个个眼睛发亮,面露喜色,纷纷站起身来,向韩建道谢。 韩建看着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举起酒杯,大声说道:“今日有幸与诸位相聚于此,韩某深感荣幸,希望大家能够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朱友谦端起酒杯,哈哈大笑:“诸位共饮此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在场的将领们一个个满脸笑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谁也没注意今日的晚宴没有出现韩从训的身影。 第523章 无能狂怒 韩建格外热情,不停地举杯相邀 ,甚至还亲自下场,走到诸位将领桌前挨个敬酒。 其他将领见韩建这个节度使竟然能如此放下身段,个个都觉得很有面子,对于韩建的劝酒自然也就无法拒绝。 觥筹交错,宴会进行了半个时辰,在场的大多数将领已经醉意朦胧,朱友谦已经摇摇晃晃坐立不稳。 韩建的目光在大厅中诸位将领身上一一扫过,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提起手中的酒壶,用力砸向一侧的柱子。 啪地一声,酒壶碎裂,酒水洒落一地。 厅内大多数将领还沉浸在歌舞声中,没人注意到韩建的异常举动。 哐哐哐..... 大厅的侧门被用力推开,数十名仆人装扮的人手中握着长剑冲入大厅之中。 啊........ 正在跳舞的歌姬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惊声尖叫,四散逃离。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名将领站起身来,怒视着这些闯入者。 “韩建!你想造反吗?”另一名将领却是脸色阴沉地看向韩建。 “干什么?送你们归西!”韩建冷喝一声,眼中满是杀意。 那些仆人打扮的人立刻挥舞着长剑冲向诸位将领,一时间大厅内乱成一团。 “来人啊!保护将军!”一名将领大声呼喊,外面的侍卫却并未进来,只听到喊杀声一片。 将领们脸色大变,只得纷纷拔剑迎敌,但他们的人数明显少于对方,很快就陷入了被动。 “韩建,你竟敢背叛我们!”朱友谦满脸愤怒,瞬间清醒了不少。 “哼,朱温夺我兵权,想让我俯首称臣,这次真去了开封,恐怕生死难料,我不过是为了自保,借陈州一用罢了,何来的背叛?” 朱友谦冷笑道:“借?说的冠冕堂皇,刘备借荆州吗?我好心收留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哈哈,好心收留?你派大军监视我的军队,又派兵监视我的府邸,只要稍有异动,恐怕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朱友谦看着麾下将领不断倒地,怒喝道:“韩建,你想清楚后果,长安的李侃不会接受你投降,若是得罪了义父,天下就再没有你容身之地了,现在收手,我会向义父求情饶你不死!” “哈哈,朱温篡夺皇位,登基不过数月,地盘已经丢了一半,恐怕要不了多久,开封就被李侃攻陷了,你们跟着他也是死路一条!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保证留你性命,送你回开封。” “休想!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朱友谦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中暗自叫苦,他必须尽快冲出府邸,出去搬救兵。 韩从训此时带着十几名身着铠甲的亲卫冲入大厅,大喝道:“杀!一个不留!” 那些士兵铠甲上染着鲜血,显然朱友谦带来的几十名侍卫已经被解决掉了。 将领们见状,纷纷向朱友谦靠拢,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鲜血很快染红了地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厅内就只剩下朱友谦和两名满是是血的将领勉强站着。 韩建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盯着朱友谦,似笑非笑地说道:“朱将军,借兵符一用,我饶你不死。” 朱友谦怒骂道:“休想,你以为你占了陈州就能安然无恙?四面皆是敌人,看你能坚持多久!” 韩建冷哼一声,“杀了你,我一样能拿到兵符,至于陈州能坚守多久,不用你操心。” 朱友谦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你以为拿了兵符就可以掌控军队?” 韩建笑着道:“我不奢望一枚兵符就能掌控军队,只要将其调离即可。” 朱友谦皱眉道:“你不怕军队反攻陈州?” 韩建满脸不屑,“两万多人就想攻打陈州?你也别指望开封会派援兵。” 朱友谦看着满地尸体,沉声说道:“我再信你一次!” 说完,他掏出了兵符丢在地上。 韩从训捡起兵符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是真的,这才笑着对韩建道:“父亲,孩儿先去调兵进城。” 韩建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道:“速去速回!” 开封皇宫内,又传来了朱温震耳欲聋的怒骂声。 “好一个韩建!好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狗东西!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威严……” “崔相,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跟朕保证过,说韩建没有那个胆子抗旨吗?可如今呢,他不但抗旨不遵,甚至还强占了陈州城。” 崔胤脸色惨白,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微……微臣实在是太低估韩建的野心了,请陛下治罪!” “哼!治罪?把你杀了,陈州就能回来了不成?” 崔胤一听这话,连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饶命啊!” 朱温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一脸愤怒地看着身上负伤的朱友谦,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蠢货,居然被一场鸿门宴赶出了陈州,还丢了数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你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朕?” 朱友谦一听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双腿一软,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微臣疏忽大意,中了韩建那个卑鄙小人的奸计,请陛下恕罪!微臣愿意戴罪立功,重新夺回陈州城!” 朱温一听,气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吼道:“疏忽大意?说得轻巧,在这关键时刻,你竟然丢了城池,朕不杀你,不足以解心头之恨!来人啊,将他拖出去斩了!” 两旁的侍卫们立刻上前,准备将朱友谦押走。 一旁的柳璨急忙劝阻道:“陛下息怒,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还请给朱将军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朱温余怒未消,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友谦,然后转头看向柳璨,“这种蠢货还能指望他立什么功?” 柳璨赶忙解释道:“陛下,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朱将军,毕竟我们谁都没料到韩建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举,他用一万兵马敢占据陈州,实在是不自量力。” 朱温看向朱友谦,怒喝道:“朕给你补充半个月粮草和两万兵马的辎重,拿不回陈州你的脑袋就别要了!” 柳璨急忙开口:“陛下,现在不是拿回陈州的时候。” 朱温脸色一沉,盯着柳璨道:“柳相国,韩建都骑到朕头上了,不拿回陈州治他得罪,颜面何在?” “陛下,韩建自然要惩治,但此刻并非良机,区区两万兵马,如何能攻克陈州?此举不过是徒劳无功,反倒会自损实力,韩建放回朱将军及两万兵马,显然是不愿将事做绝,暂时不想与我们为敌。” “当务之急,乃是趁罗弘信病重,迅速掌控魏博军,唯有如此,才有余力抽出兵马夺回陈州。” 朱温强抑心头怒火,逐渐冷静下来,深知此事轻重缓急。 短暂沉默后,他转向朱友谦,厉声说道:“带上你的兵马滚去太康县,严密监视韩建的一举一动。” 朱友谦如蒙大赦,赶忙叩头谢恩:“微臣遵旨!” 一名宦官匆忙赶来禀报:“陛下,大事不妙,皇后连吐数口鲜血,突然昏厥过去了!” “你说什么?”朱温面色骤变,身形一晃,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第524章 夫妇情深 小宦官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说道:“皇后……皇后她……” “废物!拖出去砍了!” 话还没说完,朱温就怒不可遏,飞起一脚,直接把小宦官踹翻在地,然后也顾不上其他几位宰相,火急火燎地朝后宫奔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寝宫时,两位太医早已围拢在皇后身边,正在全力施救。 “皇后现在情况如何?” 朱温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向太医发问。 一位胡子花白、面容慈祥的太医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皇后如今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任何药物都无法再挽救她的生命了。” 朱温一听,顿时大惊失色,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揪住太医的衣领,眼睛瞪得浑圆,恶狠狠地吼道:“废物!你可是太医,今天要是救不活皇后,朕就让你全家陪葬!” 太医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已,连连求饶:“陛下开恩啊!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朱温盛怒之下,猛地将太医狠狠扔出老远,声嘶力竭地大喊:“来人!把这庸医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诛灭其三族!” 话音未落,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士兵立刻冲了进来,左右夹击,牢牢地抓住了太医。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年迈的太医拼命挣扎,苦苦哀求。 朱温冷冷地盯着那位年纪稍小的太医,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和不耐烦。 \"立刻为皇后诊断!若不能治愈她,你也休想活命!\" 那名太医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蠢货!庸医!拖出去斩了!\" 朱温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踢向那名太医。 年轻的太医惊恐万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断求饶。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入了朱温的耳中:\"阿温……\" 这声轻唤如同春风拂面,令朱温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下来。 他猛地回头,看到床上的张惠正艰难地睁开双眼。 \"惠儿……\" 朱温喜出望外,急忙冲到床边,紧紧握住张惠的手。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惠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医,马上过来为皇后诊治!\" 张惠却轻轻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地说道:\"不必了,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让他们离开吧……我想跟你说些话……\" 朱温皱起眉头,转过头对着两名仍在跪地求饶的太医怒吼道:\"统统滚出去!\" 待众人出去后,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张惠缓缓地扭过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和无奈。 她轻轻地对朱温说道:“阿温,我恐怕不能再陪伴你走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朱温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一样,他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眼中打转。 他连连摇头,声音哽咽地说道:“惠儿,别这么说!我会再找别的太医为你医治,一定能找到办法让你康复的……” 张惠凄然一笑,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别骗自己了,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想再痛苦地熬下去了。” 她的目光充满了决绝和坚定,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朱温紧紧握住张惠的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和不舍。 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急忙说道:“惠儿,别放弃希望!开封的太医不行,我就派人去各地寻访名医,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尝试一切可能的办法!” 张惠再次摇了摇头,眼神透露出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要折腾了,阿温,趁着我现在还清醒,还有力气说话,我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说。” 朱温连忙点头,急切地说道:“好,惠儿,你说吧,我听着。” 张惠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说道:“阿温,我了解你的雄心壮志,无法阻止你追求自己的理想,如今你的处境我也有所耳闻。” “你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容易,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既然选择了,就不要退缩,越是艰难的时候,越需要冷静思考,谨慎行事。” 朱温静静地聆听着张惠的话语,脸色变得越发沉重。 他知道张惠说得句句在理,这些都是她对他最后的嘱托,他默默地点头,“我知道,我听你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张惠继续说道:“阿温,我知道你一直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是有时候,冲动和急躁可能会让你陷入困境。” “遇到问题时,一定要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出决策,同时也要多听听身边人的意见,尤其是那些真心为你着想的人。” 朱温用力地点点头,神色庄重地回应道:“我明白了惠儿,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你的话。” 张惠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和满足。 她接着说道:“我一直对你充满信心,相信以你的才能和英勇,很多事情都能够处理得很好,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的性格,如果不能克服,恐怕日后会给你带来麻烦,因此在我离开之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朱温连连点头,“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 张惠轻声说道:“你脾气急躁,常常因为误会或愤怒而错杀部下,又过于沉迷于酒色之中,在如今这个动荡不安的局势下,这样做很容易导致人心离散。” 朱温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若是换做其他人敢说出这种话,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张惠积攒了一丝力气,继续说道:“你务必戒杀远色,保持冷静和克制,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就可以安心离去了。” 朱温听后,不禁眼眶泛红,紧紧握住张惠的手,哽咽着说道:“惠儿,不要说这些傻话,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马上再去找其他太医来为你诊治。” 张惠抓住朱温的手,再次摇头,极其虚弱地说道:“不必折腾了,让我安心的离开吧。” 朱温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再次蹲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惠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道:“阿温,若是渡过了这次危机,立储之事要早做决定,犹豫不决,必定会导致父子、兄弟之间互相残杀。” 朱温闻言一怔,自己才刚刚登基,皇位都还未坐稳,立储为时过早,但看着眼前的张惠,朱温心里清楚她是为了自己好,于是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裕儿性宽厚,颇得士心,我会立他为太子。” 张惠面露微笑,手上稍稍用力,呼吸也急促起来,朱温连忙将耳朵凑近她嘴边。 “阿温,我先走了,不要伤心,不要滥杀,若...若事不可为,早做谋划,让子嗣们趁早离开...以免...以免被赶尽杀绝....” ‘绝’字刚说出口,朱温便感到手中握住的手无力的垂下,他脸色大变,却见张惠已经闭上了眼睛。 “太医!太医!赶紧滚进来为皇后诊治.......” 朱温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悲痛,整个宫殿都回荡着他的呼喊声。 第525章 祸根初埋 两名太医被士兵粗鲁地推搡着走进房间,他们的脚步踉跄,神情惶恐不安。 年长一些的太医似乎尚未从刚刚遭受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当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紧闭双眼、毫无生气的皇后身上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心中暗自嘀咕道:\"人都已经死了,这可怎么救啊!\" 朱温狠狠地瞪了太医一眼,语气冰冷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太医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走到床边,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搭在皇后的脉搏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朱温心急如焚地询问道:\"怎么样?皇后的身体状况如何?\" 太医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陛下,皇......皇后已经薨逝了!\" 朱温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医,随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竟敢胡言乱语!你这个庸医!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门外的侍卫毫不犹豫地冲进屋内,迅速抓住太医的双臂,将他拖出门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太医惊恐万分,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而下,浸湿了衣衫。 他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只能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惶恐地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朱温。 然而,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徒劳无功。 朱温面色阴沉,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冷冷地看向另一名太医,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过来为皇后诊治。” 那名太医嘴巴张了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愕和恐惧之色。 朱温面色一沉,不耐烦地吼道:“你也想死?”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砸在太医身上,让他浑身一颤。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颤抖着走向床边。 当手搭上张惠的脉搏时,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朱温见太医许久没有动静,眉头皱成一团,忍不住怒喝:“皇后怎么样?” 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焦急,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震碎。 太医面如死灰,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突然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头,然后哆哆嗦嗦地开口道:“陛下饶命!皇后……皇后已经薨了!” “庸医!庸医!” 朱温愤怒地咆哮着,他一脚踢向太医,将其踹倒在地,接着又接连踹了好几脚,每一脚都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 “陛下饶命!”太医连连叩头,额头鲜血直流。 但此时的朱温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听不进任何求饶声。 两名士兵闻声而来,毫不留情地将太医拖走,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死寂。 朱温缓缓转身,走到床边,紧紧抓住张惠的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中充满了悲痛与哀伤。 接下来的三天里,朱温一直待在皇后寝宫,没有去上朝,而皇后薨逝以及两位太医被满门抄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开封城。 到了第四天,朱温终于召集了百官来议事。 他看起来神色憔悴,声音低沉地说道:“今天把诸位叫来,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件事,朕决定立长子朱友裕为太子。” 在场的官员们一个个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对立朱友裕为太子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但现在这个时候宣布实在有些不合适。 朱温并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朕将亲自率领军队解决魏博牙兵。” 这句话一出口,崔胤第一个忍不住了,他焦急地说道:“陛下,如今开封内外危机四伏,您在这个时候离开,朝中的事务该如何处理?” 柳璨也出列道:“陛下,魏博牙兵自由罗绍威处理,您派一员大将前往协助便可,没必要亲自前往。” “魏博必须尽快稳定下来,交给别人朕不放心。” “陛下......” 崔胤还想再劝,却被朱温打断了。 “朕意已决,无需多议,朕已经派人召太子回京监国,诸位务必尽心辅佐。” 崔胤犹豫了一下,“陛下,太子回京,那曹州派何人镇守?” 朱温淡淡说道:“封朱友文为博王,调往曹州驻守。” 崔胤与柳璨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朕乏了,退朝吧!” 朱温满脸疲惫,没有理会百官的反应,转身蹒跚离去。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在官员们之间传开。 郢王府内,朱友珪的舅舅李戬正在与其母亲李昭容抱怨。 “立国不到半年,突然立储,事先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惊讶,无法理解朱温为何如此仓促行事,没有提前透露出任何风声。 李昭容皱起眉头,“早不立晚不立,偏偏皇后刚死就立储,这其中必定有蹊跷,难道是张皇后的主意?” 李戬摇了摇头,“如果是张皇后的主意,为何不立自己的儿子朱友贞为太子。” 李昭容轻哼一声,“朱友贞年仅八岁,并非嫡长子,若立其为太子,恐怕难以服众。” 李戬满脸不屑,“朱友裕在寿州战役中损失惨重,折损数万兵马,实在不配成为太子,不过是凭借着长子的身份罢了,我们必须尽早为遥喜谋划一番。” 李昭容听后,不禁担忧起来。 “遥喜年纪尚小,还未满十四岁,怎么可能与朱友裕竞争呢?何况我.....” 说到这里,她有些自卑,她是营妓出身,是有一次朱温率军经过亳州的时候召她陪侍才怀了朱友珪,这样的身份注定她儿子做不了太子。 李戬明白自己妹妹话里的意思,他轻哼一声,““朱温是什么身份,不还是一样做了皇帝?这个动乱年代,手里有兵一切皆有可能。” 李昭容闻言一愣,皱起眉头说道:“可遥喜才十四岁,怎么能领兵?” 李戬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十四岁已经不小了,可以先将遥喜送入军营历练,让他早日接触军中事务,结交一批将领,这对他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我会私下运作,你在皇帝面前也可以多提一提。” 李昭容闻言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们这样的身份,让遥喜做个清闲王爷不好吗?争权夺利一个不慎就会失去性命。” 李戬狠狠地盯着李昭容,语气严厉地说道:“富贵险中求,身为朱温的儿子,你不争别人难道就会放过你?一旦将来遥喜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太后,我们李家就飞黄腾达了!”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和威胁。 李昭容被哥哥的话打动了,心中开始动摇。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家族的前途都寄托在遥喜身上,如果遥喜能够成为皇帝,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李昭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我与遥喜就全靠兄长了!陛下那边我会提及的!” 第526章 天灾 开封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入了李侃的耳中。 当他听完邹泽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 此刻他心中满是感慨,因为朱温的人生轨迹已被他改写得面目全非。 原本的历史中,朱温并没有立储,但无论历史如何变幻,一旦张皇后离世,朱温就会像脱缰野马般彻底放飞自我。 郑从谠出言打断了李侃的思绪,低声说道:“陛下,朱温亲自率兵北上,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李侃微微颔首,“确实如此,我们必须在朱温解决魏博内乱之前,尽快攻占许、陈二州。” 郑从谠听后,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为什么不直接进攻开封,切断朱温的退路呢?” 李侃轻轻摇头,“北面的滑州和魏博,东面的曹、宋、亳三州,以及南面的许、陈二州仍掌握在敌人手中,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开封,很可能会陷入敌军的包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朕的计划是逐步蚕食朱温的地盘,将开封变成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郑从谠闻言一愣,点头道:“这个计划比较稳妥,但是太耗时间,万一朱温掌控了魏博,我们岂不是被动了?” 李侃淡淡笑道:“开封周围还有近三十万兵马,我们只有不到二十万,速战速决不太可能,而且伤亡会很大,至于魏博牙兵可没这么容易对付,让朱温和他们耗着吧。” 郑从谠颔首道:“若能顺利拿下陈、许二州,朱温就只剩下滑、曹、宋、亳和开封五州之地了,少了税源和兵源,相信用不了两年就能彻底解决掉他。” 李侃看着郑从谠,微微一笑,正想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 他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大喊道:“不好,是地震,快出去!” 郑从谠听到李侃的话后,还有些发愣,但他立刻被李侃紧紧拉住,两人一同朝着大殿外飞奔而去。 他们跑到了一片空地上,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郑从谠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着说道:“这是地龙翻身……” 李侃则迅速冷静下来,转头对身旁的千牛卫中郎将李裴虎大声命令道:“李将军,你立刻去击鼓示警!” 李裴虎曾在军队中接受过相关的应急培训,面对这种情况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看到李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毫不迟疑地转身飞奔,冲向旁边的宫殿,那里放着一面大鼓,用于发出紧急警报。 李侃转头看向郑从谠,严肃地说道:“郑公,这次震源似乎并不在洛阳,你避开建筑物,尽快前往府衙召集所有官吏,做好救灾准备工作。” 郑从谠恭敬地回应道:“微臣遵旨!” 郑从谠身为朝廷高官,手中持有李侃前些年分发的《灾害与瘟疫救治手册》,因此知道在地震发生时应采取的措施。 等郑从谠离开,李侃急忙向后宫跑去,他必须确定钱清霜的安危。 还好钱清霜也知道避震知识,李侃来到后宫的时候,她正惊慌失措地站在院子里。 “夫君,你没事太好了!” 李侃将钱清霜抱入怀中轻轻拍了拍,“没事了,没事了!” 钱清霜情绪稳定了许多,“夫君,这就是地震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话音刚落,地面又剧烈晃动起来。 李侃紧紧抱住钱清霜,轻声安慰道:“发生地震的地方应该距离洛阳很远,看样子震级不小。” 钱清霜在女子学校教过几年书,学校课程里面有灾害与瘟疫防治知识,自然知道震级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担忧,“那震中地区岂不是很危险?” 李侃面色凝重,“现在的建筑多是木质结构,也不算高,伤亡应该不会太大,但是房屋倒塌老百姓损失肯定不少,而且灾后很容易出现瘟疫。” 正说话间,地面又晃动了十来秒才停止下来。 李侃松开钱清霜,轻声说道:“你待在院子里别乱跑,我要去一趟军营,安排军队维持秩序。” 钱清霜微微颔首,“夫君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注意安全。” 李侃点点头,快步出了后宫,等来到街上的时候,满是惊慌失措的百姓。 铛铛铛.... “地龙翻身,不要惊慌!请立刻寻找空旷的地方暂避,远离围墙、高楼......” 郑从谠的办事效率很高,已经有衙门的官差开始敲锣安抚百姓了。 李侃心中稍缓,带着十几名禁军护卫,骑马向城东的军营疾驰而去。 顾全武见李侃亲临,急忙出门相迎。 “军中没出什么事吧?” 顾全武答道:“军营里都是帐篷,地震并未对这里造成明显破坏,但不少马匹受惊,踢伤了几名士兵。” 李侃闻言松了口气,“迅速调派兵力在城中维持秩序,同时宣传地震相关知识。” 顾全武拱手应道,“微臣遵命!” 不到一盏茶功夫,军队已集结完毕,领取任务后纷纷离营。 一炷香过后,李侃在顾全武陪同下抵达府衙。 郑从谠恭敬地禀报,“陛下,微臣已下达任务,并向周边各县派遣了人手,据现有统计,城中仅有几间破旧房屋倒塌,导致三人死亡,另有不少百姓因惊慌而摔伤或被踩踏受伤,详细伤亡及财产损失情况仍在统计中。” 李侃微微颔首,对郑从谠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即刻张贴布告以安抚民心,今夜让百姓于空地过夜,预计很快关于地震的消息就会传到洛阳。” 郑从谠躬身道:“微臣遵命!” 李侃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却显得阴沉无比,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暴雨,马上命人将城中粮食转移到城南龙门山。\"李侃语气坚定地说道。 郑从谠闻言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陛下,城中粮仓地基高达三尺,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被淹没的情况,确定需要转移粮食?\" 李侃面色凝重,目光深邃而坚定:\"朕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暴雨不同以往,洛水和谷水穿城而过,很容易出问题。\" 郑从谠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对李侃的预知能力有所耳闻,深知这位皇帝有着非凡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他不再质疑,而是恭敬地问道:\"陛下,六处粮仓要全部转移吗?\" 李侃沉默了一会,轻轻摇头:\"靠近城东军营的粮仓不用动,其他五处粮仓,今夜便开始转移。\" \"微臣遵命!\"郑从谠立刻领命而去。 夜幕降临,天空开始下起了细雨,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给整个城市带来了一丝凉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加大,到半夜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大雨。 郑从谠站在粮仓外,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钦佩之情,越发觉得这位皇帝的决策英明果断。 第527章 祸福相倚,吉凶同域 暴雨如注,连续下了五日方才渐渐停歇,天空依旧阴沉,乌云密布,但雨势已经减弱,只是偶尔还有些细雨飘落。 李侃站在一处城楼上,手扶着城墙,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沉重和忧虑。 大半个洛阳城都被泡在了水中,街道变成了河流,房屋浸泡在水里,许多百姓被困在家里或高处等待救援。 一旁的郑从谠面色凝重地说道:“这次暴雨百年难得一遇,洛水南岸全部被水淹没,水深及腰,北岸除了西北的皇宫,其余地方被淹没了一大半,若不是前两日我们将粮食紧急转移到龙门山,只怕所有的粮食都会泡水。” 李侃沉沉地说道:“洪水要退去至少需要三五日时间,这次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郑从谠叹息道:“河南府辖内二十个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影响,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很多地方的小麦还没来得及收割,就被雨水浸泡毁坏了,恐怕不久之后,将会面临粮食短缺的问题。” 李侃皱起眉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孟州、怀州、郑州等地区同样遭受了暴雨的侵袭,小麦仅仅抢收了一半,此次灾情极其严重,我们必须尽快从江南调运粮食以缓解这场危机。” 一旁的顾全武试探着问道:“陛下,那接下来是否要继续攻打陈州和许州呢?” 李侃沉思片刻后轻轻摇头,“目前这种情况下攻打城池的确会降低一些难度,但这会失去民心,还是先全力救灾吧。” 顾全武抱怨道:“没想到关键时刻遭遇百年难遇的暴雨,受灾州县这么多,这次粮食没抢到,反而还要倒贴粮食进去,没有一两个月恐怕很难恢复正常秩序。” 李侃微微颔首,“至少两个月内不能用兵了!” 顾全武有些不甘心,“真是便宜朱温了,就让陈、许二州多留些时日。” 郑从谠在一旁敬佩地点头,然后郑重地提醒道:“陛下,这次先是发生了地震,接着又遭遇了水灾,恐怕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借此机会诋毁您。” 在古代社会,人们对于自然灾害的认知较为有限,往往将其与统治者的德行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动荡不安的时期,这些灾害更容易成为攻击当权者的借口。 李侃对此心知肚明,他冷哼一声,转头向身边的内卫指挥使下达命令:“严密监视民间的舆论动向,一旦发现任何不良的苗头,立刻予以扑灭。” 邹泽恭敬地答道:“微臣遵旨!” 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登上城楼,“陛下,长安急报!” 话音刚落,士兵身后紧跟着一名驿差走了上来,解开腰间的竹筒,双手递给李侃,“陛下,长安急报!” “成都距此不到三千里,为何五日前的奏报现在才送到?” 驿差躬身道:“回陛下,成都附近好几个州县受损严重,死伤无数,官道也遭到了破坏,这几日又连续暴雨,长安至洛阳的官道被冲毁,绕了点路,所以耽搁了时间,请陛下恕罪!”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不禁脸色大变。 李侃急忙接过竹筒,从中取出里面的信函,他快速阅读着上面的文字,眉头却越皱越紧。 一旁的郑从谠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究竟出什么事了?” “带驿差下去休息。” 李侃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来,对一旁的李裴虎道。 “遵命!” 等李裴虎带着驿差下去,李侃语气沉重地道:“震源应该是在西川,雅州、邛州、蜀州、成都、茂州等地受灾严重,死伤无数。” “据奏报上说,有好几个县城被夷为平地,兴州、兴元府和凤翔等地方也都受到了影响,甚至就连长安城也有数十处房屋倒塌。” 听到这个消息,郑从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震惊地喃喃自语:“这么严重……” 他心中暗自嘀咕,还好现在是李侃当皇帝,如果换作李儇或者李晔在位,那肯定会被骂死,甚至还要下罪己诏。 不过他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陛下,此次发生如此巨大的灾难,必然会有人借此机会大作文章,将责任归咎于朝廷。” 一旁的邹泽却摇了摇头,“地震发生在西川,最应该担心的是王建才对。” 顾全武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西川受灾这么严重,此时出兵,定能轻而易举击败王建。” 李侃摇头道:“王建是敌人,但西川的百姓还是大唐子民,这次地震,受灾的是百姓,对军队并未造成太大损失,此时出兵占不到多大便宜。” 郑从谠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李侃沉吟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道:“与王建息兵,先救治灾民,死伤这么多,搞不好又要爆发瘟疫,药材和粮食都会紧缺。” 顾全武满脸惊讶,“不攻打西川就不错了,反而还要帮助他?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李侃摇头道:“不是帮助他,是争取民心,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次是我们的机会。” 郑从谠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忧,“陛下,即便王建同意停战,可是粮食和药材怎么保证不被对方贪掉?” 顾全武一脸严肃地附和道:“是啊,陛下,我们送去的粮食搞不好都被王建拿去喂饱他的军队了,压根儿到不了受灾百姓手里!” 李侃轻哼一声,语气坚定地说道:“山南西道和东川的救援点设在兴元府,西川的救援点则放在龙州,至于其他州县的灾民,如果他们愿意来,我们可以收留,要是不愿来,那就让王建自己去处理,朕倒要瞧瞧,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民如子。” 顾全武满脸不甘,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大好形势,居然被这场灾难给搅得乱七八糟,还让王建和朱温有了喘息的机会。” 李侃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天灾人祸,难以预料啊,不过这次灾难对朝廷而言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刚好可以让天下人看看,究竟是谁真正对老百姓好。” 郑从谠点头表示赞同:“患难见人心,此次事件对朝廷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必须要牢牢把握好舆论。” 李侃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邹泽,郑重其事地吩咐道:“你们内卫要紧紧抓住这个时机,全力营造有利朝廷的舆论,待解决了这次危机,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战。” 第528章 婚宴杀机 四天后,洛阳城内的大水终于退去,只留下满地的泥泞和一片狼藉。 李侃立刻调动军队投入到紧张的清理工作中。 士兵们忙碌地清理废墟、打扫街道,努力恢复城市的秩序和正常生活。 他们的辛勤付出得到了洛阳百姓的赞许。 与此同时,各地关于受灾情况的奏报如雪花般纷纷送抵李侃的手中。 雅州死亡人数高达一万五千余人,房屋损毁达三千余间... 茂州死亡人数一万一千余人,房屋损毁两千余间... 邛州死亡人数八千余人,房屋损毁千余间... 成都死亡人数两千余人,房屋损毁百余间... 李侃坐在书房里,面色凝重地翻阅着这些奏报,每一份奏报都像是一把沉重的锤子,无情地敲打着他的心。 一场地震,在这个没有高楼大厦的古代社会,竟然造成如此巨大的灾难,五万余人失去生命,无数人受伤,地震的震级绝对不低于后世的那场大地震,甚至可能更高。 郑从谠在李侃的允许下,也看了看关于受灾情况的奏报,脸色同样凝重。 “陛下,这次地震算上暴雨引发的洪水,死亡人数接近六万,受灾百姓数十万人,没有半年怕是缓不过劲来。” 李侃缓缓说道:“好在朝廷还有点底子,否则半年都恢复不过来。” 郑从谠轻叹一声,“这些年真是风雨飘摇,多灾多难啊!” “两浙的粮食半个月就能运抵洛阳,赈灾的任务就全拜托你了,朕过几日要回一趟长安。” 郑从谠躬身道:“微臣遵命!” 邹泽此时快步走了进来,“陛下,六百里加急。” 李侃眉头微挑,从邹泽手中接过密封的奏报。 郑从谠神情紧张地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侃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轻声冷哼道:“两天前,朱温派遣李思安与魏博牙军共计四万余人一同攻打郓州,钱镠调动一万兵马回援,现在双方正陷入僵持阶段,另外朱温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罗绍威,并亲自率兵送亲。” 郑从谠闻言满脸诧异,“罗弘信已经病入膏肓,这个时候结亲?” 李侃冷笑道:“说是为了给罗弘信冲喜,朱温这个家伙,还真是精明啊!一边联姻掌控魏博,一边出兵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来解决掉魏博牙兵。” 郑从谠面露疑惑之色,“借刀杀人?” 李侃点点头,解释道:“魏博牙兵的战斗力非常强,朱温并不愿意与他们正面对抗,他让罗绍威把牙兵调去攻击郓州,如果能够成功当然最好不过,即使攻不下,也可以消耗我们和魏博牙兵的实力。” 郑从谠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听说魏博牙兵大约有三四万人,朱温的这一招借刀杀人恐怕不太容易实现。” 李侃眼神深邃,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两万牙兵被调离,魏州城内就只剩下几千牙兵了,朱温和罗绍威可能打算先解决魏州的牙兵,一旦他们掌控了魏州,博州和卫州的一万多牙兵对他们来说便不是太大的威胁。” 郑从谠微微皱眉,轻叹一声:“魏博牙兵向来骄横,擅立节度使,杀害节度使更是司空见惯,这次罗绍威对牙兵动手,只怕其他几个州会因此而反叛。” 李侃淡淡地说道:“如果不解决这些骄横的牙兵,罗绍威这个节度使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稳。” 他顿了顿,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邹泽,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你立刻派人去和魏博牙兵接触一下,将朱温和罗绍威的计划告诉他们。” 郑从谠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激动地说道:“陛下,您这一招真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能解了郓州之围,还可以让牙兵对朱温产生敌视之心。” 李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说道:“如今我们的重点在于赈济灾民,实在没有精力去应对王建和朱温,而魏博这个泥潭足以拖住朱温数月之久。” 魏州罗府,此时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府邸。 然而与府外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郎罗绍威却面容凝重,低声向身边的亲信询问:“送亲的队伍现在到了何处?” “禀大帅,一炷香前,队伍已抵达城南十里处的落霞镇,此刻应该已经到达城外了。” 罗绍威紧接着追问道:“周黔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朱温此次率领大军渡过黄河,并在莘县扎营,虽说对外宣称是为了督促郓州之战,但似乎引起了周黔的警觉,最近几日,他加强了城中的防御力量,对于出入城门的人员也加大了盘查力度,属下担忧送亲的队伍无法顺利入城。” 罗绍威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周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牙将罢了,我可是堂堂的魏博留后,他岂敢在我的大婚之日故意刁难?” 亲信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此次调兵攻打郓州,史仁遇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留下周黔和三千兵马,分明就是要监视您啊!咱们现在能够调动的兵马仅仅只有一个营,即使送亲的队伍能顺利进城,双方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罗绍威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放心吧,送亲队伍是朱温精心挑选的一千精兵,由猛将王彦章亲自率领。” “我们这边可以调动一个城防营,再加上几百名仆人,与周黔的兵力差距并没有那么大,只要趁他们不备,在参加婚宴时突然发动袭击,胜算还是很大的。” 亲信听了这话,依然忧心忡忡,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帅,这一步一旦踏出,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其他几个州的牙兵十之八九都会起兵反叛,届时整个魏博地区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罗绍威的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变得冷酷无情,咬牙切齿地说道:“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他死了,按照史仁遇和李公佺的性子,肯定会另立他人当节度使,到时候恐怕我的命都保不住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乱就让它乱一阵吧,到时候请朱温出兵帮我们平定叛乱。\" 亲信提醒道:\"大帅,朱温野心勃勃,他要是控制了魏博,哪里还有您的容身之地啊?\" 罗绍威无奈地叹了口气:\"父亲杀了李洛洛,已经彻底得罪了李克用,我们现在只能依靠朱温了,魏博六州需要有人管理,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否则他也不会跟我联姻了。\" 亲信还想说些什么,另一个亲信匆匆赶来报告:\"大帅,迎亲的队伍顺利进城了!\" 第529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罗绍威神色稍缓,沉思片刻后沉声道:“婚宴正常举行,五郎你负责城防营,黑狐你负责组织家仆,今夜我摔杯为号,牙兵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决然的决心。 “卑职遵命!”两名亲信齐声应道,拱手向罗绍威行礼。 夜幕降临,魏州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场盛大的婚宴正在罗府内举行。 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应邀来到罗府,魏博牙将周黔也碍于情面带着几名将领赴宴。 罗绍威趁着迎宾的间隙,悄悄地与王彦章见了面,两人躲在角落里,低声交谈。 “王将军,城内牙兵有近三千人,算上你带来的人我们这边只有两千多人,你确定有把握吗?” 王彦章一脸不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魏博牙兵骄横百年,我早就想会一会了,这次我带来的一千人都是梁军精锐,以一敌三不在话下,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 罗绍威微微颔首,但心中仍有些担忧,今晚的行动关乎生死存亡,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陛下那边有何打算?” 王彦章微微上扬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饱含深意的笑容,“罗帅大可放心,待到今晚我们成功铲除这些牙兵之后,陛下明日便能率领大军顺利进入城中,到那时魏州城必将成为您的掌中之物。” 闻得此言,罗绍威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不少。 “今夜之事,就有劳王将军费心了!” 王彦章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罗帅不必如此见外,如今您已贵为大梁的驸马爷,我等自当全力相助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便商议好了接下来行动的暗号。 罗绍威转身迈步返回了正在举行盛大婚宴的宴会厅内。 此时的婚宴现场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众多宾客纷纷举杯互敬,纵情享受着美酒佳肴带来的愉悦氛围。 在这一片欢乐祥和之中,却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那便是坐在角落处的牙将周黔。 他神情恍惚,似乎心事重重,只是心不在焉地端起酒杯抿上几口,内心深处却始终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和不安。 罗绍威的视线恰巧从周黔身上掠过,但仅仅只是稍作停留,便迅速移开,并再次与王彦章交换了一下眼神。 王彦章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时机已然成熟,可以开始付诸行动了。 罗绍威深吸一口气,动作迟缓而沉稳地将那只精致的酒杯从桌上轻轻托起。 他凝视着手中之物,仿佛能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挣扎与决绝。 稍作犹豫之后,他的眼神中猛然掠过一抹决然之色,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酒杯狠狠地朝远处掷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声响,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瞬间打破了宴会厅内原有的宁静祥和氛围。 这突兀的响声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周黔的耳朵里,令他不禁浑身一颤。 他惊愕地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眸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警觉。 对于\"摔杯为号\"这样的桥段,他实在太过熟悉且敏感,以至于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右手迅速伸向腰间所佩之剑。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间,一群身着仆役服饰的身影如鬼魅般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紧握着各式锋利的兵器,寒光闪烁,杀气腾腾。 这些人的出现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整个宴会大厅,将原本欢乐愉悦的气氛彻底撕裂。 一时间,场面上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周黔率先回过神来,他霍然站起身躯,双眼圆睁,怒视着眼前的罗绍威,口中发出一声怒吼:\"罗绍威,你究竟意欲何为?\" 此时此刻,他已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但心中仍存一线希望,试图通过质问来迫使对方收手。 面对周黔的愤怒指责,罗绍威却显得异常镇定自若。 他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紧紧锁定住周黔,嘴角泛起一丝不屑一顾的冷笑,语气森寒地回应道:\"周校尉难道还不明白么?如此浅显易懂之事,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周黔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强行稳住心神,故作强硬地反驳道:\"罗绍威,你担任魏博留后,牙兵并无异议,如今你这般行事,到底是何居心?\" 罗绍威冷哼道:“确实没有反对,但却索要魏博半年税赋来充当军饷!” 周黔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如水:“这已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就连你那身为前任节度使的父亲对此都持赞同态度,如果失去了牙兵的鼎力相助,难道你真觉得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接任留后的位置?” 听到这番话,罗绍威不禁发出一声冷笑,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真是荒谬至极!你们这些所谓的牙兵区区三万余人而已,每年却索取高达三百万贯的巨额军饷,是其他普通士兵的好数倍之多!” “不仅如此,这个数目还呈现出逐年递增之势,你们这群人嚣张跋扈、蛮横无理,肆意掠夺民财,公然违反律法,搞得老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连其他士兵对你们也是既嫉妒又愤恨,我绝对不会再继续纵容你们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了。” 面对罗绍威义正言辞的指责,周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提高嗓音大声吼道:“罗绍威,你最好想清楚后果!魏博牙兵有着将近两百年历史,绝不是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就算你今天把我给杀掉,其他各个州数万牙兵立刻便会起兵前来征讨于你,况且城中还有三千名精锐牙兵。倘若你此刻悬崖勒马、及时收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到你的性命。” 罗绍威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哈哈哈……你莫非当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不成?现在收手只怕尸骨无存,牙兵必须铲除,今夜就先拿你们这三千名牙兵开刀吧!” 周黔猛地看向一旁的王彦章,“送亲队伍都是士兵假冒的?” 罗绍威冷哼道:“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受死吧,一个不留!” “冲出去!” 周黔果断杀向门口的仆人,心中懊恼没有仔细检查送亲队伍的马车。 第530章 斩尽杀绝 “哪里走!” 只听得王彦章怒目圆睁,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全场。 他猛地抬起手臂,宛如一座山岳般举起身前那张沉重无比的桌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周黔猛掷而去。 周黔见状,身形微微一顿,原本想要趁机逃离的计划瞬间落空。 就在这一刹那间,四五名如狼似虎的仆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气势汹汹地冲杀过来。 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周黔却毫无畏惧之色,只见他脸色一沉,双手紧握剑柄,毫不犹豫地舞动起手中锋利的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势迎向敌人。 眨眼之间,数道寒光闪过,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已有三名仆人命丧黄泉。 王彦章目睹此景,不禁眼睛一亮,他迅速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再次高声怒吼道:“有两下子,今日就让本将军亲自来领教一番!” 说罢,他纵身一跃,直扑周黔而来。 周黔深知王彦章绝非等闲之辈,仅仅从刚才那一记投掷桌子的动作便可判断出此人实力深不可测。 此刻的他面容凝重,全神贯注,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 王彦章不仅枪法娴熟精湛,其剑术亦是不容小觑,他出招迅猛狠辣,犹如疾风骤雨,丝毫不见半点花哨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蕴含着致命的杀机。 “铛铛铛……” 一连串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响彻四周,火星四溅,令人眼花缭乱。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剑招愈发凌厉凶狠,身旁之人纷纷惊恐地向后退去,生怕被波及受伤。 一旁的罗绍威亦不肯示弱,他手提长剑,风驰电掣般冲向另一名牙将,奋勇厮杀起来。 刹那间,整座大厅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要将房顶冲破一般。 周黔确实勇猛异常,但与猛将王彦章相较而言,终究还是稍显逊色。 仅仅过去了不足半盏茶的工夫,他紧握剑柄的右手已然变得麻木不堪,虎口更是被硬生生撕裂开来,鲜血汩汩流淌而出。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敌人如潮水般涌入宽敞的大厅之中,周黔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恐惧之意,当下便萌生出转身逃离此地的念头。 须知高手之间的对决容不得半点分神,就在周黔刚刚产生逃跑之念时,他的身形顿时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这一细微变化自然逃不过王彦章敏锐的目光,他眼中寒光猛地一闪而过,紧接着手中长剑顺势一挥,犹如闪电般朝着周黔的肩膀狠狠劈下。 “啊……” 周黔痛苦地惨叫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踉跄,随即向一侧歪斜着倒去。 王彦章并未就此罢手,他的眼神愈发冷酷无情,手中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又是一剑疾速刺出,锋利的剑尖直直地从周黔的后背贯穿而入。 “呃……” 周黔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闷哼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转过头来,想要看清杀他的究竟是谁。 “哼!不过如此!” 王彦章不屑地冷哼一声,迅速抽出插入周黔体内的长剑。 伴随着长剑拔出的刹那间,一股猩红的血柱喷涌而出,溅洒在四周的地面上。 王彦章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周黔的身上,强大的力道使得周黔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数步之远。 随着周黔的惨死,这场激烈无比的战斗也很快落下帷幕。 不久前还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大厅此刻已是面目全非,满地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片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整个场面凄惨至极,令人不忍直视。 王彦章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罗绍威,“这里的事瞒不了多久,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前往牙将大营。” 罗绍威微微颔首,“如此甚好,那我亲自率领一队人马赶赴城东大营,烦请王将军率部直取西大营。” 王彦章开口询问:“如果牙兵投降,需不需要俘虏?” 罗绍威闻言稍稍一怔,面色凝重起来,压低声音沉声道:“不必了,这些牙兵毫无忠诚度可言,若想彻底解决牙兵问题,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王彦章听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吧!哪一方率先取得胜利,便立即前去援助另一方。” 罗绍威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一名心腹低声嘱咐道:“你挑选百名精兵,务必坚守好府邸,确保万无一失。” 那人恭敬地答道:“属下领命!” 待任务分配完毕之后,罗绍威与王彦章二人旋即分别带领所属部队,风驰电掣般朝着牙将大营疾驰而去。 由于魏州周边并无敌军出没,再加上今日恰好是罗绍威大喜之日,因此军营之中今晚特意摆设了丰盛的酒宴,以犒劳三军将士。 此时此刻,整个场面异常热闹喧嚣,但却又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那些身负巡逻任务的士卒们依旧坚守岗位,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其他大部分士兵则已然沉浸在美酒和丰盛佳肴所带来的愉悦与满足感里无法自拔,他们纵情畅饮,一杯接着一杯,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王彦章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那些正在巡逻的卫兵,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一斩杀。 解决掉巡逻卫兵后,王彦章亲自带领这支精锐部队,迅速冲进了西大营。 那些牙兵们正沉浸在酒精带来的迷蒙之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群本已醉意朦胧的战士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混乱之中。 部分还未沉醉至深的人们惊恐万分,试图匆忙抓起身边的武器来抵御敌人的进攻。 每个人都只是自顾自地行动着,彼此间毫无默契可言,这样零敲碎打的抵抗方式不仅显得异常脆弱,更是毫无章法可循。 王彦章率领着一千精锐士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凌厉无比的攻势,迅速突破了牙兵们松散的防线。 在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前,这场战斗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要走向失败的结局。 尽管牙兵们拼尽全力,但终究难以抵挡王彦章及其部下的猛烈冲击,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浴血奋战之后,留在城中的将近三千名牙兵无一幸免,皆在一夜之间惨死于王彦章的屠刀之下。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灿烂,如同往常一样洒落在魏州城的大街小巷之上。 城里的百姓们依然按照日常的节奏生活着,有的走上街头采购物品,有的前往集市做生意,还有的则忙碌于家中琐事……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祥和,丝毫没有人察觉到昨夜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第531章 盲目自信 就在当日清晨时分,朱温亲自带领着一万士兵,气势磅礴地踏入了魏州城。 此时此刻,城中众多居民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这座城市竟然已经发生了重大变故。 值得庆幸的是,朱温所率之军纪律严明,并未骚扰民众。 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究竟由谁来主宰魏州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新主不会给他们带来灾难和伤害便可。 罗绍威恭敬地将朱温迎进府邸之中,并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魏州这边所发生之事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四方,其他几个州的将领们极有可能会心生反意,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朱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从容的笑容,“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不必再称我为陛下,直接唤我岳父即可。” 听到这话,罗绍威赶忙躬身行礼,尊称一声:“岳父!” 朱温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笑意更浓。 “其他各州并无太多牙兵,朕现正式册封你为魏博节度使,事不宜迟,你即刻颁布军令,更换掉所有牙将。” 听闻此言,罗绍威不禁眉头紧蹙,面露难色道:“岳父,那些牙将岂会轻易听从我的调遣?” 朱温听闻此言,鼻腔之中猛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之声,仿佛对眼前之事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他那双原本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之中,此刻更是闪烁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冷冽寒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 \"外营兵士向来与牙兵之间存在着极深的矛盾,倘若这些牙将真有胆量公然违抗军令,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你可以名正言顺地下令调动各州的兵马,共同围剿这群无法无天的牙兵。\" 罗绍威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并连忙点头应道:\"岳父所言甚是,小婿这就立刻去传达您的旨意!\"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一则惊人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魏博地区——魏州城内的三千牙兵竟然惨遭屠戮,无一幸免! 与此同时,罗绍威所发布的命令也不出所料地遭到了来自各州牙将们的强烈抵制。 原本就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外营兵与牙兵之间长期积压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 驻守在贝州的魏博牙将李公佺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 他毫不犹豫地点燃了贝州府衙,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 随后他带领着麾下的三千牙兵开始四处烧杀抢掠,接着一路逃窜至德州。 正在攻打郓州的两万魏博牙兵,当他们惊闻魏州发生如此剧变时,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和权衡,众人决定拥立大将史仁遇为留后,以稳定军心。 紧接着,他们与李思安率领的军队爆发了冲突,折损数千人之后,退守至博州高唐县。 卫州、相州、澶州的牙兵也纷纷反叛,普通的外营兵根本无法与装备精良的牙兵抗衡。 罗绍威得到消息,急忙找朱温寻找对策。 朱温一脸淡然,“不必惊慌,这个结果朕早就预料到了,既然那些有二心的人都跳出来了,那就一个个解决掉。” 罗绍威眉头紧皱,满脸忧虑之色,“岳父,如今其他五个州全都起兵反叛了,那些叛贼少说也有五万之众,小婿手底下能够调动的仅仅只有三万战力平平的外营士兵,这怎么可能是他们的敌手呢?” 朱温嘴角微微上扬,宽慰道:“绍威,莫要惊慌失措,除了高唐的史仁遇有些实力之外,其余四个州的兵力顶多也就一万多人而已,你只需要集中优势兵力,采取逐个击破的策略,就一定能够战胜他们。” “放心吧,朕还会调拨两万精锐之师交由你来指挥调度。” 罗绍威听后,原本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下来,但仍心存疑虑,“岳父您认为我们应该首先对哪个地方动手呢?” 朱温语气沉稳地说道:“朕会亲自留在魏州镇守,由你来统率大军率先攻打澶州,待攻克澶州之后,紧接着进攻相州,然后便是卫州。” 罗绍威不禁一怔,急忙问道:“不先攻打博州的史仁遇吗?难道就这样任凭他发展壮大?” 朱温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朕早已派遣李思安率军前去围攻高唐,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发展壮大的机会,等你成功地平定了卫、相、澶三州之后,再与李思安所部会合,共同围剿史仁遇。” 罗绍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岳父,您调遣李思安率军围攻高唐,难道就不担心郓州的唐军会趁此机会发起进攻吗?” 朱温冷哼一声,“无需多虑!李侃妇人之仁,此刻正忙于赈济受灾的百姓,根本无暇顾及军事行动,短期内不会有精力起兵攻打我们。” 听到朱温这番话,罗绍威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朱温目光转向罗绍威,眼神中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缓缓开口道:“此次朕亲自率领四万精锐之师前来增援魏博,然而开封粮食紧缺,军队的粮草只够半月之用……” 说到此处,朱温故意停顿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罗绍威。 罗绍威何等聪明之人,立刻领悟到了朱温话语中的深意。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躬身施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岳父,您不辞辛劳,亲率雄师前来援助小婿,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关于大军的一切补给,皆由小婿一力承担。” 朱温闻言,流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绍威啊,现今所面临的不过是一时之困罢了,此次行动定然可以将牙兵连根拔起。” 罗绍威听闻此言,不禁喜笑颜开,赶忙谄媚奉承道:“承蒙岳父鼎力相助,小婿自是胸有成竹,四个月之内便可将牙兵之乱彻底平定。” 朱温却是一脸鄙夷之色,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凭那区区五万牙兵,且还分散于五州之间,要将其剿灭又何需如此漫长时日?在朕看来,两个月便已绰绰有余了!” 他自信满满,全然未曾料到接下来的局势发展竟会与他的预期大相径庭,平定牙兵之乱的战役竟然整整耗费了半年之久方才落下帷幕。 第532章 噩耗连连 兴复三年元月十五,正值上元佳节,本应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时刻,然而此时的朱温却是满脸愁容,心中烦闷不堪。 就在刚刚传来了令他震惊的消息——许州和陈州竟然双双沦陷于唐军之手! 一旁成功平息了牙兵之乱的罗绍威心情同样沉重无比。 朱温率领的军队在魏博驻扎长达半年之久,期间所耗费的钱财数以千万贯计,牛羊数量接近三十万头,更不用说那堆积如山的粮草了。 朱温阴沉着脸,语气低沉地说道:“虽说此次平乱花费的时间超出了原本的预期,但终究还是除掉了牙兵这块心头大患。朕决定明日就率军返回开封,你想办法筹措出五万大军半年所需的军饷与粮草。” 听到这番话,罗绍威不禁愣住了,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楚。 过去的这半年时光里,朱温的军队在魏博可谓是吃喝不愁,享受的待遇丝毫不逊色于魏博本地的牙兵,自己父亲多年来辛苦积攒下的家业已然挥霍一空,甚至连下个月士兵们的军饷都尚无着落,又怎能再拿出多余的钱粮去支援他人? 朱温面露不悦之色,“怎么?有困难?” 罗绍威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违抗之意。 他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道:“小婿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筹齐。” 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的内心却充满了无奈与焦虑,如今的局面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但此时此刻,除了应允下来,他似乎也别无选择……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金色光辉,朱温率领着军队,旌旗飘扬,军容整齐地离开了魏州城。 罗绍威带领着魏博众多官员们前来送行,他们站在城门口,目送着朱温及其部队渐行渐远。 直到朱温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的天际线处,罗绍威才缓缓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身旁的一名亲信见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帅,如今牙兵已被铲除,朱温也已经离去,您为何还如此忧心忡忡呢?” 罗绍威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心腹大患算是除去了,但魏博的实力也因此而大为削弱,请朱温出兵相助,无疑是一个极其巨大的错误决策!” 亲信听后,仍然有些难以理解,“大帅,现在没有了牙兵的威胁,魏博便是由您全权掌控,虽说此次行动对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只需经过短短两年的休养生息,想必便能恢复元气。” 罗绍威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失去了牙兵这支精锐力量,魏博就如同失去了一只强有力的臂膀。” “这场持续半年的战争不仅让百姓遭受苦难,更使得魏博的经济、军事等各方面陷入困境,要想真正重振雄风,绝非易事,况且有没有两年时间给我们恢复还很难说。” 亲信脸色微变,“您是担心朱温撑不过两年?” 罗绍威面色凝重地点头道:“陈州和许州被唐军攻占,朱温目前只剩下开封、滑州、曹州、宋州、亳州、邢州、洺州和磁州八州之地,而且亳州和宋州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亲信脸上布满了忧虑之情,忧心忡忡地说道:“怪不得朱温会派兵前来协助您剿灭牙兵,原来想要把邢、洺、磁这三个州跟开封连接起来。” “可就算这样,跟唐军相比,我们依然处于劣势,失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待到那时,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听到这里,罗绍威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语气沉重而无奈地说道:“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温面色阴沉地返回了开封,早已在北门外等候多时的崔胤率先向前一步,高声喊道:“恭迎陛下凯旋而归!” 面对这番阿谀奉承之词,朱温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兴趣,他的眼神冷漠而锐利,迅速在人群之中扫视一圈,却未能找到朱友裕的身影。 朱温的面色犹如暴风雨前阴沉的天空一般,愈发地难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有惊雷炸响。 他那原本就如同弓弦般紧绷着的嘴角,此时更是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峻气息。 \"太子何在?\" 话音落下,在场的众多官员们顿时一片死寂,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颅,没有人敢去直视朱温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生怕自己会成为他宣泄愤怒的对象。 见到这番情景,朱温心中的火气越发炽烈起来。 他猛地提高了嗓音,声音如同雷霆万钧,\"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子人呢?\" 崔胤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躬身向前一步,\"陛下息怒,太子前几日不幸染上疾病,已卧床数日,故而今日未能亲自前来恭迎圣驾。\" 朱温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一丝担忧之色爬上了他的眉梢,但很快又被掩饰下去。 \"染疾?竟然已经卧床数日?到底是何病症?可有大碍?\" 面对朱温的质问,崔胤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他支吾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回陛下,目前尚不能确定具体病情,太医院正在全力诊治……\" 话未说完,便被朱温粗暴地打断:\"哼!太医院养了一群废物!\"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们,随即转身翻身上马,风驰电掣般朝着太子寝宫疾驰而去。 这一路之上,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着内心,脑海之中,各种各样令人心悸的糟糕场景如电影般不断闪现而过,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弦。 那股不祥的预感宛如一片浓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使得他原本就沉重不堪的心情愈发变得压抑无比。 当朱温脚步匆匆地赶到太子寝宫时,眼前的景象令他惊愕得完全呆住了。 仅仅过去了短短半年时间,那位昔日里英勇无畏、身经百战且正值风华正茂之年的朱友裕,如今竟已气息奄奄,生命之火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裕儿……\"朱温颤抖着嘴唇,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怜惜。 朱友裕艰难地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父皇,孩儿无能,未能守住陈州和许州……\" 朱温赶忙紧紧握住朱友裕的手,轻声安慰道:\"此事不怨你,魏博已然平定,陈、许二州迟早也会重新回到我们手中,你不要胡思乱想,只管静心养病便是。\" 朱友裕并未因父亲的宽慰而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后,又用微弱到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说道:\"父皇,孩儿恐怕再也无力侍奉于您左右了.....\" 朱温心中猛地一揪,连忙打断他的话:\"休要胡言乱语!你年纪尚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会寻遍天下名医,定要将你的病治好,大梁的江山社稷日后还需仰仗你来执掌。\" 说罢,朱温不禁潸然泪下。 第533章 荒唐至极 朱友裕的病况每况愈下,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但却始终无法让他的病情出现丝毫转机。 终于,在朱温返回开封后的第三天,朱友裕还是没能抵挡住病魔的侵蚀,撒手人寰。 \"裕儿!\" 朱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响彻整个宫殿,仿佛要将天震破。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近臣们惊慌失措,纷纷失声尖叫起来:\"陛下!陛下!\" 他们手忙脚乱地围拢过来,在场的御医赶紧上前救治。 经过漫长的等待,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朱温才缓缓睁开双眼,恢复了些许意识。 一名御医如临大敌般迅速上前再次诊脉,并立刻开方抓药。 一番忙碌之后,朱温的病情总算得到了暂时的控制,稍微稳定下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朱温下达的第一道旨意竟然是要处死那三位曾负责给朱友裕治病的太医以及他们的家眷。 崔胤心急如焚,赶忙上前劝谏道:\"陛下,请息怒!太子的离世并非太医们的过错,您若是这样一味杀戮,恐怕太医院里便再也无人可用了。\" 朱温却是一脸冷漠,冷哼一声说道:\"一群无用之人留着又有何用?没人了再找便是。\" 面对朱温如此强硬的态度,崔胤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暗自叹息不已,心中对朱友裕的离去感到无比惋惜。 毕竟朱友裕生前才华横溢、英武不凡,年纪轻轻便已展现出非凡的领导才能,如今突然离世,无疑给朱温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更糟糕的是,朱温其他几个儿子尚还年幼,难以担当大任……想到此处,崔胤不禁忧心忡忡。 接下来的十余日,朱温虽然能下床行走,可身体大不如从前,每日中药补品不断。 郢王府 李戬神情凝重地凝视着朱友珪,语气严肃地开口道:“遥喜,你父皇的病情拖延至今仍未见好转,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恐怕已是回天乏术了,你必须要早做准备了。” 朱友珪听后满脸狐疑之色,茫然不解地问道:“舅父,您这番话究竟何意?准备什么?” 李戬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朱友裕已然离世,目前众多皇子当中,数你最为年长,我正在暗中筹划,让朝中大臣们上书劝谏,力荐册立皇储之事,这太子之位必定是非你莫属!” 朱友珪闻得此言,顿时心花怒放,但尚未及开口表达喜悦之情,便听见一旁其母李昭容插话道:“兄长,遥喜毕竟不是嫡出之子……恐怕圣上会倾向于册封朱友贞为太子。” 李戬当即冷哼一声,驳斥道:“朱友贞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怎能肩负起如此重大的责任呢?遥喜现今已官拜左控鹤都指挥使一职,在诸位皇子当中可谓实力超群、首屈一指。” 李昭容心中仍旧忐忑不安,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是圣上膝下尚有好几位养子,其中尤以那朱友文深得圣宠,保不住他会立朱友文为储。” 李戬满脸不屑,“亲子尚在,哪有立养子为储的道理,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李昭容缓缓地摇着头,语气凝重地说道:“并非我过于忧虑,实在是情况令人担忧,朱友文虽远在曹州,但他的妻子王氏近些时日却时常进宫,全心全意地侍奉着圣上,深得圣上的欢心与宠爱。” 听到这里,李戬不禁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宫廷之中并不缺少妃嫔,石氏、陈昭仪以及段美人等众多佳丽,哪一个不能够悉心照料圣上?又何必让一个儿媳妇进入宫廷来侍奉?如此行事,岂不招人非议?” 李昭容稍稍迟疑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那王氏生得美艳动人,且进出宫廷太过频繁,其中缘由恐怕绝非仅仅只是普通的侍奉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李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失声惊叫道:“难道说……你怀疑圣上与自己的儿媳之间存在着不伦关系?” 面对李戬的质问,李昭容轻轻摇了摇头,“我并无确凿的证据,每一次王氏入宫后,都会待很长时间才出来,期间就连婢女和宦官们都被禁止靠近,根本无法确定在寝宫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自从圣上身患疾病以来,性情变得愈发多疑暴躁,动不动就杀人,对于这件事情,即便有人怀疑也不敢过问。” 李戬听到这话后,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没想到啊,我竟然小瞧了这个朱友文,如今圣上和王氏之间必定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私情,想必朱友文也对皇位虎视眈眈了。” 一旁的李昭容听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忧虑之色,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朱友文手握将近五万雄兵,如果圣上真的打算立他为太子,那遥喜恐怕就很难有胜出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她将目光投向了朱友珪,“孩子,你父亲近来身体欠安,刚刚痛失长子,正处于极度哀伤之际,你应该多进宫探望他,尽一尽孝道。” 李戬也随声应和道:“有道理,你父皇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关爱和陪伴,你不妨每天都前去请安,并带上一些珍贵的滋补品,一定要展现出温顺听话的一面来。” 朱友珪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父皇对我谈不上厌恶,但也没有特别喜爱,就算我天天去请安,其他皇子同样可以做到这些,那我又该凭借什么去赢得父皇的宠爱呢?” 李戬突然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既然圣上如此放纵不羁、沉迷女色,那我们不如效仿朱友文,挑选一名美貌女子送入宫中去伺候圣上。” 李昭容不禁愣住了,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时候到何处去寻觅适宜送入宫廷的女子?倘若不慎走漏风声,致使我们精心策划的计谋败露,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戬胸有成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当然不能草率行事,随意挑选一名女子送入宫中太过冒险,极易引起他人的警觉和猜疑,只有使用自家的女子,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说话间,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朱友珪,眼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芒。 朱友珪心头猛地一震,立刻明白了舅舅的意图,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辩驳:“舅父,我尚未成婚,此刻突然娶妻恐怕多有不妥吧?更何况……” 他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李戬见状,微微一笑,“你虽然尚未成家,但身边不是还有几位侍妾吗?上月新纳入府中的张氏容貌娇艳动人,不比朱友文的王氏差。” 朱友珪闻听此言,顿时呆若木鸡,脑海中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舅父,难道真的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吗?万一父皇与王氏之间根本没有私情呢?” 李戬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下来,冷哼一声,厉声道:“究竟有无奸情,只需让张氏入宫伺候几次便能真相大白。” “不过一个妾室罢了,与至高无上的皇位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切不可因小失大!” 他的话语如重锤般敲打着朱友珪的心弦,令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第534章 机会来了 长安,大明宫紫宸殿。 几位位高权重的宰相毕恭毕敬地立于一侧,神情庄重肃穆,正向着上方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侃禀报着各项事宜。 孙偓向前一步迈出,以一种极其恭敬的姿态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此次赈灾之务已然大功告成,短短半年时光,兴州、凤州、兴元与洋州等地的人口数量竟然增长了八万有余,而洛阳和郑州两地,亦有两万多人丁加入其中。” “这次赈灾总计耗费资金达一千一百多万贯之巨,所耗粮食更是多达三十万斛,微臣已将所有详情一一罗列于奏折之中,请陛下过目。” 听闻此言,李侃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他微微颔首,缓声说道:“艰难困苦的日子终于挺过来了,这次赈济灾民之举成效斐然,往后当务之急便是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朝廷今年的新政策务必尽早颁布施行,尤其针对去年遭受灾荒的州县,应当酌情减免其赋税。” 孙偓赶忙躬身应诺道:“微臣谨遵圣谕!针对各受灾州县的减免政策正在制定当中,三月初一之前提交陛下审阅!”语罢,他便退回原位,继续垂首而立。 陆扆从队列中走出,来到御前施礼后,朗声道:“启禀陛下,长安通往洛阳的漕运河道现已彻底疏通完工,南路唐直道的修筑工程,亦是进展顺遂,如今已然推进至襄州地界,东路唐直道已推进至陕州,西路唐直道已推进至凤翔府。” 李侃微微颔首,随后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西路的唐直道修建到凤翔府后暂且停下,把人力调配到东路去,务必要在六月前推进到洛阳,最迟十月就得推进至郑州。” 陆扆不禁一怔,但他并未多问缘由,“微臣谨遵圣命!” 等陆扆退回去,王抟跨步上前,恭敬地向李侃禀报:“启禀陛下,前往新罗的使团已抵达华州,按照行程推算,预计明天便能抵达长安,这次随同使团一同归来的,还有新罗的使节团,不知陛下是否打算亲自接见?” 李侃对新罗目前的局势了如指掌,金含烟此刻正全力围剿叛贼,而此番派出新罗使团前来,其本意不过是进行文化层面的交流罢了,见或不见其实并无太大差别。 “此事交由礼部与鸿胪寺共同处理即可,如果有空余时间,朕自会考虑接见他们。” 待负责吏部的刘崇望与负责兵部的郑畋先后将各自事务汇报完毕后,内卫指挥使邹泽匆匆迈入殿内,“陛下,洛阳急报!” 李侃听闻此言,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一动,随即伸手从邹泽手中接过那份奏报,仔细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面庞之上渐渐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 郑畋见状,心中暗自揣测,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陛下,观您神色如此愉悦,想必是好消息吧?” 李侃嘴角轻扬,合上手中的奏表,语气淡然却又难掩兴奋之意,“确实是个好消息,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便能一举击溃朱温那厮了。” 几位宰相闻得此言,皆面露欣喜之色。 郑畋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连忙追问道:“莫非是朱温已然病重垂危、命不久矣?” 李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若他当真能够因病而亡,倒也省去了诸多麻烦,只可惜事与愿违呐。” 郑畋一听,顿时愣住了,心知自己猜错了,但很快回过神来继续追问:“陛下难道打算直接发动全面总攻?” 李侃再次轻轻摇头,“目前还不是发起总攻的最佳时机,需静待某个契机出现方可行动。” 郑畋闻言,双眸忽地闪过一丝亮光,恍然大悟般说道:“如此说来,这份刚刚送达的奏报,莫非就是陛下一直苦苦等待的那个关键时机不成?” 李侃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契机罢了,还需再加上一把火才行,从长安通往洛阳的唐直道必须得加快建设速度了,朕计划五日之后再度启程赶赴洛阳,届时朝中百官要一同随行。” 听闻此言,刘崇望不禁一怔,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让百官一同前去?陛下此次打算在洛阳逗留多长时日?” 李侃语气淡淡地说道:“直至成功铲除朱温为止。” 郑畋顿时面露惊诧之态,急切地追问道:“陛下,微臣虽然不知道您口中所谓的契机是什么,但想将朱温彻底解决掉,恐怕至少需要耗费半年之久,甚至可能会更长些,一直待在洛阳,长安这边又该如何处置?或者说陛下打算迁都洛阳?” 李侃缓声道:“朕没有迁都的打算,洛阳那边的宫殿本就闲置着,而关中地区的耕田尚未完全复原,长安所面临的粮食供应压力着实不小,此番前往洛阳,正好能够暂且舒缓一下漕运方面的负担。” “往后每隔一年,朕会前往洛阳暂居数月,对于京城周边各州各县的人口数量需加以适度调控,以便为长安耕地的恢复赢取一些宝贵的时间。” 听完李侃这番话后,在场的几位宰相纷纷颔首表示认同,李侃这般部署倒也颇具合理性。 李侃接着说道:“你们几位赶紧下去处理政务吧,留守长安的事情要尽快安排好。” “微臣告退!” 几位宰相识趣的躬身离开。 李侃目光凝重地望向邹泽,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朱友裕的离世给朱温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致使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如今朱友珪竟然派遣自己的妾室侍奉朱温,显然其内心已萌生出争夺储君之位的念头。” “命令曹州和开封的内卫加速行动,挑唆朱友文与朱友裕之间的关系。” 邹泽面露疑惑之色,“陛下,凭朱友珪现有的实力,实难与朱友文相抗衡,即使我们成功地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恐怕也难以撼动朱温的皇位。” 面对邹泽的疑问,李侃并未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地回应道:“你只需按朕说的去做即可,至于朱温,自会有人去对付。” 邹泽不敢再多言,连忙挺直身子,恭敬地回答道:“微臣谨遵圣命!” 李侃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发问:“可有关于韩建的最新消息?” 邹泽赶忙低头答道:“启禀陛下,据最新情报,韩建及其随从一行已经抵达了笼州。” 李侃冷哼一声,“此人果然诡计多端,看样子是妄图逃往交州以求自保。” 邹泽见状,心中惶恐不安,急忙跪地叩头请罪,“陛下恕罪,都是微臣办事不力,才让韩建有机会逃脱。” 李侃摆摆手,“内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既然发现了韩建的行踪,那就盯好了,朕早晚会收拾他的。” 邹泽毕恭毕敬道:“陛下放心,这次绝不会再让韩建消失了。” 第535章 豁出去了 “陛下,崔相和柳相求见!” 寝宫内,朱温刚刚与朱友文的妻子王氏结束了一场缠绵悱恻的温存,正当二人沉浸在余韵之中时,门外突然传来宦官尖锐而急切的呼喊声。 朱温原本满足愉悦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恼怒起来,他猛地坐直身子,对着门口怒喝出声:“混账东西!不知道朕此时此刻最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吗?告诉他们明日再来!” 愤怒的吼声仿佛要将整个寝宫都震得颤动起来。 门外的宦官似乎并没有因为朱温的怒火而退缩,反而带着一丝惶恐和焦急继续说道:“陛下,两位相国言辞恳切,说是有极为重要之事需要当面禀告……” “什么狗屁要事!明日这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一直依偎在他身旁的王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低语道:“陛下息怒,妾身觉得此事或许非同小可,毕竟两位相国位高权重,若不是真有急事,应当也不会贸然前来惊扰陛下。” 朱温听了王氏这番话,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又开始在王氏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游走起来,同时脸色也渐渐缓和,嘴里嘟囔着说道:“还是朕的小美人儿通情达理啊!” 王氏发出一阵娇羞的嘤咛之声,巧笑嫣然地道:“妾身这就伺候陛下更衣!” 说着,她轻盈地从床上爬起,动作娴熟地为朱温穿戴整齐。 临出门前,朱温还不忘转过身去,伸出粗糙的手掌轻抚着王氏那粉嫩如桃花般的脸颊,眼中闪烁着色眯眯的光芒,“乖乖在此等候朕回来,今晚你不必回去了。” “陛下!” 崔胤和柳璨望着朱温那如乌云密布般阴沉至极的面庞,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与忐忑迅速涌上心头。 朱温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充满不悦的冷哼,其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他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二人,冷冷地质问道:“到底有何重要之事,竟然需要你们二位相国在此刻一同前来?” 崔胤听到这话,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躬身施礼。 “启奏陛下,据长安传回的情报,李侃再次前往洛阳,此次出行规模甚是浩大,不仅朝中众多官员相随,更是率领了足足两万精锐禁军,怕是来者不善呐!” 朱温听闻此言,原本就略显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难看,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他咬着牙关,低声咒骂道:“哼!这般大张旗鼓,定是冲着朕来的,他们莫不是觉得朕软弱可欺不成!” 一旁的柳璨见状,急忙开口说道:“陛下息怒,现今开封附近的唐军数量已逾二十万众,此番李侃如此高调地率众赶赴洛阳,想必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说完,他偷偷瞄了一眼朱温的反应,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 崔胤也连连点头,满脸忧虑之色,“微臣亦认为当前局势颇为严峻,还望陛下能够尽快定夺,调遣兵马,加强城防,接下来他们极有可能攻打亳州或宋州。” 朱温紧紧皱起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朕与李侃之间,迟早都得有个最终的了断!一直这样被动地防守下去,只会让他认为朕软弱可欺,所以朕已经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攻打郑州!” 崔胤和柳璨听到这话,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由崔胤率先开口道:“陛下,郑州驻扎着足足三万唐军,而且其中还有一万精锐的骑兵,咱们若是贸然去攻打郑州,那么怀州、洛阳以及许州的唐军必定会前来增援。” “如此一来,他们的兵马总数恐怕将超过十万,以我们目前能够调动的兵力来看,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之中!” 柳璨紧接着也附和道:“陛下,李侃的防御重心一直在西边,咱们从这个方向进攻,实在难以占到什么便宜,依微臣之见,倒不如先攻打濮州,接着再逼近郓州,一步一步地向东拓展,这样或许更为稳妥一些。” 朱温却冷哼了一声,态度异常坚决,毫不退缩地反驳道:“不过区区十万兵马罢了,又有何可怕之处?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打仗就得直击要害,郑州对开封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如果不能将其夺回,朕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呐!” 崔胤一脸忧虑之色,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陛下,要想攻克郑州这座坚城,起码得有五万至六万雄兵才行,如果还要顾及敌军可能派来增援的兵力,我们至少要准备十万以上的人马,曹州和宋州的军队万万动不得,如此多的兵马究竟该从何处征调?” 朱温听后,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沉默片刻之后,他以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传朕旨意,即刻开始招募三万新兵,从开封和滑州各调两万精兵,再从魏博征调三万士卒,然后下旨给刘知俊,令他率两万军马进驻中牟县。” 崔胤闻此安排,不禁面露惊愕之色,他稍作迟疑,然后开口问道:“陛下,若是将刘知俊召回,万一那李嗣昭趁虚而入,对磁、邢、洺三州发起攻击又当如何应对?” 朱温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朕会修书一封给刘仁恭,请他出手相助。” 崔胤脸上满是忧虑之色,“陛下,刘仁恭去年成功夺取了成德以及义武两镇,实力大增,恐怕未必会诚心实意地归顺于我们呐!” 朱温自信满满地说道:“朕自然清楚此人勃勃野心,亦知晓他绝不愿甘居他人之下,但有李克用这个劲敌在,他不得不与我们结盟。” “如果邢、磁、洺三州沦陷敌手,对于刘仁恭而言同样也是一大隐患,所以他必定会派遣军队前来援助。”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片刻,然后继续说道:“朕心意已定,尔等只需遵旨照办便是,倘若继续这般消极防御下去,我大梁的疆土必将逐渐被李侃蚕食鲸吞,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奋力一搏,兴许还能扭转乾坤。” 听到朱温这番坚定决绝的话语,崔胤和柳璨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 尽管他们内心认为朱温选择主动出击略显冒失凶险,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加以阻拦劝谏的有力说辞。 第536章 排兵布阵 洛阳皇宫御书房之中,气氛凝重而肃穆。 邹泽身姿挺拔,面容严肃,带着无比的恭敬之意,向李侃禀报着军情。 \"启奏陛下,此次朱温之举实乃出人意料!他一改往日之态,竟毅然决然地采取主动攻势,由智勇双全的刘知俊担当统帅,率领十余万大军兵分三路逼近郑州。” “北路四万精锐已至酸枣县,中路六万虎狼之师已抵达中牟县,南路两万兵马挺进到尉氏县。\" 李侃闻听此言,不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光。 \"呵,朱温竟欲孤注一掷么?如此甚好,倒也省去了朕不少心力。\" 他稍稍停顿片刻,目光转向身旁站立的内院枢密使罗隐,\"罗枢密使,即刻传朕旨意,敕封右神武军大将军顾全武为郑州行营招讨使,统领八万兵马迎敌。” “北路军由李嗣源为帅,率三万精兵镇守阳武县,中路军以神策军将军孙卓为帅,领三万劲旅驻守郑州,南路军由李存孝挂帅,领军两万驻扎于新郑县,飞骑军直接划归顾全武调遣指挥!\" 罗隐赶忙躬身施礼,“微臣谨遵圣命,立刻将旨意传达下去!” 一旁的顾全武则面露忧色,抱拳向李侃进言道:“陛下,微臣领军出征,洛阳城的防务该如何安排?万一敌军趁虚而入……” 李侃露出一抹从容淡定的笑容,“无需忧虑,洛阳城内现有一万右神威军与一万右神武军镇守,兵力已然充足,朕将会亲自主持城中防御事宜,确保万无一失,你只管安心出征,务必要让朱温的十万大军有来无回。” 顾全武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豪情万丈地高声说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对此次战役早已期盼多时,我麾下将士皆为身经百战之精锐,别说是区区十万敌军,就算二十万,微臣也绝不会有丝毫畏惧之心!” 李侃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忘提醒一句:“那刘知俊智勇双全、谋略过人,绝非寻常将领所能比拟,此番征战,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顾全武闻言,脸色微变,心中暗自思忖:能被陛下如此重视的将领,想必实力非凡。 于是他收起之前的自信满满,变得愈发谦逊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陛下提点,微臣定然铭记在心,绝不轻敌冒进。” 李侃沉默了一会,又开口说道:“此次朱温调集的十万大军,由几支军队组成,说明他们的兵源已经不足,所以我们的作战策略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愿意投降最好,若拒不归顺便斩尽杀绝。” 顾全武眼前一亮,“那就发挥陛下提出来的十六字要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李侃微微一笑,“十六字要诀要学会灵活运用,不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不要被动防御。” “敌军十万兵马只有不到两万骑兵,我军也有两万骑兵,虽然数量相当,但是战力绝对不是一个水平,这次为了攻城,敌军携带的辎重器械比较多,行动缓慢,你要制定好详细的作战计划,充分发挥各兵种的优势。” 顾全武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中牟县梁军大营 刘知俊面色阴沉如水,眉头紧蹙,他端坐在营帐之中,神情肃穆而凝重。 待众将到齐后,刘知俊目光如炬,扫视全场,然后沉声说道:“此次攻打郑州,意义非凡,虽仅是一场局部战役,却直接关系到大梁之生死存亡、气运兴衰,故而此战只许成功,绝不能失败!” 话音刚落,一名将领面露忧色,拱手进言道:“大将军,依目前局势来看,敌方于郑州周边所部署之兵力与我军旗鼓相当,我方身为主动出击一方,实难轻易占据上风。” 刘知俊闻言,不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倘若作战仅以人数多寡论胜负,那不如现下便弃械投降罢了!”说罢,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杯盏微微晃动。 那名将领顿时脸色涨红,显得十分窘迫,但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将军息怒,末将绝非此意,敌人皆为禁军士卒,更有飞骑军及飞虎军这两支精锐骑兵助阵。” “若于开阔平原之上交锋,胜负尚难以预料,然而一旦敌军选择据守城池,坚壁清野,则我军必将遭受重大损失,且在人数方面亦无明显优势可言呐。” 另一名将领见刘知俊脸色不好,急忙打着圆场,“唐军是精锐,我们梁军一样身经百战,大将军还未有过败绩,想必这次对付唐军已经有了计划。” 刘知俊神色稍缓,淡淡地说道:“这次部署,本将军采用田忌赛马的策略,北路军三万对李嗣源的三万,南路军三万对李存孝两万,中路军六万对郑州三万多兵马,有七成把握可以取胜。” “大将军,李嗣源和李存孝都是猛将,南北两路恐怕很难取胜啊!” 刘知俊面色冷峻如霜,声音冰冷地开口道:“本将军从未寄希望于那两路兵马能取得胜利,他们的任务乃是牵制住敌军,使其无法增援郑州,此刻的郑州城内仅有不足四万之众,而我手中握有的攻城利器足以攻破那坚不可摧的城墙。” 一名将领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将军,即便拥有再多的攻城器械,最终仍需与敌近身厮杀,敌方还持有威力惊人的霹雳弹,咱们又怎能靠近城墙?” 刘知俊闻言,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霹雳弹?倘若它果真如此厉害,那李侃岂不是早已一统天下了?放心吧,本将军已然想出应对此等暗器的妙计。”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诸位将领神情略微放松,但内心深处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恶战依旧缺乏足够的信心。 刘知俊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嗓音愈发低沉厚重,“此次进攻郑州,无论是谁,皆不得临阵脱逃、怯懦不前!但凡有胆敢畏惧退缩之人,立斩无赦!若有将校不幸战死沙场,其麾下所属士兵亦当悉数问斩!” 众将领闻听此言后,脸上纷纷露出惊愕之色,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刘知俊竟然会制定出这般严厉苛刻的军法来。 一名将领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率先开口说道:“大将军,您所定下的这套军法是否有些过分严苛了?如果士卒们所属部队的主将不幸阵亡,那他们很可能会心生恐惧从而选择逃离战场!” 刘知俊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此乃陛下亲自授意,若我等治军不严,又怎能确保军队在遭遇困境时不会轻易溃散呢?” “奋勇杀敌未必就会命丧黄泉,但倘若有人胆敢临阵退缩、当逃兵,那么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就连其家人也将遭受牵连被满门抄斩,你们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士兵究竟会作何抉择?”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众将领们都低头不语,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次进攻郑州必将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恶战。 第537章 地道战 接下来的两天,令人倍感诧异的是,刘知俊始终未下达任何攻击的指令。 众多将领皆心生疑虑,其中更有性子急躁者按捺不住内心焦躁情绪,主动开口向刘知俊询问。 刘知俊却仅是面色平静如水、一脸淡然地回应众人,表示只需耐心等待军令即可。 时间悄然流逝至第四日清晨,军营之外涌现出数以万计的普通民众,他们皆身负各类工具,显然皆是前来充当苦力的民夫。 正当一众将领们对此情形感到茫然不解之时,刘知俊终于颁布了一则新的军令,出人意料的是,这条军令并非如众人所期待那般展开攻势,反倒是要求麾下士兵和民夫一起,围绕着城池挖掘地道! 听闻此令,一名资深将领当即提出质疑之声:“大将军,且不论挖掘地道这项工程规模何等庞大艰巨,单就目前局势而言,这般做法无异于将敌人围困于城内,此举明显于我方大为不利!” “毕竟我方辎重粮草不多,不适合僵持下去,更何况敌军尚有五千精锐骑兵游离于城外,势必会频繁对我军实施袭扰。” 面对这名将领有理有据的质问,刘知俊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冷哼一声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区区五千骑兵罢了,即便他们胆敢来袭扰又能如何?本将军早已精心部署妥当,调遣一万铁骑严阵以待。诸位莫非以为挖掘地道仅仅只是为了围困敌城吗?” 将领闻言一愣,“难道挖掘地道还有别的用意?” 刘知俊故意卖起关子来,他迈步走到放置于营帐中央的巨大沙盘之前,拾起一根细长的枝条,而后在代表郑州城池的位置周围缓缓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圆圈。 “第一步,先在城外五百步的距离挖一条宽一丈深八尺的沟壑,这个距离刚好在敌人三弓床弩的射程之外,除非敌人出城,否则只能干瞪眼。” 说着他再次提起手中枝条,果断地勾勒出数道蜿蜒曲折的线条,这些线条犹如灵动的蛇一般延伸着,一直抵达城池下方。 “这便是第二步计划!”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地图,声音沉稳有力,“我们要迅速挖掘出数十条宽五尺、深八尺的沟壑,直通向城墙底部,随后将准备好的火药填入其中,一举引爆,摧毁城墙!” 听到这番话后,那位将领脸上却流露出满满的诧异之色。 他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将军,目前我们所制造出来的火药尚未成熟,其威力相较于敌方的霹雳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想要凭借这点儿火药去炸毁城墙,怕是难如登天呐!” “更何况,敌军岂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顺利挖到他们城根底下?光是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霹雳弹,就足以令我军焦头烂额!” 面对将领的质疑,刘知俊只是微微一笑,语气依旧平淡如水:“本将军对于霹雳弹早已潜心钻研多时,此等武器固然威力惊人,但亦非毫无破绽可言,只要藏身于沟壑之内,除非那霹雳弹恰巧不偏不倚地砸落在脚下,否则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紧接着,他进一步解释道:“届时士兵们尽可以猫着腰,头顶盾牌,小心翼翼地沿着沟壑徐徐前进,无论是箭矢,亦或是霹雳弹,皆难以伤及分毫。” 话音未落,在场的诸位将领皆是一愣,显然被这个看似异想天开的计策给惊得目瞪口呆。 还有将领担忧道:“大将军,万一敌人出城进攻呢?” 刘知俊笑着道:“出城更好,我们六万兵马,难不成还怕了对方三万多人?” 众人不禁纷纷点头称是,“大将军此计甚妙,破城指日可待!” 刘知俊挖掘地道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顾全武的耳朵里。 他听闻此事后,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难道刘知俊想要效仿当年的潞州之战,企图将我们困在这座城池之内?” 一旁的司徒博轻轻摇了摇头,“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仅仅围困住我们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实际利益,时间一久,他们自身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消耗战。” 顾全武的眉毛猛地向上挑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和警觉之色,喃喃自语道:“莫非对方真正的意图是要把地道一直挖到城墙脚下?” 就在这时,内卫副指挥使刘擎插话进来,“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刘知俊在磁州时曾经试验过火药,尽管其威力尚无法与霹雳弹相媲美,但倘若他们果真成功地将地道延伸至城墙之下,那么利用火药来摧毁城墙绝非不可能之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陷入了一片惊愕之中。 顾全武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如果情况真如刘擎所言,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因为李侃曾经说过如何防御霹雳弹,威力惊人的霹雳弹对于隐匿于沟壑之中的敌人几乎毫无杀伤力。 司徒博担忧道:“若对方真的是打的这个主意,再顶上盾牌,那么霹雳弹和箭矢的杀伤力会大减,想要阻止敌人接近城墙,只能趁对方挖掘地道的时候出城杀敌。” 顾全武眉头紧皱,“中路军的数量两倍于我们,出城迎敌伤亡会很大,只能不得已为之,这个刘知俊,还真有些手段。” 数位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将领们此刻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他们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应对之策,但一时之间却也难以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刘擎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他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依我看,此事应当速速禀报给陛下知晓才是,以陛下之睿智和雄才大略,定然能够想出妥善的应对之法。” 顾全武听后却是面露迟疑之色,轻声嘀咕道:“如此行事,是否会让陛下觉得我们太过无能?毕竟身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解难啊……” 话虽如此说,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司徒博忽然发出一阵自嘲般的笑声,“与英明神武的陛下相较而言,我们又有谁敢自称有能之士?这般至关重要的情报,若是不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一旦被敌军得逞,必将酿成大祸,导致无数将士白白牺牲性命!” 顾全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道:“刘副指挥使,你即刻将敌人的动向如实禀报给陛下,司徒将军,你率领飞骑军出击,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地延缓敌人挖掘地道的进程。” 第538章 心中不安 中牟县梁军大营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一名身披铠甲、神情严肃的将领匆匆走进营帐,径直来到主帅刘知俊面前,急切地开口道:“大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刘知俊端坐于帅位之上,眼神锐利如鹰,注视着眼前的将领,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快快讲来。” 那将领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然后朗声道:“大将军,据斥候回报,唐军开始在城墙外侧动工挖掘壕沟。” 听闻此言,刘知俊不禁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挖壕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领连忙解释道:“回大将军,唐军今早辰时,四门大开,数以万计的士兵与平民一同涌出城外,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在距离城墙仅有十余步的地方,开始挖掘一条环绕城池的壕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想通过挖掘护城河来阻断我军的进攻路线。” 刘知俊眉头紧紧皱起,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缓缓摇头道:“护城河?最近的京水河位于一里之外,就算要挖掘护城河,此刻动手也未免太迟了些,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言罢,他的脸色忽然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可能性,低声自语道:“莫非敌军打算在壕沟之内灌注火油不成?” 一旁的将领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失声叫道:“大将军,郑州城周长达十余里,敌军若要四面同时开挖壕沟,并灌满火油,所需耗费的火油量简直难以估量,倘若火油数量不足,恐怕也难以发挥太大的功效啊。” 刘知俊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他深知此时局势复杂多变,任何轻率的判断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此刻就妄下定论,未免过于草率,我们挖掘的壕沟究竟进展到何种程度了?” 一名将领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启禀大将军,外层的壕沟已然相互连接贯通,朝着城墙方向延伸的四十八条壕沟也已向前推进了两百步,按照目前的速度推算,只需再过五日,便可抵达城墙之下。” 刘知俊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必须加快挖掘速度,无论敌方此举意欲何为,尽快派遣军队发动奇袭,阻止他们继续挖掘。” 那名将领却面露难色,显得颇为尴尬。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如实禀报:“大将军,属下之前已经派遣兵马前往干扰阻拦,可敌军的弓弩太过犀利凶猛,死了数百士卒也无法靠近三百步范围以内……” 刘知俊闻言不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区区百余人的伤亡何足挂齿!敌人如此竭力阻挠,恰恰证明其背后定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今晚再度派遣兵马前去侦察打探,务必要彻查清楚敌军挖掘这些沟壑的真正意图!” 将领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卑职遵命!”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时间已悄然来到三更时分。 梁军如鬼魅般悄然行动起来,整整一万余众,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突袭战。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进到距离城墙仅有区区三百步之遥的时候,一阵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地从城墙上倾泻而下。 突如其来的袭击犹如暴风骤雨,瞬间让无数梁军士兵纷纷中箭倒下。 尽管面临如此惨烈的伤亡,但由于军法严苛,士兵们只得咬紧牙关,顶着那夺命的箭雨,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城墙急速逼近,当他们艰难抵达壕沟边缘时,已经折损了数千人。 领军的将领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深知此刻若再不撤军,恐怕整支队伍都将陷入绝境之中。 无奈之下,他只能忍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后方坐镇指挥的刘知俊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怒发冲冠,气得差点当场拔剑将那几位负责此次进攻任务的将领斩于剑下。 一旁的副将眼见情势危急,连忙上前劝阻道:“大将军息怒!唐军的弓弩兵之强天下皆知,此番敌军显然是早有防备,许将军等人倘若执意不退,必然会导致全军覆灭。” “这次好歹也算摸清楚了敌人在沟壑中的情况,算是将功赎罪了吧。” 刘知俊嘴角微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仅仅是第一天而已,又怎能瞧出其中的门道?” 那名将领不禁一怔,满脸涨得通红,一时间竟语塞难言。 毕竟才是第一天,唐军所挖掘的不过是一道浅而窄的沟壑罢了,着实难以洞悉其真正意图所在。 刘知俊稍稍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不必再贸然发动突袭了,以他们这般挖掘速度,恐怕还需四五日方能完工,你只需每晚派遣些人手前往查探工程进展便可。” 将领闻听此言,赶忙抱拳应道:“卑职遵命!” 在随后的数日里,唐军不分昼夜地奋力挖掘着,而梁军亦如刘知俊所言,夜夜遣人前去窥探虚实,但每次行动皆会遭受不小损失,将近百名士卒殒命。 直至第四天,一名探子急匆匆赶回营帐,向刘知俊禀报:“大将军,经过多番探查,如今总算将对方沟壑中的情况摸清了。” “东门与南门外的壕沟宽约八尺,深约五尺,且壕沟之中已灌入少许火油,西门和北门处的壕沟,宽约八尺,深约六尺,内部空空如也,并未填充任何东西。” 刘知据听到这话后,不禁愣住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灌注火油倒是能够明白其中用意,可奇怪的是,西门和北门竟然空空如也,难道真的是因为火油不足?” 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将领连忙随声附和道:“大将军,这种可能性确实极大,如果不是火油匮乏,想必东门与南门的火油量也不至于如此稀薄。” 刘知俊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太合乎情理,如此大费周章地行动,仅仅只为了浇灌那么一点点火油?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那名将领见状,赶忙出言宽慰道:“大将军不必忧虑,依属下之见,也许我们的战略企图已被敌军识破,但他们苦于无计可施,只好选择在东门和南门使用火油来设置障碍,而西门和北门可能会部署大量兵力以加强防守。” 刘知俊的双眉依旧紧紧锁在一起,忧心忡忡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东门和南门的地道要停止挖掘了,命令士兵多准备些沙袋,西门和北门的地道还需要多长时间?” 将领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由于近日不断遭受唐军弓弩手的袭扰,工程进展稍有迟缓,但请大将军放心,预计到明日清晨便可与唐军所挖的壕沟顺利接通。” 刘知俊听闻此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下达命令:“不管敌人是什么阴谋,地道接通后即刻发起攻击!” 第539章 秘密武器 翌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刘知俊便已身披重甲,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军营中央的点将台上。 他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排列整齐、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用低沉而雄浑的嗓音开口说道:“诸位将士,想必大家都清楚这场战争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此次若能一举攻克郑州城,陛下定会给予重赏,倘若有人胆敢临阵脱逃或是畏缩不前,休怪本帅无情!” 整个校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唯有阵阵凉风呼啸而过,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流露出各种复杂的神情,有的紧张不安,有的坚毅果敢,还有的则透露出一丝恐惧与迷茫。 刘知俊对此全然不以为意,开始果断地下达命令:“徐将军听令!你即刻率领麾下两万精锐,全力进攻西门!”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将领大步向前踏出一步,高声回应道:“末将领命!” 刘知俊又转头看向另一位英姿飒爽的将军,朗声道:“赵将军,你率一万精兵直捣北门!” “末将领命!” 赵将军毫不迟疑地拱手施礼,领受任务后迅速归队。 刘知俊再次点名:“陈将军,你带领五千精兵攻打南门!” 陈将军昂首挺胸,声如洪钟地答道:“末将明白!” “周将军,你率领五千精兵佯攻东门!” “末将遵命!” 刘知俊微微颔首,“东门及南门外的壕沟藏有大量火油,此乃敌军精心布置之陷阱,万不可掉以轻心!” 周将军和陈将军神色凝重地点头,“请大将军放心,区区火油,我们自有应对之法。” 刘知俊将目光投向身边那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将领身上,“肖将军,你带领一万精锐骑兵原地待命,一旦发现敌军骑兵有所异动,务必以雷霆之势将其击溃!” 肖将军挺直身躯,抱拳应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刘知俊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后,猛地抬起头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擂鼓!全军出击!” 随着鼓声响起,梁军如潮水般有序地涌入事先挖好的地道之中。 他们手持巨大的盾牌,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在蜿蜒的地道中推进。 这一次城墙上的唐军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射出密集的弩箭或抛出威力巨大的霹雳弹,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石块从上方倾泻而下。 咚、咚、咚…… 投石机架设的位置是经过精心选择的,一块块沉重的巨石狠狠地砸向地道内,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 许多原本坚不可摧的盾牌在巨石的猛击下瞬间破碎,而藏身于盾牌之下的士兵们则毫无防备地遭受重创,顿时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尽管如此,梁军将士们依然毫不退缩,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四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地道的防御效果非常不错,仅仅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梁军便成功跨越了五十步、十步的最后防线,逼近了唐军挖掘的那道深深的壕沟。 “放箭!” 随着这声怒吼响起,东门和南门处的唐军们纷纷弯弓搭箭,一支支带着熊熊烈焰的火箭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灌了火油的沟壑之中。 轰……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 紧接着,两条巨大无比的火蛇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皆被一片火海吞噬。 高达数米的熊熊烈焰以及炽热难耐的滚滚热浪,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般,硬生生地将梁军阻挡在了外面。 面对如此凶猛的火势,梁军将领早已有所防备。 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填沙袋!” 东门和南门的地道并没有直接与唐军所挖掘的壕沟相连,两者之间还相隔了四五步的距离。 接到命令后的梁军士兵冒着生命危险从盾牌下方爬出身子,然后扛起沉重的沙袋冲向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壕沟。 “放箭!” 城墙上无数支锋利的箭矢源源不断地朝下面射去,如同雨点般密集,让人避无可避。 短短四五步的距离此刻却宛如万丈深渊一般难以跨越,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便已有数百名士兵不幸中弹倒在滚烫的沟壑边上。 “继续上!” 梁军将领满脸焦虑,但是这点伤亡还是可以接受,毕竟比霹雳弹造成的伤亡低很多。 梁军士兵继续扛着沙袋往燃烧的沟壑中填,城墙上的箭矢仍然如雨点般落下。 东门和南门的战斗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西门是梁军进攻的重点,十几条地道内梁军士兵顶着盾牌已经前行到唐军沟壑二十步之外的距离。 尽管头顶不时有落石砸下,偶尔还会有零星的箭矢飞来,但总体而言,来自城墙上的唐军攻击力度并不算强大。 由于之前已经成功打探到西门和北门之外的壕沟并未灌注火油,眼看着那逐渐逼近眼前的壕沟,梁军士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轻蔑之意。 当他们与唐军的壕沟相距仅有十余步之遥时,位于前排的梁军士兵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只见原本应该是地道出口的地方,此刻却被一个外形酷似铁匠铺风箱的物体牢牢堵住,在这个奇怪的箱子背后,赫然站立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唐军士兵。 \"准备战斗!\" 前排的梁军士兵高声呼喊起来,同时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盾牌竖立于胸前,他暗自揣测,这或许只是某种新型的弩箭发射装置罢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预想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并未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一道粗壮无比的熊熊烈焰骤然喷涌而出,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朝梁军扑来。 啊..... 刹那间,西门和北门的地道内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可怜的梁军士兵们惊恐万分,试图用手中的盾牌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火势。 可惜的是盾牌仅能勉强护住身体中央部分,地道两侧还有近三尺宽的空隙。 眨眼之间,那条火蛇便以惊人的速度绕过盾牌,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般迅速填满狭窄的地道,一股股焦肉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 砰.... 由于此次任务乃是炸毁城墙,所以位于前排的士兵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火药包。 谁也未曾料到,那股突然袭来的熊熊烈焰竟会如此凶猛无情。 刹那间,火药包纷纷被引燃,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战场仿佛化作了一片炼狱。 无数被炸碎的肢体如雨点般洒落而下,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第540章 精兵对决 原本井然有序的坑道内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 那些侥幸从火海中逃生的士兵们惊恐万分,他们不顾一切地拼命向后退却,而后方的士兵们则完全不清楚前方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眨眼之间,人群便相互挤压推搡在了一起,场面愈发失控。 走投无路之下,一些士兵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朝着坑道外攀爬而去。 其中有许多人身上还燃烧着熊熊烈火,他们面容扭曲、痛苦不堪,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挣扎,妄图将身上的火苗扑灭。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火势依旧毫无减弱之势,没过多久,这些可怜的士兵就渐渐失去了生机,不再动弹。 那些并未被大火吞噬的士兵又遭遇了一场新的噩梦——密集如蝗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们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支支利箭射中,变成一个个遍体鳞伤的“刺猬”。 梁军将领见此情形,心中焦急万分,但他毕竟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很快便回过神来,并高声呼喊:“大家莫慌!我们与城墙仅有十余步之遥,随我冲过去!” 士兵们得令,纷纷爬出坑道,举着盾牌向近在咫尺的城墙冲过去。 刚刚接近唐军的壕沟,坑道内突然爬出无数唐军士兵,有不少唐军士兵手中抱着一根长长的管子。 梁军士兵还未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秘密武器,却看见一道道火蛇喷射而出,火焰的长度竟有十余步远。 啊..... 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震耳欲聋,让后方的士兵们不禁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 眼前所见之景,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范围——竟然有一种武器,可以喷射出熊熊燃烧的烈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们惊恐万分,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转身逃离,不敢再向前靠近一步。 就连身经百战的梁军将领,此刻也被这般恐怖骇人的兵器给震慑住了。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过后,便迅速回过神来,扯开嗓子高声喊道:“不要慌!速速举起盾牌抵御!弓箭手立刻放箭!” 这些梁军士兵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尽管心中充满恐惧与震惊,但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重新组织好了战斗阵型。 前排的士兵迅速竖起坚固无比的盾牌,后排的弓箭手则拉满弓弦,瞄准沟壑的唐军发射箭矢。 唐军士兵眼见梁军已然展开反击,当即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事先挖好的沟壑之中,同样竖起盾牌以作防护。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强弩也开始发动攻击,一根根粗壮如婴儿手腕般的巨型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在短短十余步的距离内展现出令人咋舌的恐怖威力。 这些箭矢轻易地击穿了盾牌,甚至将躲藏在其后的数名梁军士兵一并刺穿,如同糖葫芦一般串连在一起。 趁此机会,身处沟壑中的唐军士兵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儿脑袋,紧接着启动手中那神秘莫测的喷火武器,再度向梁军发起猛烈攻击。 盾牌虽然能够抵挡住绝大部分箭矢的袭击,但对于那些无孔不入、四处蔓延的熊熊烈火却是束手无策。 上方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下方则是炽热难耐、灼烧肌肤的熊熊烈焰,处于如此绝境之下的梁军士兵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伤亡人数急剧增加,原本严整有序的战斗阵型也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冲!都跟我冲!” 梁军将领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只有冲到城墙下面才能减少伤害。 “杀!” 不管是出于愤怒还是对严苛军法的恐惧,梁军士兵发动了冲锋,他们也知道城墙下至少可以躲避箭矢的攻击。 轰轰轰... 剧烈爆炸声响起。 梁军将领脸色大变,高声喊道:“霹雳弹!注意躲避!” 不用将领提醒,冲在前面的梁军士兵已经开始四处躲避了,很多士兵重新跳入坑道之中,迎接他们的又是一串长长的火蛇。 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开头的一幕再次重复。 梁军将领满脸焦急,眼下这种情况想冲到城墙根下埋炸药已经不可能了。 他稍作犹豫,大声怒喝道:“点燃炸药扔出去!” 梁军士兵得令,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点燃携带的炸药抛向城墙根,有些力道不够的径直掉入了沟壑中。 壕沟中的唐军士兵此时举起了盾牌,半个身子躲进了事先挖好的藏兵洞。 砰砰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爆发,紧接着滚滚浓烟如汹涌的波涛般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当浓烟逐渐散去,城墙根的墙砖和地面一片漆黑,虽然受到了冲击,但仅仅只有些许细微的裂痕而已。 很明显,炸药的威力远远不及唐军的霹雳弹。 身处沟壑之中的唐军士兵由于事先躲藏在了藏兵洞内,因此并没有遭受太多的伤亡。 看到炸药并未取得理想的效果,梁军将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新的指令:“全体将士听令!立刻冲锋,架设云梯,准备登城!” 士兵们目睹着将领亲自冲锋陷阵,尽管心中充满恐惧和疲惫,但也只能咬紧牙关紧跟其后。 刹那间,成群的梁军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无情的霹雳弹却不断在梁军阵营中炸裂开来,每一次爆炸都带来无尽的毁灭与死亡。 成片成片的梁军士兵在这惨烈的爆炸中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但他们依然前赴后继。 一些士兵纵身跳下沟壑,与唐军展开近身肉搏,还有一部分则跨越过壕沟,直接朝着城墙根猛扑过去,高耸入云的云梯随即被稳稳地靠在城墙上,梁军士兵们开始奋力攀爬。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唐军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无数沉重的滚木和巨大的石块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砸向正在攀爬云梯的梁军士兵。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云梯上的梁军士兵纷纷坠落,即便面临如此惨重的伤亡,梁军士兵们依旧没有退缩之意,他们紧紧抓住云梯,继续顽强地向上攀登…… 第541章 两败俱伤 “大将军,西门进攻失利,目前伤亡已经过半,请求撤退!” “大将军,北门进攻遭遇挫败,我军损失惨重,已有数千人伤亡...” “大将军,东门战况胶着,我方伤亡惨重...” “大将军,南门虽已被攻破,但敌军防御异常顽强,甬道内堆满了尸体,根本无法入城...” “大将军,敌方骑兵不断袭扰,我方战马速度远远不及,已有一两千名士卒死伤...” 听到这一连串糟糕透顶的消息,刘知俊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地道距离城墙仅仅只有十余步之遥,你们居然连城墙都爬不上去?” 一名身上带伤的将领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大将军息怒,此次敌军采用了新型武器,能够喷射出长达数丈的熊熊烈焰,一旦沾染便无法熄灭。” “更可怕的是,这种武器还可随意移动,令我军防不胜防,我们在其猛烈攻势下伤亡惨重,想要突破防线实非易事,即便是侥幸靠近城墙,也难逃威力惊人的霹雳弹袭击。” 刘知俊面色阴沉地冷哼一声:“新武器?不过就是区区火油罢了!如今南门已被攻破,正是集结兵力、全力进攻南门的最佳时机!” 那位负责攻打南门的将领听闻此言,顿时面露焦急之色,赶忙出言劝谏道:“大将军,南门那里的尸体已经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高了,暂且不论这些尸首如何清理,南门内侧还设有好几架威力强大无比的弓弩。” “它们所射出的箭矢能够一次性穿透数名士兵的身躯,人马俱碎,我们根本无法冲进城门啊!” 刘知俊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若是从甬道无法进入,那就立刻架设云梯,登上城墙!我就不信这个邪!” 面对刘知俊的斥责,那将领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但嘴里仍忍不住低声嘟囔着:“大将军,城墙上的那些唐军简直犹如杀神附体一般凶猛异常,就算是我们两三个人一同上前,也休想靠近他们半步!” “住口!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唐军莫非长了三头六臂不成?竟然让你们如此畏惧退缩!传我命令,本将军要亲率大军攻打南门,若再有谁敢临阵脱逃或畏缩不前者,定斩不赦!” 刹那间,原本嘈杂喧闹的营帐变得死一般寂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在场的诸位将领们无一不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所震撼,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报!大将军,北方八里外有数千名骑兵正朝我方逼近,从他们的装备和服饰来看,极有可能是李嗣源麾下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横冲都!”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大将军!南方十里外发现了数千名飞虎军!” 紧接着,第三名斥候神色慌张地跑进营帐,声音颤抖着说道:“大将军,我军在西门遭到飞骑军的突袭,伤亡惨重,现已被迫撤兵!” 听到这些接二连三传来的坏消息,刘知俊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飞虎军和横冲都竟然同时出现?难道另外两路兵马已经失利了吗?” 一旁的副将见状,连忙开口说道:“大将军,稍安勿躁,昨晚其他两路兵马传回来的消息显示双方仍处于胶着状态,按说不会如此之快就落败啊!” 刘知俊阴沉着脸,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并迅速下达指令:“传令其他三门,让他们火速撤回大营,重新调整兵力部署,这场决战只能在城外展开了。” 副将却满脸忧虑地提醒道:“大将军,如果此刻城内的敌军趁机出城进攻,那我们岂不是会腹背受敌?” 刘知俊冷哼一声,“不必担心!目前我们在人数上依然占有优势,敌人若是出了城,那就全靠真本事一较高下了!” 梁军尽管损失极为惨重,但尚未陷入崩溃和混乱之中。 一接收到军令,他们迅速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朝着梁军大本营撤离。 站在城楼上观察局势的顾全武目睹这一幕后,当机立断地下达指令:“立刻开启城门,出城追击敌军!” 梁军展现出其作为精锐之师的素养与实力,一方面调遣部分兵力去拦截追兵,另一方面则加快步伐朝大营方向退却。 在折损了数千人之后,刘知俊亲自统率着中军前来接应。 见此情形,唐军明智地选择撤回城内,并耐心等待骑兵部队的到来。 望着那些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士卒们,刘知俊心痛如绞。 然而他心里很清楚,此刻绝非愤怒或懊恼之时。 因为敌方的骑兵距此不到十里地,很快就会抵达战场,届时唐军必然会发起猛烈的攻势。 刘知俊迅速恢复冷静,开始精心部署防御阵型。 经过大致的清点,六万兵马如今只剩下四万余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毫无胜算可言。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动,南北两个方向尘烟滚滚,城内的唐军源源不断地涌出城门。 刘知俊一脸凝重之色,深知决定胜负存亡的关键时刻已经来临。 没有威力惊人、能远距离攻击敌人的投石机,亦没有令人闻风丧胆、杀伤力巨大的霹雳弹,更没有那可以喷出熊熊烈焰的新型武器。 此时此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乃是一场纯粹而残酷的精兵之间的生死较量,是热血与肉体的激烈碰撞! 刘知俊预先安置了拒马桩,并撒下无数锋利尖锐的铁蒺藜,极大地削弱了唐军骑兵的攻击力。 唐军一方拥有两万余训练有素的步兵以及一万多名骁勇善战的骑兵,梁军一方则是三万步兵和一万余名骑兵。 这场激战之中,既不存在任何取巧之法,亦不见丝毫阴险狡诈的计谋,有的只是真刀真枪的正面交锋! 战场上杀声震天,双方的士兵们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倒在血泊之中。 猩红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迅速染红了整片大地。 众多士兵手中紧握的利刃,因长时间的砍杀早已卷曲变形。 身经百战的顾全武万万未曾料到,梁军的战斗力竟是这般勇猛顽强。 此次战役,堪称他生平所遇最为焦灼难分胜负的一场苦战。 司徒博匆匆赶到顾全武身旁,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将军,如今我军骑兵行动受到严重阻碍,继续这般厮杀下去实在得不偿失!也绝非陛下所愿见到的结果!” 尽管心中充满了万般不舍与不甘,但顾全武深知局势紧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当机立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刘知俊心中松了一口气,出乎意料的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因为梁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第542章 形势危急 “什么?竟然败了?你是说刘知俊战败了?” 朱温瞪大双眼,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八度,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愕和愤怒,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绝伦之事一般。 站在一旁的崔胤神色肃穆,眉头紧蹙,语气沉重地回答道:“陛下息怒,唐军的确实力强劲,皆为精锐之师,且他们还制造出一种新型武器,威力惊人。” “我方军队在此次战役中遭受重创,伤亡惨重,刘大将军亦不幸负伤,目前已率两万余部众退守至中牟县。” 听闻此言,朱温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起,大声怒吼道:“两万?中路军整整六万大军如今竟只剩不足三万?刘知俊究竟是如何指挥作战的?简直就是个饭桶!” 他怒不可遏,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腔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崔胤见状,面露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劝解道:“陛下息怒!驻守郑州的乃是李侃千挑万选的禁军,战斗力本就不容小觑,再加上他们拥有神秘兵器相助,我军能在如此艰难情况下斩杀一万余人,虽未能成功攻克郑州城,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取得了一定胜利。” 朱温根本听不进去这番说辞,反而冷笑一声,“胜利?我大梁三万多精锐士卒牺牲,敌军却仅仅折损万余人,你竟敢称此为胜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面对朱温的质问,崔胤顿时语塞,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迭,自与唐军开战至今,此番交锋已是我方杀敌数量最多的一次了。 但此刻显然不是争辩的时候,于是只能低头不语,默默承受着朱温的雷霆之怒。 书房内沉寂的可怕,几位大臣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名神色慌张的宦官双手紧捧着一本奏折,脚步匆匆地迈入殿内,口中高呼,“陛下,六百里加急!” 朱温闻听此言,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更是紧紧锁在了一起,他伸手从宦官手中一把夺过奏折,迅速将其展开,目光急切地扫视起来。 仅仅只是看了那么一眼,朱温的身体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击了一下似的,突然间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倾倒而去。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晕倒了!快传太医!” 一旁的崔胤反应极快,眼见朱温倒下,急忙跨步向前,伸手扶住了朱温摇摇欲坠的身躯。 书房内的其他大臣们顿时都慌了神儿,一个个手足无措、乱作一团,纷纷围拢过来。 柳璨赶忙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份急报,刹那间面色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身旁的另一位大臣见状,心急如焚地开口问道:“柳相国,这份奏报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柳璨嘴唇微微颤抖着,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道:“南路与北路的两支大军皆已战败,伤亡人数多达两万余人……” “啊?竟......竟然如此严重吗?此战我军死伤五万有余,倘若唐军趁此机会对开封发起攻击,那可该如何是好?” 那位大臣满脸惊愕之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充满了恐惧。 柳璨与崔胤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充满担忧的眼神。 时间悄然流逝,半个时辰后,朱温终于悠悠转醒,但他的面庞却如阴云密布一般,透露出令人心悸的阴沉之色。 他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挤出一句话:“传朕旨意,即刻将李志光和牛猛处斩示众,并将刘知俊押回开封问罪!” 听闻此言,崔胤心急如焚,赶忙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劝谏道:“陛下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绝非几位将军的本意!倘若仅仅因为一次失利便要治他们的罪,恐怕军中的众多将士们心中定会有所不满,况且此时正值急需用人之际……” 还未等崔胤把话说完,朱温便毫不留情地粗暴打断了他。 “这些无用之人还留之何用?若不对其严加惩处,剩余的大梁将士们迟早也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朱温的声音如同寒冽的冰霜,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面对朱温的斥责,崔胤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他依然鼓足勇气继续进言道:“陛下……” 可话刚出口,就被朱温那犹如利剑般锐利的目光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莫非朕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感受到来自朱温的威压,崔胤心头一震,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慌忙低头,“微臣绝无此意!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此刻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便可能断裂开来。 朱温恢复了一丝力气,沉声说道:“传朱友绪来见朕。” 朱友绪是暗卫统领,暗卫是朱温仿照李侃的亲军内卫府建立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探情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朱友绪便来到朱温的床前。 “臣朱友绪参见陛下!” 朱温淡淡地说道:“亳州和宋州可有异常?” “回禀陛下,目前没有异常,陈州、颍州、宿州和徐州的唐军暂时没有调动的迹象。” 朱温眉头紧皱,“加强情报搜集,唐军极有可能会攻打亳州。” “微臣遵命!” 崔胤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相比亳州,开封眼下面临的威胁更大,除了中牟的两万兵马,开封只有三万兵马,万一....” 柳璨一脸谄媚,轻声劝慰,“崔相过虑了,郑州目前也只有不到三万兵马,没有进攻开封的能力。” 崔胤瞥了柳璨一眼,“这个月不会,下个月呢?下下个月呢?李侃可以继续调兵遣将,我们还能从哪调兵?” 朱温面色凝重,心情复杂,大梁眼下兵力枯竭,短时间内没办法招募新兵,其他几个州自身难保,驻守军队也没办法调离,万一李侃孤注一掷攻打开封,又该如何应对?难道大梁就这么完了? 想着想着,朱温的心情更加烦躁,胸口一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瞬间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快传太医!” 第543章 低头求援 洛阳皇宫之中,金碧辉煌的宫殿显得庄严肃穆。 当得知郑州之战的最终结果后,李侃的面庞此刻布满了凝重之色。 “实在没想到,梁军精锐部队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此次虽侥幸守住了城池,但结局着实难以令人满意,日后万万不可再轻视敌手!” 一旁的郑畋见状,不禁压低声音询问道:“陛下,如今刘知俊已被押回开封问罪,朱温帐下除却王彦章外,已然再无可用之良将,开封周边驻守的兵力尚不足六万,我们是否要集结军力,一举攻破开封?” 李侃微微摇头,“此时强攻开封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过于巨大,时机尚未成熟。” 略作思索之后,他接着说道:“不过,铲除敌人的一些旁支势力倒是可行之举。” 郑畋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急切地追问道:“陛下莫非打算攻打其他州县?” 李侃轻轻点头,“朱温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最近一两个月很少上朝,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朕决意同时对亳州与宋州发起攻势。” 郑畋闻言喜出望外,脸上满是兴奋之情,“陛下既有此意,微臣即刻着手筹备相关事宜,定当全力以赴确保粮草辎重及时到位。”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你赶快去着手准备吧,一定要确保在半个月内全部筹备妥当。” 郑畋不禁一怔,面露难色,“陛下,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恐怕难以保证猛火油柜能够及时供应。” 李侃轻轻地摆了摆手,“猛火油柜虽然威力巨大,但由于体积庞大且沉重,无论是移动还是携带都颇为不便,就目前而言,并不太适用于攻城作战。” “况且我们现存的火油数量有限,还是留下来作为洛阳的防御之需更为稳妥。” 郑畋听后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是:“微臣明白了!” 李侃转头望向一旁的陆扆,语气严肃地叮嘱道:“陆相国,工部必须加快对猛火油的探寻与开采工作。” 陆扆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施礼,“启禀陛下,根据您所提供的猛火油产地线索,工部经过一番努力,已经在荆州、湖南的衡州以及平卢的齐州、登州等地成功找到了一些油田,但是由于技术等方面的限制,现阶段对于这些油田的开采确实存在一定难度。” 李侃微微一笑,“不必过于担忧,当前对于猛火油的需求还不算太大,你们应当加强与技工署之间的交流协作,共同探讨如何逐步改良开采器械,以提高效率。” 陆扆躬身行礼,“微臣谨遵圣谕!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厚望。” 李侃沉吟片刻,下达了命令:“传朕旨意,封葛从周为宋州行营招讨使,朱瑾为亳州行营招讨使,各领兵四万,两个月内必须拿下城池。” “同时诏令钱镠,牵制曹州。” 唐军的一举一动,迅速传入朱温的耳朵里。 他拖着病恹恹的身躯,艰难地坐在御书房那张象征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不安。 随着朱温低沉而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几位被紧急召唤而来的心腹大臣纷纷低垂着头,恭敬地站成一排。 “唐军即将对宋州和亳州发起攻击,诸位可有良策以应此局?”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几位大臣们却只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无助的眼神。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敢轻易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因为他们深知,大梁此刻所面临的困境几乎无解。 朱温见状,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将凌厉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崔胤身上,“崔相国,你有何良策?” 感受到朱温逼人的目光,崔胤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硬起头皮,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陛下,此次唐军分三路进军,兵力将近二十万之众,而我军目前仅有十三万余人。” “不过作为守城的一方,我们实际上并不完全处于下风,依微臣愚见,当下之计唯有凭借坚城固守,同时招募一批新兵补充战力。” “哼!据城坚守?你觉得能支撑得了多长时间?现今连许多已过五旬之人都被迫应召入伍了,致使大量田地荒芜,无人耕作,哪里还能再征召到士兵?” 话至此处,朱温的面色愈发涨红,胸脯也开始剧烈地上下起伏,似乎下一刻就要因气急攻心而昏厥过去。 一旁的崔胤见状,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陛下息怒,依臣之见,凭我们当下所拥有的兵力,着实难以和敌军正面对抗,据城坚守恐怕已是别无他法了,至于新兵的招募事宜,也许可以从魏博那里找办法。” 听到这话,朱温微微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站在另一侧的柳璨,“柳相国,对此事你可有什么高见?” 柳璨脸上露出一副为难之色,心里暗自思忖片刻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启禀陛下,崔丞相所言不无道理,然而此计终究非长远之策,微臣斗胆进言,不妨考虑向刘仁恭借调兵马。” 朱温沉默了,向刘仁恭借兵?这让他有些拉不下面子。 书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柳璨忍不住劝道:““陛下!唐军来势汹汹,我们三面受敌,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倘若宋州和亳州沦陷敌手,开封将会失去所有屏障,完全暴露于敌军的包围之中!” 沉默许久之后,一直紧绷着脸的朱温终于缓缓开口,他的语调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你认为刘仁恭会愿意出兵?” 柳璨立刻上前一步,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陛下,我们与刘仁恭之间乃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没有我们的牵制,别说是李侃了,就算是李克用,恐怕都足以让他疲于应对。” “刘仁恭如今兵精粮足、实力雄厚,向其借用三五万兵马应当不成问题。” 朱温的脸色却在此刻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柳璨身上,“既然此计是由你提出,那么就由你亲自前往幽州一趟,务必从刘仁恭那里借来十万大军!” 柳璨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嘴里不自觉地低声念叨着,“十……十万?陛下,这……” 朱温并未给他过多解释的机会,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凌厉之色,“刘仁恭如今有二十余万兵马,留下十万士卒防御李克用已然绰绰有余,我们正面临着与李侃决一死战的关键时刻,他刘仁恭理应尽一份绵薄之力才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若是他不肯出兵,那下一个被李侃讨伐的就是他!” 第544章 面对现实 兴复三年六月初,朱瑾率领的军队,成功攻破亳州,斩杀敌军一万两千余人,俘虏五千余人,自身伤亡八千余人。 六月底,葛从周所率领的军队最终攻克了宋州,斩杀一万八千余人,俘虏九千余人,自身伤亡人一万余人。 李侃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是特别满意,这个结果比预期的时间迟来了一个多月之久。 不过李侃并没有因此而怪罪葛从周或者朱瑾。 亳州和宋州的守军皆属于梁军的精锐,采用了坚壁清野、据城死守的战术,抵抗意志异常顽强。 面对这种情况,无论是何种奇谋妙计似乎都难以奏效,唯有通过正面强攻才有可能突破敌人的防线。 所以说能在自身伤亡小于敌方的情况下获得胜利,已经算是相当不易了。 郑畋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恐怕接下来攻打开封和曹州将会面临更大的困难啊。” 听到这话,李侃微微点头,但他并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之后,郑畋的眼神闪烁着一丝谨慎与疑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现今朱温的势力范围已然大幅缩减,仅仅只剩下滑州、开封以及曹州这三块地方了,接下来陛下您有何计划?” 听到郑畋的问话,李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下一步,朕打算先夺取曹州。” 此言一出,郑畋不禁一愣,脸上瞬间浮现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陛下,微臣实在有些不明,滑州如今仅有不足三万的驻军,倘若我军能够一举将其攻克拿下,那么朱温便成了瓮中之鳖,再无逃脱之机。”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朱温虽然势弱,但麾下仍有约莫十五万左右的精锐,若要彻底封锁包围开封城,至少需要动用二十万以上的大军,我们这几个月折损了三万多人,需要缓一缓,不能大规模作战。” “围困开封会逼朱温做困兽之斗,我方也必将承受巨大的损失,倒不如给他留下一个缺口。” 郑畋听闻此言,心中更是诧异万分,忍不住追问道:“陛下难道是有意放走朱温不成?” 李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深意,“能否成功逃离,就得看朱温自身是否具备这样的运气和造化了。” 郑畋嘴角微微上扬,那一抹笑容仿佛洞悉一切,他心中暗自思忖:“看这情形,陛下必定已胸有成竹,但他既不愿吐露实情,我也不好强求追问。” 与此同时,远在开封皇宫之中,朱温此刻正斜倚于床头之上,面色如死灰一般毫无生气。 在其身旁,崔胤、柳璨以及李戬等一群朝廷重臣则神情惶恐不安地站立着。 朱温气息微弱,犹如游丝般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当下我们的处境,想必尔等皆心知肚明,接下来我们如何应对呢?” 闻得此言,众臣子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率先答话。 最终还是崔胤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跨步而出,“陛下,如今开封城西与南两面已然失去防护屏障,唐军随时有可能发起攻势,微臣担心……开封恐怕难以坚守!” 话音刚落,其余数位大臣皆是脸色微变,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病榻之上的朱温。 朱温闻言,面色愈发阴沉似水,他那双凌厉的眼眸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冷冰冰地问道:“莫非汝等亦抱有同样念头?” 几位大臣急忙低下头,一时间整个宫殿内气氛凝重至极,令人窒息。 李戬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陛下,我们目前只剩下十五万左右的兵马,而周围的唐军有近二十万,想必很快就会再次发动进攻,一旦对方攻占了滑州,开封便成了一座孤城,臣觉得应该尽快渡河北上,跳出唐军的包围。” 朱温双眸微抬,“渡河北上?出了开封还能去哪?” “陛下,我们可以去魏州,魏博军在此经营百年,繁华程度和城池防御力不比开封差,有黄河与澶州缓冲,不必与唐军正面相对。” 朱温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语气依然冰冷,“逃到魏州就能解决问题?” “陛下!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乃迫不得已之策!如今河南诸州已然兵员匮乏,魏博六州尚有青壮可供招募,且又有邻近的刘仁恭能施以援手,我们与李侃抗衡胜算将会大增!” 朱温听到刘仁恭之名,面色愈发阴沉似水,他竭尽周身之力破口大骂道:“还敢指望那个背信弃义之人?若非此次他拒不发兵援助,亳州与宋州岂会轻易沦陷敌手?” 立于一侧的柳璨见状,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硬着头皮低声解释道:“陛下息怒!此番刘仁恭未能出兵实乃事出有因,李克用前不久与契丹耶律阿保机结拜为兄弟,并订立同盟誓约,意欲联手夹击刘仁恭。” “就在两个月前,耶律阿保机亲率大军征讨黑车子室韦,刘仁恭遣其养子赵霸统率三万精兵前去增援,孰料非但未能成功解围,反遭阿保机生擒活捉而去。” “不仅如此,耶律阿保机更是顺势一举攻破了檀州,李克用亦于同一时刻陈兵于蔚州,致使刘仁恭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实在是无力派兵前来驰援,绝非有意违背盟约之举,请陛下明鉴呐!” “哼!耶律阿保机不过是区区一个小部落罢了,手下能有多少兵力?还有那李克用,经历潞州一战只剩下五六万兵马,居然要动用二十多万大军来防守?抽出五万人南下支援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陛下.....” 听到这话,站在一旁的柳璨面露难色,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辩解,但刚开口就被朱温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 “行了,别再说了!如今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盟友可言?大家都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 说完这番话后,朱温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 此时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几位大臣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轻易搭话。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儿,朱温在身旁宦官的搀扶下,缓缓地挪动着身体,勉强坐直了一些。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封恐怕是真的守不住了……朕同意迁都到魏州。” 此言一出,原本沉默不语的几位大臣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545章 密谋 朱温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位大臣,心中感到一阵无趣。 李戬迟疑片刻后,谨慎而又恭敬地开口说道:“陛下,迁都如此重大之事,必然难以避开李侃的耳目,因此必须精心策划才行。” 崔胤紧接着在旁边应和道:“陛下,倘若让李侃得知我们撤离开封,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人员向北迁徙需得循序渐进、分批北上才妥当。” 朱温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李戬的眼眸之中忽地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诈之色,继续说道:“陛下,滑州与曹州的军队目前不可轻易调动,以免引起敌方警觉,至于开封的兵力,同样不宜大规模调动。” “上月媛儿刚产下麟儿,我们正好可以借庆贺之名,先行派遣一部分禁军以及家眷前往,随后再逐步安排其他人北上。” 朱温再次点头,脸上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之态,“此计倒也可行,此事便交由你来操办吧,你即刻率领部分禁军前往魏州做好各项筹备工作。” 听到这里,李戬双眼顿时一亮,连忙回应道:“多谢陛下信任!只是迁都魏州势必会触动到罗绍威的利益,恐怕他对此会心存不满甚至有所图谋,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朱温眉头轻蹙,沉吟片刻后说道:“传朕旨意,调魏州魏博军驻守卫州,你率领五千禁军负责魏州防务,三日内出发。” “微臣遵命!”李戬一脸恭敬,心中欢喜不已。 朱温轻吁一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朕乏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朕休息。” 李戬心情愉悦地从朱温的寝宫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郢王府。 当朱友珪听到李戬带来的消息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父皇竟然同意迁都了?\" 李戬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的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李侃相抗衡,若不及时撤离此地,日后想走恐怕都难如登天。\" 朱友珪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次能逃往魏州,那下一次又该何去何从呢?难道真要一直过这种逃亡的生活?\" 李戬听了朱友珪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道:\"魏博六州,再加上邢、洺、磁这三州,至少能够为我们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至于能在魏州停留多久,并非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此次迁都对于你而言,实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朱友珪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舅父此言究竟何意?\" 李戬凑近朱友珪,刻意压低声音,神情异常严肃,\"陛下龙体欠安,恐时日无多,但立储之事至今仍悬而未决。” “此番迁都,由我先率领禁军前往魏州,我会借机掌控城防,届时我将联合朝中数位重臣,一同劝谏陛下册立你为太子。\" 朱友珪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一丝忧虑所取代:“舅父,父皇似乎更为偏爱朱友文那家伙,要是……要是父皇不愿意立我为储怎么办?” 李戬却显得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几分轻蔑,“哼!陛下若胆敢册立朱友文为太子,那就休怪咱们心狠手辣了!” 听闻此言,朱友珪顿时大惊失色,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舅父您难道想要发动宫廷政变不成?可是这样做风险实在太大了,如果行动失败,恐怕我们都会小命难保啊!” 面对朱友珪的反应,李戬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富贵险中求,如今大半禁军皆已落入你我之手,等尘埃落定,朱友文能奈你何?” “可朱友文手握重兵,万一挥师回京怎么办?” “哼!朱友文没那个胆子造反!到时候控制皇帝,一纸诏书就能解决朱友文。” 朱友珪的面色依旧阴晴不定,显然内心仍处于极度纠结之中:“舅父,难道非得要采取如此极端手段不可吗?” 李戬紧紧盯着朱友珪,“你认为等朱友文登上皇位后,他会轻易放过你吗?身处这混乱动荡的世道,绝不能心存怜悯和仁慈之心。” “倘若陛下能够心甘情愿地立你为储,那当然无需诉诸武力,但事到如今,形势逼人,已经容不得我们再有丝毫犹豫退缩了!” 听完这番话,朱友珪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一切全凭舅父作主便是!”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急匆匆进来禀告,“大将军,陛下刚刚连下了两道旨意。” 李戬脸色微变,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重新启用刘知俊,调其镇守曹州,并任命朱友文为开封留守。 第二道旨意是任命朱友珪为相州刺史。 “消息可靠?” 李戬和朱友珪四目相对,两人的神情皆是骤然剧变。 侍卫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此事千真万确,传旨宦官已经在路上了。” 李戬眉头紧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挥挥手示意道:“好了,你先退下吧,务必持续留意宫中的一举一动!” 待侍卫离去后,李戬的面色刹那间阴沉下来,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朱友珪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他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道:“这分明就是在为将皇位传给朱友文而提前布局,莫非父皇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企图?” 李戬微微摇头,试图安抚朱友珪的情绪:“应当不至于,我们近期并未采取任何过于激进的举动,况且陛下不久前才派遣我率领军队前往魏州,着手筹备迁都相关事务。” 这番话似乎并未让朱友珪感到安心,他的脸上依旧写满了愁苦之色。 “倘若我前往相州任职,此生恐怕再无登上皇帝宝座的机会了,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在如今这般混乱不堪的世道,被贬谪至地方担任官职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许多人往往在赴任途中便会被赐予死罪。” 李戬沉默片刻,沉声说道:“不要惊慌,你接旨后正常赴任,开封目前是个是非之地,早日离开为妙。” 朱友珪一愣,“那我哪还有机会争夺皇位啊?” 李戬冷冷一笑,“朱友文目前被任命为开封留守,说明他暂时不会随皇帝前往魏州,等皇帝到了魏州,立储一事就是我们说了算。” 第546章 阴谋与阳谋 “陛下,昨日朱温派遣五千禁军以及数百名官员浩浩荡荡地前往魏州,对外宣称乃是为了庆贺罗绍威喜获麟儿!而根据内卫所呈递上来的情报来看,朱温此举背后的真正意图恐怕是打算将都城迁往魏州!” 洛阳皇宫之内,气氛凝重而紧张,内卫指挥使邹泽正神色肃穆地向李侃禀报着这一重要消息。 李侃闻听此言,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呵呵,仅仅是送一份贺礼而已,何须动用五千人之众?朱温显然已经做好了放弃开封的准备。” 邹泽听后,面露惭色,“陛下,请恕微臣无能,由于开封城内的内卫所能接触到的官员层级有限,许多高层官员对于迁都之事守口如瓶,故而关于此事的真实性,微臣实在难以确切判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朱温确实存在向北迁移的可能性。” “此外,朱温已有半月未曾上朝理政,据传其一直深居简出,闭门养病。” 站在一旁的郑畋此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陛下,从种种迹象判断,迁都之事多半属实,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坐视不管吗?” 面对郑畋的急切建议,李侃却显得格外沉稳冷静,他缓缓摇头,“莫急,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夺回城池,杀戮倒是其次,倘若朱温果真有意逃窜,那就让他去吧,他现在已经构不成太大威胁了,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复三州之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郑畋眼眸微动,“陛下,若是想确定朱温是不是想逃走,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李侃沉默了一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就加把火,传朕旨意,命顾全武率兵三万夺取中牟县,命葛从周率兵三万夺取雍丘县,命朱瑾率兵两万夺取陈留县。” 郑畋有些惊讶,“陛下这是打算兵围开封?” 李侃笑了笑,“给朱温点压力,逼他将曹州的兵马调回去。” 郑畋满脸笑意,“陛下此举高明!” 开封城,巍峨壮丽的宫殿内,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御书房中,朱温那张本应威严庄重的面容此刻却被阴霾所笼罩,他阴沉着脸端坐在龙椅之上,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站在下方的崔胤则满脸焦虑,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声音急切地向朱温禀报:“陛下,如今局势危急万分!唐军势如破竹,已连续攻克陈留、中牟以及雍丘这三座县城,其兵力将近十万之众。” “离我们最近的那支唐军部队,与开封相距不到四十里,只需短短一天时间便能兵临城下,可眼下我军仅有不到五万兵马,实在难以抵挡敌军锋芒,务必要尽快调集援兵前来增援才行呐!” 朱温听后,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调兵?说得到轻巧,朕又该从何处去调遣这些援兵?” 面对朱温的质问,崔胤不禁有些惶恐,但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依微臣之见,不妨先从曹州调拨两万精兵火速赶回救援。” 一直沉默不语的朱友文突然开口插话:“父皇,孩儿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以唐军目前的实力,若真想攻破我开封城,何须这般迂回曲折?他们此举分明就是想要声东击西,实则意在夺取曹州。” 崔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补充道:“无论如何,开封万万不可有失!倘若我们不及时调兵增援,万一唐军当真不顾一切直取开封,到那时恐怕就悔之晚矣!” 整个御书房内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所笼罩,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每一个人的心跳声似乎都清晰可闻,他们紧紧地屏住呼吸,目光如炬般紧张地凝视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朱温,内心充满了焦灼与期盼。 此时的朱温,心头犹如乱麻交织,纠结万分,同时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不甘。 不管李侃此次出兵的目标是开封还是曹州,他都无力应对。 正当众人皆沉默不语之际,柳璨终究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陛下,那三州之地怕是迟早都会沦陷于唐军之手,且不管李侃此番行动究竟有何目的,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全力守卫开封才是重中之重,倘若李侃真正的企图乃是攻占开封,恐怕咱们连懊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朱温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毅然决然地下定了决心。 “传朕旨意,即刻调动两万精锐之师回防开封!” 他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朱友文,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的信任与期许,“阿文,开封的防卫重任就交由你来全权负责,朕将于后天启程前往魏州。” 朱友文听闻此言,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而庄重起来。 他挺直身躯,向着朱温恭敬地行了个礼,“父皇尽管放心,孩儿必定竭尽所能守护好开封,只要我还活着,这座城池就绝不会失守!” 朱温轻轻摇头,“阿文,死守开封没有意义了,转移开封的人口和钱粮至少需要半个月,半个月后你可以率兵撤离。” 朱友文一愣,随即躬身道:“孩儿遵命!” 在场的几位大臣纷纷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浊气。 回想起当初得知李侃率军直逼开封时的消息,他们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忧虑与恐慌,那种感觉仿佛末日降临一般,每拖延一刻都可能导致无法逃脱的绝境。 这些大臣们平日里虽然养尊处优,但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极高的办事效率。 就在当天,一道关于调兵的圣旨迅速传至曹州。 当刘知俊接获这一命令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悲凉,他沉重地叹息道:“曹州恐怕难以守住了!” 一旁的副将听罢,满脸愁容地埋怨起来:“大将军,如今一下子调走两万精锐,我们就只剩下区区三万兵力了。” “以这样薄弱的力量,又怎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七万唐军?陛下却还执意要求我们坚守到底,这岂不是让我们白白去送死吗?”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着抱怨道:“大将军,据传闻所言,陛下似乎打算迁都魏州,不仅是曹州,就连滑州和开封都会被舍弃不顾。”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强令我们死守曹州呢?显然是把我们当作可有可无的棋子,只为给他们自己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而已。” 面对部下们的牢骚满腹,刘知俊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之中忽然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迁都魏州不过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朱温已然失去了东山再起的契机,我们也没必要再为其拼死效命了!” 第547章 警觉 在一个细雨迷蒙、如烟似雾的清晨时分,开封城厚重的北门缓缓敞开,数百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依次驶出城门,宛如一条长龙蜿蜒前行。 这支车队由五千名全副武装的禁军严密护卫着渡过黄河向魏州前行。 对于身患疾病的朱温来说,这段旅程充满了艰辛和挑战。 道路崎岖不平,马车不断颠簸摇晃,使得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对他生命的一种折磨。 就这样走走停停,短短不过四百余里的路途,却耗费了整整半个月之久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到达魏州后,由于当地并无宫殿可供居住,朱温只好暂且选择将罗府作为临时行宫,而原主人罗绍威则识趣地主动搬到了另一处住所。 经过两天短暂的休息调养,朱温感觉体力稍有恢复,于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秘密召见了暗卫统领朱友绪。 \"开封那边可有什么最新消息传来?\" 朱友绪恭敬地回答道:\"启奏陛下,唐军自从占领了三座县城之后便一直按兵不动,并未对开封发起攻势。\" 听到这个答案,朱温不禁眉头紧蹙,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片刻,他喃喃自语道:\"李侃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曹州如今状况如何?\" \"陛下,曹州已于三日之前失守了!\" 朱温听闻此消息,满脸尽是诧异之色,不禁失声叫道:“怎么可能?曹州粮草充裕,三万大军据守城池三月之久都应毫无压力,可如今仅仅过去半月有余,竟然就已失守?敌军究竟动用了多少兵力?” 朱温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 面对朱温的厉声质问,朱友绪的面庞之上忽地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异样神情,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回陛下,此次唐军出动了五万兵马,但他们尚未正式发起进攻,刘知俊便主动打开城门投降了。” 朱温闻听此言,身体猛地一震,仿佛遭受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也随之变得尖锐而高亢:“你说什么?开城投降?” “陛下,唐军只是将曹州城团团围住而已,甚至连一次像样的攻击都未曾发动,那刘知俊便率领麾下军队出城投降了,不仅如此,他还杀害了赵副将以及孙将军等六百余人。” “可恶至极!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想当初朕对他可谓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没想到他竟会在这般关键时刻背叛于朕!早知今日,当初郑州一战失利之后,朕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砍掉他那颗不忠不义的脑袋!” 朱温越说越是气愤难平,狠狠地挥出一掌,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书案上面摆放着的书稿以及笔墨纸砚等物亦纷纷掉落一地,狼藉不堪。 朱友绪战战兢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朱温发泄一番后,只觉得头晕目眩,急忙扶住桌角,平复了一下情绪。 “刘知俊叛变,开封危矣!立刻传朕旨意,让朱友文火速撤离开封!” “陛下,我们的撤离计划仅仅完成了一半而已,如果此时放弃……” 朱温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与恼怒:“都过去半个月了,为何进度如此缓慢?” 朱友绪急忙解释道:“陛下,许多老百姓根本就不情愿离开,宫殿和房屋的拆除颇为费时费力,拆下的木料运输起来也是困难重重,因此才拖延至今。” 朱温的脸色愈发阴沉,冷冰冰地开口道:“告诉朱友文,不要再浪费时间去拆除房屋了,把已经拆解下来的木料尽快运走,至于那些不肯离开的百姓,直接就地斩杀,朕绝对不能容忍他们继续留在开封,日后成为李侃的助力。” 听到这番话,朱友绪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陛下三思啊!目前开封城内尚有好几万的百姓,如果将他们全部杀光,恐怕会对您的声名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对于您在魏博的统治也极为不利!” 朱温对此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地冷笑道:“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撰写的,凡是不为朕所用之人,皆是朕的仇敌,对待敌人,何须心慈手软?” “臣明白了,马上给开封传讯!” 朱友绪话音刚落,一名内侍的声音在外响起。 “启禀陛下,郢王派人递来奏表。” “拿进来吧!” 朱温接过奏表看了一眼,随手丢在一边,冷冷地说道:“朕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他来探望,让他好好在相州待着,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来魏州。” 待那名内侍离去之后,朱温敏锐地察觉到身旁朱友绪的神情有些异样,心中顿时涌起一丝疑惑,“你还有事禀告?” 朱友绪身子微微一颤,赶忙说道:“陛下,据暗卫传来的消息,郢王昨日离开了驻地,已抵达洹水。” 朱温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神中闪烁着愤怒,“岂有此理!未经朕的旨意,他竟敢私自离开驻地,究竟意欲何为?” 朱友绪稍稍迟疑了一番,随后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陛下,眼下这魏州城内的局势颇为复杂……城防基本上被龙虎军所掌控……” 说到此处,他似乎有所顾虑,欲言又止。 朱温何等精明之人,仅仅凭借这只言片语便已然洞悉其中深意。 他的面色骤然剧变,因为龙虎军的大将军正是李戬——朱友珪的亲舅舅! “难道说郢王企图谋反不成?” 朱友绪心中顿时一惊,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微臣眼下并无真凭实据,实在不敢轻易妄言郢王会行谋逆之举!” 朱温阴沉着一张脸,宛如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而沉闷的天空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 良久之后,朱温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地挥了一挥。 “你先退下去吧……密切留意李戬之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有任何异样之处,必须立刻前来向朕禀报!” “微臣谨遵圣谕!” 朱友绪如蒙大赦一般,连连点头,然后便脚步踉跄、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宫殿,生怕多留一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待到朱友绪离开之后,朱温双手撑着桌面,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旁边的椅子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似的,沉重无比。 稍作歇息,等体力稍微恢复些许后,朱温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一名内侍,“你速速去将朱友文的妻子王氏传唤过来见朕。” 那名内侍闻言,不敢怠慢半分,赶忙躬身施礼领命而去。 看着内侍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朱温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548章 恶向胆边生 王氏脚步匆匆地踏入寝宫,一眼便望见朱温那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面庞,她的心猛地揪紧,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陛下,您这身子骨究竟如何了?是否需要传唤太医来瞧瞧?” 朱温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低沉而沙哑:“传那些个庸医又有何用处?朕此番唤你来此,实乃有一桩至关重要之事,需交由你亲自去办。” 王氏一听“要事”二字,心弦瞬间绷紧,神情亦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未待她出言回应,朱温已然伸手从书案之上取过一块制作精良、美轮美奂的绢布以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玉玺,并将其递至王氏面前。 “你即刻携带此物赶赴开封,务必亲手交予阿文手中,嘱他火速率领兵马返回魏州。” 当王氏瞥见那块玉玺时,整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陛下,如此重要之物,妾身一介女流,又怎能守护得了!您何不派遣精锐之士奔赴开封传信?” 朱温缓缓摇了摇头,面色阴沉如水,“如今朕已不知道身旁尚有何人值得信赖,你且悄无声息地出城离去,朕自会安排人手护你周全,同时也会在明面儿上另遣他人前往开封。” 王氏虽为妇人,却也明白魏州即将发生变故,“妾身何时动身?” “你明早便动身,带上些婢女仆从,就说回澶州省亲,到了澶州,朕自会安排人帮你脱身。” 王氏微微颔首,“一切听从陛下安排,只是....只是陛下在魏州会不会有危险?” 朱温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朕还没死呢,大梁现在还是朕说了算,你速去速回,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 王氏一脸郑重,微微一福,“陛下放心,妾身一定将东西亲自交到阿文手中。” 翌日一早,王氏便在数百名侍卫的护送下出了魏州城。 朱温召集百官,连下了几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是分封诸王,封朱友贞为均王,封地磁州。 封朱友雍为贺王,封地博州。 封朱友璋为福王,封地贝州。 封朱友孜为康王,封地洺州。 封朱友徽为建王,封地邢州。 封朱友文为魏王,封地澶州。 几位皇子年幼,朱温刚登基的时候并没有封王,如今大肆封王虽说过于突然,但也正常,可是让年幼的皇子们去封地就让人不解了,而且义子朱友文被封魏王,这个封号很耐人寻味。 第二道旨意是调龙虎军驻守平邑,城防由龙骧军接手,行宫护卫由控鹤军负责。 第三道旨意是关于兴建宫殿的事宜。 鉴于朱温最近喜怒无常,大臣们对于三道旨意并不敢出言反对。 李戬下朝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情绪涌上心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他眉头紧蹙,脚步匆匆,毫不犹豫地派遣手下前往朱友珪的妾室张氏那里探听情况。 没过多久,亲信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朱友文的妻子王氏今天竟然出城去探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心中暗自思忖道:“朱温今日的行为实在太过异常,虽然尚未正式宣布立储之事,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有了警惕和防范。” 李戬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召集自己的心腹亲信,将一封密信交给他,“你马上动身前往洹水,将此信交给郢王,并转告他务必尽快赶到平邑与我会合。” 亲信面露忧虑之色,迟疑地说道:“大将军,陛下已然知晓郢王擅自离开驻地抵达洹水一事,并已派使者前去责备,责令其返回相州,依今日朝堂之上的情形来看,恐怕陛下已经察觉到一些异样。” 李戬的表情愈发沉重,眼神冷酷如冰,“皇帝已下令召朱友文回魏州,倘若朱友文率领大军归来,那遥喜便再无任何胜算可言,我们也可能性命不保,不论皇帝是否觉察,我们都没有退路了,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可是暗卫无孔不入,郢王来平邑很难不被发现。” 李戬眉头紧皱,“让郢王乔装打扮一番,要成大事,哪能没有风险。” 两天后,朱友珪跟随一个商队到了平邑。 “舅父,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被父皇发现了?” 李戬轻轻摇头,“发现了也无妨,皇子争储实属正常,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朱友珪满脸焦虑,“父皇连未成年的皇子们都赶出了魏州,肯定是为朱友文铺路,一旦朱友文回到魏州,太子之位定非他莫属。” 李戬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且不说朱友文能不能从开封脱身,即便没有唐军阻拦,他要带兵回到魏州也需要六七日时间,我们必须抓紧布局。” 朱友珪一愣,“舅父,您现在被调出魏州,显然是父皇对您有了防备,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龙骧军统军韩勍是我多年来的得力旧部,放我们潜入魏州城易如反掌,控鹤军中同样存在着你的心腹,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行宫,也并非难事。” 听到这里,朱友珪的面色微微一变,流露出些许担忧之色,“潜入行宫?舅父莫非是打算逼迫父皇立储?依父皇的性情,他决然不会轻易受到任何胁迫,倘若他秋后算账……” 未等朱友珪把话说完,李戬便毫不客气地将其话语打断,“圣上时日无多,现在就是一只失去獠牙的老虎,早已不足为惧,只要能够拿到立储诏书,我们手中握有禁军大权,想要迅速掌控整个魏州可谓轻而易举。” 听完这番话后,朱友珪的脸庞之上神情变幻莫测,内心更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但如今魏州城内仅有不到三万的禁军,而城外却还驻扎着八九万的大军,若是其他皇子心生不满,不肯顺从,我们恐怕将会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 李戬一脸的不以为意,甚至流露出丝丝鄙夷之意,“其余那几位皇子不过是些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子罢了,又怎能与你相提并论?我们只需将朱友文这个最大的阻碍铲除,牢牢掌控住开封的军队,便可确保皇位稳稳落入你的囊中,再无后顾之忧。” 朱友珪满心欢喜,不过心中仍有一丝忧虑,“舅父,您的旧部可靠吗?” 李戬自信满满,“放心,他没得选择,一旦我们出事,他作为亲信旧部,一样性命难保,你准备一下,明日便混在商队中入城,然后联络韩勍,进行下一步行动。” 第549章 天道好轮回 次日清晨,朱友珪身着一袭富人服饰,将自己伪装成一名普通的商人模样,巧妙地混入了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商队之中,朝着魏州方向缓缓前行。 龙骧军统军韩勍在前一晚就已收到了来自李戬的一封秘密信件。 对于当前魏州紧张的局势,韩勍心知肚明。 他深知朱温近期一连串举动背后的深意,十之八九都与确立皇位继承人息息相关,而这位备受瞩目的太子候选人极有可能就是朱友文。 倘若朱友文果真被册封为太子,那么李戬和朱友珪必然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考虑到自身作为李戬的心腹老部下,恐怕也难以幸免于难。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与李戬站在一起,并下定决心要全力协助朱友珪篡夺皇位。 得益于韩勍的鼎力相助,朱友珪毫无阻碍地踏入了魏州城。 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韩将军,所需的人手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韩勍微微颔首,“殿下请放心,臣已然集结了五百名忠心耿耿的亲信,他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以一当三的英勇之士。” 听到这里,朱友珪心中稍感宽慰,但紧接着又追问道:“舅父曾提及详细的行动计划已经与你商讨完成,不知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潜入行宫?” 韩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幅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魏州城防图,轻轻将其展开后,用手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 “殿下请看,这是位于行宫西侧的刘府,臣已安排好五百名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潜藏于此,他们皆身着控鹤军的服饰,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雷霆出击!” “如今控鹤卫仅有区区两千人马,负责守护行宫安全的更是不过寥寥五百人而已,这些卫兵分为日夜两个班次轮流值守,换岗之际便是我们行动的绝佳时机。” “届时臣将会亲自率领大军将控鹤军大营团团围住,使其无法增援,殿下率领这五百名精锐直驱行宫,迅速完成交接事宜,并牢牢掌控整个行宫局势。” 朱友珪眉头微皱,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如此安排是否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疏漏或变故?” 韩勍信心满满,成竹在胸,“殿下无需多虑,臣手中掌握着龙骧军一半以上的兵力,足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孙将军近日身患重病,已然卧床多日,剩下的另一半龙骧军,没有孙将军的命令,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白天值守的控鹤军怎么办,万一交接的时候露出破绽就前功尽弃了。” “殿下放心,今天负责值守行宫的控鹤军乃是由周岩所统率,此人曾是殿下您在控鹤卫任上的得力副将,就算他不愿全力相助,至少也绝不会横加阻挠。” 听到这里,朱友珪稍稍松了一口气,“距离换岗还有三个时辰,我们的事情会不会被暗卫发觉?” 韩勍笑了笑,“暗卫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那五百精锐,昨夜臣已经安排进府了,他们若是发觉了,现在已经采取行动了。” 朱友珪神色稍缓,一脸郑重地看向韩勍,“韩将军,今夜事成,你为首功,孤绝不会亏待于你。” 韩勍听闻此言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狂喜之情,他连忙恭敬地拱手作揖,“殿下英明神武,此次定然能够旗开得胜!臣愿肝脑涂地、誓死相随!” 在满心的不安与焦虑之中,朱友珪苦苦煎熬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等到换岗时刻来临。 韩勍的一名心腹匆匆赶来禀报:“殿下,韩将军已成功掌控了控鹤军大营,请殿下放心行动!” 听到这个好消息,朱友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注视着眼前装备精良、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用低沉有力的声音下达命令:“诸位将士听令,即刻随孤一同出击!若今夜大功告成,尔等都将获得丰厚赏赐!” 众士兵齐声高呼:“誓死追随殿下!” 朱友珪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迫不及待地率领着五百名精锐离开了刘府,径直朝着朱温所在的临时行宫而去。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恰好遇见等待交接周岩。 面对突然现身的朱友珪及其部下,周岩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惊诧之意,只是按照常规流程完成了交接,便带领着自己麾下的士兵默默离去。 朱友珪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稍稍松弛下来,他猛地转过身去,凝视着眼前的临时行宫,然后用力挥动手中的佩剑,“随孤杀进去!” “杀!” 一更天,很多人还未入睡,行宫内的宫人们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吓得四处奔走,有跳井的,有翻墙的,还有躲在床底的,倒霉撞见士兵的人,当场殒命。 朱温身体虚弱,虽然早已睡下,可是睡眠很浅,被外面哭喊的声音吵醒,从床上惊醒坐起,焦急地问道:“外面怎么了?” 一旁服侍的内侍慌慌张张地答道:“陛下,外面好像在杀人!” 朱温脸色大变,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造反!” 内侍焦急地说道:“陛下,目前还不清楚,您先躲一躲吧!” 朱温冷哼一声,撑着起身下床,一把抽出了床头的宝剑,“这小小的府邸,哪有躲藏的地方?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子!” 话音刚落,寝宫的门被人用力踹开,两具侍卫的尸体飞了进来。 “父皇,孩儿来看您了!” 伴随着这声呼喊,朱友珪手提一把正在滴血的锋利长剑,步伐稳健地踏入殿内。 在他身旁,数名身强力壮、全副武装的士兵紧紧跟随,形成一道严密的保护圈。 朱温死死地盯着朱友珪,声音充满愤怒与失望:“遥喜,朕一直以来都对你宠爱备至,可万万没料到,你竟敢如此忤逆不孝,妄图篡夺皇位!” 朱友珪感受到朱温那凌厉无比的目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怯意,但想到自己背后那五百名装备精良的精兵时,顿时又恢复了自信和勇气。 他挺直身子,毫不退缩地说道:“父皇,如果您当真对孩儿宠爱有加,就不会偏爱朱友文那个养子了,您急匆匆地派人将朱友文召回,难道不是想要册立他为太子吗?” 朱温眉头微微一皱,“朕尚未有立储之意,召唤朱友文回京只是出于正常的安排罢了,至于未来的储君之位,朕其实更属意于你。” “岂料你不知感恩图报,反而犯下这般天理难容的罪行,实在令朕痛心疾首!立刻带领这些士兵退出寝宫,只要你能悬崖勒马,朕尚可网开一面,饶恕你此次罪过。” 此时的朱友珪已然铁了心要夺取皇位,根本不可能轻易罢休。 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整个宫殿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父皇,如今木已成舟,您觉得孩儿还有可能收手吗?还是赶紧颁布诏书主动退位吧。” 说罢,他向前迈进一步,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会刺向朱温。 “你这个逆子,竟然想逼朕退位?” 朱温身形一晃,险些晕倒,他现在才四十多岁,登基不到两年,怎么舍得退位。 第550章 先发制人 朱友珪一脸冷漠,“父皇,您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何必还贪恋皇位?” 朱温颤巍巍地用一只手扶着床沿,另一只手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宝剑,剑尖直直地指向朱友珪。 他怒目圆睁,声音颤抖却又带着无尽的愤怒,“你……你这忤逆不孝之子难道就盼着朕早死不成?” 朱友珪毫无畏惧之色,反而向前迈进一步,脸上挂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父皇,如果您能够心甘情愿地将皇位传给孩儿,孩儿必定会竭尽全力寻找世间所有的名医来为您医治疾病、调养身体,如若不然,孩儿实在难以保全您的性命。” 朱温闻言,气得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瞬间变得通红似血。 他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竟然妄图杀害亲生父亲,篡夺皇位?天理昭彰,上苍怎会轻易饶恕于你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朱友珪的眼神愈发冰冷,仿佛没有丝毫情感波动一般。 “父皇,您曾经亲口教导过孩儿,若要成就一番宏图伟业,万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大梁江山岂能落入一个毫无血缘的养子之手?” “混账东西!早知道今日局面,当初朕就应该狠下心肠把你跟你那低贱卑微的生母一并斩杀!” 朱温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起来。 朱友珪听闻此言,顿时面色涨得犹如熟透的番茄一般,他抬起手指向朱温,毫不客气地回击道:“老匹夫,莫非你当真认为我不敢取你性命?” 朱温听到这样大不敬的称呼,气血翻涌,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强忍着心头怒火,声色俱厉地警告道:“逆子,休要得意忘形!即便你真的狠心弑父夺得皇位,恐怕也难以坐稳龙椅,你这种违背人伦纲常之举,必遭天下众人唾弃讨伐!” 站在一旁的亲信冯廷谔满脸焦虑之色,“殿下,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万万不能有妇人之仁,稍有拖延恐怕就会生出变故啊!” 朱友珪面露凶狠之色,咬牙切齿地吼道:“把这个老家伙宰了!” 听到这话,冯廷谔毫不迟疑,提起刀向着朱温猛劈过去。 朱温看到这一幕,顿时惊恐万分,慌忙伸手抓住身边的一名内侍,用力向前一推。 那名内侍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刹那间便扑倒在地,鲜血四溅。 朱温扯着嗓子大喊起来:“遥喜,朕答应将皇位传给你,你千万不要做出弑父夺权之事啊!” 朱友珪眼神中的寒芒闪烁不定,“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今日你必死无疑!” “若杀了朕,哪里来的诏书?”朱温声嘶力竭地喊道。 朱友珪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不屑地回答道:“诏书由我亲自书写即可,只要控制住了魏州,还有谁胆敢对此提出质疑?” “忤逆之子!忤逆之子啊!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朱温怒发冲冠,破口大骂。 朱友珪眉头紧紧皱起,不耐烦地喝道:“聒噪!赶快动手杀了他!” 冯廷谔二话不说,再次举起那柄锋利无比的大刀,朝着朱温冲杀过去。 朱温惊恐万分,面色煞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他手忙脚乱地围着殿内粗壮的柱子来回躲闪。 冯廷谔手持利刃,气势汹汹地紧追不舍,好几次劈在了坚硬无比的柱子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撞击声。 仅仅数个呼吸之间,朱温便已气喘吁吁、筋疲力尽,双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变得绵软无力,脚下一个不稳,身体猛地向前倾倒,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冯廷谔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迅速向前一步,手中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朝着朱温的腹部猛刺过去。 只见寒光一闪而过,冰冷的刀刃轻易地刺穿了朱温的身躯,从他的后背透出。 朱温痛苦地闷哼出声,口中喷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溅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逆......逆子,你......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朱温满脸愤恨与不甘,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朱友珪,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念。 朱友珪呆呆地望着地上朱温那毫无生气的躯体,眼神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快……快查看一下,看他是否真的已经断气。\" 冯廷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朱温的鼻息,然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启禀殿下,他已气绝身亡!\" 听到这句话,朱友珪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房间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一定要找到玉玺!\" \"遵命!\" 冯廷谔高声应道,并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几名士兵大声吼道:\"认真搜索,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几名士兵们立即行动起来,开始在这间屋子里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整个房间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玉玺。 朱友珪眉头紧皱,“奇怪,玉玺能藏到哪里?” 冯廷谔脸色微变,“殿下,莫非他将玉玺交给朱友文的妻子张氏带去开封了?” 话音未落,韩勍急匆匆走了进来,待看见地上朱温的尸体,神色不由一松,“总算成功了!” “韩将军,玉玺没有寻到,恐怕被人带去开封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韩勍眉头一皱,“控制住行宫,皇帝的死讯暂时隐瞒下来,马上派人出城,请你舅父率兵入城。” 朱友珪点点头,目光看向地上的朱温,“他的尸体怎么处理?” “这府上有冰窖,先将尸体放进去保存,等时机成熟再宣布死讯。” 朱友珪看向一旁的冯廷谔,“你亲自出城,将这里的情况告知我舅父。” “殿下放心,卑职一定将消息带到。” 李戬本就率兵悄悄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得到城内的消息,三更时分便率两千骑兵入城。 听完朱友珪的讲述之后,李戬沉默了片刻,““玉玺必定已经落入朱友文之手,如果还有密诏存在的话,情况将会变得极为棘手,所以我们务必要抢占先机、主动出击才行啊!” 朱友珪听闻此言后,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密诏?如此一来,我们弑君篡夺皇位的罪责岂不是坐实了?” 李戬的眼眸之中猛地掠过一抹凶狠与决绝之色,“嘿嘿!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弑君篡位之人,还不就是靠一张嘴!就算朱友文手里掌握着玉玺和密诏又怎样?我们大可以矢口否认!” “舅舅,那些大臣和将领们都不是好糊弄的。” 李戬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完全可以对外宣称玉玺被张氏给偷走了,而那份所谓的密诏更是彻头彻尾的伪造之物,看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站出来提出异议?” 朱友珪仍然忧心忡忡,“但朱友文心里很清楚玉玺和密诏都是真的,而且他手下还有四五万兵马,倘若他率军前来攻打魏州,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戬发出一阵冷冰冰的笑声:“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伪造一份诏书,宣称朱友文图谋造反,开封那四五万人马未必都会死心塌地听从他的调遣。” 第551章 睁眼说瞎话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原本应该坐在龙椅上主持朝政的朱温缺席了,朱友珪却在李戬的陪伴下,稳稳地站立在那个本应属于朱温的位置。 许多大臣们敏锐地察觉到昨晚宫廷中的异常骚动,此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和疑虑。 他们纷纷交换着眼神,似乎都从彼此的神情中捕捉到了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氛围。 崔胤眉头微皱,满脸困惑地问道:“殿下,这到底发生了何事?陛下为何不见踪影?” 话音未落,站在朱友珪身旁的李戬便抢先一步道:“昨夜,一群身份不明的兵士突然闯入行宫,企图对陛下不利,幸而仰仗郢王友珪的忠诚孝顺之心,亲自率领控鹤军士兵奋勇抵抗,最终将刺客全部歼灭,成功保护了陛下的安全。” 说罢,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朝堂,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崔胤听闻此言,顿时面露惊愕之色,失声叫道:“什么?竟有人胆敢行刺陛下!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大逆不道之举啊!竟是何方恶徒如此胆大妄为?” 李戬脸色阴沉,语气沉重地说道:“行凶者是朱友文,此人狼子野心,不仅妄图谋害陛下,更指使他的妻子张氏趁机盗走了玉玺。” 崔胤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实在是太过荒唐离奇了!” 众多大臣皆满心狐疑,郢王身为相州刺史,本该在相州,李戬理应驻守于平邑才对,怎会突然现身于魏州?更为巧合的是,他竟然还恰巧撞上了皇帝遭人行刺这等惊天大事! 柳璨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担忧,率先开口询问,“敢问陛下如今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啊?” 李戬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悲痛之色,长长地叹息一声,“由于昨夜所发生之事,陛下的病症愈发沉重了些,现今已委任郢王友珪代行国事,全权负责处理军国要务。” 崔胤听闻此言,不禁面露惊愕之态,失声叫道:“由郢王来监国?” 李戬冷冽地瞥了崔胤一眼,语气生硬地反问:“此乃陛下口谕,崔相国对此有何异议?” 崔胤顿时一怔,稍作迟疑后赶忙回应道:“既是陛下之意,我自是不敢存有丝毫异议,只是不知何时方可去拜谒陛下?” 李戬神色淡然,轻描淡写地答道:“陛下此刻急需静心调养,短期内实不愿受到任何叨扰,当务之急乃是严惩那些叛逆之人,即刻降下诏书,将朱友文赐予死罪。” 大殿之内的众人闻言,纷纷相互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虑。 李戬所给出的这番说辞实在过于牵强附会,毫无真凭实据可言,仅凭他一人之言便要定人生死,又怎能让众人信服呢?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名大臣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站出来高声质问道:“大将军,魏王才刚刚受封,怎么可能派人去行刺陛下?这里头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 听到这话,李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那位说话的大臣,语气冰冷地反问道:“赵尚书,照您这么说,难道是本将军在撒谎不成?” 那名被称为赵尚书的大臣吓得连连摆手,慌张地解释道:“大将军千万别误会,下官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离奇古怪了,如今陛下尚未上朝理政,如果就这样草率地给魏王定罪处罚,恐怕很难让众人信服啊!” 崔胤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将军,郢王,你们为何会现身于魏州城中?” 李戬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本将军与郢王当然是因为收到了可靠的密报,得知朱友文妄图对陛下不利,这才匆忙赶回魏州救驾护主。” 在场的众人听后却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彼此对视一眼,显然对于李戬给出的这番解释并不买账。 一直沉默不语的朱友珪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紧紧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丁供奉,你马上携带诏书赶赴开封,将朱友文处死!” 丁昭溥闻言不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开封那边可是驻扎着四五万名士兵啊,既然朱友文已然造反谋逆,微臣……微臣手捧着诏书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朱友珪冷哼一声,“孤现在监国,所说的便是圣谕,丁供奉想抗命不成。” 丁昭溥脸色一白,战战兢兢道:“臣领命!” 崔胤满腹疑虑,嘴唇动了动,看见李戬阴沉的目光和殿外杀气腾腾的禁军,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朱友珪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昨夜一战,孤有些乏了,退朝吧,诸位各司其职即可。” 诸位大臣们面色凝重,各怀心思的离开了大殿。 朱友珪长舒一口气,看向李戬问道:“舅父,接下来怎么办?” 李戬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开封和滑州肯定保不住了,马上下诏将滑州的兵马调往澶州,将开封的兵马调往卫州驻守,这样不但可以削弱朱友文的力量,还能防御李嗣源。” 朱友珪微微颔首,“其他几位亲王怎么办?要一同除掉吗?” 李戬轻轻摇头,“其他各州只有数千兵马,几位亲王才刚刚抵达封地,一点儿根基都没有,暂时对我们没有威胁,要是把这些人给杀掉了,反倒让别人觉得我们就是杀害皇帝的真凶,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解决朱友文这个心头大患。” 朱友珪的脸上布满了忧愁之色,“刚才在朝堂上,很大臣对于我们给出的解释都是半信半疑,昨晚发生的事情恐怕很难掩盖得住。” “哼!那些不肯臣服于我们的,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一块清理掉,尤其是崔胤,他跟朱友文之走得很近。” 朱友珪有些吃惊,“崔胤在朝廷当中拥有着相当高的威望,如果无缘无故地把他给杀了,恐怕会引起众人的议论和指责。” 李戬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正是由于他在朝廷里有着如此巨大的影响力,所以更应该想办法把他给除掉才行,先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他贬黜,接着再赐死。” 朱友珪听后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崔胤归顺之后,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能有什么理由贬黜他呢?” 李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冰冰的笑容,“你不妨稍微给柳璨一点儿暗示,相信他肯定掌握了不少关于崔胤的把柄。” 朱友珪眼前一亮,“舅父此计甚妙!” 第552章 那就反吧 洛阳,皇宫御书房。 李侃正全神贯注地坐在龙椅之上,认真地审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内卫指挥使邹泽脚步匆匆地赶来禀报:“陛下,魏州八百里加急,是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这话,李侃微微一怔,随即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放在一旁,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望向邹泽,“究竟是何好消息,竟能令向来稳重沉着的邹指挥使如此激动?莫非是那朱温已然病故身亡?” 邹泽听闻此言,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陛下所言不差,朱温确实已死,但死因却并非病故,极有可能是遭其亲子朱友珪毒手所害!” “可惜了,英年早逝……” 李侃微微皱眉,随后轻声叹息,根据原本的历史轨迹,朱温至少还能再存活将近二十年之久。 邹泽不禁有些茫然失措,心中暗自思忖:陛下这到底是何种反应?按常理来说,得知朱温毙命,应当兴奋不已才对啊!可为何听上去,陛下似乎对朱温的离世还有些惋惜之情呢? 李侃很快回过神来,将纷乱的思绪暂且收起,转而开口询问道:“目前魏州的局势如何?” 邹泽赶忙躬身施礼,“启禀陛下,现如今魏州城已落入李戬之手,朱友珪奉旨监国,并已下达命令,要求驻守滑州与开封两地的军队撤回至黄河以北。” 李侃淡淡一笑,“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命李嗣源率兵三万进攻卫州,顾全武率兵三万夺取开封,钱镠退回郓州,葛从周屯兵濮州。” 邹泽有些不解,“陛下,以我们目前的兵马,完全可以先拿滑州,再围困开封,您是故意想逼走朱友文?” 李侃点点头,“朱友珪接下来肯定会赐死朱友文,就让他们陷入内斗吧,我们先集中精力收复开封与滑州,然后便可轻松地坐享其成、收获胜利果实。” 邹泽脸上满是钦佩之色,“还是陛下您圣明睿智!朱温一死,大梁瞬间变得分崩离析,我们无需耗费太多力气就能顺利攻占那些城池。” 李侃若有所思地问道:“关于朱温身亡这件事,目前究竟有多少人知晓内情?” “启禀陛下,据臣所知,朱友珪对外声称朱温病情严重,严禁任何人前去探视,然而朝堂之上的众多大臣对此已然产生疑虑。” 李侃的双眸忽然闪过一丝亮光,“立刻传令给内卫,让他们迅速采取行动,务必将朱友珪弑父篡位的消息广泛传播开,特别是魏博六州。” 邹泽闻听此言,不禁愣了一下,“陛下,虽说大家都在揣测朱友珪可能弑父夺权,但毕竟尚无真凭实据……” 李侃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何须证据?是否弑父,就让朱友珪自己去想办法证实好了。” 邹泽顿时神情严肃起来,“请陛下放心,不出三日,这条消息必定会在整个魏博六州家喻户晓。” 开封城,朱友文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与纠结之色,他依然沉浸在朱温惨遭杀害这一惊人消息所带来的震撼之中,迟迟无法回过神来。 身旁的亲信焦急地催促道:“殿下,不要再犹豫了,唐军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如果我们再不赶紧离开,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脱了。” 朱友文眉头紧锁,“陛下遇刺之事必定是唐军蓄意散布出去的,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扰乱我大梁军队的士气。” “殿下,根据从魏州传来的最新情报,陛下已经连续数日不曾现身,行宫周围更是被李戬的手下严密把守,郢王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宣布监国,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恐怕已经遇害了。” 朱友文咬咬牙,恨恨地说道:“篡位之举在意料之中,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朱友珪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胆敢亲手弑杀自己的生父!难道他就不怕遭到天下人的唾骂和指责吗?” 回想起昨日妻子张氏送来的玉玺和密诏,朱友文的内心越发坚定了对当前局势的判断——城中流传的那些关于朱温被害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殿下,魏州有旨意到达!” 这声高呼犹如一道惊雷,骤然划破了宫殿内的宁静,也生生截断了朱友文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思绪。 朱友文剑眉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觉,但还是迅速站起身来,步履稳健地迎向殿门之外。 阳光洒落在殿前的青石阶上,映照着丁昭溥那张略显紧张的面庞以及他身后那十余位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侍卫。 丁昭溥深吸一口气,然后提高嗓音喊道:“魏王接旨!” 朱友文面沉似水,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丁昭溥面前,微微躬身施礼,“臣朱友文恭听圣谕!” 丁昭溥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圣旨徐徐展开,然后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高声宣读起来:“魏王朱友文心怀不轨,意图造反,竟敢行刺当今圣上,实乃大逆不道之举,现特下此诏,剥夺其王爵之位,并赐予毒酒一杯!株连其三族,以正国法!” 读完最后一个字,丁昭溥不禁偷偷抬眼打量起朱友文的反应,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朱友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然而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此刻他已然明悟——定然是朱友珪那个狼子野心之人弑父杀君后,欲借机铲除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 想到此处,朱友文心中涌起一股悲愤之情,眼下形势危急,他必须保持冷静。 丁昭溥见朱友文沉默不语,以为他被吓住了,于是故作镇定地怒喝一声:“魏王,你可知罪!还不速速领旨!” 他身后的侍卫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以防朱友文突然发难。 朱友文缓缓站直身子,双眸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紧紧锁定丁昭溥。 “造反?究竟是谁造反?我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倒是某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弑父杀兄,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才真正该当死罪!”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朱友文的目光越发凌厉,直逼得丁昭溥不敢与之对视。 丁昭溥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朱友文,你休得胡言,难道想抗旨不成?” “哼!这究竟是谁下的旨意?” “这...现在郢王监国,郢王的旨意便是陛下的旨意。 “敢问陛下可还活着?” “魏王,您……您此举究竟是何意图?陛下当然健在啊。”丁昭溥满脸惊愕之色,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 面对丁昭溥的质问,朱友文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坊间那些传闻,丁供奉难道就没有耳闻吗?” 丁昭溥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那些不过是些无稽之谈罢了,岂能轻信?想来定是唐军故意挑唆,蓄意散布这些谣言而已,您还是认罪受罚吧,要不然……” 后面威胁的话语丁昭溥说不出口,毕竟此地乃是朱友文的地盘,如果不小心惹怒了对方,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朱友文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幻数次之后,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猛地一甩衣袖,斩钉截铁地说道:“郢王根本不配担当监国之重任,这道圣旨,本王坚决不予承认!” 丁昭溥大惊失色,嘴唇哆嗦着说道:“您……您竟敢违抗圣旨,莫非您是想要造反不成?” 朱友文闻言,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既然你说是造反,那便是造反好了。本王今日饶你不死,速速滚回去转告郢王,本王会率领大军当面向陛下请罪!” 第553章 牵个线 丁昭溥被朱友文打了二十大板,狼狈地逃回了魏州城。 他一见到朱友珪,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全盘托出。 朱友珪静静地听着丁昭溥的讲述,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而凝重起来。 \"舅父,这下糟了,朱友文竟然真的起兵造反了!他手底下可有三万多精锐之师啊!\" 朱友珪忧心忡忡,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汗。 李戬冷哼一声,显得颇为镇定自若:\"不必惊慌,我们手中掌握着五万兵马,朱友文丢了开封,便失去了城池补给,以他们现有的粮草储备,难以维持太久,我们只需要坚守城池即可。\" 朱友珪脸上的忧虑并未因此减轻半分:\"话虽如此,但如今唐军正磨刀霍霍,准备进攻卫州,而澶州那边仅有区区一万守军,我实在担忧能否守住这两座城池。\" 李戬的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片刻之后,无奈说道:\"放弃卫州吧!调一万人马回相州,其余两万赶往澶州驻守,不给朱友文任何机会。\" 朱友珪听到这话后,身体猛地一僵,原本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浑圆,“我们好不容易才打下这些地盘,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放弃?这岂不是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李戬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卫州西边紧挨着怀州,东边则与滑州相邻,已经陷入了唐军的包围,以我们目前仅有的三万兵力,守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支援他们,与其让士兵们白白送命,不如收缩兵力,采取收缩防御的策略更为妥当。” 朱友珪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忧心忡忡地说道:“可如果失去了卫州,接下来相州和澶州还能支撑多久呢?它们会不会也像卫州一样沦陷?” 李戬安慰道:“遥喜,就算我们丢失了卫州,但手上仍然掌握着八个州,再加上罗绍威的军队,我们总共拥有将近十万兵马。” “你立刻颁布诏书,再征召三万名新兵,唐军刚刚夺取了开封和滑州,紧接着又对卫州发起攻击,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行动了。所以我们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部署,加强防御,做好应对敌人进攻的准备。” “舅父,弑父篡位的消息已经在坊间传遍了,皇帝死亡的消息还需要瞒着吗?” 李戬的面庞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阴沉着脸说道:“究竟是哪个家伙泄露了风声?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然被捅破,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索性就直接宣告死讯好了,这样一来,你便能够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朱友珪一脸愁苦之色,“可是自从那些流言蜚语四处传播开来之后,许多大臣以及将领们都开始对我心生疑虑,此时此刻登基称帝,恐怕会引来众人的反对。” “哼!不必担忧!禁军依旧掌控在我们手中,我定会协助你清除掉所有的障碍,柳璨那边早已把崔胤的种种罪行搜集得八九不离十了。” 置身于这般错综复杂、混乱不堪的局面之中,朱友珪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无奈之下只得说道:“一切全凭舅父做主。” 次日早朝,朱友珪郑重其事地向满朝文武宣布了朱温的死讯,并宣称其死因乃是由于身患重疾,加之遭受刺杀事件所带来的巨大刺激所致。 满朝的文臣武将对于这番说辞显然是难以置信的,但当他们望见殿堂之外那数百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禁军士兵之时,却无一人胆敢站出来提出质疑之声。 最终在李戬与柳璨二人的鼎力扶持之下,朱友珪顺利完成加冕登基大典,紧接着便是大规模地封赏群臣。 崔胤竟然没有出现在那份备受瞩目的封赏名单之中! 这些天来,他一直以生病为由向朝廷告假,整日待在府邸里调养身体。 究竟是真的身患重病,还是别有隐情,那些眼光敏锐之人自然心知肚明。 就在朱友珪正式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李侃在一支精锐禁军的严密护卫之下,缓缓地踏入了开封这座古老的城市。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漫步于宽阔的街道之上,脸上却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之色。 身旁的顾全武见状,不禁叹息道:“陛下,您看看这城中的景象,将近半数的房屋都已被朱友文下令拆除,他们匆忙撤离之时,还放了一把大火,将新建的宫殿烧成灰烬。” “更为可恶的是,他们强行掳走了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如今这里只剩下满目疮痍、一片荒芜,如果我们能早些发起攻势,或许就能避免这场灾难了。” 李侃微微摇了摇头,“即便我们提前发动攻击,倘若敌人决心毁掉这座城市,结果恐怕依然不会有太大改变。” 说罢,他的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长安幸运地躲过了一场浩劫没有被拆毁,可没想到最终遭殃的却是开封这座曾经繁荣的城池。 站在另一侧的孙偓也忍不住感慨起来:“好好一座城池,转眼间竟变得这般残破不堪,若想重新恢复往日的繁荣,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侃笑了笑,出言安慰道:“孙相不要舍不得,我们现在不缺钱,能兵不血刃的夺回开封和滑州,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你们户部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抓紧时间编制户籍、丈量土地,不出两年时光,开封城定然又会恢复往昔那热闹非凡、繁荣昌盛之景!” 郑畋面带微笑地说道:“五日之前,刘隐成功击溃了邕州的叶广略,如今黄河以南,除去安南一地,其余地方皆已重归朝廷掌控!大梁内部分崩离析,乱成一团糟,根本无需担忧,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将其剿灭。” 李侃转头望向身旁的顾全武,“朱友文现今状况如何?” “启禀陛下,朱友文率军进攻澶州遭遇失败后,便带领残部转而向东占了博州,并公开发布了朱温生前留下的密诏,呼吁其他诸位藩王一同起兵征讨朱友珪。” 李侃又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邹泽,“罗绍威当下是什么态度?” “回陛下,据臣所知,罗绍威并未有任何异样举动,对于朱友珪继位也是颇为支持。” 李侃不禁轻声冷笑了一下,语气略带嘲讽,“哼!地盘遭人抢夺,府邸亦被霸占,就连麾下军队都被打散瓜分掉了,朕才不相信他能够一直忍耐下去,命内卫设法替他与朱友文搭上关系,想来他们定会合作愉快。” 第554章 让他们乱一阵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匹骏马如闪电般飞驰而来,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待那马匹靠近,方能看清马上之人身着内卫服饰,神情严肃而焦急。 “指挥使,幽州有紧急情报传来!”那人高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一种紧迫。 邹泽闻言,立即伸手接过递来的密函,并迅速转交给了身边的李侃。 李侃接过密函,不急不慢地拆开,目光快速扫过信中的文字,就在他看到信件内容的一瞬间,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无比。 一旁的郑畋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之情,急切地问道:“陛下,难道是刘仁恭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李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契丹痕德堇可汗驾崩,临终前指定耶律阿保机继承汗位,三日前营州沦陷,耶律剌葛正率领军队进攻平州。” 听到这个消息,郑畋顿时瞠目结舌,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契丹部落怎会在短短几年内发展得如此迅猛?刘仁恭可是坐拥二十万雄师,为何连一个小小的契丹都无法解决,接连丢失了数州之地。” 李侃轻轻摇头,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如今的契丹已非昔日可比,这两年他们的势力范围不断扩大,不仅占据了辽东,就连建安州也落入了他们手中,黑车子室韦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以契丹人勇猛善战的天性,刘仁恭很难讨得便宜。” 顾全武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刘仁恭简直就是个鼠目寸光之辈,把大量兵力都拿去防御李克用了,如今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结盟,这下可有得他头疼了!” 听到这话,郑畋不禁面露忧虑之色,“陛下,这些契丹人皆是善骑射之徒,而且生性贪婪好战,最喜欢抢夺老百姓和牛羊牲畜等财物。” “若此次平州不幸沦陷敌手,那么契丹的铁骑必将顺势南下直捣沧州,届时恐怕连棣州都会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臣建议陛下未雨绸缪,早日做好应对之策才是!” 李侃听完郑畋所言,并未立即表态回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语气平静地缓缓开口。 “契丹虽然凶猛,但毕竟距离甚远,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太大威胁,眼下我们也无暇分心去对付他们,不过有必要预先谋划一番才行。” “陛下,契丹毕竟是外族,李克用擅自与其结盟,您为何不斥责他?”顾全武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解。 李侃一脸淡然,“算不上外族,那里曾是我大唐疆土,他们也是我大唐的子民,朕早晚要收回来,至于李克用,让他与刘仁恭继续缠斗吧,所谓的结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郑畋开口道:“陛下,趁着刘仁恭无暇南顾,我们不如抢占几座城池。” 李侃微微颔首,“传朕旨意,命王师范即刻集结四万大军攻占沧州,同时派李承嗣与史俨领三万精兵攻打德州。” 郑畋闻听此言,脸上露出极为惊愕的神情。 “德州只有不到两万守军,有李承嗣出马,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而沧州乃是刘仁恭的长子刘守文亲自坐镇,其麾下有三万多精锐士卒,凭借平卢军目前的实力,想要在这场战役中占到上风怕是相当困难。” 面对郑畋的质疑,李侃只是微微一笑,“沧州守军的战斗力其实也就一般般而已,正好借此机会让平卢军前去历练一番,也顺便检验一下王师范的领军才能。” 郑畋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陛下,朱友珪目前只有不到五万兵马,而且还分散在几个州,我们濮州和开封拥有整整十万雄师劲旅,既然决定向北用兵,为何不干脆横渡黄河,径直攻打魏州呢?” 李侃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如今大梁的局势错综复杂、混乱不堪,八州之地,起码能够再招募到十万兵马。” “倘若我们此刻出击,反倒可能迫使他们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共同抵御,倒不如暂且放任不管,任由他们争斗一番,待朱友珪走向覆灭之际,便是我们出兵征讨的最佳时机。” 孙偓听后不禁眉头一皱,“陛下,以朱友珪当下的状况来看,他若全力防守坚持半年应当不在话下,要是朱友文和罗绍威不争气,说不定这场战事还会拖延至一两年之久,难不成我们这十几万大军就这样一直按兵不动?光是每日的粮草耗费便绝非一个小数目!” 李侃微微一笑,“开封重建,正急需大量人力,而其他各州的农田也因长期荒废而亟待开垦,同样需要众多劳动力,朕自会妥善安排各支军队轮流协助,绝不会让他们整日无所事事。” 孙偓闻之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有了军队的助力,我们户部所面临的压力必然会减轻许多,重建工作也会提前完成。” 李侃想了想,接着说道:“从卫州和怀州迁移一部分百姓来开封,滑州和卫州的俘虏全部押解到开封屯田。” “另外郑州由孙卓将军率领一万神策军驻守,顾将军率三万兵马驻守开封,滑州安排三千兵马即可。” 郑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刘知俊已经在曹州闲赋一段时间了,您对他有何安排?” 李侃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刘知俊是个将才,让他留下来对付朱友珪不太合适,给他三千兵马,调他去兴元府,听候刘大将军差遣。” 博州,刺史府。 朱友文端坐在宽敞而典雅的书房之中,神情肃穆地接见着来自罗绍威所派遣的那位亲信。 “本王的诚意已然表露无疑,只要能够成功铲除朱友珪这个逆贼,本王会毫不犹豫地将磁、洺、邢这三州拱手相让。” 那名亲信听闻此言后,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魏王殿下,据在下所知,如今您手中可掌握的兵力尚不足三万,又该如何去践行您许下的承诺呢?” 朱友文冷哼一声,“朱友珪此等忤逆之人,竟敢犯下弑父篡位之大罪,实在是天理难容!” “朝中的诸位大臣皆心知肚明,即便朱友珪妄图以金银财宝以及高官厚禄来加以利诱,绝大多数人亦不会心甘情愿地去辅佐于他,君臣已心生嫌隙,离心离德,其失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来罗帅对此亦是了然于心,他的魏博节度使一职,实则早已是徒有虚名,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去助纣为虐不成?” 亲信脸色微变,“魏王殿下有多大把握解决朱友珪?” 朱友文稍稍挺直身躯,胸有成竹地言道:“其余诸王对于朱友珪的继位同样心存不满。本王已和福王、贺王以及均王取得联系并达成共识,目前我们所招募到的军队人数已然多达六万之众,就凭朱友珪麾下几万军心涣散的军队,还能支撑得了多久?” “好!我代表大帅答应与殿下合作,两万魏博军随时待命!” 亲信一脸淡然,想必是过来之前已经得到了罗绍威的授权,刚才那一番质疑无非是想看看朱友文的决心和底牌。 第555章 逃吧 兴复四年(896年)正月初八,本应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地欢庆新春佳节之时,但在魏州城内的临时行宫之中,却是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忧愁氛围。 朱友珪那张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庞此刻更是布满了深深的忧虑之色,他紧握着拳头,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舅父,朱友文已率领大军抵达二十里之遥的王莽城,均王朱友贞所率部众亦已逼近至十五里外的贵乡一带。” “更为糟糕的是,我方派去拦截敌军的队伍竟遭其成功劝降,如今我们所能调动的兵力仅仅剩下不足两万之数的龙虎军与龙骧军,只怕这魏州城难以坚守!” 李戬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平日里那份沉稳与淡定早已消失无踪。 他咬着牙恨恨地道:“都怨我等太过心慈手软,未能抢先一步对那些身处外地的藩王们动手,以至于让朱友文有机可乘,得以暗中勾结其他藩王以及旧日将领,谁能料到不过短短半年光景,他们居然能够集结起将近十万之众的兵马!” 朱友珪心急如焚,额头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道:“舅父,事到如今再懊悔也是无济于事了,眼下我们究竟该如何抉择?不如趁着对方还未合围之前弃城逃离。” 李戬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弃城?一旦离开了魏州,我们又能逃往何处?” 朱友珪稍稍迟疑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开口。 “天下之大,岂会没有容身之所?要不……我们向北进发,前去投奔那刘仁恭,或许唯有如此,方能觅得一线生机。” 李戬闻言一怔,随即缓缓摇头,“刘仁恭目前自身难保,半年前丢了德州,四个月前丢了平州,两个月前丢了沧州,一个月前丢了蓟州,他的二十万兵马目前只剩十五万,其中十万收缩在幽州境内,其余五六万人分别驻守妫州、易州和镇州,根本没办法庇护我们。” 朱友珪听闻此言后,双眸之中猛然闪过一丝亮光,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舅父,既然刘仁恭自顾不暇,咱们完全可以趁机逃离魏州这个是非之地,去赵州或者冀州暂避风头。” 李戬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满脸愁容,“即便能够侥幸逃脱出去,恐怕也难以再有重振旗鼓、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朱友文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朱友珪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楚,“舅父,眼下情况已然如此艰难,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朱友文和朱友贞之间必然少不了一场争斗,再加上唐军已经沉寂了半年之久,想必也会有所动作。到那时各方势力都会自顾不暇,又哪里还会有人来顾及我们?” 听完朱友珪的分析,李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开口,“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赶紧着手准备吧,不要携带过多的物资,以免耽误宝贵的逃亡时间。” “是否需要将此事告知朝中的大臣们呢?” 李戬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摇头,“还是尽量少让其他人知晓此事为好,知道的人越多,走漏风声的风险也就越大,我们今晚三更时分便悄悄出城。” 朱友珪微微颔首,“那罗绍威那边要不要通知?” 李戬微微摇头,“此人向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我们也是阳奉阴违,这次魏博军在战斗中的表现异常消极,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已跟朱友文等人暗中勾结,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先瞒着他比较妥当。” 朱友珪心有不甘,一脸索然,“全凭舅父做主。” 商议结束之后,李戬当机立断地向自己的心腹下达密令,悄然展开行动。 毫无疑问,钱财和粮草必须全部携带走,但如此大规模的举动,想要做到滴水不漏、瞒天过海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种异常举动,很快传到了罗绍威的耳朵里。 \"看来朱友珪是准备丢弃这座城池落荒而逃啊!如此重大之事,他居然连半点儿风声都没透露给我,想来定然是对我起了疑心。\" 罗绍威身旁的亲信面色微微一变,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帅,那咱们该如何应对?难道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溜之大吉?\" 罗绍威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想逃跑?哪有那么轻松的事!你即刻想方设法出城,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朱友文,让他率领军队在北面设下埋伏。\" 亲信闻言不禁面露疑惑之色,\"大帅,您为何如此笃定他们一定会朝北逃窜?\" \"黄河以南乃是唐军的势力范围,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朱友珪若想逃生,唯有逃往北方刘仁恭的领地才有一线生机。\" 亲信焦急地提醒道:\"大帅,如今夜色已深,恐怕朱友珪很快就要出逃了,此刻去求援,怕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啊!\" 罗绍威紧紧皱起眉头,\"你立刻快马出城,务必尽快将消息送达朱友文手中,我会想尽办法拖延住朱友珪,争取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亲信脸色大变,“大帅,我们只有几百侍卫,如何拦得住上万大军?” “禁军的袁象先是均王的人,他麾下有两千多人,我打算先发制人,直接攻打行宫,李戬就算调兵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行宫有三千护卫,若一炷香的时间攻不下来,李戬的龙武军便会赶到支援,大帅您这样太冒险了。” 罗绍威一脸淡然,“富贵险中求,去掉两千龙骧军,李戬手中能调动的兵马也只有一万余人,在这魏州城内也施展不开,我们趁其不备,有很大机会取胜,你立刻行动吧,不要耽误时间。” 亲信眼见罗绍威心意已决,深知再多言也是徒劳,于是赶忙抱拳道:“大帅,请您务必多加保重!若局势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可以考虑暂避风头。” 罗绍威微微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放心去吧,本帅心中有数!” 时光悄然流逝,转眼便临近三更时分。 魏州北门在一片静谧之中缓缓开启,数百辆满载物资的马车在龙虎军严密护卫之下,井然有序地依次驶出城门。 队伍中的所有人显得异常紧张,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生怕敌人突然从黑暗中杀出来。 在行宫内,龙骧军统军韩勍望着神情焦躁不安的朱友珪,“陛下,第一批车队已然成功出城,目前尚未察觉到任何敌人的踪影,我们也抓紧离开吧。” 朱友珪听闻此言,一直高悬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那好,我们速速启程吧!” 正当他们迈步走向行宫门口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朱友珪与韩勍二人面色同时一变,心知情况不妙。 紧接着,一名满脸惊慌失措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将军,大事不好了,袁象先造反了!” 第556章 穷途末路 朱友珪瞪大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袁象先造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启禀陛下,袁象先此刻正率领着禁军朝着行宫发起攻击,而且其中还有许多身着仆人服饰,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似乎是来自罗府的人。” 朱友珪失声惊叫起来:“罗绍威?难道说他也反了?” 韩勍迅速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陛下莫慌,据臣所知,袁象先手下仅有区区两千人马而已,就算再加上罗绍威的那些家仆,人数依然不及我们,此处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相信李将军很快便能察觉到并派遣援兵前来相助。” 此时的朱友珪早已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他急切地说道:“朕担心罗绍威与朱友文相互勾结、内外呼应,我们必须赶紧出城逃离此地才行,稍有迟疑恐怕就会发生变故!” 韩勍听闻此言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对着身边的一名侍卫下令道:“速速前去向李将军求援,不得有丝毫延误!” 那名侍卫拱手应诺:“卑职遵命!” 韩勍又转过头看向朱友珪,“陛下,请您暂且回避一下吧,臣这就前去诛杀那帮逆贼叛党!” 朱友珪却显得有些惶恐不安,“韩将军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守住行宫,只要舅父率军赶来增援,这场危机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听着那愈发清晰、且逐渐逼近的喊杀之声,犹如阵阵惊雷般响彻耳畔,冯廷谔心急如焚,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满脸都是焦灼之色。 “陛下,此刻形势危急万分,我们还是暂且找个安全之处藏匿起来吧!” 韩勍听闻此言,微微颔首,“陛下请放宽心,只要臣尚存一息之力,定不会让那些贼人踏入这行宫半步!” 说罢,韩勍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坚毅决然的背影。 朱友珪望着韩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才在冯廷谔以及十几位忠心耿耿的侍卫簇拥之下,再度折返回到宫殿之内。 外面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手持利刃的士兵们,双方激战正酣,厮杀声响彻云霄,已然陷入胶着状态,难解难分。 “众将士们,跟随本将军一同斩杀叛逆!” 韩勍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烁着凛冽寒光,他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锋利长剑,身先士卒地冲入敌阵之中。 刹那间,剑影交错,寒光四射,喊杀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原本宽敞平坦的街道早已被横七竖八的尸首铺满,鲜血汇聚成溪流,使得地面变得泥泞不堪、湿漉异常。 韩勍怒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的罗绍威,声色俱厉地质问:“邺王殿下,自从陛下登上皇位以来,对你可谓恩宠有加,赏赐丰厚至极,你竟然胆敢犯上作乱,图谋不轨?” 面对韩勍的怒斥,罗绍威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哼!朱友珪弑父篡位,此等恶徒实乃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本王今日之举乃是替天行道,何来谋反之罪?” “你...这些都坊间谣言,是唐军挑拨离间的手段,朱友文才是....” 罗绍威出言打断,“韩将军,不要自欺欺人,更不要执迷不悟,本王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把你们企图逃跑的消息传递给了朱友文,你认为朱友珪还能够逃向何处?” 韩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邺王殿下,难道您真的天真地认为无论是朱友文还是朱友贞登上皇位之后都会对您好生相待吗?” 罗绍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们会不会善待于我,这一点目前尚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你继续追随朱友珪,那么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韩将军,时务者为俊杰,倘若此刻你能够及时醒悟,本王定会替你求情,保你性命无虞。” 韩勍冷哼一声,“韩某此生最痛恨那些背信弃义之徒,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背主之事!” 罗绍威见状并未动怒,反而轻声叹息:“你竟然甘愿效命于一个弑父篡位之人,难道就不怕遭受天下人的唾弃与责骂?” 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韩勍内心深处,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朱友珪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当时之所以选择协助朱友珪弑君夺权,无非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如今眼看着朱友珪已然走投无路、身陷绝境,自己接下来又该如何抉择? 罗绍威敏锐地察觉到了韩勍内心的动摇,于是趁热打铁进一步规劝道:“韩将军,事已至此,想必你也应该明白当前局势对你极其不利,你苦苦等待的援兵至今仍未抵达,以你现有的兵力,你觉得这座行宫还能够坚守多久呢?” “依本王之见,倒不如趁早放下手中武器投降,只要你肯配合,本王保证只取朱友珪一人性命,绝不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韩勍犹豫了,正常来说李戬早该派兵前来支援,难不成朱友文率军杀到了? 罗绍威沉声喝道:“韩将军,是战是降给个痛快话!” 韩勍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士兵,大声喝道:“放下武器!” 叮叮当当.... 龙骧军的士兵们也不想跟着弑父的朱友珪逃亡,得到命令纷纷丢下了兵器。 罗绍威心中松了一口气,扭头对袁象先道:“袁将军,你带兵进去搜查,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末将遵命!”袁象先知道罗绍威不方便与朱友珪见面,带着几十名士兵冲进了行宫。 冯廷谔蹑手蹑脚地走到大殿的窗边,透过那扇小小的窗口向外观望。 当他看到走进来的人竟是袁象先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惊惧之情,“陛下,不好了!看样子韩将军似乎战败了。” 朱友珪闻得此言,面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他快步走向窗户,定睛一看,果然瞧见了袁象先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该死的,居然是袁象先这个叛贼!” 冯廷谔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陛下,眼下该如何是好?韩将军怎会如此之快就落败了?李大将军为何迟迟不见派兵前来增援?”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朱友珪满心狐疑,但尚未及开口回答,就听见屋外传来袁象先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陛下,快快现身吧!韩勍已然投降,李戬也弃城逃走了!” 朱友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 他喃喃自语道:“舅父竟然临阵脱逃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我们恐怕难逃此劫了!” 一旁的冯廷谔见状,赶忙上前劝慰道:“陛下莫要惊慌,袁象先所说的话未必可信,说不定只是想故意吓唬我们罢了。” 朱友珪却连连摇头,黯然神伤地说道:“都过去一炷香的工夫了,舅父的支援仍然未到,连韩将军也未返回,结果已是再清楚不过了。”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愈发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尖儿上一般,让殿内所有人的心跳都急速加快,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第557章 草草落幕 袁象先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别再继续藏匿了,臣向您担保,绝不会伤您分毫性命!”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其余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朱友珪,他们脸上的神情分明显示出内心已萌生出投降之意。 朱友珪稍稍迟疑了一瞬,而后深深地叹息一声,“罢了,我们还是出去吧,迟早都会被找到的。” 一旁的冯廷谔赶忙劝解道:“陛下,不妨再多等一会儿,说不定李将军因何事给耽搁住了,倘若此刻贸然出去,可就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 朱友珪却只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又何须这般自我欺骗呢?倒不如稍微保留些颜面,若是被强行搜查出来,岂不是更为尴尬难看么?” 话刚说完,他步履沉重地缓缓走向殿门,双手紧紧握住门把手,猛地一拉,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殿门缓缓敞开,“朕在此处。” 袁象先听到这声呼喊后,迅速转头望向这边,并即刻带领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瞬间便将朱友珪团团围住。 朱友珪面无惧色地直视着袁象先,语气平静如水地发问:“朕的舅父以及母亲在哪里?” 袁象先微微躬身,“回禀陛下,您的舅父与母亲已逃离出城,至于他们究竟是生是死,臣目前尚不得而知。” 闻得此言,朱友珪的脸色骤然变得黯淡无光,沉默半晌之后,方才重新开口询问:“你们打算怎样对待朕?” 袁象先听到这话后,不禁愣在了原地,“此事并非臣所能决定的,需待魏王与均王进城之后,方可做出决断。” 朱友珪的脸上流露出无尽的苦楚,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此刻要带朕前往何处?” 袁象先赶忙答道:“陛下,请您暂且回到殿内稍作等待,魏王和均王不久便会进城。” 朱友珪木然点头,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变故突生。 只见人群之中,一名士兵猛然抽出手中长剑,如疾风般朝着朱友珪猛刺而来。 “陛下小心!”一旁的冯廷谔见状,失声惊呼,他想要上前阻拦时,已然来不及了。 刹那间,锋利的长剑已穿透朱友珪的后背,剑尖从前胸穿出。 “呃……” 朱友珪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那染血的剑尖。 “该死的混蛋!”袁象先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名行刺的士兵。 只听得砰然一声巨响,那名士兵被踢出数步之遥,重重地摔倒在地。 其余士兵见此情形,纷纷涌上前来,迅速将那名刺客团团围住。 “陛下!”袁象先急忙奔至朱友珪身旁,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他,满脸皆是焦灼之色。 朱友珪死死地盯着袁象先,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说道:“你……你出尔反尔,是朱友文还是罗绍威所为?”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一软,手臂无力的垂下。 冯廷谔怒目圆睁,满脸涨得通红,指着袁象先破口大骂:“袁象先,你这狗贼竟然胆敢谋害圣上!” 面对冯廷谔的怒斥,袁象先却连头也不回一下,仿佛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那名刚刚动手的士兵走去。 走到近前,袁象先停下脚步,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士兵,厉声喝问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名士兵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嘴角竟突然流淌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不好!他要自尽!”袁象先心中暗叫不妙,急忙跨步向前,伸手想要捏住那名士兵的下巴,阻止他自杀。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对方脸颊的时候,那名士兵已然气绝身亡。 “袁象先,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冯廷谔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愤恨与不甘。 袁象先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如霜,直直地望向冯廷谔,“袁某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更不可能做出弑君这种丧尽天良之举,朱友珪的皇位如何得来的,你心知肚明吧。” 听到这番话,冯廷谔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紧紧闭住了嘴巴。 袁象先见状,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着身旁的侍卫们下令道:“给我把这些人严加看管起来,如果谁敢有半点不老实,格杀勿论!” 还没等话语完全落下,一阵异常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罗绍威正领着朱友文和朱友贞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朱友文一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袁将军,找到朱友珪那个大逆不道的贼人了吗?” “朱友珪已经死了!” 袁象先微微侧身,将身后横躺着的一具尸首展露无遗。 罗绍威眼神敏锐,他迅速迈步向前,一眼便瞧见了朱友珪那毫无生气的躯体,不禁失声叫道:“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袁象先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具尸首,语气沉重地说道:“适才我稍有不慎,竟让隐匿于人群之中的刺客有机可乘,刺杀了朱友珪。” 朱友文也已抵达尸身旁边,经过仔细辨认后,确定此人正是朱友珪无疑,刹那间,他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这刺客究竟是何许人也?马上彻查清楚!” 而未满十岁的朱友贞,此刻亦在两位心腹亲信的严密护卫之下缓缓走了过来,用稚嫩却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问道:“袁将军,你的身旁竟然会隐藏刺客?” “这...臣也不清楚,一定尽快查清刺客的身份。” 袁象先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目光在朱友文、朱友贞和罗绍威的脸上扫过,看他们的神情,好像并不知道刺客一事。 还未离开的冯廷谔冷冷笑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刺客肯定是你们其中的某一个指使的,甚至是你们提前商议好的。” 朱友文死死地盯着冯廷谔,那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冯廷谔,义父究竟是不是被你亲手杀害的?” 听到这话,冯廷谔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朱友文,休要含血喷人!天下皆知,乃是你指使他人行刺的!” “哼!不知悔改的家伙!即便你矢口否认,也改变不了事实,乖乖下到地府去,向义父忏悔赔罪吧!” 朱友文猛地一挥手臂,数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如猛虎般扑上前去,迅速将冯廷谔牢牢地制住。 冯廷谔深知自己今日已是难逃一死,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不屑:“哈哈哈……我倒是十分好奇,接下来你们这三个人又该如何瓜分这得来不易的利益?” 朱友文闻言,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但他很快就定下心神,“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把他拖下去,立刻斩首示众!” 话音未落,两名凶悍的士兵便架起冯廷谔,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冯廷谔依旧放肆地大笑着,声音响彻整个宫殿:“你们莫非真觉得占领了魏州便是胜利在望了吗?唐军定然会即刻挥师北上,你们不过是替他人作嫁衣裳罢了!咱们黄泉路上再见,到那时我定会在阴曹地府中等候着你们!” 第558章 黄雀来了 开封府,历经长达半年之久的紧锣密鼓地建设,那些曾经遭受损毁的众多建筑物如今大多已修缮完成。 放眼望去,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其热闹程度相较于朱温在位时期更胜一筹。 在一座宏伟壮丽的宫殿之中,李侃正悠然自得地陪伴着刘清瑶漫步其中。 忽然间,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卫脚步匆匆而来,“启禀陛下,邹指挥使前来求见!” 李侃的眉头微微一动,心中暗自思忖:想必定是发生了至关重要之事。 身旁的刘清瑶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夫君您且先去处理事务吧,妾身留下来陪陪曦儿。” 李侃颔首示意,随后便迅速移步前往前厅。 邹泽连忙行礼,“陛下,朱友文和朱友贞昨夜率兵攻占了魏州城,李戬率领数千残兵北逃,朱友珪被人刺杀于承阳宫!” 李侃闻言一愣,“刺杀?不是自杀?” “回陛下,据内卫传回的消息,是袁象先麾下的一名士兵突然出手杀了朱友珪,并非自杀。” “可知是受谁指使?” “暂时还不清楚,那名士兵是两个月前应征参军的,无父无母。” 李侃并未深究,仅仅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未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如今魏州由何人掌控局势?” “眼下尚无结论,朝中诸多大臣倾向于拥立朱友贞继承大统,而军队之中却有许多人支持朱友文登基称帝,罗绍威至今尚未表明立场,当前魏州处于群龙无首之态。” 李侃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朱友贞乃是嫡子,而朱友文不过是一介义子罢了,此番争夺皇位之战,想必会异常精彩,是时候该我们登场了,你马上通知几位相国和将军前来议事。” 当郑畋与顾全武等一行人来到殿前时,只见李侃正独自站在殿内那幅巨大的挂图前,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陛下,莫非您已下定决心对魏州出兵了吗?\" 李侃闻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我军已然恢复元气,况且此次离京已有不少时日,必须尽快铲除朱氏这股叛贼,早日班师回朝,如今川蜀之地也开始蠢蠢欲动,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听到此处,郑畋不禁喜形于色,\"是否需要臣调配军需物资?\" 李侃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军中早已储备足够支撑一月之用的粮草及各类辎重,无须再另行调拨,此番征战,朕将集结精锐之师,力求速战速决。\"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敌军现今至少拥兵十万,而且占据有利地势,依臣之见,我方至少需调遣十五万大军方可与之抗衡!\" 李侃闻言,发出一声轻笑:\"虽说敌人对外宣称拥有十万大军,但其中半数皆为近半年新募之卒,不仅缺乏实战经验,更分属三方不同势力,彼此之间难以协同作战,我们派出十万精锐必可破敌制胜!\" 郑畋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一旁的顾全武则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急切地盼望着李侃继续下达命令。 李侃站在墙边,伸出手指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地图道:“命李嗣源率领一万精兵佯攻相州,李承嗣领兵一万佯攻博州,顾将军统兵三万先夺取澶州,再与钱大将军所率的五万精锐之师联手围攻魏州。” 听到这番部署,顾全武不禁面露惊愕之色,满心狐疑地问道:“陛下,凭我们如今的强大实力,完全可以同时攻克相州和博州,何必还要采取佯攻之计?”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一旦成功攻破魏州,其余各州自然会望风而降,无需再战便可轻松拿下!” 一旁的郑畋轻捋着下巴处的胡须,点头赞叹:“怪不得陛下一直按兵不动,专挑此时动手出击,现今实力最为强劲的朱友文、朱友贞以及罗绍威三人全都聚集于魏州城中,这几日正因皇位继承之事争得不可开交,他们定然无暇分身离开,正适合将其一网打尽。” 李侃缓缓转过头来,直直地望向了站在一旁的顾全武。 \"澶州如今只有一万左右的守军,朕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是否有把握攻克这座城池?\" 顾全武不禁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李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陛下,可需考虑城中百姓伤亡?\" 李侃便轻轻摆了摆手,\"澶州城内并没有多少平民百姓,你可以先行尝试招降,如果那些人冥顽不灵的话,那么就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顾全武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挺直了身子,满脸肃穆地回答道:\"请陛下放心,臣只需一天时间便能攻破澶州城!\" 此时此刻,顾全武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坚毅,经过长达半年的休整调养,各种攻城器械储备得相当充裕,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昂,他有着足够的底气做下这个承诺。 看到顾全武如此信心满满,李侃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天一早,你率军携带三日粮草渡过黄河向北挺进,郑公会协助调集船只运送攻城器械和后续粮草渡河。\" \"微臣谨遵圣命!稍后便会着手调动军队!\" 郑畋眉头紧锁,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陛下,此次我们如此大规模地渡河北上,实在难以掩人耳目,倘若魏州方面得知这一消息后选择出城北逃,那我们精心策划的计谋恐怕就要功亏一篑!” 面对郑畋的担忧,李侃却只是微微一笑,那张原本威严的面庞此刻展露出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神情。 “不必忧心,朕对此早已有所筹谋,早在半个月之前,飞虎军与飞骑军就已悄然开拔至北岸的黎阳一带枕戈待旦了,只要接到命令,他们能够在一天内迅速抵达魏州城之下。” “除非那三个人能够齐心合力、统率城中五万大军一同朝北挺进,否则绝对无法冲破一万精锐骑兵所设下的防线。” 郑畋愣了愣,脸上立刻浮现出无比钦佩之意,“臣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早就布下如此妙局,如此一来,这场战役似乎已然毫无悬念可言了。” 李侃微微颔首,眼神中的坚毅之色并未减弱半分。 “仅仅取得胜利还远远不够,朕真正想要实现的目标乃是彻底根除隐患,将朱氏叛逆一举擒获,一次性将他们手中的八州之地全部收回来!” 第559章 一群怂货 魏州城,原罗府内,朱友文、朱友贞以及罗绍威正坐在椅子上,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显得异常凝重。 朱友文首先打破了沉默,“真是想不到,唐军此番行动竟如此迅猛,仅仅一天时间,就攻陷了澶州,看来他们此次是铁了心要与我们一决生死啊。” 朱友贞紧接着发言,他那略显稚嫩的嗓音中带着慌乱:“唐军此次动用了七八万的兵力,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魏州肯定是难以守住了,依我之见,倒不如趁早撤离魏州,向北转移。” 罗绍威保持着沉默,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对这座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魏州有着深厚的感情,实在不愿轻易放弃,更不想像丧家之犬那样四处逃窜。 朱友文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如今想要逃走恐怕并非易事,据斥候回报,城外已经出现了飞虎军和飞骑军的身影,这意味着北上的道路已被彻底封锁。” 听到这个消息,朱友贞并没有气馁,反而提高了音量,“飞虎军和飞骑军加起来不过才区区一万人罢了,而我们城中尚有五六万的将士,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同向北突围,对方未必能够阻挡得了我们。” 罗绍威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我们手中仅仅拥有不足八千的骑兵,一旦踏出城门,又该如何抵御唐军骑兵的侵扰?数十里的路途,将会有多少士兵命丧黄泉啊!” “唐军此次的目的绝对不会只是单纯地想要攻占魏州那么简单,他们定然是妄图将我们一网打尽、彻底铲除,难道逃往洺州或者邢州就能确保无虞了吗?” 朱友文和朱友贞听后,不禁对望一眼,刹那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朱友文才再次打破沉默,“如今魏州城内的粮草钱财几乎都被那个可恶的李戬给搜刮一空了,仅凭我们这区区五六万人马,实在难以长时间坚守下去。” 朱友贞年纪尚小,阅历浅薄,此刻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焦躁不安之色,“那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北上或许还能留有一线生机,但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坐以待毙的话,必然会以惨败收场,或者我们选择投降?” 他的这番话语刚一出口,罗绍威的脸色便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朱友文则是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反驳道:“倘若真要投降,当初我们又何必耗费长达半年之久的时间去征讨朱友珪?” “可事到如今,我们已然处于下风,现有的实力跟强大的唐军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场战争的胜负早已注定,失败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朱友文冷声说道:“且不说王建、刘仁恭和李克用,韩建、李茂贞和李思谏他们的实力还不如我们,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我们为何就这么放弃了?况且你觉得选择投降,李侃会留我们性命?”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勍终于打破了沉寂,他说话时显得格外谨慎小心,似乎生怕触怒了在座的任何人。 “二位殿下,实际上朱友珪最初计划的是向北进军,占领冀州,而非一定要前往邢州或者洺州。”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三个人脸上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 朱友贞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兴奋地说道:“这确实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啊!如此一来,想必李侃短期内应该不会对刘仁恭的地盘发起攻击。” 朱友文却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反驳道:“可这么做难道不会得罪刘仁恭吗?我们岂不是两面受敌?” 面对质疑,韩勍赶忙解释起来:“殿下请放心,现今的刘仁恭正被李克用和契丹人搞得狼狈不堪、应接不暇,几乎将所有兵力都集结在了幽州一带,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地方。” “而冀州刚刚才从王镕手中夺得,尚未站稳脚跟,也没有深厚的根基,我们此时前去,恰好能够协助他分担来自唐军的巨大压力。” 朱友贞依然满脸天真无邪,兴致勃勃地插话道:“是啊,而且冀州以北还有赵州、深州以及景州,我们完全可以各自占据一州嘛。” 看着眼前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罗绍威不禁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 朱友文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沉默不语的罗绍威,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疑惑:“邺王,对于当前局势,不知你有何看法?” 罗绍威眉头微皱,似乎在内心深处反复权衡利弊。 他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后,终于缓缓张开嘴巴,“不战而降绝非良策,即便逃往冀州,恐怕也难以长久坚守,充其量不过再支撑数月罢了,倒不如集中其余各州之力,届时便可汇聚起十多万雄师劲旅,未必就会败给唐军!” 听到这番话,朱友文的脸色瞬间发生微妙变化,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虽说我们还有十余万兵马,但其中将近半数皆为初入行伍的新兵,倘若真打起来,一旦战败,后果不堪设想!” 罗绍威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笑容,无奈叹气道:“战场之上,胜负本就是常有的事情,十余万兵马还没有直面强敌、奋起抗争的勇气,那还不如早早归降了事。” 朱友文心中满是不甘之情,转头将视线投向朱友贞身上,“均王,你觉得我们该不该奋力一搏?” 朱友贞脸上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支吾其词,“我们实在无法与强大的唐军相抗衡,要不……还是舍弃这座城池吧,至于日后之事,谁又能够预料得到?说不定唐军在夺取魏州之后便不再继续向北进军了呢?” 听到朱友贞这般言语,朱友文心头那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些许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禁长叹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张开嘴巴,“也罢,走一步算一步,我们还是将兵力集结到一块儿,向北突围吧。” 朱友贞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若狂之色,忙不迭地应道:“甚好!我们即刻动身吧!” 朱友文却转头望向一旁的罗绍威,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邺王,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罗绍威无奈地叹息一声,苦笑着说道:“既然两位殿下已然拿定主意,那我也唯有跟随你们一同北上了,毕竟留在此城之中无异于坐以待毙。” 闻听此言,朱友文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既如此,那大家就分头去做准备吧,待到今晚二更时分,我们再出城。” 望着朱友文和朱友贞消失的背影,罗绍威不由得冷哼一声,对着身边亲信吩咐道:“第一方案已然落空,你速速传话给内卫,让他们立刻启动第二个方案。” 亲信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忧虑之色,迟疑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殿下,您当真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罗绍威再次叹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想再折腾了,有叔父从中作保,至少能够保住家人性命!” 第560章 该来的躲不掉 朱友文和朱友贞自罗府踏出之后,旋即马不停蹄地下达军令,责令麾下军队于城中大肆搜刮各类物资,以筹备晚间出城所需。 刹那间,整座魏州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仿若末日降临一般。 百姓们惊恐万状,哭声、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夜幕降临,朱友文与朱友贞二人再度现身罗府,他们的面容皆是无比沉重。 罗绍威见状,不禁心生疑惑,“二位殿下,究竟发生何事?莫非是唐军已然兵临城下?” 朱友文缓缓摇头,“唐军距离此地已不足三十里之遥,最快一个时辰便可抵达,而博州与相州前来增援的兵马亦被唐军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形势紧迫,刻不容缓,吾等必须即刻出城!” 罗绍威眉头紧蹙,心中暗惊,这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将近一个时辰,如此一来,唐军的合围之计恐将功亏一篑。 朱友贞心急如焚,连声催促道:“邺王,我等所率之军现已集结完毕,你速速下令让魏博军做好准备,我们立即出城,稍有延误便会错失良机,难以逃脱了!” 罗绍威略作思索,心头一动,毅然说道:“二位殿下放心先行,魏博军愿最后出城为你们拖延敌人,确保大军安全撤离!” 朱友文与朱友贞对视一眼,缓缓点头,“那就有劳邺王了,我们即刻点兵出发,辎重钱粮也要丢弃一部分,以免影响行军速度。” “二位殿下立刻动身吧,我马上去调集军队。” 朱友文与朱友贞也不客套,转身离去。 还未过去半个时辰,只见数不清的火把骤然亮起,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坠落人间,瞬间将整个魏州城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夺目。 东、北、西三座城门轰然敞开,一支支军队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涌出城外,而后朝着北方汇聚而去。 罗绍威站在高处,目光凝重地望着下方喧闹嘈杂且人头攒动的街道,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身旁的心腹低声叮嘱道:“你带领两营士卒留守在城中,要竭尽全力维护好城内的秩序,等候唐军进城接管。” 那名心腹面露忧虑之色,急切地问道:“殿下,如今局势已然如此,您何不干脆就留在城里?何必要跟随他们一同北上涉险?” 罗绍威轻轻摇了摇头,“倘若我此刻不随他们出城,定然会引起朱友文等人的猜疑,此前已经接连出现两次计划失误,如果再让他们成功逃脱,恐怕李侃会对我的诚意产生疑虑。” 心腹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说道:“您身旁仅有不足四千的兵力,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实在太过凶险了!” 罗绍威拍了拍心腹的肩膀,“不必担心,我此番跟随他们前行,并非要与之正面交锋,而是旨在掌握其一举一动,以便为随后赶来的唐军追击行动提供准确的情报支持罢了。” 亲信点点头,“殿下千万保重,罗家几百口人的安危全系您一人之身了!” 罗绍威笑了笑,“放心,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掉!” 朱友文和朱友贞此刻正被军队严密地保护着,一路朝北行进。 为了表示对彼此的信任,两人选择一同前行,朱友文身姿矫健地骑在马上,而朱友贞则安稳地坐在马车之中。 \"王兄,咱们这都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了,可唐军的骑兵却一直不见踪影,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 朱友文满脸紧张之色,手中紧紧握着缰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切不可掉以轻心!敌军的骑兵向来行踪诡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某个角落突然冲杀出来。\" 听到这话,朱友贞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好在夜晚不利于骑兵冲锋作战,而且咱们这边有四五万人之众,足以应付突发状况。\" 朱友文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不时地回头张望,似乎在期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匹骏马如疾风般飞驰而至,马背上的士兵匆忙翻身下马,\"殿下,邺王已经出城了,目前紧跟在我们后方不远处。\" 听闻此讯,朱友文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唐军那边可有什么最新情况?\" \"根据前方斥候传回的消息,唐军离魏州城尚有十余里之遥。\" \"敌人的行军速度倒还真是不慢呐。\" 朱友文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亲信,“事不宜迟!你马上传达我的命令给前锋部队,让他们务必加快行军速度,不得有丝毫懈怠!” 马车里的朱友贞轻声宽慰道:“王兄莫要担忧,唐军此刻离我们尚有二十多里地,后方还有邺王压阵,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您又何必这般紧张兮兮的呢?” 朱友文心里对这个年纪尚不足十岁的弟弟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倘若不加速前进,迅速拉大与敌军之间的距离,一旦被唐军那些剽悍凶猛的骑兵纠缠住,咱们就极有可能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之中,到时候想要逃脱可就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邺王手下那区区一点兵力,又怎能抵挡住唐军的追击?” 听到这番话,朱友贞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起来,他面露惊惶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要不……我们率领骑兵先行撤离此地?” 朱友文听了,连连摆手摇头,“万万不可!敌人的一万精锐骑兵尚未现身,而我方仅有数千名骑兵而已,若是贸然脱离步兵队伍的掩护,单凭这点兵力,实在难以与强敌相抗衡!” 朱友贞听完这话后,嘴巴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仿佛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 队伍依旧朝着北方前进,没过多久,朱友文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这种异常的震动越来越明显,紧接着前方不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响彻云霄。 一名神色慌张的骑兵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还未靠近便高声喊道:“殿下,前方发现了敌军的骑兵,我们的前锋已经和对方交上手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上,现场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马车内的朱友贞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慌忙探出身子,满脸焦虑地看向朱友文,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王兄,这可如何是好?” 面对如此危急的局面,朱友文的脸色也是阴沉至极,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冷静,“传我军令,左右翼展开,准备迎敌!” 第561章 正面交锋 两军交锋之处乃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开阔地带,此地视野开阔,无遮无拦。 然而对于梁军而言,这却并非理想之战场,因为他们对夜间作战极为陌生且难以适应。 无奈之下,梁军只得依靠火把那微弱的光芒,艰难地张弓搭箭予以回击,又或是高举盾牌,仅凭运气去抵御来自黑暗之中那如蝗般密集的箭矢攻击。 唐军的骑兵部队,并未贸然发起冲锋,他们巧妙地借助夜色的掩护,充分发挥弓弩远程射击的优势,持续不断地向梁军发射利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军队依然维持着大约两百步的间距。 此时的梁军阵地上,已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韩勍心急如焚,神色忧虑万分地快步走到朱友文身侧,“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敌军骑兵根本无意与我们近身肉搏,一味地远距离放箭攻击,如今我军的箭矢已所剩无几,伤亡实在惨重至极。” 朱友文听后,脸色愈发沉重,他思忖片刻,沉声道:“敌人显然意在牵制我方,为后续援兵抵达争取时间,务必迅速冲破敌阵。” 韩勍闻言,双眉紧锁,忧心忡忡道:“殿下,敌人根本不给我们接近的机会,若冒然冲杀过去,恐怕将会遭受巨大损失。” 朱友文冷哼一声,厉声道:“想来敌人的箭矢亦应损耗殆尽,传我军令,命骑兵于前方开道,左右两翼向内收拢。” 马车内的朱友贞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王兄,前面大概两三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岔口,往右走是馆陶县,这条路相对较窄一些,敌军的骑兵难以施展开,不定能趁机杀出重围、突破他们的封锁!” 朱友文听着这话,先是稍稍一愣神,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传我军令,让全军将士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行军速度,目标直指馆陶县!” “末将领命!” 韩勍心中有些迟疑,然而此刻似乎也没有什么更为妥当的选择了。 梁军得到命令,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般向前猛冲而去。 面对梁军的猛攻,唐军没有改变既定的战术策略,依旧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断向梁军发射箭矢。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梁军的骑兵总算是成功抵达了那个至关重要的岔路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转向右边,沿着那条狭窄的官道继续前进。 唐军方面迅速做出反应——一部分骑兵果断放弃进攻,转而顺着通往馆陶县的官道急速奔驰,摆脱与梁军骑兵之间的纠缠。 另一部分骑兵则依旧紧紧跟随着梁军的步伐,持续从其左右两侧发动攒射和骚扰性攻击。 朱友文与朱友贞在中军的护卫下终于踏上通往馆陶县的官道。 袁象先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殿下,敌人的攻势似乎有所减缓,想来咱们暂时算是安全了!” 朱友文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切莫掉以轻心!敌人大军仍在后头穷追不舍,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立刻舍弃一部分辎重物资,用以堵塞道路,然后加快行军速度!” 袁象先满脸惊愕之色:“殿下,邺王此刻尚在后方,若我们将道路封堵住,岂不是让他们身陷绝境之中?” 朱友文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敌人的骑兵不肯与我军近身搏斗,而且箭矢已然耗尽,对我方构不成太大的威胁,邺王理应感激我们在前冲锋陷阵,为其消耗敌军实力,他能有何危险?” 袁象先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得无奈地下令麾下士兵们将满载辎重的马车胡乱丢弃在宽阔的官道之上,并取出火把将其点燃。 刹那间,熊熊烈火腾空而起,滚滚浓烟如墨云般弥漫开来,刺鼻的烟雾呛得众人连连咳嗽不止。 负责断后掩护的罗绍威望着前方那片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官道,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愤怒。 一名亲信咒骂道:“殿下,朱友文简直就是不顾我等死活啊!我们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罗绍威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当然要继续跟着,我们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投名状,既然他们选择走馆陶县,那决战之地就在城外,我们最好趁乱擒获朱友文或者朱友贞。” 亲信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了极为诧异的神情,“殿下,咱们才区区三千余人,而对方却有数万士兵,想要寻觅到合适的战机恐怕并非易事。” 罗绍威的面庞之上却是挂满了笑容,“方才那一场激战过后,梁军的士气已然大幅跌落,至少损失了数千名士卒。” “飞骑军和飞虎军脱离战斗,必定会在馆陶县南边的广阔地带再度设下阻碍,待到那时,我们只需远远地尾随其后,说不定就能找到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立刻派人去清除道路上的障碍,我们继续朝北行进。”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向大地之时,朱友文及其率领的队伍已然能够隐隐约约地望见前方不远处的馆陶县城轮廓。 就在他刚要暗自松一口气之际,密密麻麻的骑兵宛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视线范围之中。 韩勍看到眼前这一幕,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极度惊恐的神色,“殿下,是唐军的骑兵!” 朱友文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似水,他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充满愤恨的话语:“这些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赶紧命令军队摆好阵势,准备抵挡冲锋!” “末将遵命!” 韩勍知道绕不过去了,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梁军迅速行动起来,开始紧张有序地布置防御阵型。 唐军此次并未进行远距离的箭雨攒射,而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发起了凶猛无比的冲锋。 刹那间,近万匹战马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一同狂奔而来,它们的铁蹄踏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同时扬起一片遮天蔽日的滚滚烟尘。 站在前排的梁军士兵眼睁睁地看着密密麻麻的战马逐渐逼近,双腿不停地瑟瑟发抖,内心深处更是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所笼罩。 严酷无情的军纪就像一道紧箍咒,迫使他们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地举起手中沉重的盾牌,稳稳地架起锋利的长枪,试图抵挡住即将到来的第一波猛烈冲击。 砰砰砰... 只听见一阵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响彻云霄,疾驰而至的战马狠狠地撞在了梁军士兵的盾牌之上,一瞬间盾牌碎裂,无数士兵被撞飞,此起彼伏的惨嚎声也随之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第562章 致命一击 “殿下,前锋已经被击溃...” “殿下,左翼快顶不住了...” “殿下,右翼请求支援...”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到朱友文的耳中。 朱友文脸色阴沉,““一群窝囊废!敌方的骑兵总共也就区区一万人而已,并且还分散成了三路,而我们这边先锋以及左右两翼加起来足足有将近三万兵力。” “哪怕就是用人海战术去跟他们硬拼,也绝对能够将其活活给拖垮耗尽,怎么可能连半个时辰都无法支撑下去?” 韩勍一脸小心谨慎之色,“殿下息怒,敌人的骑兵太过狡诈阴险了,他们每次发起冲锋之后,并不会一味地往深处猛冲,反倒是向着两侧迅速突围而去,等到与我方成功拉开一定距离之后,便又会再度发动新一轮的冲锋。” “”我们这边大多数都是步兵,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够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因此才导致伤亡惨重。” 一旁的朱友贞此刻满脸皆是忧虑焦躁之情,“王兄,这下该如何是好?真要被阻拦在此处,后面唐军的援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追杀过来,到那个时候,想要撤退逃离,恐怕也是难以做到了。” 朱友文内心之中烦闷不堪,怒气冲冲地吼道:“敌人的骑兵固然厉害,但说到底终究还是肉身凡胎罢了,我们的人数远超敌人数倍,又岂能任由敌人这般肆意欺凌羞辱。” “立刻传我命令,全军收拢阵型,稳步推进,所有骑兵部队全部集结起来,重点负责防守右翼方向。” “末将领命!”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梁军很快便稳住了阵型,开始逐步向馆陶县城方向缓慢推进。 司徒博紧紧盯着前方战场上正在变换阵型的梁军,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这群家伙可真是够顽强的,看样子为了能够顺利北上,他们这次真可谓是拼尽了全力。” 站在他身旁的副将脸色异常沉重,“将军,咱们这边的箭矢已全部用尽,战马也都疲惫不堪,恐怕无法支撑多次冲锋了,眼下距离县城越来越近,可供迂回作战的空间变得十分有限。” “我军的援兵如今身在何处?” 另一名将领赶忙上前回答:“启禀将军,钱大将军所率之部已成功攻占魏州城,顾将军统领的大军离此地尚不足十里。” 司徒博的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坚毅之色,“不管怎样,必须要想办法再拖住敌军至少半个时辰,绝对不能让他们越过永济渠。” “半个时辰或许还能勉强坚持,但敌人右翼那数千名骑兵着实令人感到棘手。” “那些骑兵就交由李存孝去处理吧,我们要尽量避开敌军的前锋部队,集中力量攻打其左翼。” “末将遵令!那就再发起一轮冲锋吧!” 霎那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梁军迅速调整战术,紧密地收拢阵型,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成功地抵挡住了唐军骑兵如潮水般汹涌的冲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原本势不可挡的唐军骑兵攻势骤然减缓,双方之间的战斗瞬间进入到一种僵持不下的胶着状态。 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相交声响彻云霄,士兵们舍生忘死地拼杀着,伤亡人数也随之不断攀升。 朱友贞心急如焚地站在马车上,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缓慢推进的军队,“王兄,照这个速度下去实在太慢了!敌人显然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朱友文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如水,“我又何尝不知?但这样推进能将我方伤亡降到最低,倘若贸然加快行军速度,必然会露出破绽,让敌人可乘之机。” “继续拖延下去只会让局势变得越发危险,敌人的援兵正源源不断地赶来,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伤亡了,唯有尽快突围逃离此地,方为上策。”朱友贞急切地望着朱友文,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朱友文凝视着眼前一片混乱而又焦灼的战场,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他深知此时情况危急,但要想在短时间内突破敌军防线,谈何容易?即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进攻,恐怕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地顺利抵达冀州。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朱友贞再次开口催促道:“王兄,切莫再迟疑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咱们谁都无法脱身了!” 朱友文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传我军令,命中军加入战斗,务必要一举击溃敌军防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梁军整个军队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战斗力,向唐军发起了猛攻。 司徒博这边瞬间感受到了压力,他果断下令:“立刻拉开距离,转向右翼与飞虎军汇合,先解决敌人骑兵。” “将军,这个时候转移目标,岂不是让敌人突破防线了?” 司徒博一脸淡定,“无妨,步军行动速度慢,放就放了,反正也跑不远,我们集中兵力灭掉敌人骑兵,让他们彻底丧失机动性。” 唐军的动向很快传到朱友文耳中,“殿下,飞骑军突然脱战,转向右翼,极有可能是想合围我军骑兵。” 朱友文眉头一皱,“不必理会,命令军队全速前进!现在是突破阻碍的最佳时机。” 韩勍闻言一愣,“殿下,敌人显然是想吃掉我们的骑兵,就这样放弃了吗?” 朱友文轻叹一声,“总要有所牺牲,再纠缠下去我们全都走不掉。” 话音未落,后军出现骚动,一名骑兵急匆匆而来,“殿下,不好了,后军遭遇袭击。” 朱友文脸色大变,“唐军援兵到了?” 士兵喘着粗气连连摇头,“不...不是唐军,是...是魏博军!” “你说什么?魏博军进攻后军?”朱友文满脸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真万确,魏博军突然发动攻击,后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已经挡不住了。” 朱友贞脸色惨白,“王兄,现在可怎么办?” 朱友文脑子有些懵,他完全没料到罗绍威会叛变,所以只在后军安排了三千人马,现在中军刚被派出去,哪还有兵力抵挡。 此时后面一阵骚乱,罗绍威骑着战马,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快速接近。 “二位殿下,放弃抵抗吧!” 朱友文怒视着罗绍威,咬牙切齿,气急而笑,“好啊,好一个邺王,没想到你会在关键时刻捅刀子,李侃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朱友贞也满脸怒气,“邺王,你为何要背叛我们?” 罗绍威翻身下马,一脸淡然,“为了活命,为了罗家数百口人的性命,事到如今,二位殿下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第563章 死活不论 朱友文气得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地吼道:“你这等背叛主公之徒,岂能有个善终?难道就不惧遭受天下人的鄙夷与唾骂吗?” 罗绍威嘴角泛起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毫不示弱地回应道:“背主?朱家的皇位又是如何得来的呢?莫非还需要我来挑明不成?真正该被世人所唾弃的人到底是谁?” “我为朱家尽心尽力,出钱、出粮又出人,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对你等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 朱友文顿时被这番言辞呛得哑口无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斥责道:“邺王,你想要向李侃投降,我自然是阻拦不了,但你竟然妄图拿我们去作为邀功请赏的筹码,实在是太过卑鄙无耻了!” 站在旁边的朱友贞此刻心急如焚,满脸焦灼之色,“王兄,莫要再与此人多费口舌了,前锋部队已经冲破防线了,咱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到了这般境地,朱友文心里也很清楚,眼下并非争论是非对错之时。 他猛地转过头来,盯着身旁那仅剩下的一百多名亲信侍卫,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喊:“给本王杀了罗绍威!” 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面对这充满杀意的怒吼,罗绍威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至极的冷笑,他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身后猛地一挥手臂。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的魏博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朝着朱友文猛扑而来。 朱友文见状,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当机立断,迅速调转马头,前方还有上万名士兵,如果能够顺利抵达那里,或许就能保住性命。 “王兄,等等我啊!” 站在马车上的朱友贞看到朱友文落荒而逃,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 他一边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跳下马车去追赶朱友文,但由于太过紧张和害怕,双腿竟然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出去。 站在旁边的一名亲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朱友贞的胳膊,将他硬生生地拽上了马背。 亲信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马屁股,骏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追!一个都不要放过!” 罗绍威大喝一声,手中长枪猛然一挑,直接将挡在面前的两名士兵挑飞到半空中。 接着他双腿夹紧马腹,催马向前疾驰而去,紧紧跟随着朱友文逃窜的方向。 朱友文与前方的先锋队伍之间相隔了约莫两、三里地,如果放在平常的时候,凭借着胯下那匹神骏异常的快马,只需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轻松到达目的地,然而此时此刻,这段路程对于朱友文来说却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就在朱友文心急如焚之际,韩勍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刹那间,朱友文的心头涌起了一丝希望,他扯开嗓子,竭尽全力地高呼道:“韩将军救我!” 或许是因为彼此相距甚远,又或者是周围环境太过喧闹嘈杂,不远处的韩勍对朱友文的呼救置若罔闻,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过一下,依旧策马疾驰,向前突围。 “韩将军救我!”朱友文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愈发焦急地挥动手中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同时口中不断发出求救之声。 话音尚未落下,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肩膀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扭头一看,赫然发现一支锋利的箭矢已经深深地插入了后背之中。 朱友文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右手死死地握住缰绳,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驱策着战马向前狂奔。 紧接着又是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身下原本还算温顺的战马突然间像是发了狂一般,仰天嘶鸣起来,并开始疯狂乱跳。 朱友文此时仅靠一只手来控制马匹,力量明显不足,没几下便被发狂的战马重重地甩落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位于不远处的韩勍总算是缓缓地回过了头。 紧跟朱友文身后的朱友贞拼命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并扯着嗓子高声呼救道:“韩将军救我!” 听到呼声的韩勍不禁微微一愣,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当机立断,带领着几十名士兵疾驰而来。 此刻的朱友文已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韩勍跑过去,口中还不停地高呼:“韩将军,邺王叛变了!” 听闻此言,韩勍整个人都懵住了,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前行的步伐。 罗绍威果断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良机,指挥着麾下数十名士兵迅速将朱友文和朱友贞团团围住。 朱友文心急如焚,扯开嗓门继续大喊:“韩将军,速速斩杀邺王,他投靠了唐军!” 罗绍威发出一声冷哼,对着满脸惊诧之色的韩勍冷冷说道:“韩将军,唐军的援兵已至,奉劝你不要做那些徒劳无功的反抗了。” 朱友贞和朱友文二人闻听此言,慌忙扭过头去望向罗绍威的身后,只见数不胜数的唐军旌旗迎风招展,正在快速逼近。 朱友文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怒吼道:“韩勍,你还在磨蹭什么?速速斩杀邺王,即刻撤离此地!” 韩勍眼神之中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心中暗自思忖着:己方人数众多且占据上风,如果拼死一搏,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念及此处,他猛地抬起手臂用力一挥,决然地下达指令:“给我杀!” “简直自不量力,自取灭亡!” 罗绍威冷冷地哼了一声,双手紧握长枪,迅猛地冲上前去。 近百名士兵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激战之中。 韩勍这一方人数明显多于罗绍威,没过多久便成功地将朱友文与朱友贞抢夺过来。 朱友文强忍着身上的剧痛,高声喊道:“切莫恋战,赶紧撤离!” “撤退!” 韩勍盯着逐步逼近的魏博军,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下达了指令。 对于即将到手的投名状,罗绍威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舍弃? “想逃?门儿都没有!” 伴随着一声怒吼,他率领着身旁仅存的七八名士兵,义无反顾地再次冲上前去,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缠斗。 不过片刻的功夫,罗绍威的心腹将领带领着数十名精锐的魏博骑兵如疾风骤雨般疾驰而来。 眼看着朱友文等一行人就要成功逃脱,罗绍威心中一横,当机立断地高声下达命令:“放箭!射死他们!” 亲信面露惊讶之色,“殿下,不打算活捉他们吗?万一不小心杀了朱友文或朱友贞,如何跟唐军那边解释?” 罗绍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死了也比让他们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强,说不准还能替唐军省去不少麻烦呢!” 亲信微微一愣,很快便恍然大悟,随即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放箭!一个都不许放过!” 刹那间,无数支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着朱友文逃跑的方向射去…… 第564章 大患已除 第一轮箭雨就有十余位士兵被利箭射中,惨叫着从战马上坠落下来,倒霉的朱友文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追上去!\" 罗绍威猛地扬起手中的马鞭,战马嘶鸣着向前狂奔而去。 “杀!” 他身后的亲信见状,紧紧跟随在后,再度拉开弓弦,射出致命的箭矢。 就在这时,梁军士兵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亲信勒住马缰,心急如焚地劝道:\"殿下,对方人数众多、气势汹汹,咱们还是暂且撤退为妙!\" 罗绍威望着逐渐逼近的梁军士兵,心中满是不甘,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意气用事,于是咬咬牙喊道:\"我们走!\" 韩勍回头望了一眼罗绍威,眼见唐军的旗帜越发清晰可见,赶忙下令让梁军士兵停止追击,并加快速度朝北疾驰而去。 罗绍威匆匆赶到朱友文身边,迅速翻身下马。 只见朱友文的后腰处插着一支羽箭,殷红的鲜血不断涌出,已经将他的腰部染成了触目惊心的大片红色。 此刻的朱友文侧身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罗绍威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压低声音说道:\"魏王,你又何苦走到这般田地呢?\" 朱友文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身来,他那冰冷刺骨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罗绍威,\"邺王,少说些风凉话,我既然敢下注,就输得起,无非就是死,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将来是什么下场。\" 说到此处,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突然间从口中喷出一股猩红的鲜血,溅落在地面之上,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站在一旁的亲信脸色微变,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投向了罗绍威,轻轻地摇了摇头,朱友文的伤势极其严重,已然回天乏术,无药可医了。 罗绍威见状,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还未等他开口说话,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唐军士兵终于赶到了现场。 亲信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为双方的将领做起了介绍。 顾全武面带微笑,神色从容淡定,对着罗绍威道:“罗帅,当下局势如何?” 罗绍威伸手指了指倒卧在血泊之中、已然昏迷不醒的朱友文,“朱友文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朱友贞方才已被人救走了。” 顾全武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友文,随后便迅速扭过头去,凝视着前方正在仓惶逃窜的梁军部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承蒙罗帅相助,此番功劳我等铭记于心,接下来的战事,便交由我等处理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动起自己的手臂,“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军杀敌!” “杀!” 刹那间,唐军士兵们发出的呼喊声响彻天际,带着无尽的气势与威严,向着梁军如潮水般席卷而去。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似乎就注定了结局,飞骑军和飞虎军势如破竹,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击溃了梁军的骑兵部队。 他们与顾全武所率领的大军相互配合,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默契和战斗力。 不到一个时辰,梁军便已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彻底击败。 朱友贞此刻显得无比狼狈,他被人押解着走到朱友文倒下的地方。 当他看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朱友文时,脸上瞬间露出惊愕之色,声音颤抖地问道:“王兄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罗绍威面色平静如水,淡淡地说道:“他伤势过重,回天乏术,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朱友文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但强忍着不让它们滑落下来。 他用充满恐惧和无助的眼神看着众人,声音哽咽地说道:“你们……是不是也要杀我?” 面对朱友文的质问,罗绍威沉默不语,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顾全武。 顾全武微微一笑,“倘若我们真想取你性命,恐怕你此刻早已无法站在这里跟我们讲话了。” 听了这话,朱友贞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紧紧地盯着朱友文的尸体,陷入了沉思之中。 罗绍威看了看顾全武身后,“顾将军,此次战果如何?” 顾全武哈哈笑道:“部队正在追剿溃兵,此次作战算是大获全胜,多亏罗帅拖住敌人。” 罗绍威尴尬地笑了笑,“顾将军过誉了,拖住敌人的是飞骑军和飞虎军,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司徒博此时骑马过来,“顾将军,我们要回魏州休整,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顾全武微微颔首,“你们这次伤亡如何?” 司徒博双眉紧蹙,沉重地叹息道:“此次为了牵制住敌军,我方竟损失了将近一千人,飞虎军的伤亡也是颇为惨重。” 听闻此言,顾全武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这些敌人乃是梁军最后的精锐,在走投无路之际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着实令人畏惧,所幸他们人数有限,经过此番激战,精锐尽失,八州之地再无阻碍了。” 司徒博赞同地点点头,“短期内恐怕用不上骑兵部队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补充兵员,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变数。” 顾全武点点头,望向一旁的罗绍威,“罗帅,这些被俘之人就交由你带回魏州,交付给钱大帅处置,我需立刻率领兵马向北进发,彻底剿灭邢、洺、磁三州的残余敌军。” 罗绍威一愣,赶忙说道:“这三州只有不到两万兵马,最多的磁州也不到六千人,夺取城池不会有太大问题。” 顾全武将锐利的目光犹如闪电一般,径直投射向朱友贞身上,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均王殿下,你可否愿意助我等一臂之力,劝说磁州的守军投降呢?” 此刻的朱友贞,孤零零地站在包围圈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全副武装、虎视眈眈的唐军士兵。 他小小的身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孤......我当然愿意尽力相助,只是......只是你们真的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吗?”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还夹杂着明显的颤音,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你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处?” 朱友贞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深深的恐惧,“可......可是我终究是叛逆之后......万一你们反悔怎么办?” 听到这里,顾全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但这笑容落在朱友贞眼中,却如同恶魔的狞笑一般令人胆寒。 顾全武缓缓开口:“放心吧,陛下乃是仁义之君,绝非嗜杀成性之人,对于未满十二岁者,向来都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倘若你能戴罪立功,说不定可以免去一顿皮肉之苦。” 朱友贞连连点头,“我愿意,你们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第565章 下一个目标 “陛下,前方战场传来捷报!梁军的主力部队已被我军击溃,我军英勇奋战,斩杀敌军一万七千余人,俘获两万余人,缴获三千五百余匹优良战马,尤为令人振奋的是,朱友文身中数箭,已然殒命,朱友贞与朱友璋被俘获,此刻正在被押回开封的途中。 “顾将军正率领大军奔赴洺州,米志诚与安仁义也已统领各自兵马开赴磁州,杜棱则率军直驱相州,依目前形势来看,不出数日,我方定能将八州牢牢掌控于手中。” 李侃一脸淡定,“我军伤亡如何?” “此次战役我军共计伤亡六千余人,其中飞骑军和飞虎军损失惨重,伤亡人数多达两千有余,他们现已撤回魏州休整,静候您下达后续指令。” 闻此消息,李侃面色微微一变,“为何骑兵会有如此重大伤亡?” 邹泽躬身道:“启禀陛下,此番梁军出乎意料地提前出城,为给后方争取更多应对时间,骑兵只能拼死阻拦,司徒将军与李将军恳请陛下尽快为其补充兵员。” 李侃听后,眉头轻轻皱起,略作思索后下令道:“传朕旨意,飞骑军和飞虎军优先补充,可从全军范围内选拔精锐之士,从俘虏当中精选一万名兵卒,其余人按照惯例,由兵部安排送去开荒垦田。”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陛下,郭枢密使求见!” “进来吧!” 郭琪加快脚步走进殿内,恭敬地行了一礼,“启禀陛下,钱大将军上表,请示下一步行动该如何安排。” 说着,便将手中的奏折呈上。 李侃接过奏报,随意扫了一眼,随即便扭头望向一旁的邹泽,“契丹那边近来可有何异动?” 邹泽稍作思考,旋即开口回答:“回陛下,自契丹占领蓟州以来,不断地对幽州发起侵扰,但始终未能占到任何便宜。” “如今他们已改变策略,转为防守态势,耶律阿保机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频繁出兵四处征伐,不仅派遣偏师去征讨东北地区的奚族和靅族等各个部落,而且还跟渤海国产生了冲突,好在沧州一带还算平静。” 听到这里,郭琪不禁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这耶律阿保机着实非同凡响,才二十出头,居然能够把周围的那些部落一个个都给收服了。” “如今契丹的势力范围东至茫茫大海,南边抵达白檀山,西边越过松漠地区,北边更是延伸到了潢水河畔,已然绝非刘仁恭所能抗衡得了,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防备才行呐!” 李侃转身走到墙边的巨幅堪舆图前,沉默良久才开口,“请郑公和孙相国前来议事。” 殿外那名内侍听闻旨意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郑畋与孙偓二人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殿内。 “二位相国请看一下吧。” 李侃语气平静,将放置于书案之上的那份来自钱镠的奏表递到了郑畋手中。 郑畋接过奏报,目光迅速扫过其上的文字,脸色逐渐变得喜悦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奏折转交给了身旁的孙偓。 孙偓激动地说道:“陛下,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真没想到能如此迅速地解决掉梁军这个心腹大患,如今邢、洺等八州已然成为了我们的囊中之物。” 李侃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十分淡定从容。 “顺利收回八州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朕此次召见你们前来,主要是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听到这话,在场的四个人顿时都神情严肃起来。 郑畋率先开口:“陛下心中定早已拟定好了后续计划。”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经过此番战役,朱氏那些叛贼已不再构成任何威胁,再过数日,我们便可班师返回长安了。” 郑畋听后不禁感到有些诧异,“陛下,虽说返回长安是在原先的规划之中,然而眼下八州尚未收复,贝州以及邢州又与刘仁恭的势力范围毗邻,日后恐怕难免会引发诸多冲突,这次不一鼓作气解决掉刘仁恭?” 李侃微微地摇了摇头,“契丹势力强大,眼下我们切不可贸然与其正面交锋,暂且留下刘仁恭,让他充当一道屏障。” 郑畋满脸疑惑,急切地问道:“陛下,依刘仁恭现有的实力,最多也只能采取守势罢了,根本无力削减契丹的力量,反倒可能助长其气焰,使其越发膨胀。” “您曾经说过,契丹日后必将成为我朝的心腹大患,现今我们在东部坐拥二十多万雄兵,何不趁此良机一举将其剿灭?” 李侃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且不论这中间横亘着幽州这一障碍,我方虽然拥有二十几万兵力,但其中骑兵不足三万,即便能够击败契丹军队,想要彻底歼灭他们却绝非易事,反而会陷入战争泥潭。” 郑畋不禁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追问:“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契丹日益强盛?” 李侃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我们当然不能无所事事,烦请郑公费心筹措十万大军半年所需的粮草,朕要逐步朝北挺进,先夺取赵、冀、深、景四州。”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让兵部想办法筹集三万匹战马,朕要再组建两支骑兵部队。” 郑畋一愣,随即大喜,“臣遵命!” 郭琪插话道:“陛下可是为了对付契丹骑兵?” 李侃微微颔首,“想要解决契丹,必须正面击溃他们,打服他们。” 说着他走到墙边的堪舆图旁,“任命李存孝为义昌防御使,率飞虎军移防沧州。” “封杜棱为成德防御使,领军两万驻守冀州。” “封李嗣源为昭义防御使,领军三万驻守潞州。” “任命罗绍威为魏博督抚使,总领魏博六州民政,李承嗣为魏博防御使,领兵两万驻守魏州。” “任命顾全武为宣武防御使,领兵三万驻守开封。” “诏令钱镠率兵返回扬州。” 见到李侃突然停住话语,郑畋赶忙开口道:“陛下,眼下潞州已然落入李嗣昭之手,怕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将其拱手相让。” 李侃听闻此言,不禁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传朕旨意,令李嗣昭即刻撤军返回太原,朕倒要瞧瞧,李克用眼里究竟有没有朝廷。” 郭琪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轻声附和道:“李克用现今一门心思只想与刘仁恭交锋对决,撤回太原对他而言可谓正中下怀,谅他不敢忤逆圣上的旨意。”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孙偓,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孙相国,此次短期内新增了将近十个州郡,对于户部来说无疑是一项艰巨而繁重的任务。” “还望你能够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户籍的编纂,妥善安置流民,合理分配田地,确保民众能够早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孙偓连忙躬身作揖,“请陛下放宽心,臣早就有所筹备,只待我军成功控制各个州县之后,便可立即展开相关行动。” 李侃满意地点了点头,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三日之后,我们就动身启程,班师回京,接下来该轮到王建了!” 第566章 全力以赴 成都皇宫之中,王建端坐于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 他的面庞紧绷,神色凝重至极,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缓缓地在下方众多文武官员的身上逐一扫视而过。 \"都哑巴了不成?难道还要朕亲自去处理这棘手之事吗?朕供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究竟有何用处!\" 王建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整个朝堂上空回荡不息。 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官员们此刻却宛如一只只受惊的鸵鸟,纷纷将脑袋压低,甚至恨不得能缩进地里去,唯恐被皇帝的怒目所捕捉到。 王建见状,心中愈发恼怒,原本就因焦虑而略显涨红的脸色此刻更是变得通红一片。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站在前列的冯涓身上,\"冯相国,你先说说看!\" 被突然点到名的冯涓心头一紧,只能硬着头皮走出队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现今大梁已然覆灭,李克用虽表面上顺从李侃的诏令,实则心怀叵测,刘仁恭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其他,唐军在东面暂时失去敌手。” “一旦李侃回到长安,必定会再度挥师南下,向我等发起攻击,规模定然远超去年,我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啊!\" 王建听后,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不耐之色,\"你所说的这些,朕岂会不知?朕现在问的是我们应当采取何种对策来化解这场危机!\" 冯涓暗自叹息一声,心中忧虑重重,\"以李侃的性情和手段,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无非两条——要么选择屈膝投降,要么便是拼死一战。\" 王建重重地冷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鄙夷与愤恨。 “投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朱温就算已经命丧黄泉,但他的兄长朱全昱、朱存还有他们家族里所有年满十二岁的男丁,都因为所谓的谋逆之罪而被斩首示众,家中的女眷以及其他年幼的子女则全部被判去服劳役,就连宰相崔胤和柳璨都未能幸免,惨遭处决。” “如果朕选择投降,等待朕的将会是怎样悲惨的结局?而你们这群身为臣子的人,又将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王宗佶急忙出列,“陛下,朱温的那几个儿子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窝囊废,所以让李侃捡了便宜,我们手底下兵强马壮,实力雄厚,怎么可能轻易向敌人低头认输呢!” 紧接着,王宗侃也站出来附和道:“是啊,陛下!目前我们手中握有三十万大军,更有四万精锐铁骑,难道还怕区区一个李侃不成?” 一旁的冯涓却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话虽如此,但毕竟我们需要守卫的城池数量众多,这样一来就导致兵力分散,若是想要真正抵挡住唐军凌厉的攻势,恐怕必须要做出取舍,放弃一部分城池,此外还应当与李茂贞合作,联手共同抵御外敌。” 王宗佶听后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满脸尽是不屑之意,“别提那个李茂贞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巴州和蓬州都守不住,只能像条丧家犬一样逃到果州暂且避难,这种没用的东西,还能指望他帮上什么忙?” “李茂贞再差劲,目前也有三万多兵马,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王建打断众人的争论,沉声道:“兴元府附近有十万唐军,李侃很快就会调集军队,我们必须先一步调动兵马,朕决定在梓州、果州和渝州布置重兵,诸位可有大将推荐?” 王宗侃道:“臣愿意领兵镇守渝州。” 王宗佶不甘落后,“臣愿领兵镇守果州。” “臣愿跟随大将军镇守渝州....” “臣愿跟随大将军镇守果州...” 在场的其他将领纷纷出列请缨。 王建满意地点点头,“好!传朕旨意,封王宗侃为东面招讨使,领兵八万镇守渝州。” “封王宗佶为北面招讨使,领兵五万驻守果州。” “至于梓州.....”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对于西路军的人选并不满意。 冯涓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陛下,梓州很可能会成为唐军进击之关键所在,此等要地,必须要智勇双全的重臣镇守,臣斗胆进言,恳请陛下派王宗涤将军担此重任。” “嗯……宗涤确实勇猛无比且颇具谋略,在军中更是深得将士们之心,按理来说确能担当此任。然而其如今身患疾病,已在府邸之中调养数月有余,此刻若令其领军出征,恐怕……” “陛下明鉴!虽说大将军身染微恙,但实则并无大碍,当下朝廷所需者,乃是他赫赫威名以及过人智谋,而非亲自上阵拼杀,梓州之重要性不言而喻,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呀!” 王建沉默不语,似在深思熟虑,良久之后方才缓缓点头:“既如此,那就依冯相所言,即刻传朕旨意,任命王宗涤为东川节度使兼西面招讨使,统领十万大军镇守梓州,将王宗裕召回成都听候差遣。” 一旁的王宗弼听闻此言,不由得面露惊色,急忙上前一步道:“陛下三思啊!此次作战我方总共部署了二十三万兵力,如此一来,成都仅剩下四万兵马可用,实在过于冒险!” 王建脸色阴沉如水,神情严肃至极:“此战关系到我朝之生死存亡,务必倾尽所有力量方可一搏。” “朕自会调宗范率两万兵马驻守眉州,以便随时增援成都,确保都城安全无虞。” “陛下,如此一来,黎州只剩下不到两万兵马,如何防得住南诏?” 王建一脸淡定,“数日前郑买嗣指使杨登杀死了南诏王隆舜,南诏国内已然乱成一团麻,哪里还能抽出多余的兵力向北进犯?” 王宗弼一愣,迟疑地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再招些兵马来增强实力?” 王建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去年那场地龙翻身的灾难过后,许多老百姓都往北迁徙到了兴元府一带,就凭我国现有的人口,想要招募到更多的士兵实在是困难重重。眼下这三十万大军,每天耗费的钱财简直如同流水一般,国库中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多数人的心里对于这场战争并没有抱有太多的期望,他们开始暗自思忖着是否应该尽早给自己找条后路。 王建那双阴翳的眼睛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用一种冷冰冰、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此次战役,全国上下务必齐心协力,如果有人胆敢心怀叵测、三心二意,那就休怪朕手下无情!” 王宗佶一听,立刻站出来表明自己的决心:“陛下放心,臣必定会死守果州,决不让唐军向前迈进半步!” 王宗侃也大声喊道:“臣愿与渝州城共存亡!” 其余大臣们见状,也纷纷随声附和:“微臣等愿与陛下共同进退!” 第567章 远方的消息 长安,御书房。 李侃看着墙上的堪舆图,陷入了沉思。 内卫指挥使邹泽、外院左枢密使郭琪、右枢密使罗隐、兵部尚书郑畋恭恭敬敬地立于一侧。 良久之后,李侃才缓缓转过身。 郑畋急忙开口说道:“陛下,实在令人意想不到,那王建在短短一年内,居然能够招揽到将近三十万兵马,此次他调动二十多万大军,显然是妄图与我等决一死战!” “目前我们在山南西道仅有十三万兵马,陛下是否打算从其他各道征调军队前来支援?” 李侃微微颔首,“朕确实也未曾预料到王建此番竟如此果敢决绝,想必也是得益于南诏国内发生动乱,使其南方毫无后顾之忧,所以才敢这般孤注一掷!” 他转头看向郭琪,“郭枢密使,你即刻从江西和淮南两道分别抽调出一万名精锐士兵,乘船迅速赶赴忠州,交由刘巨容将军统一指挥。” “微臣领旨!” 一旁的郑畋却满脸狐疑之色,忍不住发问:“陛下,仅仅只调拨两万兵马么?” “左神策军的一万兵马在凤翔休整一个多月了,朕决定将其调往刘汾将军帐下听用。” 郑畋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陛下,王建加上李茂贞所率领的军队,起码有二十五万左右,我们只有十六万,双方实力未免过于悬殊了。” “呵呵,郑公不必忧心,两军交战又不是人数对比,王建的二十余万大军,至少五六万是新兵,武器铠甲都供应不上,战力可想而知。” “可我们毕竟是进攻方,人数过于悬殊多少会影响战局,莫非陛下已有良策?” 李侃转身走到堪舆图前,“王建这次兵分三路,防守极为严密,朕决定也分三路人马,右路以刘巨容将军为帅,领兵四万驻守涪州,中路由杨师厚为帅,领军四万进驻蓬州,西路以刘汾为帅,领军八万进驻剑州。” 郑畋眉头紧蹙,“陛下,按照这样的部署,我方各路兵马均少于敌方数万人之多,防守不成问题,但若是想要攻城略地,恐怕难度极大,特别是中路,敌军起码有八万之众,而我方仅有四万人而已。” 李侃微微一笑,“郑公,朕从未期望过三路皆能大获全胜,中路与东路只需成功牵制住对方便可,朕真正的意图是夺取梓州。” 郑畋听闻此言,不禁面露忧色,“陛下,据臣所知,敌军在梓州屯驻了整整十万大军,领军之人乃是智勇双全、威名赫赫的王宗涤,这无疑是一块极难啃动的硬骨头!” “就算我方能侥幸获胜,恐怕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侃听后,轻轻叹息一声,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无奈,“战争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伤亡自然难以避免,再坚硬的骨头我们也必须咬牙啃下来。” “江南军器署精心打造的精良武器将于下月初十之前运达长安,届时兵部务必确保此次战役的后勤物资供应充足无阻,这场战斗说到底就是一场财力与物力的激烈角逐。” 郑畋闻言,脸上神情猛地一顿,随即恭恭敬敬地弯下腰,“请陛下放宽心,臣必定竭尽全力,保证军需物资的运输顺利无阻。” 李侃的视线缓缓转向堪舆图的左下角,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片刻之后,他再次出声:“近来安南地区动荡不安,韩建与曲承裕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双方交战不断,战火已经蔓延至岭南西道。” “刘隐特地上表朝廷,恳请朝廷派遣军队前往支援,或者允许他招募两万新兵以增强实力,对于此事,各位可有什么建议。” 郭琪率先发言,“陛下,岭南西道目前的局势确实错综复杂,尽管我们成功剿灭了叶广略,但当地仍存在众多小规模的割据势力,刘隐手下仅有三万士卒,实在难以应对如此局面,臣认为应当从岭南东道调集兵力前去增援。” 郑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陛下,岭南东道自身也仅有三万兵力,其中还有八千水师,根本没有多余的军力可供调配给刘隐,依臣之见,不如就在当地招募新兵为宜。” 罗隐察觉到李侃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赶忙开口说道:“陛下,一下子招募两万新兵恐怕会对战斗力产生较大影响,微臣以为,可以考虑从岭南东道和福建分别抽调数千名士兵,同时再在当地适量招募一些新兵补充进来。” 李侃微微颔首,“那就从岭南东道和福建各抽调五千兵马,准许刘隐招募一万新兵。”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广州水师增加到五个师,立即调两师水军前往新安州驻守。” 郭琪眼神中闪烁着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陛下莫非是有意对安南采取行动?”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目前尚无足够的精力去处理安南之事,暂且先任由韩建与曲承裕相互厮杀一番吧,待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郑畋面露几分好奇之意,“陛下,安南不过是一片蛮荒之地罢了,真有必要耗费这般心力么?” 李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想当年,福建以及岭南等地同样被视为蛮夷聚居之所,但历经多年的开拓与建设,如今亦已变得昌盛繁华起来。” “不仅是安南,南诏、吐蕃、西域、回鹘、契丹、渤海,乃至黠嘎斯,日后都会逐一归入我大唐的版图之中。” 郭琪和邹泽顿时面露狂喜之情,郑畋与罗隐则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便涌现出无尽的憧憬与期待之色。 郑畋满脸钦佩地说道:“微臣深信,只要有陛下您亲自掌舵引领,所有的目标定然能够逐个达成,重现我大唐昔日的无上荣光!” 李侃淡淡一笑,也不谦虚,“你们立刻下去处理事务吧,邹指挥使留下。” “臣告退!” 郑畋、罗隐和郭琪很识趣的退下。 李侃看向邹泽,“新罗那边局势如何了?” “陛下,新罗军在贤妃的指挥下目前已经掌控了良州、康州、武州、尚州和溟州,甄萱目前仅剩下全州和熊州,弓裔目前占据汉州和朔州。” 李侃双眉微微皱起,流露出些许不满之色,“进展太过缓慢,将近三年时间,才收复了半数疆土。” “陛下,新罗人口稀少,其军队不过区区十余万之众,武器装备与士兵们的身体都差强人意,能够取得如今这般战绩,已是相当不易了。” “最近半年,来自日本的海盗屡屡侵犯新罗沿海一带,巨济岛及其周边数个岛屿已经被占据。” 李侃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愕之色,“这些倭人竟然如此嚣张跋扈?新罗没有派遣军队前去围剿吗?” 邹泽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明鉴,新罗的水军力量着实薄弱,尚不足一万之数,抵御弓裔与甄萱的不断侵袭骚扰,还须仰仗我朝水师之力方能勉强支撑,实无余力去应对那些猖獗肆虐的海盗。” 李侃沉默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须臾过后,他的眼眸深处忽地闪过一抹凌厉之色,“新罗局势刻不容缓,朕决意调遣更多兵力增援新罗!” 第568章 扶持傀儡 “陛下是打算尽早解决新罗内患?” 李侃微微摇头,“新罗内乱当前还是交由新罗之人自行处理为宜,朕首要解决之难题乃是那来自日本的海盗。” “区区弹丸之地的倭国,其狼子野心竟如此之大,内卫务必尽快彻查海盗之据点所在,朕定要将这群猖獗至极的贼寇尽数剿灭!” “不要俘虏么?” 李侃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凛冽寒光,“凡身高超出四尺的男子,皆予以处决,其余人及女子统统押送回登州,听候发落。” 邹泽颔首应道:“那些倭寇于新罗所设之据点,内卫已大致摸清,其人数约莫有三千上下,只需大军抵达,便可立即展开围剿行动。” 李侃轻点了下头,移步至另一侧墙壁之前,此处悬挂着的乃是渤海与新罗的地图。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那张巨大而详尽的地图,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此次朕计划调拨五千名精锐水师以及五千步军支援新罗,良州的东莱、康州的巨济、固城,还有那南海的三座城池,务必要掌控在我们手中!” 听到这番话,邹泽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之色。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道:“陛下,恐怕新罗方面未必会轻易应允此事。” 李侃只是微微一笑,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此四城皆为沿海小城,就当下而言,对于新罗之人来说并无足轻重,我方协助其抵御并剿灭那些猖獗肆虐的倭寇,同时助力其建设城池、推动经济发展,仅需三成税收以及五成矿权作为报酬。” “朕稍后给贤妃修书一封密函,详述此间利害关系,相信他们定会欣然同意。” 邹泽听后,心中暗自思忖一番,觉得李侃所言不无道理,“陛下打算何时展开行动?” 李侃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犀利如鹰隼一般,“事不宜迟,你即刻向新罗传递消息,朕会从江陵水师与福建水师当中各自抽调出一个师,预计不出一月时间,便能抵达康州,内卫务必彻查清楚那帮倭寇的行踪,力求一战将其彻底消灭!” “臣领旨!” “日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邹泽想了想,选择重要信息开始汇报:“宇多天皇让位给十二岁的敦仁皇太子后在仁和寺剃度出家,任命藤原时平和菅原道真为辅政大臣,醍醐天皇重用菅原道真,升任其为正三位、权大纳言、右近卫大将。” “宇多天皇之子齐世亲王下月初八将迎娶菅原道真的女儿。” “藤原氏以及中下层贵族对菅原道真的改革十分抵触,建议菅原道真退隐,不过被拒绝了。” 李侃微微颔首,若有所思,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菅原道真五年后便会被流放至九州太宰府,看来要让时间提前一些了。 “日本那边有没有动乱?” 邹泽闻言愣了愣,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日本五畿七道六十余国,每天都有战乱,不过都是数百上千人的争斗,近几个月规模较大的当属关东地区的上野、武藏等国发生的宽平、延喜东国之乱,参与人数接近两万人。” 李侃的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些信息并不满意,“关东是否有个高望王?” 邹泽思索一番,点了点头,“有这个人,高望王是桓武天皇的重孙,几年前被降为臣籍,赐姓平,现任关东上总国的国介。”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 李侃的心头一动,暗自思索:平高望?他的孙子平将门未来可是日本自有历史以来,唯一一个敢于公然反叛天皇,并自立皇号的人。 想到这里,李侃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一旁的邹泽见到皇帝突然陷入沉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这个高望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侃回过神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高望王的三子是不是叫做平良持?” 邹泽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其三子名叫平良持,如今担任陆奥镇守府的将军,不过上总国那边的情况也相当混乱,高望王的几个儿子之间一直争斗不休。” 李侃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传信给在日本的内卫,让他们想办法和平良持接触一下,我们可以为他提供一些兵器和铠甲,帮助他控制关东地区。” 邹泽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愕之色。 “陛下,日本可是我们的敌国啊!为什么还要向他们提供兵器铠甲呢?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李侃轻哼一声,“朕可没有这么好的心,九州那边进展如何?” 邹泽没想到李侃突然转移话题,愣了愣,赶紧躬身答道:“回殿下,九州的鹿儿岛、长崎和佐贺已经有了我们的据点和码头,也成立了商行,目前已经购买了一座银矿、三座铁矿和五座铜矿。” 李侃听后再次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福冈、熊本、宫崎和大分也要加快渗透速度,朕希望三年内能够掌控九州岛。” 邹泽眉头微皱,“陛下,靠商业手段恐怕很难在三年内控制九州岛,那些贵族可不好对付,除非我们派兵过去。” 李侃摆摆手,“派兵过去性质就不一样了,很容易陷入战争泥潭,可以利用当地赚的钱收买当地的贵族,矿场、商会和码头可以多招募一些看家护院的仆人。” 邹泽眼睛一亮,“微臣明白了!” 李侃接着说道:“将在九州岛制造的丁等铠甲与兵器出售给平良持,只收白银和黄金,另外找机会挑拨他们与平安京皇室的关系。” 大唐如今的兵器与铠甲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甲等装备仅供禁军使用,乙等装备供应边军,丙等装备则供应道兵,而丁等装备则为各州县衙役和民兵使用,质量非常一般。 邹泽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殿下是想让倭国内斗啊!但万一平良持坐大,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李侃满脸不屑地笑了笑,“对平良持的支持要把握尺度,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掌控,关东盗匪横行,你们内卫再挑选两个有潜力的势力,一样可以出售兵器。” 邹泽轻轻点头,“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们互相牵制,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李侃轻叹一声,“朕现在没有时间去解决日本的问题,只能先让他们内乱几年,等朕稳定了新罗,再从那里出兵更为便捷。” 第569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梓州,节度使府衙内,一群蜀国的将领们面色凝重地站立在前厅之中。 “大将军,已经过去五个月了,我们一直紧闭城门不出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城内的粮草仅能维持一个月的用量了。”一名将领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啊,大将军,我们仍有六万兵马,而唐军估计不到五万人,如果正面决战,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另一位将领附和道。 “胡将军,唐军可不傻,他们占领了盐亭和涪城之后并没有急于进攻梓州城,显然是想与我们消耗时间,绝不会轻易与我们正面对决,况且我们六万兵马中有将近两万名新兵,正面对决未必是唐军精锐的敌手。”第三位将领分析道。 “孙将军,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唐军虽然号称精锐,但这几个月来,我们还是斩杀了他们两万多人。” “哼!还有脸提这个?我们损失了近四万人,才斩杀了对方两万,而且被杀的仅仅是李茂贞以前的凤翔降兵罢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孙姓将领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王宗涤不耐烦的摆摆手,“都不必争论了,正面对决行不通,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尽快解决粮草问题,必须尽快想办法扫清与玄武之间的障碍。” 胡姓将领开口道:“大将军,敌人的一万精骑,一直游弋在梓州与玄武城之间,我们已经损失了近千斛粮食了,朝廷对此已经颇有怨言,依末将之见,不如集结大军,冲破敌人骑兵的封锁,退守汉州,这样既可以解决后勤问题,也能作为成都的屏障。” 孙将军却皱起眉头,“胡将军,汉州距离成都不到八十里,万一汉州再守不住,敌人骑兵一日便可抵达都城之外,到时我们岂有退路?而且陛下的旨意是死守梓州,你是想违抗圣旨吗?” 胡将军他挺直身子,声音激昂地反驳道:“孙将军,再有一个月,我六万大军便要饿肚子,到时候不光这梓州城守不住,数万将士也要死在这里,敌人一样可以长驱直入抵达成都。” 他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陷入沉思,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王宗涤大喝一声,打破了沉默:“够了!梓州城不能丢,我决定派一万步军去玄武押运粮草,一万骑兵在侧护送,其余兵马坚守城池。” 孙将军有些犹豫地看着王宗涤,脸上满是忧虑,“大将军,敌人的骑兵是神策军和飞骑军,战斗力非常强大,我们这两万人可能占不了什么便宜,而且他们只要烧掉粮草就行,不会跟我们恋战,这样一来我们就很难防守。”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梓州离玄武有八九十里路程,可涪城南下却只有不到六十里,如果唐军从涪城出兵在半路上拦截我们,不仅粮草会被抢走,就连两万将士的生命都可能受到威胁。” 听到这里,王宗涤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即使这样,我们还是要去试一试,多派些斥候,严密监视涪城方向唐军的行动,一旦对方南下,我们便出城支援。” 其他将领们看到王宗涤已经下定决心,也不好再劝说。 “胡将军,这次就由你来带领一万步军去玄武押送粮草。” 胡将军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极不情愿,但又不敢违背王宗涤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末将遵命!” 王宗涤看了一眼胡将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胡将军,我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小心谨慎,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说完,王宗涤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一名二十出头的将领身上。 这名将领名叫华云,是军中的一员猛将,也是王宗涤的侄子。 “华云,你率领一万骑兵护送粮草,绝不能让唐军骑兵靠近,一旦发现敌军,立刻发动攻击。” 华云一脸严肃,拱手应道:“大将军放心,末将拼死也要将粮草运回来!” 王宗涤满意地点了点头,“按计划行事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潘家沟,位于玄武县和梓州郪县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人口不足百户。 这个村庄地理位置偏僻,距离玄武县城约三十余里,而距离郪县则有四十余里之遥。 在村子的南侧,大约五里之外,是一片广袤且延绵数里的茂密树林。 这片森林资源丰富,成为了村里百姓获取食物的重要来源。 他们常常深入林中采集野菜、野果,或者猎取一些小动物来缓解饥饿。 三天前,当几位村民从树林中神色慌张地出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村里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村民们被明令禁止离开村子,这让他们感到十分困惑和不安。 在这片神秘的树林深处,几名身着铠甲的将领正在紧张地商讨着。 其中一名将领焦急地问道:“将军,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这里潮湿闷热,浑身难受,夜里蚊虫都快将卑职的血吸干了,干粮吃了几天已经让人作呕了。”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是啊,将军,如果敌人选择从北边的竹叶沟经过,那我们岂不就错失了战功?这几天的罪也白受了。” 面对众人的质问,司徒博冷静地喝了一口水,缓缓咽下口中的干粮。 “无论敌人选择哪条道路,我们的首要任务都是完成任务,只要能成功烧毁敌人粮草,就算失去一些战功也是值得的。” 其他人听了司徒博的话后,也不再抱怨什么。 他们都是李侃的嫡系精锐部队,思想觉悟非常高,深知集体利益大于个人荣誉。 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将军,十里外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司徒博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是敌人的辎重部队吗?” 士兵点了点头,“车队绵延数里,虽然都用布匹覆盖着,但从外形来看,车上装的应该是粮食,护送的士兵大约有上万人,骑兵目前只发现了数千人,可能是被神策军吸引走了一部分。” 司徒博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如果不能确定敌军的具体情况,贸然行动可能会导致失败。 “再探,务必摸清敌人骑兵的具体动向!” “卑职遵命!” 目送士兵离开,司徒博转身看向其他将领,“传我命令,检查装备,备好火箭,准备突击!” 第570章 耍猴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原本隐藏在树林各处的士兵们纷纷现身,他们神情肃穆,动作迅速而有条不紊,紧接着,一匹匹健壮的战马被牵了出来。 时间紧迫,但士兵们的行动却异常高效。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士兵都已稳稳地跨上了马背,整齐列队,蓄势待发。 他们身下的战马也表现得异常安静,仿佛知道即将面临一场激烈的战斗,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赶来,“禀将军,敌人有数千步军及四五千骑兵被神策军牵制,目前正在交战,经过确认,这支部队正是蜀军的辎重部队,负责押送粮草等物资,押送士兵约摸四五千人左右,骑兵五六千人。” 听到这个消息,司徒博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果断地下达命令:“传我命令,准备出击,我们的目标是烧毁敌军的粮草,不要与敌军纠缠太久。” 命令下达后,士兵们立刻响应,开始摩拳擦掌,就连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不停地用马蹄在地上踩踏。 “报!敌人距离此处不到五里地……” “报!敌人距离此处不足三里……” 面对越来越近的敌军,司徒博再次下达命令:“冲锋准备!” 随着他的号令,树林内的战马开始向树林边缘前进,马蹄声响彻整个树林,如同战鼓一般,激发着战士们的斗志。 每一匹战马都像是燃烧着火焰的猛兽,它们的蹄子踏碎了地上的落叶,仿佛要将这片土地踏平。 “不好!有埋伏!准备战斗!” 负责护送车队的华云看见不远处树林内飞出的一群飞鸟,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蜀军骑兵反应非常迅速,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纷纷脱离辎重车队向树林方向冲了出去。 “倒是够警觉!杀!” 司徒博冷哼一声,一抖马缰,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树林。 一瞬间,数不清的战马从树林内冲出来,犹如一股洪流涌向不远处的车队。 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让人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华云看见林中冲出大量骑兵,心中不由一惊,他实在没想到唐军会兵分两路,竟然在这里设下埋伏。 “不要慌,随我杀!” 华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必须全力以赴保护车队。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带领着蜀军骑兵迎击飞骑军,双方的骑兵在短时间内相遇,兵器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蜀军的骑兵由于是匆忙布阵,他们的武器装备和身体素质都比不上飞骑军,仅仅是第一轮对冲,就已经损失了数百人。 冲破蜀军阵型的飞骑军则迅速展开行动,他们先是用一轮密集的箭雨射击,打乱了护送车队的步兵阵型。 接着,他们迅速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包裹着油脂的箭矢,并准确无误地射向那些盖着布匹的马车。 \"结阵防御!\" 胡将军高声呼喊,急忙策马冲向迎面而来的飞骑军。 步军士兵们看到自家的骑兵阵型瞬间被飞骑军冲破,纷纷惊慌失措地举起盾牌来抵挡箭矢的袭击。 那些手中没有盾牌的士兵和拉车的民夫们却瞬间成为了牺牲品,许多人不幸中箭倒地,同时还有不少马车被火箭点燃,散发出滚滚浓烟。 民夫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蜀军原本尚未完全形成的阵型瞬间崩溃。 喊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混乱不堪。 “脱离!” 司徒博大喊一声,策马冲向车队的另一侧。 飞骑军士兵得到命令果断放弃纠缠,纷纷催马远离蜀军队伍。 华云怒喝道:“随我追!” 胡将军急忙大喊:“华将军,莫要上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华云眉头紧皱,想起被神策军诱走的一万士兵,心中顿时警觉起来,止住追击的步伐。 胡将军满脸焦急地说道:“华将军,看装束敌人是飞骑军,不会这么轻易离开,肯定还会再次进攻,这里距离梓州不到四十里,麻烦你立刻派人回梓州求援,或许还有机会。” 华云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对身旁的一名将领说道:“你带几人立刻回梓州求援,敌人应该只有四五千骑兵。”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将消息带到!” 将来一拱手,转身带着十几名骑兵向梓州方向疾驰而去。 “胡将军,敌人应该没有伏兵了,你立刻清理路障带着车队前进,我率兵将敌人骑兵拖住。” “有劳华将军了。” 胡将军也不客套,当即转身大声下达命令:“将烧毁的马车挪开,加速前进!” 蜀军士兵得令,迅速将烧毁的马车推到官道之外,四散逃窜的民夫也被强制抓了回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车队又缓缓前进。 华云带领着骑兵迅速赶到车队的尾部,就在这时,飞骑军已经重新整队,再次发动冲锋。 \"杀!\" 华云毫不迟疑地大吼一声,身先士卒地冲向敌军。 嗖嗖嗖…… 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华云闷哼一声,低头发现自己的左肩被射中一箭。 他强忍着疼痛,毫不犹豫地折断箭杆,挥舞着长枪,继续奋勇向前。 铛铛铛…… 短兵相接之际,兵器撞击的声音、喊杀声和惨呼声交织在一起,双方不断有人从马上坠落。 当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华云突然心头一惊,暗叫不好,眼前这股骑兵的数量似乎比刚才从树林中冲出的要少很多。 他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队伍前进的方向再度升起滚滚黑烟。 “该死!中计了!” 华云心中懊恼不已,急忙调转马头,向着队伍的前方疾驰而去,他身后的蜀军士兵们见此情形,也纷纷效仿,迅速调转马头紧跟其后。 飞骑军并未与他们纠缠,只是象征性地朝着离去的蜀军射出几箭。 当华云率领着大军赶到队伍前方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飞骑军的踪影。 官道上数十辆熊熊燃烧的马车以及倒在地上的几十具尸体,证明了刚才确实遭受过袭击。 华云面色阴沉地看向一旁的胡将军,“胡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将军一脸狼狈,喘着粗气答道:“我们刚才遭到了飞骑军的偷袭,他们并不近身作战,而是远远地放箭,而且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摧毁我们的补给,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去如风,根本无法追击。” 华云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这支飞骑军人数不多,他们显然不愿与我们正面交锋,敌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我们前方,必定是在此地等候了好几日了,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清理道路上的障碍。” 胡将军满脸无奈,冲着身旁的士兵再次下达命令:“清理路障,继续前进!”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后,队伍再次前进,走了不到五里地,队伍后方突然飘出滚滚浓烟。 一名骑兵急匆匆而来,“报!后方遭遇敌人突袭!” “可恶!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呢,胡将军你加快速度,我去会一会该死的飞骑军!” 华云怒气冲冲,不待胡将军回答,催马向队伍后方疾驰而去。 第571章 出人意料 胡将军望着华云渐行渐远的身影,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叫住他,但最终还是沉默不语。 身旁的将领焦急万分,声音颤抖:“将军,我们该如何应对?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士兵们的箭矢已消耗殆尽了。” 胡将军缓缓收回视线,神情凝重如铁,“敌人的箭支用量远超我们,想来所剩无几,命令持盾士兵守护在车队两旁,将剩余的箭矢集中起来,待敌军接近百步范围内再予以回击。” “但敌人的马弩射程较远,这使得我们处于极大劣势。” “哼!他们的箭矢终有耗尽之时,前方五里处便是狭窄道路,他们无法发起冲锋或迂回包抄,对我们的威胁自然会大大降低,只要再坚持片刻,等到梓州的援兵抵达,我们便可安然无恙。” 将领心中无奈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开始着手安排防御任务。 当华云怒不可遏地赶到队伍末尾时,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将近百具之多,血腥之气弥漫四周。 看着不远处飞骑军撤退的身影,他气得脸色铁青,愤怒地吼道:“随我追上去!” 一旁的将领焦急地劝道:“将军,切莫冲动啊!” 他狠狠地瞪了那将领一眼,怒吼道:“敌人如此欺人太甚,如果不能将他们彻底击溃,这种无休止的骚扰就永远不会停止!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随我杀过去!” 说着,他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其他士兵们见此情形,无奈之下也只能纷纷催马跟上。 一名士兵担忧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这样追下去会不会有危险?可千万别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 另一名士兵回道:“不知道,但既然将军下令追击,我们也只能听从命令。” “将军,敌人好像追上来了,我们要不要反击?” 司徒博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还真敢追过来,对方人数众多,不宜与他们正面交锋,加快速度,将他们远远吊在后面即可,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能追到何。” 说罢,他催动胯下的战马,加速向前奔去。 华云眼见飞骑军越跑越快,他咬了咬牙,猛地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同时高声喊道:“给我快点!追上他们!” 就这样,双方在官道上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飞骑军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断挑衅着后方的敌军,而华云则率领着大军紧紧跟随其后,不肯轻易放弃。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跑了十余里路程,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将军,别追了,敌人显然是故意吊着我们,恐怕是别有用心,还是保护粮草为重啊。” “可恶!我们回去!” 蜀军的战马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远远不及飞骑军,华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此时他逐渐恢复了理智,果断地下令回撤。 “将军,敌人撤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司徒博却淡淡一笑,“不急,距离梓州还有二三十里路,我们要有耐心。” “将军,敌人肯定派人去梓州求援了,我们还是要早做防备啊。” 司徒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信满满地说道:“从我们出击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敌人就算求援,援兵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抵达,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华云回到车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前方的官道上已经一片混乱,浓烟滚滚,民夫们惊慌失措,四处乱窜,而地上则躺满了受伤的士兵,哀嚎声此起彼伏。 “混账!真的中计了!”华云愤怒地咆哮着,眼中满是怒火和懊恼。 胡将军带着伤来到华云跟前,“华将军,不能再这样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我们必须改变策略,集中兵力防御。” 华云皱起眉头,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敌人太过狡猾,这样做有用吗?” 胡将军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没有别的办法了,飞骑军数量不过五千,刚才一战至少折损了几百人,眼下他们箭矢已经用完,想要破坏粮草,只有近战,我们凭借人数优势,或许可以坚持到援兵到来。” 华云沉默片刻,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率领骑兵在前,负责开路,麻烦胡将军率领步军垫后。” 胡将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前后皆有敌人骚扰,在前或是在后并未太大区别。 蜀军很快调整了阵型,飞骑军并没有再次发动袭击,似乎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蜀军的士兵们一边快速前进,一边紧张地注视着四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威胁。 “将军,都快半个时辰了,前后皆未发现敌人,他们是不是放弃了?” 胡将军面色凝重,他紧紧地握住缰绳,目光扫视着四周,虽然暂时没有发现敌人,但他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不可大意,距离梓州还有二十余里,援兵未到之前不算安全。” 话音未落,后方官道上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接着便是漫天的尘土飞扬,地面也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胡将军脸色大变,隐约可见一群黑压压的身影正急速靠近。 “该死,怕什么来什么,才刚到开阔地就行动了,传我命令,准备迎战!” 蜀军士兵们听到命令后,立刻紧张地忙碌起来。 司徒博看到蜀军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他挥动手中的长枪,大声喊道:“兄弟们,随我冲!” 飞骑军的箭矢已经用光,这个时候只能选择冲锋近战。 随着司徒博的一声令下,飞骑军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般冲向蜀军,扬起的尘土如同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胡将军看着越来越近的铁骑,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稳住,不要乱!” 胡将军高声呼喊,试图稳定住蜀军士兵的情绪。 然而面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铁骑,蜀军士兵们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和惊慌。 咚咚咚咚.... 刹那间,无数战马与盾牌撞击在一起,迸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前几排的蜀军士兵们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冲击力,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空中乱飞,惨叫声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骑兵如同刀切豆腐般轻松自如,将蜀军的阵线撕裂得支离破碎。 铛铛铛…… 兵器相交的声音震耳欲聋,每一次碰撞都让人不寒而栗。 飞骑军凭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尽情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肆意砍杀着蜀军士兵。 蜀军士兵们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面对如此惨烈的战局,胡将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情况不妙啊,敌人的骑兵竟然全部集中在后方,快去前方通知华将军,请他速速派来援兵!” “卑职遵命!” 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蜀军的步军已然显露出崩溃的迹象。 胡将军心急如焚,高声呼喊着:“大家要挺住,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 此时战场上一片混乱,喊杀声、兵器相交声响成一片。 司徒博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瞬间锁定了胡将军,一看身上的铠甲便是军中大将。 司徒博毫不犹豫地挑飞了两名挡住去路的蜀军士兵,然后一夹马腹,以风驰电掣之势冲了过去。 “拿命来!”他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如毒蛇般直刺了过去。 胡将军心中一惊,慌忙举起手中大刀迎战。 他的武艺相比司徒博实在相差甚远,再加上不久前受了伤,实力大减,仅仅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落了下风。 面对司徒博凌厉的攻势,胡将军心生惧意,想要逃离战场,但被司徒博紧紧缠住,根本寻不到机会。 眼看着就要命丧于司徒博手中,胡将军急忙高呼:“将军饶命!我愿意投降!” 司徒博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搞得有些懵了,手中的长枪变刺为扫,一下将胡将军拍下马去。 第572章 别无他法 司徒博将枪尖顶在胡将军脖子处,大声喝道:“让你们的士兵放弃抵抗,否则休怪我的长枪无情!” 胡将军早已被吓破了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双手高举过头顶,用颤抖的声音高声大喊:“我是胡廉,所有人听令,全部放下武器!” 那些处于崩溃边缘的蜀军士兵听到这道命令,顿时如释重负,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 一时间,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混乱的交响乐。 胡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希望能看到华云的身影,但却始终未能如愿,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就在这时,一名飞骑军的骑兵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他来到司徒博身边,压低声音在其耳边说道:“将军,梓州的三千骑兵距此不到十五里地,正朝这边赶来!” 司徒博脸色微微一变,当机立断下达了一道命令:“点火,将所有粮草全部烧了!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补给!” 飞骑军的士兵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他们从马背上取下装有火油的水袋,动作敏捷地挨个在马车上倾洒。 一旁已经选择投降的蜀军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骑军将装满粮草的马车点燃,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 司徒博静静地看着熊熊燃烧的马车,火光映照出他坚毅的面容。 “全员撤退!”随着他一声令下,飞骑军的战士们纷纷上马。 “将军,这些蜀军俘虏怎么办?”一名将领向司徒博询问道。 司徒博瞥了那些俘虏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带着是累赘,让他们自求多福吧,我们撤!” “撤!”飞骑军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催马离去。 蹲在地上的蜀军士兵们一时间不知所措,满脸迷茫。 胡廉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飞骑军背影,心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士兵忍不住开口问道。 胡廉扭头看了看浓烟滚滚的官道,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士兵们,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任务失败,回去不是饿死就是被问罪,既然已经投降,那就跟着唐军走吧!” 一旁的将领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但并没有出言反对。 如今唐军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梓州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机投靠唐军,寻找一条生路。 胡廉的目光缓缓在士兵们身上扫过,然后高声喊道:“愿意投靠唐军的跟我走,不愿意的可以留下来等待梓州援兵。”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不少人选择跟随胡廉一同投靠唐军,毕竟在这乱世之中,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将军,我愿意跟你走...” “将军,我也跟你走....” 陆陆续续有士兵站起身表态。 胡廉见此情形,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他迅速翻身上马,大喝一声:“事不宜迟,随我一同撤退!” 蜀军之中,骑马的只有十几名军官,其余皆是步军。 然而为了活命,这些普通士兵纷纷丢下沉重的武器和铠甲,如同潮水般跟在胡廉身后奔跑着离去。 近千名俘虏之中,最终有三四百人愿意跟随胡廉离开,而剩下的大部分人则选择留在原地,等待援兵到来。 还有将近一百人趁乱四散逃离,显然是打算当逃兵。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梓州的援兵终于赶到。 只见官道两旁的地上坐着数百名神情萎靡、无精打采的士兵,道路中间的马车大多数已被烧成灰烬。 骑在马上的一名将领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景象,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廉何在?” 一名士兵颤巍巍地站起来,“胡将军已经投降唐军,并带着几百人离开了。” 将领闻言,愤怒不已,“可恶!我早就看出此人胆小如鼠,毫无斗志,亏得大将军如此信任他!” “将军,我们要不要追击?”一名将领神色紧张地问道。 将军沉默片刻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是护送粮草,追上去只会徒增伤亡,如今当务之急是清理道路,将那些还未被烧毁的粮草尽快运回去。” 梓州,节度使府衙内气氛压抑。 王宗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身旁的几名将领个个面色凝重,神情焦虑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大将军,此次一千斛粮食只运回来不到两百斛,反而还折损了六千余名士兵,梓州定然是守不住了,还是趁早退到汉州去吧。” 另一名将领紧接着附和道:“大将军,如今水陆运粮都行不通,我们不能再分散兵力了,唐军摆明了是要困死我们,朝廷筹集粮草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不如早日做出决断。”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又有人提出:“是否放弃梓州暂且不论,这次负责押送粮草的胡廉与华云,一个投靠了唐军,一个置袍泽于不顾,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他们都对这两人的行为表示愤慨和不满。 “周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华将军,我们连两百斛粮食都运不回来。” 王宗涤突然打断众人的争论,语气平淡地说道:“虽然华云是我的侄子,但就事论事,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如果当时选择救援步军,那么不仅粮食难以保住,还会徒增许多伤亡。” 听到王宗涤如此说,其他将领也不好再找华云的麻烦。 “大将军,既然西边行不通,我们不如派人前往果州求取一些粮草?” 王宗涤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建议,“果州有七八万人马,这几个月虽无大的战事,但每日的消耗巨大,他们不找朝廷索要粮草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粮草给我们?” “大将军,趁现在还有粮草,不如向朝廷上表请求退往汉州,否则等到大家都饿肚子的时候,恐怕想走都走不了。” 王宗涤沉默片刻,长长吁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会上表朝廷,言明利害关系,是否撤退,等待陛下圣裁,在圣旨未下达之前,诸位务必稳定军心,敢有动摇军心者定斩不饶!” 第573章 犯了大忌 三日后,成都的旨意终于被快马加鞭地送到了王宗涤的手中。 他打开圣旨一看,上面的内容十分简短:务必坚守三个月,粮草和援兵正在积极筹备当中。 当一众将领得到这个消息,他们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沉到了谷底。 孙奎率先打破了沉默,“大将军,就算我们把士兵们的口粮减少,要坚守三个月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谁又能保证这三个月里唐军不会发动攻城呢?” 另一名将领附和:“是啊,将军,现在士兵们的士气本来就不高,如果再让他们缩衣节食,恐怕敌人还没开始攻城,我们自己内部就要先乱起来了,倒不如再次向陛下上表,请求退守汉州雒县和德阳,这样可以更好地进行防守。” 王宗涤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退到雒县,那就没有任何缓冲的空间了,陛下肯定不会同意。” 孙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将军,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梓州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唐军要是从绵州进入汉州,那我们坚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王宗涤眉头微皱,“想入汉州,首先要攻破鹿头关,唐军应该不会选择这条路。” “大将军,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唐军行事诡异,攻打鹿头关未必没有可能,明知死守梓州不是明智之举,何必还要坚持,末将建议您再次上表,陛下以骑将出身,当知其中利弊。” 王宗涤轻叹一声,微微颔首,“也罢,我再写封奏表。” 这一次过了五日,成都的旨意才送到梓州,依旧要求他们再坚守三个月。 旨意中的言辞严厉,对王宗涤之前的战败表现出了明显的责备之意。 王宗涤不禁感到一阵无力,“陛下心意已决,看来我们只能继续坚守下去了,从即日起,士兵们每日的口粮减少两成,大家要想办法去射洪和通泉两县搜集些粮食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将领们纷纷面露难色,但都不敢提出异议。 孙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月转瞬即逝,时间到了兴复四年十月,王宗涤再次召集众将商议军事。 众人围坐在营帐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王宗涤扫视一圈,缓缓开口道:“各位将军,如今局势越发严峻,据说唐军已经派兵占领了万安县,极有可能会攻打鹿头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出应对之策,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孙奎皱着眉头,一脸担忧,“一旦鹿头关失守,敌人就能够畅通无阻地西进绵竹、南下雒县,然后继续向下攻打新都,直接威胁到成都。” “已经过去了七个月,敌人一直没有对梓州发起进攻,肯定有着其他阴谋,我们不妨先主动退守雒县,随机应变。” “是啊,大将军,本月士兵们的口粮已经减少了五成,各营的士兵都充满怨气,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恐怕会引发兵变。” “这两个月来,我们出城去筹集粮食遭到唐军骑兵袭击十多次,不仅没能得到足够的粮食,反而损失了将近千人,敌人明显是想要耗死我们。” “他们兵力强大,粮草充足,而朝廷承诺的粮草和援兵至今毫无音讯,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必然会出现大问题。” 孙奎劝道:“大将军,不要再犹豫了,此事关系到数万将士的生死存亡,还望早日做出决定。” 众将齐声说道:“请大将军早日做出决定!” 王宗涤犹豫片刻,轻轻点头,“我再向陛下请示一次。” 众将领面面相觑,心中根本不抱希望。 一日...两日...三日... 成都的旨意还未达到,王宗涤却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鹿头关失守! 孙奎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鹿头关可是有三千守军啊,要想攻破它,至少需要两三万人的兵力,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丢了?” 王宗涤脸色凝重,“据说唐军是通过攀崖而上,在深夜用一两百人的兵力成功夺取了城门。” 众人听后都觉得匪夷所思,不禁纷纷摇头叹息。 一名将领焦急地说道:“不管鹿头关是如何丢失的,我们现在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一旦唐军占领了汉州,那我们可就无路可退了。” 王宗涤紧紧皱起眉头,“还是先等等陛下的旨意吧。” 孙奎连忙劝说:“大将军,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如果我们一味等待圣旨,恐怕会错失良机啊!” 王宗涤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孙奎继续道:“陛下让我们坚守梓州,无非是希望我们能够保卫成都,可如今鹿头关已经失守,敌军随时有可能逼近成都。” “目前成都仅有不到三万守军,如果我们不及时回援,万一……”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是啊,大将军,撤吧!保卫成都要紧!” “现在情况紧急,不能再犹豫了!” “如果敌军攻破成都,后果不堪设想!” 王宗涤心中权衡一番,终于下定决心。 “那便撤吧!通知各营做好准备,四更造饭,五更出城。” 众将纷纷领命离去,开始筹备撤军事宜。 王宗涤站在原地,心情沉重,他深知这次撤退可能带来的后果,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成都皇宫内,王建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手中紧紧握着一份密报,眼神中透露出愤怒,语气冰冷:“这消息可靠吗?” 一旁站着一个长相阴郁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弯腰行礼:“回陛下,千真万确,影卫的人亲眼看到大军出城后才送来这份情报,估计现在大将军已经到达了玄武县。” 王建听后,脸上的怒色更甚,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动起来:“好大胆子!朕已连续下达数道旨意,明确要求他必须坚守梓州三个月,粮草和援兵即将准备就绪,他却在此时公然违抗旨意,擅自弃城而去!” 王宗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息怒,梓州城中粮食短缺,鹿头关也已失守,大将军想必是担心成都安危,所以急于回援。” 王建冷笑一声,驳斥道:“若需调兵回援,朕自会下旨安排,他这般违抗旨意私自调动军队,可有把朕放在眼里?” 第574章 自断臂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宗弼突然开口说道:“陛下,请听臣一言,宗涤是您麾下第一位获得节度使职位的人,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此次他违抗圣旨私自调动军队,想必一定有难言的苦衷,还请陛下能够宽恕他的罪行。” 王建冷哼一声,满脸怒气地说道:“朕一直以来都对他十分信任,委以重任,但他却依仗着朕的宠爱变得傲慢无礼。” “整整十万大军,半年时间竟然损失了一半以上,朕还没有追究他的罪责,他现在竟敢擅自调动军队放弃梓州,坏了朕的大计,如果不严加惩处,将来他说不定会直接率领军队进入成都。” 王宗弼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接着又劝说起来:“陛下息怒,如今鹿头关已经被攻破,唐军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宗涤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如果此时严惩他,恐怕会动摇军心,要想成功保卫成都,还得依靠宗涤才行。” 王建听闻此言,脸色愈发阴沉,“难道说朝廷离开了他王宗涤就无法运转了吗?马上下旨,召王宗涤回朝接受审问,由宗裕接替他镇守汉州。” 几位大臣见王建如此愤怒,再也不敢轻易发言劝谏。 等众人离开之后,王建的亲信唐道袭低声说道:“陛下,最近城中有些关于大将军的传言,不知您可曾听说过?” 王建眉头微皱,“什么传言?” 唐道袭犹豫片刻后开口道:“成都新修的三座门楼被漆成红色,百姓皆称之为\"画红楼\",\"画红\"二字与大将军的本名\"华洪\"同音,也有不少百姓戏称华洪楼。” 王建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画红,华洪?不过是凑巧罢了。” 唐道袭拱手低头,“陛下,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民间传言往往无风不起浪,况且大将军战功赫赫,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成都百姓心中,威望都很高,朝中不少大臣,还有军中很多将领都认为大将军是您的依仗,陛下能有今日的成就,有大将军一半的功劳。” 王建听着唐道袭的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看向身旁一脸阴郁的中年人问道:“宗涤与军中将领和朝中官员的关系如何?” 唐道袭连忙回答:“回陛下,大将军与军中不少将领还有朝中大臣来往甚密。” 王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如今面临李侃的压力,恐怕朝中很多人都起了别样的心思,如果不尽快解决王宗涤抗旨的事情,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汉州治所雒县。 王宗涤刚刚在一处府邸中安顿下来,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一支弩箭不知道从何处射了过来,箭矢直接插入门梁,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宗涤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望向四周。 一旁的副将急忙率兵追了出去,想要找出射箭之人。 华云则四下打量一番,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伸手拔出弩箭。 他发现弩箭上还绑着一张纸,便将其取下来递给了王宗涤。 王宗涤接过纸张,打开一看,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立刻对几名侍卫吩咐道:“你们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说完带着华云走进了里屋,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华云看着王宗涤的举动,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叔父,出什么事了,上面写的什么?” 王宗涤又展开纸条仔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陛下对我已经起了疑心,如今已下旨召我回成都问罪。” 华云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变,“叔父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何来异心?此次撤兵之事虽有违圣旨,但也是为了成都的安危着想!您若能上表向陛下详细解释一番,相信陛下定会明白您的苦衷。” 王宗涤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已经派遣王宗裕前来接替我的职位,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解释。” “朝中更有人诬陷我,说我恃宠而骄、结党营私、目无圣上,甚至还有人说我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实在让人心寒。” 华云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纸条究竟是谁所写?可信度高吗?” 王宗涤看着手中的纸条,思索片刻后回道:“从上面的印记来看,应该是李侃的内卫,他们的消息一向灵通,此事或许不假。” 华云听后更是满脸惊讶,不禁喃喃自语:“可我们尚未收到朝廷的正式旨意,内卫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呢?难道这只是一个离间之计?” “是否是离间计,等旨意到了便知晓了,这上面说是王宗佶和王宗弼等人要构陷于我,此次若奉旨回成都,性命不保,还会祸及家人。” 华云脸色大变,“您战功赫赫,陛下能有今日,一半的功劳属于您,这个时候,陛下怎敢对您下手?” 王宗涤瞪了华云一眼,“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传到陛下耳中,难免怀疑我居功自傲。” 华云眉头紧皱,“若是陛下真的召您回成都问罪,您打算如何应对?” 王宗涤面色凝重,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容我考虑一下。” 不到半个时辰,华云又急匆匆来到府上,“叔父,成都来人传旨了。” 王宗涤脸色微变,整了整衣衫,出门接旨。 旨意的内容果真如纸条中所说,王宗涤因违抗圣旨、擅自调兵,免去东川节度使和西面招讨使一职,回成都候审。 唐道袭笑眯眯道:“大将军,请随我立刻回成都吧!” 王宗涤神色淡然,“唐内侍,稍缓片刻,请容我收拾几件衣物。” 唐道袭点点头,“我在府外等候大将军。” 目送唐道袭离开,王宗涤急忙将华云召入屋内,“这次回成都凶多吉少,你保护好家眷,我离开之后,立刻将他们转移到玄武。” 华云闻言一愣,十分惊讶,“叔父,如今梓州已经被唐军占据,玄武很快就会陷落,将家眷送过去,岂不是陷入险境?” 王宗涤轻轻摇头,“唐军纪律严明,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若陛下真要杀我,只有唐军能够保证家眷们的安全。” 华云眉头紧皱,面露难色,“既然回成都凶多吉少,那不如就不要回去。” 王宗涤连连摇头,“仅仅是违抗一次圣旨,应该不至于死罪,成都还有众多家眷,如果我不回去,反而会让人怀疑我心虚,家眷们就很难活命了!” 华云心中充满担忧,但也觉得王宗涤的话不无道理。 毕竟王宗涤在军中威望颇高,如果因为这样的小事而诛杀功臣,必然会引起军心浮动。 或许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罢官免职、闭门思过,甚至可能只是流放而已。 王宗涤轻轻叹了口气,“清者自清,我所交代的事情,请你务必办妥。” 华云神情凝重,郑重地点点头,“叔父放心,在雒县目前仍是我们说了算,送几个人出城不会有任何问题,叔父回去之后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可惹怒了皇帝,等到风头过去,相信皇帝一定会再次重用您。” 王宗涤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现在的情况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王建已成为皇帝,谁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思呢? 第575章 离心 王宗涤在返回成都的途中生病了,病情来得十分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他的神情变得憔悴不堪,身体虚弱到甚至无法站立。 唐道袭得知此情况后,立刻向王建禀报。 王建听后,冷哼一声:“病得可真是时候啊!传太医过去,务必让他们好好为其诊治,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然而,一连换了三四名太医,却始终未能确诊王宗涤的病因。 此时王建正忙于调兵之事,无暇顾及召见王宗涤。 王宗涤并未被送至刑部或大理寺问责,而是得以在府中安心养病,但他心中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回到成都的第七日,王建终于决定召王宗涤入宫,这不仅是给他一个自我申辩的机会,更是王建展现出的最后一丝仁慈。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王宗涤满脸惶恐地走进王建的御书房,躬身施礼。 王建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前,目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何罪?” “臣不该擅自放弃梓州,应该先向陛下请旨!” “哼!你只是擅自放弃梓州吗?朕的旨意说的还不清楚?”王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陛下,臣自然知道,可是梓州的形势非常严峻,唐军夺了鹿头关,严重威胁到成都的安全,臣不得已才率兵抢占汉州。”王宗涤额头上冒出冷汗,紧张地解释道。 王建的目光愈发阴冷,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成都有三万禁军,还有为梓州准备的两万援兵,你莫不是以为只有你能护成都安全?”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全,况且汉州万一丢失,梓州便成了孤城,没有了坚守的意义,所以臣才擅作主张撤兵。”王宗涤连忙辩解道。 “唐军不过五六万兵马,即便兵临城下,他们能攻下成都?若他们真敢来,你我近十万大军前后夹击,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可是你做了什么?违抗圣旨,白白将梓州八县拱手让给了唐军,让我们失去了东部屏障。” 王建越说越气,直接将书案上的茶杯砸在地上。 王宗涤吓得一哆嗦,“陛下,梓州粮草所剩无几,士兵们情绪不稳,随时都可能兵变,撤到汉州不仅可以解决粮食问题,一样可以拱卫成都....” “够了,朕不想听你解释,当初朕信任你,让你统领十万大军,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不仅没有打败唐军,还损失惨重,丢了不少城池,这几个月来,你紧闭城门,不敢出战,一直采取被动防守的策略,导致粮草大量消耗。” 王宗涤连忙解释道:“陛下,唐军武器装备先进,战斗力强大,而我们有几万新兵,正面交战肯定打不过他们,更何况是攻城?据城坚守,通过防御消耗敌人,这才是最稳妥的战术。” “哼!李侃控制着十几个藩镇,上百个州,我们只有几十个州,要养活三十万大军,府库接近枯竭,你还想着跟他们打消耗战?” “回想当年攻打成都,消灭陈敬瑄和田令孜,接着又攻打彭州杨晟、绵州杨守厚、山南杨守亮,击破凤翔军,再和杨复恭交战,那时候多么英勇无畏啊!怎么现在封了你当大将军,让你做了节度使,就开始连连败退了呢?” 王宗涤被王建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王建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地说道:“宗涤,你太让朕失望了,这次你的行为朝中官员颇有意见,朕没办法包庇你。” 王宗涤神色微变,一脸诚恳,“臣知罪,臣愿意辞去一切官职,罚俸一年,在府上闭门思过!” “你违抗圣旨,擅自调兵,就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如何服众?朕决定削除你全部官爵,你先去松州做刺史吧。” 王宗涤一脸惊讶,“松州?臣为了朝廷出生入死,对您忠心耿耿,这个处罚未免太重了吧,陛下切莫听信某些谗言。” “混账,何来的谗言?你违抗圣旨擅自调兵是不是真的?你折损了四五万兵马是不是真的?你包庇亲眷是不是真的?” “陛下,臣已经解释过了,违抗圣旨也是为了成都的安全,折损兵马乃是兵家常事...” “够了!不必解释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狡辩,换做其他将领,早就人头落地了,让你去松州是为了保护你!” 王宗涤此时也来了脾气,“陛下,您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吗?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放肆!你这是威胁朕吗?朕念及你往日的功劳,已经对你够宽容了。” “那臣多谢陛下,您想怎么处理便处理吧,臣回府恭候圣谕!”王宗涤说完,扭头便走,浑然不顾身后王建的怒骂声。 王建发泄一通,将书房乱砸一通,好一会才平复了情绪,对门外的内侍吩咐道:“传周指挥使来见朕。”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个阴郁的男子来到书房,看见满地狼藉,神色不由微变。 “调查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与大将军来往甚密的军中将领有二十六人,朝中官员有十七人,名单在此。” 王建接过名单看了一眼,脸色愈加阴沉,“好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陛下,雒县那边的影卫传来消息,大将军的侄子华云将华家的很多家眷送往了玄武。” “玄武?这不是将家眷送到唐军眼皮子底下吗,他这是想做什么?” 周贤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陛下,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根据种种迹象来看,大将军怕是想要将家眷交给唐军。” 王建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好啊!他这是防着朕啊,宁愿相信唐军也不相信朕……” 周贤识趣的闭上嘴,没有接话。 王建喘着粗气,眼神冰冷,“立刻派人去监视他的府邸,他的家眷不许踏出成都一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臣遵命!” 王宗涤怒气冲冲地回到府中,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刚进门,管家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紧张地说道:“阿郎,刚才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信?对方是什么人?”王宗涤皱起眉头问道。 “老奴不认识,对方说这封信很重要,可以救您的命!” 王宗涤心中一紧,急忙接过信看了起来,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大变,露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 第576章 恩断义绝 管家看着眼前的王宗涤,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问道:“阿郎,出什么事了?” 王宗涤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大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你去叫华坤来书房见我。” 管家点点头,转身迅速离开。 不一会儿,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快步走进书房,站在王宗涤面前,恭敬地说道:“父亲,您找我有何事?” 王宗涤坐在书桌前,双手放在桌子上,微微皱起眉头,“你去醉仙楼点几份吃食,让酒楼的伙计送过来。” 华坤闻言一愣,疑惑地问道:“父亲,府上的厨子厨艺精湛,不比醉仙楼的差,为什么要吃他们家的呢?” 王宗涤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华坤,“就点这上面的五道菜。” 华坤接过纸,仔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父亲,醉仙楼孩儿经常光顾,但这上面的五道菜好像一个都没有,难道是这两日出的新品?” 王宗涤没有解释,语气严肃地说道:“让你去就去,不要多问,就说我大病初愈,想尝尝醉仙楼的手艺。” 华坤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连忙点头道:“孩儿这就去。” 待华坤离开后,王宗涤再次拿起桌上的纸条仔细端详起来。 纸条末尾的印记与之前在梓州收到的那张纸条完全一致。 这让他不禁感叹内卫的渗透之深,同时也意识到上面所说之事恐怕多半属实,王建确实对他起了杀意。 华坤带着一名仆人出了府邸,直接来到隔壁街道上的醉仙楼。 掌柜见状,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哟,华二郎,您可真是好久没来了啊,二楼雅间可是一直为您预留着呢……” 说着,掌柜便要引他们上楼。 华坤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掌柜,“我今天就不上去了,家父大病初愈,想要品尝一下你们醉仙楼的新菜色。” 掌柜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之色,但很快恢复正常,“哈哈,这些新菜昨天才研发出来,都还没来得及挂上招牌,没想到二郎居然已经知道了,您先稍坐片刻,喝杯热茶,我这就吩咐厨子去准备。” 华坤听后,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嘀咕:“还真有新菜品?父亲是如何得知的?”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掌柜再次返回,身旁跟着一名面容俊朗的年轻小厮,“二郎,菜已经做好了。” 华坤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这是你们研究出来的新菜?看着样子怪怪的。” 掌柜低着腰,笑着说道:“令尊一定会满意的。” 华坤满腹疑惑,不耐烦的招招手,“行吧,提上菜跟我回府!” 掌柜冲小厮点点头,一脸热情地将华坤送出门。 华坤走到府邸门口的时候不禁愣住了,这才一炷香的时间,门口怎么出现士兵把守了? 华坤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快步向前,发现其中一名将领竟然是熟人,“胡都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府上出了什么事?” 将领恭敬地一拱手,“二郎,我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大将军府的安全。” 华坤愣住了,不解地问道:“唐军已经打到这里来了吗?还是城中发生了什么动乱?我府上有几十个家仆,何需禁军来护卫安全?” 将领无奈地摇了摇头,“二郎,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华坤心中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急忙迈步准备进入府邸,但一旁的士兵却拦住了送菜的小厮。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华坤脸色微微一变,解释道:“这是醉仙楼的小厮,他是给我父亲送吃食的。” “我们会帮忙把东西送进去,小厮就不用进去了。” 华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紧紧盯着那名将领质问道:“胡都尉,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把我大将军府当作囚犯来看管?是不是连我们府上的人都不准出门了?” 胡都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上面的命令是密切监视,不让府上的人出城,并没有禁止外面的人入府。 华坤怒气冲冲,“跟我进去,我看今天谁敢阻拦!” 小厮看了士兵一眼,迈步向府内走去,士兵们见胡都尉没有发话,也不敢阻拦。 进入府中之后,仆人自己离开,华坤带着小厮径直来到王宗涤的书房。 “父亲,孩儿将醉仙楼的菜带回来了。” 王宗涤从椅子上站起身,打量了小厮一眼,“坤儿你先出去吧。” 华坤一愣,随即躬身道:“孩儿告退!”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醉仙楼的小厮才从书房中出来。 华坤急匆匆地来到书房,满脸都是疑惑:“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府外已经被禁军包围了,声称是来保护我们的安全。” 王宗涤冷哼一声:“是不是真的保护,明天就会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宫里的内侍带着圣旨来到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王宗涤,违抗圣旨,擅自调兵,结党营私,着令削除所有官职和爵位,流放松州!” 王宗涤的脸色微微一变:“胡内侍,陛下说的是流放?不是贬为松州刺史?” 内侍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大将军,旨意上确实写的是流放。” 王宗涤很快恢复了镇定:“什么时候出发?我的家人如何安排?” 胡内侍没想到王宗涤竟然如此平静,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惊讶:“官差已经在府外候着了,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出发,至于您的家人,圣上念及您往日的功绩,允许他们继续留在成都,但这座大将军府将由朝廷收回,三日内必须搬离。” 王宗涤面露恭敬之色,“谢陛下圣恩!容我与家人道别!” “旨意已经传达,咱家回宫复命去了!” 胡内侍冷漠的转身离开,院内的禁军却没有撤退。 “夫君,怎么会这样?” “父亲,陛下怎会如此无情?” 府中的家眷们一阵慌乱,女人和孩子哭哭啼啼。 王宗涤的脸色沉重如铁,目光锁定在妻子周氏和长子华坤身上,“你们随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 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王宗涤缓缓走出书房,目光扫过惶恐不安的家人,“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不必惊慌失措,我走之后,所有事务都听从华坤的安排。” 此刻的华坤明显镇定了许多,“大家不要害怕,父亲对朝廷有功,陛下不会降罪于我们的,我在城北还有一处宅子,你们现在就去收拾细软,这两天我们就搬过去。” 话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声呼喊:“大将军,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王宗涤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华坤的肩膀,“华家十几口人的性命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一切听从他们的安排!” 华坤满脸忧虑,“父亲,您也多加保重!” 王宗涤放声大笑,“为父经历过无数的风浪,这点困难算不了什么!” 第577章 逃过一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建会饶恕王宗涤的时候,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征东大将军、东川节度使加同平章事、蜀国开国功臣王宗涤被一撸到底,流放松州。 这道旨意来的太过突然且决绝,以至于朝堂之上许多官员与将领都未曾预料到王建的惩罚竟会如此严厉。 当王宗涤离开成都之时,竟然无人前来送别,不知是为了避开嫌疑还是未能及时得到消息。 王建也算是给了王宗涤最后一丝尊严,仅派遣了六名衙役护送,并未给他戴上枷锁脚镣。 出了西门,王宗涤停下脚步,回首望着成都城,心中感慨万分。 为避免王建的猜忌,多年来他一直保持低调行事,不仅主动削减自己的辖区,划出遂州、合州、泸州、渝州、昌州等五州之地,另外设立军镇。 甚至曾装病辞官,但终究无法逃脱被诬陷和怀疑的命运,最终落得个流放的下场。 \"蜀国......恐怕已是气数将尽了!\" 王宗涤暗自叹息一声,转身缓缓离去。 这次流放松州,走的路线是郫县-导江-故桃关-汶川-汶山-翼州-嘉诚,出了郫县便进入了彭州地界。 一路上风平浪静,几名衙役对王宗涤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王宗涤想起纸条上的警告,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时刻保持着警觉 这一日他们到达了灌县灌口镇,领头的衙役满脸笑容,“大将军,这小镇上并无官方驿站,今晚只好找家客栈凑合一夜了。” 王宗涤神色淡然,“我如今是戴罪之身,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便是。” 衙役连忙赔笑:“大将军言重了,陛下想必只是一时气愤罢了,不久后您必定会恢复原职,今日小人斗胆做东,以示对大将军的敬意。” 王宗涤冷漠地看了衙役一眼,轻轻点头,内心却对这种突然而来的殷勤感到疑虑重重。 一行人进了一家客栈,领头的衙役大声喊道:“掌柜的,把你们最好的酒菜都拿出来!” 掌柜见对方是官差,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地应道:“几位官爷稍等,小人马上去准备。”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坛酒和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 掌柜小心翼翼地将酒菜放在桌上,满脸谄媚地笑道:“几位官爷慢用,这两坛酒是小店免费赠送的,请笑纳。” 领头的衙役随意地摆了摆手,“下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说完他亲自为王宗涤倒满了一碗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大将军,一路上可能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这碗酒算是小人给您赔个不是。” 说罢,他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若是换作平日,以王宗涤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会去搭理这样一个小小的衙役。 但此刻,他也不愿拂了对方的面子,于是端起酒碗,豪爽地大口喝了起来。 一名衙役见状,连忙又给王宗涤倒满一碗,满脸堆笑,“大将军,小人也敬您一碗!” 王宗涤心中正郁闷着,多日未曾饮酒,此时已有些酒意上头,兴致勃勃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其他几名衙役也纷纷站起身来,向王宗涤敬酒。 王宗涤来者不拒,每一碗都痛快地喝下,不到半个时辰,地上已经放了七八个酒坛子,六名衙役喝趴了四个。 王宗涤心中暗笑,脸上却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好……好了……不能再喝了……早点歇息吧!” 领头的衙役见状,急忙起身扶住王宗涤,“大将军,您这是喝醉了呀,小人送您回房休息吧。” 王宗涤顺势将一只胳膊搭在衙役的肩膀上,脚步踉跄地跟着他走进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衙役小心翼翼地为王宗涤脱下鞋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王宗涤听到关门的声音后,突然睁开眼睛,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神清澈,毫无醉意。 他心里暗自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几个衙役今晚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我得小心点才是。” 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王宗涤再次躺下,但并没有入睡,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同时也担心远在成都的家人和亲信们能否安全逃出城去。 想着这些事情,他感到越来越困倦,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宗涤被一阵嘈杂的喊杀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本能的摸向床头,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迅速地扫视着四周,一把抓起旁边的凳子,紧紧握在手中。 几道模糊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王宗涤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动攻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华洪将军在里面吗?” 王宗涤闻言一愣,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在蜀地,无论是将领还是官员,通常都会尊称他为王大帅或大将军,几乎没有人直呼他的本名。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带着警惕。 “飞骑军张归厚!”对方的回答简洁明了。 王宗涤的脸色微微一变,作为东川节度使,他与唐军交战多年,对于飞骑军并不陌生。 张归厚乃是飞骑军中的二号人物,如今竟然出现在彭州境内,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门,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张归厚,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彭州已经被你们占领了?” 张归厚摇了摇头,“我们这次只来了五十人,专门过来接华将军的。” 王宗涤的眉头紧紧皱起,“劳烦张将军亲自出面,不知你们打算接我去哪里?” “梓州,陛下要见你!” 王宗涤满脸震惊,“李...陛下竟然来梓州了?” 张归厚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王宗涤一愣,“刚才我好像听见外面有打斗声,那几个衙役.....” 张归厚淡淡地说道:“留了一个活口。” 王宗涤眉头微皱,“几个衙役而已,没必要都杀了吧?” 张归厚耸耸肩,“华将军还是自己去问吧。” 王宗涤心中疑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急忙穿好外衣出了房门,一到大厅就看见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归厚伸出手,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地将那名衙役拎了过来,“你来跟华将军解释清楚。” 那名衙役此时已是吓得浑身发抖,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他不断地磕头,“大将军饶命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李头只是吩咐我们将您灌醉就行了。” 王宗涤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急忙走到那几具尸体旁边,仔细地查看起来,经过一番检查,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从这些人使用的武器来看,应该是王建的禁军,他竟然真的想杀我!” “外面还有十几具尸体,不知道王建这次派了多少人过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王宗涤点了点头,“我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们已经被安全地送到梓州去了。” 王宗涤闻言,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张归厚嘴角上扬,“等你见到他们的时候,自己去问。” 王宗涤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 他知道,一旦走出这里,就意味着彻底与王建对立,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第578章 用人不疑 王宗涤一路上骑着快马,如风一般疾驰,最终顺利地到达了梓州。 再次回到东川的治所,心中不禁涌起了万千感慨。 张归厚将王宗涤带到了一座府邸的门前,“你的家眷们都在这里,华将军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等候陛下的召见。” 王宗涤连忙道谢:“多谢张将军!” 经过这短短数日的相处,王宗涤对于飞骑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不得不承认,蜀军的骑兵无论是人员素质还是装备马匹,都与飞骑精锐存在巨大差距,败亡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 “父亲!” 一声熟悉的呼喊打断了王宗涤的思绪。 听到这个声音,王宗涤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他转过头去,看见儿子华坤正朝他走来。 “家里人都还好吗?”王宗涤急切地问道。 华坤连连点头回答道:“都还好,一个也没有少。” 王宗涤放心地点点头,“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华坤听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宗涤见状,眉头微皱,“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华坤干呕一声,连连摇头,“父亲,安全出来就好!” 王宗涤心中疑惑,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 到了晚上,他从妻子口中才得知真相——原来他们一家人竟然是藏在收夜香的车子中逃出城的。 周氏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问道:“夫君,你这次打算为大唐效力吗?” 王宗涤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回答道:“王建对我有提携之恩,李侃对我有救命之恩,然而我这几年杀了不少唐军士兵,是否为大唐效力,还需要看李侃的态度。” “不管是否为大唐效力,川蜀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王建现在显然是想要我们的命。” 周氏轻轻叹息,感慨地说道:“伴君如伴虎,再大的功劳,再高的官职,都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化为泡影。” 这一夜,王宗涤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次日清晨,一名内侍神色匆匆地来到府上,声音高亢地喊道:“华将军,陛下有请!” 王宗涤心中一紧,急忙换好整洁的衣衫,跟随内侍前往节度使府衙。 一路上,他的心情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起伏不定,既期待又紧张。 王宗涤见到了坐在高位上的李侃,毫不犹豫地跪地行礼,语气诚恳道:“罪人王宗涤参见陛下!” 李侃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王宗涤,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各为其主,战场之上无私怨,华将军何罪之有?” 王宗涤闻言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宽容大度,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激之情。 “华洪谢陛下救命之恩!” 李侃微微一笑,“华将军觉得王建还能坚持多久?” 王宗涤的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李侃如此直接。 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然后一脸恭敬地回答道:“王建在果州和渝州的十余万兵马被牵制,如今成都附近只剩下不到六万兵马。” “陛下此次亲临梓州鼓舞士气,必定能大大提升军心,最迟年前便可攻破成都。” 听到这个答案,李侃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汉州的近四万兵马乃华将军的嫡系,朕不愿意多造杀孽,想请你出面劝降,不知可有难度?” 华洪躬身道:“华某愿效犬马之劳,但能否成功不敢保证!” 李侃满脸笑意,“朕对待俘虏或投诚之人的态度天下皆知,接替你驻守汉州的那个王宗裕,贪婪无比、贪污财货,他的所作所为让将士们怨声载道,而华将军你在蜀军中的威望仅次于王建,朕相信那些将士们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陛下如此仁慈,想必蜀军之中愿意归顺之人必定不少,华某愿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命。” 李侃听了,哈哈一笑,“华将军骁勇善战,又足智多谋,实乃难得的将才,朕封你为东川督抚使兼团练使,暂时划拨五千降兵归你指挥,至于剩下的兵马,就得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华洪一听,满脸都是震惊之色,连忙跪地行礼,感激涕零地说道:“臣多谢陛下信任!” 李侃赶忙扶起华洪,微笑着说道:“朕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朕不会大规模用兵,一个月之后,朕就会全力强攻夺城,能拯救多少蜀军将士的性命,可就要看华将军你的本事了。” 华洪脸色微变,一脸肃然,“不知臣何时可以行动?” “今日点齐兵马,明日便可以出发,朕再给你一万兵马压阵,目前玄武县有五千驻军,朕给你七日时间劝降,时间一到,朕要杀鸡儆猴!” 华洪一拱手,“陛下放心,七日之内,臣定以最小的代价夺取玄武城。” 李侃摆摆手,“华将军先去军营熟悉下兵马,明日一早便出发。” “臣告退!” 待华洪离开,一旁的刘汾开口道:“王建能战善战的义子颇多,陛下为何对华洪如此看重?” 李侃淡淡说道:“王建的这些养子,大多数都是来自于乡野之中,空有一股狠劲,品德行为很差。” “比如王宗训贪婪残暴,王宗裕视财如命,王宗信残忍狠毒,王宗翰性格残忍暴虐,小气吝啬,王宗弼营私舞弊,目无法纪,王宗佶野心勃勃,心怀叵测,都不值得委以重任。” “只有华洪这个人,勇猛果敢,品性还不错,如果能够利用他在蜀军之中的威望和影响力,那么我们的行动将会顺利许多。” 刘汾轻轻地点了点头,“陛下,果州距离这里不到二百里,那里驻扎着十万大军,如果我们现在出兵逼近成都,很容易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您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 李侃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带着轻蔑的口吻说道:“李茂贞如今就是个缩头乌龟,不敢轻易离开果州,王宗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成都被围困,他肯定会首先考虑自保,不会率兵救援。” “朕已经命令杨师厚和刘知俊发动了攻击,果州的十万大军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地方,所以不必担心他们。” “陛下,我们真的要等一个月时间再发动强攻?” 李侃轻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大唐子民自相残杀,当年王建围了成都一年,若不是城内粮食吃光,恐怕没那么容易攻破,如今城内有数万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想使用大杀器,这一个月就看华洪能争取多少人马,我们也趁机好好休整一番。” 第579章 归降 “报!孙将军,城外有唐军叫阵,领军的将领好像...好像是大将军!” 孙奎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将军?哪个大将军?” “是王宗涤大将军,他已经投靠唐军了。” 孙奎的脸色微微一变,“大将军会投靠唐军?你确定没有看错?” “卑职绝对不会认错,他身旁还有胡廉,而且很多士兵都是我们以前的同袍。” 孙奎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他们来了多少人?” “目测有四五千人,并没有携带攻城器具。” 孙奎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决定亲自出去查看情况。 当孙奎来到城墙上时,华洪看到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孙将军,别来无恙啊!” 孙奎感到非常诧异,连忙问道:“大将军,您……您为何突然投靠唐军了?” 华洪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说道:“因为撤回汉州的事情,我被王建削去了爵位,发配松州,他派遣禁军伪装成匪人想要取我的性命,留在成都的家眷也险些丧命。” “我这些年为王建立下赫赫战功,最终却因为猜忌险些家破人亡,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投靠唐军?” 孙奎听到华洪的话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大将军,您此次前来,难道是打算攻打玄武?” 华洪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袍泽,本将军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攻打你们,而是为了劝降。” 孙奎听后不禁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华洪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 “大将军,您认为仅凭您的一番劝说就能让我们打开城门投降?” 华洪哈哈大笑起来,“本将军凭借的不仅仅是言语,更是一颗真诚的心,大唐皇帝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抵达梓州,成都已是囊中之物。” 孙奎心中暗自一惊,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如果唐军真有这样的实力,也不会派遣大将军您前来劝降了。” “玄武虽然仅有五千守军,但汉州还有三万兵马,成都更有五万兵马,仅靠刘汾的五万大军想要攻克成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哈哈,孙将军,你从军多年,当真觉得数量是取胜的关键?” “我身后这些归降的士兵月饷三贯,日食三升,每日一餐肉,每月一匹绢,披甲率八成,蜀军是什么待遇你我都心知肚明。” 城楼上的蜀军士兵们相互对视着,脸上满是羡慕之色。 他们如今每天只能得到一升五合的食物供应,而且要两三天才能够吃上一顿肉食,每个月虽然有两贯钱的军饷,但却无法按时发放。 华洪继续说道:“大唐禁军每月的饷银高达五贯,披甲率接近十成,每天都能享受到两餐肉食,飞骑军则更为优越,每月饷钱八贯,每人都配有双马,披甲率十成,所配备的新式马弩射程长达两百六十步,比蜀军的马弩射程远了五十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嗓音,“请问孙将军,蜀军如何与唐军相提并论?” 孙奎脸色阴沉,“大将军,你刚才说数量并非取胜的关键,难道兵器铠甲能决定胜负?” 华洪冷笑一声,“难道孙将军认为蜀军士兵的体魄或者士气能够胜过唐军?” 孙奎眉头紧皱,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城墙上的蜀军士兵们也纷纷低下头来,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华洪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继续说道:“如今的大唐在新帝的领导下正日益繁荣昌盛,朱温、王建之流不过是叛逆之人,最终必将被平定。” “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多生杀戮,否则以大唐的国力,岂会仅派出二十余万兵马前来讨伐蜀国?”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孙奎和其他将领,“孙将军,诸位袍泽!陛下爱惜人才,特封我为东川督抚使兼团练使,授予我全权处理东川事务的权力,陛下仁慈,给了我劝降的机会,唐军的强大战斗力,你们都心知肚明,难道真的认为他们无法攻破这座城池?” 孙奎默默地看着城下昔日的战友们,心中不禁有些动摇。 这次成都送来的粮草仅仅够维持一个月,据说这还是拼凑了两个月才勉强筹集到的,下个月的粮草恐怕还遥遥无期。 更何况军队的军饷已经拖欠了近两个月,到时候即使唐军不发起攻击,只怕城中的士兵们也会闹事。 孙奎心中无比纠结,对于撤兵退回汉州这件事,他是持赞同态度的。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建竟然会如此对待战功赫赫的王宗涤,在关键时刻自断臂膀,看来蜀国真的是气数将尽了。 一名将领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要不然我们还是归顺大唐吧!唐军对待归顺之人还算比较优待,如果等到成为俘虏,那可是要被送去做苦力的啊!”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着道:“是啊,将军!王宗裕贪得无厌,克扣我们的军饷,还把我们打发到玄武来送死,我们又何必再继续为他卖命呢?” 听到这里,孙奎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满脸期待的士兵们,心中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却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他咬了咬牙,向城外的华洪喊道:“大将军,我们要是打开城门归顺,大唐皇帝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华洪一听,心中不由长舒一口气。 “孙将军放心,一切都无需有太大变动,陛下会为你们提供充足的粮草,并补发所有拖欠的军饷,而你们只需要将手中的刀剑调转方向,提防来自汉州的威胁即可。” 孙奎听了这话,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但还是有些疑虑,“大唐皇帝如此信任我们?不怕我们拿了钱不办事?” 华洪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是五千兵马的粮草和军饷罢了,陛下根本不在意,如果你们拿了钱又反悔,那可就怪不得陛下无情了,破城之时只能当俘虏对待,垦田开矿将是你们的归宿,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孙奎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华洪说的话并非恐吓之词,而是事实。 “好,我愿意打开城门归顺,希望皇帝能信守承诺。” 华洪见孙奎终于答应了,心中大喜。 “你们还信不过我华洪吗?我身边这几千人都是你们曾经的袍泽,唐军的待遇如何,你们一问便知。” “打开城门!” 孙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华洪带领军队开始进城。 孙奎站在城门口,看着越来越近的华洪,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次选择没有错。 第580章 退路 “孙将军,恭喜你做了明智的选择。”华洪走上前,冲孙奎笑着点点头。 孙奎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如今唐军的势力愈发强大,蜀军的地盘正逐渐被蚕食,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也是为了那数千名兄弟考虑。” 华洪长叹一口气,感慨道:“过去的半年多里,为了供给三十万大军,整个川蜀地区的百姓都遭受了极大的苦难,众多百姓纷纷逃往唐军的地盘,致使田地荒芜,再过数月,即使唐军不发起进攻,蜀军恐怕也会因饥饿而灭亡。” 孙奎无奈地叹息一声,好奇地询问道:“大唐皇帝真的来到梓州了吗?” 华洪点了点头,“我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皇帝会亲自莅临前线,可见他对胜利有着十足的信心,这位皇帝年轻且和善,看上去从容淡定,似乎所有局势皆在其掌控之中。” 孙奎疑惑不解地问道:“皇帝派遣将军前来招安,难道就没有丝毫顾虑?” 华洪苦涩一笑,“起初我们拥有十万大军时,他们尚且毫不畏惧,而今你认为他们会惧怕我们这区区一万余人的反悔?” “不知道唐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孙奎好奇地问道。 “皇帝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来劝降,估计一个月后就要发动强攻了!” 孙奎听到这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梓州的兵力只有五六万人马,想要攻打成都这样的坚城,恐怕难度极大啊!” 华洪苦笑着摇了摇头:“皇帝的计划,我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既然他这么决定,肯定有把握,我这一个月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多劝降一些将领,拯救更多同袍的性命。” 孙奎想了想,面露忧色,“汉州的驻军或许可以尝试策反一部分人,但驻守成都的三万士兵可是禁军,要想策反他们,几乎没有可能,若是果州和渝州的兵马回来支援,那该如何应对?” 华洪摆了摆手,“这些不需要我们去担心,即使他们真的回援,其他两路唐军也会及时跟进,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齐心协力,尽力去策反汉州的军队,我们已经归顺大唐,总要有所作为,才能站稳脚跟。” 孙奎眼睛一亮,“王宗裕此人贪得无厌,将反对他的将领都调离了雒县,驻守德阳的赵谦有八千兵马,驻守金堂的李勉有三千兵马,他们二人策反难度不大,雒县的周将军与耿将军可以争取一下,至少能保持中立。” 华洪连连点头,“这样一来,雒县只剩下不到三万兵马,即便劝降不成,强攻难度也不大。” 成都皇宫,御书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摔砸声,伴随着王建愤怒的咆哮:“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背叛我,投靠了李侃那个狗皇帝,朕当初真应该将他们全家杀光!” 王宗弼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陛下息怒!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汉州的绵竹、德阳和金堂已经丢失,什邡和雒县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我们是否需要派遣援军呢?” 王建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哪里还有援兵可以派?成都的三万禁军绝对不能乱动!宗裕这个愚蠢至极的家伙,朕把将近五万大军交给他,短短数日之间,居然有将近两万人被敌军说服投降。” “传朕旨意,立刻削去王宗裕的兵权,将他召回成都接受审讯,宗弼,你去接替他的职位,一定要尽全力守住雒县!” 如果是在平常时候,这样的命令对于王宗弼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然而此刻的局势异常紧张,雒县随时都有可能被敌军攻陷,前往那里无疑是自寻死路。 “陛下,这个时候处置宗裕,只怕会动摇军心,据说李侃亲临梓州坐镇,唐军对汉州志在必得,一旦汉州沦陷,成都危矣,不如从果州或渝州调兵回援。” 王建眉头紧皱,有些意动,眼下的局面,若是没有援兵,唐军很快便会兵临城下。 “一旦调兵回援,其他几路唐军也会跟进,于事无补。” “陛下,十余万大军,再凭借成都的城墙粮草,坚守一年半载不成问题,若是不调兵回援,后果很难说,眼下敌人逼近成都,再坚守渝州和果州已经没有意义了。” 王宗翰也附和道:“陛下,趁着汉州还在我们手中,臣建议立刻将外面的兵马抽调回来,或寻机决战或据城坚守。” 一直沉默的冯涓也开口道:“陛下,臣也建议调兵回援。” 王建深吸一口气,满脸忧色,“不论是决战或是守城都很被动,我们已经处于劣势了。” 冯涓劝道:“陛下,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调兵回援至少还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王建盯着冯涓问道:“冯相,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成都守不住,你觉得我们该何去何从?” 冯涓闻言愣住了,脸色变了又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冯涓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陛下,真到了那一步,您愿意投降吗?” 王建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投降?朕乃蜀国皇帝,怎会学那刘禅?朕的生死只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既然如此,臣建议南撤。” 王建眉头一皱,“南撤?连成都都守不住,还能撤往何处?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李侃不会放过朕的。” “陛下,大唐境内自然不行,臣建议直接撤入南诏。” 王建一脸惊讶地看着冯涓,“南诏?” 冯涓点点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南诏目前乱成一团,凭借蜀军的实力,轻松占据数州,甚至全境都没有太大问题。李侃占据川蜀之后,应该不会对南诏动手,这样一来我们便有了喘息的机会,将来反攻回去也不是没可能。” 王宗弼笑着附和道:“陛下,这倒是个不错的退路,郑买嗣指使杨登杀死南诏王隆舜,现在南诏群龙无首,我们过去无人可挡。” 王建心中一动,蛮夷之地虽然比不上川蜀富庶,但至少能让自己暂时摆脱困境。 他沉默片刻后,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就做两手准备,传朕旨意,调渝州和果州军队回援成都,命令王宗范率兵南下,一个月内必须夺取会川的建昌府!” 第581章 选择 果州刺史府内,王宗佶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一旁的李茂贞也是面色凝重,其他将领们则默默地站在两侧,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王宗佶打破了沉默,“李大帅,对于圣旨的事情,您有何看法?” 李茂贞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如今朗池、相如、岳池三县已失陷敌手,我们只剩下西充、南充和流溪三县,粮草已经供应不足。” “既然陛下让我们回援成都,那就尽快动身,以免唐军攻占遂州后,我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听到这话,王宗佶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大帅,果州可是您的地盘,难道就这样轻易地舍弃了?” 李茂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半年多来,我们与唐军交战十余次,败多胜少,损失了两万多兵马,现在成都的粮草送不过来,如果再拖延下去,几万大军恐怕很快就要饿肚子了。” 说完,李茂贞将目光转向其他将领,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这些将领们却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王宗佶见状,再次开口问道:“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关于成都的情况,王宗弼已向他透露过,既然王建对守住成都没有信心,回援成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白白浪费兵力。 一名蜀军将领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卑职觉得再耗下去没有意义,而且这几天唐军明显有攻城的迹象,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不如立刻抽身。” “你们觉得回援成都的话我们胜算有多少?” 王宗佶此言一出,众将领皆面露疑惑之色,不明其话语之意。 李茂贞却能瞬间领悟其中的深意,“我们这边尚有近六万兵马,渝州亦有五万余兵力,再加上成都的五万余人,总计达十六万人之众,而唐军在川蜀的总兵力约为十四万,从人数上来看,我们略占上风,且是防守方,按理说守住成都应无悬念。” 言至此处时,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可是我们这十六万人中,至少有五万是新兵,缺乏战斗经验,而唐军的战斗力,诸位也都心知肚明。” “此外成都储备的粮草恐难以满足如此庞大军队的需求,突然间涌入十几万大军,吃喝将成为一大难题,对于能否成功防守成都,我并无太多期望。” “大帅这般分析,难道意味着我们回援成都实则是自陷囹圄?” “大将军,这怎么办?果州守不住,成都也守不住,难不成投降唐军?” 这话一出,大厅里一阵沉默,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有名将领小声嘀咕道:“不回援成都岂不是抗旨?” 王宗佶皱了皱眉,站起身道:“还是先遵旨撤兵吧,再晚就走不掉了。” 众将领纷纷点头,不论回援成都结果如何,总比困在果州强。 “好了,你们下去准备吧,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别便宜了唐军。”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一名亲信低声说道:“大将军,我们真的要回成都?卑职觉得成都很难守住,回去就是白白送死。” 王宗佶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公然违抗圣旨并非明智之选,果州与成都相隔四五百里,途中行程难以确定,多久能到成都谁又能说得清呢?” 亲信恍然大悟:“难道大将军不想去救援成都?” “哼!如今大唐皇帝亲自莅临梓州,对成都志在必得,坚守城池已无任何意义,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亲信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试探性地问道:“大将军是否有自立为王的打算?” 王宗佶并未回应,但也没有否认。 “如果失去成都,整个川蜀恐怕将再无我们容身之处,您手下的数万大军恐怕……” “谁说我一定要留在川蜀了?” 亲信顿时愣住,疑惑地问道:“那您打算去哪里?” “先观察一下成都的局势变化再说吧!” 王宗佶此刻最关注的是自身的利益,而不再是对王建的忠诚,如果成都沦陷,他便无需再为王建效命。 李茂贞面色阴沉地回到府邸,进入书房后,立刻吩咐下人将几个儿子叫来。 不一会儿,李从曮、李从昶和李从照三人先后赶到书房,他们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 “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从曮率先开口,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李茂贞沉重地点点头,语气低沉:“你们马上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果州了。” 李从昶一脸惊讶,忍不住脱口而出:“离开果州我们还能去哪?” 李茂贞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先去成都吧。” 李从曮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父亲,你前几天还说成都很危险,我们去成都岂不是待不了多久又要离开?” 李茂贞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李侃对川蜀志在必得,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以后川蜀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听到这话,李从照脸色微微一变,“父亲,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李茂贞深吸一口气,“走一步是一步吧,先去成都看看局势如何,如果成都也保不住,我们就只能去南诏了。” 李从曮十分惊讶,“父亲,为何要去异国他乡?那里多蛮夷,且最近战乱不断...” 李茂贞抬手打断,“南诏的很多州府还算富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贫穷落后,现在南诏王被杀,各地战乱四起,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李侃短期内也不太可能对南诏发动攻击。\" 李从曮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们的军队战斗力虽然比不上唐军,但要对付南诏的那些蛮兵绰绰有余,或许我们可以趁机占领几个州府!\" 李从昶和李从照听后,立刻恍然大悟,脸上的忧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这真是个好主意!去南诏说不定能自立为王,总比被人一直追着跑要好得多。\" \"从曮,明天你就出发,带上一些得力的手下,先去南诏的拓东打探一下情况。\" \"父亲,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李茂贞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必须尽早做好准备,谁知道成都还能坚持多久?而且其他人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 李从曮有些惊讶,\"难道还有别人也打算去南诏?” 李茂贞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赶紧下去准备吧,我刚才说的事情不要外传。\" 第582章 不择手段 “陛下,果州和渝州的蜀军都撤了。” 李侃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来王建这是打算死守成都了?” “不过事情有些奇怪,渝州和果州几乎同一天接到旨意,渝州的王宗侃已经到了资州,而果州的王宗佶与李茂贞却向南走到遂州。” 李侃一愣,皱起眉头说道:“王宗佶想绕开梓州也可以理解吧?” 邹泽摇摇头,“据内卫回禀,王宗侃的日行军速度达三十余里,而王宗佶的日行军速度不到二十里,完全不像是着急回援成都。” “陛下,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李茂贞的儿子带了一部分人先行离开,我们与其交手,从俘虏口中得知他们的目的地是南诏,而且王师范也开始对南诏用兵。” 李侃眉头微挑,露出惊讶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成都都快保不住了,这个时候还要对南诏用兵?” “也许王建是想学韩建,将南诏当做退路,南诏地处偏远,如果成都失守,他们可以退往南诏继续抵抗或者割据称王。” 李侃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论是王建还是李茂贞,都不是轻易低头之人,你通知南诏的内卫,让他们加强对王建和李茂贞属下的监视。” “王宗佶这人野心可不小,此次行军速度如此缓慢,怕是有异心了,你立刻派人去成都散布消息,就说王宗佶表面上听从命令,实际上却心怀不轨,有自立为王的心思。” “陛下,没有真凭实据,这样做恐怕不会有太大效果。” 李侃笑了笑,“不需要证据,只要这些话能传进王建的耳朵里就行了,有了王宗涤的先例,王建肯定会变得疑神疑鬼的。” 邹泽恭敬地拱手行礼,“臣马上就去安排!” 刘汾开口问道:“陛下,我们还需要继续等待吗?万一蜀军的援兵先一步回到成都,很容易陷入被动局。” 李侃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别急,敌人的援兵就算回到成都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击,他们同样担心会被前后夹击,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成都的王建这几日心情可谓是跌入谷底,仿佛被乌云笼罩,始终无法散去。 御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凝重而严肃。 \"宗佶和宗侃现在到哪里了?\" \"回陛下,宗侃将军已经抵达资阳,宗佶将军目前已到达安岳。\" 王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宗佶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绕道两百里去安岳?\" 王宗弼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解释道:\"陛下,射洪已被唐军占领,宗佶将军可能是担忧遭遇敌军埋伏,所以才选择了绕远路。\" \"哼!唐军的主力都集中在玄武,他们怎么会有足够的兵力去射洪设伏?他手下那五六万大军都是废物吗?朕看他分明是故意拖延,想学华洪那个叛贼!\" 王建的语气愈发严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陛下息怒,城中那些关于宗佶将军的传言,一定是唐军故意散播的谣言,宗佶将军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像华洪那样背叛朝廷。\"王宗弼试图平息王建的怒火。 王建冷冷地看着王宗弼,\"你对宗佶倒是充满信心,如果他真有异心,你是否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锐利,让王宗弼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宗弼脸色微变,连忙说道:“臣不敢!” 一旁的冯涓见此情景,急忙开口劝道:“陛下息怒,城中的谣言十有八九是无中生有,王大将军谨慎一些也无大错,安岳距成都不到三百里,陛下可以再下旨意催促一下,不会耽误大事。” “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粮草,一旦十几万大军齐聚成都,每日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 王建听后,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地问道:“现在城中粮草还有多少?” “回陛下,可供十五万大军两月之用。” 王建一听,顿时面露惊讶之色,“为何这么少?一旦唐军围城,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分出胜负的。” “陛下,西川百姓大量外逃,导致田地荒芜,今年粮食收成大幅减少,以前库存的粮食这半年已经被军队消耗殆尽了。” “两个月太少,朕不论你想什么办法,务必筹集军队半年的粮草。” 冯涓面露苦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今年的粮食已经征收结束了,成都的粮价已涨到斗米五百文,如果要购买足够的粮食,耗费将十分巨大。” 王建冷笑一声,“买?朕要粮食还用得着花钱吗?提前征收明年的粮食,先从成都开始,如果不够,就去周边各州。” 冯涓皱着眉头,一脸忧虑地说道:“陛下,如今百姓生活困苦,恐怕他们已无多余的粮食可供征收了。” 王建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着狠辣之光,“有无余粮,一查便知,只要能确保军队的粮食供应,其余皆可忽略不计。” 冯涓面露忧色,恳切地说道:“陛下,若强行征收,恐怕会有更多百姓逃往东部的东川地区,如此一来,民心将更加动荡不安。” 王建的脸色阴沉至极,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若成都无法守住,朕又何必在意民心?” “陛下...” 毛文锡正要开口劝谏,却被王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无需多言!一月之内,务必筹集十五万大军半年的粮草,有敢藏匿粮食的,直接杀头。” 毛文锡脸色大变,“陛下,至少要给老百姓留些口粮,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 王建冷哼一声,“这个时候岂能妇人之仁?没有粮食让他们去梓州,李侃不是号称爱民如子吗?朕倒想看看他是否会忍心让百姓挨饿。” 王宗弼满脸谄媚地笑着附和道:“陛下此举甚妙,简直一举两得,不仅可以解决粮食问题,还能将麻烦丢给李侃,唐军也有十余万兵马,每日粮草消耗一样很大,想必自诩仁义的李侃不会见死不救,我们到时候或许可以寻机反击。” 毛文锡心中暗暗叹息,王建的这种做法,无论成都最终是否能够守住,蜀国都已经走向了灭亡之路。 第583章 搏一搏 王建在成都的所作所为,很快便传到了李侃耳中。 “陛下,王建派军队在成都附近各州县大肆征收粮食,反抗被杀者数以百计,大量流民开始向梓州和绵州方向聚集而来。” 李侃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微微一变,“看来王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是他最后的疯狂,想要给朕留下一个烂摊子啊!” 一旁的刘汾则满脸担忧地说道:“陛下,王建此举显然是有意为之,他想通过驱赶流民来给我们制造麻烦,如果这些流民真的全部涌向梓州,恐怕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李侃一脸淡然,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王建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流民消耗我们的粮食,但这对我们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刘汾还是有些忧虑,“万一涌入的流民数量过多,或者其中隐藏着细作,那对我们肯定会有所影响,而且下一批粮草运达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不必担心,钱粮对于王建来说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半个月内涌入的流民不会太多,现有的粮食足够了,立刻通知各州,如果有流民涌入,让他们暂时安置在寺庙道观之中,若有人胆敢捣乱,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刘汾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雒县仅有不足三万兵马,是否应趁敌方援兵未至之际一举攻克?” 李侃嘴角含笑,轻轻摇头:“不必着急,敌不动我不动,此时攻城,我方伤亡必将惨重。” 刘汾皱起眉头,语气略带忧虑地说道:“难道我们数万大军就这样整日在此消耗?实在太过浪费钱财了。” 李侃爽朗一笑:“朕并不缺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便不算问题,我们有钱有粮,有足够的时间耗着,而王建却耗不起,目前我们的兵力尚不足以围困成都,需待杨师厚和岳父率军前来方能发起攻击。” 刘汾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回想往昔,他曾率领军队与黄巢交战,那时食不果腹,铠甲兵器匮乏,军饷也未曾按时发放,日子过得何等艰难,然而如今,军队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从未担忧过粮草问题,打起仗来底气十足。 四日后,王宗侃率领的五万兵马回到成都。 王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当即召王宗侃入宫。 “宗侃,你这次做的不错!” 王宗侃躬身道:“还好唐军未发动进攻,不过刘巨容率领的三万兵马一直追在我们后面,目前已经抵达简州。” 王建眉头紧皱,声音低沉:“无妨,不过三万余人罢了,对成都构不成威胁,雒县目前仍在我军掌控之中。” 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宗弼,“宗佶他们现在到哪了?” “回陛下,宗佶和李茂贞他们昨日越过仁寿,现今应该到了籍县,最迟明日便能抵达成都。” 王建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他猛地拍击着书桌,愤怒地斥责道:“他难道是爬回来的吗?居然落在刘巨容的身后了!” 王宗弼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陛下,宗佶与李茂贞携带的辎重较多,行军速度自然较慢,他们一路还需躲避唐军的追击,因此多绕了些路,还望陛下恕罪!” 王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借口倒是不少,不到四百余里的路程,却走了近半个月之久,幸好唐军在此期间并未发动攻击,否则等他率领大军归来,成都恐怕早已易主。” 一旁的冯涓忍不住插话道:“陛下,如今援兵已经回来,唐军恐怕很快就会采取行动,我们必须早做防备。” 王建皱起眉头,沉声道:“粮草征集的情况如何了?” “目前只筹集到一个多月的粮草,臣正在想办法扩大范围。” 王建面露不悦之色,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宗侃,你率领三万兵马驻守蒙阳,随时策应雒县。” 王宗侃拱手答道:“臣遵命!” “宗弼,你率领两万兵马驻守新都。” 王宗弼面露喜色,急忙答道:“臣领命!” “宗翰,你去东阳县,等王宗佶的兵马到了,直接由你接手。” 王宗翰微微一愣,“陛下,那……宗佶怎么办?” 王建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让他来成都请罪,朕要亲自问一问他,这四百里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王宗翰心中一惊,但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偷偷与王宗弼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 从皇宫出来,王宗翰走到宗弼身旁,低声说道:“陛下这次是真生气了,宗佶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王宗弼满脸忧色,“宗佶这次做的的确有些过了,一番责罚避免不了,不过应该不会太严重,毕竟只是行进缓慢,又不是抗旨,你我多在陛下面前替他说说好话,问题应该不大。” 王宗翰微微颔首,“你觉得我们这次能守住成都吗?” 王宗弼苦笑着摇头,“当初二十几万兵马都未能取胜,你觉得十五六万兵马能赢?更何况现在粮草只够三个多月,反观唐军那边,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四五万兵马一直按兵不动,没有进攻雒县。” “唐军粮草充足,明显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耗死我们啊!如今十几万大军齐聚成都,如果不能及时筹集到足够的粮草,不出三个月,成都将不攻自破。” 王宗翰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可陛下为什么还执意坚守成都呢?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可以轻松扫平整个南诏。” 王宗弼无奈地摇摇头,“南诏地形复杂,全是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我们对那里的情况并不熟悉,未必能够适应,川蜀之地富饶肥沃,陛下自然不舍得轻易放弃,只有试过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 说完,他转头四处张望一番,然后压低声音叮嘱道:“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万一形势不利,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王宗翰微微颔首,“你派人去通知一下宗佶,让他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王宗佶刚刚抵达籍县,便收到了王宗弼送来的消息,他心头一震,立刻意识到局势的严峻性,但很快冷静下来,思考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第584章 先提提士气 “启禀陛下,蜀军的援兵已经全部抵达,目前雒县约三万守军,蒙阳三万,新都两万,东阳三万,成都城内三万,李茂贞率军一万驻守双流,其子李从昶率兵五千驻守新津。” 刘汾一边汇报军情,一边将代表蜀军的旗帜插在了所说的位置。 李侃轻笑一声,“这李茂贞真会选地方,这是准备随时跑路啊!” 刘汾接着说道:“父亲率领的三万兵马已经驻扎在简州,杨将军率领的三万兵马已经拿下金堂县,汉州只剩下雒县一座孤城。” 李侃微微颔首,“休息这么久,是时候活动活动了,命令金堂和简州的兵马就地休整,你率兵三万先拿下雒县,不要心疼钱,攻城器械全部用上。” 刘汾有些惊讶,“一座州城而已,不多留些霹雳弹为攻打成都做准备吗?” 他深知霹雳弹的威力巨大,如果用来攻城,效果必然显着,但这样一来,后续攻打成都时可能就没有足够的弹药了。 李侃却有着不同的考虑,“我们有充足的霹雳弹,不需要节省,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打破僵局,展现出我军的实力,我们必须全力以赴,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雒县,震慑敌人。” “至于成都,作为千年古城,尽量不大规模使用霹雳弹,攻城多用巨石即可。” “若是想保护古城减少伤亡,只怕进攻难度会很大。” 刘汾听了李侃的话,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虽然他对霹雳弹的使用有所顾虑,但也知道李侃的决策是为了整体战局着想。 李侃笑了笑,“无妨,对于成都,只需围困即可,现在王建君臣离心,时间一久,饥饿和猜忌就会蔓延,如果王建真的有打算去南诏避难,他会自己逃走。” 刘汾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若王建真的南逃,恐怕沿途州县会被劫掠一空。” 李侃轻叹一声,“这种事情避免不了,我们也很难完全阻止,只能先拿下雒县再看对方反应。” “臣遵命!” 刘汾领命而去,带领三万兵马向雒县进发,大量的攻城器械开始运往雒县前线。 王宗裕得知唐军的行动后,心中不禁大惊失色,一直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想起上次受到王建的严厉斥责,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方面紧急部署士兵加强防守,另一方面迅速派人赶往蒙阳请求支援。 王宗侃收到消息后,毫不迟疑地派快马飞驰成都禀报。 王建接到奏报后陷入了犹豫之中,随即紧急召集亲信大臣们商议对策。 冯涓首先开口:“陛下,唐军只有三万兵马而已,如果我们将近三万大军依靠城池都无法守住,那么东阳、新都和蒙阳都可以选择放弃了。” 王宗训立即反驳:“冯相所言差异,唐军一直按兵不动,此次攻打雒县必定是势在必得,他们拥有极其先进的攻城器械,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臣认为应该立刻派遣援兵,以绝对优势击溃敌军的这次进攻,从而提升我方士气。” 冯涓质问道:“如果我们派遣援兵,金堂和简州的唐军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届时岂不是会引发全面战争?” “哼!全面开战又如何,事已至此,早动手早结束,一直耗着只会被唐军各个击破。” 王建眉头微皱,看向一旁的王宗黯,“你觉得要不要派兵支援?” 王宗黯犹豫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唐军此战必定攻势凶猛,宗裕的三万兵马不一定能坚守的住,臣觉得还是要派兵支援,第一战的胜负对双方士气都有很多影响。” 王建面色凝重,心中权衡一番,终于下定决心,“第一战十分关键,不容失败,传令王宗侃,率兵两万立即支援雒县。” 冯涓张了张嘴,本想说出一些劝告的话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雒县城内,王宗裕得知王宗侃带领援兵前来支援,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将军,据探子回报,唐军已经在五里外安营扎寨,我们是否要趁对方尚未站稳脚跟,发动突然袭击?” 王宗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愚蠢,你以为唐军会毫无防备?此时出城作战,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那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唐军架起攻城器械?听说他们的霹雳弹非常厉害,我们的城池未必能够守住啊!” 王宗裕皱起眉头,“不要危言耸听,霹雳弹并不是什么秘密武器,城墙根本不可能被炸破,命令士兵们提高警惕,注意躲避,守住城门就可以了。” “对了,敌人喜欢夜袭,安排好士兵轮流休息,切不可掉以轻心,等援兵到达后,我们再寻找机会发动反击。”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然而唐军却没有任何要发动进攻的迹象,这让王宗裕感到十分困惑和不安。 更糟糕的是,他一直期待的援兵迟迟没有到来,这使得他心急如焚。 “真是奇怪,蒙阳距离这里不过区区五十里,为什么到现在都还看不到援兵的影子?派出去的斥候也还没有带回消息。” 正当他自言自语时,一名神色慌张的将领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蒙阳派出的援兵被唐军击退了。” 王宗裕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援兵被击退了?两万兵马怎么可能轻易失败?城外的唐军一直按兵不动,击败援兵的唐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将领喘着粗气回答道:“是……是什邡南下的唐军,他们全都是骑兵,大约有一万多人。” “可恶!一定是飞骑军,就是他们当初袭击了我们的粮草,这些混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雒县,跑到我们后方去了!” 咚咚咚咚... 突然间,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猛然响起。 “将军,难道是唐军开始进攻了吗?”一名部下惊慌失措地问道。 王宗裕面色凝重,“难怪城外的唐军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早有预谋啊,立刻派人前往成都求援,传令所有士兵,迅速登城,准备迎战!” 说完,他取下一旁的宝剑,大步向外走去。 当他登上城楼时,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只见数百步之外,唐军已严阵以待,整齐地排列成进攻阵型。 十几架投石车早已就位,七八架高达两三丈的登城车在士兵们的推动下缓慢前行,在前锋阵型中,还出现了几个形状奇特、如同火车车厢般的物体。 这奇怪的器械究竟是什么用途? 王宗裕眉头紧皱,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 第585章 借东风 咚咚咚... 此时的天空被乌云笼罩,显得格外阴沉压抑,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唐军的战鼓声冲击着蜀军士兵的心灵,急促的节奏如同暴风雨前的闪电,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敲击在他们的心口上,让人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当鼓声戛然而止时,蜀军士兵们的心似乎也随之停跳。 一时间,战场上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仿佛时间已经凝固。 “进攻!” 刘汾的命令简洁明了,充满了威严。 传令兵迅速挥动手中的信号旗,传达着战斗的信号。 十几架投石车在这一刻同时启动,它们的机械臂舞动着,将一个个脸盆大小的石块抛向城墙。 这些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巨大的力量和速度,狠狠地砸向城墙。 “注意躲避!” 王宗裕脸色大变,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慌,他毫不犹豫地弯下腰,躲在城楼的一根柱子后面。 城墙上面的士兵们见到唐军发动攻击,纷纷蹲下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尽可能地减少被石块击中的风险。 嘭嘭嘭…… 好几个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阵阵烟尘。 有一个石块砸在了城楼上,瞬间木屑飞溅,让人不禁担心城楼是否会因此倒塌。 王宗裕故作镇定,高声大喊:“不要慌!先躲好,等敌人到城下再开始反击!” 就在王宗裕喊完话后,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下一波飞石却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再次落下。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城外,然后转头对王宗裕说道:“将军,敌人这是怎么了?好像没动静了。” 王宗裕缓缓起身,却见不远处的唐军并未前进,反而是一群士兵围着投石车在忙碌着什么。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投石机坏了?” 一旁的将领摇摇头,“不可能十几架都坏了吧?难道是在换霹雳弹?” 王宗裕脸色大变,急忙躲到石柱后面。 唐军这边正在紧张忙碌,观察车上的士兵将各个投石车第一次抛射的结果汇报完之后,各车队正立即指挥士兵调整射程。 “一号车、三号车抓紧增加配重,每个配重箱再加两块石头。” “四号车、七号车、十一号车降低配重....” “一号车校准完毕,准备射击...” “三号车校准完毕,准备射击...” 十几架投石车再次挥动着机械臂,这次的命中率接近三成,东门的城楼再次砸中,屋顶被砸出个大洞,有几个倒霉的蜀军士兵直接被砸的血肉模糊。 重新调整投石机的射程后,命中率显着提升至接近五成,蜀军士兵出现了更多的伤亡情况。 王宗裕躲藏在城楼的一个角落,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都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可恶的唐军到底还有多少石头啊!” 一旁的将领连忙安慰道:“将军请放心,石头总会用完的,最终还是会进行近身战斗,这种攻击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王宗裕轻轻叹了口气,“接下来可能就是霹雳弹的攻击了,只要能挺过去,对方就不会再有太大的优势。”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的攻击突然停止了。 等待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王宗裕站起身来,望向城外,却惊讶地发现唐军士兵居然停止了行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不禁疑惑地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身旁的将领也同样感到困惑和不解,“卑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从来没见过打仗打一会停一会的。” 城外的刘汾坐镇中军,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旗帜。 突然间,一阵微风吹过,旗帜迎风飘扬。 身旁的将领满脸惊喜,“大将军,是东南风!” 刘汾笑着站起身,“天助我也!传我命令,换霹雳弹,狠狠的往城里面砸!” 传令兵得到命令,立刻挥动旗帜。 各个投石车的队正看见旗语,立刻下达命令:“换霹雳弹,准备射击!” 投石车旁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 城楼上的王宗裕看见下面唐军的动静,再次躲到城楼后面,口中大喊:“注意躲避!”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烟雾四起,碎石飞溅,伴随着火光和阵阵惨叫。 轰轰轰.....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第二轮霹雳弹再次来袭。 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 差不多一个时辰,霹雳弹的攻击就没有停止过。 东门的城楼燃起熊熊大火,城墙上也被炸的千疮百孔。 王宗裕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被浓烟呛得连咳几声,“这....这也太可怕了,人影没见到,我们已经死伤不少人了,这仗还怎么打!” 身旁的将领故作镇定,“将军莫急,霹雳弹制作不易,现在攻击减弱了,想必是快用完了。” 话音未落,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过来,“将军,不好了,城里走水了!” 王宗裕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不耐烦地说道:“走水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让刺史派人去灭火就行了。” “不……不是普通的走水,是……是霹雳弹爆炸引发的火灾,借着风势已经引燃了半条街,现在根本来不及灭火。” 王宗裕顿时怒气冲冲,“来不及就别灭了,让它烧!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哪有时间去救火!” 士兵焦急万分,连忙说道:“将军,火势越来越大,如果我们置之不理,很快就会烧到城中心。” 一旁的将领急忙跑出去查看情况,瞬间脸色大变,“将军,风势太大了,必须调动其他城门的士兵灭火,否则整个城池恐怕都会被烧毁,城内的粮草也保不住!” 王宗裕听后,也赶紧起身走到箭楼外,放眼望去,只见城内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十几间房屋已经被熊熊大火吞噬,火势还在不断向西北蔓延。 他不禁咬牙切齿地骂道:“该死!不是说李侃仁慈吗?唐军怎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一旁的将领连忙劝道:“将军息怒,战争哪来的仁慈可讲,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下令调兵,其他城门暂时没有敌人,可以抽调一部分灭火。” 王宗裕眉头微皱,“会不会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我们一旦调走兵力,他们就会趁机攻城。” “将军,别犹豫了,调几百人灭火,不会影响守城。” 王宗裕微微颔首,“传我命令,从其他三门各抽调两百人去灭火,通知周刺史,让他也发动百姓参与灭火。” 话音未落,又一名士兵急匆匆来报:“将军,不好了,敌人开始前进了。” 王宗裕脸色大变,急忙走到城墙外侧,定睛一看,只见七八架两三丈高的耧车和几个车厢模样的不明物体正在缓缓向城墙移动,这些耧车与不明物体都被涂成黑色,看上去阴森恐怖。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敌军的新武器?”王宗裕心中一惊,一边观察着敌军的动向,一边思考着应对之策。 第586章 摧枯拉朽 ““将军,唐军这是什么怪东西?”一旁的将领看着不断靠近的攻城器械,一脸疑惑。 王宗裕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额头青筋暴起,“管他是什么,靠近了就给我往死里打,弓箭手准备!” “准备接敌!弓箭手准备!” 随着一声声怒吼,灰头土脸的蜀军士兵拿着弓箭陆陆续续到达攻击位置,当他们看到从未见过的攻城器械时,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当距离约两百步的时候,唐军弩兵停止前进,开始向城头攒射。 瞬间,无数箭矢犹如雨点般密集地落下,不少蜀军士兵猝不及防中箭倒地,阵阵哀嚎声此起彼伏。 “该死!弓弩手马上还击!” 王宗裕躲在城墙角落,愤怒地咆哮着。 城墙上的蜀军弓弩手顶着箭雨开始还击,但可惜的是,蜀军的弩箭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左右,零星射出的箭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最终只能无力地坠落在地上,白白浪费了。 “将军,唐军的弩箭射程好像比我们远很多,我们的还击毫无效果,还是省着点吧,等唐军靠近再还击。” 王宗裕咬牙切齿,“可恶,为何唐军的武器这么先进?兵器署那些废物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一刻钟... 两刻钟... 唐军的弩箭攻击终于停止,此时的城墙上满地箭矢,几乎没有落脚地。 “唐军果然豪横,箭矢好像不要钱似的!” 王宗裕骂骂咧咧站起身来,当他抬头望去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唐军的攻城车已经距离城墙不到一百步了。 他瞪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唐军的攻城器械究竟是什么模样。 一辆辆巨大的登城车,足有两三丈高,仿佛一座移动的堡垒。 车身被厚厚的铁皮包裹着,分为三层,最上层留有一个脸盆大小的窗口,一支支锋利的弩箭正不断从中射出,而车后则跟着一长串的盾牌手和弓弩手,他们借助攻城车的遮挡,一步步向城墙逼近。 王宗裕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意识到如果不能及时阻止这些攻城车,敌人恐怕很快就能登上城墙。 “反击!马上反击!” 蜀军士兵们再次张弓搭箭,瞄准唐军的登城车开始还击,一时间,弓弦声和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然而蜀军射出的箭矢击中唐军的登城车时,却只发出铛铛铛的刺耳声响,根本无法穿透那坚固的铁皮。 王宗裕心急如焚,大声吼道:“射人!给我射人!” 蜀军士兵再次张弓搭箭,瞄准躲在车后面的唐军士兵。 咚咚咚... 射出的箭矢大多被唐军的盾牌挡住,并未造成太大伤害,反而有不少蜀军士兵被唐军射出的弩箭击杀。 “不要停,继续射击!” 王宗裕急的直跳脚,对于唐军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根本没办法,由于距离远,滚木和石头现在也用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架攻城车越来越近。 一旁的将领大声喊道:“将军,那奇怪的东西接近城门了,必须立刻派兵守住甬道。” 王宗裕看着不断接近城门的车厢一样的东西,眉头不禁微皱,虽然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但目的肯定是想破门。 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你率兵守住城墙,我带人下去守住甬道。 “卑职遵命!” 将领心中极不情愿,但也不敢抗命。 王宗裕带着几名亲卫急忙跑下城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立刻去其他三门调兵过来支援。” “注意躲避!等靠近了再射击!” “用石头狠狠的砸....” 眼睁睁看着唐军的攻城车接近城墙,蜀军将领急的满头大汗,嗓子都快喊哑了,可是对于用厚厚的铁皮包裹的攻城车,石头和箭矢只在上面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并不能对躲在里面的士兵造成伤害。 咚...咚...咚... 随着时间的推移,七架庞大的攻城车终于抵达了城墙下方。 伴随着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三层厚实的铁板缓缓打开,露出了内部的构造。 从攻城车内,伸出了数米长、前端带有钩子的梯子。 攻城车的第三层设计巧妙,稍稍高于城墙,但这并不会对登城造成太大影响。 躲藏在攻城车里的唐军士兵们弯着腰,手持长剑,迅速冲向城墙。 城墙上的蜀军士兵试图掀起梯子,却发现这些梯子竟然是铁的,再加上上面站立着唐军士兵,使得梯子变得异常稳固,一两个人根本无法撼动。 其他蜀军士兵急忙上前协助,唐军士兵的刀剑已经无情地砍了下去。 下面的唐军士兵顺着攻城车的梯子,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登上三层,并迅速跳上城墙。 蜀军士兵开始节节败退,形势逐渐对唐军有利。 城墙上兵器相交发出的清脆撞击声和士兵们痛苦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战场。 王宗裕听到这些声音,心中不禁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就在这时,城门处传来了一声声巨响,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每一次撞击都让上方的灰尘纷纷洒落,仿佛预示着城门即将被攻破。 王宗裕紧张地望向城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一名将领此时从城墙上跑下来,“将军,敌人越来越多,我们快顶不住了。” “给我坚持住,其他城门的援兵马上就到!” 王宗裕故作镇定,心中已经决定逃跑了。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还在继续,每撞一次,王宗裕的心都颤抖一下。 咔嚓... 厚重的城门突然出现了几道裂纹。 一名将领惊叫道:“将军,城门要破了!” 王宗裕脸色煞白,一旦城门被破,蜀军肯定不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唐军的对手。 “准备战斗,死也要顶住!我马上去催一下援兵。” 话音未落,他翻身上马,向东西疾驰而去。 城门口的蜀军士兵还来不及多想,厚重的城门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快放箭!” 蜀军士兵匆忙张弓搭箭射向城门的方向,可惜大多数箭矢被门板和盾牌挡住了。 轰! 两扇厚重的城门被撞得支离破碎,唐军士兵举着盾牌和长枪冲进了甬道。 “杀!” 震天的喊杀声吓得甬道的蜀军士兵连连后退。 “顶住!不许退!” 蜀军将领大声呵斥着。 狭窄的甬道内瞬间战成一团,鲜血四溅,哀嚎四起,不停的有人倒下。 盾牌和长枪组成的阵型缓缓前进,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蜀军便被逼出了甬道。 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涌入城中,登上城墙的士兵也越来越多,蜀军开始节节败退。 第587章 定计 “大将军,我军已经控制住东门,正在进行巷战!” “启禀大将军,我军已经开始向南、北两座城门推进!” “大将军,城中大火还在蔓延,请问是否救火?” 刘汾站在高处,遥望着城中浓烟滚滚的方向,不禁眉头一皱,他完全没有想到霹雳弹造成的破坏会如此巨大。 “孙将军,你率领一个营进城灭火。” 孙将军闻言一愣,“大将军,您的安全……” 刘汾摆摆手,“中军还有三个营,这里又没有敌人,有什么可担心的,灭火要紧。” “末将遵命!” 孙将军刚带兵离开,又一名士兵策马而来。 “启禀大将军,蜀军打开了西门,正在撤军,请问是否追击?” 刘汾却一脸淡定,“穷寇莫追,让他们去吧,飞骑军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现在的重点是快速清剿敌军,掌控全城!” 一个时辰后,孙将军去而复返,刚刚那张帅气的面孔现在变得狼狈不堪。 “大将军,大火已经被扑灭,城中敌军基本肃清。” 刘汾微微颔首,“你亲自去一趟玄武,让华将军率兵前来雒县驻守。” “末将遵命!” 次日一早,华洪便率领五千兵马抵达雒县。 “恭喜大将军旗开得胜!没想到只用了几个时辰便拿下了雒县。” 刘汾淡淡一笑,“几万被吓破胆的蜀军而已,不值一提,接下来这里便交给华将军了。” 华洪有些惊讶,“大将军打算继续进攻?” 刘汾点了点头,“趁热打铁,我要尽快夺取蒙阳县。” 华洪面露忧色,“士兵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不需要休整吗?” 刘汾轻轻摇头,“王宗裕那个胆小鬼在城破的时候就弃城而逃了,我们并没有遭遇太大抵抗,伤亡不过一两千人。” “原来如此,这倒是符合王宗裕的一贯作风。” 华洪恍然大悟,想起了刚才入城时看到的景象,不禁感叹道:“我刚才入城看见外面的攻城器械,简直叹为观止,有这种利器,还有什么城池攻打不下来。” 刘汾面色凝重,“这种器械运输和组装比较费劲,而且容易受地形限制,蒙阳有护城河围绕,攻城车无法使用,恐怕需要想其他办法破城。” 华洪点头道:“蒙阳有王宗侃镇守,此人异常神勇,远非王宗裕之流可比,若没有攻城利器,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刘汾面露微笑,一脸淡然,“蒙阳如今还有两万多守军,或许我们并不需要强攻,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主动放弃。” 听到这话,华洪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大将军莫非是想声东击西攻打新都?” 刘汾露出赞许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华将军猜的不错,雒县失守对蜀军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新都距离成都不到五十里,且仅有两万兵马驻守,守将王宗弼比王宗裕强不了多少,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一旦新都告急,王建必然会调兵增援,成都的禁军不能轻易出动,东阳则需要防御简州方向,同样无法擅自调离,最有可能被调动的便是王宗侃麾下的两万兵马。” 华洪轻轻点头,“按照大将军的计划,虽然成功率较高,但这样一来,夺取新都的难度岂不是更大了?” 刘汾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即便算上王宗侃,新都也不过只有五万兵马而已,我们与杨师厚将军的军队合在一起,则拥有将近八万的兵力,要想攻克新都,毫无悬念可言。” 华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如果蒙阳失守,以王建的脾气秉性,很有可能会把东阳和新都的兵马全部撤回成都,加强防守。” “哈哈,这岂不是更好?飞骑军与神策军的五千骑兵现在正在外围袭击蜀军的征粮队伍,蜀军十余万大军被围困在成都,他们现有的粮食储备根本无法支撑超过三个月的时间,到那时我们或许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夺取成都。” 华洪轻轻叹了口气,“自从王建称帝之后,性情发生了巨大变化,我已不敢确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成都无法守住,他极有可能会选择弃城而逃,换一个地方东山再起。” “这个我们已经预料到了,王建和李茂贞都派人去了南诏,他们可能想将那里作为退路。” 华洪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南诏?如今那里战乱四起,各方势力纷争不断,以蜀军目前的实力,绝对可以横扫其他势力,如果真让王建统一了南诏,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隐患。” 刘汾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睿智的光芒:“王建手下还有十几万大军,如果他真的想要向南逃窜,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其拦下,强行追击只会增加士兵的伤亡,这并不是明智之举,陛下的意思是尽快逼迫王建离开。” 华洪听后,依旧满脸疑惑:“陛下难道不担心养虎为患?万一王建在南诏站稳脚跟,将来必然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刘汾笑了笑,“华将军不必担忧,南诏的兵马虽然不多,但大小部落数不胜数,情况复杂多变,王建要想征服南诏,并非易事,而且失去了川蜀之地,王建的那些养子们是否还愿意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华洪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南诏对于王建来说既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个陷阱,如果他不能妥善处理与当地部落的关系,很可能陷入困境。” “没错,陛下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决定放王建一条生路,只要王建离开成都,我们就能迅速收复失地,稳定局势。” “王建想一统南诏没有三五年时间很难成功,那时候陛下早就一统天下,消灭南诏小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华洪一脸钦佩地说道:“陛下深谋远虑,是我多虑了!” 刘汾爽朗一笑,“明日我便率兵离开,城中不少民居毁于大火,麻烦华将军好好安抚一番,府库中收缴的钱财可以拿出来一部分赔偿给百姓。” 华洪闻言,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大将军,我刚才入城,看见被烧毁的建筑不少,赔偿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而且历来也没有官府赔偿百姓的先例啊!” “华将军,老百姓何其无辜,他们本就生活艰难,如今房屋又遭焚毁,实在可怜,况且这次房屋损毁是因我们而起,理应做出补偿,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民心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华洪听后,神色一肃,恭敬地拱手行礼,“陛下仁慈!我代城中百姓谢过陛下圣恩!” 第588章 能屈能伸 “败仗一个接一个,“废物!都是废物!立刻削去王宗裕所有官职和爵位,打入大牢待审!” 冯涓急忙开口劝阻:“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王将军弃城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敌人的攻击太过强悍,如果一味地坚守,恐怕会导致全军覆没,他好歹还带回了一万兵马。” 王建听后,冷笑一声,“按照冯相的意思,朕难道还要褒奖王宗裕不成?如果不惩处他,日后其他将领见到局势不妙是不是都可以逃跑了?” 冯涓连忙解释道:“陛下,事已至此,暂时撤退以保存实力并没有错,此次唐军使用了前所未见的攻城器械,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警示,据可靠消息,唐军已经向蒙阳进发,我们现在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王建不屑地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道:“还能如何应对?宗侃可是朕麾下的猛将,他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唐军想要攻克蒙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冯涓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臣所担忧的并非蒙阳,而是新都,一旦新都失守,成都将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王建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进攻新都的是杨师厚和刘知俊,不过是两个降将罢了,他们的战斗力自然不如刘汾的神策军那么强悍,而且武器装备也稍逊一筹,相信宗弼能够坚守住。” 一名内侍神色匆忙地走进大殿,手中紧紧握着一本折子,“陛下,新都急报!” 王建心中一惊,他急忙从内侍手中拿过奏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仅仅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一旁的王宗黯见状,急忙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王建把奏报往桌子上一甩,冷冷地说道:“雒县和简州各抽调了一万兵马前往新都。” “啊?那……那唐军在新都岂不是有五万兵马了,我们只有两万人,只怕很难守住啊!要不要立刻派遣援兵?” “援兵?我们哪还有援兵可派?” 王建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目光中透露出焦虑和担忧。 王宗黯一愣,“陛下,成都目前有四万多兵马,我们可以调两万人去支援新都。” 王建却冷哼一声,反问道:“四万人对五万人,你觉得能赢吗?” 王宗黯心中没底,迟疑地说道:“这……至少我们可以守住城池……” 王建再次冷哼一声,“现在对我们来说,不胜就是失败,唐军粮草充足,兵强马壮,他们可以耗一年半载,而我们三个月后就要饿肚子。” “那怎么办?主动出击的话,我们更没有胜算。” 王建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沉默的冯涓身上,“冯相,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冯涓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我们仅仅凭借一个藩镇的力量去对抗李侃的十几个藩镇,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蒙阳、新都和东阳这几个地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逐个攻破,我们或许应该考虑收缩兵力。” 王建皱着眉,语气带着质疑:“敌我双方兵力相当,收缩兵力能增加胜算吗?” 冯涓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沮丧:“胜算恐怕不大,顶多只是能多坚持一段时间而已。” 王建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几位大臣都低着头,不敢轻易开口。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正当众人感到压抑得无法忍受的时候,王建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开口:“冯相,开始准备撤离成都吧。” 众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王宗黯急切地开口道:“陛下,我们还有十几万兵马,难道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怎么?要不然朕任命你为大将军,率兵与唐军一决胜负?” 王宗黯脸色大变,连连摇头,“臣...臣担不起这个重任,或许宗侃可以一试?” 王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罢了!与唐军几次交手我们都处于下风,实在没有必要拿十几万士兵的性命去赌博,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如保存实力去南诏打下一片新天地。” 冯涓微微颔首,“陛下所言极是,但蒙阳、新都和东阳那边该如何处理?是否要撤兵?” 王建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撤离成都的事情要严格保密,前线必须拖住敌人一段时间,待我们成功撤离后再通知他们撤兵。” 王宗黯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陛下,臣担心他们三县可能无法坚持太久啊!” “不需要坚持太久,只要能拖住十天半个月即可,冯相,你尽快安排车马,优先运送金银珠宝和粮食。城中那些富户如果愿意一同南下,可以带走,若不愿离开,就抄家,朕绝对不能让李侃占便宜。” “陛下,这样的话恐怕会在城中引起恐慌,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也很难瞒住唐军的耳目。” 王建冷冷一笑,“朕都要放弃成都了,谁还在乎他们是否恐慌?你尽快放手去做,将城中的钱粮都搜刮干净,临走之前一把火全烧了,烂摊子甩给李侃即可。” 一直沉默的毛文锡急忙开口劝阻,“陛下,万万不可,老百姓是无辜的。” 王宗黯瞥了毛文锡一眼,“毛尚书,成都是陛下修缮的,不烧难道白白便宜李侃吗?” “陛下,您烧的不是城池,而是民心,以后想重回川蜀,肯定会困难很多!” 冯涓也开口劝道:“陛下,搜集钱粮可以理解,但纵火焚城会让人诟病,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 王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吧,那就只把钱粮和富户迁走,再带走一些汉人,南诏部落人口众多,如果不提高汉人比例,我们很难立足。” “陛下说得有道理,确实需要多迁移一些汉人过去,我们可以将黎、嘉、戎等州的汉人强制迁移到那里。” 王建颔首赞同,“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处理,速度一定要快,宗范已经夺取了会川都督府的保塞和台登两城,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支援,争取早日夺取建昌府。” 冯涓躬身答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能在七日之内准备妥当。” “很好!那我们七日后就离开成都,传朕旨意,让蒙阳、新都和东阳三县务必坚守十日!” 第589章 恩情 王建阴冷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七日之后要撤离成都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四人知晓,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撤退计划,朕必定拿你们问罪。” 冯涓听后微微一愣,“陛下,此次运送钱粮最少也需要上百辆马车,如此大的动作怎么可能不被他人发现呢?” 王建冷笑一声:“就对外宣称是运送给宗范的辎重,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朕教你怎么做吗?” 话锋一转,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阴冷:“朕知道你们和宗翰、宗弼他们交情深厚,但这次撤离的具体时间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会影响士气,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无法安全撤离。” 冯涓、毛文锡和王宗黯对视一眼,齐声回答:“臣一定守口如瓶。” 王建不耐烦地摆摆手:“都下去吧,各自做好本职工作,最好别有什么其他想法,若有人胆敢破坏计划,朕绝不轻饶。” “臣告退!” 书房里的几个人身体一颤,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从皇宫里出来,三人都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道别之后,各自匆匆回府。 毛文锡叫来自己的儿子,一脸郑重的嘱咐道:“子俊,你立刻去一趟周府,邀请你博远叔来府上一叙,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让他换上仆人的衣服。” 毛子俊一脸诧异,“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何要博远叔乔装一番?” 毛文锡面色一沉,“不该问的别问,你也换上下人的衣服,出门之后在城里多绕一会再去周府。” “孩儿谨记!”毛子俊隐约猜到事情不同寻常,也不再多问。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提着一个食盒进了毛文锡的府邸,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径直来到毛文锡的书房。 “博远兄,路上没人跟踪吧?” 周博远摇了摇头,满脸焦虑,“我在飘香居坐了一个多时辰,又绕了两条街才过来,路上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平珪兄,是不是出事了?” 毛文锡轻轻点头,“陛下决定七日后撤往南诏,这几日会在城中搜刮钱粮,到时候会将富户和汉人带走。” 周博远闻言脸色大变,“去南诏?你的意思是皇帝会大肆搜刮钱粮?还要强制带人走?” 毛文锡点点头,“这件事皇帝不允许外传,但你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不想你蒙在鼓里,你肯定是不愿意离开川蜀之地的。” “我们周家在成都已经定居四代了,家族产业遍布两川,包括茶叶、丝绸和食盐等行业,怎么可能去南诏那种偏远的地方?” 毛文锡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你们周家作为成都数一数二的富商,必然会成为冯涓的目标,破财已是不可避免。” “你要跟随皇帝前往南诏?” 毛文锡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恐怕这并非我的意愿所能决定,而且你目前也难以脱身。” 周博远听后不禁一愣,“那平珪兄今日特意约我前来,究竟有何深意?” “预计这两天冯涓就会找上周家,你无法脱身,但小辈们还有机会。” “现在还允许出城吗?” 毛文锡摇了摇头,“虽然尚未封城,但出城的盘查将会非常严格,想要携带大量钱财出城几乎不可能,不过小辈们或许可以乔装打扮,分批次出城。” 周博远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真的行得通吗?如今两川局势如此混乱,这些小辈们若是离开了成都又能去到哪里?” 毛文锡沉默了片刻,脸色变得格外郑重,“我建议你让这些小辈们前往梓州,大唐皇帝此时正在那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善待周家。” 周博远听后,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竟然要我们周家投靠大唐?” 毛文锡点了点头,“李侃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皇帝,仅仅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就成功收复了大半江山,还有可能重现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的繁荣景象,他对待商人并没有任何歧视,对于你们周家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周博远眉头轻轻皱起,陷入沉思之中,“当年李侃刚刚来到成都时,我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就发现,他这个人颇为和善,丝毫没有皇家子弟的那种傲慢之气,不过小辈们就这样空手过去,会受重视吗?” “博远兄放心,成都的钱财虽然带不出去,但你们周家在其他州县的商铺无数,那些都是源源不断的财富,李侃收复两川后肯定要恢复民生,鼓励发展经济,你若舍得眼前的财富,协助其重建川蜀,后代定衣食无忧,入朝为官也未为不可。” 周博远心中一动,“商人也可以做官?” “呵呵,博远兄自然没机会了,不过小辈们是允许参加科举的。” 周博远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头,“我回去之后便安排小辈们分批出城……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冯涓现在关心的是你周家的财富,家里少几个小辈他不会在意,虽然皇帝严令不能泄露消息,可冯涓和王宗黯未必没有私心,只要不影响大局,皇帝不会追究的。” 周博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看来也只有花钱来解决这个问题了,感谢平珪兄的提醒!” 毛文锡微微一笑,“博远兄不必过于担心,如果家人确实无法脱身,那就先去南诏,朝廷目前还不至于对你们下狠手,等到风声过去了,再想办法离开也来得及。” 周博远强颜欢笑,“反正又不是被关进监牢,以后总会找到机会逃脱的。” 毛文锡再次郑重地嘱咐道:“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不要声张出去,连你的亲家都不能透露半句,如果因为人多嘴杂导致消息泄露,恐怕会招来大祸。” 周博远连忙点头答应:“平珪兄请放心,你冒着风险告诉我这些,我绝对不会连累你,回到家后,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一切!” “西门守将是我族亲,你可以让家人走西门,绕道郫县、经唐昌、九陇入汉州,进入唐军的地盘就安全了。” “大恩不言谢!若无法出城,等到了南诏,我与平珪兄一同寻机会返回成都,以你的才能,在大唐或许更有前途。” 毛文锡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无奈:“这几年见过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已经有些厌倦了,我更想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一下这些年写的诗词。” “哈哈,平珪兄莫要灰心,写诗词与做官又不冲突,你不过是跟错了人而已。” 毛文锡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苦涩。 王建这几年性情大变,手段狠辣,多疑猜忌,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适合官场争斗的人,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第590章 命如草芥 成都这几日气氛诡异,城中的老百姓们都感觉到要出大事。 一队队禁军士兵在城中大肆搜刮,弄得人心惶惶。 “掌柜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士兵,要将店铺的粮食全部征用了……”一名伙计神色慌张地跑来向掌柜禀报。 “什么?” 掌柜脸色大变,急忙赶过去查看情况,“军爷,草民这是小本生意,一大家子全靠这个小店养活,您将粮食全部征用了小人一家人怎么活啊...” 领头的将领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啰嗦,给你留两袋米,不会让你饿死的,朝廷征粮也是为了保护老百姓。” “军爷,小店是草民的全部家当,您行行好,草民可以免费送几袋米。”掌柜继续苦苦哀求。 “你打发乞丐呢?敢跟朝廷讨价还价?”将领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这……军爷,草民可以将米亏本卖给朝廷,市价五百文一斗,草民只要三百文,不...只要两百文,您总得给老百姓留条活路啊!”掌柜仍然不甘心,试图争取一些余地。 将领却毫不留情,一脚将掌柜踹倒在地,“给脸不要脸,你们这些黑心商人,还想赚朝廷的钱?再敢推三阻四就是抗命,本将军一刀砍了你!” 说着,他一挥手,大声命令道:“留下两袋米,其他全部搬走!”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如狼似虎般地搬运着店里的粮食。 ““军爷,求求您行行好,给草民多留点吧!” 掌柜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额头已经磕出了鲜血,但他不敢停下。 士兵们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依旧自顾自地搬运着货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店铺已经被搬空,只剩下两袋米孤零零地放在角落里。 “军爷,您总得给草民留个凭证吧?”掌柜颤抖着声音问道。 将领一脸不耐烦地冲着身边的一名士兵说道:“记上,城南米铺粮食三十袋。” 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说道:“军爷,这至少有五六十袋啊...您不能这样欺负草民啊!” “你觉得本将军不识数吗?” 将领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说完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喊道:“回营!” “将军,三十就三十,您总要给草民一个收据啊,不然以后如何向朝廷索要?”掌柜绝望地哭喊着,试图追上军队。 一名士兵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倒在地,冷冷地说道:“聒噪!朝廷还能贪了你的粮食不成!” 掌柜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些都是他多年来的心血,如今却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搬走的粮食想让朝廷补偿几乎不可能。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让人可怎么活啊!” 相邻的一条街,上演着同样的一幕,不过却是一家钱庄。 掌柜的满脸焦虑,不停地搓着手,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士兵,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将军,钱庄里的钱都是客人存放在这里的,您都搬走了,小人如何向客人交代啊!\"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下来求情。 \"反正客人现在又用不上,朝廷只是暂借,到时候会还给你的。\"将军面无表情,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放下。 \"将军,这不合规矩啊,小人是礼部周侍郎的族亲,您给个面子……\"掌柜试图搬出自己的后台,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将军不耐烦地打断。 \"什么周侍郎,李侍郎,这是陛下的旨意,你最好识相点,街口的李掌柜因为阻挠官差办事已经见了阎王了!你莫不是想试试本将军的刀是否锋利?\"将军的声音冷酷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朝廷向钱庄借钱,这...这从来没有过啊!”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放心,朝廷不会赖账的!” 再隔一条街,也是同样的情景,换成了一家盐铺。 士兵们正忙碌地将一袋袋食盐搬上马车,一旁的角落里躺着两具尸体,鲜血已经染红了地面。 那是盐铺的老板和伙计,他们曾经试图阻止士兵们搬运食盐,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北的一座府邸外此时围满了衙役,一名瘦小的官员大大咧咧地坐在院中的椅子上。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县尉,府内的财产已经清点完毕,共有白银一万一千两,钱十五万贯,珠宝玉器无数。\"一名衙役恭敬地禀报。 \"很好,登记造册,然后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衙门。\" 官员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还有,把这府上十二至四十五岁的男子和十到三十岁五岁的女子做好登记,一个也不能放过,若有人反抗,杀无赦!\"官员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家主赵武岌满脸惶恐,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县尉,好歹我们相识一场,还望据实相告,我赵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周县尉缓缓起身,向旁边走了几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武岌兄,不是你们赵家得罪了人,而是朝廷需要钱粮,这几日街上乱糟糟的死了很多人,想必你也听说了。” 赵武岌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是要出大事了?” 周县尉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慎言,能破财消灾已经不错了,吉祥街的孙府与林府可是死了十几口人。” 赵武岌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家族只是被抄没家产。 他定了定神,继续追问:“周县尉,登记人口是何用意?” 说完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到周县尉手中,“还请周县尉明示。” 周县尉不动声色的接过金锭,用手轻轻捏了捏,“上官没有说明原因,不过有小道消息,说是陛下想要迁都,登记的人需要一同迁走。” 赵武岌心中一惊,“迁都?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那没登记的怎么办?” 周县尉摇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者去留需要自己决定。” 赵武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周县尉能不能通融一番?” 周县尉苦笑着摇摇头,“武岌兄,这次连城中数一数二的周府和陈府都幸免不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你就别为难我了。” “那现在能否出城?” “现在想出城很难,我劝你还是尽量待在府中不要外出,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活着就好!” 第591章 人性 ““启禀陛下,成都现在很乱,蜀军开始大肆搜刮钱粮,极有可能几日之内便要弃城而逃!” 李侃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微微一动,“决战还未开始,王建已经做出了选择?” 邹泽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王建麾下还有十余万兵马,掌控着十四州之地,打都没打就这样放弃了?会不会其中有诈?” 李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综合种种迹象来看,王建的确是打算弃城了,他倒是很果断,能屈能伸。” “蒙阳、新都和东阳的蜀军暂时没有撤退的迹象,军心也并没有太大波动,这不像是王宗弼和王宗佶的一贯作风。” 李侃笑了笑,“或许王建撤离的时间并没有通知前线,否则军心不稳,溃败的速度只会更快。” 邹泽突然眼睛一亮,“陛下,那我们要不要散布一些消息推波助澜?” 李侃摆了摆手,“时机还不成熟,再观察一段时间。” “陛下,王建极有可能近今日便会离开,再等下去只怕会错过时机啊。” 李侃轻轻摇头,“无妨,成都最近乱成这样,王宗弼他们不会没有耳目,王建瞒的越久,到时候士兵们知道真相之后败的更快,若朕所料不差,王建瞒着前线是想让他们拖延时间。” 邹泽有些懵,“陛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加快进攻速度,不然眼睁睁看着王建逃走了。” 李侃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王建不足为虑,跑就跑了,能兵不血刃收复西川十四州之地才是朕关心的。” “可是王建万一在南诏站住脚,早晚会反攻西川,何不早日除掉这个祸患?” “南诏现在是什么情况?” “郑买嗣拥立舜化贞为傀儡皇帝,把持朝政,掌控了拓东、弄栋和东海三镇,会川都督府目前已被王宗范攻占大半,丽水、永昌和银生三镇不承认傀儡政权,剑川和阳苴咩城被隆舜的弟弟隆吉占据,目前与郑买嗣正在争夺弄栋城。” “南诏如今局势混乱,王建即便逃过去,一两年内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南诏各藩镇的蛮族和部落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征服的,王建想要掌控南诏,没有三五年时间几乎不可能。” “朕只需要两三年时间便可以彻底控制两川,王建想要反攻西川无疑是痴心妄想。” 邹泽微微颔首,“可王建这次撤离成都,据说还要强制迁移一批百姓南下,我们难道坐视不理?” 李侃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川蜀一百多万人口,迁移几千上万人到南诏对我们并无太大影响,这件事即便王建不做,朕将来也会做。” 邹泽一脸惊讶,“陛下,恕臣愚钝,黄巢之乱导致大唐人口锐减,为何还要往南诏迁移人口?” 李侃笑着解释道:“南诏迟早也是我大唐国土,迁移一些汉民过去,有利于更好的治理。” 邹泽恍然大悟,“臣明白了,陛下是有意放王建过去,让他先帮忙清理那些不服管教的部落?” 李侃赞许的点点头,“对付王建要比对付当地的部落容易,先让王建过去打头阵吧,等两川百姓休养生息几年,朕便对南诏用兵。” 邹泽深以为然,“陛下高瞻远瞩,此计甚妙。” 李侃微微一笑,“这只是其中一步棋罢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南诏那边你安排人手,多多宣传一下大唐的正面形象。” 邹泽满脸钦佩,“臣会马上安排!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继续按原计划行事,保持对三县蜀军的压力,但不要过于逼迫,给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同时加强对南诏的情报收集,随时掌握那边的动态。” “臣遵命!” 籍县郊外,一处私人猎场,王宗佶手持弓箭,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黑马,紧紧锁定前方逃窜的猎物,身后紧跟着一群亲卫。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策马疾驰而来,大声呼喊:“将军,成都急报!” 王宗佶立刻拉紧缰绳,黑马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亲卫气喘吁吁地赶到王宗佶面前,递上一封密封的信件。 王宗佶急忙接过,打开一看,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将军,出什么事了?”亲卫们纷纷围拢过来。 王宗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皇帝过几日便要撤离成都了。” “啊?这么突然?几天后就撤离?” 王宗佶冷哼一声,“说不上突然,恐怕从皇帝派王宗范攻打会川都督府的时候怕是就想好了退路,成都从几天前开始出现强征钱粮之事,却一直瞒着我们,显然是想让我们先拖住唐军。” “啊?这是将我们当弃子了?” 王宗佶的目光扫过众人,眼中闪烁着阴冷。 “没错,皇帝想利用我们,只顾自己逃命,本将军才不会傻傻的当弃子,召集军队,我们马上出发!” ““将军,您跟皇帝告假养病,这个时候擅自率兵离开,岂不是欺君?” 王宗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欺君?现在保命要紧,准备好辎重,我们立刻前往戎州等候消息。” 亲卫有些担忧,眉头紧皱:“将军,我们只有两千兵马,需不需要通知王宗翰将军?” 王宗佶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他在成都未必没有耳目,你安排几个人留下,我们离开两日后再通知他。” 亲信一脸不解地问道:“这…这是为何?” 王宗佶面色凝重,“这个消息恐怕唐军也知道了,他们肯定会采取行动,蒙阳、新都和东阳的兵马晚走两天便可以给我们多争取两天时间。” 亲信一脸恍然,眼下这个情形,先跑的才有机会活命,谁晚走谁就有可能成为弃子。 王宗佶想了想,又嘱咐道:“多带些粮食、食盐和布匹,银子和珠宝带走,铜钱太过笨重,到了南诏不一定好用,尽量少带。” 亲信闻言一愣,“将军,我们只有一些粮草和辎重,其他的哪有钱买啊?” 王宗佶骂道:“都什么时候了,本将军要的东西还需要花钱买?多带些士兵,将城中的富户和店铺都搜刮一遍。” “卑职明白,马上带人去办!” 亲信急忙拱手,没有一丝惊讶,这种劫掠百姓的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干。 第592章 弃子 成都皇宫的宫殿外,毛文锡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但他却不肯离开。 御书房内,王建正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听着冯涓的汇报。 “陛下,这几日一共筹集粮食五千余斛,盐二百余石,绢八千余匹,银五万余两,钱三百八十余万贯,登记青壮年人口八千余人。” 王建面露不悦之色,语气冰冷:“钱粮为何会这么少?朕给了你这么长时间,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冯涓额头上冒出冷汗,连忙解释道:“陛下,老百姓的抵触情绪很大,不愿意缴纳钱粮,可能很多钱粮都藏起来了,所以征缴速度有些慢。” “哼!看来你手中的刀剑不够锋利啊!”王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冯涓脸色微变,心中一紧,急忙说道:“陛下,这几日城中百姓死亡人数已经有数百人了,若是再杀下去,只怕会失控,而且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怕已经传到唐军耳中了,三县守军也可能已经猜出端倪。” 王建沉默片刻,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事已至此,杀一人和杀千人又有何区别?城中百姓很快就是大唐百姓了,何必再有妇人之仁,三日之内,必须尽快筹集到足够的钱粮。” “遵旨!” 冯涓心中一喜,连忙恭敬地回答,这意味着他将有更大的权力去办差。 路过殿外时,冯涓看向毛文锡,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惋惜。 “毛尚书,你这是何必呢?乱世之中,死伤些百姓乃是常事,刚才陛下已经命我加快速度,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毛文锡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冯相国,你们这种做法,以后还有机会回来吗?这简直是自断后路。” 冯涓一脸不屑,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毛尚书,你这是书生之见,百姓愚昧,不出一年半载,谁还记得今日之事?只要我们能够取得胜利,一切都会被遗忘。”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毛文锡独自站在殿外,陷入沉思。 宫殿内,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建身边,轻声说道:“陛下,毛尚书还在殿外站着,需要传召吗?” 王建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书生意气,打发他走。” 待内侍出去后,暗卫指挥使从角落里走出。 “陛下,冯相国这次贪墨了不少钱财,对其亲近之人也多有包庇。” 王建听后,轻哼一声,“无妨,人之常情罢了,只要他能将这次的差事办好就行。” 暗卫指挥使继续道:“陛下,双流的李茂贞昨日已经离开,他的行进方向应该是前往南诏。” 王建一脸不屑,“不过是个投机的小人罢了,不必理会,三县那边的守军可有什么异常?” “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唐军虽已兵临城下,但并未发动进攻。” 王建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这个李侃,行事一向不循常理,莫非他已经看穿了朕的意图,想要趁我军撤退时发动攻击?” ““陛下,成都的事情恐怕难以隐瞒,如果三县守军溃败,我们这边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此时,门外响起一道急促的声音,“陛下,有急报!” 王建一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进来!” 待看完密信的内容,王建脸色大变,“看来要提前动身了。” “难道是走漏消息了?” 王建冷哼道:“宗佶这个逆子劫掠了籍县向西撤退了,看来是知道成都的事情了,一旦他离开,宗弼也定会知道,新都肯定保不住了。” “陛下恕罪,是臣失职!” “朕的这些个养子哪个在成都没有耳目,能瞒住几天已经不错了,你马上将冯相国叫回来。” “臣这就去!” 王建坐在龙椅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 过了一会儿,冯涓匆匆赶来,行礼后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王建把密信递给冯涓,“宗佶已经劫掠了籍县钱粮向西撤退了,看来他已经知道成都的事情了。” 冯涓看了看密信,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宗佶与宗弼和宗翰二位将军关系匪浅,一旦他离开,宗翰和宗弼二位将军必定会有所行动。” 王建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事到如今,也只能提前行动了,明日朕便率禁军离开。” 冯涓闻言一怔,“那...那钱粮还需要筹集吗?” 王建微微皱眉,“钱粮自然不能少,即便宗翰他们得到消息,未必会马上撤退,你留在成都继续筹集钱粮,时间紧迫,不要再有妇人之仁,早点筹集完钱粮,可以提前离开。” 冯涓脸色微变,急忙躬身道:“臣遵旨!” 东阳县军营,王宗翰正在大发雷霆,“岂有此理,连我们都给算计了,陛下这是安的什么心。” 亲信一脸疑惑,“将军,出什么事了?” “陛下三日后便要撤离成都了!” “啊?为何这么突然,我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不是说成都的粮草还可以坚持三个月吗?” “是啊,将军,我们还有十几万兵马,为何还未开战便放弃成都了?” “将军,陛下有新的旨意吗?我们还要继续坚守东阳吗?” 王宗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成都都被放弃了,我们坚守东阳还有何意义?你们立刻准备,我们明日便撤兵。” “将军,没有旨意擅自撤兵,华洪可是前车之鉴啊!” “哼!现在不走,留下来做弃子吗?陛下瞒着我们无非是想要我们拖住唐军,这个重任交给徐虎即可,我们率兵南下,先去戎州等候消息。” “为何去戎州?不直接与陛下汇合吗?” 王宗翰轻轻摇头,“擅自撤兵毕竟是违抗圣旨,我要先看看陛下的态度再做决定。” “那宗弼将军那边要不要派人通知一声?” 王宗翰心中犹豫了,他虽然与王宗弼关系不错,但这种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总要有人拦截唐军的追击。 “宗弼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不过保险起见,明日我们离开后还是派人去一趟新都。” “我们撤兵的话,徐将军那边会不会起疑?” “哼!他不过一个副将,本将军调兵去何处,他有何资格怀疑?” “那我们这次带多少兵马离开?” 王宗翰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带走太多人恐怕挡不住唐军太久,六千嫡系必须带走,两千骑兵也全部带上,剩下两万多人就留给徐虎。” “将军,留的是不是太多了?” 王宗翰冷冷一笑,“做弃子,自然多一些才能拖住唐军。” 第593章 最后一次机会 “你说什么?宗翰已经撤军了?他收到陛下旨意了?”新都大营,王宗弼听完信使的汇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信使摇了摇头,“我们将军并没有收到陛下旨意,但是陛下已经离开成都,东阳没有守的必要了。” “东阳已经丢了?”王宗弼心中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信使连忙解释道:“我们将军只率领八千兵马先行撤离,东阳目前还有两万守军,唐军暂时没有行动。” 王宗弼皱起眉头,“宗翰这是擅离职守啊,他不怕陛下怪罪?华洪的下场他不是不知道。” 信使低着头,不敢回答。 “你们将军准备撤往何处?” “将军计划先撤往戎州休整,下一步去哪,卑职还不太清楚。” 王宗弼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一名将领吩咐道:“替我送送周都尉,赏十两银子喝茶。” 将领领命而去,带着信使离开了营帐。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也撤离?” “陛下前天就撤离成都了,到现在还没有下达撤退的旨意,这是想让我们留下断后啊。” “将军,援兵都没有了,我们这两万兵马怎么可能挡得住唐军,陛下这是让我们送死啊!” 王宗弼冷笑道:“既然宗翰先撤兵,那我们也不算出头鸟了,马上下去准备,今夜我们便撤离。” 将领满脸担忧,“将军,城外有近五万唐军,万一趁着我们出城的时候发动进攻可能会全军覆灭。” 王宗弼面色凝重,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如果唐军想要攻城,早就发动进攻了,以我对唐军作战风格的了解,他们只想夺取城池,并不愿意多造杀戮,今晚我们只带亲兵和骑兵营离开,其他人继续守城。” 将领有些诧异,“将军,亲兵和骑兵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人,难道要放弃其他士兵吗?” 王宗弼点了点头,“人多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唐军盯上,剩下的都是步军,会拖累我们的行军速度,而且总需要有人替我们挡住唐军的追击。” “那我们离开新都后去哪里?要和陛下汇合吗?” 王宗弼愣了一下,“擅离职守这罪名可大可小,在没有弄清楚陛下的态度之前,还是不见面为好,我们先去荣州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为何不去戎州与宗翰将军会合?” “哼!眼下这种局势,彼此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传我军令,调徐墨驻守西门,四更出城。” 新都城东,唐军大营。 杨师厚正在迷迷糊糊地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他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冲着帐外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军,蜀军有动静。” 杨师厚一听,立刻下床披上衣服,“进来说。” 一名小将匆匆忙忙地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将军,大约一刻钟之前,蜀军打开了西门,有一两千人出城向西南方向去了。” 杨师厚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有一两千人?他们有没有携带其他东西?” 小将点点头,“都是骑兵,没有携带任何辎重。” 杨师厚皱起眉头,“看起来王宗弼已经得到了王建撤离的消息,他想趁着夜色逃离。” “将军,那我们是否需要派兵追击呢?” 杨师厚轻轻地摇了摇头,“不需要,一群懦夫,逃就逃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攻占这座城池。” “那现在是否需要调动兵攻打城池?” 杨师厚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着急,先继续观察他们的动向。” ““将军,卑职实在不理解,凭我们现有的兵力,完全有能力攻下县城,并且将敌人全歼,为何围而不攻,反而放任敌人逃走?” 杨师厚微微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若非逼不得已,你愿意上战场送死吗?” 小将闻言一愣,随后脱口而出,“能过好日子,谁愿意打仗啊!” 杨师厚点了点头,“是啊,谁不想在家陪着妻儿老小?若是强攻县城,少说也要死上千人,多少个家庭要失去父亲、夫君或儿子?能兵不血刃达成目的,何必要血流成河?” 小将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杨师厚继续说道:“陛下一直告诫我们,这是内战,双方都是大唐子民,能劝降就劝降,要少杀慎杀!” “那万一敌人不愿意投降,我们就一直围而不攻?” 杨师厚笑了笑,“陛下心慈,但不会手软,对于那些冥顽不灵者该杀还是要杀。” “卑职还是不理解,逃走的那些人迟早会对我们不利,为何不派兵追杀以绝后患?” “这是陛下的意思,如果逃走的人数不多,不必理会。”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陛下深谋远虑,王建是陛下有意放走的,若是逃去南诏的人太少,很难立足,若是带过去的人太多,统一南诏的速度会加快,于我们不利,所以逃离的人数,我们需要控制。” 小将似懂非懂,“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杨师厚沉默了一会,淡定地说道:“派人继续盯着,王宗弼只带了一两千人出城,恐怕城内其他守军还蒙在鼓里,用不了多久城内就会大乱。” 小将愣了愣,“只是派人盯着?” 杨师厚摆了摆手,“去吧,请刘将军过来议事。” “卑职告退!” 小将出去没多久,刘知俊便进了大帐。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杨将军,听说王宗弼逃走了?” 杨师厚点了点头,“王宗弼只带走了两千人左右,城中仍有一万多兵马,想必他们很快就会军心大乱,我们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刘知俊皱起眉头,“杨将军打算如何应对?现在是否要围城?” 杨师厚思考了片刻,缓缓点头,“王宗弼带走的应该都是他的嫡系部队,而剩下的一万多人可能已经被当作弃子,这样一来我们劝降他们就会变得相对容易许多,麻烦刘将军立刻率领军队堵住西门和北门,东门和南门则由我来负责。” 刘知俊微微颔首,“如果对方不肯投降,我们是否要进行强攻?” 杨师厚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我们已经给了他们太多机会,如果这次他们仍然不懂得珍惜,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唐军的怒火!” 第594章 大局已定 ““赵将军,出事了……” 睡梦中的新都副将赵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了?唐军攻城了?” 门外的士兵喘着粗气回答道:“没有攻城,是西门被人打开,好像王将军率兵出城了。” 赵申顿时愣住了,“出城?有什么任务吗?为何没人通知我?” “赵将军,应该不是任务,出城的是王将军的亲兵和骑兵营,没有携带辎重,走得很匆忙。” 赵申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接到了密旨?他们走了多久了?” “回将军,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赵申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为何现在才禀报?” “今夜西门值守是徐将军,卑职无权过问,如今徐将军也出城了,卑职这才发现情况不对,赵将军,最近有传闻皇帝已经撤离成都了,难道王将军他们是逃跑了?” 赵申的脸色微微一变,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更严重,“立刻命张错胡率兵防守西门。” 话音未落,又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焦急地喊道:“赵将军,不好了!唐军攻城了!” 赵申脸色大变,“他们攻打哪个门?” “回将军,四个城门都被围了。” “真会挑时候,看来王将军是真的逃了,立刻随我去东门。” 赵申心中暗自咒骂,率领着麾下的士兵,急匆匆地登上东门城楼。 当他们到达时,城外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兵,他们排列整齐,严阵以待,但并未发动进攻。 杨师厚骑在马上,望向城头,高声喊道:“我乃左神武军大将军杨师厚,王宗弼已经弃城而逃,立刻打开城门投降,我们既往不咎!” 城墙上的蜀军士兵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赵申,眼中透露出疑惑和不安。 赵申感到十分郁闷,眼下这种情况,守城肯定是无法守住的,但要投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又怎敢擅自作主? 杨师厚似乎洞悉了蜀军将士们的心思,继续喊话:“四天前,王建率兵撤离成都,三天前,王宗佶撤离籍县,两天前,王宗翰率八千兵马撤出东阳,半个时辰前,王宗弼带着亲信出城,你们这些人已经被抛弃了,还在坚守什么?难道想白白替王建送死吗?” 赵申听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深知杨师厚所言非虚,如今的局势对蜀军极为不利。 “昨日,东阳守军负隅顽抗,坚决不降,最终被我军一举斩杀五千余人,另有一万余人被俘获,逃出城外的四五千人,如今正被我军追杀。” “想必你们对我大唐军队的政策也有所了解,凡开城投降者,既可选择继续留在军中效力,亦可选择离开军队,若愿务农,朝廷将分配田地。” 说到此处,杨师厚语气骤然一转:“现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倘若依旧拒绝投降,我们将立刻发动攻击,到那时,要么死于刀下,要么沦为战俘!”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几名将领面露惶恐之色,不约而同地看向赵申。 “是战还是降,诸位不妨表明态度。” 赵申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将士的脸庞,看到他们惶恐中夹杂着期待的神情,心中已然明了答案,但他却不愿承担这个责任。 “将军,城外敌军足有四五万人,而我们仅有一万余人,且唐军的攻城器械极为精良,我们实难守住城池……”一名将领焦急地说道。 “是啊将军,连皇帝和将军们都逃走了,我们没有援兵,也没有多少粮草了,即便对方不强攻,半个月后我们也要饿肚子了,还是降了吧。” “将军,成都和东阳已经都丢了,我们坚守下去毫无意义,没必要为皇帝卖命,唐军招降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东川军归顺大唐现在一个月至少三贯钱,每天都有鱼肉吃。”另一名将领劝道。 “将军,开城投降吧,兄弟们不能白白送死啊!” 听着身边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想投降的,赵申心中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城头,冲着城下的杨师厚大喊:“大将军,我们愿意归顺朝廷!” 杨师厚微微一笑,朗声道:“好!恭喜你们做了明智的选择。” 赵申轻叹一声,下达命令:“传我军令,放下兵器,打开四门,迎接唐军进城!” 随着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城中的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城门缓缓打开。 成都东北十里外的官道上,一支铠甲明亮、士气高昂的骑兵队伍,如钢铁洪流般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 在这支精锐之师的中央,李侃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面容威严而冷峻。 一匹快马如疾风般疾驰而来,直奔李侃所在之处,当快马来到李侃身旁时,骑手翻身下马,“陛下,新都急报!” 听到这话,李侃不紧不慢地勒住缰绳,脸上露出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他微微点头,示意骑手继续禀报。 “新都守将王宗弼半夜率两千人马出城西逃,副将赵申率一万蜀军开城投降,我军未费一兵一卒成功占领新都,等候陛下进一步指示。” 李侃听完汇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 “做得不错,传朕旨意,命杨师厚从降兵中精选一个师原地待命,其余士兵全部除去军籍重新编撰户籍。” 一旁的刘汾忍不住笑着祝贺道:“恭喜陛下,西川终于重回大唐!” 李侃轻叹一声:“拿下成都,只能算成功了一半,还有近十个州需要收复。” “蜀军主力已经撤离,剩下的州县无非是一些小股势力,不用一两个月就可以全部收复。” 刘汾的语气坚定而自信,充满了信心。 “西川的战事基本结束,但不排除王建会继续捣乱,尤其是与南诏交界的黎、嘉、戎、庐四州,朕决定派你驻守西川,两年之内必须稳定全境。”李侃的目光落在刘汾身上,透露出对他的信任和期望。 刘汾神色一肃,“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李侃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觉得需要多少兵马才能稳定西川?” 刘汾沉思片刻后说道:“臣认为十万兵马足矣。”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右神策军留下四万兵马驻守成都,朕再给你安排两名得力干将,令李继密率三万兵马驻守嘉州,刘知俊率三万兵马驻守庐州。” 刘汾满意地点点头,他深知李继密和刘知俊都是军中的猛将,有他们的协助,必定能事半功倍。 “多谢陛下厚爱,有此两员大将,西川可定。” 第595章 一人定民心 就在这时,前方的队伍突然开始变动阵型,这让司徒博不禁皱起了眉头,“有情况!” 还没等他说完,李侃身边的八名骑兵立刻举起盾牌,时刻准备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矢攻击。 在这八名骑兵的外围,还有数十名骑兵迅速抽出马弩,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李侃却显得十分镇定,面带微笑地说道:“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如今在成都外围能有多少敌军?” 虽然司徒博有信心抵挡万人的进攻,但他绝不敢对李侃的安全掉以轻心。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张归厚骑着马疾驰而来,“启奏陛下,前方发现了大量的百姓。” 李侃急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臣已简单询问过这些百姓,他们都是从成都逃离出来的。” 李侃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城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出逃?” “回陛下,根据这些百姓所言,城内有人四处散播谣言,声称我们将会屠城。” 李侃冷哼一声,“真是些卑鄙无耻的手段,随朕去前面看看。” 刘汾急忙劝阻道:“陛下,如今百姓中可能隐藏着蜀军的细作,此事由臣去处理即可。” “不必如此紧张,如果仅仅因为害怕几个细作而不敢露面,那朕以后岂不是连门都不敢出了?成都的传言,唯有朕亲自出面才能平息。” 刘汾闻言一愣,瞬间明白了李侃的意图,“臣陪陛下一同前往。” 李侃在司徒博和刘汾的严密护卫下,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此时原本宽敞的官道已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老百姓们个个面露惶恐之色,进退两难,若再拖延下去,极有可能引发严重的踩踏事故。 司徒博见状,果断高声喊道:“圣人驾到!” 那些陷入慌乱中的百姓听到“圣人”二字,出于本能纷纷下跪行礼,一时间,喧闹的官道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侃骑着马,目光威严地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朕乃大唐皇帝,大家无需惊慌。”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一颗定心丸,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安心。 周围不少百姓都忍不住偷偷抬头,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 有飞骑军这么精良的骑兵护送,李侃的身份不用怀疑,毕竟谁也不敢冒着杀头的大罪来冒充皇帝。 李侃目光一扫,看到队伍前方有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抬手一指,“你,出来回答朕的问题。” 中年男子浑身颤抖,战战兢兢地走出人群,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牛富贵叩见圣人!” “起来回话吧,你是不是从城里出来的?” 牛富贵哆哆嗦嗦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是……是的,草民是从成都府出来的。” “你在成都做什么营生?” “回圣人,草民开了两家米铺。”牛富贵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出城?难道连铺子都不要了吗?” 牛富贵满脸凄苦,眼泪汪汪地说道:“草民的铺子被当兵的抢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被官府没收了,昨天……昨天蜀军撤退时,说唐军要屠城,所以……所以草民才不得不先出城躲一躲。” “那你觉得是蜀军话可信,还是朕的话可信?” 牛富贵急忙说道:“圣人金口玉言,自然是您的话可信。” 李侃的目光扫过人群,陡然提高了声音,“朕乃大唐皇帝,十余年来夺取城池无数,从不滥杀百姓,更别说屠城这种丧尽天良之举,蜀军在成都的所作所为这几日你们已经亲身经历,他们的话有可信度吗?” 百姓们交头接耳,有些回过味来了。 “大家尽管放心回家,你们乃是大唐子民,军队进城不会欺压百姓。” 百姓们闻言,交头接耳的声音更大,显然被李侃说动了。 李侃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们的地契、田契、店铺,只要是合法所得,只需要在官府重新更换新的契书即可,朝廷不会侵占。” 李侃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让人们心中稍安。 “农户可以重新划分土地,不论你是商人还是农户,皆可免除一年赋税。” 老百姓们听着这些话,原本紧张和恐惧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期待。 他们对李侃的承诺深信不疑,因为皇帝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不可违背,更不会欺骗老百姓。 李侃注意到人群中的牛富贵面露忧虑之色,不禁开口询问:“怎么?牛掌柜还有什么顾虑?” 牛富贵一脸苦涩,躬身答道:“回圣人的话,城内的粮食几乎被蜀军搜刮一空,甚至连家中藏匿的粮食也未能幸免,如今大家返回城中,只能面临饥饿的困境。” 李侃闻言,眉头微皱,“现在城中米价几何?” 牛富贵长叹一声,无奈地道:“这一两个月来,米价一日一变,最低时斗米四百钱,近两日已经涨到了斗米一千二百钱却无粮可卖。” 李侃扭头看向身旁的刘汾,压低声音问:“我们携带了多少粮食?” 刘汾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只带了两千斛,雒县尚有三万斛存粮,但仅能供军队维持一个多月,若想解决成都的粮食危机,必须尽快转运更多粮食过来。” 李侃眉头微皱,“朕已于十日前下令从兴元府转运粮食,但目前形势严峻,恐怕不止成都缺粮,王建一路南下,沿途各州也难逃被掠夺一空的命运。” 刘汾面色阴沉,语气愤恨地说道:“王建行事如此狠辣,陛下当初实在不应该轻易放过他。” 李侃摆了摆手,“无妨,今年江淮地区粮食大丰收,足以解决西川的粮荒问题,只是走水路运输需要至少两个月时间,朕已先行从荆州调集部分粮食,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就能缓解目前的困境。” 刘汾恍然大悟,试探着问道:“陛下是打算先用军粮应急吗?” 李侃微微点头,“如今战争已结束,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先调出一千斛军粮以应不时之需,你即刻派人前往雒县再调集一万斛粮食。” “臣马上安排人去办。” 李侃转头看向老百姓,高声说道:“大家尽管放心,军队携带了足够的粮食,不会让你们饿肚子,而且斗米只需三百钱。” 百姓们闻言,有人欢喜有人忧,有名老者壮着胆子问道:“圣人,小民家徒四壁,身无分文,哪有钱买米?” 牛富贵也小心翼翼地开口,“圣人,斗米三百钱算得上便宜,但城中很多百姓家里被蜀军洗劫一空,恐怕一百钱都拿不出来。” 李侃沉默片刻,微笑着说道:“朕会命人在成都各城门处施粥,持续到腊八,没有钱购买的粮食的百姓可以免费领取馒头菜粥。” 那名老者急忙跪地叩首,满脸感激地说道:“谢圣人大恩!” 其他百姓也纷纷跪地,异口同声地高呼道:“谢圣人大恩!” 李侃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百姓们,大声说道:“都起来吧,朝廷不会置你们于不顾,现在大家都安心回家吧!” 百姓们纷纷起身,兴奋地欢呼着:“回家了!回家了!” 李侃叫过张归厚,郑重地嘱咐道:“你率兵绕到前面,尽快疏散百姓。” 张归厚神情严肃地点头应诺,“臣遵命!” 目送张归厚离开后,李侃转头看向牛富贵。 “牛掌柜,这次售卖粮食,朕就交给你来负责,你联系好城中各家米铺,定好份额,按照三百钱一斗出售,卖完之后再和官府以二百九十钱结算,但你必须保证质量,绝对不能出现提价或者掺假的情况,否则人头难保!” 牛富贵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激动地说道:“圣人放心,草民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做好这件事情!” 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能够为朝廷效力,不仅能获得利益,更能赢得荣誉和信任。 第596章 新成都,新目标 不到十里的路程,李侃却走得异常艰难,走走停停,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抵达成都。 时隔十五年,再次回到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如今的成都已经不再是曾经繁华热闹的样子,街上的百姓寥寥无几,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凄凉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战乱,人们纷纷出逃,也许是因为恐惧,他们选择躲藏在家里,不敢轻易出门。 多亏了毛文锡的竭力劝阻,王建在撤离之前并没有对成都造成太大的破坏,尤其是蜀国皇宫,基本上保持了原貌,不过皇宫内却是一片狼藉,所有值钱的物品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宫殿。 一进入城中,李侃就迫不及待地召集了几位重要将领前来商议事情。 “拿下成都仅仅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三件紧急事务需要尽快处理。” 听到这话,几位将领挺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 李侃接着说道:“首先,立即在各个城门口张贴官府告示,以安抚民心,对粮食和食盐实行限量供应,并严格控制价格,严禁任何扰乱市场秩序、囤积居奇或哄抬物价的行为,一经发现,必须严惩不贷!” 刘汾连忙点头,“陛下放心,臣马上安排人手去处理此事。” 李侃微微点头,继续说道:“王建虽然撤往南诏,但边境各州仍有蜀军驻守,应尽快派遣军队向南进发,继续追击叛军,务必将蜀军全部驱逐出去。” “至于军队安排,朕给你留下五千骑兵,两万蜀军降兵划归刘知俊指挥。” “臣会尽快安排。” “第三件事,废除苛捐杂税,按照大唐新政施行,各州县官员要甄别选任,对于前蜀官员,治理有方的可以继续留用,不必过度清算。” 刘汾颔首道:“臣谨记!” 李侃沉默片刻,拿出了一张成都城防图,“成都作为西南重镇,城防必须加强,东南西北四门,可以再加修瓮城。” 几位将领急忙近身观察城防图,刘汾轻轻点头,“四座城门距离江河还有一段距离,倒是很适合加建瓮城,王建在西城北和城西规划了羊马城,已经开始动工,我们要不要继续修建?” 李侃点点头,“可以接着修建,但成都担负着防御吐蕃和南诏的重任,城防不能马虎,王建规划的是土墙,朕建议使用砖墙。” 刘汾有些诧异,“陛下,羊马城规划的周长约四十余里,全部改用砖墙,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李侃笑了笑,“无妨,成都万井云错,百货川委,地位不低于扬州,花出去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城防修建要考虑到五十年,一百年之后,不能因为一时的节省而留下隐患。” 刘汾听后,点了点头,“臣明白!” “除了城防,成都的基础设施也需要改善,万里桥、九眼桥和太平桥等连接城内外主干道交通的桥梁需要拓宽加固,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交通需求。” “此外,成都目前的商业主要集中在城西,过于单一且集中,可以在城东大慈寺附近沿着玉溪规划一个新的商业区——东市,这样不仅能促进城东的发展,还能分散商业资源,方便百姓生活。” 李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刘汾盯着地图,认真地聆听着,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 “陛下深谋远虑,臣钦佩不已,稍后臣会召集各部门官员商议具体细节,并尽快制定出详细的实施方案。” “王建在文州、黎州、雅州和茂州开设的边市可以继续保留,尽量从吐蕃多购买一些优质战马,两年内可以再组建五千骑兵。” 刘汾听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请陛下放心,臣保证在两年之内必定完成任务。” 李侃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与吐蕃进行贸易时,要以交易马匹为主,而与南诏的交易,则侧重于铜铁矿,在商业往来中,应尽可能采用白银结算,或者使用我们大唐的货币。” 刘汾连忙点头,“臣已铭记在心!” 李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带微笑地说道:“西川就交给你们了,朕离开京城已有一段时间,再过几天就要动身返回长安。” 刘汾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陛下,目前宫殿中有两座正在建设之中,还有三座等待动工,是否需要继续进行?” 李侃闻言,微微一愣,思考片刻后说道:“已经开始建设的继续完成,尚未开工的则予以取消,朕来到成都的机会不多,实在没有必要过于奢侈浪费,多余的木料可以用于修建官学,兴办教育。” 刘汾满脸钦佩,躬身施礼,“臣遵命!” “传朕旨意,令刘将军率两万兵马返回江陵,令杨师厚返回兴元府,令华洪率兵两万移防龙州。” 刘汾闻言有些诧异,“陛下,华洪乃东川督抚使兼团练使,为何不回治所梓州,反而去龙州,您是打算对吐蕃动手?” 李侃轻轻点头,“成都西北与吐蕃只隔着一个茂州,风险太大,是时候收复以前的失地了。” 刘汾满脸兴奋,“陛下有何计划,需不需要臣协助?” 李侃笑着摇摇头,“不需要你动手,你的任务是尽快稳定西川,朕决定先取扶州,再取翼、当、悉三州,然后一鼓作气,拿下静、柘、恭、奉、维五州。” 刘汾面露忧色,“陛下,西山八国有上万部落士兵,我们一旦用兵,吐蕃和西边的东女国很可能会出兵支援,单凭华将军的两万兵马恐怕会陷入苦战。” “所谓八国,不过是八个部落罢了,大者不过三两千户,所有城池加起来才四十几座,能凑出一万兵马已经很不错了,百年前西川节度使韦皋仅率一万余人便成功收复了八国,朕相信华洪同样不会令朕失望。” 刘汾还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陛下,话虽然这么说,但也要考虑到吐蕃和东女国可能会派出援兵,我们现在兵强马壮,为何不多派遣些兵力?” 李侃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兴师动众,吐蕃目前已分裂成好几股势力,未必敢轻易与我们为敌,朕此次行动不过是投石问路,或许只需征服两三个部落,其余部落自然会望风而降!” “看来陛下已然成竹在胸,倒是臣过于忧虑了。” 李侃神色严肃地说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朕定要重建保宁都护府!” 第597章 真假一试便知 在成都待了十天,李侃将几件重要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踏上了返程之路。 一路走走停停,体察民情,回到长安已经是十二月初一。 第二天早朝结束后,几位宰相被李侃叫到了御书房。 “孙相国,今年的户籍统计出来没有?” 孙偓躬身行礼,“回陛下,十一月初统计已经完成,除去两川、河东、安南、李思谏控制的夏、绥、银、宥等州和刘仁恭控制的幽、涿、定、易、莫、瀛等州之外,共有四百六十七万户,人口一千九百六十三万。” 李侃听后,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数字虽然庞大,但与他心中的预期仍有差距。 “朕觉得隐匿人口至少还有三四百万,行文各州,务必加大宣传和排查力度,让那些隐匿的人口能够回归户籍,对于那些故意隐匿人口的行为,要严厉打击。” 孙偓急忙点头,“臣稍缓会立刻行文各州府衙,明年秋税之后,连带两川人口一同呈报给陛下。” 李侃轻轻点头,“明年夏税之前,朕会想办法解决河东、夏绥和幽州的问题,以后每五年要进行一次全国人口普查,这不仅关系到朝廷的税收,也影响社会的稳定。” 郑畋一听,顿时面露喜色:“陛下,您难道打算明年同时对这三个地方用兵?” 李侃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一定要动武,以我们朝廷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解决问题。” 说完,他转头看向孙偓,“孙相国,今年的税收情况如何?” 孙偓连忙回答道:“回陛下,今年的税收共计两千九百余万缗,其中盐利高达八百多万缗,谷五百四十七万余斛,如果加上河南道和两川地区的税收,明年的收入将会更高。” 听到这个数字,郑畋等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李侃点了点头,“朕已下令免去西川一年的赋税,今年国库是否还有盈余?” 孙偓思考片刻后答道:“扣除军费和修路支出,国库有三百八十余万的盈余。” 李侃微微颔首,“这样看来还算是不错,等到两三年后,两川和河南道的经济逐渐恢复,道路也修建完成,那时国库的盈余将会越来越多,各级官吏和士兵们的俸禄也应该适当提高一些。” 几位宰相闻言,皆露出了喜色。 郑畋长叹一声,感慨地说道:“谁能想象得到,仅仅十年之前,朝廷还在为军饷粮草而发愁,甚至连许多官员的家里都难以维持生计,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如今我们却迎来了如此繁荣昌盛的景象,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陛下的英明领导和卓越治理啊!” 李侃微微一笑,“呵呵,郑公过奖了,不必如此恭维朕,若不是你们这些忠诚贤良的大臣们齐心协力、辅佐朝政,朕即便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无法扭转当时的困境,更谈不上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 说完,李侃顿了顿,目光转向了陆扆,“陆相,关于唐直道的工程进展情况如何?” 陆扆立刻躬身施礼,“回陛下,目前长安至广州的唐直道已经成功修建完成,行路的时间相比以往可以缩短十余日。” “东路唐直道已经延伸到了开封,西路抵达了渭州,北路修至汾州一带,整体工程进度良好。” 李侃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东路从开封分支,一条经濮州、郓州、青州到登州为终点,另一条经宋州、徐州、楚州到扬州为终点,西路暂时停工,北路继续修建,经太原、忻州、蔚州、幽州到营州为终点,西南暂时以成都为终点。” 陆扆有些震惊地看着李侃,“陛下,如果要继续延伸唐直道,又需要数千万的开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侃微笑着说道:“无妨,钱本来就是用来花销的,唐直道不仅能大大缩短各地往来的时间,极大地促进商业发展,也能让我们更快捷地调动军队、运送粮草,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这笔钱必须得花,何况并非一次性投入,朝廷完全能够承担得起。” 陆扆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恭敬地回答道:“臣明白了,稍后臣会组织人手制定详细的规划和预算方案。” 王抟此时突然开口说道:“陛下,夏绥节度使李思谏、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以及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都分别派了使者来到长安,这三方使者到达的时间相差无几,仿佛事先商议好一般,想必他们已经得知了成都王建败退的消息。” 李侃微微挑起眉毛,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那他们派人来究竟有何目的呢?” “李克用命李嗣昭送来白银两万两,奇珍异宝十箱,骏马三千匹,恭贺陛下扫除叛逆,收复两川!” “呵!李克用倒是突然开窍了?”李侃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王抟继续说道:“李思谏派其弟李思孝前来,携带骏马两千匹,牛羊两千头,白银一万两,祝贺陛下收复两川,愿意归顺朝廷。” 李侃轻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他挥了挥手,示意王抟继续说下去。 “刘仁恭派了儿子刘守奇携带了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和五百匹战马,也表示愿意归顺朝廷。” 李侃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他们几个人倒是会找准时机啊。” 王抟笑着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朝廷兵强马壮,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自然会选择归顺。” 郑畋冷笑一声,脸上流露出不屑之情,“只怕都是些权宜之计,并不是诚心归顺朝廷。” 李侃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否是真心归顺朝廷,一试便知。” 郑畋满脸好奇地看着李侃,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打算如何试探?” “朕若是下旨让他们三人进京面圣,诸位相国觉得他们敢来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陷入沉思。 如果他们不敢进京面圣,那说明他们只是表面上的归顺,实际上仍然心怀不轨,反之,如果他们毫不犹豫地前来,那么便可初步判断他们的归顺之心是真诚的。 郑畋有些担忧,“陛下,即便他们敢入长安,也不能完全信任。” “当然,他们敢来只能说明暂时没有二心,不代表以后不动心思,想要彻底解决藩镇割据,那就让他们挪个位置,与军队分离。” 李侃深知人心难测,尤其是在这个乱世之中,权力和利益往往会让人变得不择手段。 郑畋眉头微皱,“他们三人若是舍得权利,只怕早就归顺朝廷,岂会拖到现在,只怕他们会找个借口拖延。” 李侃冷冷一笑,“哼!朕又不是三岁孩童,岂能由他们阳奉阴违?” 第598章 敢想敢做 王抟开口问道:“陛下要召见他们三人吗?他们已经在长安等候半个月了。” 李侃摇了摇头,疲惫地说道:“朕舟车劳顿,没时间召见他们,礼物收下,人打发走吧。” “那如何回复他们的归顺请求?” 李侃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下旨召李克用、李思谏和刘仁恭入京共度上元节。” 这一决定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有些惊讶,但李侃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你们抓紧时间甄选几名官员,过完上元节,朕要向夏绥、河东和幽州派驻督抚使和度支、盐铁、营田官员,暂时先保留三镇的军权。” 郑畋眉头微挑,忧虑地说道:“陛下,一下解除藩镇的财权和行政权,只怕他们接受不了啊!” 李侃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现在可不是十年前那个任由藩镇欺辱的时候了,朕能保住他们现有的权势和财富,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以后也绝不允许有藩镇的存在,朕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让天下回归到正轨上来。” 几位宰相闻言,满脸疑惑又带着一丝期待,他们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又打算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李侃理了理思路,轻声说道:“不论这三镇是否真的归顺朝廷,目前除了西域和安南,国土基本收复,朕决定改道为省,建立省、州、县三级行政。” 几位宰相轻轻点头,对于道或者省,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诸位随朕来...” 李侃站起身,走到书房的一侧的一面墙边,上面挂着一幅大唐疆域图。 郑畋面露惊讶,“陛下,这幅堪舆图好像和上次看见的有些不一样啊!” 李侃轻轻点头,“这是朕斟酌之后重新修改的疆域图。” “吐蕃、南诏、安南、契丹、渤海和黠嘎斯也在我大唐疆域之内?” 李侃微笑着点点头,“朕决定将全国划分为三十个行省,吐蕃、南诏、安南、契丹、渤海和黠嘎斯皆在其列,各省所属州县,朕已经罗列清楚,各省设督抚使一人,掌管全省行政和民政。” “设团练使一人,掌全省军事,由兵部任命,外枢密院调动指挥。” “设按察使一人,掌全省司法。” “设监察使一人,掌全省官员督查。” “中央设盐铁署和度支署,各省设盐铁司和度支司,盐铁司掌全国茶、盐、矿冶、商业税收之事,度支司掌统筹财政收支及粮食漕运,户部掌管户口、两税、酒税等事。” “以上各部权责分明,互不统属,直接对朝廷负责,各部官员及部署胥吏的设置和品级朕已经做了大致规划,诸位相国商讨之后于新年颁布施行。” 五位宰相满脸震惊,他们并不是对李侃的行政改革感到惊讶,而是被他的大胆设想所震撼——将吐蕃、南诏、契丹、渤海和黠嘎斯统统纳入大唐的版图! 这可是连太宗和玄宗都未曾完成、甚至不敢想象的壮举! 郑畋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且不说吐蕃和日益强盛的契丹,单就那陷入内乱的南诏而言,我们要想在短短数年之内征服它,谈何容易?” “即使是在我大唐全盛时期,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也束手无策,这场战争恐怕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 李侃不以为然,仰头爽朗大笑起来,“哈哈,诸位爱卿不必担忧,朕有十足的信心能在未来的五到十年内超越太宗和玄宗,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 “如今周边这些弱小国家已开始逐渐走向衰败,而我大唐则蒸蒸日上,实力悬殊会越来越大,征服它们无需耗费过多的兵力,更不会有持久战一说。” 王抟站出来,满脸疑惑地问道:“陛下,对于吐蕃和南诏,臣还能理解,但渤海和黠嘎斯地处偏远,气候苦寒,土地广袤却人口稀少,要它们又有何用呢?” 李侃轻轻摇头,“地大物博,土地没有无用之说,地上的草,山上的石头,河中的水,森林中的树都有其价值,有些东西现在看着没用,将来会有大用。” 一旁的孙偓若有所思,“陛下,那些游牧民族,恐怕很难收取两税,反而还得依靠朝廷的补贴,这样一来得不偿失。” 李侃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们需要他们的牛羊和马匹,而他们则需要我们的粮食、布匹和食盐,只要有需求,就能开展贸易往来,自然而然地可以收取商业税,根本不需要朝廷出钱补贴!” 郑畋微微皱眉,担忧地说道:“陛下,游牧民族野性难驯,恐怕难以管理,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李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郑爱卿不必过于担心,野兽尚可被驯服,更何况是人呢?” “对于游牧民族或者其他少数民族,我们可以采取灵活的策略,保留他们的部落结构,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 “将那些愿意融入大唐的部落迁至内地,就像沙陀人那样,积极拉拢与我朝关系友好的部落,如黠嘎斯,坚决打击那些好战的部落,如契丹,通过巧妙的手段将他们分化,然后逐步实现融合。” 听到这里,郑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陛下英明,如此一来,边境地区便能够长期稳定下来,不过这种策略可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李侃轻叹一声,“万事开头难,但我们必须迈出第一步,为子孙后代奠定坚实的基础,剩下的任务,就让后人去继续完成吧。” 刘崇望一脸感慨,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真是让人憧憬啊!不知道臣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目睹这样的盛世景象。” 李侃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收复西域,征服南诏,这些事情预计在五年之内就能完成,而吐蕃和契丹,最多不过十年,也必定会被我们征服,刘相还不到六十岁,肯定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切。” 听到李侃如此自信满满的话语,在场的几位宰相连忙齐声附和,他们对李侃的能力越来越钦佩。 郑畋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现在朱温、王建这两个大逆不道之人已被剿灭,接下来您打算先对南诏还是安南出兵?” 李侃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情绪,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挂在墙壁上的巨大地图。 “很快就要到新年了,这段时间就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年朕要一举解决北方的问题。” 第599章 离间 郑畋一脸激动,“陛下过几年既然要对吐蕃、南诏和契丹用兵,需不需要提前征兵?” 李侃摆了摆手,“现有的兵力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将青壮年都困在军中,过几年朕还要裁军。” 郑畋有些惊讶,“陛下,我们现在兵力不到四十万,要对西南和东北同时用兵,至少需要五十万兵马。” “郑公,现在我们要转换观念,需要提升的是军队的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而不是靠数量,朕考虑对军队进行再次改革,目前只是有了大致的思路,具体细则你们兵部要做好补充。” 郑畋神色一肃,躬身道:“陛下请讲。” 李侃想了想,缓缓开口,“军队的具体构成,分为禁军,边军和地方军。” “禁军目前设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左右神武、左右神策、左右神威十军和左右千牛卫、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六卫。” “左右神策军各置五万,职责是戍守各地,不限于宿卫,其余八军一律调整为四个师一万人,负责宿卫京师。” 郑畋闻言一愣,“左右神武军目前各有五个师,难道要裁撤掉?” 李侃轻轻头,“现在内部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没必要保留太多禁军,裁下来的士兵分配到边军和地方军。” “各省治所设置两个师的地方军,各州设置一个营的城防军,边防军待收复失地之后再做安排。” “为了拱卫京师,在东都、北都、凤翔、河中、江陵、兴元、兴德七府各增设两师兵马。” “关于士兵的医疗待遇要提高,以营为单位,配医师一人,医士两人,伤残以及死亡士兵的抚恤要提高。” “各州县衙门的衙役和胥吏优先招募退役士兵,不能让人觉得当兵的低人一等,这样士兵才会为朝廷卖命。” 郑畋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会尽快会同兵部商讨出具体细则。” 李侃轻吁一口气,笑着说道:“好了,朕交代的事情,诸位务必在年前拿出一个章程,这次平定了王建和朱温两大叛逆,朕决定改元龙骧,除夕元正假可以延长到十天,初六正式上朝。” 刘崇望笑了笑,“的确值得庆贺,今年可以多休沐几日了。” 李侃心头一动,接着说道:“卯时上朝朕认为有些太早了,从明年开始,辰正唱籍,辰时二刻上朝。” 几位宰相闻言色变,王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道:“陛下,上朝推迟了近一个时辰,恐怕有些言官会指责陛下懒政。” 李侃轻哼一声,满脸不屑,“晚一个时辰就是懒政?朕要是懒政,大唐也不会有今日,卯时上朝容易折寿,官员们休息不好,昏昏沉沉能有什么办事效率?朕懂医术,会养生,推辞一个时辰上朝,官员们至少能多活十年。” 几位宰相满脸诧异,不知道李侃这话有何依据,但又觉得他说得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卯时上朝确实太早了些,官员们往往需要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准备,睡眠严重不足,影响工作效率也是在所难免。 如果将上朝时间推迟一个时辰,不仅能让官员们得到更充足的休息,还能提高工作效率,可谓一举两得。 而且李侃一直以来都有着许多新奇的想法和观点,且大多数都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更何况这一举措实际上对他们自己也有益处,可以多睡一会儿,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几位宰相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侃见状,满意地笑了笑,“诸位都下去吧,回去后要抓紧处理政事。” “臣告退!” 时间一晃而逝,正月初六,李侃改元龙骧,开始实施行省制,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 龙骧元年(897年)正月十三,李克用携妻子刘氏,儿子李存勖,养子李嗣恩,在五百沙陀精骑的护卫下抵达长安。 刘仁恭在上表中称自己在与契丹人的战斗中受伤严重,无法亲自前往京城,于是派儿子刘守奇入京,代表他向皇帝请罪。 李思谏则是称病在床,派遣了他的侄子,李思恭的儿子李成庆携带厚重礼物进京。 李侃设宴招待了三人,宴会气氛融洽,酒过三巡,话题逐渐转向正事。 李侃直接问道:“初六推行的行省制,想必诸位都已经有所耳闻,上元节之后,朕将向河东、夏绥和幽州派遣官员,不知道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李克用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陛下,臣对朝廷的旨意绝对无条件支持!” 李成庆和刘守奇也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同样无条件支持朝廷的决定。” 看到他们的反应,李侃微微一笑,但内心并未完全相信。 虽然李克用这次带来了他的正妻和儿子一同入京,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但考虑到他的性格,很可能只是因为慑于朝廷目前的强大势力而暂时选择顺从。 刘仁恭和李思谏不敢亲自前来,无非是因为心虚,不愿放权,但又不敢公然违抗朝廷的旨意。 李侃看向李成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既然你的叔父重病卧床不能处理政事,朕决定任命你为夏州防御使,统帅定难军。”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李成庆不禁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如此直接地给予他这样的重任。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尽管内心充满了惊喜,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李成庆深吸一口气,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这……臣恐怕有负圣恩啊!” 他知道自己的叔父李思谏只是装病,而现在皇帝却要让他取代李思谏掌控定难军,这让他感到十分棘手。 李侃似乎看出了李成庆的顾虑,他微微一笑,安慰道:“不必担心,你父亲当年可是朝廷的一员骁将,对朝廷有功,只可惜英年早逝,你颇有乃父之风,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听到李侃如此信任和赞扬自己,李成庆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之情,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必定不负所托,竭尽全力为朝廷效力。” 虽然心中依然有着些许不安,但李成庆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好好把握,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权力和地位。 第600章 借刀杀人 ““陛下,臣与耶律阿保机其实算不上盟友,只是有过一些口头协议而已,更谈不上什么私交,要说服契丹退兵,恐怕会很困难。”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晋王为何不尝试一下呢?也许事情没那么难。” 李克用听后,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臣愿意一试,但如果不成功,还望陛下勿怪。” 李侃微微一笑,一脸淡然:“若契丹执意不退兵,那就只能诉诸武力了,到时就需要晋王和幽州共同出兵。” 听到这话,李克用眉头微皱,没有马上回应。 一旁的刘守奇见状,赶忙表态:“请陛下放心,幽州定会出兵。” 李克用见刘守奇已表明态度,知道自己若再推辞,便显得心虚,况且他与契丹并无过多利益瓜葛,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向北扩张势力。 “臣愿出兵讨伐契丹。” “甚好!必要时,朕也会派兵支援你们。” 李侃对两人的表现非常满意,笑了笑,又看向还处于兴奋之中的李成庆。 ““李将军,凉州目前被温末所占,朕希望你能出兵讨伐。” 李成庆闻言一怔,原本的兴奋之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陛下,温末占据凉州已有三十余年,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连归义军也未能成功收复此地,以微臣之力,恐难以与温末抗衡。” 李侃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无妨,朕只需你出兵表明朝廷的态度即可,至于出兵数量以及行动程度,你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斟酌。” 李成庆愣住片刻后,急忙躬身回应,“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一场晚宴,宾客们皆尽兴而归。 李成庆次日清晨便匆匆告辞,离开了长安。 他现在接替了叔父的职位,需要尽快赶回去解释清楚。 刘守奇则在长安多留了一天后,方才启程离去。 至于李克用,则显得颇为悠闲自在,带着妻儿在长安尽情游览数日后,方才向李侃辞行,准备返回太原。 李侃与郑畋、王抟一同送李克用到了城门口,眼中满是信任:“朝廷这些年赐予李姓者众多,但唯有晋王进入了宗室,如今朱温、王建这两大叛贼已被解决,然而朝廷三面仍面临着敌人的威胁,河朔的安宁全系于晋王你一人身,还望你多多费心。” 李克用心头一热,连忙躬身行礼:“陛下放心,臣回到河东后,立刻整顿兵马,尽早击退契丹。” 李侃哈哈大笑,亲切地说道:“晋王的本事朕非常放心,亚子与几位皇子公主年纪相仿,在京师读书,朕定会悉心教导,让他成为国之栋梁!” 李克用感激涕零:“犬子能得到陛下的青睐,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臣一万个放心!” 他对李侃将李存勖留在长安并不感到意外,此次携带妻儿入京,本就有向朝廷主动示好之意。 李侃与郑畋站在城门口,望着李克用离去的背影,心中各有所思。 “陛下觉得李克用会尽心尽力吗?毕竟他曾经背叛过朝廷。” 李侃轻轻摇头,“当朝廷软弱时,有实力的将领都想割据一方,如果要说叛乱之心,李克用远远不如朱温、王建等人,他多次率兵勤王,多少还有一丝忠诚和义气,如果我们能够妥善驾驭他,未来他也将成为朝廷的一员猛将。” 郑畋犹豫片刻后继续问道:“陛下是否真的打算全心培养李存勖?” 李侃笑着回答:“李存勖年仅十二岁,已精通音律,擅长骑射,只要精心培育,必将成为大唐的杰出将领。” “对于李克用一家,我们应该与刘仁恭、李思谏等人有所不同,未来讨伐契丹,收复陇右仍需沙陀族的支持。” “讨伐契丹,刘仁恭肯定会出兵,但是李成庆恐怕短时间很难掌控定难军,即便能够掌控,恐怕也不愿出兵凉州。” 李侃轻笑一声,“若是不南面有大海,我们还真是四面皆敌,定难军如今自顾不暇,朕根本没指望他们能解决凉州的问题,但凉州乃河西重镇,也是收复西域,连接瓜州和沙州的关键所在,必须要牢牢地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郑畋的脸色十分凝重,“河西的各个州府,蕃人、浑人、咀末、羌人各族混杂在一起,非常难以驯服,如果不用重兵,恐怕很难将其收复。” “而且凉州的温末在咸通三年与朝廷建立了朝贡关系,如果我们出兵攻打,从情理上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王抟立刻开口反驳:“郑公,此言差矣!凉州本就是我们大唐的领土,当年吐蕃趁着朝廷实力衰微的时候强行霸占了过去,并大肆掠夺,西到敦煌、张掖、酒泉,东到金城、会宁,东南到上邽、清水,这五十个郡大都是唐人子孙,却被迫成为了吐蕃的奴隶。” “而且温末原本就是原河西、陇右地区沦陷于吐蕃统治下的汉族子孙,这些年来,朝廷没有能力恢复河陇地区,导致这些大唐的后裔在吐蕃的统治下,被赐予了部落的名称,逐渐被同化成了吐蕃的部落。” “眨眼间过去了三十多年,如果朝廷不尽快把凉州给收回来,那儿的百姓可能就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大唐子民了,甚至还有可能变成大唐的敌人。” 李侃微微颔首,“凉州的那些唐族遗民,经过吐蕃几十年的统治后,生活习惯和文化风俗已经逐渐向部落靠拢,如果拖延太久,想要收复凉州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 一旁的内卫指挥使邹泽也插话道:“凉州的戍兵大多数都是原来郓州士兵的后代,城里还有县令、判官都押衙、都知、兵马使等官职,穿着打扮和语言与汉人相似,这表明许多百姓仍然记得大唐,如果再过十年,新一代的人成年之后恐怕就会把我们视为异族了。” 郑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但现在凉州南部的吐蕃六谷部势力正在迅速崛起,他们对凉州一直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出兵,恐怕面临的不仅是温末势力那么简单。” 李侃冷笑一声,满脸不屑,“不过是吐蕃分裂后的一股势力罢了,有何可惧?” 郑畋面色稍缓,“眼下定难军恐怕指望不上,陛下若是对凉州用兵准备派何人前往?动用多少兵马?” “归义军那边战况如何?” 郑畋一愣,急忙答道:“一月前,张议潮第十四女与诸子合力,再加上禁军的配合,除掉了索勋,张议潮之孙张承奉重新掌控兵权,控制了沙、瓜二州。” “目前甘州被回鹘攻占,肃州被龙家掌控,伊、西、兰、鄯、河、廓等州被吐蕃其他势力占据,短时间内很难收复,陛下想调动归义军夺取凉州恐怕很难。” 李侃轻哼一声,“归义军不过是割据河陇众多势力中的一个罢了,朕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他。” 第601章 深谋远虑 郑畋脸色微变,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陛下难道要对归义军下手?” “兄终弟及,子承父业,这种事情朝廷决不允许发生,官员和将领的任命必须由朝廷来决定,无论是李克用、刘仁恭还是李成庆、张承奉,他们的权势都只能止步于本人,如果他们能够识趣,朕可以给予他们的家眷荣华富贵,但如果他们贪心不足……” 李侃并没有把话说完,但郑畋心里清楚,如果这些人不识时务,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那陛下您打算派遣神策军前往凉州吗?” 李侃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问道:“灵州现在有多少兵马?” 郑畋仔细思考了一番,“乾宁元年,灵州将士拥立军校韩逊为朔方留后,朝廷一直没有正式任命,灵州自此与朝廷失去了联系,现在灵州到底有多少兵马,臣也不太清楚。” 一旁的邹泽开口道:“陛下,内卫曾经收集过灵州的相关情报,韩逊目前只掌控灵州一座城池,兵马应该有三五千人。” 李侃轻叹一声,“朔方节度使,曾经统经略、丰安、定远、西受降城、东受降城、安北都护、振武等七军府,管兵六万四千七百人,如今却只剩下灵州一座孤城,再设节度使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传朕旨意,任命陈邺为朔方防御使,率一万神策军进驻盐州,任命韩逊为副使。” “韩逊几年前已经以朔方节度使自居,未必会接受朝廷旨意。” 李侃看向邹泽,询问道:“韩逊为人如何?” “回陛下,此人十分重视保境安民,不轻易向外用兵,还率领灵州军民治理水利,发展农业,使灵州军民物阜民丰,在灵州颇有威望。” 李侃微微点头,思考片刻后说道:“那就先观察观察吧,如果他心中还有朝廷,朕将来会酌情重用,但如果他存有割据之心,那便留他不得了。” 在历史上,作为大唐和五代两个朝代的朔方节度使,韩氏家族经营灵州近二十年,一直致力于保护一方百姓的安全,并为保持丝绸之路的通畅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李侃坚信韩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郑畋面露忧色,“陛下,左神策军在延州有三万兵马,只调一万去盐州是否太少了?” 李侃笑了笑,“解决凉州,不能只靠禁军,这一万禁军只是震慑作用,朕必须要试探灵武军和定难军的态度,让他们也参与进来。” “呵呵,陛下此举可谓一举两得,既能削弱定难军,又能削弱凉州军。” “郑公抓紧筹集五万兵马半年的粮草辎重,三个月内送往沧州。” 郑畋闻言一愣,随即满脸喜色,“臣领旨!陛下是准备联合沙陀军和幽州军一同对契丹动手?” “现在北方天气寒冷,不适合作战,可以先让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进行谈判,如果阿保机能主动撤兵,那自然再好不过,但如果他不识趣,那我们也只能动武了。” “到时候,可以让李克用和刘仁恭先去摸摸契丹人的底,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郑畋听后不禁有些好奇,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此次进攻契丹,莫非是想一举将其征服?” 李侃微微一笑,“呵呵,若能一举征服当然最好,只是刘仁恭目前仅有七万多兵马,李克用则不到五万兵马,他们进攻契丹时未必会全力以赴。” “朕此次进攻契丹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重建安东都护府。” 郑畋闻言顿时一愣,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陛下,平壤、辽东城、新城、幽州、平州以及辽西故城等地都曾作为安东都护府的治所,您打算将它设在哪里呢?” “平壤!”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却让郑畋震惊不已。 “陛下,平壤距离我们较远,且与新罗接壤,以平壤作为安东都护府的治所是否有些偏远了?” 话说到这,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陛下是想帮助贤妃掌控新罗?” 李侃轻叹道:“新罗的平叛陷入了僵持,三个月前,弓裔建都松岳,自称后高句丽王,一个月前甄萱在全州建都,称后百济王,仅靠新罗王室的力量,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解决内乱。” “我们在良州和康州不是还有近两万兵马吗?为何还要绕道从平壤出兵?” 李侃轻轻摇头,“良州和康州的军队还有其他重要的任务,朕决定拿下平壤不仅仅是为了新罗,更是为了未来征讨渤海做好充分的准备。” 郑畋皱起眉头,满脸忧虑,“陛下,想要击退契丹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更何况是收复辽东,很可能会耗费数年的时间,贤妃那边能等待这么久吗?” “新罗国内的三股势力实力相当,僵持个一二十年也不是问题,朕有信心在两三年内成功收复辽东,五到十年内征服渤海和契丹,并彻底解决新罗内部的混乱局面。” 郑畋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需要用兵,每年在军队上的开销就高达一千多万贯,如果不是陛下您解决了粮食问题并大力发展商业,恐怕国库早就已经被掏空了。” 李侃微笑着安慰道:“虽然现在打仗需要投入大量金钱,但只要坚持五到十年,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百姓们都将过上安宁的生活,这些花费都是值得的,它们将来会带来更多的回报。” “郑公放心,朕不会急功近利,每一场战争都有其必要性和战略意义,我们要以长远的目光看待问题,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每一次出征都是朕经过深思熟虑的决策。” 郑畋急忙躬身施礼,“陛下深谋远虑,臣相信您的眼光,定会全力支持您的决策。” 李侃微笑着摆摆手,“哈哈,恭维的话郑公就不要说了,朕有时候也难免思虑不周,需要倾听各方意见,集思广益,才能做出明智的决策,朕希望你们几位宰相能够敢于质疑,多提建议,为大唐的发展出谋划策。” 郑畋与王抟急忙躬身行礼,“臣谨记!” 第602章 家有贤妻 坐在回城的马车上,李克用面色凝重,一言不语,他的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沉思。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一旁的刘氏注意到了李克用的神情,微笑着轻声问道:“夫君可是心有不甘?” “如今皇帝向河东派遣官员,民权和财权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啊。” 李克用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奈和焦虑。 刘氏一脸平淡,“夫君的理想是什么?” 李克用闻言一愣,目光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答道:“自然是成就一番霸业,留名青史,庇佑家人享荣华富贵!” 刘氏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李克用,轻声说道:“妾以为夫君不比王建、朱温之辈差,仅凭数次勤王,救皇室于危难,击退黄巢收复长安便足以留名青史,若非新帝登基,夫君将来必定能够击败刘仁恭,称霸河朔,甚至问鼎中原。” 李克用的神色逐渐舒缓下来,眼中流露出憧憬之色。 他紧紧握住刘氏的手,感慨地说道:“夫人所言极是,王建、朱温不过一时得势,刘仁恭更是跳梁小丑,若再给我三五年,必能解决刘仁恭,击败朱温,只是现在局势如此艰难,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夫君可愿听妾身之言?” 李克用笑着道:“夫人明敏多智略,颇习兵机,我自然愿意听。” 刘氏点点头,缓缓开口,“想要荣华富贵,夫君只需要做到四个字:忠于朝廷!” 听到这话,李克用心中不禁一震,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还请夫人细说!” “新帝年轻有为,胸怀大志,一统天下乃大势所趋。” “李思谏和刘仁恭虽然表面上臣服于唐廷,但实际上仍心怀叵测,皇帝此次将你们三人召至京城,目的就是想看看你们是否有不臣之心。” “如果夫君仍然抱有割据一方的心思,那么最终必然会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妾身建议夫君全心全意效忠于朝廷,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安全和繁荣。” 李克用眉头微皱,似乎对刘氏的观点有些不以为然,但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他还是决定听听她的具体分析。 刘氏接着说道:“新帝即位后,展现出了非凡的政治智慧和军事才能,他大力推行改革,整顿吏治,加强中央集权,这些举措都表明他有着远大的志向和决心,妾身认为新帝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很有可能超越太宗和玄宗,成为一代明君。” 李克用面色凝重,一脸担忧,“皇帝此次召见我们三人,已经明显表现出了对我们的不信任,他试图通过收回民权与财权来限制我们的权力,这显然是一种试探。” “朝廷在魏博和沧州有十万兵马,却派我与刘仁恭出兵攻打契丹,这明摆着是想消耗河东与幽州的兵马,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说不定哪天皇帝就会寻个理由将我们治罪。” 刘氏微笑着道:“夫君不甘心,是因为将河东当做了自己的地盘,不如换个角度,兵马和地都是朝廷的,你只是个领兵的将军,朝廷派你攻打契丹,你还会难受吗?” 李克用一愣,没有说话。 “据妾身了解,李嗣源和李存孝现在很受器重,李承嗣和史俨两位河东将领也混得风生水起,放眼朝堂,异姓封王且入李唐宗室者唯夫君一人,刘仁恭与李庆安不过是个开国郡公,可见皇帝对你的器重。” “皇帝是个心胸豁达之人,不会做过河拆桥之事,继续保持割据一方的心态,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妾身建议夫君尽快改变策略,主动向朝廷示好,积极配合皇帝的统一大业,将来会得到更多的赏赐。” 李克用连连点头,“夫人所言甚是,那这次皇帝派我劝说阿保机,我该如何应对?背弃盟约恐让人诟病。” “夫君,你与阿保机结盟不过是利益使然,如今局势变化,盟约已经是一张废纸,若阿保机夺了幽州,将来未必不会对太原下手,你尽快修书一封,言明利害关系,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克用有些惊讶,“不用面谈?书信劝降是否不够诚意?” “耶律阿保机认为自己像汉高祖刘邦一样有雄才大略,岂会轻易让出蓟、平、营三州?大唐与契丹之间的冲突是必然的,你与阿保机见面没有意义。” 李克用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刘氏,神情严肃地说道:“皇帝此次意图削弱我河东和幽州的兵力,夫人认为我们是否应该全力以赴?” 刘氏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既然你和刘仁恭已向朝廷表示归顺,那河东军和幽州军现在就是朝廷的军队。” “根据皇帝过去的行事方式,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兵轻易送死,他这样做无非是想看到你们的态度,你只需派遣两万精锐士兵,由李嗣昭率领即可。” 李克用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如果刘仁恭阳奉阴违,暗中搞鬼,最终导致战事失败,那我们岂不是会遭受重大损失?” 刘氏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夫君不必担心,刘仁恭如何选择那是他的事,如果契丹势大,皇帝绝不可能坐视不管,否则他也不会在沧州部署重兵。” 李克用听后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释然之色,“多谢夫人的提醒,如此一来,河东的局势便可得到解决了,幸好这次有夫人随我一同入京!” 刘氏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声细语道:“妾身与夫君本就是一家人,荣辱与共,能为夫君排忧解难,是妾身应尽之责,若不是随夫君来此长安,妾身的旧疾恐难寻得良医诊治。” 自李克用从代北起兵以来,刘氏常伴其左右,一同征战南北,尽管她与李克用情深意笃,但多年来却未能育有一子半女。 后来李克用娶了曹氏,生下了李存勖,但此事始终是李克用夫妇心中难解的结。 此次李克用在长安停留多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李侃诏令多位太医为刘氏会诊,结果还算不错,太医信誓旦旦的保证只需静心调养半年,刘氏便可生育。 李克用轻轻握着刘氏的手,眼中满是深情,“夫人,若你此番能顺利诞下子嗣,我定当为圣上肝脑涂地!” 第603章 丑事败露 在幽州大安山的山顶,有一座崭新而宏伟的宫殿,宫殿内部装饰得金碧辉煌,华丽无比。 那位声称自己在与契丹人作战时身负重伤的刘仁恭,此刻却显得生龙活虎,他左拥右抱着数位美丽的女子,纵情于享乐之中。 刘守奇一脸焦急地走进殿内,对于眼前这香艳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父亲...\" 刘仁恭慢慢地将手从身旁美女的身上抽回来,懒洋洋地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 刘守奇轻轻咳嗽了一声,并没有立刻回答。 刘仁恭坐直身体,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几位美女见状,赶忙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衣衫,然后离开了大殿。 \"皇帝那边是什么态度,可有怀疑?\" 刘守奇摇了摇头,\"表面上看,皇帝并未怪罪我们,也没有对父亲是否真的受伤表示怀疑,只是有旨意下达。\" \"哦?是什么旨意?\" “皇帝诏令,封父亲为河北防御使,封大哥为蓟州镇遏使,封二哥为平州镇遏使,孩儿被封为营州镇遏使。” “另外朝廷任命的督抚使、按察使和监察使正在过来的路上,三月一日正式上任。” “哼!河北防御使?镇遏使?还有新任命的官员?这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了我的权啊?” “父亲,如今朝廷势大,我们根本无力抗衡,好在兵权还在我们手中。” 刘仁恭听到这话,心中暗恨,冷笑着说道:“皇帝明明知道蓟、平、营三州已经落入契丹人的手中,却还封你们三兄弟为镇遏使,这究竟是一种讽刺,还是别有深意?” 刘守光急忙回答道:“父亲,皇帝已经下达了旨意,让李克用前往契丹劝说耶律阿保机撤军,如果劝说失败,就命令我们和李克用一起出兵。” 刘仁恭听后,眉头紧皱,随后又冷笑起来,“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这分明是想要让我们两镇与契丹两败俱伤啊!” 刘守奇有些疑惑地问道:“父亲,无论皇帝是否下达旨意,我们都无法化解与契丹之间的仇恨,蓟、平、营三州也必须夺回,为什么要说被算计了?” 刘仁恭冷哼一声,“何时收回三州,以及如何收回三州,原本应由我们自行决定,只要契丹不继续扩张,我甚至可以将营州割让给契丹。” “但现在朝廷介入此事,恐怕事情就不再受我们控制了,而且让河东军进入我们的地盘,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说不定朝廷的目标是我们呢?” 刘守奇满脸诧异,“这...朝廷还不至于这么卑鄙吧?何况李克用未必没有私心,难道看不出皇帝的意图?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懂?” “哼!李克用毕竟有勤王之功,又入了李唐宗室,他们夫妇二人在长安逗留了七日,或许皇帝许了李克用什么好处呢?” 刘守奇心中一惊,他着急回来,并没有留意李克用的事情,没想到父亲在长安还另外安排了人手。 “父亲,进攻契丹这件事我们怕是推诿不掉,万一李克用劝说失败,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仁恭半靠在床头上,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打着大腿,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此事确实棘手,沧州那边的唐军有什么动向?” 刘守奇摇了摇头,“沧州的事情是大哥负责。” 刘仁恭缓缓起身,“在山上待了半个月,是时候回城了。” 刘守奇微微躬身,冲着门外大喊:“来人,为父亲更衣。” 幽州城,节度使府衙内宅一处房间内,此时传出阵阵打情骂俏的声音。 院门外的两名侍卫挺直身子,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其中一名侍卫立刻出声喝问:“什么人?” 刘仁恭沉着脸从拐角出来,目光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两名侍卫,“本帅上山不过半月,这府内的侍卫都换了人吗?” 两名侍卫一脸慌张,急忙跪倒在地,不敢直视刘仁恭的眼睛。 “大帅!” 刘仁恭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你们……是守光的亲卫?” 两名侍卫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声音微微颤抖,“是……” 听着院内传来的声音,刘仁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守光在里面?” 两名侍卫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不敢开口回答。 “滚!” 两名侍卫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院子。 刘仁恭迈步进入院内,径直走向卧房。 刘守奇没有进门,而是静静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刘仁恭走进屋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房间里的刘守光一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瞬间变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下来穿衣服,衣服刚穿上一半,房门就被人踹开。 “孽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床上的女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身体也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起来。 刘守光手里紧紧抓着还没来得及完全穿上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说道:“父亲……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刘仁恭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大声吼道:“这是我的府邸,我什么时候回来难道还要提前告知你不成?我只不过才出去半个月,你居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她可是你的庶母啊!” 刘守光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孩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刘仁恭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了刘守光一脚,“责罚?你犯下这么大的错,你觉得该如何责罚你?” 刘守光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孩儿愿受任何责罚!哪怕是死,也绝无怨言!” “好!很好!我现在就亲手杀了你这个不孝子!” 刘仁恭嘴里骂着,一边在屋子里四处寻找武器。 院子外的刘守奇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冲进来,一把拉住刘仁恭,“父亲息怒!父亲息怒!” “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杀了这个畜生!” 刘守光脖子一梗,“三弟,你别拦着,让父亲动手!” 刘守奇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何必呢,你想要女人,幽州城内随你挑,为何动父亲的女人,这传出去让父亲的颜面何在?” 刘守光此时也来了脾气,“清萍是父亲强抢而来,收入府中却不知疼爱,整日沉醉在大安山那些狐狸精身上,我与清萍两情相悦,还请父亲成全!” 刘守奇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暗自琢磨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父亲,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父子情分,不如就答应了大哥吧!” 第604章 父子反目 ““混账东西!她是一般的女子吗?她可是你们的庶母!”刘仁恭怒不可遏地吼道。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因此要了大哥的性命啊!”刘守奇一脸焦急地喊道。 “那我就先要了这个小贱人的命!” 刘仁恭怒发冲冠,伸手取过墙上挂着的长剑,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向着躲在被子中的女人直直刺去。 “父亲,不要……”刘守光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惊呼一声,想要上前阻拦,但为时已晚。 只听得被子中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被子随即从女人的手中滑落,露出了她那张娇媚动人的面容。 刘守光急忙上前查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色鲜血。 他心痛地抱起女人,对着刘仁恭怒吼:“父亲,您为何如此狠心,竟然容不下一个女人!” “逆子!事已至此,你居然还不知悔改!她可是我的女人,她的生死又岂能由你来决定!” 刘仁恭怒目圆睁,气愤地扔下手中的长剑,一把从刘守奇手中夺过马鞭,狠狠地抽打在刘守光的身上。 刘守光紧紧抱住怀中的罗氏,强忍着剧痛,咬牙切齿,一声不吭,眼神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和不甘。 “父亲,求求您别再打了,大哥已经知错了!” 刘守奇心疼地看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兄长,口中不停地劝说,却丝毫没有动手阻拦的意思。 刘仁恭不停地抽打,直到自己的手臂酸痛不已,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愤怒地将马鞭扔到地上,大声吼道:“滚出幽州城,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准你再踏入幽州一步。” 刘守光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回应,他轻轻地抱起躺在床上的罗氏,准备离开。 刘仁恭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拉住刘守光,“混账!把她放下,她即使死了,也依然是我的女人!” 刘守光身体虚弱,被刘仁恭猛地一扯,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床上。 刘守奇连忙上前扶起刘守光,关切地说道:“大哥,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女人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气父亲了!” 刘守光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刘仁恭一眼,然后转过身,脚步蹒跚地走出房间。 刘守奇心急如焚,看着刘守光离去的背影,又转头对刘仁恭说道:“父亲,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必跟大哥闹得如此僵硬呢!” 刘仁恭却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哼!离开了他,难道我幽州就会丢失吗?让他走,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愚蠢行为!” 刘守光听到身后传来的责骂声,脚步略微停顿,但随即紧握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院子。 \"将军,您没事吧?\"两名侍卫见刘守光脚步踉跄,身后一片殷红,不禁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他。 刘守光苍白着脸,咬咬牙,低声吩咐道:\"备车,我们去檀州。\" 说罢,他怨恨的看了一眼帅府,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屋内的刘仁恭此时还在发怒,他喘着粗气,脸色铁青,对着房间内的东西就是一通乱砸。 \"逆子,逆子啊,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个东西……\"刘仁恭一边砸着东西,一边大骂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父亲息怒,别气坏了身体。\"一旁的刘守奇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刘仁恭冷哼一声,瞪了刘守奇一眼,\"马上找人将尸体处理掉,府上知情的人全部杀了!\" \"父亲,您消消气,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至于大哥那边,您还是原谅他吧,毕竟他手中还掌握着一万多兵马呢!\" \"那是我的兵,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刘仁恭怒不可遏,大声咆哮道,\"传我军令,撤了他的一切军职,让他在家反省!\" “真是晦气!我先回大安山,你将事情处理完再告知我!” 刘守奇闻言一怔,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幽州怎么办?” “幽州事务全权交予你处置,切莫学你大哥!”刘仁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警告。 刘守奇心中大喜,但脸上却表现得十分淡定,“孩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只是朝廷那边……” “你以为李克用不会拖延时间?等要进攻契丹的时候再说吧,这段时间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别去打搅我。” 刘守奇连忙点头称是,“孩儿明白了,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处理好一切事宜。” “嗯,你好好做事,别让为父失望!”刘仁恭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罢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刘守奇恭敬地跟在后面,“孩儿送送父亲!” 刘仁恭怒气冲冲地出了府邸,一辆豪华马车早已经等在外面,他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向大安山而去。 五日后,刘守奇急匆匆来到大安山的宫殿。 “父亲,府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大哥那边……” 刘守奇看着坐在虎皮椅上的刘仁恭,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刘仁恭眉头一皱,露出不悦之色,大声呵斥道:“吞吞吐吐做什么,那个逆子又怎么了?有话直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刘守奇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低头回答道:“父亲,大哥率兵占了檀州城,派去传令的人被赶了回来。” 听到这话,刘仁恭顿时火冒三丈,“什么?那个混账东西,他想造反吗!” 刘守奇小心翼翼地说道:“造反倒不至于,毕竟还是一家人,大哥可能也是一时冲动,等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好了!” 刘仁恭气得脸色发青,大骂道:“哼!这就是个逆子,竟然敢公然违抗军令,简直无法无天!若不是契丹和朝廷逼得紧,我现在就率领大军把这个逆子给抓回来治罪!” 刘守奇看到父亲如此愤怒,急忙劝说道:“父亲息怒,您先消消气,咱们再从长计议。” 刘仁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眼神中的怒火却依然难以掩饰。 “父亲,据可靠消息,李克用回到太原后,立刻开始整顿兵马,还派人去了契丹,看来他早就料到这次劝说不会成功,与契丹的战争怕是在所难免了,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刘仁恭在殿内踱来踱去,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你马上命人将军中辎重藏匿大部分,我会上表朝廷请求支援粮草。” 刘守奇有些诧异,“父亲,这行得通吗?” “哼!我们现在是朝廷的军队,粮草辎重自然该朝廷提供,否则士兵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吗?” 第605章 毁灭证据 刘守奇轻轻点了点头,“父亲,朝廷任命的官员已经到达魏州,我们是否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刘仁恭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上次从各州押解回来的钱财立即转移到大安山,幽州府库中的钱财只留下一成,其他的全部转移。” 刘守奇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地说道:“父亲,幽州府库中目前只有几万贯钱,如果再转移九成的话,恐怕很难向朝廷交代,而且新来的官员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刘仁恭不禁感到惊讶,疑惑地问道:“去年才征收的秋税,怎么会只有几万贯?” 刘守奇无奈地解释道:“父亲,您为了修建大安山的宫殿,花费了六七百万贯,几乎用尽了几年的税收,去年的秋税收上来后,补发了军队三个月的军饷,现在只剩下不到四万贯了。” 刘仁恭听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既然没有足够的钱财,那就要想办法销毁账册,绝不能让朝廷抓住过多的把柄。” 刘守奇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提醒道:“父亲,这个时候烧毁账册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哼!难道你还指望我会坐以待毙吗?一旦朝廷得知账册的事,定会找借口追究我们的罪责,天灾人祸无法预料,你安排人一把火将节度使府衙烧掉。\" 刘守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为了几本账册,要把节度使府衙给烧了?\" 刘仁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冷冷地说道: \"不过是一座府衙罢了,与我们的安全相比微不足道,为了不让别人产生怀疑,干脆把周围的民居一同烧毁,你今晚行动,务必确保一切干净利落。\" 刘守奇皱着眉头,面露难色,喃喃自语道: \"这样一来,恐怕要死很多无辜的百姓……\" 刘仁恭不耐烦地瞪了刘守奇一眼,大声斥责道: \"死几个平民百姓又算得了什么?这个混乱的年代每天都有人死去,死的人越多,我们的嫌疑就越小,想要成就大业,岂能有妇人之仁?记住事后一定要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灭口,以免留下后患。\" 刘守奇心中一惊,暗自感叹父亲的手段狠辣,他知道这次行动必须要做到天衣无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办得滴水不漏!” 三更时分,幽州城的街道上弥漫着寂静和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亮着前方的道路。 在一条静谧的巷子内,突然出现了一群神秘的黑衣人,他们身姿矫健,行动敏捷,仿佛是黑夜中的幽灵。 这群黑衣人彼此间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分成三拨散开,他们熟练地跃上几处民居的院墙,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燃起了微弱的火焰。 接着便点燃了蘸有火油的易燃物扔进了院子里,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照亮了整个夜空。 “走水啦!” 老百姓惊恐地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呼救,有的人急忙拿起水桶,试图扑灭火焰,有的人则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波及到了其他房屋,形成了一片火海,随着火势的蔓延,节度使府衙也不幸被引燃,整个府邸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刘守奇静静地站在远处的一座竹楼上,眼神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一个时辰过去,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人道:“多召集些人手去救火。” “将军,火势这么大,还有救的必要吗?” 刘守奇微微一笑,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弧度。 “正是因为火势大,我们才要去救,我们若是故作不知,岂不是引人怀疑?” “卑职明白了!”身后的人恍然大悟,立刻点头应道。 这场大火燃烧得异常凶猛,一直持续到天亮时分才逐渐减弱。 熊熊的火焰将节度使府衙方圆数十丈烧成了一片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滚滚浓烟。 刘守奇望着这片废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唏嘘之情,随后便急忙赶往大安山,向刘仁恭禀报这次事件的情况。 刘仁恭慵懒地坐在座位上,半闭着眼睛,听着刘守奇的汇报。 “确定都解决好了?没留下什么破绽?” “父亲放心,整个府邸都烧成了灰烬,参与行动的人也被处理掉了,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好,这件事你办的不错,接下来就静观事态发展了……” 刘守奇小心翼翼地说道:“父亲,朝廷任命的官员马上就要到了,您的伤……” 刘仁恭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欺瞒朝廷装受伤的事情了。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为父就受点罪吧,这伤病只能装下去了。” 刘守奇担忧地看着刘仁恭,继续劝道:“父亲,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还是回城吧,这大安山的宫殿太招摇,未免会引起督抚使的不悦,私下里向朝廷罗织您的罪名。” 刘仁恭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文官罢了,我还怕他不成,这幽州还是我说了算。” “父亲,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督抚使的背后是皇帝,一个不慎被拿住了把柄,我们全家性命堪忧。” 刘仁恭的脸色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怕什么?如果他懂得分寸,我们可以相安无事,但如果他欺人太甚,我也不一定非要归顺朝廷。” 刘守奇脸色微微一变,焦急地说道:“父亲,我们现在实力不如朝廷,千万不能以卵击石啊!” 刘仁恭冷哼一声,“一味地伏低做小,我可忍受不了,如果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另寻盟友。” “还有哪个盟友能够与朝廷抗衡……” 话未说完,刘守奇突然想到了什么,“父亲,难道您想和契丹结盟?” 刘仁恭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李克用能和契丹结盟,我为什么不可以?” 刘守奇急切地说道:“可契丹是异族,他们不仅占领了我们三座城池,还杀害了我们数万将士……” 刘仁恭打断他的话,斥责道:“浅薄!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死的不过是些士兵罢了,与我们刘家又没有深仇大恨。”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当然不愿意与契丹人为伍,但若朝廷要取我们父子的性命,我们岂能坐以待毙?” 第606章 你演我也演 刘守奇听后不禁一愣,“父亲,就算和契丹结盟,恐怕也难以抗衡朝廷啊。” 刘仁恭缓缓摇头:“契丹的耶律阿保机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假以时日必能征服北方各部落,朝廷要想消灭契丹,绝非易事……好了,先不说这些,等朝廷那边的消息传来再说。” 刘守奇点了点头,“父亲,您知道这次出任河北督抚使的是谁吗?” 刘仁恭语气平淡地回道:“听说是福州刺史王审知。” 刘守奇闻言露出惊讶之色,“福州刺史不过正四品下,居然直接被任命为从二品的督抚使?难道这王审知来自某个世家大族?” 刘仁恭冷笑一声,“哼!什么世家大族,他父亲就是个种田的,他自己还当过贼寇,也就是运气好,得到了当时还是魏王的李侃的赏识。” 刘守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父亲有没有打听到这王审知的脾性和爱好?” 刘仁恭瞥了儿子一眼,“怎么?你打算贿赂他?” “父亲,他能从刺史直接升任督抚使,定是皇帝的亲信,孩儿也是想投其所好,让他与父亲您和平相处。” “哼!不必了,我与他品级相同,他管民我管军,井水不犯河水,何须讨好于他?” “父亲息怒,孩儿也是为了父亲着想!” 刘仁恭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不就是几个文官吗,又不是朝廷大军到了,有什么紧张的,你赶紧回城将隐患处理干净,我休息几日便下山。” “孩儿告退!”刘守奇见父亲发怒,也不便再说。 二十日后,王审知带着自己的一班文武官员以及一百名亲卫赶到了幽州。 刘守奇带领着幽州一众官员早已守候在西门外,远远望见王审知等人的身影,立刻迎上前去。 当刘守奇看到年轻的王审知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羡慕又有嫉妒。 “下官幽州长史刘守奇率幽州署衙僚属拜见督抚使,家父因伤卧床不起,未能远迎,还望督抚使见谅!” 王审知微微一笑,语气和蔼地说道:“刘长史有礼了,令尊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家父已无大碍,不过身体仍显虚弱,不能长时间下地行走。” 王审知点了点头,关切地说道:“无妨,只要身体能逐渐恢复就行,明日我再去府上探望令尊,如今驱逐契丹、收复失地之事,还要仰仗令尊出手相助。” 刘守奇一脸恭敬地说道:“多谢督抚使关心,下官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宅邸。” 王审知笑着道:“有劳刘长史了。” 一行人在刘守奇的带领下来到了刺史府衙。 见王审知神色有异,刘守奇急忙解释道:“请督抚使恕罪,前些时日城中走水,烧了很多宅子,节度使府衙也未能幸免,被烧成了灰烬,只好委屈您暂居刺史府了。” 王审知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有没有人伤亡?” 刘守奇一脸悲痛,“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有可能是契丹的细作所为,也有可能是无意中走水,有近百人死伤,官府已经对死伤者进行了抚恤,废墟也基本清理完毕,只是如今府库空虚,没有足够的资金来重建。” 王审知皱起眉头,“无意走水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十有八九是契丹细作蓄意为之。” 刘守奇连忙点头称是,“下官当时就在城中大力搜查契丹细作,可惜并未有所发现。” 王审知叹息一声,“如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恐怕很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需要加强城内的戒备,尽早夺回被契丹人占领的三州。” 刘守奇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但表面上却装作十分愤慨的样子,“契丹人勇猛剽悍,而幽州军缺乏箭矢和粮食,发不出军饷,所以才会让他们如此嚣张跋扈。” “刘长史放心,这次朝廷集结重兵,定会一举击败契丹。” 刘守奇满脸谄媚,“朝廷兵强马壮,解决小小契丹异族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幽州军愿为前锋!” 王审知轻轻叹息一声,“希望这次晋王能够劝说成功,免得生灵涂炭!” 刘守奇笑了笑,不置可否。 “下官已在明月楼设下酒宴,还请督抚使和诸位上官赏脸!” 王审知微微颔首,“且容我等先安顿一番。” “那就不打搅督抚使与诸位上官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先行告退,晚些时候再亲自登门相请!” 待刘守奇离去之后,王审知身旁的一名小将便忍不住气愤地说道:“哪有什么契丹细作?节度使府衙分明就是刘守奇派人烧毁的,而且还搭上了几十条无辜百姓的性命,这个人应该被千刀万剐!” 另一个人也是一脸愤怒附和道:“一来就开始哭穷,大安山的宫殿修建得如此奢华,居然还有脸说缺少箭矢和粮食,无法发放军饷,这明显是想让朝廷出钱出粮啊!” “刘仁恭根本就是在装病,前段时间一直在大安山的宫殿里纵情享乐,直到最近几天才回到幽州城,今天明知道我们已经到达,却只派儿子过来,根本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督抚使何必跟他客气呢?” 王审知脸色冷漠,“这里毕竟是刘仁恭的地盘,我们只带了一百名护卫,还是尽量保持低调为好,既然他想演戏,那就陪他一起演吧。” “督抚使,其他各州县的情报已经汇报过来了,刘仁恭将各州县明年的税都征收过了,这些年贪墨的钱粮也藏匿了起来,搞得幽州军缺钱少粮,难道真要朝廷解决?这不是明摆着坑我们吗?”一名官员愤怒地说道。 “刘仁恭烧毁衙门,藏匿钱粮,将问题抛给了我们,一旦解决不好,幽州军肯定会怪罪到朝廷头上,导致消极作战,甚至哗变。”另一名将领担忧地说道。 王审知听后却淡淡一笑,“刘仁恭想用钱粮为难朝廷,只可惜打错了算盘,朝廷还真不缺几万兵马的钱粮。” 小将满脸不解,“这明明是个圈套,难道朝廷还要吃这个哑巴亏?” 王审知冷冷笑道:“陛下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藏匿起来的钱粮又不会跑掉,且先让刘仁恭得意一阵,哄他出了兵,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607章 迷之操作 接风宴,幽州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将领都出席了,他们各怀目的,对王审知等人极尽奉承巴结。 王审知这些年在福建和浙江官场历练,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他应对自如,与众人谈笑风生。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刘守奇回到府中,将晚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刘仁恭做了汇报。 “父亲,这王审知也不难对付啊,看起来很随和,没有官威,对府衙走水一事并无怀疑,幽州军的粮草辎重也答帮忙应解决。” “哼!他还算识相,知道幽州是谁的地盘,你派人将他们盯紧了,就怕他们说一套做一套。” 刘守奇有些担忧,“万一被对方发现怎么办?” “若是被发现就说幽州契丹细作太多,我们是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刘守奇点了点头,“孩儿明日便安排人手去监视王审知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边,回到刺史府的王审知等人也在讨论着今晚的情况。 “叔父,我觉得今晚的接风宴就是为了探我们的底,除了诉苦索要钱粮就是隐隐威胁我们,只怕我们以后在城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王延兴一脸气愤地说道。 王审知看着侄儿,轻轻摇了摇头:“延兴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今晚的接风宴确实有试探的成分,也许只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和实力罢了。” “这个刘仁恭,接风宴连个面都不露,明摆着是给您难堪,真不明白陛下为何不派兵进驻幽州城,万一刘仁恭起了歹意,再让刺史府走水,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王审知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延兴,别着急,刘仁恭毕竟是一方诸侯,这次从节度使降为防御使,心中不满也很正常,至于陛下为什么不派兵进驻幽州城,自有其考量,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王延兴还是有些不服气:“可是据内卫的情报,刘仁恭的亲信刘雁郎与契丹人有接触,说不定有投靠契丹的可能,不得不防备他狗急跳墙!” 王审知沉思片刻,轻轻点头,“目前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刘仁恭会投靠契丹,我们可以暗中观察,同时加强自身的防范,这段时间在城内行事尽量低调,再有半个月李存孝将军会率兵进驻安次县,到时候刘仁恭就会收敛一些了。” “叔父,那我们明天开始清查账目?” 王审知轻哼一声,“你宴会上没听刘守奇说府衙账目随着节度使府衙一同化为灰烬了吗?想清查账目难度很大,等各州县的分账查完再说吧。” “可是府库是空的,账目又被烧了,那我们这段时间做什么?” “先建户籍册,丈量田地,尽量不与刘仁恭起冲突,明日你叫上蓟县县令随我出城,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出城能有什么事?” “不该问的别问,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即可。” 第二天一早,蓟县县令胡奎安就接到了王审知的召见,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下官蓟县县令胡奎安拜见督抚使大人!” “呵呵,胡县令免礼,请坐。”王审知微笑着说道。 胡奎安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王审知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心里暗自祈祷千万别是什么敏感的话题。 “督抚使尽管开口,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审知将胡奎安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胡县令对幽州可了解?” 胡奎安闻言一愣,不明白王审知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下官在潞县、昌平、永清等地为官十一年,在蓟县为官四年,对幽州算得上十分熟悉了。” “比如说这幽州城,南北略长、东西略窄,城垣周长约合二十余里,每面城垣各开两座城门,城北有幽州市,是北方的重要物资集散地,城西主要是各部衙门,城南是烟花柳巷,城东是粮仓军营。” 王审知微微颔首,“城东北可有比较大的湖泊或河道?” 胡奎安愣了愣,脑中搜索着相关记忆,“城北倒是有几处湖泊,最大的一处在城东北五里外,是永定河故道,河道自然南迁后留下一片原野和河塘,南北长约有四五里,东西最宽处约有两里,河中有小岛,周边有几个村庄,不少百姓在此捕鱼打猎。” 王审知眼睛一亮,“哦,听起来不错,那就麻烦胡县令带我去看一看。” 胡奎安听后,连忙点头答应,“下官遵命!不过城外常有匪盗出没,督抚使务必多带些人手。” 王审知微微一笑,“呵呵,多谢胡县令提醒,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 说着,他便带着几十名亲兵出城,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达了胡奎安所说的地方。 王审知则骑着马,绕着湖泊和河道转了一圈,口中喃喃自语道:“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陛下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对幽州城外这么荒凉的地方如此了解?” 一旁的王延兴听到王审知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叔父,您说什么呢?” 王审知回过神来,骑马来到胡奎安身旁,开口问道:“胡县令,半年内能在幽州附近招募多少民夫?” 胡奎安不由得一愣,心中暗自揣测王审知的意图,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督抚使召集民夫所为何事?” 王审知笑了笑,也不隐瞒,“我奉皇命,要扩建幽州城。” 众人闻言,皆满脸诧异。 胡奎安急忙问道:“督抚使,这里距幽州城有四五里地,您是想将这湖泊也圈进城内?” 王审知轻轻点头,“不错,这里风景不错,适合修建皇帝行宫。” 胡奎安瞪大眼睛,“这....在幽州修建行宫?要是将此地圈进去,城周至少要超过四十里,耗费可不小啊。” “胡县令,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我要的是民夫。” 胡奎安脸色微变,急忙躬身道:“是下官多嘴了,若是半年时间,从周边各州县至少可以招募五万民夫,不过附近时常有契丹骑兵出没,筑城怕是会受到干扰。” 王审知一脸淡定,“无妨,筑城不是一年半载能解决的,先招募民夫,几个月后才会动工开建,至于契丹人,半年内定会被赶出平、蓟、营三州。” 第608章 想得美 胡奎安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立刻明白皇帝对于幽州的重视程度,他立刻恭敬地说道:“如果幽州新城建成,那么北方的部落就很难再轻易南下了。” 王审知微笑着说道:“幽州新城的建设由工部司周司监负责,胡县令务必全力配合,如果事情办得好,朝廷自会有重用。” “督抚使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心尽力!” 胡奎安为官十几年一直勤勤恳恳,但由于没有背景和关系,又不属于藩镇掌权者的嫡系,所以至今仍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现在朝廷与刘仁恭展开较量,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还不懂得站队,那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 王审知微微一笑,命令手下在指定地点插上旗帜,然后从马背的行囊中取出一张图纸。 “周司监,旗帜圈定的位置便是行宫紫禁城,城墙周长约六里,开四门,接着是皇城,周长十二里,外城周长四十里,具体怎么设计,图纸上已经标明,这池塘要拓宽延长,挖出来的泥土可以堆积成山,种树摘花。” “督抚使尽管放心,下官这次带来的都是丰富经验的老工匠。” 周司监接过图纸,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张图纸上面不仅清晰地标记了城门的数量、名称以及城墙的高度,还有底厚、顶厚等细节,就连角楼、箭楼和雉堞垛口的数量,甚至护城河的宽度都一一标注清楚。 \"这图纸是出自何人之手,竟然如此详细?\" \"这是陛下亲自绘制,周司监务必认真对待。\" 王审知在看到这幅图纸时,也曾发出同样的疑问,对于李侃的才华,他深感敬佩,这位年轻的皇帝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让人感到意外与惊喜。 事实上这幅设计图是李侃根据记忆中的元大都和明皇城绘制而成的,但规模略有缩减,毕竟目前并不需要迁都,因此无需建造过于庞大的城池。 \"下官定当严格按照图纸建设,绝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周司监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座幽州新城由皇帝亲自规划,而他有幸主持建设工作,这无疑将成为一项流芳百世的伟大工程,给他带来无尽的荣耀。 回到刺史府,王延兴忍不住好奇,“叔父,为何要在幽州这种边境城池修建皇城,而且规模还这么大,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看着自己这个涉世未深的侄子,王审知决定好好教导他一番:“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陛下的用意,幽州虽然重要,但只需加强城防即可,何必大兴土木,还要建造一座皇城?” “难道陛下有意迁都至此?”王延兴猜测道。 王审知轻轻摇了摇头,“陛下的眼光远不止于此,未来大唐的主要目标在东北,而幽州地理位置优越,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战略据点。” “陛下计划将幽州提升至与成都同等重要的地位,北可攻取契丹,东可控制渤海和新罗。” 王延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陛下竟然有如此宏大的规划!那可是一大片广袤的土地,大小几乎与我大唐国土相当,即使是太宗、玄宗时期,也未能完全掌控这片地区,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 王审知微笑着道:“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但我相信以陛下的谋略,总有一天会实现,而我们作为臣子,只能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完成这一伟业。” 王延兴点了点头,满脸欣喜,“陛下能将此重任托付给叔父,我王家未来的地位定无人可及。” 王审知脸色微变,瞪着王延兴道:“如今你父亲在湖南,你二叔在湖北,我被调来河北,朝廷虽有器重却用意明显,陛下容不得藩镇,也不希望权势滔天的世家再次出现,家族可以给你荣华富贵,但想要在官场上有所成就,需要真才实学。” 王延兴脸色一肃,连忙拱手认错:“叔父教训得是,侄儿明白了,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见他态度诚恳,王审知脸色稍缓,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陛下大业未定,正是用人之际,你要多看多学,多动脑筋,争取赶超父辈,莫要让旁人小瞧了咱们王家。” 王延兴一脸恭敬地点头应道:“侄儿谨遵叔父教诲,必定加倍努力,不负叔父期望。” 王审知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与此同时,城东刘府,刘守奇正向其父刘仁恭禀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父亲,孩儿已经打听清楚了,王审知带着人去了城北郊外,据说是要在那里修建行宫。” 刘仁恭闻言一怔,“在这种偏僻之地修建行宫?你确定没听错?” “不会有错,王审知已经让人做了标记,圈定了行宫范围,还要将幽州城扩大一倍,胡县令已经开始征集民夫了,也不知这皇帝打的什么主意?钱多得没处花了?” 刘仁恭眉头微皱,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江南几省近十年没有战乱,与海外诸国贸易频繁,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钱,扩建城池的钱还是拿得出来,这说明皇帝对幽州的重视,看来朝廷对契丹势在必得啊!” 刘守奇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真是可惜,这件事竟然由王审知负责,这么一大笔钱财就这样错过了,我们是否应该想办法从中捣乱呢?” 刘仁恭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不需要去阻挠,相反还要全力以赴地支持他们,毕竟幽州离长安城相隔千里之遥,行宫修建好了,皇帝又能来几次呢?等到幽州城建成之后,它不还是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吗?” 刘守奇的眼睛突然一亮,激动地附和道:“妙啊!我们完全可以坐享其成!” 刘仁恭微微点了点头,“估计李克用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出兵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你亲自去一趟定州,告诉你二哥,让他私下里招募几万军队,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实力都暴露给朝廷。” 刘守奇听后,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地问道:“但是这样一来,粮草、钱财和兵器又该如何解决?” 刘仁恭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地说道:“自然是由朝廷来承担,幽州现在到底有多少兵马,还不是全凭我们说了算?我要让皇帝知道,谁才是幽州真正的主宰者!” 第609章 要么归顺要么灭亡 长安,大明宫。 郑畋一脸恭敬地说道:“陛下,果然如您所料,李克用劝说失败了,耶律阿保机拒绝撤兵,反而骂李克用背信弃义,为了示威,阿保机亲率三万大军攻破了奚王牙帐,逼近檀州燕乐县。” 李侃面露微笑,轻声笑道:“年轻人就是冲动啊,看来他这些年是走得太顺了。” 郑畋笑着附和道:“据说耶律阿保机凡事未卜先知,自称左右有神人护卫,短短几年时间就收服了周边大小部落,几乎没有败绩,年纪轻轻便被推举为汗,有如此成就难免会有些自负,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一旁的王抟轻哼一声,满脸不屑,“这个阿保机不是年轻气盛,而是有些自傲过头了,一个偏居东北的小小契丹也敢与我们叫嚣?” “现在的大唐可不是十年前了,况且契丹西面有达怛,北面有室韦诸部落,东面有乌罗护部和渤海郡国,这些都是他们的后顾之忧,竟然还敢觊觎我大唐国土。” 李侃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呵呵,阿保机越是自负,我们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既然他如此不识趣,那就让战争来解决一切吧。” 郑畋微微点头,“陛下,您打算任命谁担任主帅呢?” 李侃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李克用和刘仁恭之间存在矛盾,谁也不服谁,而李存孝曾经是李克用的养子,因此他们三个人都不太适合担任主帅。” “传朕旨意,任命钱镠担任征北大元帅,李克用为北路统帅,出兵燕乐,刘仁恭担任中路统帅,进攻渔阳,李存孝担任南路统帅,夺取玉田。” 听到这个安排,郑畋脸上露出困惑之色,“陛下,檀州有刘守光的两万兵马,他们据城坚守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为什么要派遣李克用去救援,而不是直接集合兵力夺取蓟州?” 李侃注意到殿内的其他几人也充满好奇,于是笑着解释道:“派遣李克用到燕乐,并不是为了救援,而是想观察他如何应对阿保机,断了他们以后合作的可能,何况夺取蓟州并不需要太多兵力。” 郑畋一脸恍然,随后皱起眉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据幽州传回的情报,刘仁恭暗地里招兵买马,虚报士兵数量,想贪墨朝廷的军饷和钱粮辎重,而且还私下里与契丹人接触,这次让他进攻渔阳,恐怕不会尽力。” 李侃笑着摆摆手,“郑公多虑了,在刘仁恭看来,蓟州总归是他的地盘,而且距离幽州这么近,随时威胁着幽州的安全,即便为了自己,他也会主动出击夺回蓟州,何况这次还有朝廷出力,他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郑畋听后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刘仁恭私下里做的事情已经有反叛的倾向,陛下就这样放任不理?万一他私下与契丹达成了某种合作,临阵倒戈,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李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呵呵,郑公放心,对刘仁恭来说,我们目前比契丹更有利用价值,他不会这么快翻脸。” “如今契丹人势力强大,刘仁恭虽然暗中有所动作,但他深知自己实力有限,需要借助朝廷的力量来对抗契丹,而我们恰好可以给他这个机会,至于他是否真的会背叛,那要看他如何权衡利弊。” “可我们就一直这样被他利用?他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岂不是便宜他了?” 李侃冷笑一声,“朕的东西可没这么好贪,谁利用谁还不一定,郑公就等着看好戏吧,不会让你等太久。” 郑畋听了这话,心里安定了许多,“那臣就拭目以待了!” 这时王抟又开口道:“陛下,甘州回鹘、后百济和后高句丽都派遣使团到了长安,请求朝廷册封,并建立朝贡关系。” 李侃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哼!这弓裔和甄萱难道不清楚朕与贤妃的关系?竟然还敢派使团到长安,直接回绝了吧,打发他们离开。” “那甘州回鹘的使团怎么回复?”王抟小心翼翼地问道。 “甘州回鹘可以册封,但不接受朝贡,只能归顺大唐。” 王抟听到李侃的话后,不禁愣住了。 他皱起眉头,语气略带担忧地说道:“陛下,这样做恐怕不太好……他们未必会同意啊!”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哼,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从今往后,所有划进我大唐版图的地方都不再接受朝贡,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归顺,要么就等着被大军征讨。” 郑畋连忙点头赞同:“陛下言之有理!甘州回鹘只不过一州之地,怎么能有资格自称藩国?” 王抟脸上却浮现出忧虑之色,“可是甘州西边还有高昌回鹘、安西回鹘等势力存在,再往西还有于阗和葛罗禄。”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与大唐保持着朝贡的关系,如果我们拒绝了甘州回鹘,很有可能会引发其他势力的警觉,导致西域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李侃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是因为过去朝廷太过软弱无能,但从现在开始,我们绝对不能容忍疆域内再有割据势力的存在,朕要用甘州回鹘来向外界传递朝廷的决心,无论是回鹘、于阗,还是南诏、吐蕃,只要谁敢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郑畋一脸激动,“好!说得太好了!臣坚决支持陛下的决定,我大唐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大唐了,绝对不能因为一点点贡品而默认了那些割据势力的存在,这样做对我们毫无益处。” 李侃转头看向一旁的王抟,继续说道:“从今往后,如果再有他国的使团来到长安朝贡,可以给予他们封爵的恩赐,但赏赐钱财的尺度必须严格把控,只需赐予一些能够代表我大唐特色的礼品即可,绝不能再为了维护所谓的大国颜面而随意挥霍钱财。” 王抟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件事情臣坚决支持,一直以来,每当他国使团前来长安朝贡时,朝廷赏赐的财物常常超出对方所带来贡品价值的数倍之多,这使得许多小国家频繁派遣使团前来朝贡,目的就是为了借机敛取财富,而朝廷的财政支出却因此日益增加。” 第610章 官宣 李侃颔首道:“以后对于外国使者,可以封名誉爵位,赏赐丝绸、瓷器、水晶,精美铜器、玉器等物品,而金银珠宝则不再列入赏赐之列,此外让礼部准备编撰《大唐地理志》,以后作为各使团回礼的必备之物。” 王抟一脸疑惑地问道:“陛下,这《大唐地理志》是为何物?” 李侃解释道:“主要是介绍我们大唐的风土人情、各个州县的美食和特产,最好能够做到图文并茂,让人一目了然,除了汉字版本之外,还可以将其翻译成其他国家的语言,并在首页附上大唐的疆域图。” 王抟皱起眉头,担心地说道:“这样做恐怕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陛下是否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呢?” “当然,我的目的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扬我们大唐的文化,只有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我们的产品,才能创造出更多的商机,同时也能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明白,与我大唐作对并不是明智之举。” 王抟还是有些忧虑,“虽然安南、南诏、吐蕃、西域、契丹、渤海以及黑水摩羯等地都在我们的疆域范围内,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被我们所掌控,如果将这些信息公开,可能会引发许多抗议和不满。” 李侃不以为意,“从永徽四年,高宗封细奴逻为巍州刺史,到开元二十六年皮逻阁被玄宗赐名蒙归义 ,进爵为云南王,进而六昭合一,皆朝廷之功,将南诏纳入大唐疆土有何不可?” “至于其他势力,朕无意究其历史,你们礼部想办法去寻找渊源,实在找不到也无所谓,朕划定的疆域就是我大唐领土,谁不服那就拳头说话。” 郑畋笑着道:“王相国也不必忧心,许多小部落说不定还争着抢着要归附大唐,没有靠山,他们迟早被其他势力吞并。” 王抟无奈的摇了摇头,“臣会尽快召集人手编撰《大唐地理志》。” 李侃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沉思起来,殿内的其他几人见状也好奇的聚拢过来。 片刻之后,李侃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南到印尼,东至冲绳岛,济州岛,北至库页岛全部圈了进去。 “王相国,《大唐地理志》的地图将这些范围全部包含进去。” 王抟看着李侃圈定的范围,满脸诧异,“陛下,那边的那些岛屿距离陆地恐有数千里之遥,岛上别说人,可能连动物都没有,根本不适合人生存,为何还要纳入大唐疆域?” 李侃笑了笑,“现在没有居住,不代表五十年、一百年后无人居住,即便不能住人,我们也要先占了再说,现在这些岛屿上的确没有我们能用的东西,但数百年或者上千年之后都是宝藏。” “通知官府派人在岛上先立界碑,南边这片海域划归海南省管辖,东边靠近日本的海域划归宝州(台湾)管辖。” “至于东面,这座岛屿命名为济州岛,暂归苏州管辖,命令苏州府派人在岛上立碑设县,先迁一千名囚犯和俘虏过去,建造码头,作为新罗与大唐的贸易中转站。” 几位宰相若有所思,没人再出言质疑,他们目前虽然不理解李侃为何对于这些渺无人烟的岛屿如此执着,但是却相信他的眼光。 “传旨给福建船政司,让他们配合福建水师和广州水师绘制海图,凡发现无主岛屿者赏钱百贯,并且拥有岛屿命名权,可立碑传于后世。” 李侃现在绘制的地图,只是根据后世的记忆画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具体的边界在哪他也不清楚。 这个时代大多数国家还没有国境线的概念,对于大海上岛屿更没有主权意识,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先占了再说,《大唐地理志》就是官宣的最好工具,必须尽快形成文字记载,并且传播至其他国家,免得后世再频繁出现领土纠纷。 “安南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了?”李侃看向邹泽问道。 “回陛下,韩建退到南平州,目前掌控甘棠、都金、多利、南平和武定等州,曲承裕占据交州,掌控交州、福禄州以南等州。” “韩建与曲承裕目前频繁接触,有联手抵抗刘隐的可能性。” “刘将军半月前率兵攻下禄州和谅州,麾下士兵伤亡比较大,辎重粮草运输困难,目前正在谅州休整。” 李侃眉头微皱,“传旨给刘隐,让他暂缓用兵休整半年,到十月一至明年五月之间再行动,想办法与曲承裕结盟,先除掉韩建,朝廷可以任命曲承裕为安南督抚使,封安南郡王。” 郑畋有些惊讶,“陛下,我军兵锋正盛,为何现在息兵?” 李侃摇了摇头,“安南西北一带山高坡陡林密,很多地方人迹罕至,军队车马根本无法通过,若想南下,还要经过数条湍急的河流,后勤补给会非常困难,推进太快,很容易陷入被动。”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进入安南的雨季了,到时候将会阴雨连绵,瘴疠丛生,很有可能会爆发瘟疫,从而导致不必要的死伤情况发生。” 郑畋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陆路不行,那我们可不可以派遣水师直接从东部登岸作战呢?” “这样也行不通,在雨季期间,降雨量极大,河流会泛滥成灾,根本不适合行船。” “那按照陛下您的意思,是不是只能等到十月一日才能够采取行动?如果那时派水师从东部登陆,是否可行?” “派遣水师攻占沿海城池没有太大问题,但要想向内陆深入推进却行不通。” “安南境内大部分的河面都比较狭窄,最宽的地方不到三十丈,最窄的地方甚至不足十丈,且河流的流量时大时小,水深的地方不过三十尺左右,水浅的地方更是只有十尺上下。” “这种情况对于大型战船来说极为不利,难以通行,由于河道狭窄,经过的船只还极易遭到岸上敌人的伏击。” 郑畋有些惊讶,“那岂不是水陆都很艰难?” 李侃轻叹一声,“安南地形狭长,地势西高东低,境内绝大部分地区是山地和高原,骑兵与水师都施展不开,征讨起来的确很困难,所以朕才要拉拢曲承裕,利用安南人解决安南问题。” 第611章 疑心 郑畋有些担忧,““曲承裕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兵权,万一他阳奉阴违,存了割据之心,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李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郑公放心,目前已经掌控的州县,朝廷会派官员治理,对于还未掌控的先以稳为主,逐步替换掉曲承裕的人,五年之后将其调离交州。” “五年之后就怕他羽翼丰满,赖着不走啊!”郑畋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 “哼!省、州、县三级主官五年一换这是朝廷规定,并不针对某个人,若曲承裕赖着不走便是违抗圣旨,等待他的就不止是几万兵马了,何况他在安南又不是没有敌人。” 郑畋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看来这小小的安南只能徐徐图之了!” 王抟笑着安慰道:“郑公,十几年都熬过来了,再等几年又何妨,相信有陛下运筹帷幄,不论是安南、南诏,还是契丹、吐蕃,这疆域图上的所有州县终将属于大唐。” 李侃笑了笑,目光看向邹泽,“凉州那边接触的如何?” “回陛下,温末十一个部落首领,我们都初步接触过,目前杜论悉伽、杜论心、苏论、乞禄论、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六位首领对归顺大唐颇有意向,其他五位首领态度不明,争取过来的希望不大,而且这五部在凉州的势力比较大,掌控了七成兵马。” 李侃微微颔首,“继续接触,能够和平解决凉州问题自然最好,否则该用兵的时候还得用兵。” 郑畋笑着附和道:“好在灵州的韩逊对朝廷还算忠心,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既然凉州暂时不用动武,灵州的兵马也不能闲着,传朕旨意,命陈邺率神策军两万进攻会州,命张京生率一万神威军取河州,然后合兵一处夺取兰州,最后取鄯州,对凉州形成东南夹击之势。” “再命张归霸率一万兵马取叠州和洮州。” 郑畋一脸兴奋,“陛下,您这是打算对吐蕃部落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 李侃冷哼一声,“朕只想收复陇右,让它重新回到大唐的版图之中而已....运往沧州的最后一批辎重在什么时候出发?” 郑畋回答道:“五天后就会出发,陛下是否有其他安排?” 李侃转头望向身旁的陆扆,“陆相国,五日之后你带领水部司的官员,随朕一同前往开封,近年来黄河泛滥成灾,给河南特别是开封各县带来了巨大的破坏,黄河治理刻不容缓。” 陆扆恭敬地行礼,“治理黄河的事务,臣可以亲自前去监督,无需烦扰陛下亲自前往。” 李侃摆摆手,“朕此次前往开封,不仅是为了黄河治理,更是为了就近处理征讨契丹的相关事宜,郑公你也一同随行。” “臣遵命!”郑畋对李侃越来越钦佩,也越来越好奇,能够随行见证惊喜他求之不得。 七日后,出兵的旨意终于传到了刘仁恭的手中。 刘守奇接过圣旨,仔细地阅读了一番,脸色变得极为不悦:“父亲,朝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显就是对我们不信任,不但派遣了一个所谓的大元帅来压制您,还命令我们主攻渔阳,而李存孝率领的三万兵马居然被派去攻打玉田这座小小的县城。” 刘仁恭的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默默地思考着朝廷此番举动的真正意图。 刘守奇一脸焦急地望着他:“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呀!渔阳可是有将近两万契丹兵马驻守,我们若想要夺取这座城池,至少也需要五万兵马,可如今幽州总共才不到三万人马,除非把大哥和二哥麾下的兵马全部调回来才行。” 刘仁恭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愤怒:“朝廷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果我真的抽调兵马,那么其他几个州岂不就会落入朝廷的掌控之中?就算我们能够攻破渔阳,恐怕也会损失上万的兵马,到那时哪里还有足够的实力与朝廷相抗衡?”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抗旨恐怕不太妥当,不如对渔阳围而不攻?” 刘仁恭摇了摇头,“我们只有两万多人,如果围城,搞不好还会被契丹人冲阵,况且朝廷不会不派人关注战事,若是消极应对,只会引起朝廷怀疑。” 刘守奇满脸气愤,怒不可遏,“那我们岂不是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朝廷如此安排简直荒谬至极!” 刘仁恭眉头紧蹙,面色凝重,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朝廷的粮草辎重是否已经送达?” “目前仅给予了三万兵马一个月的粮草供给,铠甲六千领,枪一万条,牛皮盾三千面,弩两千把,弓六千张……下一批辎重预计要半个月后才能抵达。” “我们请求的霹雳弹朝廷并未应允,声称在征讨王建时已用尽,而军器署正在加紧制造,至少还需一个月的时间。” “至于战马,朝廷仅仅提供了五百匹,理由是其他军队同样面临战马短缺的问题,但允许我们可以自行保留缴获的契丹战马。” 刘守奇冷哼一声,带着些许嘲讽的口吻:“哼!倒还不算吝啬,毕竟连李克用都没有得到霹雳弹,想来朝廷也不会轻易将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交由我们使用。” “粮草辎重和军饷都给了,我们若是不出兵好像也说不过去.....看来只能向朝廷请求援兵或者与李存孝互换目标。” 刘守奇脸色微变,“朝廷显然是想消耗幽州军,能答应您的请求吗?” “哼!若不答应,那就只能消极应战了,我可不想幽州军白白送死!” 刘守奇点点头,“的确要试一试,朝廷至少需要再派一万援兵。” 刘仁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亲自去一趟沧州,向大元帅请求援兵!” “孩儿马上动身!” 五日后,刘守奇去而复返。 “父亲,大元帅已经答应派一万五千兵马协助我们攻打渔阳。” 刘仁恭有些诧异,“竟然答应了?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刘守奇摇了摇头,“没有提任何要求,还说拿下玉田县之后再调一万兵马支援我们,父亲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刘仁恭眉头紧皱,“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阴谋,我不信朝廷会这么好心,只能等攻城的时候看看对方会不会尽全力了。” “父亲这是答应出兵了?” 刘仁恭轻叹一声,“蓟州对幽州威胁太大,必须拿回来,我们不出兵,实在说不过去,这次我亲自领兵,你率三千兵马留守幽州,监视好王审知。” 刘守奇一愣,“他一个文官,麾下只有一百亲卫而已,对我们有什么威胁?” “哼!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怀疑朝廷此次出兵别有居心!” 第612章 狂妄 三日后,一万五千唐军在李承嗣率领下抵达渔阳城南十里外罗山镇。 刘仁恭得到消息后,心中稍微安定了下来,他亲自率领两万幽州兵出发,前往渔阳以西三十余里的三河县驻扎。 他希望通过拖延时间,等待唐军攻下玉田县后,再汇合五万大军攻打渔阳,以减少自身的损失。 镇守渔阳的是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舍利素,对于唐军围攻渔阳,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这次会兵分两路。 “大将军,唐军西、南两路兵马已经达到了三万之众,一旦玉田陷落,我们将面临五万兵马的围攻,还请早做决断,趁早撤离或者请求援兵。” “是啊大将军,据传闻,唐军拥有攻城利器霹雳弹和登城车,渔阳这低矮的城墙恐怕很难防守,不如趁着敌人未合围之前撤往平州。” 舍利素冷哼一声,阴冷的目光在几位将领身上扫过,“我契丹男儿怎能未战先逃?你们别给自己的部落丢脸。” 几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他们知道舍利素性格固执,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但面对唐军强大的攻势,他们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我们自幼生活在马背上,守城并不是我们擅长的,与其等敌人围城,不如主动出击,在平地上一决胜负。” 面对舍利素的提议,有人反驳道:“大将军,我们只有不到两万兵马,坚守尚且很难,何必还要主动招惹敌人?即便能够取胜,恐怕也会伤亡惨重。” 舍利素听了这话,满脸不屑地回应道:“刘仁恭不会甘心归顺朝廷,他与唐军貌合神离,此次选择在三十里外扎营,明摆着就是想让唐军先动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而城南的唐军两日还未发动进攻,想必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我们有上万骑兵,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各个击破。” “大将军,万一进攻失利,不能将唐军完全击溃,或者我们伤亡惨重,渔阳怎么办?至少要有两手准备吧?” 舍利素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我们本该在马背上驰骋,而不是被一座城池困住,索木托你率步军将城内的青壮百姓和财物全部带去平州,马军随我破敌。” “大将军这是要放弃渔阳?” “说不上放弃,算是提前消除隐患,免得到时候这些老百姓消耗粮食,暗地里捣乱。” 几位将领纷纷点头,觉得这个方案还算合理。 “大将军,西、南两路,我们该选择哪边?” 其中一人建议道:“我认为该进攻刘仁恭,幽州兵已经被我们打怕了,而且只有两万兵马,其中只有不到两千的骑兵,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刘仁恭在三河县,我们若向西进攻,万一被唐军断了后路怎么办,我认为该进攻城南的唐军,若取胜可再攻三河,若战事不利,可退回渔阳,也可撤往平州。” 另一位将领点头附和,“刘仁恭的幽州军虽然弱,但他距离我们太远,若是闭城不出,我们骑兵根本没有办法攻城,而李承嗣不同,他离我们近,兵力也少,没有城池庇护,只要打败了他,刘仁恭便会不战而逃。” “李承嗣可是猛将,他麾下虽然只有不到两万人,但却有三千骑兵和强弩,战力可比幽州军强多了,我们未必能讨得便宜。” 见几位将领争论不休,舍利素出言制止:“不必争了,唐人大多都是步兵,怎么可能是我们契丹铁骑的对手?沙诺尔,你率领五千骑兵去牵制刘仁恭,我亲自率领八千铁骑去会一会李承嗣。”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将领出言劝阻:“大将军,如果这样安排的话,城中就只剩下两千兵马了,万一敌人趁机偷袭,恐怕很难守住城池。” “够了!你们这样瞻前顾后,还能做成什么大事?我们现在兵分两路,敌人哪里还有兵马可以用来偷袭城池?各部立刻回去准备吧,带上三日口粮,明天清晨我们就出城。” 众人见舍利素已经下定决心,也不敢再争论下去,纷纷散去。 李承嗣很快便得知了舍利素的意图,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看来契丹人狂妄惯了,竟然敢出城主动攻击,还兵分两路。” “大将军,敌人来势汹汹,我们只有三千骑兵,要不要暂避锋芒?”一名部将忧心忡忡地问道。 李承嗣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自信,“避?本将军可丢不起这个人,舍利素若是立刻发动突袭,我们或许会受到不小的损失,但他太过自负,竟然选择在明日清晨光明正大地进攻,这不是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吗?本将军这次定要让他知道,契丹骑兵并非无敌于天下。” 翌日清晨,舍利素率领八千骑兵如旋风般直扑李承嗣的大营,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漫天尘土,当他们抵达唐军营地时,却发现唐军早已严阵以待。 看着眼前井然有序、士气高昂的唐军,一名契丹将领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担忧,“大将军,对方似乎有所准备,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舍利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一片开阔地能有什么陷阱?任他如何准备,在我契丹铁骑面前也只能被屠戮,准备冲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契丹将领也不再犹豫,他紧紧握住腰间的弯刀,高声大喝道:“随我杀!” “杀!”伴随着一声声呐喊,八千铁骑瞬间分成三股,犹如三把锋利的尖刀,迅速向唐军发动冲锋。 看着逐渐接近的契丹铁骑,唐军士兵没有丝毫畏惧。 李承嗣骑马站在一处小山坡上,估摸着契丹人进入强弩射程,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攻击命令。 嗖嗖嗖嗖.... 弩车阵地上的数十架弩车开始攻击,巨大的惯性直接将六百步之外的契丹骑兵身体贯穿,第一轮攻击便收割了数十条生命。 对于弓弩这种常规攻击,契丹人早已习以为常,他们认为唐军的弓弩不过是射程更远一些而已,这么短的距离,最多也只能射出三轮,并不会造成太大伤亡。 因此,他们并不畏惧,依旧策马奔腾,奋勇向前。 距离四百步时,投石机开始抛射霹雳弹。 随着一声声巨响,剧烈的爆炸声在契丹阵营中遍地开花,瞬间血肉横飞,血雾弥漫。 这是契丹人第一次遇见霹雳弹,战马受到惊吓,开始发狂乱窜,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型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一些契丹士兵试图控制自己的马匹,但受惊的战马根本不听使唤,继续狂奔乱撞,有些士兵甚至被甩下马背,摔得头破血流,倒霉的更是被无数战马踏成肉泥。 第613章 噩梦 舍利素微眯着眼,脸色阴沉,““这就是霹雳弹?的确厉害,若是能抢一些回去,我们契丹的大业定会更早实现,中军随我冲锋!” 一旁的将领急忙劝阻:“大将军,这样太危险了,万一被霹雳弹击中非死即残!” “哼!怕死就回去躲在女人被窝里去,别丢契丹男儿的脸,这霹雳弹看似厉害,杀伤范围不过几丈而已,几百步的距离,敌人能抛出几轮?” “大将军……” “不必多言!随我冲!胆敢后退者死!” 契丹骑兵不愧是马背上的佼佼者,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恢复了镇定,继续散开向前冲锋。 随着距离的拉近,唐军停止抛射霹雳弹,开始使用弩兵和弓箭兵攻击。 不过契丹骑兵的速度太快,马术也很强,弓弩造成的伤害并不理想。 李承嗣轻叹一声,“可惜啊!霹雳弹和弓弩对骑兵的杀伤力还是太低了,擂鼓!准备近战接敌!” 咚咚咚.... 当契丹骑兵与唐军阵营相距不足两百步时,雄浑的战鼓声猛然响起,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激荡在空气中。 唐军的右翼,三千名精锐骑兵犹如钢铁洪流般奔腾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契丹人。 与此同时,步军最前方的阵型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群全身被厚重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挺身而出,他们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陌刀,宛如钢铁巨人一般屹立在队伍的最前排。 每一个重甲士兵的身旁,都有两名手持巨大盾牌的士兵守护,形成了坚固的防线,整个阵型看起来像是由无数个三人小队组成的钢铁壁垒。 冲在最前面的契丹士兵们看到唐军这古怪的装扮和奇特的阵型,不禁微微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冲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契丹骑兵,重甲士兵们毫无畏惧之色,他们微微沉下身子,紧紧握住手中的陌刀,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凶狠的光芒。 五十步…… 三十步……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最前排的重甲骑兵终于行动起来。 他们猛地挥动手中的陌刀,用尽全身力气向敌人砍去,陌刀挥舞之间,风声呼啸,刀光闪烁,仿佛要撕裂空气。 冲在最前面的契丹骑兵们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凌厉的一击劈成两半,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契丹人哪里见过如此凶猛残暴的兵器?他们惊慌失措地想要拉住战马,但已经太迟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挥舞着手中的弯刀,试图砍向重甲步兵。 还没等他们的刀落下,就被重甲步兵身旁两名手持盾牌的士兵挡住了。 重甲步兵趁机从盾牌兵身后闪出,再次挥动陌刀,契丹骑兵所穿戴的都是轻薄的铠甲,在陌刀面前显得异常脆弱,仿佛薄纸一般。 转眼间,许多契丹骑兵被切成两半,鲜血和碎肉在空中飞舞。 唐军士兵三人一队,在契丹骑兵阵营中肆意斩杀,犹如砍瓜切菜,血腥的场景让人不忍直视。 凄惨的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让后方的契丹士兵们感到胆寒。 面对眼前混乱不堪的局面,契丹军队想要改变战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陷阵。 可惜大部分攻击都被唐军的盾牌轻易抵挡,只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偶尔有弯刀砍在重甲骑兵身上,也仅仅留下浅浅的痕迹,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舍利素见前方骑兵出现骚乱,心中一紧,急忙大声问道:“前面又出什么事了?” 一名半身染血的将领策马疾驰而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将军,唐军....唐军出动了陌刀军,我们...我们损失惨重!” 舍利素闻言脸色微变,喃喃自语道:“陌刀?唐军的手段倒是不少,不过陌刀打造不易,对士兵的体力要求也高,数量应该不会太多,只要围上去乱刀砍死即可!” 那名将领连连摇头,焦急地说道:“大将军,事情没那么简单,敌人陌刀兵身旁有两名盾牌兵保护,他们三人一队,配合默契,而且士兵全身穿着厚重铠甲,硬的像龟壳一般,刀剑很难伤及对方。” 舍利素一脸惊讶,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既然砍不死那就避开对方,命令骑兵向两翼绕开,先击溃敌人右翼骑兵。” 契丹骑兵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在得到命令后迅速作出反应,如同一股黑色洪流般向两翼展开。 大部分骑兵毫不犹豫地迎向唐军骑兵,双方短兵相接,喊杀声、兵器相交声响彻云霄。 其他契丹骑兵则利用速度优势,试图摆脱陌刀兵的纠缠,寻找防守的缝隙穿插而过,直扑后方的唐军步兵。 然而当这些契丹骑兵看到严阵以待的唐军步兵手持半人高的盾牌和锋利的钩镰枪时,心中不禁一寒,生出畏惧之情,但此时巨大的惯性使得他们难以立刻止住前冲之势。 就在契丹士兵还未来得及想出应对之策时,无数条钩镰枪已如毒蛇般伸出,上钩脖颈,下钩马腿。 刹那间,凄厉的惨嚎声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战场上空。 山坡上的李承嗣目睹着这一幕,又是一声轻叹:“可惜陌刀兵只有数百人,否则契丹人很难突破我们的防线!” 一旁的将领笑着道:“大将军,步兵对骑兵本就处于劣势,若非陛下为我们部队配置了专门对付骑兵的兵器,刚才契丹骑兵的一次冲锋,我们只怕会死伤惨重。” 另一名将领有些遗憾,“若是再多一千陌刀兵,我有把握将这数千契丹骑兵全部歼灭!” 李承嗣无奈地笑了笑,缓缓说道:“一个三人陌刀组合的兵器和铠甲需要耗费数百贯,而且还需要高度的默契配合,朝廷经过半年的秘密培养,才成功组建了八百组,这次能够调拨给我们四百组,已经不错了!” 与山上的谈笑风生不同,舍利素此时显得有些焦虑不安。 前锋的骑兵部队已经深陷唐军步兵的泥潭之中,难以自拔,而对唐军骑兵的进攻也并不顺利,越来越多的契丹骑兵被卷入了混乱的战斗,完全失去了机动性。 一名将领焦急地向舍利素建议道:“大将军,情况不妙啊!敌人的兵器明显是专门用来克制骑兵的,这绝对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我们必须尽快摆脱纠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舍利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将领的话,果断下达命令:“鸣金收兵!” 随着清脆的铜锣声响起,契丹军队开始有序地撤退,尽管他们遭受了不少损失,但舍利素明白,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第614章 调虎离山 看着逐渐脱离战场的契丹骑兵,李承嗣轻吁一口气,“鸣金收兵!” 身旁的将领有些诧异,“大将军,我们不乘胜追击吗?” 李承嗣轻轻摇头,目光深邃,“不必了,我们多数都是步兵,追击只会白白送死,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打扫战场,医治伤员。” 一旁的将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就这样轻易放他们回去了?” 李承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放心吧,经过这一场激战,契丹人必定会对我们心生畏惧,不敢再死守住渔阳了,接下来我们稍作休整,将营地向前推进五里,这次战争的真正主角并不是我们。” 将领顿时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李承嗣的深意,随即转身向身旁的传令兵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舍利素带领着残兵败将疾驰而去,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他咬牙切齿地对身旁的将领下令道:“立刻传信给沙诺尔,让他直接撤回平州!” 那位将领面露惊讶之色,“大将军,仅仅因为一次战败,我们就要放弃渔阳吗?” 舍利素面色凝重,“就这一次,我已经看到了敌我双方的差距,唐军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在平原上尚且无法战胜他们,守城更是毫无胜算。” “更何况,这次行动本就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如今城内的钱粮和青壮年百姓都已被转移走,渔阳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 将领一脸惋惜,“渔阳可是我们折损了数千兵马好不容易夺下来的,就这么轻易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舍利素听后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无奈,“我们契丹人口稀少,北面的室韦各部落、东面的乌罗护部以及渤海郡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如果继续守在这里,很容易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劫掠汉人的百姓和钱粮,而不是被一座座城池困住。” “没想到唐人的藩镇割据这么快就被平定,现在还不是与唐人硬碰硬的时候,或许再等个十年才是我们南下的机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名斥候匆匆赶到李承嗣面前:“禀大将军,契丹人已经撤回渔阳,他们正在城中疯狂抢夺,似乎是准备弃城而去。” 李承嗣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皱起眉头,“继续严密监,同时密切关注三河方向的契丹人动向。” 一旁的米志诚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大将军,这个时候我们为什么不立刻出兵去解救城中的百姓?” 李承嗣微微摇头,“现在契丹人着急撤退,只会抢夺钱粮,若是我们围城,他们定会屠戮百姓,何况我们的任务是诱敌,没有携带大型攻城武器,你准备一下,一旦三河那边传来消息,你便率兵去幽州。” 米志诚面露担忧,“大将军觉得刘仁恭会上当吗?” 李承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胜利会让人冲昏头脑,从他率兵进驻三河县,我们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到一个时辰,一名斥候匆匆赶来,“禀报大将军,三河方向的契丹人撤退了,但他们并没有返回渔阳,而是直奔平州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李承嗣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刘仁恭那边是什么反应?” “回将军,幽州军并未出城追击。” 李承嗣不禁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些许不屑,“这个刘仁恭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你立刻派人去告诉他,就说契丹人大败,有弃城的可能,请他出兵协助我们夺取渔阳。” 说完,李承嗣转头看向一旁的米志诚,“米将军,你马上率领两个师进驻幽州。” 米志诚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卑职这一走,您身边可就只剩不到四千兵力了,万一契丹人去而复返……” 李承嗣笑了笑,“不必担忧,契丹人既然弃城,便不会再来自讨没趣,有陌刀军和钩镰兵在,守住营地不成问题,你的任务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米志诚坚定地点头道:“大将军放心,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李承嗣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米志诚带领着大军逐渐远去,转身对身旁的将领说道:“立刻命令士兵们在周围设置拒马桩,密切留意契丹人的动向!” 三河县县衙内,刘仁恭正坐在案前听取属下的禀报,脸上充满了诧异之色,“这个消息确实可靠吗?契丹人真的准备撤退了?” “回大帅,此事千真万确,那些从三河撤离的契丹人并没有返回城中,而是直接向平州方向去了,如今渔阳城内一片混乱,契丹人正在四处掠夺财物,同时还有大量的骑兵和车马出城向东行进。” 刘仁恭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既然契丹人已经打算放弃城池,唐军距离更近,为什么还需要我们的协助?” “回大帅,唐军之前与舍利素率领的八千骑兵发生过激战,尽管成功地击退了敌人,但自身也遭受了不小的伤亡,此刻他们正在进行休整,无法迅速行动,所以派人过来,希望我们派兵支援。” 看到刘仁恭仍然犹豫不决,身边的亲信急忙开口劝道:“大帅,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渔阳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让唐军把这份功劳抢走?” 刘仁恭的脸色依然沉重,“我总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唐军到底有多大的伤亡?契丹人既然已经放弃了城池,为什么还要我们去支援?” “大帅,李承嗣手下大多是步兵,能够击退舍利素的八千精锐骑兵,必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可能是担心契丹人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请求我们的援助,如果我们现在还按兵不动,恐怕朝廷那边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和不满!” 另一名亲信也附和道:“对啊,大帅,如果我们在收复渔阳的时候不出力,一定会引起朝廷的猜忌。” 刘仁恭内心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和权衡,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好吧!李副将,你带领两千士兵留守三河,我亲自率领大军收复渔阳。” 幽州城内,刘守奇正在府中喝着小酒,一名亲信急匆匆跑了过来,“将军,城南十里外出现数千兵马。” 刘守奇脸色大变,“是契丹人?” 亲信摇了摇头,“看装束是唐军士兵。” “唐军?这个时候唐军为何会出现在幽州附近?莫不是契丹人假扮的?” 第615章 渔人得利 “那个方向应该不可能出现契丹人,而且对方只有数百骑兵,几千步军。” 刘守奇眉头紧皱,“不管对方是谁,立刻点齐兵马,关闭城门。” 亲信有些迟疑,“将军,城门目前由城防军负责,这件事还是尽快通禀给督抚使为好。” 刘守奇瞪了一眼亲信,呵斥道:“城防军就一个营,能顶什么用?万一来的是契丹人就麻烦了,传我命令,让周都尉率兵控制北门,李都尉控制东门,赵都尉控制西门,我亲自率兵赶往南门,待城门关闭后再向督抚使禀告。” 亲信觉得这样做不妥,但也不好质疑,只能转身出去传达命令了。 刘守奇拿上兵器,带着十几名亲卫也急匆匆出了府。 等他赶到南门的时候,发现百姓和商人们依旧进进出出,一切如常。 城门口的一名小将见到街道上突然涌现出大量士兵,神色微微一变,急忙走上前去询问:“刘将军,发生了何事?你们这是要出城?” 刘守奇面色凝重,直截了当地说道:“陈都尉,立刻关闭城门!” 陈都尉面露惊讶之色,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城南十里外有不明身份的军队正在逼近,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着想,必须立即关闭城门。” 陈都尉听后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刘将军误会了,那支军队是自己人,乃是朝廷派遣前来驻守幽州的,一个时辰前督抚使已经得知此事,因此派遣卑职在此等候。” 刘守奇闻言一愣,“朝廷派遣军队驻守幽州?幽州不是已有幽州兵驻扎吗,为何还需额外增派兵马?” 陈都尉赶忙解释道:“朝廷如今推行行省制,规定各省省治所在州可驻扎两个师的城防军,负责境内缉盗剿匪,保障城池安全,而幽州兵属于边军,其主要任务是抵御外敌入侵。” 刘守奇心中一惊,行省制他自然清楚,也知道各省有五千城防军驻扎的事情,但城防军这个时候过来,时机未免有些耐人寻味。 “陈都尉,这件事为何我父亲不知道?” 陈都尉面露微笑,“刘将军,城防军归督抚使辖制,属于地方军,好像不需要防御使过问。” “这……”刘守奇被说的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正在此时,街道上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只见王审知在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下快步走了过来。 陈都尉急忙上前几步,“末将见过督抚使!” 刘守奇回过神来,也急忙施礼,“下官见过督抚使!” 王审知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刘守奇身后的一群士兵,皱着眉头问道:“刘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刘守奇深吸一口气,立刻冷静下来,“回督抚使,下官得知城南有军队靠近,以为是契丹人,所以准备关闭城门以保城中百姓安全。” “呵呵,刘将军误会了,这里本使会处理,你命令士兵回营吧,以免引起百姓恐慌。” 刘守奇犹豫了一下,心中暗恨,城防军在这个时候进入幽州绝对是早有预谋,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对身边的小将说道:“传我命令,让士兵回营。” “回营!”小将大喊一声,转身带着士兵离去。 王审知看着刘守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刘将军,这段时间感谢幽州军的守护,城防军到位之后,麻烦你与他们做个交接,以后幽州城防便交给地方军负责了。” 刘守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交接?督抚使这是何意?” “城防军目前要安排在城东大营,而你们幽州兵作为边军,需要移防潞县。” “什么?三十多里外的潞县?这件事我父亲知道吗?”刘守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审知。 “朝廷的旨意很快就会下达,刘将军先做准备,三日内交接务必交接完成,你作为营州镇遏使,一直待在幽州城也不太合适。” 刘守奇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王审知这分明是想趁父亲不在霸占幽州城。 他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下官明白,立刻回营做准备。” “呵呵,那就有劳刘将军了!等你离开时,我定会亲自为你饯行!” “下官告辞!”刘守奇匆忙转身离去。 当他走到拐角处时,一名亲信急忙上前,“将军,唐军这分明是想趁着大帅不在鸠占鹊巢啊!” 刘守奇阴沉着脸,低声吩咐道:“你立刻出城,将这里发生的事尽快告知我父亲。” “大帅现在去了渔阳,等他得知消息,唐军已经进城了,到时候想夺回幽州就难了,我们现在有三千兵马,何不...” 刘守奇连忙摇头,“不妥!一旦动手就是谋反,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何况唐军即将兵临城下,城内还有六七百城防军,若是一个时辰掌控不了城门,我们就很被动。” “可幽州城距离渔阳近两百里,等大帅率兵赶回来也晚了啊!除非忍气吞声,否则到那时一样要和朝廷翻脸。” 刘守奇心情有些烦躁,“先告知父亲吧,如何抉择还要听他安排,我们现在翻脸根本没有太大胜算,搞不好把命搭进去了,交接还需要几日,我先拖着,到时候可以里应外合。” 亲信有些担忧地说道:“大帅即便立刻率兵赶回来也需要三日时间,万一还有更多唐军进驻幽州呢?” 刘守奇听后眉头紧皱,纠结了半天还是下不了决心,最终无奈地说道:“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相信唐军也不会先动手,走一步算一步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哎!那卑职马上出城,将军在城中务必小心,尽量待在军营中,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了,你多带几个人,速去速回!”刘守奇不耐烦的挥挥手。 王延兴看着刘守奇消失的方向,面露担忧,“叔父,您说刘守奇会不会狗急跳墙发动兵变?” 王审知冷笑一声,一脸不屑,“若是刘仁恭说不定会当场翻脸,至于这个刘守奇?他没这个胆量!” 话音未落,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望去只见尘烟滚滚。 王审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得意之色,“呵呵,刘守奇现在想翻脸也没机会了!” 第616章 无能为力 “叔父,刘守奇不敢翻脸,可是他肯定会将此事告知刘仁恭,万一刘仁恭带兵回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哼!刘仁恭有这个心没这个胆,他麾下只有两万兵马,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忍气吞声。” “那他会不会转而投向契丹?” “呵呵,他若投向契丹,我们倒是好下手了,也省得总是提防他。”王审知冷笑着说道。 此时,渔阳的刘仁恭还沉浸在收复城池的喜悦之中,心中满是得意。 “契丹人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看来平州和营州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收复了。” 亲信看着眼前破败的城池,面色有些凝重,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帅,城内被洗劫一空,年轻百姓也被抓走了,只怕是收回来一个负担啊。” 刘仁恭闻言,不禁冷笑出声,“呵呵,无妨,抚恤百姓,修葺城池这是朝廷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出钱,马上派兵在城内在搜索一番,钱粮都不要放过。” 亲信听到这话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犹豫地说道:“大帅,这…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万一朝廷追究起来…” 刘仁恭却是一脸不屑,“朝廷知道什么?渔阳被契丹占据了这么久,谁知道城中潜伏着多少契丹细作?我们必须要把这些隐患全部清除掉。” 亲信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就在城中百姓还在庆幸终于赶走契丹人,重获自由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幽州军却如土匪一般,开始在城中大肆搜刮,百姓们怨声载道,但又不敢反抗。 然而没等刘仁恭高兴多久,刘守奇派出的人便匆匆赶到了。 “大帅,出事了,幽州城被唐军控制了。” 刘仁恭听后满脸疑惑,皱眉问道:“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来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大帅,昨日有四五千唐军进驻幽州城,说是城防军,督抚使让幽州军移防潞县。” “什么?王审知竟然敢背后阴我!” 刘仁恭气得脸色铁青,愤怒地拍案而起,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夺回渔阳,就被唐军摆了一道。 “大帅,三郎在城内拖不了多久,还请您尽快拿个主意。” 刘仁恭满脸怒气,大声吼道:“欺人太甚!这些小人真当我好欺负不成?立刻点齐兵马,随我一同返回幽州。” 身旁的亲信连忙拦住刘仁恭,“大帅息怒!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刘仁恭瞪大了眼睛,怒喝道:“他们都已经骑到我头上来了,还要我怎么从长计议?” 亲信继续劝道:“大帅,唐军这样做确实卑鄙,但幽州毕竟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地盘,他们按照规定在城内驻扎城防军也是情有可原,您现在带兵回去,到底有何打算?” 刘仁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还用问吗?幽州可是我打下来的,当然是要在城内驻军了!” 亲信皱起眉头,提醒道:“大帅,按朝廷新颁布的律法,城防事务应该由城防军来负责,而我们现在属于边军,并没有权力去干涉城防之事,您强行率军返回,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啊!” 刘仁恭冷哼一声:“哼!麻烦?他们现在敢夺走幽州,下一个就是蓟州,再下一个是哪里?到时候我们恐怕连栖身之地都没有。” 亲信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大帅,您现在是防御使,于情于理您都无权干涉督抚使衙门,除非您现在就做好了反叛的准备。” 刘仁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闪烁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反就反,不然迟早连兵权也要被夺去。” “大帅,我们现在只有两万兵马,大郎如今还在和您置气,二郎麾下的兵马还在定州,城南和玉田还有三万唐军,现在翻脸毫无胜算啊!” 刘仁恭的胸膛激烈起伏,显然愤怒至极,但他还是强忍着情绪,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唐军打着征讨契丹人的旗号,悄无声息地在幽州附近驻扎了近六万兵马,自己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朝廷用来麻痹他的手段。 “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亲信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卑职建议大帅将三郎叫过来,他手中只有三千兵马,留在幽州并无大用,反而还可能被唐军架空。” 刘仁恭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将幽州拱手让人了?即便叫三郎过来,我们也才不到三万兵马,难道就守着蓟州?” “大帅,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静观其变了!” “哼!” 刘仁恭一脸的怒容,语气冰冷地说道,“静观其变?那跟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如今蓟州已经被我们收复,用不了多久,王审知必定会派遣官员前来接管,到那时我们岂不是要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他们赶出这座城池?” 亲信听到这话后,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帅,还请恕卑职无礼,朝廷似乎对您的忠心产生了怀疑,大帅您到底是真心诚意想要归顺朝廷,从此当个将军,还是依然抱有割据一方的野心呢?” 刘仁恭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亲信赶忙解释道:“大帅,根据以往朝廷对待降将的态度来看,虽然不能说是特别重用,但至少也不至于秋后算账,衣食无忧应该还是能够得到保证的,如果您真的有心归顺朝廷,那就接受现实,说不定还能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 刘仁恭听了之后,眉头紧紧皱起,“要是我并不甘心呢?” “如果大帅心中仍然存有不甘,那就忍辱负重,表面上继续维持与朝廷的和平,暗中利用朝廷的钱粮招募士兵和购买马匹,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动。” 刘仁恭轻轻哼了一声,“等待时机?照这样发展下去,朝廷的兵力只会日益强大,时间拖得越长,我们成功的机会就越渺茫!” 亲信面色凝重地说道:“朝廷消灭割据藩镇的决心不会动摇,如今扩建幽州城,兴建行宫,说明朝廷对幽州的重视程度极高,日后必定会派遣大量军队驻守此地,大帅想要重新夺回幽州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卑职建议大帅不妨将目光投向东面。” 刘仁恭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亲信所说的确是事实。 他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让我逃往东边?再往东便是辽东和渤海郡国了。” 亲信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大帅,如今朝廷势力强大,无论是韩建、李茂贞,还是王建,他们都选择了暂时避开朝廷的锋芒,如果我们也能向东撤退,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刘仁恭沉默了许久,始终没有说话,眼下的局势确实让他感到束手无策,仿佛已别无选择。 第617章 看不懂了 “好!这屈辱我忍了,立刻传令给守光和守文,让他们率兵来蓟州与我汇合。” “大帅,您这么贸然调兵很容易引起朝廷怀疑,何况对契丹的战争由钱镠全权负责,我们必须寻个合适的理由。” 刘仁恭一听,顿时愣住了,“理由?想必你已经想好了?” 亲信笑了笑,回答道:“眼下契丹人战败,幽州兵愿意乘胜追击,进攻平州。” 刘仁恭听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疑惑地问道:“有唐军不利用,我们自己去进攻平州?” 亲信笑着解释道:“呵呵,将军多虑了,这只是调兵的借口,契丹人能放弃渔阳,未必不会放弃平州。” 刘仁恭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放弃平州?这怎么可能呢?既然如此轻易就放弃,那当初为何要费力攻打下来?” “大帅,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大唐藩镇割据,契丹人想趁机占便宜,但如今朝廷态度强硬,舍利素又刚刚遭遇败仗,未必还有信心守住平州,而且契丹人是半农半牧的民族,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掠夺人口和钱粮,不会死守城池。”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即使算上舍利素的残兵,平州也只有不到三万兵马,我们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取胜,如果进攻不顺利,可以向唐军请求支援。” 刘仁恭沉思片刻,缓缓地点头,“好吧!那就先向钱镠请求出战,把兵马调集过来,至于平州,如果能够攻打下来最好,不行的话就让唐军打头阵。” 幽州城,刺史府内钱镠正在与王审知谈笑风生。 钱镠笑着说道:“王督抚使真是年轻有为啊,短短几年时间就已成为一方大员,你大哥如今担任湖南督抚使,二哥担任湖北团练使,王家的未来必定显赫无比。” 王审知在担任湖州刺史时曾与钱镠见过两面,彼此关系还算融洽。 他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大帅过奖了,王家之所以有今天,全靠陛下的厚爱和信任。” 钱镠大笑起来,“哈哈,陛下对幽州极为重视,特意调你来此担任督抚使,足以证明陛下对你的能力充满信心,此次成功掌控幽州,让我们的计划进展得更为顺利。” 王审知一脸谦逊,“此次能够成功,全赖大帅的英明决策和巧妙安排,如果刘仁恭没有离开幽州,我也难以找到这样的机会。” “哈哈,我们就不必在这里彼此恭维了,眼下刘仁恭肯定已经知道了幽州的消息,接下来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大帅觉得刘仁恭会不会率兵返回?” “哼!那就看他是不是疯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大帅,渔阳有急报传来!” 钱镠与王审知对视一眼,随即淡淡地说道:“进来吧!” 一名小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后说道:“禀大帅,防御使有紧急军情呈报!” 钱镠眉头微微一挑,伸手接过信函,然后缓缓拆开,只是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他倒是很能忍啊!” 一旁的王审知有些好奇,连忙问道:“大帅,刘仁恭是什么态度?” 钱镠将信函扔在一边,笑着说道:“刘仁恭没有提及幽州之事,他想调幽州兵乘胜追击,主动进攻平州。” 王审知面露惊讶,“这有些反常啊,刘仁恭即便不敢率兵返回幽州兴师问罪,也会阳奉阴违保存实力,怎么会舍得派幽州兵打头阵?平州有近三万契丹人,可不是五万幽州兵能轻易攻破的。” 钱镠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只怕刘仁恭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他才舍不得让自己的士兵去送死,进攻平州只不过是调兵的借口罢了。” “大帅的意思是说刘仁恭要将定州和檀州的幽州兵马都调走?他想反?” 王审知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钱镠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倒是想反,可惜没有这个实力,这次进攻平州,可能是为了将兵马聚集在一起,怕我们将其分割吞并。” 王审知眉头微皱,“有没有可能他进攻平州是假,想率兵投靠契丹?” 钱镠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们只是正常接管幽州,没有对刘仁恭表现出敌意,他目前正在私下招募兵马,需要朝廷的钱粮支持,还没到与我们决裂的时候。” 王审知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就怕他狗急跳墙,做出疯狂举动,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钱镠轻轻点头,“确实需要采取一些防范措施,李嗣源率领的两万兵马已经抵达河间县,我会安排他在三河县驻守。” 王审知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有李嗣源和李存孝在,幽州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了。” 两天后,刘仁恭收到了钱镠的回复。 他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没想到钱镠竟然同意了我的请求,立刻传达我的命令,调动所有幽州兵来蓟州集结,告诉二郎,让他把那些私下招募的士兵扮成民夫,一起带过来。” 心腹却显得有些疑虑,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也太顺利了吧?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刘仁恭冷笑一声,“哼!能有什么阴谋?朝廷早就希望我们幽州的军队去送死,这次我主动请求攻打平州,不正合他们的心意吗?” “若是他真的看出我的意图,早就调兵围剿了,何必让我集结大军?” 心腹仍有些担忧,“大帅不如再试探一下,攻打平州需要粮草辎重,看看钱镠那边是什么反应。” 刘仁恭轻轻点头,“好!我倒要看看朝廷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一晃十日过去,定州的刘守文率领两万兵马到了渔阳,刘守光却拒绝了刘仁恭的命令。 不过刘仁恭并没有太生气,因为朝廷竟真的给他送来了五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 他笑呵呵说道:“看来朝廷还不想与我撕破脸啊!” 心腹满脸疑惑,他现在也看不懂朝廷对待刘仁恭是什么态度了。 “大帅,切莫放松警惕,朝廷送钱送粮,无非是想不动声色的消耗幽州兵而已。” 刘仁恭冷笑一声,“想让幽州兵去送死,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传我命令,先休整两日,然后派一万兵马先夺取平州的石城,试探一下契丹人的反应。” 第618章 都想出气 平州,下辖卢龙、石城、马城三县,人口不到两万户,契丹人攻占此处之后,只驻扎了一万兵马。 舍利素率领一万多契丹人到达平州后,立即召集将领们商讨接下来的行动策略。 一名将领皱起眉头说道:“大将军,唐军已经占领了渔阳和玉田,刘仁恭还把幽州所有的军队都调到了渔阳。如今蓟州已经驻扎了将近八万的兵马,他们下一步肯定会进攻平州,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三万的兵力,很难守住,卑职觉得应该尽早撤退到营州。” 另一个粗犷的将领冷哼一声:“才损失了三千多人,你们就被吓到了吗?一味地后退,干脆把营州也让给唐人好了,我们直接回老家吧!” “大将军,唐人的步兵真的那么厉害吗?” 舍利素一脸淡漠,“陌刀军确实很强大,但人数并不多,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威胁。”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们现在有两万骑兵,谁能抵挡住我们的一次冲锋?” 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啊,何须被动守城,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将敌人拦在平州之外。” 舍利素闻言,内心有所触动,他非常渴望能够一雪前耻,然而作为阿保机的弟弟,他深知自己绝不能意气用事。 正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向舍利素递上了一封信函,“大将军,可汗的密函!” 舍利素脸色微微一变,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函,看着看着,眉头越发紧锁。 其他将领见状,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纷纷问道:“大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舍利素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可汗与李克用交战失利,损失了五千余人,现已撤回奚王牙帐。” 众人惊愕不已,其中一人忍不住喊道:“什么?可汗竟然战败了?” 舍利素摆了摆手,“算不上战败,李克用也损失了七八千人。”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担忧地问:“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可汗有下达新的命令吗?” “可汗命我们收缩兵力,保存实力。” 这句话让在场的将领们都皱起了眉头,面露疑惑之色。 一名将领出声问道:“收缩兵力?这要怎么做?” 舍利素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全部撤回营州。” 这个决定让一些将领无法接受,当即就有人大声嚷嚷起来:“什么?就这样放弃平州了?我契丹男儿怎能不战而退?” 另一个将领也附和道:“是啊,大将军,至少要先挫挫唐人的锐气,实在守不住再撤退也来得及啊!” 面对众人的质疑,舍利素面色阴沉地说道:“我们契丹人口稀少,没有足够的兵力分散守卫各个城池,现在唐军大军逼近,我们必须做出取舍。”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所有人都记住,我们需要的是钱粮和百姓,而不是围困在城墙之内,传我军令,将城内的钱粮、百姓和牲畜全部带走,另外派出两支军队分别前往石城和马城,能抢走的全部抢走。” 面对舍利素的决定,其他人不敢再反对,毕竟他是阿保机的弟弟。 很快,发生在渔阳的事情再次在卢龙上演,城内的老百姓开始遭殃。 平州的动向很快便传到了刘仁恭的耳中,他再三确认过之后,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契丹人大肆劫掠,看样子是真的要放弃平州了。” “大帅,虽说与我们预料的差不多,但还是要谨慎行事,毕竟平州有三万多契丹人,不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心腹小心提醒道。 一旁的副将急切地问道:“那进攻石城的计划要放弃吗?” 刘仁恭轻轻摇头,“不必了,夺取石城的计划不变,将兵马增加到一万五千人。” 另一名将领满脸不解,“大帅,既然契丹人要撤退,何不等他们走了我们再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回城池?” 刘仁恭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说道:“一直畏畏缩缩的避而不战,我幽州军颜面何在?况且契丹人一日不撤,难道我们这五万大军就只能在这里傻等吗?” 心腹听后,连忙出言附和道:“大帅所言极是!石城仅有数千兵马,若我们一直按兵不动,朝廷那边恐怕会怪罪下来。” 刘仁恭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将领,“孙副将,这次由你率兵出击,务必将石城一举拿下,同时给契丹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孙副将心中暗自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虑,“大帅,我们之前不是有意与契丹人结盟吗?此次教训的尺度该如何把握?” 刘仁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配得上成为盟友,如果我们不能让契丹人见识到幽州军的真正实力,他们将来又怎么可能看得起我们?对于石城的契丹人,必须采取强硬手段,杀一批、抓一批,我既要一雪前耻,也要掌握更多的谈判筹码。” “末将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 孙副将领命之后便率领兵向石城进发,刚到石城以东三十里,斥候便传来情报。 “禀将军,十里外的清水镇发现契丹骑兵正在劫掠百姓。” 孙副将眉头微微挑起,“对方有多少人?” “约有两三百人……” 孙副将面色稍缓,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当机立断,对身旁的一名小将说道:“李都尉,你率领五百兵马务必将这群契丹人全部解决掉。” “末将领命!绝不放走一个契丹人。” 李都尉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五百对三百几乎没有什么悬念,这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正在清水镇上大肆抢夺财物和屠杀百姓的契丹人,也发现了幽州兵的到来。 他们的首领看到幽州兵只有几百人,不禁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几百人也敢上来挑衅,看来以前给幽州兵的教训还不够啊!” “首领,他们后面肯定还有大批军队,我们还是马上撤吧。”一名契丹人建议道。 首领却不以为然,冷冷笑道:“他们身后有人又如何?我们附近也有数千人,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一旁的契丹士兵们纷纷附和道:“首领说得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放弃平州,今天正好拿这些幽州兵出出气。” 第619章 乱成一锅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契丹人与幽州军心中都憋着一股气,他们如猛虎般冲向彼此,瞬间便厮杀在了一起。 虽然双方的人数并不多,但场面却异常激烈,喊杀声在几里之外都能听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近千匹战马上的马背上已经没了主人,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孙副将矗立在一处小山丘上,他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战场,手中紧紧握着剑柄。 突然几名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他们的样子十分狼狈,脸上充满了惊恐。 孙副将心中不禁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迎上前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骑兵喘着粗气说道:“将军,契丹人的援兵到了,我们...我们坚持不住了!” 孙副将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追问:“对方来了多少人?” “回将军,契丹人来了一两千援兵!” 孙副将心中一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身旁的魁梧男子命令道:“赵将军,你立刻率领三千兵马前去支援。” “末将遵命!”魁梧男子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一旁的将领却有些担忧地说道:“将军,为何不多派一些兵马?万一契丹人再有援兵过来岂不是……” 孙副将微微摇头,神色凝重且冷静地解释道:“此时不可轻举妄动,若贸然派遣过多兵马,万一附近仍有大量契丹军队潜伏,后果不堪设想,立即增派斥候,将警戒线扩大至二十里。” 随着双方援兵陆续抵达战场,清水镇外的厮杀愈发激烈,血腥气息弥漫在空中,双方士兵皆已杀红了眼。 尽管幽州兵数量多于契丹人一倍有余,但契丹方面皆是精锐骑兵,而幽州兵则大半为步兵,战斗不足半个时辰,幽州兵便渐显颓势。 当孙副将得知前方战况时,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紧蹙眉头问道:“附近是否还有契丹骑兵?” “回将军,据目前侦查,十里范围内暂无其他契丹军队踪迹。” 孙副将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咬着牙下达命令:“周将军,你率领五千兵马立刻去增援,无需生擒,务必全歼敌军!” “末将领命!” 这次的结果没有悬念,毕竟幽州军的人数已经数倍于契丹人。 不到一个时辰,周将军便兴冲冲的来到孙副将身前,“将军,契丹人只有数十人冲出包围,余者皆被斩杀,还顺便缴获一千余匹战马!” 孙副将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很好!总算出了口恶气!” 一旁的将领突然不合时宜地问道:“我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周将军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我们这边损失了三四千人。” 孙副将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感叹,契丹人果然强悍,这还没到石城,自己的兵马已经折损了将近三成。 刚才那名将领满脸忧虑地说道:“将军,契丹人逃走了几十人,可能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契丹人赶来支援,我们必须尽快夺取石城。” 孙副将紧皱着眉头,“我们现在只剩下一万多兵马,还有能力拿下石城吗?” “将军,清水镇的契丹人应该就是石城的守军,他们的兵马现在应该不到三千人,如果我们能够迅速行动,或许还有机会,如果等到契丹人的援兵赶到,恐怕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孙副将咬了咬牙,当即下令:“传我的命令,立刻向石城进军!” 当军队经过清水镇的时候,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入孙副将的耳中。 他眉头一皱,叫过一名士兵问道:“怎么回事?” “回将军,契丹人抓了一部分百姓,还抢夺了不少粮食和牲畜,老百姓希望能还回去。” 孙副将脸色一沉,“这是我们死了几千人缴获的战利品,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他们如何证明东西是他们的?赶他们走!” “那…那被抓的百姓怎么处理?” “废物!这点事情还需要问我?都放了,哪来的让他们回哪去……” 孙副将很不耐烦,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几个年轻女子身上。 她们神情惊恐,眼神中透露出无助与恐惧,让人看着不禁心生怜爱。 孙副将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这几个女子有可能是契丹细作,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 士兵明白了孙副将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他挥了挥手,“将这几个细作带走。” 几名士兵立刻上前,抓住了那些女子。 “将军饶命!我们不是细作,我们是附近的百姓...” 她们惊恐地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孙副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骑马转身离开,其他几名将领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没人出面劝阻。 石城的守军只有三千多人,但是幽州兵进攻石城却并不顺利,一个多时辰才攻上城墙。 “将军,不好了,城东十里外出现大量契丹骑兵!” 孙副将悬着的心刚落下一半,一名斥候疾驰而来,满脸惊恐地喊道。 孙副将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大约一两千人。” 孙副将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不是太多。 他当机立断,对着身边的周将军说道:“你立刻率领三千兵马前去拦截,务必拖住对方一个时辰。” 周将军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领命而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边只有不到一千骑兵,即便全部带上,也未必拦得住契丹骑兵,更何况要拖住对方一个时辰,但军令如山,他不敢抗命。 城墙上的争夺战仍在激烈进行着,双方士兵奋勇厮杀,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经过一番苦战,幽州兵渐渐占据上风,契丹人则开始败退。 就在这时,城门却突然打开了,大地震动,无数骑兵如潮水般从城内冲了出来。 孙副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蒙了,他见过不少开城投降的,却从未见过主动打开城门突围的情况。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立刻回过神来,大声喊道:“挡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幽州军的骑兵都被周将军带去阻拦契丹援兵了,城墙上还有数千士兵在争夺控制权,留在城下的幽州兵不到两千人。 冲出城门的契丹人只有数百人,但他们无所畏惧,没有突围逃走,反而是冲着孙副将的中军杀了过来。 第620章 狭路相逢 孙副将心中虽有惊惧之意,但此刻并非退缩之时。 他猛地高呼道:“弟兄们!一雪前耻的时机已至,杀了这些契丹人!”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孙副将身边的幽州兵纷纷挥舞着兵器奋勇向前,他们并非毫无畏惧,而是深知此时若选择逃避,必死无疑。 在这开阔之地,步兵对阵骑兵,优劣一目了然,尽管幽州兵的数量是契丹人的数倍,但伤亡仍较契丹人更为惨重。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激烈战斗,契丹人抛下数百具尸体狼狈逃窜,而孙副将则半身浴血,气喘如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敌军逃离,却无能为力。 不久后,周将军负伤归来,他喘着粗气说道:“将军,契丹人撤退了!” 孙副将凝视着城外满地的尸首,神色凝重,“契丹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即刻进城,派人向大帅报信,请求增援。” 当刘仁恭得知这个消息时,刚刚踏入玉田县的地界。 对于成功夺取石城这件事,他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情。 相反却是有些愤怒,“一个小小的石城,居然让我损失了一万多人,孙安到底在做什么?” 刘守奇赶紧上前安慰道:“父亲,步兵对抗骑兵本来就处于劣势,孙将军此次能够斩杀三千多契丹人,并成功夺下石城,已经算是有功之臣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派遣军队去支援他们。” 刘守文则露出忧虑的神色,“父亲,契丹人的意图尚不明确,他们是否会放弃石城还不得而知,我们必须要谨慎行事。” 刘仁恭微微点头,思考片刻后下令道:“守文,你率领一万兵马进驻石城,切记不可出城与契丹人正面交锋,要多派遣斥候密切关注卢龙契丹人的动向。” “父亲请放心,有孩儿在,足以抵挡三万敌军!” 目送刘守文离开,刘仁恭开口问道:“唐军现在到哪了?” 心腹恭敬地答道:“李承嗣目前驻扎在马城西南五十里外的丰南镇,李存孝率领的飞虎军目前行踪不明。” 刘仁恭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这李存孝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心腹轻轻摇头,“飞虎军乃是精锐骑兵,或许他们想要寻找机会对契丹人发动突袭,即使有阴谋,应该也不会针对我们。” 刘仁恭仍然感到不安,沉思片刻后说道:“命令军队加强戒备,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唐军,都不能完全信任。” 刘守文刚率领军队抵达清水镇,便遇见被契丹人追杀的幽州兵。 将士兵救下之后,刘守文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不是夺了石城吗,你们为何在城外被契丹人追杀?” 士兵喘着粗气道:“将...将军,不好了,石城快要守不住了!” 刘守文听闻此言,惊讶地问道:“什么?这才过去多久,契丹人就已经开始反扑了?” “我们刚刚夺取城池不到两个时辰,契丹人就率领大军杀回来了。” “对方有多少兵力?”刘守文急切地追问。 “大约有六七千人,而且他们还带来了攻城器械,孙将军派了很多人出城求援,只有小人侥幸冲了出来。” 刘守文紧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忧虑,“明明得到消息说契丹人准备撤退,可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么多的攻城器械?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引诱我们去攻打石城?” 站在他身旁的将领思考片刻后,推测道:“将军,我认为这些攻城器械很有可能是之前从石城中运出去的,当他们得知我们成功夺取了石城后,便立刻杀了回来。” 刘守文依然满脸困惑,“如果他们已经决定放弃这座城池,那为什么还要重新回来呢?” 将领迟疑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地回答道:“这个……卑职实在不清楚,也许是为了给那些战死的数千名契丹士兵报仇?” 另一名将领焦急地提醒道:“将军,我们是否应该立即前去支援?” 刘守文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坚定地说道:“见死不救如何向众将士交代?立刻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幽州军与契丹人在城外相遇,一两千名契丹骑兵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锋,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冲向了幽州军。 卢龙城内,舍利素正气得暴跳如雷,“格尔木这个蠢货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明明已经下令让他抢到钱粮后立即弃城,他竟然敢违抗军令和幽州军纠缠不清!” 一名将领赶忙上前劝慰道:“大将军息怒,格尔木也是因为幽州军杀害了我们数千族人,心中充满了仇恨才会如此行事。” 舍利素并不领情,愤怒地咆哮道:“报仇?就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我们又损失了三千多族人,等那个蠢货回来,我一定要严惩不贷!”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将军,格尔木虽然有过错,但他也成功斩杀了七八千名敌军,此时若要治他的罪,恐怕难以服众啊。” 一旁的沙诺尔也附和道:“是啊,大将军,如今唐军正步步紧逼马城,飞虎军行踪不明,我们必须尽快撤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舍利素听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缓缓点头道:“我率兵护送部分粮草辎重撤往营州,你在此等马城和石城的兵马汇合后立刻押送俘获的老百姓撤离。” 沙诺尔点点头,“末将遵命!”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舍利素就带领着一万多名士兵,押送着他们抢夺来的粮草和钱财离开了卢龙。 队伍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地前行,顺利离开了平州,进入营州地界。 当队伍抵达都山附近时,舍利素终于松了一口气。 “让军队停下来休息一个时辰,吃饱喝足后再继续赶路。” 话音未落,前方的斥候突然飞奔而来,高声呼喊:“大将军,前方发现了唐军的骑兵!” 舍利素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这地方怎么会出现唐军?对方有多少人?” “回大将军,大概有四五千人,离我们不到五里地,打着‘李’字帅旗,极有可能是飞虎军。” 舍利素的脸色稍稍放松下来,忍不住冷笑道:“哼,上次只是侥幸赢了一次,还真以为我们契丹男儿好欺负!四五千人马居然敢孤军深入,真是不自量力!” “传我命令,全体骑兵准备迎战,今天我要让唐人明白,并不是会骑马就能称为骑兵!” 第621章 好大一条鱼 都山呈东北至西南走向,绵延数十里,山势险峻,森林茂密,四周地形复杂,地势险要,自古以来便是军事要地,被视为兵家必争之地。 契丹原本在此驻有三千重兵,但由于幽州军连续战败,连失数州,契丹人的警惕性也有所降低,撤回了大部分兵力,仅留下不足五百人驻守。 这一情况为飞虎军提供了难得的机遇,他们轻易地夺取了哨所。 李存孝此时站在一处高坡之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不远处逐渐逼近的契丹骑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转头对身边的一名年轻将领下达命令:“传我军令,准备冲锋,尽量不伤战马,对于契丹士兵不必留情!” 那名年轻将领面带笑容,自信满满地回应道:“将军放心,今日定让这些契丹人见识到我们大唐精骑的威力。” 杀! 伴随着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双方士兵同时加快速度,冲向对方,没有任何计谋和战术,只有纯粹的正面冲击。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风驰电掣一般,双方骑兵都憋着一股劲,眼神坚定,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嗖嗖嗖…… 飞虎军率先射出了弩箭,箭如飞蝗,密集如雨。 冲在最前面的契丹士兵顿时有不少人中箭落马,惨叫连连。 仅仅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契丹人也迅速展开了反击,他们纷纷拉弓射箭,箭矢呼啸着射向飞虎军。 飞虎军士兵全身被坚固的铠甲覆盖,连战马的关键部位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铠甲,使得契丹人的箭矢几乎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经过三轮箭雨的洗礼后,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飞虎军士兵果断收起马弩,拿起长枪,枪尖直挺挺地指向契丹人。 嘭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刹那间,无数士兵被挑落马下,鲜血四溅,染红了大地。 劈、砍、刺、挑、扫... 双方士兵在战场上激烈交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砍向对方,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和士兵们的呐喊声。 战场上弥漫着烟尘和血腥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不到半个时辰,契丹人这边已经开始出现劣势,隐隐出现溃败的迹象。 舍利素听到前方战报,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愤怒地吼道:“阿扎尔是个废物吗?六千骑兵竟然还挡不住敌人?” 旁边的将领低着头,不敢看舍利素的眼睛,“大将军……这……这飞虎军实在太过勇猛了,他们好像不怕死一样……” 舍利素闻言,更加生气,“别找借口!我契丹男儿难道就怕死吗?” 将领脸色尴尬,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舍利素心中怒火燃烧,大声喊道:“废物!都是废物!步军随我出击!” 一旁的将领急忙劝阻:“大将军不可!前方太过危险,末将愿意率领步军前去支援!” 舍利素根本不听劝,他冷冷笑道:“本将军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玩泥巴呢,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本将军今日定要会一会那所谓的大唐飞虎军!” 说完,他扬起马鞭,朝着前方的战场疾驰而去。 身后的亲卫见状纷纷催动战马跟了上去,契丹步军也开始奔向战场。 山坡上的李存孝目光紧紧地盯着进入战场的契丹帅旗,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大声吼道:“契丹中军动了,诸位可敢随我去取下敌将首级?” 一旁面色冷峻的年轻将领闻言,立刻躬身应道:“末将愿随将军左右!” 李存孝哈哈大笑几声,然后用力一夹马腹,驱策着战马冲向战场。 他身后的数百名精锐骑兵紧密跟随,如同一条蜿蜒前行的巨龙,迅速插入契丹阵营之中。 契丹士兵很快就发现了李存孝等人,从他的装束上判断出这是唐军的高级将领,于是纷纷呼喊着向他围拢过来。 面对围上来的契丹人,李存孝丝毫不畏惧,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或用枪尖刺杀,或用枪杆横扫,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致命,将阻挡在面前的契丹骑兵一一挑落马下。 舍利素也注意到了战场上的变化,目光很快锁定在了李存孝身上。 “那人一定是唐军的将领,诸位勇士们,随本将军一起杀了此人!” 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杀意,率先冲李存孝杀了过去。 双方士兵很识趣的主动让开一条路,李存孝与舍利素很快便杀到一起。 舍利素二十出头,年轻气盛,根本没把年近四十岁的李存孝放在眼中,但刚一交手,他手中的刀就险些被李存孝手中的长枪震飞。 舍利素忍着手臂上传来的酸麻,紧紧握住弯刀,使出浑身解数向利存孝猛攻,刀法凌厉,招招致命。 李存孝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手中长枪灵活舞动,将舍利素的攻击一一化解。 双方你来我往,身旁的人都插不上手。 几个回合之后,舍利素渐渐招架不住,开始露出破绽。 李存孝眼中寒光一闪,长枪如龙直刺舍利素胸口。 舍利素心中大惊,慌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枪尖划伤手臂。 他心知不敌,立刻萌生退意,忍着痛虚晃一刀,拨转马头,转身便走。 “哼!哪里逃!” 李存孝岂会放过他,大吼一声拍马紧追不舍。 “大将军....” 一名契丹将领惊呼一声,催马冲向李存孝,想要为舍利素解围。 “找死!” 李存孝手中长枪一扫,直接将阻拦之人拍出数丈之远。 “拦住他!” 舍利素心中大骇,也顾不得脸面,冲着身旁的亲卫大喊。 “哈哈!看来此人身份不一般啊!” 李存孝心中大喜,目光紧紧锁定着舍利素,根本没将围上来的几名契丹士兵放在眼中。 铛铛铛... 随着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些试图阻挡李存孝的契丹士兵纷纷被挑落于马下。 更多的契丹士兵蜂拥而至,他们手持兵刃,面露狰狞之色,企图阻止李存孝继续前行。 李存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手中长枪猛地朝着舍利素的后背投掷而出,这一击犹如雷霆万钧之力,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舍利素察觉到背后的危险,身体本能地向左倾斜,试图躲避这致命的一击,可惜李存孝的攻击太过凶猛,长枪如同闪电般穿过他的右肩。 舍利素痛苦地尖叫一声,跌落马下。 李存孝眼疾手快,迅速策马向前,然后弯下腰,一把抓住地上的舍利素,将其提上自己的马背。 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转身朝着后方狂奔而去。 契丹士兵看到舍利素被生擒,顿时心急如焚,纷纷加快速度,拼命杀向李存孝,士气因为舍利素的被俘反而受到鼓舞,战斗力也有所提高。 李存孝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更加认定此人身份不一般,他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全军撤退!\" 第622章 交换条件 契丹人的追击持续了十余里,仍然不肯罢休。 李存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他将已经被颠簸得昏迷不醒的舍利素扔给了副将,然后亲自率领着几百名精锐骑兵再次转身杀回战场。 失去首领的契丹人瞬间陷入混乱,李存孝趁机发起冲锋,迅速将敌人击溃,并成功抓获了几名俘虏后迅速撤离。 到达玄水河畔时,李存孝下令全军停下休整。 他让人带来一名俘虏,指着躺在地上的舍利素,用流利的契丹语问道:“这个人是谁?” 那俘虏偷偷瞥了一眼舍利素,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是我们的大将军舍利素。” 听到这个答案,李存孝不禁愣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惊讶之色。 对于契丹人的将领们,唐军早已有所了解,其中负责南侵的舍利素和萧敌鲁更是成为了他们首要打击的目标。 李存孝此次率领飞虎军绕行百里,原本只是想奇袭正在撤回营州的契丹粮草辎重部队,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抓到了这条大鱼。 一旁的将领们也纷纷面露喜色,兴奋地说道:“将军,我们这次可真是立下了大功一件啊!” 李存孝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微笑,“命医士为他治疗伤势,绝不能让他死掉,另外让火头军立刻生火做饭,待大家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便即刻返回马城。” “啊?就这样回去吗?契丹人的粮草和辎重还未被烧毁呢!” 李存孝轻轻摇头,“你带领两个营的兵力继续执行任务,然后收殓牺牲将士们的遗体。” 他停顿片刻,接着叮嘱道:“契丹人的战力确实非常强大,此次我们损失了不少兵马,而对方仍有近万人,切记不可与他们正面对阵,要充分发挥战马的优势,寻找合适时机烧毁他们的粮草,过了白狼山便可以返回了。” 一名中年将领恭敬地回答:“请将军放心,末将必定全力以赴,保证完成任务,我们想要撤离,没有人能够阻拦。” 众人原地休整了一个时辰后,正准备启程,舍利素却突然苏醒了。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舍利素声音微弱,语气却异常强硬,仿佛在向敌人宣告自己的不屈。 李存孝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呵呵,舍利素,自然是想看看你有什么价值。” 听到这句话,舍利素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唐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哼!你们想把我当作筹码来要挟契丹?真是异想天开!我宁可一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李存孝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挥手命令道:“来人,把他给我看紧了,如果少了一根汗毛,就唯你们是问!” 两名士兵立刻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根绳子,迅速地将舍利素五花大绑,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他们还特意用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呜呜呜…… 舍利素拼命挣扎,但全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 擒获舍利素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幽州,当李存孝到达马城时,接到了一道旨意,要求他将舍利素押解回幽州。 一旁的李承嗣有些惊讶,“陛下到幽州了?” 李存孝点点头,“看来陛下对幽州非常重视,我亲自率兵押送舍利素回幽州,你务必守住石城,不能给刘仁恭有机可乘。” 李承嗣眉头微皱,“真是便宜刘仁恭了,不费一兵一卒便占据了卢龙,不知道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呵呵,先让这厮得意一阵吧,陛下亲临幽州,定是打算对他动手了。” 李承嗣面色稍缓,但语气仍带着一丝忧虑:“希望陛下尽早解决这个祸害!否则刘仁恭的胃口会越来越大,对我们构成更大威胁。” “我们要相信陛下的谋略!这次去幽州定会有结果。” 李存孝快马加鞭,两日便抵达了幽州。 舍利素一路上被颠簸得疲惫不堪,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启禀陛下,都山一战,我军斩杀契丹人六千余人,缴获战马三千余匹,只可惜粮草辎重只烧毁了不到四成,还望陛下恕罪!” 李存孝向李侃禀报战绩时,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李侃微笑着安慰道:“呵呵,李将军能擒获舍利素已是大功一件,接下来你们好好休整,至于缴获的战马,飞虎军可得一半!与契丹人的战斗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 “多谢陛下!营州不打算攻打了吗?”李存孝疑惑地问道。 李侃笑了笑,“营州不需要用武力攻打,只要手中握有舍利素就足够了。” 李存孝感到十分诧异,“陛下想利用契丹舍利素来交换营州?可是舍利素并非可汗,而且与阿保机同父异母,契丹人真的会同意吗?” 李侃嘴角微扬,语气平淡地说道:“仅仅依靠一个舍利素,阿保机不一定会答应,但是别忘了,我们手上还有数以千计的契丹俘虏。” “阿保机是个聪明的领袖,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该坚持,如果跟我们死磕到底,只会让他的势力受到更大的损失。” 李存孝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陛下,契丹人这次损失了两万多人,按照他们睚眦必报的作风,应该会立刻报复才对,会因为一个弟弟和几千名俘虏就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占领的城池?” 李侃见钱镠和王审知同样一脸好奇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你们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却没有深入了解契丹人的内部情况,阿保机虽然是契丹的可汗,但他的地位并不稳固。” “契丹内部的权力斗争非常激烈,各部首领之间存在着严重的矛盾,这次连连战败,定会让他感到头痛不已,他必定会将营州的嫡系兵马撤回,以稳定部落局势。”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契丹的西北、西南等地,还有突厥、室韦、阻卜、土谷浑、党项等草原部落虎视眈眈,东北的渤海国实力依然强大,随时可能威胁到契丹的安全,契丹不敢毫无顾忌地大规模向南侵略。” “我们这次与阿保机交换俘虏,实际上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不会为了一座城池不顾大局的。” 李存孝恍然大悟,“只是拿回城池,交换俘虏,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李侃轻哼一声,微笑着说道:“趁他病要他命,自然不能这么便宜他们,马上传信给阿保机,退出营州,放回俘虏和百姓,赔偿我们一万匹战马,十年内不允许犯境!” 第623章 逼迫 在场的几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们认为契丹人绝对不会接受这样苛刻的条件。 李侃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转头对王审知说道:“审知,谈判的事宜就交由你来负责,务必尽快解决,而且态度可以更加强硬一些。” 王审知微微躬身行礼,“臣遵命!” 李侃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将目光转向钱镠,“刘仁恭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钱镠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刘仁恭目前在渔阳,他的二儿子刘守文在平卢,三儿子刘守光驻守在檀州,不过他与刘仁恭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 “幽州军目前尚有四万余人,刘仁恭私自招募的士兵大约有两万人,其中燕乐有三千兵马,密云有六千兵马,渔阳驻扎着两万余人,玉田有六千左右,卢龙也有两万人左右。” “刘仁恭三日之前曾派人前来幽州,声称在石城遭遇重大损失,希望朝廷能够为他的三万兵马提供两个月的粮草以及五千件甲胄。” 李侃冷哼一声,面露不满之色:“他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向朝廷索要了至少六万兵马的装备和上万斛粮食了吧!” 钱镠微微颔首,试探着问道:“陛下,如今契丹人暂时没有了威胁,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对刘仁恭采取行动了?” 王审知则显得有些担忧,“刘仁恭刚刚归顺朝廷,表面上并未有太大的过错,如果我们贸然动手,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伤亡,不如先下一道旨意,召回刘仁恭到幽州,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钱镠面色一冷,反驳道:“哼!刘仁恭私自招募士兵,贪污军饷,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罪行,足以让他掉脑袋,不能因为害怕死人就不敢动他,而且想要依靠圣旨召刘仁恭到幽州,估计难度很大。” 李存孝也忍不住插话道:“陛下,刘仁恭对朝廷一直是阳奉阴违,他现在就是想在反叛之前尽可能多地从朝廷那里获取好处,我们绝对不能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 李侃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是该处理刘仁恭了,他不是会装吗,那就逼一逼他,看他还能装多久。” “任命刘守光为河北防御副使,率兵驻防渔阳。” “调刘仁恭驻守平卢...” “调刘守奇驻守马城...” “命李承嗣驻防密云...”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钱镠忍不住开口道:“这种时候为何还要擢升刘守光?陛下难道是想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李侃笑着点点头,“营州未收回之前,暂时不宜对刘仁恭动武,先将他逐渐向东驱离,刘守光的野心不必刘仁恭小,目前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朕要一箭双雕,将檀州也掌控在手中。” 钱镠眉头一皱,“陛下,他们毕竟是父子,关键时刻肯定会一致对外,而且刘守光连刘仁恭的命令都不听,不一定会听从朝廷旨意,刘仁恭那边也未必会遵旨。” “呵呵,你小看了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尽管下旨,该为难的是他们!若是敢抗旨,朝廷的五万兵马又不是吃素的。” 王审知微笑着道:“逼他一下也好,真敢抗旨,朝廷也有借口动手了。” 钱镠颔首道:“那刘仁恭请求的粮草和兵器铠甲如何答复?” “半个月后先将三万兵马的一个月的粮食运抵平卢,两个月后再运送一个月的粮食,至于兵器,半年内交付,先稳住他再说。” “臣明白了!” 李侃目光看向一旁的邹泽,“刘仁恭藏匿金钱和兵器的地方都摸清楚了吗?” “回陛下,一共十一处,全部在监控中,刘仁恭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转移。” “好!朝廷送出去的东西该收点利息了,朕给你两千人马,全部扮做山匪,将这十一处藏匿点的东西全部取回来,大安山上的宫殿暂时不动。” 邹泽面露喜色,“臣领旨!保证一个铜钱都不给他留下!” “审知,修筑新城的工作准备的如何了?” 王审知急忙从书案上取出一幅图纸,“回陛下,目前刚招募到一万民夫,正在拓宽河道,这是城池规划图。” 李侃目光在图纸上扫过,指着标记为皇家园林的地方说道:“幽州只建行宫,朕几年难得来一次,没必要把湖泊河道全部圈进去,北边的一部分还给百姓,也让老百姓平日里有个游玩的地方。” 王审知点点头,“臣明白,马上命人修改。” 李侃想了想,又接着道:“既然是新城,全城的水道,要有总体规划,先施工水道系统,再建造城墙,最后建造宫殿房屋,城墙全部采用砖墙。” “臣遵命!” 密云县衙内,刘守光一脸兴奋地接过圣旨后,大声笑道:“哈哈哈……朝廷终于想到我了!” 一旁的心腹则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此时朝廷突然任命您为防御副使,怕是有什么阴谋啊!” 刘守光面色一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该得到这个职位吗?” 心腹赶忙解释道:“属下并非此意,只是如今大帅一直驻守渔阳,而朝廷却调派将军去驻防渔阳,属下担心这其中有挑拨将军和大帅之间关系的意图。” 刘守光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哼!本将与那老贼早已断绝父子关系,何须朝廷挑拨?” 心腹一听,不禁怔住,脸上露出忧虑之色,“万一大帅不肯离开渔阳,那我们又当如何自处?到时候进退两难,甚至连檀州也回不去了。” 刘守光沉思片刻后,冷冷一笑:“你觉得以我目前的实力,如果不接受旨意调防,朝廷是否会对我用兵?至于那个老贼,若他不愿离开渔阳,那便是违抗圣旨,我定会向朝廷请旨讨伐他。” “这....将军真的要和大帅父子反目吗?这肯定是朝廷的离间计啊!” “不要再劝了,我与那老贼势不两立,即便被朝廷利用我也认了,现在这种形势他还做着割据的美梦,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将军,您与大帅毕竟有着割不断的血缘,不怕朝廷过河拆桥?” 刘守光沉默了,好一会才沉声道:“我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皇帝不会这么无情,眼下投靠朝廷才是明智之举,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第624章 准备跑路 刘仁恭听到朝廷的旨意,脸色阴沉得吓人,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的火花,“狗皇帝这是挑拨离间,让我去卢龙,下一步岂不是调去营州?这就想将我逐渐边缘化啊!” 心腹面露担忧,“大帅,看来陛下对您还是戒心很重啊,幽州短期内恐怕很难回去了,藏匿的钱粮应该想办法尽快转移出来。” 刘仁恭微微颔首,压低声音说道:“派人将守奇叫过来,让他悄悄回幽州处理这件事。” 心腹一听,脸色微变,连忙劝阻道:“大帅,这恐怕不妥,三郎奉旨驻防马城,擅离驻地一旦被朝廷内卫发现可是重罪。” 刘仁恭脸上露出一丝怒气,瞪大眼睛说道:“狗屁旨意,随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我不能离幽州太远。” 心腹不禁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语气恳切地劝道:“大帅切莫意气用事,眼下皇帝亲临幽州,没有下旨召您回幽州已经不错了,河北境内如今有七八万唐军,若是还寻这种一眼就被识破的借口抗旨,保不准龙颜大怒,刀兵相见!” 另一个人也随声附和着说道:“是啊大帅,现在并不是跟朝廷翻脸的时候,渔阳有大郎镇守,至少还掌握在我们手里。” 刘仁恭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哼!那个忤逆之子早就不听从我的命令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投靠朝廷了。” “大帅,血浓于水,父子之间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们还是遵从圣旨调防吧,同时加快招募新兵,等实力足够强大之后再考虑割据之事。” 刘仁恭仍然忧心忡忡,“朝廷的粮草和辎重什么时候能够运到?” “回禀大帅,粮草分为两批运送,预计要在三个月内才能全部抵达,而武器和铠甲则需要半年的时间。” 刘仁恭愤怒地冷哼一声:“朝廷这分明是想要拖延时间啊!” “大帅,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已经向朝廷索要了三次粮草和辎重,朝廷对我们有所防范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拖延时间,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如今契丹人战败,边境暂时没有战事,我们也不方便催促得太紧。” 刘仁恭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的情绪,“好!我最多再忍他半年,一旦兵器铠甲到手就不必再受朝廷的气了。” 话音未落,一名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大帅,出大事了!” 刘仁恭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了?” 士兵被吓得浑身一抖,急忙稳住身形,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大帅,幽州的钱粮被山贼给抢了!” 刘仁恭闻言,眼睛瞪得浑圆,他一把揪住士兵的衣襟,将其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什么?被抢了多少?” 士兵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满脸苦涩地道:“十一处藏匿点,全都被抢光了,一个子儿都没留下!那些山贼突然冒出来,见人就杀,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山贼?幽州附近哪来的山贼敢动我的东西?” 刘仁恭气得暴跳如雷,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一旁的心腹见状,急忙上前劝慰道:“大帅息怒!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两处地点被发现还能说是巧合,但十一处同时被抢,只能说明敌人早就对咱们的藏匿点摸得一清二楚。而且每个藏匿点都安排了近百人看守,普通的山贼哪来这样的胆子和实力?” 刘仁恭听后,脸色大变,额头冒出一层细汗,“难道真是朝廷出手了?” 心腹面色凝重地说道:“在幽州,除了朝廷,恐怕没有其他势力有这样的能力了。” 听到这话,刘仁恭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紧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愤怒地吼道:“欺人太甚!他们一边抢夺我的钱粮,一边又把我调到越来越偏远的地方,简直就是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戏弄,我要反了他娘的!” 心腹连忙劝道:“大帅,请息怒!此时千万不可冲动行事!” 刘仁恭瞪着眼睛,怒吼道:“息怒?朝廷都已经骑到我头上来了,还要我怎么忍下去?” 心腹焦急地说道:“大帅,目前我们与朝廷翻脸并无胜算,既然朝廷已经开始暗中动手,那我们就必须加快计划的进度了。” 刘仁恭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朝廷既然已经开始行动,那么之前答应给我们的兵器和铠甲恐怕也不会兑现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心腹叹了一口气,“现在的粮草仅能维持三个月,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持,新兵的招募工作恐怕很难继续进行下去。” 刘仁恭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蓟州和平州的钱粮都被契丹人搜刮得差不多了,若是朝廷朝廷不再提供粮草,五万大军都难以维系,是时候和契丹人谈谈合作了。” 心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帅,契丹人大败,周围敌人众多,未必是个好的盟友,我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向东发展的计划要提前进行。” 刘仁恭微微颔首,他心中明白,如今的局势对自己不利,如果一味依赖契丹人作为盟友,可能会陷入被动局面。 他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暗中招募军队的事情恐怕也被朝廷知道了,带去平州也不安全…虎将军,你立刻率领两万兵马出渝关避开契丹人,务必在一个月内拿下白崖城和建安州。” 中年将领闻言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躬身答道:“末将遵命!” 刘仁恭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另一名心腹大将,“周将军,你带人将蓟州和平州的几个县全部搜刮一遍,能抢的全部抢走。” 心腹脸色微变,担忧地劝道:“大帅,这样做朝廷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啊!” 刘仁恭却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狠辣:“朝廷能让人假扮贼寇,我们自然也可以,反正迟早要走,何必留情面?” 心腹暗叹一声,无力反驳,若朝廷真断了钱粮,抢夺是唯一的办法了。 第625章 秋天的一把火 “陛下,刘仁恭没有抗旨,已经率兵前往卢龙,其秘密招募的两万军队出了渝关……” “刘守光已经进驻渔阳,有向朝廷示好之意……” “蓟州和平州各地出现大量贼寇,他们杀人劫掠无恶不作,极有可能是刘仁恭指使……” 宽敞明亮的宫殿内,邹泽正认真地向李侃禀报着最新的情报。 李侃不禁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怒,“看来这刘仁恭也知道事情暴露了,这是最后的疯狂啊!” 钱镠忍不住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陛下,既然撕破脸,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李侃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但也该做准备了,传朕旨意,将马城的兵马调往玉田,由刘守光统辖。” 钱镠一听,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陛下,您这是要离间他们父子?马城的兵马目前在刘守奇手中,他未必肯听调。” 李侃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呵呵,无妨,指挥权交给刘守光,至于如何从刘守奇手中夺回兵马,那就要看刘守光有什么手段了。” “陛下您这是要试探一下刘守光的忠诚?利用他来解决幽州军?” 李侃颔首道:“若刘守光有能力多争取一些幽州兵过来,我们动手的时候会少一些内耗。” 钱镠皱眉道:“刘仁恭已经开始劫掠百姓了,我们还要容忍多久?” 李侃笑了笑,“既然是贼寇劫掠,那就下令城防军和幽州军联合剿匪。” 王审知面露担忧,“幽州军本就是贼,肯定不会尽力,而以城防军的兵力恐怕难以应付如此多的贼寇。” “不必担忧,朕会调李存孝率飞虎军协助剿匪,既然对方想扮贼寇,那就光明正大的杀个痛快,无需手下留情!” 钱镠笑着道:“的确是个出气的好机会。” 李侃淡淡一笑,开口问道:“谈判的事情,契丹那边是什么态度?” “回陛下,契丹人答应交换俘虏,但只愿意赔偿一千匹战马,营州也不同意交还。” 李侃轻哼一声,契丹人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 “那就继续跟他们谈,命刘守文率一万兵马前往白狼山,命李嗣源率两万兵马进驻都山。” 钱镠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李侃的意图,“臣遵命!” 飞虎军的剿匪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这些假扮成贼寇的幽州兵就被斩杀了三千多人,还有两千多人成为了俘虏。 这些俘虏被送去修城墙,正好解决了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刘仁恭得知朝廷的行动后,心中开始忐忑不安,顿时变得老实了许多。 与契丹人的谈判依旧不顺利,持续了一个多月,赔偿的战马数量提高到了三千匹,但仍然不肯归还营州城。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十月,持续了三个月的谈判陷入了僵局,契丹人把战马的数量提高到了五千匹,却再也不肯让步。 钱镠满脸焦急地说道:“陛下,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阿保机似乎并不在乎舍利素的性命,臣觉得还是应该强攻营州。” 李侃沉默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关于刘仁恭的史料记载。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不必强攻,既然阿保机如此不识好歹,那也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钱镠见李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一脸好奇:“陛下难道有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胜的妙计?” 王审知和李存孝也满脸期待的看向李侃,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等待着下文。 李侃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问道:“契丹人作为半农半牧的部落,现在对他们最重要的是什么?”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都不禁愣住了,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片刻,王审知率先开口回答道:“应该是粮食和人口吧?毕竟没有足够的食物和劳动力,一个部落很难发展壮大。” 李侃摇了摇头,“这只是对于人而言……” 钱镠的眼睛突然一亮,“难道是牧场?” 李侃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错,人可以选择食用肉类、大米、栗米、土豆或红薯等食物,但牛羊和战马只能依赖草料为生,如今已经进入十月,霜降秋暮,草原进入枯草期,如果此时在草原上放一把火,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放火烧草原?这种办法好像闻所未闻。 李存孝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陛下,契丹作为草原部落,必定会储备一定数量的草料以应对冬季,在草原放火的效果恐怕并不明显。” 李侃微微一笑,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放心吧,现在才刚刚进入枯草期,契丹人储备粮草的工作说不定还没有开始,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放火烧草原。” 李存孝还是有些担忧,“但草原那么大,就算烧毁一部分,恐怕对契丹人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李侃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冬季漫长,需要的草料很多,契丹人现在开始收割草料,也囤积不了多少,你率领飞虎军多带些火油,深入契丹几个大的牧场,只管放火,不必交战,能不能完成任务?” 李存孝听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陛下放心,臣保证飞虎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们想走,契丹人根本拦不住。” 李侃点了点头,“很好!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你带领飞虎军立刻出发,对契丹造成的破坏越大越好!” 听到这句话,李存孝满脸兴奋地回答道:“陛下请放心,这一次臣一定会让契丹人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 几个时辰过后,李存孝率领着飞虎军踏上了征程,他们轻装上阵,卸下了战马的厚重铠甲,同时士兵们也换上了轻便的铠甲。 飞虎军一路穿越怀柔、燕州、密云和燕乐,跨越六七百里,抵达了奚王牙帐。 自从契丹人征服奚部落以后,就在这里驻扎了两三千名士兵,其中包括四五百名骑兵。 面对突如其来的唐军骑兵,他们毫无防备,完全无法抵挡,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击溃。 李存孝并没有留恋战斗,夺取了一些食物后,一把火将所有营帐都烧成灰烬,接着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北面疾驰而去。 第626章 最后一点价值 耶律阿保机一脸铁青地坐在虎皮大椅上,双眸之中闪烁着怒火,他瞪视着眼前的几位将领,怒声呵斥道:“你们这些饭桶!居然让数千名骑兵冲入草原深处,简直就是一群无能之辈!” 其中一位将领满脸苦涩,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可汗,敌军行动诡异,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与我军正面交锋,他们抢走粮食后便迅速撤退,将营帐付之一炬,不给我军任何机会。” 另一位将军接着说道:“可汗,他们每天可以疾驰数百里,四处抢掠,烧毁草场,毫无顾忌,我们虽然已经派出数万人从四面八方围剿,但仍然难以阻止他们冲破防线。” 阿保机皱起眉头问道:“唐人竟然放火焚烧草地?” 那位将军点头称是,并补充道:“没错,所有较大的牧场都已被烧毁,真不知道他们深入草原腹地到底有何企图。” 阿保机沉默片刻,突然脸色剧变,“蠢货!他们把草料和牧场都烧掉了,漫长的寒冬,我们的牛羊和战马吃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变色,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唐人竟如此狠毒?这可如何是好啊!” “没有足够的草料,我们的牲畜无法生存,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啊!” “难道唐人想借此削弱我们的骑兵,让我们陷入困境?” 面对这种局面,耶律阿保机也感到无比焦虑和无奈。 他暗自咒骂唐人的心狠手辣,同时思考着应对的策略,但无论如何,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已经给草原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可汗,唐人这次目标明确,刻意避开我们,大军被牵着鼻子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保机微微颔首,他深知如果继续跟着唐军的步伐,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不用跟在后面追击了,还剩下几个草场,即刻调集重兵守护,等着敌人上门,同时命令牧民尽快收割草料。”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汗,唐人在营州已经驻扎了近四万兵马,如今又派骑兵深入草原烧毁草原,显然是要逼迫我们屈服,谈判的事情……” 将领的话语让阿保机陷入了沉思,唐人此举无疑是想通过军事压力迫使他们接受谈判条件,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唐军索要的一万匹战马对于部落来说并非无法承受,但这涉及到了面子和尊严的问题。 阿保机不愿意轻易向敌人屈服,更不愿将宝贵的战马送给敌人。 另一名将领提醒道:“可汗,谈判已经拖了很久了,如果一直不答应,敌人的骑兵可能会在草原上持续捣乱,到那时我们的损失恐怕远远超过一万匹战马。” “可汗,如今唐人军事实力强大,他们已经消灭了绝大部分割据的藩镇势力,此刻与唐人直接对抗并非明智之选,我们周边还有许多部落对虎视眈眈,我认为应当首先统一周边部落,待自身实力增强后,再南下与大唐一较高下。”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可汗,我们应先与大唐和谈,并撤回营州的军队,等解决了室韦、乌罗护部和渤海国这些威胁后,再考虑南下扩张。”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阿保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就接受唐人的条件吧,马上把营州的军队撤回来,明年我们集中精力向北方发展,全力以赴解决室韦各部落。” 听到这个决定,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在幽州的李侃收到钱镠的报告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早知道会这样,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王审知满脸喜悦,“飞虎军此次对契丹施压所带来的影响确实不容小觑啊!这一万匹战马的赔偿,对于契丹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意味着他们能够节省下大量的草料。” 钱镠此时也是面带笑容,“陛下,如今契丹的问题已得到暂时缓解,那么接下来是否应该着手处理刘仁恭了?” 李侃微微一笑,“是时候对刘仁恭采取行动了,传朕旨意,册封刘仁恭为征东大将军,命其率领三万兵马征伐渤海国。”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露出惊讶之色。 王审知更是一脸疑惑地问道:“陛下,此时此刻还要给他封赏?为何不直接派遣大军征讨?” 李侃笑了笑,“渤海国和黑水靺鞨都拒绝向大唐称臣,朕迟早要出兵征伐,既然如此,不如让刘仁恭率先出击,为我们探路。” 钱镠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但仍流露出一丝忧虑之情,“陛下,虽然让他们相互消耗的确是个好主意,但刘仁恭并非愚笨之人,岂会看不穿我们的意图?他真的会甘心遵从圣旨?” 李侃轻哼一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与朝廷翻脸或向东征讨,你们觉得他会作何选择?或许他正愁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河北。” 一旁的邹泽插话道:“刘仁恭私下招募的军队已经攻下了建安州,他应该早就有向东扩张的意图了。” 钱镠恍然大悟,笑着说道:“若是这样,刘仁恭应该很乐意前往,不过他可能会狮子大开口。” 李侃无所谓的笑了笑,“能用钱粮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对幽州兵的钱粮供给按照城防军标准施行,朕只要和平的将其赶出河北即可。” 王审知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万一刘仁恭在辽东发展壮大,将来对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呵呵,渤海国不比契丹弱多少,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征服的,刘仁恭一旦进入辽东便会陷入战争泥潭,双方死伤在所难免,不论结局是谁胜出,都会实力大损,我们到时候再出兵征讨,代价就小很多了。” 李侃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也要密切关注局势变化,如果刘仁恭真的势如破竹,我们就要及时调整战略,防止他坐大,但目前来看,他想要迅速征服渤海国并不容易。” “陛下,万一刘仁恭拿了钱粮和辎重不办事怎么办?”钱镠担忧地问道。 李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诸位不必担忧,朝廷只给他三万兵马的钱粮,刘仁恭还有两万私兵需要养活,只能从占领地抢夺钱粮,渤海国也不会容忍幽州兵在他们的地界为所欲为。” 第627章 新罗急报 众人闻言皆松了口气。 钱镠又开口问道:““陛下,刘仁恭的几个儿子您打算怎么安排?” 李侃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后,缓缓开口道:“令刘守光率领一万兵马,驻守平州,至于刘守文和刘守奇,他们与朝廷并非一心,让他们跟随刘仁恭前往辽东,自生自灭去吧。” “令李承嗣率领两万兵马驻守营州,飞虎军驻守檀州,加强对北方边境的防守,此次契丹赔偿的一万匹战马,两千匹给予李承嗣,增强其骑兵力量,三千匹给李嗣源,两千匹给城防军,剩余三千匹送往开封。” “过几日朕便返回长安,河北的防御暂且交给你负责,希望你们能够恪尽职守。”李侃说完,将目光投向了钱镠。 钱镠神色一肃,恭敬地弯腰行礼:“陛下放心,有臣在,定不会让契丹人和刘仁恭进入河北境内。”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王审知,“审知,你立刻将辖内各州县的官员仔细筛选一遍,不论他们曾经是谁的属下,只要有才德兼备、能力出众之人,便予以提拔重用,对于那些平庸无能之辈,应予以降职,那些罪行严重之人,绝不姑息,该杀就杀!” 王审知连忙拱手领命:“臣谨遵圣谕,一定尽心尽力办好此事。” 李侃想了想,又开口道:“在檀州设置边市,加强与契丹人的贸易,牛羊马匹可以多交易一些。” “臣明白!” 王审知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陛下,最近因为契丹人的扩张,北边的奚、达怛等部落的牧民南下,我们该如何处理?” “连连战乱让河北损失了很多人口,愿意归顺大唐的部落,我们应该全都接纳下来,对于那些想要种地的人,就给他们分配土地,想继续放牧的,则可以分给他们一些草场,税收方面可以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 王审知微微颔首,“臣遵旨!”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如今河北百废待兴,你们两位一定要齐心协力!” 钱镠和王审知齐声回应:“臣告退!”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李侃压低声音对邹泽说道:“在幽州的内卫人数需要增加,除了监视契丹和刘仁恭的动向外,还需要密切关注李存孝和李承嗣。” 邹泽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陛下难道怀疑他们?”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二人的忠心目前无需质疑,但他们毕竟曾是李克用的部下,难免会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企图利用他们,我们必须提前做好防范。” 邹泽躬身道:“臣明白!” 二人又聊了一会,一名内卫急匆匆来到门外,“陛下,新罗急报!” 李侃与邹泽皆是神色微变,因为新罗的情报目前是十日一次,例行汇报,‘急报’二字还是第一次使用。 “立刻拿进来!” 内卫快步入内,将一封密函双手呈上。 李侃接过密函迅速拆开,看了一眼,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邹泽等李侃放下信函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难道新罗出事了?” 李侃沉重地点点头道:“真圣女王死了,宪康王庶子金峣即位!” 邹泽满脸诧异,“这...这怎么可能,新罗一直不是贤妃摄政吗?王位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 李侃冷哼一声,“弓裔攻占了熊州和朔州,贤妃不得不亲自出征,真圣女王死的时候她正好不在金城,被朝中那些大臣钻了空子。” “这个金峣昏弱,被立为太子的这几年不恤政事,整天与女子厮混,并非明君,贤妃还是太妇人之仁了,早该自己即位的。” 邹泽皱起眉头,满脸忧愁地问道:“那我们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李侃沉默片刻后说道:“先观察一下再说吧,想必贤妃自己会处理好的,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遏制弓裔继续南下。” 邹泽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弓裔的战力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强?甄萱现在只剩下全州了?” 李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弓裔前不久任命王建为精骑大监,此人自幼聪慧过人,颇有谋略,又善于用兵,新罗和甄萱目前暂时没有将领能够与之抗衡。” 邹泽听后一脸惊愕,连忙躬身请罪:“陛下恕罪!臣一直让内卫密切留意此人,但一直未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李侃摆摆手,“无妨!不论是这个王建还是逃到南诏的王建,朕都不放在眼中。” 其实李侃对高丽的王建并不太了解,仅凭一个名字在国外找人,确实存在一定的难度。 邹泽面露担忧,“可是弓裔一旦击败甄萱,贤妃的压力岂不是更大了?” 李侃沉默了,唐朝的历史已经被自己改变,新罗的历史目前虽然稍有偏差,但好像大致的进程还是在朝着原来的历史方向发展。 金峣即位,王建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并迅速扩张领土,甄萱节节败退,新罗的地盘也在逐渐缩小.... 面对这一局面,金含烟是否能够力挽狂澜? 邹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新罗的局势已经失去控制,如果我们不采取强硬措施,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李侃回过神来,微微点头,“看来仅靠新罗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平息内乱了。” 邹泽接着说道:“我们在新罗的驻军分布在武、康、良等州,大部分都是水师,防御能力有限,更不用说主动进攻了,臣建议再派遣军队进入新罗,至少要有足够的兵力保护现有的三个州。” 李侃沉思片刻后,心里已有了决定,“朕会亲自写信给贤妃,我们需要她的邀请才能合理增加驻新罗的驻军。” “任命安仁义为主将,王茂章为副将,率领两万名士兵前往润州集结,原本送往开封的三千匹战马全部交给安仁义,一旦贤妃回信,便乘坐水师船只前往康州驻防,一味地防守不是办法。” 邹泽眉头微皱,“陛下,两万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李侃无奈的摇摇头,“接下来要对西北用兵,辽东的刘仁恭还不能立刻解决,安东都护府的筹建需要延后,无法从陆地派兵,对于新罗,我们还是以防御震慑为主,不宜全面卷入他们的内战,等解决了刘仁恭这个麻烦,朕会亲率大军从平壤南下,一举解决弓裔。” 第628章 好消息 数日之后,契丹人赔偿的一万匹战马和掳走的百姓陆陆续续送到幽州,双方开始交接,等一切处理完毕的时候,李侃准备启程返回长安。 此时常怀远率领一队江浙商人来到了幽州。 李侃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看着常怀远道:“你不是在日本吗?怎么会亲自率领商队过来?” 常怀远微微躬身,一脸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臣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回杭州了,得知陛下在幽州,臣便自告奋勇,前来拜见陛下。” 李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你如此高兴,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常怀远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情,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回陛下,臣这次来幽州,确实是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知,我们在日本发现了一座大型银矿!” 听到这个消息,李侃不禁一愣,连忙追问:“你们在哪里发现的银矿?” 常怀远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就在陛下特意提及过的石见国,我们在那里的一处森林中偶然发现了大量的银矿石,初步估计,其储量可能比我朝现有的大多数银矿还要丰富!” 李侃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喃喃自语道:“石见国?石见银矿?” 自从他提出在日本勘探矿藏以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尽管期间陆续发现了不少矿山,但多数是以铜铁矿为主,也有少量的银矿。 作为日本最大的银矿山,却一直未能找到,如今终于有了结果,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常怀远笑了笑,“应该就是陛下提及过的石见银矿,这七八年在石见国就只发现了这一处大型银矿....不过日本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始反悔,他们常常派人来骚扰,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臣这次回来就是想请陛下拿个主意。” 李侃听了,眉头微微一皱:“究竟是怎么回事?” 常怀远继续说道:“我们向石见国的守护大内下藤贿赂了一批珍贵的瓷器和精美丝绸,并支付了十万贯钱,以此获得了石见国新发现矿藏的三十年开采权。” “然而由于银矿的储量巨大,大内下藤认为十万贯钱实在太便宜了,于是提出要么一起开采,按三七分成,要么再增加三十万贯钱。” 李侃轻轻哼了一声,“既然已经有了合约,就不必理会他们,我大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常怀远无奈地摇摇头,“他们虽然不敢公然撕毁合约,但私下里却不断制造混乱。” “他们不允许当地百姓在矿山做工,还时常有一些家族势力闹事,东边的出云国和南边的安艺国也对这座矿山虎视眈眈,我们雇佣的护卫力量相对薄弱,恐难以应对这些威胁。” “这三个国家的实力如何?” 常怀远满脸鄙夷,“虽称之为国,不过相当于我大唐一些中下州的规模,军队不过数千人,安艺国的实力稍强,兵马也不到三千人。” “至于西南的周防国,西边的长门国还不如我朝的某些县城。” 李侃微微颔首,“你们在石见国有多少护卫?” “因为银山刚发现不久,当地人又不愿意为我们干活,目前只招募了不到一百名护卫,这次臣着急回来也是为了招募工匠和护卫。” 李侃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石见银山的银矿储量虽然很多,但纯度却不高,需要寻找一些提炼技艺高超的工匠前往,我会调遣一个师的护卫前往,同时从浙江和江苏的屯田司调拨两千名俘虏随你一同前往石见国。” 常怀远听到这里,不禁感到有些惊讶:“毕竟是其他国家,我们派遣这么多人过去是否过于张扬?这样做很可能会引发冲突。” 李侃则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一个师将以护卫的身份前往,不会暴露其军人的真实身份,无论如何,这座银山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如果有人胆敢前来捣乱,务必坚决回击。” 常怀远仍然有些忧虑:“即便只是护卫,如此庞大的数量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如果只是石见国的人还容易对付,但若出云国和安艺国的人前来捣乱,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反击的程度应该控制?” 李侃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不论是谁,只要胆敢对银山有非分之想,就必须予以坚决打击,即使面对军队也绝不退缩。” 常怀远听到这句话后,满脸震惊,对于李侃这样强硬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为了保住银山,不惜与任何势力开战?可是……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啊。” “而且一旦开战,其他国家极有可能联合起来对抗我们,我们只有两千多人,距离大唐又如此遥远,形势可能会变得非常被动。” 李侃一脸不屑地笑了笑:“无妨,日本士兵的铠甲和兵器远远不及我们的城防军,我们一个师抵达一万人不成问题。你回去之后,立即在银山周围修建防御设施,对待日本人不必客气,威慑不行那就杀到他们不敢染指。” “臣明白了!” 虽然他不知道李侃为何对日本人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但内心深处却十分支持李侃的决定,毕竟矿山的收入也有常家一份。 “北陆道佐渡国的矿藏勘探进展如何?” “我们目前的主要人手在鹿儿岛和石见国,佐渡国那边您提过的岛屿我们也派人去勘察过,岛上的确有些金银矿,不过已经被当地的一些家族占据了,新的矿山暂时还未发现。” 在李侃的记忆中,佐渡岛宛如一个“工”字般横卧在海面上,他提起笔,将脑海中的画面描绘下来,纸上浮现出了岛屿的大致轮廓,清晰地标注出了着名的西三川砂金山和相川金银山的位置。 接着他严肃地对常怀远说道:“你派人在这两个地方进行详细的勘察,对于那些已经在开采的矿山,如果能够购买,可以高价拿下,如果对方拒绝出售,那就用武力来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常怀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佐渡国距离石见国足有千里之遥,目前我们的力量尚不足以触及那里,陛下难道打算派遣士兵登岛?” 李侃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我会从新罗调动两个营的水师前往佐渡岛,石见银山和佐渡岛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即使需要发动战争,也在所不惜。” 常怀远微微皱起眉头,“日本与我大唐一直保持着朝贡关系,如果贸然发动战争,似乎不太合适吧!” 李侃冷笑一声,“日本不是海盗多吗?那么我们也可以暂且扮演一次海盗的角色!” 第629章 阻挠 常怀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这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陛下您准备何时开始行动?” 李侃毫不犹豫地说道:“时间紧迫,不容拖延,我会派遣浙西水师前往石见国,并从巨济岛调动两个营的兵力登陆佐渡国,你尽快返回杭州,着手招募工匠,必须加快日本矿山的开采进度,尽快将提炼出的白银和黄金运送回国。” “臣会尽快处理幽州的事务,三日内便启程返回。”常怀远知道李侃对日本的重视程度,也不敢多耽搁。 石见国大型银矿山的发现令周边各国羡慕嫉妒恨,纷纷对其虎视眈眈。 石见国国司,大内下藤更是感到无比委屈和愤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以区区十万贯的价格,将国内矿山未来三十年的勘探和开采权拱手卖给了大唐商人。 一名亲信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国司,此次唐人发现的银矿储量极其巨大,价值远超过百万贯,他们似乎早已知晓此地藏有银矿,恐怕我们已经被狡猾的唐人给欺骗了。” 大内下藤面色阴沉,眉头紧皱,声音低沉地说道:“可合约已经签了,钱也收了,对方不愿意加钱,我们能怎么办?” 亲信连忙说道:“国司,不平等的合约就该废弃,对方不愿意加钱,我们可以解除合约将钱退给对方,适当做出一些补偿即可。” 大内下藤一脸为难,叹息道:“唉,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当初签合约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荒山野岭竟然真的有银矿,所以签约的时候约定了十倍赔偿,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我们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万一银矿山的储量不值百万贯,我们毁约岂不是亏了?” 亲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压低声音说道:“国司,银矿是我们石见国的,对待这些贪婪的大唐商人不必客气,既然他们不愿意解约也不愿意加钱,那我们就强制接管矿山。” 大内下藤眉头紧皱,语气严肃地说道:“这样做一定会得罪唐人,听说负责此事的常怀远是大唐皇帝的表兄,万一惹得大唐皇帝震怒,以我等之力,如何能够抗衡?” “国司不必过于担心,大唐国内如今正陷入战乱之中,即使皇帝有所不满,也难以抽出精力跨越重洋来兴师问罪。” 大内下藤仍然忧心忡忡,“据闻大唐在新罗已经驻扎了数万人马,如果他们从新罗调遣军队前来,我们又将如何应对?” “国司过虑了,新罗内乱不断,唐人军队一直处于防守态势,难以分出兵力南下,更何况我们山阴道八国拥有数万兵马,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大内下藤轻哼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其他几个国家同样对银矿虎视眈眈,他们不来捣乱就已经算好的了。” “国司此言差矣,其他几国虽然心怀叵测,但终究只是内部争斗而已,一旦唐人胆敢派兵干预,那便是涉及到国家尊严的战争,八国必定会团结一致,共同对外抵御。” 见大内下藤还在犹豫,亲信又开口劝道:“国司,别犹豫了,掌控了银山,我们就可以招兵买马增强实力,若出手晚了,其他几个国家掺和进来我们的胜算就小了,如今常怀远回了大唐,正是我们动手的绝佳时机。” 大内下藤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挣扎的神色,经过漫长的时间后,他咬紧牙关说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处理,你有几成把握?” 亲信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回答道:“唐人在银山的人数不足百人,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夺回银山。” 大内下藤面色沉重地说道:“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只需将唐人驱赶离开即可,尽量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亲信连连点头,“国司请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把握好分寸。” 在对马岛上,一支由将近一百艘民用船只组成的庞大商队缓缓停靠在码头边,开始装卸货物,并补充淡水和食物。 常怀远正与水师将领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日本的风土人情,几名身着唐人服饰的人匆匆忙忙登上船来请求面见。 听完来人的叙述后,常怀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愤怒地说道:“好一个见利忘义的日本人,竟然将我们签订的合约视为一张废纸……看来是没把大唐放在眼里啊!我们的人员伤亡情况如何?” “常司监,按照您事先的吩咐,我们没有反抗,所以并没有人员伤亡,不过我们的开矿工具被没收了,几箱炸药我们提前找地方藏了起来。” 常怀远冷哼一声,目光看向一旁的水师将领,“周将军,看来这件事很难和平解决了。” 周腾一脸不屑地说道:“小小石见国竟敢无视我大唐天威!我们水师已经准备好战斗了!” 常怀远微微一笑,点头道:“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当船队抵达石见国时,码头上的卫兵看到如此庞大的船队,顿时感到十分紧张,立刻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大内下藤。 大内下藤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震惊,“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确定都是商船?” 将领点了点头,“看上去都是商船,那几千人对方说是从大唐雇佣来的矿工和护卫。” 未等大内下藤开口,一旁的亲信便急忙说道:“国司,此事恐怕大有蹊跷,这里面必定有阴谋诡计,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大内下藤听后,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道:“可我们似乎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止他们登岸,如果拒绝登岸,岂不是要与大唐断交?” “国司,我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比如声称要关闭港口,任何外国船只都不得停靠,让他们去其他城池停泊。” 大内下藤闻言,面露担忧之色,“这个借口会不会太过拙劣了?如此行事,必然会导致与大唐彻底决裂。” 亲信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国司,矿山已被我们收回,若让唐人上岸,我们将如何自处?在夺回矿山之时,我们已然与大唐翻脸,此时又何须在意他们的想法?” 大内下藤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对方人多势众,万一动手怎么办?” “国司放心,他们只是一群大唐商人,并非海盗,倘若敢动手,那便是公然的侵略行为,我们数千士兵又不是吃素的。” 第630章 夜袭银山 大内下藤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生硬地说道:“你立刻带人前去处理这件事情,如果唐人想要见我,你就告诉他们我生病了,现在闭门谢客!” “国司请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事!”亲信说完后,转身召集兵马,迅速向码头奔去。 常怀远得知出面的仅仅是大内下藤的亲信,连船舱都没有出来,也派遣了一名下属前往码头进行谈判。 双方交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日本人依然坚决不允许唐人登岸。 常怀远冷哼一声,“这银山的诱惑果然不小,区区两三千兵马竟然也敢公然挑衅大唐。” 一旁的周腾脸色阴沉,气愤地说道:“什么闭港,他们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我们,还不如直接强行登岸!” 常怀远轻轻地摇了摇头,“在这里动手的话,我们并不占理,会给舆论带来不良影响,我们还是暂时撤退,准备执行第二方案吧。” 周腾一脸疑惑,“第二方案同样需要动手,和强行登岸有什么区别?” 常怀远笑了笑,“明着动手无法辩驳,暗中动手可以狡辩,东面二十里外有一处浅滩,我们今夜行动,先夺回银山。” “夺回银山问题不大,可天一亮对方肯定会知道消息,到时候一样免不了冲突。” “那不一样!我们有合约在手,明天即便官府得到消息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如果对方敢动手,我们可以合理反击,这是陛下允许的。” 周腾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兴奋,“很久没战斗了,我倒希望日本人能主动挑衅。” 常怀远淡淡一笑,冲身旁的官员说道:“命令船队,准备离港!” 目送着船队缓缓离开,大内下藤的亲信长舒一口气,急忙转身回去汇报。 大内下藤有些惊讶,低声自语道:“唐人竟然没有纠缠,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亲信也感到困惑,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已派遣军队在码头守候,在沿岸部署了士兵巡逻,对方拥有如此庞大的船队,如果靠近海岸线,我们必然能第一时间察觉,谅他们耍不出什么花招。” 大内下藤微微点头,但眼神中依然透露出警惕之意。 “唐人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立刻在银山周围增派更多士兵驻守,以防万一。” “我马上去安排!”亲信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后匆忙转身离开。 三更时分,月色皎洁,繁星点点。 在石见银山上的一座哨塔内,三名日本士兵正轻松地交谈着。 “我们已经在这里监视了将近两个时辰,唐人的船只停在海面上毫无动静,难道打算趁我们睡着后寻机会登岸?” “这绝无可能,他们的船只距离陆地足有几十丈之遥,除非他们能长出翅膀飞过来。” “也许他们想要游上岸呢?”其中一个人猜测道。 “呵呵,暂且不论那几十丈的距离,现在已经入冬,海水冰凉刺骨,你下水试试看…” 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疲惫不堪地说道:“哎!别再说了,唐人没有那么愚蠢,我实在太困了,你们先盯着,我需要眯一会儿。”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抱怨起来:“这个该死的地方,夜晚寒冷得让人无法忍受,真倒霉,偏偏把我们派到这里来驻防……” 他们说完也缩成一团,不再关注海面上的商船。 此刻海面上有一些黑影随着海浪起伏,缓缓向岸边靠近,仔细观察,竟然是穿着水靠的唐军士兵。 数十名士兵如同鬼魅一般悄然上岸,他们行动轻盈,趁着夜色逐渐向哨塔靠近。 一路上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几队巡逻的士兵,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此时天气异常寒冷,几座哨塔的士兵大多数都已经入睡,只有少数几个值守的士兵还在坚守岗位,但他们也不停地打着哈欠,警惕性大大降低。 登岸不到半个时辰,日本人在银山周围设置的几处暗哨和几座哨塔就被唐军掌控。 周腾浑身哆嗦着坐到火堆旁边,冲一名小将命令道:“打暗号,让他们靠岸登船!” “末将遵命!”小将得到命令后,带领几名士兵举着火把站到岸边一处显眼的位置开始有规则地晃动起来。 船头的常怀远一直注视着岸上的情况,当他看到岸上的火光信号时,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周将军他们得手了,传我命令,准备靠岸!” 五更时分,一千多工匠和两千水师士兵乘坐小船全部登岸。 常怀远笑呵呵地说道:“周将军真是厉害啊!竟然如此轻易地夺回了银山。” 周腾得意地大笑起来,“我们浙西水师每天刻苦训练,就是为了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今天这点小场面,根本没让我们发挥出全部实力。” “这么寒冷的天气让士兵们下水,他们的身体会不会受影响吧?” “常司监放心,我们水师每年冬天都会进行潜水训练,身体的抗寒能力非常强,而且我已经下令让人煮了姜汤,不会有事的。” 常怀远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这里的浅滩使得大型船只无法靠岸,我们得想个办法尽快在这里修建一座码头,以便于运输货物。” 周腾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件事可以交给我们水师来办,正好这里不缺树木和石头,不过日本官府那边……” 常怀远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不用担心,我们与日本官方签订的合约里明确规定了防卫权和建设权,他们无权干涉。” 周腾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常司监,没想到您居然考虑得这么周全!” “哈哈,这都是陛下提前交代的,可以说只要签署了这份合约,银山就相当于一个独立的王国,我们有权采取任何行动来保护银山的安全,甚至包括对抗日本官府。” 周腾有些惊讶,“日本官府真是愚蠢至极!这样的合约竟然也愿意签订。” 常怀远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对于官府而言,这片荒山野岭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即使他们知晓山中藏有矿石,但以他们现有的开采和冶炼技术水平,成本过高,根本无法盈利。” “相比之下,直接出售土地并收取税款更为便捷,还能避免麻烦,尽管其中一些条款并不完全合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切皆有可能……” 周腾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有了这份合约,明日如果官府胆敢挑起事端,我绝不会客气!” 第631章 谈不拢就打 大内下藤正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吵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心中满是不悦,一边起身一边怒喝:“何事如此紧急?若没有重要之事,后果自负……” 门外的亲信焦急万分,声音颤抖地说道:“国司,大事不好了,银山被唐人夺回去了!” 大内下藤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可怕。 他瞪大了眼睛,怒吼道:“他们怎么夺走的?我不是已经派遣了数百名士兵在银山上驻守吗?为何现在才禀告?” 亲信连忙解释:“国司,唐人竟然趁着夜色潜水登岸,对我们的守军发动了偷袭,我们的士兵毫无防备,几乎全军覆没,有一名士兵因为腹泻离开了哨塔,幸运地躲过了一劫,他在山中躲藏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冒险出山并返回报告情况。” 大内下藤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骂道:“可恶的唐人,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夺山,简直就是强盗行为!这是对我国尊严的挑衅,马上随我去银山!” 亲信却小心翼翼地劝道:“国司,既然唐人敢于趁夜夺山,肯定不会轻易放弃,靠一张嘴显然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对方人数众多,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内下藤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点齐兵马,我要看看唐人为何如此行事。” 银山之内,常怀远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属下们砍伐树木、建造房屋。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禀报:“禀司监,山下有日本军队过来了,人数大约有一千余人。” 常怀远听到消息后,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或紧张的神情,反而笑着转头看向身旁的周腾,语气轻松地说道:“周将军,看来对方是来兴师问罪了,今天这场冲突恐怕难以避免啊!” 周腾轻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和期待,自信满满地说道:“常司监尽管放心,这些日本士兵看起来不过是穿着铠甲的盗匪罢了,我有信心让他们无法踏进银山半步,只是……对于尺度的把握.....” 常怀远笑了笑,“我来之前,陛下已经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只要日本军队不踏入银山范围,我们不会干涉,但他们若是硬闯银山,格杀勿论!” 周腾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豪情满怀地说道:“既然有陛下的旨意,那今天我可就不客气了!” 常怀远微微一笑,随后挥手示意:“走吧,我们一起下山去见一见这个大内下藤,看看他究竟有何意图。” 当常怀远和周腾来到山脚下时,现场的气氛异常紧张,双方士兵正激烈地推搡着,剑拔弩张。 大内下藤远远的便看见了常怀远,他脸色一沉,急忙大声喊道:“常司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常怀远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国司怎么突然造访?为何还带着这么多士兵?” 大内下藤闻言一怔,语气严厉地道:“常司监,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故作糊涂了吧?银山已经被我们收回,你为何会出现在此?我们驻守在此的士兵现在何处?” 常怀远愣了愣,满脸疑惑,“国司此话是何意?这银山是我们花钱购买的,为何不能出现在此?你说的士兵我根本没看见。” 大内下藤没想到常怀远如此无赖,挥手叫来昨晚逃走的士兵,冷冷地说道:“你来说说,昨夜看见了什么?” 那名士兵畏惧地看了一眼常怀远身后的一群护卫,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昨夜潜水登岸,见人就杀,还在山中四处搜寻,我侥幸逃过一劫!” 大内下藤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常怀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常司监,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常怀远满脸困惑,不解地问道:“国司,你我合作向来愉快,何必听信小人谗言?我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为何山中会有你们的士兵驻扎?” “你……” 大内下藤差点被气得笑出声来,他怒视着常怀远,大声说道:“在你离开之前,我曾明确告知过你,这份合约并不平等,既然你们不愿意加钱,那我们只能收回矿山。” “更何况,昨天我们已经明确拒绝了外人入港登岸,而你们却在半夜悄悄地潜入银山,这是对我国律法的公然蔑视!你将我们两国的关系置于何地?” 常怀远挺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国司,当初签订合约时,双方都是自愿的,买地的钱我们已经一次性付清,难道仅仅因为发现了银矿,就要反悔?如果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还未能找到银矿,你们官府会退还我们的钱吗?” “这....” 大内下藤一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亲信急忙上前,低声在大内下藤耳边说了几句。 大内下藤恢复镇定,“常司监,这份合约很不平等,我们肯定要解除,你们买地的十万贯,我会退还给你,另外赔偿给你们一万贯。” 常怀远面色一冷,“国司,你觉得我们会缺这一万贯钱?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你们见利忘义,合约说解除就解除,置我大唐颜面何在?” “我这次回去已经将此事禀告皇帝,皇帝对此事非常震怒,你这是想挑起两国争端,你们天皇可同意?” 大内下藤的脸色如同变色龙一般,不断变化着,内心也在激烈地挣扎着。 当他想起那满山遍野的白银时,终于做出了决定。 “常司监,既然这是一份合约,那么当然可以取消,关于违约赔偿,我们可以进一步商讨,但无论如何,你们现在必须立即离开此地。” 常怀远面带从容之色,语气坚定地回应道:“抱歉,我们大唐皇帝并不接受解约,根据合约规定,应该离开的是你们。” 大内下藤轻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常司监,这里是石见国,不是你们大唐,恐怕不能任由你们随意行事,杀害我国士兵的凶手,你们也必须交出来。” 常怀远微微挑起眉毛,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哦?你们小小石见国,竟敢认为我大唐可欺?” “常司监,不要总拿你们大唐来压我,如果你仍然固执己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内下藤大手一挥,他身后的日本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向前迈进几步。 常怀远冷笑一声:“根据合约,我们拥有自卫权,如果国司执意要动手,后果自负。” 一旁的周腾见状,也挥了挥手,数百名护卫手持兵器挡在了日本兵前面。 大内下藤脸色一沉,威胁道:“常司监,这里可是我们的领土,容不得你们放肆,你们还以为现在的大唐和以前一样吗?来人啊,把他们统统赶出去,若有反抗杀无赦!” 大内下藤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士兵们就纷纷往里面冲。 嗖嗖嗖…… 几十支箭矢突然从暗处飞射而出,冲在前面的几名日本士兵瞬间惨叫着倒地。 第632章 圈地筑城 大内下藤被吓得脖子一缩,他怎么也想不到唐人竟然敢率先动手,而且还布置了埋伏。 亲信们连忙护住他,口中大喊:“杀进去!” “杀!” 日本士兵得到命令,纷纷呐喊着往山里冲锋。 “保护常司监,随我杀!”周腾大喝一声,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向着日本士兵冲去。 这些日本士兵的武器种类繁多,有的手持长枪,有的挥舞刀剑,还有少数人拿着将近两米长的和弓,大部分士兵只穿着竹质胸甲,甚至还有一半人没有任何铠甲防护。 面对唐军弩箭的攻击,冲在前方的日本士兵纷纷倒地,伤亡惨重。 大内下藤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说道:“这……这是弓弩,他们使用的是军队中的兵器!” 亲信同样惊愕不已,颤抖着声音说道:“国司,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护卫,很可能是唐人士兵假扮的!” 大内下藤愤怒至极,“岂有此理,唐人如此居心叵测,竟敢派遣军队到这里,难道是想要与我们开战吗?” 亲信看着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日本士兵,脸上满是忧虑:“国司,这些唐人太狡诈了,他们显然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们还是暂时撤退吧。” 大内下藤心中充满不甘,咬着牙说道:“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走掉?真是太耻辱了!” 亲信焦急地劝道:“国司,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唐人真的派遣了军队前来,情况将会变得非常严峻,仅凭我们一国之力,恐怕难以应对这样的局面,我们必须立即向周边各国求援。” 大内下藤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寻求其他国家的帮助?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吗?” “国司,唐人坚决不解除和约,千里迢迢派遣军队来到这里,足以说明这座山中的银矿数量巨大,即使没有唐人参与,将来关于这座银山的争夺也必将异常激烈,与其让外人占便宜,倒不如与邻国合作,一起开采。” 看着渐渐处于下风的日本士兵,大内下藤咬牙切齿,“撤退!” 亲信急忙大喊:“撤!赶紧撤!” 日本士兵如蒙大赦,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常怀远拦住正欲追击的周腾,“周将军别追了,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分,还是要给日本人留些颜面。” “真是不堪一击!” 周腾意犹未尽,阻止士兵追击,“马上清理战场!” 常怀远遥望着日本士兵狼狈败退的方向,轻轻地叹息道:“这些家伙们肯定已经猜出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与其他邻国联手,一同争夺这座银矿。” 周腾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解地问道:“仅仅为了一座银矿,其他邻国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常怀远笑着解释道:“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矿山,据陛下所言,这片区域附近蕴藏着极为丰富的银矿,其数量甚至超过了我大唐现有的许多银矿总和,周边的几个国家绝不会轻易放弃对它的争夺,接下来恐怕少不了几场激烈的硬仗要打。” 周腾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不以为然地说道:“怕什么,有大山作为天然的屏障,就算对方派来一两万士兵,我们也能轻松应对!” 常怀远却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提醒道:“不可轻敌大意,毕竟我们在异国他乡的地盘上作战,必须确保粮草和饮水的充足供应。”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们务必抓住时机,迅速修筑码头,保证船只能够安全顺畅地航行。” 周腾微微颔首,“我们携带的粮草只够三个月之用,若是其他国家真的联合起来,我们必须做好从新罗调兵的准备。” 常怀远皱眉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此处往西五里,往东三里皆有山泉,必须派遣士兵驻守,营寨的大门前移五里,几处进山的道路全部要设立哨塔。” “外移这么远?这样做岂不是超出了合约范围?”周腾面露惊讶之色。 “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既然他们敢与大唐翻脸,那就必须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常怀远扭过头去,看向身旁的一名官员,“你立刻从屯田司的人员中抽调一百人出来,负责开荒垦田事宜,我们的粮食供应不能完全依赖于海上运输,必须逐渐实现自给自足。” 说完他招了招手,一名官员急忙上前,将手中的一卷图纸递了过来。 常怀远将图纸展开,指着上面的几处处标记说道:“这几个位置是进山的道路,必须修建哨塔。” 周腾点点头,看着地图上一座城池的标记问道:“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在这个位置修建一座城池,以便防御外敌和开展对外交易。” “什么?在他国的地盘上修建城池?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周腾瞪大眼睛,脸上满是诧异和不解。 常怀远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陛下的旨意,而且陛下连城池的名字都已经想好,就叫做银山城。” 众人一听是皇帝的意思,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一名官员皱着眉头说道:“常司监,我们这次只带来了一千民夫,既要开矿又要筑城,恐怕人手不够用,这样会严重影响工程进度。” 常怀远笑着说道:“无妨,这座银山就在这里,它又不会自己跑掉,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想办法守住这片地盘,可以考虑雇佣一些当地的百姓来帮忙,同时也请周将军派遣一部分士兵前来协助。” 周腾点了点头,“在其他国家还没有参与进来之前,我可以调派一千名士兵供常司监差遣。” 常怀远露出笑容,满意地说道:“好极了,时间紧迫,那我们就立刻开始行动吧!” 大内下藤回到府中之后仍然心有余悸,“唐人没有追过来吧?” 亲信摇摇头,“他们若敢追过来那就赤裸裸的侵略了,天皇不会置之不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立刻调集所有兵马防守。” “哼!他们强占银山,杀害我方士兵,这已经是侵略了,必须尽快将此事向天皇禀告,你马上派人联络几个邻国,此仇不报唐人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第633章 八国联军 亲信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后,轻声开口道:“国司,关于银山的秘密,我们是该如实告知,还是有所保留?” 大内下藤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既然要请求他国出兵相助,那么就必须给予他们足够的诱惑,我们可以夸大银山的银矿储量,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会心动不已。” 亲信听后不禁露出惊讶之色,连忙劝阻道:“如果其他国家因此而生了贪婪之心,我们恐怕难以收场!” 大内下藤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有足够的诱惑,他们才愿意多派兵马,就算他们有贪心,也要先击败唐人再说,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就能坐享其成。”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安艺国的毛利氏和出云国的尼子氏一直对银山虎视眈眈,他们的贪婪程度绝对不亚于唐人,在与他们谈判时,我们必须时刻警惕,防止被他们算计。” “至于山里的唐人,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打算再派军队前去试探一番,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国司,唐人不远千里而来,山中人口众多,粮食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山中容易设伏,我们没必要冒险,只需将周边村镇的粮食控制住即可。” 大内下藤微微颔首,“这个主意不错,事不宜迟,你今日就出发,先去东边的出云国和备后国。” “国司放心,我一定会不辱使命,促成这次结盟!” 亲信说完便充满自信地离开了,仿佛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原本看似轻而易举的任务,竟耗费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银山的一座山寨里,此时正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众多将领和官员们聚集在一起,纷纷向常怀远表示祝贺。 “恭喜常司监荣升少卿!” “常少卿即将返回长安,相信您未来定能平步青云!” “哈哈,常少卿回到长安之后,可不要忘记我们这些属下啊!” 常怀远脸上挂满了笑容,心情愉悦无比。 今天一道圣旨抵达,李侃将商务司升为商务署,而常怀远则从司监升为少卿,并接到命令调回长安。 “多谢诸位的祝福!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以陛下对银山的高度重视,相信不久之后,你们也都会得到晋升。” “哈哈,那就借常少卿吉言了!” 听到这番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常怀远笑了笑,看着身旁的一名官员,“孙县令,你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在他国领土上任的县令,也是银山城的首任县令,任重而道远,这银山城的建造需要加快进度,两年之内务必完工。” 孙县令躬身道:“常少卿尽管放心,城墙半年内可以闭合,城中各府衙建造一年内可以完工。” “码头已基本建成,预计五日内就可以投入使用,百亩耕地开垦也已完工,下个月就可以种植水稻,半年后可以自给自足。” “目前仓库存粮还够两月之用,至少还需要从新罗运送一次粮食。” “这个不必担忧,下月中旬粮食便会送达。” 孙县令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常少卿,银山屯田司只是数十名女子,且已有夫家,那个....那个....” 常怀远瞬间了然,“陛下早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唐人女子不允许和日本人通婚,男子可以取当地女子为妻,入大唐户籍,城内必须设学堂,推行汉化教育,县试合格者可以送到大唐继续学习。” 孙县令微笑着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了!” 常怀远微微颔首,目光又看向周腾,“周将军,大内下藤与出云、备后、周防、长门、安艺等国的谈判有了结果,他们签署了一份协议,对银山矿石做了瓜分,并准备共同出兵讨伐我们,我离开之后,银山的安危就全拜托你了。” 周腾一脸不屑,“常少卿无需担心,说是八国联军,不过才两万多人而已,而且各国各怀心思,战斗的时候很难协调统一,战力会大打折扣,我们如今有三个师,对付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孙县令也笑着附和,“连出兵都要商讨半年,能有什么战斗力,一盘散沙而已!“ 常怀远笑了笑,“陛下那边已经有了旨意,允许我们主动出击,这一仗无需保留实力,务必击垮敌人的信心。” 周腾哈哈大笑,“那我们这次可要杀个痛快了!” 常怀远离开银山的次日,日本人集结军队发起了对银山的进攻。 石见、出云、备后、周防、长门、安艺、伯耆、隐岐八国一共出动了两万三千余人,如此大的规模,是日本山阴和山阳两道罕见的一场战争。 “花里胡哨!真是可笑!” 望着远处日本兵遮天蔽日的旗帜,周腾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冷冷地说了一句。 一旁的副将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旗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小矮子还挺有意思,每个人都背着一面旗帜,难道不影响战斗吗?” 周腾凝视着日本人阵营,目光锐利如鹰,他指着右边说道:“敌人左翼装备最精良,应该是出云国的士兵,孙将军,你率领五百骑兵冲阵,务必第一时间击垮对方。” 孙将军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前锋应该是长门国的士兵,赵将军,你率领三千兵马务必挡住对方的冲锋。” “将军放心,末将麾下的五百弩手和一千弓兵可不是吃素的,这次定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唐箭矢的锋利!” 周腾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狠狠地盯着远处的敌军,“石见国作为东道主,竟然把自己的军队排在了右翼,本将军今日便要让石见国的兵马全部陨落于此!” “将军,敌人一直不动,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周腾轻笑一声,“敌不动我不动,反正着急的又不是我们,必须等敌人冲锋,要发挥我们弓弩的优势。” 几位将领笑着点点头,就这样骑马静静地看着日本人。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 大内下藤有些急了,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己方的士气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他急忙过去与其他几国的将领商议:“诸位,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唐军不过数千人,再这么等下去只会对我们不利,我们必须立刻发动攻击!” 出云国的将领阴阳怪气道:“我们是过来帮忙的,你们石见国的士兵应该率先出战!” 长门国的将领也附和着说道:“你们石见国先出击,我们一定会紧随其后!” “一群奸诈小人!” 大内下藤心中暗骂一句,但他也知道此时争吵并无益处,只能强压怒火,冷冷地回应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石见国先冲!” “希望诸位不要忘记,我们是共同对抗敌人,若此刻还存着壁上观的心思,那么最终大家都会被唐人击败,这银山也将拱手让给唐人!” 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军中,石见国的士兵们得到命令开始缓缓加速,冲向唐军阵营。 第634章 唐日交锋 “来得好!今天就让石见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随我杀敌!” 周腾一声怒吼,响彻云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燃烧着无尽的怒火。 他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身后的孙将军见状,也毫不示弱地率领着精锐的骑兵队伍,向着出云国的士兵们奋勇冲击而去。 “杀!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长门国的士兵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出云国的士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挺枪跃马,迎击而上。 一时间,尘土飞扬,旗帜飘扬,整个战场都被紧张而激烈的气氛所笼罩。 赵将军站在阵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不断逼近的日本士兵,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火花,心中却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距离越来越近,十几架伏远弩开始发射,利箭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那些冲在前面穿着简陋竹甲的日本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攻击,瞬间就被锋利的箭矢贯穿,巨大的惯性使得他们的身体径直向后飞出数步之远,重重地摔倒在地,鲜血流淌在草地上。 两百六十步,臂张弩开始射击 两百二十步,角弓弩开始射击 一百八十步,木单弩开始射击 八十步,弓箭手开始射击…… 长门国的士兵只有区区数十匹战马,绝大多数人甚至连一副像样的铠甲都没有,身上穿的只是一些简单的竹甲或皮甲,防御力极为有限。 他们手中的盾牌数量也少得可怜,无法形成有效的防线,唯一能够进行远程攻击的手段,便是那近百张两米长的和弓。 然而这些弓箭射出的箭矢力量绵软,攻击力十分有限,大部分都被唐军坚固的盾牌轻易地抵挡了下来。 还没等到双方真正短兵相接,冲在最前面的长门国士兵就已经倒下了将近三成。 当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三十步时,唐军士兵迅速收起弓弩,换成了近身作战的兵器,第一排的长枪兵开始缓缓地加速,准备发起冲锋。 唐军士兵的阵型紧密有序,前排的数百名长枪兵左手持盾,右手高举长枪,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动作协调一致,展现出了高度的纪律性和战斗力。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门国的士兵们则显得混乱不堪,毫无章法可言。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的拿着长刀,有的握着短剑,还有的拿着棍棒,完全像是一群散兵游勇。 他们各自为战,毫无组织性和配合度,冲上来的瞬间,许多人立刻被唐军的长枪刺穿身体,惨叫着倒地身亡,而他们所做出的攻击也大多被唐军的盾牌挡住,根本无法对唐军造成太大的伤害。 整个战场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般笼罩着每一个人,每一秒钟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脆弱。 左翼的出云国拥有着繁荣的渔业和农业,是着名的铁产地,其国力十分强大,甚至可以与日本朝廷相抗衡。 因此出云国的士兵们装备相对较为精良,尽管他们所穿戴的铠甲各式各样,但披甲率仍然高达六成,同时还配备了大量的弓箭和盾牌。 唐军骑兵在射出两轮箭矢后,迅速地将弓箭收起,换上了锋利的长枪,并加速向敌军冲锋。 出云国的近百名骑兵也毫无畏惧地迎着唐军骑兵冲了上去。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十步…… 铛铛铛…… 两股钢铁洪流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响彻战场,激烈的碰撞使得许多人从马上摔落下来,有些人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随后而来的马蹄无情地踩成了肉泥。 两方骑兵交错而过,出云国的骑兵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 孙将军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大声喝道:“随我冲!” 出云国的将领表情严肃,内心感到有些紧张,他没有想到己方的骑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让他意识到这场战争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不要惊慌!准备好防御!”他的语气坚定,试图稳定住军队的士气。 尽管唐军只有五六百匹马,但对于日本人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令人震惊的数字了。 前排的士兵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双腿不禁发软。 \"坚持住!坚持住!不许后退!\" 出云国将领焦急地喊道,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随着唐军越来越近,他的心跳愈发剧烈。 砰砰砰砰... 高速冲锋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撞击在日本兵的盾牌上。 竹木制成的盾牌在这股强大的冲击力面前不堪一击,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持盾的士兵们则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撞击力,身体被撞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身后的日本兵同样未能幸免,他们被长枪刺穿身体,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数百匹战马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冲入了步军阵营,势不可挡。 这些战马所到之处,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切入柔软的豆腐之中,轻易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战场上鲜血四溅,惨嚎声此起彼伏。 回过神来的出云国士兵们开始发起反击,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试图与身旁的唐军骑兵展开厮杀。 然而唐军骑兵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们居高临下,手中的长枪不断刺出,每一次刺击都在日本兵的身上扎出一个个致命的血洞。 那些手持刀剑的日本兵根本无法抵挡唐军骑兵的攻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被收割的对象。 孙将军挥舞着长枪,挑飞了两名冲上来的日本兵,扯着嗓子大喊:“脱离!” 这支调来石见国的骑兵乃是飞虎军的精锐部队,他们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激烈的战斗,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技巧。 当孙将军下达命令时,他们毫不犹豫地迅速调整方向,朝着日本兵防线最薄弱的地方奋勇冲刺,逐渐拉开了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这些骑兵们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利用马弩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出云国仅存的几十名骑兵眼睁睁地看着唐军骑兵渐行渐远,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恐惧。 在拉开了大约三四百步的距离之后,孙将军果断地调转马头,再次高呼道:“随我冲锋!” 看着再次逼近的唐军骑兵,出云国的将领们心头一紧,不禁心生慌乱,原本整齐有序的步军阵营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他们都是轻甲步兵,缺乏专门克制骑兵的武器,平日里也极少遭遇大规模的骑兵冲锋,如今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唐军骑兵,他们只能等待对方靠近后再使用长枪进行抵抗。 第635章 小菜一碟 惨烈的场面再次出现,出云国的士兵被战马践踏,勉强组织起来的阵型瞬间被撕得七零八落。 唐军骑兵在收割一番之后,再次冲破包围,疾驰而去。 连续被冲杀两次,出云国的士兵们士气有些低落。 “将军,敌人数量太多了,我们已经折损近半了,再冲一次恐怕……”一名将领看着周围几百名带着伤的骑兵,面露不忍地说道。 “可惜了,若是再多一个营,今日定将敌人斩杀殆尽!”另一名将领则满脸遗憾道。 “哼!敌人也好不到哪去,至少折损近千人!” “敌人士气已落,不必再冲锋了,传我命令,两百步外游离射击,拖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孙将军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后,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末将遵命!” 出云国和长门国的士兵都出师不利,而石见国的士兵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尽管周腾这边大多是步军,但他们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几乎都是以一敌三的好手。 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战术,有的只是径直冲锋。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每一刻都有人倒下,每一刻都有生命消逝。 躲在后方的大内下藤面色惨白如纸,口中喃喃自语:“这……这大唐士兵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 身旁的亲信满脸焦急地说道:“国司,中路和左翼的进攻都不顺利,今日一战怕是难以讨到便宜啊!” 大内下藤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他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心怀鬼胎,根本就不愿意出全力。” 亲信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国司,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死伤太大了,到时候即便唐人不动手,其他几个国家也要把我们给瓜分了。” 大内下藤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他咬紧牙关,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可恶!鸣金收兵!” 石见国的士兵们本来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听到收兵的锣声,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撒腿就跑,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生怕自己跑得慢一步就会命丧黄泉。 长门国的将领们看着石见国的士兵们此时撤兵,愤怒地骂道:“蠢货!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们本来期望石见国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机会,现在看来,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旁边的一名将领焦急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正主已经逃跑了,我们这些帮忙的人还有必要拼命吗?下达命令,撤兵!” “将军,如果我们现在撤退,唐人军队可能会趁势追击,这样一定会造成很多伤亡。” “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如果我们不及时撤退,只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当两国的士兵开始撤退时,其他国家的士兵们也纷纷加快速度逃离战场。 出云国的士兵相对较为有序,一部分士兵负责断后,另一部分则先行撤退。 周腾面露狂喜,紧紧握拳,似乎想要将心中的喜悦尽情释放出来。 “击鼓追击!给我追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将领听到周腾的话,立即点了点头,转身向身后的传令兵发出指令。 传令兵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以一种独特而有规律的方式传递信息。 中军负责督阵的将领接到信号后,立刻从马上跳下来,大声喊道:“击鼓追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激烈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 唐军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 面对唐军强大的攻势,日本兵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恐慌笼罩着整个战场,许多士兵丢弃了自己身上的旗帜和手中的兵器,甚至有人试图脱去沉重的铠甲,以便能够跑得更快一些。 唐军如猛虎下山般追击敌军,一路势如破竹,追杀了数里地才鸣金收兵。 八国联军原本气势汹汹的讨伐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留下的只有满山遍野的尸体和一片狼藉。 “哈哈!舒坦!真是太久没有如此畅快淋漓地杀敌了!”周腾尽管满身血迹斑斑,但他的心情却格外舒畅愉悦。 赵将军则是一脸嘲讽之色,“什么八国联军,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比起盗贼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经过这场激战,想必他们也会老实许多吧。” 孙将军小心翼翼地询问:“将军,山中开采矿石正需要大量人力,为何我们不抓获战俘?” “这是陛下的旨意,对于日本男人,要尽可能多地斩杀,因为这些战俘使用起来并不可靠,不过对于日本女人,可以鼓励士兵们就地娶妻生子。” 赵将军听后感到颇为惊讶,“真是奇怪,陛下向来以仁慈宽厚着称,对待吐蕃、契丹和南诏等国的士兵,总是尽力招安投降,为何对日本人如此仇恨?” 周腾神色严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自然有他深远的考虑,我们只需遵从圣旨办事即可。” 赵将军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呵呵,那是当然,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是否需要重新整顿军队继续进攻?” 周腾摇了摇头,“不必了,陛下的旨意是暂时不必将事态扩大,经此一战,周边这些国家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打银山的主意。” 孙将军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刚才一战,敌人估计至少死伤万人以上,但仍有将近一万的兵力,而我们今天损失了近千名士兵,能够继续作战的人数已不足六千,如果敌人卷土重来,我们恐怕无法承受这样的消耗。” 周腾叹了口气,“目前国内的战事尚未平息,新罗派遣了三万多人,佐渡国派出了一个师,我们三个师已经是极限,短期内不会增援到来,所以现在首要任务是守住银山,等待国内平定后,朝廷有可能再抽调更多兵马过来支援。” 赵将军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这么说来,以后朝廷还会增加兵力?难道我们要与日本全面开战?” 周腾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测,又怎是你我所能轻易揣测到的?不过为了确保银山城的安全,日后必然需要占领安浓和迩摩两郡。” 赵将军听后,兴奋得双手不断揉搓,“太好了!太好了!真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今天这场仗实在是打得太不过瘾了!” 周腾笑了笑,“命令士兵打扫战场,将铠甲和兵器全部带走。” “那这些日本人的尸体怎么处理?” 周腾面色一冷,“通知日本人尽快来收尸,否则两日后全部焚烧!” 第636章 目标明确 “陛下,日本醍醐天皇派来的使者来到长安已经十日了,我们还要继续晾着他们吗?” 长安皇宫内,宰相王抟一脸为难地看着坐在龙椅之上的李侃,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李侃轻哼一声,挥了挥手,“没必要见,将这些使者打发走便是,关于石见银山的事情,我们做得合法合理,根本不需要向他们道歉,更不可能退让。” 郑畋皱起眉头,满脸忧虑地开口道:“陛下,目前我们并没有多余的兵力可以增援石见国,如果谈判破裂,日本朝廷真的调集大军攻打银山,我们恐怕会陷入绝境。” 李侃笑了笑,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不必担心,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如今的日本有数十个令制国,其国内局势比之我们十年前更为混乱,没有好处,又有谁会听从朝廷调遣?” “石见国与其他七个国家联手发起的进攻已被我军成功击退,半年之内应该不会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工部和技工署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组织工程和冶炼方面的技工前往石见国支援。” 陆扆躬身行礼,“微臣一个月前便已经开始筹备此事,目前已经集结了两百人,半个月内便可以出发。” 李侃微微颔首,目光看向一旁的邹泽,“你们内卫尽快在银山城设立卫所,主要任务就是搜集石见国和出云国的情报,为将来全面占领这两个国家做好充分准备。”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让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郑畋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陛下,日本距离我们实在太过遥远,为了保护银矿派遣驻军尚可以理解,但占领出云国和石见国无疑会挑起与日本的全面战争,我们长途跋涉,劳师远征,恐怕会极大地损耗国力,得不偿失!” 王抟也连忙附和道:“陛下,新罗尚且难以掌控,何必在小小的日本国身上浪费大量的财力物力?” 面对众人的质疑,李侃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责怪这些宰相们。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目光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领土观念相对薄弱。 他们总是认为只有中原和江南才算是真正的国土,而南诏、安南和西域等地则被视为蛮夷之地,只需向朝廷朝贡即可,至于日本,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诸位,自从白江口之战后,日本长达两百三十几年不敢挑衅我国,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屈服,日本虽然国土面积与我们相差甚远,却从未断过称霸世界的梦想,一旦他们内战结束,我们和新罗都将成为敌人。” 郑畋闻言一愣,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日本如今大小国家数十个,想要结束内战恐怕需要数百年时间,如今对我们并未太大威胁,我们尚有契丹、南诏和吐蕃等势力未解决,何必这个时候劳师动众对日本动手?” 李侃一脸严肃,语气凝重地说道:“郑公此言差矣,我大唐在东面的潜在敌人就是新罗和日本,虽然新罗局势目前陷入僵局,但平定只是时间问题。” “日本国内令制国林立,天皇对各国掌控力很弱,正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如果等他们统一之后,将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几位宰相对视一眼,知道李侃对日本的态度很强硬,也不再出口相劝。 李侃顿了顿,实在不想再在这日本的问题上过多纠缠,于是话锋一转,转移话题问道:“凉州那边可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郑畋赶忙恭敬地回答:“回陛下,五日之前陈大将军率领大军成功攻占了昌松县,目前尚未有最新的情报传回。” 李侃眉头微微一皱,面露不满之色,“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折损了一万多人马才占据了神乌和昌松两县而已?” 郑畋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凉州五县的温末部族拥有三四万精锐骑兵,他们的行动极为飘忽不定,从不肯与我们正面决战,而是持续不断地骚扰我军的辎重部队,南部的吐蕃六谷部也不断骚扰我军,使得战事变得异常艰难。”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但我们也并非一无所获,一共斩杀了对方两万余众,温末首领杜论悉伽和杜论心已经带领其族人归降于朝廷,总的来看,我们还是取得了一定程度的胜利。” 李侃听后,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进展速度实在太慢了,单单一个凉州就让我们耗费了半年时间,朕要求你们在三个月内务必将凉州彻底拿下!” 郑畋面露难色,脸上露出一丝愁容,“陛下,温末部和吐蕃六谷部目前已经结盟,他们的兵马加起来至少有六万之众啊,其中还有半数是骑兵。” “我们在陇右的兵马虽然也有六七万,但除去各州驻守军队,能调动的不到三万,骑兵更是不足一万,防守都显得吃力,更别说去攻打凉州了!”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地盘太大有时候确实是个麻烦事。 哪怕每个州只安排一两千人驻守,陇右十余个州也得留下几万兵马,由于西边还有吐蕃这个威胁存在,这些驻守的兵马根本无法轻易调动。 过了许久,李侃终于缓缓开口:“既然温末和吐蕃六谷部勾结在一起,那就正好把他们一块儿解决掉!” 郑畋露出惊讶之色,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您是打算增兵?” 李侃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南诏和安南的战事可以暂且缓一缓,但凉州至关重要,我们必须尽快将其拿下,不能让瓜州和沙州长期孤悬域外,我们也需要迅速打通通往西域的通道。” “传朕旨意,令李嗣源率领两万兵马在一个月内抵达和戎城,命李成庆带领两万定难军前往昌松等候调遣,七月之前,必须全力以赴拿下凉州。” 郑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党项族近期表现出一些不安分的迹象,此时调动定难军可能不妥。” 李侃摆了摆手,神色自若,“无妨,党项族的问题就交给李克用去处理吧,现在是考验定难军忠诚度的时候了。” 第637章 新规划 邹泽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温末的其他几位部落首领我们内卫还在争取中,现在发起进攻是否太急了些?” 李侃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不悦,“已经半年多了,你们谈到什么程度了?” 邹泽赶忙回答道:“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很有诚意,已经答应归顺,但族中的意见还没有完全统一,他们还有一些顾虑。” 李侃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哦?有什么顾虑?朕不是已经答应对他们家族既往不咎,还会进行封赏了吗?” 邹泽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陛下,杜论悉伽和杜论心的归顺让温末其他部落生了警惕之心,各部族约定彼此监督,若有人做出背叛之举将会被其他部落一同讨伐,领地被瓜分,族人沦为奴隶。” “我们这几个月进攻乏力,折损了不少兵马,所以……所以他们担心朝廷并没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李侃冷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想要归顺总要付出行动,表明诚意,而不是靠嘴上说说,难不成还等朕派遣大军攻破凉州之后接他们?他们若是能逃离凉州,朕可以派兵接应,并将他们安置在兰州生活。” 邹泽点点头,“臣会将陛下的意思尽快转达给他们,至于苏论和乞禄论对归顺朝廷本来很有意向,但自从温末与吐蕃六谷部结盟之后,他们态度又开始摇摆不定,恐怕还想观望一段时间。” 李侃面色一寒,“哼!已经过去半年了,朕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转告他们,投降可以生存,抵抗必将灭亡,一个月内必须表明态度,否则只能做俘虏了。” “臣明白了!” 李侃又将目光看向郑畋,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郑公,浙西和浙东水师近年来不断有人被调离,前往新罗和日本等地,导致人员编制严重不足,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以确保我们的海上力量得以巩固。” 郑畋眉头微皱,心头涌起一丝好奇,恭敬地说道:“臣愿闻其详。” 李侃转身走向墙边悬挂的巨大地图,他静静地凝视着地图,抬起手指,轻轻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划了个圈,那个位置正是后世着名的胶州湾。 “浙西水师的驻地,从润州迁至此处,防御目标是辽东半岛和新罗。” 郑畋听得认真,轻轻点头,觉得李侃这个安排十分合理。 “浙西水师更名为北海舰队,满编五个师,楼船和斗舰等战舰的配置数量要大幅增加。” “浙东水师更名为东海舰队,满编六个师,驻地从温州转移至明州望海镇,最先进的楼船和斗舰优先配置,主要防御目标是日本。” “广州水师更名为南海舰队,满编六个师,驻地由广州迁至雷州的雷州湾,主要防御目标是安南、环王和吴哥王朝。” “福建水师驻防泉州,江陵水师驻防江陵,满编两个师,负责内河安全。” 郑畋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陛下,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发生过水战,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规模地扩张水师?” 其他几位宰相同样感到困惑不已,如果不是因为新罗和日本的事情,他们甚至认为水师应该被裁减。 李侃神色严肃,凝视着地图沉声道:“无论是契丹还是吐蕃,都将在几年内被平定,届时它们都会成为我大唐的领土,未来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间,我们可能面临的威胁很可能来自于海洋,东边的日本、西南的环王、吴哥王朝以及室利佛逝……” 郑畋一脸不屑,他作为兵部主管,对于周边各国的军事实力有一定的了解,“陛下,您所说的那些国家根本不具备远洋作战的能力,想要攻打大唐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我们拥有如此庞大的水师,恐怕很难找到用武之地!” 李侃微微一笑,对着郑畋语重心长地道:“郑公,我们看待事情要有远见卓识,切不可因敌人目前势力尚弱便心生懈怠,止步不前。” “最多不过五年,或者十年之后,便是我大唐海军大显神威之时,朕定要从此时起大力发展海军,确保我国在辽阔海域上始终占据绝对优势地位。”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诸位爱卿无需担忧,朕并非好大喜功之辈,更不会为了盲目扩张军队而倾尽国库。” 郑畋闻言,神情略显尴尬,微笑着说道:“陛下高瞻远瞩,微臣岂敢质疑陛下的英明决策?” 李侃点了点头,“海军的建设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无论是士兵的招募与训练,还是优秀将领的培养,乃至战舰的打造,无一不需要精心策划并提前部署,相关经费的预算,还望兵部能尽快着手准备。”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李侃微微眯起眼睛,将视线移至地图的西侧,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后缓缓说道:“西边的葛罗禄、萨曼王朝以及萨法尔王朝,日后皆会成为我大唐的心腹大患,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尽早做好应对的准备。” 郑畋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他已经跟不上李侃的思维了。 李侃收回思绪,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你们好好规划一下...安南那边进展如何了?” “回陛下,半月前刘隐与曲承裕率兵攻破都金州,斩杀韩建麾下一万余人,韩建率残部六千余人退守甘棠州,他让刘隐传话,想要投降朝廷,臣按照陛下之前的意思回绝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将韩建擒来长安。” “哼!想反就反,想降就降,真当朝廷好欺?届时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对抗朝廷的下场!” 李侃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看向邹泽,“这段时间曲承裕表现如何?” “回陛下,此人对韩建作战还算尽心尽力,暂时没有发现阳奉阴违的事情。” “继续监视,危难之下做出的选择并不一定是出自本意,待解决了韩建,任命其为安南督抚使之后才是考验的开始。” “臣遵命!” 对于曲承裕这个曾经有过野心之人,李侃始终保持着警惕,虽然目前来看,曲承裕在对抗韩建时表现得颇为卖力,但这并不能完全消除他心中的疑虑。 若曲承裕成为安南督抚使后依旧忠心耿耿地为朝廷效力,那么或许可以考虑给予他更多的信任和机会,但如果曲承裕起了别的心思,那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惩罚。 第638章 阴谋 夏州督抚使府衙,李成庆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如水,“我是督抚使,不是防御使,朝廷居然让我率领军队去攻打凉州?他们难道不了解我们党项其他几个部落现在正处于内乱之中?” 亲信小心翼翼地说道:“朝廷这半年来在凉州的战事进展不太顺利,这次不仅调集了定难军,还调动了李嗣源的横冲军前往张掖,看起来朝廷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凉州问题。” “之所以调用定难军,可能是因为距离较近,关于细封氏、费听氏和往利氏三个部落之间的纷争,我们先放置一边也许并非坏事。” 李成庆冷哼一声,脸上满是忧虑之色,“这三个部落与叔父关系匪浅,他们制造事端无非是想要羞辱我,如果我此时率军出征,那岂不是给了叔父可乘之机?他毕竟还是拓跋氏的首领。” 亲信安慰道:“督抚使不必过于担心,如今情况已不同于往昔,没有朝廷的认可,您的叔父无法取代您的地位。” 李成庆却忧心忡忡,“或许这是朝廷的调虎离山之计?” “督抚使多虑了,朝廷想要对付您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是说有什么目的,或许是想要试探您的忠心。” 听到这句话后,李成庆的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朝廷对我并不放心?” “不是对您不放心,而是对拓跋氏不放心,这次进攻凉州或许就是您的机会。” 李成庆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此话怎讲?” “您是督抚使,兵权却在李金山手中,而他又是您叔父的人,此次朝廷下旨让您率兵前往凉州,正好给了您一个掌控兵权的机会。” “如果您能够在此战中立功,朝廷一定会更加看重您,有了朝廷的支持,您将来在族中的地位必然会更加稳固。” 李成庆仍然有所顾虑,“事情没这么简单,难道不是朝廷为了趁机削弱我们定难军?这次调走两万兵马,夏州就只剩下一万多人了。” 亲信看着眼前这位犹豫不决的督抚使,不禁摇了摇头,语气略带无奈地说道:“督抚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养这些士兵不就是为了打仗吗?又不是让士兵们刻意去送死,而且定难军现在名义上是属于朝廷的军队。” 李成庆听后,脸色一僵,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攻打凉州,我们定难军要全力以赴?” 亲信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督抚使,虽然军队名义上是朝廷的,但实际上军中的将领和大部分士兵都是我们党项人,我们当然要想办法保存自己的实力,尽可能减少伤亡人数,至于如何把握这个度……就全靠您来决断了。” 李成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这次出征凉州,你就不必跟着去了,留在夏州帮我盯着叔父,如果族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告诉我。” 亲信恭敬地拱手行礼,自信满满地回应道:“督抚使请放心,只要有卑职在,李思谏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李府,李思谏正坐在书房内,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是他的心腹,夏州防御使李金山,另一个则是他的儿子李彝昌。 李思谏眉头紧皱,忧虑地说道:“这次朝廷突然调定难军前往凉州,又让李克用插手,莫不是我们挑拨离间的事情被朝廷发现了?” 旁边李金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首领多虑了,属下认为朝廷这样做也许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可能只是对李成庆的一次试探而已。” 李彝昌也赶紧附和:“父亲,您现在只是部落的首领,在军队和府衙里都没有职位,朝廷没有必要对我们下手。” 李思谏听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李成庆只是一名督抚使,按常理来说,朝廷应该不会让他领军作战,可如今却偏偏派他领兵出征,这其中莫非有什么深意?难道朝廷想要借助李成庆之手,夺取定难军的兵权?” 李金山微微摇头,语气深沉,“属下觉得不太可能,朝廷不会轻易让督抚使掌握军权,也许朝廷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李成庆来安排自己的人进入军队,从而进一步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又或者是借此机会削弱定难军的实力,方便日后掌控。” 李思谏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他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啊!真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我们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李金山沉默片刻,然后低声说道:“首领,李成庆明显倾向于朝廷,如果任由他掌权,对党项族来说可不是好事,既然朝廷有意借助李成庆之手掌控定难军,那么我们为何不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除掉李成庆呢?” 李思谏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摇头道:“不行,成庆毕竟是兄长的儿子,是我的侄子,更何况暗杀督抚使可是一项重罪,一旦被发现,朝廷必定会追查到底,后果不堪设想。” 李金山的目光闪烁着一丝狡黠与狠辣,流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在战场上遭遇一场‘意外’,在这刀枪无眼、生死一瞬之间,又有谁会去怀疑一个人的死因呢?” 李思谏皱起眉头,心中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深知这样做可能带来严重后果,但又对权力的渴望难以割舍。 李金山看出了李思谏的犹豫,继续劝说道:“首领,军中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办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一旦李成庆死去,朝廷为了稳住党项族,必然只能任命拓跋氏担任督抚使,除了您之外,还有谁能胜任这个职位?” 李彝昌也在一旁附和道:“父亲,不要犹豫了!李成庆不过是朝廷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我们党项八部落数十万人,岂能将命运交给一个傀儡?定难军必须由您来掌控!” 李思谏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依你们所言,这件事非同小可,务必做得滴水不漏!” 李金山和李彝昌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得意之色。 第639章 决心 昌松县唐军大营,陈邺一脸严肃地端坐在中军大帐内的帅位之上,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他的左下方坐着李成庆以及数名定难军将领,右下方则坐着左神威军将军张京生和横冲军的李嗣源。 众人面色凝重,气氛紧张压抑。 陈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诸位,陛下对我军这几个月的表现颇为不满,朝廷此番调集了将近十万大军,给我们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在七月之前攻破凉州。” “自陛下在浙西掌军以来,便鲜有败绩,如果我们届时无法完成任务,不仅会丢官问罪,更会沦为军中的笑柄。”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李嗣源面露不屑之色,抱拳朗声道:“大将军放心,我们横冲军皆是能以一敌三的劲旅,无论是吐蕃六谷部还是凉州温末部,来多少杀多少,若有难啃的骨头,末将愿为先锋!” 张京生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拱手道:“前段时间战事进展缓慢,实乃诸多因素所致,如今后方已基本稳定,兰州至昌松的官道修缮完毕,沿途戍堡也建设完成,敌人再想奇袭就很难了,末将有信心在七月之前拿下凉州城!” 李成庆看着眼前这些意气风发的将军们,心里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作为定难军的首领,他深知自己的军队实力不及其他禁军,此刻一种莫名的压力笼罩心头。 当看到其他将领纷纷表态时,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定难军皆是悍不畏死的战士,愿意听从大将军调遣!\" 陈邺微微颔首,站起走到一幅巨大的地图前,神情严肃地说道:\"诸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足两个月,我们必须分工明确,尽快解决凉州外围势力,如今凉州城外仅有嘉麟和番禾两座县城,我希望能在一个月内攻克,然后再用半个月的时间攻破凉州城。\" 帐内的众将立刻站起身,迅速围拢到地图前。 这是一幅巨型陇右地图,清晰地展示出了这片土地的山川河流、沙漠桥梁以及各种重要的军事据点。 定难军的几位将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着这幅地图。 他们意识到,仅仅从这样一幅地图上,就可以看出他们与禁军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情报收集能力,禁军显然更为出色,至于战力,更是毋庸置疑。 “众将听令!下面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众将闻言,急忙挺直身子等待陈邺的下文。 陈邺手指在地图上一点,“定难军在凉州城东五里外扎营,麾下三千骑兵沿马城河北上,攻占明威戍和白亭守捉。” “定难军得令!”李成庆一拱手,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的目标位置。 “神威军负责攻占嘉麟县...” 张京生一拱手,“神威军得令!” “横冲军负责攻占番禾县...” 李嗣源朗声道:“横冲军得令!” 陈邺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向甘州祁连城方向,语气严肃地提醒道:“李将军,此次作战你需留意甘州龙家的动向,他们一直对凉州的地盘虎视眈眈,时常与温末部发生冲突。” 李嗣源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哼!他们龙家在甘州回鹘的压制下早已苟延残喘,若是此时胆敢挑衅我们,那便是自寻死路。” 陈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将亲自率领神策军镇守昌松,并负责拦截吐蕃六谷部的兵马,至于嘉麟县和番禾县,则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嘉麟县半个月内保持围困状态,番禾县则维持二十日时间。” 李嗣源闻言眉头紧皱,疑惑地问道:“大将军,这究竟是何意?” 陈邺微笑着看向一旁身着内卫服饰的中年男子说道:“周副使,麻烦你来解释一下。” 周副使点点头,“李将军和李督抚使初至此地,可能对一些情况尚不清楚,嘉麟县乃是热逋钵督的势力范围,番禾县则属于崔延没相的势力范围,他们两人皆有意归降朝廷,但因为某种顾虑一直犹豫未决,朝廷给予了最后的期限。” “在时间未到之前,我们只需要稍微给他们一点压力就好,若超过了规定的日期,他们还是没有明确表态,那我们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李嗣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形势已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周副使无奈摇了摇头,“事关成千上万族人的生死,慎重一些可以理解,说到底还是对我们信心不足,所以这次我们必须展示强硬的态度和决心。” 陈邺的目光看向李成庆,“李督抚使,这次要看你们党项骑兵的实力了,明威戍和白亭守捉的驻军不到两千,你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李成庆顿感压力巨大,但此时不是退缩的时候,“大将军放心,定难军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两地。” 陈邺笑了笑,手指在凉州城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严肃地说道:“各位将军完成任务后,务必派遣足够的兵力守卫城池,其余的军队则等待命令,在凉州城外集结。” 他接着强调道:“你们今日便可以向军需官领取粮草辎重,三天之内,大军必须出发,通信一定要保持通畅,可以多派些斥候,每天都要传递消息。” 众将领纷纷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营帐,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三天后,各路大军从昌松陆续出发,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唐军的行动迅速传遍了整个凉州城,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让城中的人们陷入了恐慌之中,许多商人、旅客和普通百姓纷纷逃离出城,试图躲避可能爆发的战争。 温末各部落的首领们紧急聚集在一起,商讨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势,他们坐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脸色凝重,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整个房间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众人沉默良久,终于有一个年长的首领打破了僵局:“诸位,唐军大军压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其他首领们纷纷抬起头来,目光交汇,彼此之间传递着不安与担忧。 “是啊,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唐军的进攻,否则生活数十年的凉州将落入唐人之手。” 另一名首领忧心忡忡道:“可唐军的实力强大,我们该如何抵挡?” 第640章 互相猜忌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年轻的首领站了出来,眼神之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似乎对于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 “唐人虽然兵力增加了数万之众,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曾经击败过他们一次,就一定能够再次战胜他们!只要各个部落齐心协力,再招募两万勇士并非难事,六谷部至少也能新增一万名士兵,唐人长途跋涉而来,补给困难,绝对耗不过我们。” 他的话让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禁为之动容,纷纷点头称是,表示赞同。 但有人对他的提议提出了质疑和担忧。 “招募新兵?你们这是想把部落里所有的年轻男子都送去战场送死吗?” “就算我们招募到了新兵,他们也缺乏训练,战斗力有限,至于六谷部,他们难道不会对凉州虎视眈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机对我们下手?”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很多人开始议论纷纷,脸上露出了忧虑之色,这些问题都是现实存在的,让人无法忽视。 “更何况我们温末各部又不是铁板一块,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心里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考虑如何退缩自保,要真正做到齐心协力谈何容易? 说话间,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了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其中的讽刺之意十分明显。 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两人对视一眼后,脸上露出了沉重的表情,并没有回应此人的挑衅。 一旁的苏论和乞禄论则面色凝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走神。 正当大家争论不休时,一个智慧而冷静的老者缓缓开口:“诸位,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打开城门归顺唐廷,要么竭尽全力坚决抵抗,是降是战,请各位首领先表明态度。” 一名首领冷哼一声,“这还用得着表态?在场的各位难道有人还想做杜论悉伽和杜论心那种叛徒?我们可是早就约定好了,谁敢背叛,谁就是整个温末的敌人,人人都可以将其诛杀!” “那是唐廷没有增兵之前,如今形势危急,我们最好还是明确一下各自的立场,若不能齐心合力,此次恐怕很难挡住唐军凶猛的攻势。” 老者的目光在诸位首领身上逐一扫过,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另一位首领激动地喊道:“我们在这里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唐廷却一直不闻不问,现在他们仅凭一句话就要夺走我们的土地?我坚决不同意,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又有一位首领附和道:“没错,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归降唐廷,要战便战,我们可不是被吓唬大的,绝不会轻易屈服于他们的压力之下!” 他的话语带着强烈的决心,让在场众人纷纷响应,表示赞同,连苏论、乞禄论、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都表明了态度。 老者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非常好!既然大家都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那么接下来就要思考如何应对唐军的进攻了。” “唐军这次兵分四路,试图先清除我们的外围势力,然后再联合起来攻打凉州城,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应该集中全部兵力坚守凉州,还是也像他们一样兵分四路,逐个应对?” 听到这里,一名首领立刻站起身来,“如果我们把兵力分散开来,只会让唐军有机可乘,逐个击破,我认为应该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凉州城外,依靠我们强大的骑兵优势,一举击败唐军的主力部队。”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另一名首领接着说道:“死守城池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们拥有大量的骑兵,更适合在城外进行交战,至于其他几座城池,我们可以暂时放弃。” “一旦唐军占领这些城池后,必然会派遣军队驻守,这样一来,他们用来进攻凉州的兵力自然就会减少,而我们则可以趁此机会,在唐军主力向凉州聚集的道路上发起突然袭击,击溃他们的主力部队,随后再逐步收复失去的城池。” 乞禄论却轻轻地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反驳道:“凉州城的面积有限,怎么可能容纳得了这么多人?如果我们丢失了其他城池和牧场,数十万头牛羊又该怎么办?难道把它们都养在城里吗?” 他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多是游牧部落,牧场就是命根子。 乞禄论接着说道:“如果唐军占领了其他城池之后,半年甚至一年都不来攻打凉州城,那么这一座凉州城怎么能够养活得了几十万族人?我觉得番禾、嘉麟以及几处戍堡都绝对不能丢,应当要尽快派遣更多的兵马去驻守才对!” 热逋钵督连忙附和道:“我也觉得一城一堡都不能丢,唐人军队兵分四路,每一路兵马不过两万人左右,我们作为守城一方占据着地利之便,可以派出轻骑去骚扰敌军,再让步兵守城,如此方能有胜算。” 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却是冷哼一声,“你们一个在休屠泽和白亭海附近有着几处极为肥沃的牧场,另一个更是掌控着嘉麟县,自然会全力支持守城,可我们要是跟着你们拼命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乞禄论冷着脸道:“我们的地盘自己会竭力守护,用不着你们援手。” 热逋钵督也开口道:“嘉麟城我们自己会坚守,也算为诸位拖住唐军的部分兵力,你们死守凉州城也好,奇袭唐军后方也罢,我不干涉。”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哼!你们自己守?我可是听说唐廷暗地里派人与你们接触,谁知道是不是守着守着就背叛我们了?” 热逋钵督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怒意,“鲁跌莫,你少血口喷人!我要是想投降唐廷今日就不会出现在此处,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交换,你们在凉州城的地盘给我们,嘉麟城可以让给你们部落,你们自己去守!” “这....” 鲁跌莫闻言一怔,心中有一瞬间的心动,可是想想嘉麟县低矮的城墙和数万唐军,他又担心守不住,到时候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够了!” 老者脸色微变,猛拍桌子,大声呵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家若是互相猜忌,不如趁早投降算了!” 第641章 外援 崔延没相一脸气愤地看着众人,“大首领,最近有不少传言,说我与热逋钵督意图归顺唐廷,甚至连苏论和乞禄论也被牵连其中,唐人想必已经与在场的诸位部落首领都接触过,难道我不能怀疑你们都有归降之心?” 鲁跌莫愤怒地站起身来,高声驳斥道:“你这是做贼心虚,想要反咬一口,我鲁跌莫在此发誓,如果我有投降之心,就让我天打雷劈!” 大首领沉思片刻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想必是唐廷内卫的离间之计,今天诸位首领能够来到这里就是表明态度,直接放弃番禾、嘉麟以及几个戍堡也太便宜唐军了。” “我觉得还是要先防守,然后趁机出动骑兵袭扰,消耗一部分唐军,这样才能让我们更有胜算,若不幸城破,诸位可以将族人分散安置,在这茫茫大漠中,想必唐军也不会为难无辜百姓。” “至于部落士兵,则可以在外围继续袭扰唐军,他们若敢兵临城下,我们正好可以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对方。” 一位首领笑着恭维道:“大首领此计甚妙,既可以保存实力,又可以给唐军制造麻烦,真是一举两得。” “大首领,外围的那几座城池里只有区区几千守军,想要成功守住基本没可能,最多也就是拖延一些时间而已,所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去外面找些盟友一起抵抗唐廷才行!” “是啊大首领,光凭我们自己和吐蕃六谷部的力量恐怕很难跟唐廷抗衡,必须得把陇右的其他势力都团结起来才有可能。” 大首领紧紧皱起眉头:“甘州龙家、陇右吐蕃这些地方我都已经去接触过了,但他们似乎都不愿意轻易得罪唐廷……” “大首领,唐廷如果真的拿下了凉州,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甘州和肃州,到时候他们龙家也难逃被征讨的命运,如果龙家不同意结盟,那我们就去找回鹘合作,唐廷拒绝了回鹘的册封请求,用不了多久必定会对回鹘下手。” 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万万不可!回鹘被黠嘎斯打败之后,往西迁徙,不仅占领了甘州、肃州的大片土地,将龙家逼得只剩下几座城池,还占据了焉耆、龟兹、西州、北庭、轮台、清镇诸城,其野心颇大,我们不能引狼入室!” “什么引狼入室?我们可以向他们借一两万骑兵,击败唐军之后支付一定报酬,又不是让他们移居凉州!” “对啊!当年安史之乱,唐廷不也向回纥借过兵吗?只要能打败唐军,那什么都好说!而且这次对付唐廷,其实也是为了回鹘自身的安全,条件应该不会太苛刻。” 大首领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嗯,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卓心首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我们想办法拖住唐军几个月。” 听到这话,热逋钵督的脸色微微一动,“大首领,想要拖住唐军的脚步,嘉麟和番禾两座城池目前绝对不能丢失,我愿亲自率领本部兵马坚守嘉麟,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大首领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在座的各位首领,但心里对那些坊间传闻还是心存疑虑。 如果此刻放任热逋钵督离开凉州,一旦他真的率城投降,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但如果强行将他留在城内,嘉麟又难以长时间坚守下去,后果同样无法承担。 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大首领不禁感到左右为难。 热逋钵督大概猜到了大首领的顾虑,心头微动,接着开口道:“大首领若信不过我,可以另派其他首领驻守嘉麟。” 大首领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在场的其他首领们。 其他首领们各怀心思,纷纷低头不语,如今局势紧张,前往其他城池驻守,其危险性远远大于待在凉州城内。 大首领的亲信急忙凑上前去,压低声音提醒道:“大首领,如果若热逋钵督他们真的怀有二心,此刻留在城内反而会更加危险!” 大首领一听,心中猛地一惊。 对啊,如果若热逋钵督真的心怀不轨,等到唐军围城之时里应外合,那可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辛苦热逋首领了,若是需要任何帮助,只管开口就是。” 热逋钵督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表面却装作一脸淡然,“大首领放心,人在城在,我必定会全力以赴守住嘉麟,只是这粮草方面……” 大首领哈哈大笑起来,豪爽地说道:“不必担忧,我会先为你准备好三个月的粮草,三个月应该足够我们与甘州回鹘谈妥条件了。” 崔延没相此时也趁机表态,“大首领,既然热逋首领身先士卒,那我也愿意亲率本部兵马驻守番禾。” “哈哈!好!好!有你们二位亲自督阵,番禾、嘉麟两县的安全暂时无忧了。” 大首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光转向其他首领,“那凉州城的安危就由我们共同守护了。” 众首领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大首领放心,我们愿与凉州共存亡!” 大首领微微颔首,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齐心协力,共同守护这凉州城,时间紧迫,诸位立刻行动吧!” 众人鱼贯而出,离开了府衙。 崔延没相快步走到热逋钵督身旁,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热逋兄,这次守城你有多大信心?” 热逋钵督无奈地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信心可言,只能听天由命罢了。” 崔延没相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急切地追问:“你觉得这次向回鹘借兵有多大把握?” 热逋钵督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哼!回鹘的兵哪有那么容易借到?就算真能借来兵马,你以为唐军会毫无防备?这凉州,唐军志在必得,我们很难有胜算!”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似乎已经预见到这场战争的艰难与残酷。 崔延没相沉声道:“安西回鹘、高昌回鹘、甘州回鹘,龙家、陇右吐蕃,这么多势力,可不是唐军区区十万兵马可以平定的。” “崔延兄,现在的大唐日益强大,诸多藩镇短短十余年间被一一平定,强如朱温和王建都以失败告终,唐廷收复陇右、河西的决心不会动摇,即便这次我们侥幸取胜,用不了几年,唐廷可能会派遣二三十万大军征讨,那时候我们该如何抵挡?” 崔延没相脸色微变,试探着问道:“热逋兄对于唐廷的招降是何态度?” 热逋钵督似笑非笑地看向崔延没相,“崔延兄又是什么态度?” 第642章 平静的战争 “哈哈,我们温末各部族自然是要同进退的!” 崔延没相笑了笑,答非所问,心里想着:“你个老家伙,还想探我的口风。” “老狐狸……” 热逋钵督心中暗骂了一句,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那我们就各自坚守吧,希望这次能够击退唐军。” 他心里也明白,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嘴上说的怕是没有几句真话。 唐军的行动很缓慢,等到温末各部落的兵马全部到位之后才抵达预定位置,这让温末各部落的人信心倍增,觉得唐军不过如此,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横冲军和神威军按照既定计划,对番禾与嘉麟两座县城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他们只是偶尔派出一些小队去试探一下城防,但并不真正发动攻击。 定难军的三千骑兵则在突袭了白亭守捉之后,并没有按照原计划进攻明威戍,而是围绕休屠泽和白亭海打起了游击战。 他们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不断地袭击温末各部落的牧场,斩杀牛羊牲畜无数。 “首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唐军极其狡猾,四处烧杀劫掠,一直避开我们的骑兵,我们若是逼得太急,他们就躲回城中,不肯与我们正面交战。” 一个部落首领满脸焦急,他的部落损失惨重,牛羊被唐军抢走了很多,让他心疼不已。 其他首领们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们觉得唐军这种打法让他们十分头疼,己方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无法有效地组织起来对抗唐军,而唐军的骑兵速度极快,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就会迅速撤离,让他们根本追不上。 “首领,唐军这次来势汹汹,他们的骑兵四处烧杀抢掠,却唯独不伤百姓,这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乞禄论脸色沉重,他当然明白唐军的意图,这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可他现在还不能轻易做决定,前几个月唐军进攻不力,让他对唐军的战力产生了怀疑。 乞禄论的部落在凉州以北,这里水草肥美,有好几处大牧场,他不想轻易舍弃。 如果贸然归顺,一旦唐军战败,他的部落肯定会遭到其他部落的疯狂洗劫。 “嘉麟和番禾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唐军虽然包围了嘉麟和番禾,但却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击,只是围困而已,双方之间也没有发生过多的冲突,感觉就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 “难道说……” 乞禄论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看来之前的传言不假,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那两个老家伙恐怕早就有投降唐廷之意了。” “首领,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应对?一旦热逋钵督和崔延没选择向唐廷投降,凉州就会变成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那时唐军必然不会心慈手软。” “不太可能吧,上次在凉州城时,他们表现出了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姿态,甚至愿意倾尽整个家族的力量来保卫城池,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叛?” 乞禄论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到底是全力以赴守护城池,还是把所有族人都撤离出城,准备向唐廷投降,用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 “首领,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唐军不直接攻打凉州城,却转而对我们这些周边小城动手,吃亏的总是我们这些小部落,即使将来能够打败唐军,我们所拥有的草原恐怕也会被其他大部落抢走。” “是啊,首领!这次唐军对凉州志在必得,召集的都是最精锐的禁军部队,即便能从回鹘借兵过来,恐怕也难以保证胜利,到时候凉州城不论能否守住,我们部落都会一蹶不振,迟早被其他部落吞并。” 乞禄论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心中此刻充满了矛盾与纠结。 “如今的局势扑朔迷离,尚不明朗,如果选择在此刻向唐朝投降,那么很可能会遭受其他部落的联合攻击,派人密切关注嘉麟和番禾两县的动态,一旦确定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归顺唐廷,我们再做决定不迟。” 一旁的将领焦急地说道:“这……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头牲畜受损,这样的损失我们实在难以承受啊!” “首领,唐军的最后期限还有十日,他们不可能一直等下去的。” 乞禄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让族人们撤回明威戍和休屠城暂且躲避,至于那些牲畜,可以将它们集中到河西的两个大型牧场,并派遣大量士兵严密防守,唐军的骑兵只有区区数千人,对我们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 “至于最后期限……派人跟唐军谈判,能拖就拖,实在不行十日后再说。” 一名将领迟疑片刻后开口问道:“首领,如果我们采取这种避而不战的策略,大首领那边会不会心生疑虑?觉得我们与唐军私下里达成了某种约定?” 乞禄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冷哼一声道:“他们舒舒服服地躲在城里,死的伤的都是我们的族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怀疑?他们要是觉得自己行,那就让他们出城来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伦卓,你立刻去凉州城请求援兵。” 乞伦卓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首领,这才开战没几日,我们并没有太多人员伤亡,这个时候去凉州求援恐怕希望不大啊?” 乞禄论冷冷一笑,“我也没指望凉州会派援兵,你去凉州卖惨,将我们的损失夸大,这样一来,其他部落就不会再指责我们怯战,反而会同情我们。” 乞伦卓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首领英明!” 凉州城内,大首领坐在虎皮大椅上,面色阴沉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关节泛白,仿佛要捏碎什么东西一般。 \"有趣!真是有趣!近十日过去了,双方竟然都不主动进攻。\" 一名身形佝偻、面容苍老的老者嘶哑着嗓子说道:\"如此看来,只怕坊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很有可能正在与唐廷谈判,而乞禄论也有二心。\" 大首领猛地拍案而起,愤怒地咆哮道:\"这些可恶的叛徒!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放他们出城!\" 老者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大首领息怒,面对唐廷的强大威压,各部首领们寻找退路也是情有可原,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如今既不出击也不投降,说明他们心中还有顾虑,都在观望局势。\" 大首领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就这样等下去?\"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首领莫急,我们能等,唐军不远千里而来,不可能一直围而不攻,既然他们都按兵不动,我们不妨派人去搅动这滩浑水,打破这种平静。\" 第643章 试探虚实 大首领听后,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哦?如何搅动?” 老者微笑着回答道:“据我所知,如今的昌松城内外驻扎着将近三万神策军,而凉州城东则有一万多定难军,我们可以与吐蕃六谷部联手,让他们牵制住昌松的唐军,然后我们派出军队袭击城东的定难军,这样一来或许能够打破僵局。” 大首领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忧虑,“我们仅有两万多兵马,相比之下并不具备绝对的优势,如果突袭行动失败,那么接下来的守城将会变得异常艰难。” 老者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信满满地解释道:“大首领请放心,凉州境内的唐军之中,定难军的战斗力最为差劲。” “他们的统帅李成庆本是担任督抚使之职,但军中的将领大多都是他叔父李思谏的手下,据说他们叔侄之间有嫌隙,这样的情况下,将帅之间的配合恐怕不会太默契,再者定难军的兵马多数为步兵,我们只需出动五千精锐骑兵,便有极大的胜算。”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清楚定难军为何要将军队驻扎在城东,但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我们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增强信心,一旦取胜,那些有二心的部落首领也会收心。” 大首领皱起眉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据传闻所言,唐军的武器非常强大,他们配备有克制骑兵的强弩以及威力惊人的霹雳弹,如果我们出城与他们交战,可能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取得胜利。” 老者轻轻笑了一声,安慰道:“大首领不必过于担忧,唐廷对定难军并非完全信任,因此除了提供一些钱粮物资外,他们不会把最先进、最厉害的兵器配发给定难军,如果大首领您仍然有所顾虑,我们可以先派遣一部分骑兵去试探几次,然后再做出决策。” 大首领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不能一直躲在城里消极地等待,而应该主动出击,让骑兵发挥作用,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今天就派出一支骑兵去试探一下定难军的实力。”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苏禄禾,你立刻带领三千名精锐骑兵出城,试探一下定难军的实力。” 苏禄禾恭敬地向大首领行了个礼,自信满满地回答道:“请大首领放心,敌人只不过是一万多名步兵罢了,我一定会迅速击溃他们,并带回几个敌军将领的首级作为战利品!” 大首领表情严肃地告诫道:“千万不要轻视敌人,这次行动的目的只是试探,绝不能因为贪婪战功而陷入困境,一旦发现形势不利,应立即撤退。” “末将遵命!大首领就等着好消息吧!”苏禄禾点点头,转身离去。 城东定难军大营,李成庆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为了安全起见,他这几日一直待在中军帅帐 ,身边安排了一个营的亲卫军。 此时他正在帅帐内大发脾气,“周莫城好大的胆子,给他的军令是拿下白亭和明威戍,这都十天过去了,他竟然还在外围袭扰,整天杀些牛羊有什么用!” 一旁的亲信低声劝慰道:“督抚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明威戍的守军由一千增加到三千,周将军奇袭已经失败,没有攻城装备恐怕很难拿下,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十日,或许耗一耗可以寻到机会。” 李成庆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语气中满是愤怒:“哪还有什么机会啊!本使特意强调要先夺取明威戍,然后再攻取白亭,可他竟敢公然违抗军令,抢先跑去攻打白亭,白白错失了难得的战机,难道他真以为仗着自己是叔父的亲信,我就不敢惩处他吗?” “督抚使息怒!战场上的形势本来就是变幻莫测的,事到如今,您就算现在处罚他也是无济于事,明威戍的敌军目前处于守势,周将军选择袭击各大牧场也算得上是一种合理的战术。” “也许过不了几天,敌人就会按捺不住,主动出城与我们交战,那时还是有机会取胜的,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守住我们的营地,牢牢牵制住凉州城内的敌军。”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报!西南方向三里之外,发现有大批骑兵出没!” 听到禀报,李成庆脸色骤变,身形一闪,如疾风般迅速冲出营帐,大声喝问:“究竟怎么回事?” 营帐门口伫立着一名小将,面色焦灼,语气急切:“回禀将军,凉州城东门大开,城内约有三四千名骑兵正朝我方大营猛冲而来!” 事态紧急,李成庆来不及多加思索,当机立断下令:“擂鼓聚将!全军戒备!你即刻率领执勤士兵前去拦截敌军!” “末将领命!”小将抱拳行礼后,旋即转身离去。 依照既定作战计划,营地每日会安排四个营共计两千名士兵全副武装执勤待命,且营地四周早已预先布置好拒马桩,如此一来,可在短期内有效抵御敌方骑兵的冲击。 “咚咚咚——” 一阵紧促的战鼓声骤然响起,犹如晴天霹雳般打破了宁静。 定难军的将士们闻风而动,纷纷从各自营帐里匆忙奔出,由于正处于战时状态,且此时正值白天,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已整齐地排列成队,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李成庆站在队伍前方,目光扫过眼前的几名将领,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和决然。 “赵将军,你立刻率领前锋部队出营,全力阻挡敌人的冲锋!不得有误!” 赵将军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孙将军,你率领左翼部队,随时准备支援前锋!” “林将军,你率领右翼部队,与左翼相互配合,务必不能让敌人突破防线!” 一道道命令如疾风骤雨般快速下达,营地内弥漫着紧张而严肃的气氛。 此时地面已经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 李成庆眉头紧皱,扭头朝着东门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扬起一片滚滚烟尘,遮天蔽日。 “敌人只有三四千骑兵,大家不要慌张!只要顶住敌人的第一次冲击,我们就胜利了一半!一定要死死守住营地,绝不能让敌人得逞!” “此战关乎定难军荣誉,敢临阵脱逃者,斩!畏缩不前者,斩!” 李成庆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让每一个士兵都感受到了压力。 第644章 狼来了 李成庆深知定难军的真正实力,更明白此次征讨凉州的关键意义所在。 为避免成为拖累,他未雨绸缪,预先做好大量筹备工作,不仅在营地四周部署众多拒马桩,更在营地西门外侧挖掘出深沟,旨在抵御温末骑兵突如其来的袭击。 \"可恶!狡诈的唐人!\" 当苏禄禾率领骑兵抵达定难军营地前方时,注意到了眼前的壕沟和拒马桩,只得减缓行进速度。 \"放箭!\"唐军将领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 苏禄禾毫不示弱,亦下达放箭之令。 首轮交锋,双方均以弓箭对射,各有百余人伤亡,最终草率收场。 李成庆聆听下属禀报后,心头涌起满腹狐疑,\"他们就这样撤退了?那么他们究竟意图何在?\" \"督抚使,也许对方只是想要探测我们的实际情况。\" 李成庆眉头紧蹙,\"探测虚实?难道他们有意主动出击?\" 亲信点头回应道:\"目前战事陷入僵持局面,其余两路兵马围而不攻,敌人或许想从我们这里寻找突破口。” 一名将领面露不忿之色,冷哼一声,“他们可真是会挑啊,竟然挑我们来下手,真以为我们定难军好欺负不成?” 另一名将领则是满脸忧虑,“我们大多都是步军,若与敌人正面交锋,恐怕很难有胜算,只有死守营地,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胜算。” 这时,又有人附和道:“都怪周将军,若不是他将所有的骑兵全都带走,我们也不会陷入如今这般被动的局面。” 更有人直言不讳,“陈邺命我们驻守在凉州城外,摆明了就是想要让我们吸引敌人的兵力,这根本就是把我们置于险境之中,心思何其歹毒……” “哼!朝廷根本就不信任我们,只肯提供钱粮,却不将精良的强弓劲弩配给我们,更别说霹雳弹了,这次调我们来凉州,十有八九是想趁机消耗我们...”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李成庆不禁感到有些心烦意乱,连忙出声喝止。 “够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非议上官?” 见李成庆动怒,众将领纷纷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对李成庆充满了不屑。 李成庆轻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相比起攻打城池,让我们驻守在这里已经算是不错的选择了,现在敌人既然已经开始试探性地攻击我们,说明他们很快就会再次来袭,攻势会越来越强,诸位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赵将军和林将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意味。 不出李成庆所料,次日一早,城内的温末骑兵再次袭扰营地,双方又是互射一番之后匆忙收兵。 接下来的数日里,温末骑兵如幽灵般出没不定,时不时地出城袭扰定难军营地,有时在清晨时分,有时在午后烈日当空之际,甚至有时在深夜万籁俱寂之时。 他们犹如鬼魅一般,让定难军士兵疲于奔命,精神和体力都被消耗殆尽。 到了第六天的三更时分,温末骑兵再次出城,但这一次他们换了新花样——将箭矢换成了包裹着火油的火箭。 定难军毫无防备,无数营帐瞬间被火焰吞噬,营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给定难军带来了沉重打击,许多士兵受伤或丧生。 一名愤怒的将领气急败坏地找到李成庆,“督抚使,我们这几天连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安稳,如果敌人继续这样无休止地骚扰,我们恐怕会不战而败啊!” 李成庆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可怕,“孙将军,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孙将军听到这个问题后不禁一愣,犹豫片刻才说道:“敌人每次来袭只是与我们缠斗一番便迅速撤离,从不恋战,我们又缺乏骑兵,无法对其进行追击,只能无奈地选择被动防守,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向大将军请求派遣一些骑兵前来支援?” 李成庆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声音带着一丝严厉,“仅仅因为受到了几次骚扰就要去请求援兵?朝廷会怎么看待我们定难军?我又该如何向大将军开口?” 众人纷纷低头不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建议道:“那……那不如我们将营地后撤几里?也许敌人认为我们距离城池太近,对他们构成了威胁,如果远离一些,敌人可能会减少袭击的频次,我们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出反应。” 李成庆沉默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办法不太妥当!如果我们就这样轻易地被吓退了,那么我们定难军的颜面何存?尽管这些天来的袭扰让我们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敌人死伤也有好几百人,从目前来看,我们并没有处于下风。” “此敌人一直在不断地袭扰我们,却从不恋战,这表明他们暂时还没有把握彻底击败我们,再过几天就是朝廷规定的最后期限,一旦番禾和嘉麟那边爆发战事,我们面临的压力将会大大减轻,请各位将军们再坚持几日吧!” 几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思索之色,心里暗自琢磨着李成庆说的这番话,他说得不无道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温末人的骑兵部队依然时不时地前来袭扰,但定难军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状况,应对起来也越发从容不迫。 就在李成庆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局势却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督抚使,大事不好了,温末人又来了!” 李成庆眉头微皱,面露不悦之色,沉声呵斥道:“来就来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惊慌失措的?” 那名将领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次不一样,敌人这次恐怕出动了近万兵马,而且还携带了沙袋在填沟…” 听到这个数字,李成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镇定,“看来敌人这次是真的狗急跳墙了!不过他们越是疯狂,就越说明他们内心的恐惧,传我命令,不计代价,必须要坚决顶住这一次进攻,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645章 冷箭 温末人经过几日的试探后,终于大致摸清楚了定难军的实力,发现其与普通的军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一日,苏禄禾再次率七千轻骑和两千步军出城,每匹战马上都驮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沙袋,而步军则推着一辆辆小车,车上装满了沙包,甚至还有些士兵扛着一扇扇厚重的门板。 定难军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惯例放置拒马桩,并依靠弓弩兵来阻止敌人。 苏禄禾见状,不禁冷哼一声:“真是愚蠢至极!这么多天过去了,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动手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温末步军立刻高举盾牌或门板,顶着漫天的箭雨,朝着定难军大营前的壕沟奋勇冲锋。 定难军将领见状,瞬间明白了敌人的意图,急忙高呼道:“不好!他们想要填平沟壑,随我冲上去拦住他们!” “杀啊!拦住他们!” 定难军士兵们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毫不犹豫地冲向营外,营地前的沟壑是他们抵达骑兵的护身符,如果被敌人填平,那么敌军的铁骑将会无情地冲进营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苏禄禾的目光锐利如鹰,声音冰冷而坚决:“放箭!给我拦住他们!” 这一次的进攻,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一场生死较量,双方都心知肚明,此刻不能有丝毫保留,必须全力以赴。 战场上弥漫着紧张和血腥的气息,箭矢如雨般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定难军士兵们毫不退缩,用盾牌和身体抵挡着箭矢的袭击,同时奋力向前冲锋,与敌人展开近身搏斗,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的死伤人数不断增加,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和沙包混杂在一起,逐渐在壕沟中堆积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原本三尺深、八尺宽的沟壑几乎被填满。 苏禄禾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嘶声喊道:“杀进营去,杀光唐人!” “杀啊!” 温末骑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他们激动地催促着身下的战马,跨越过那道宽阔的壕沟,渴望着释放出多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憋屈和愤怒。 “挡住!不要慌乱,给我坚决挡住!”唐军将领目睹敌军骑兵成功跨越壕沟后,心急如焚。 定难军的士兵们尽管面露惊恐之色,但他们深知此刻转身逃离战场只会带来更为惨烈的死亡结局,于是毅然决然地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咬紧牙关迎着敌人骑兵冲了上去。 嘭嘭嘭…… 一阵沉重的肉体与钢铁洪流相互碰撞的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兵器激烈交锋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阵阵凄惨的喊叫声。 位于中军大帐内的李成庆神色焦虑不安,急切地问道:“外面的战况究竟怎样了?” 一名部下脸色苍白地回答道:“督抚使,敌人填平了壕沟,现已冲入营中,我们恐怕难以抵挡住了......” 李成庆闻言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闭嘴!战斗才刚开始,你就害怕成这样?” “督抚使,对方可是骑兵啊,而我们全都是步兵,实在是难以抵挡住……” “骑兵进入营地后便无法展开冲锋,有什么好惧怕的?难道今后每次遇到骑兵都要直接投降?” 李成庆怒吼一声,直接打断了将领的话语:“休要废话!马上随本督抚使出去迎敌!” 旁边的亲信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劝道:“督抚使,您身份尊贵,万万不可轻易冒险啊!我们的兵力远多于敌军,他们根本不可能杀到中军这里来,末将愿意率兵前去击退敌军。” “末将也愿意领军退敌!”另一人附和道。 李成庆听到众人的劝告后,微微一愣,瞬间恢复了冷静,不到万不得已,他自然也不想亲身涉险。 “很好!李骧、肖璨,你们二人立刻率领本部兵马前去杀敌,今日这一战至关重要,对我们来说既是一场危机,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如果能成功击溃敌军,说不定朝廷会对我们定难军刮目相看!” “督抚使请放心,区区几千名温末蛮夷而已,何足为惧?末将今天必定取下敌将首级!” 肖璨抱拳行礼后,转身走出了营帐,李骧也紧接着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身后的赵将军和林将军再次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每一刻都被无限拉长。 李成庆坐在帅帐之中,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如同潮水一般逐渐逼近中军,他的心情也随之沉入了无底深渊,焦虑不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帅帐中的沉寂,紧接着一名士兵冲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督抚使,不好了!敌人已经杀到中军这边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成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将军和肖将军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两位将军正在前方拼命杀敌,但形势十分危急,肖将军命卑职护送督抚使先行撤离!” 李成庆闻言,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说道:“撤离?这个时候中军怎么能撤?” 说完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将军和林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二位将军,立刻率兵随我一同前去退敌!” 赵将军和林将军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也未出言劝阻,同时拱手道:“末将遵命!” 李成庆拿起一旁的宝剑,快步走出中军大帐,赵将军和林将军率领着各自的亲卫紧跟其后。 当他们踏出大帐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熊熊大火燃烧着,将整个军营映照得通红,滚滚浓烟升腾而起,弥漫在空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喊杀声、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把人的耳朵都给震破。 “杀!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看到眼前的景象,李成庆热血沸腾,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向着温末人冲杀过去。 “杀啊!” 身后传来赵将军和林将军的呼喊声,然而他们并没有立刻跟上李成庆的步伐,而是有意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虽然李成庆现在只是一个文官,但作为李思恭的儿子,他的身手相当不凡,一进入战场,便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接连斩杀了几名温末骑兵。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敌人敢于轻易靠近。 “看来敌人是指望不上了……” 不远处的赵将军看着李成庆越来越勇猛,心中暗叹一口气。 经过一番犹豫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出马。 赵将军迅速从一名温末骑兵手中夺取了弓箭,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毫不犹豫地拉紧弓弦,瞄准李成庆的后背,一箭射出。 李成庆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杀意,本能的一歪身子,箭矢瞬间穿透肩膀,他闷哼一声,直接摔落下马。 第646章 时间到 “督抚使……” “大将军……” 李成庆身旁的亲卫们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事发突然,他们眼睁睁看着李成庆受伤后坠下马背。 温末人的首领听到了定难军士兵们的呼喊声,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落马之人身份非同小可,毫不犹豫地命令手下不要命般地冲向李成庆。 双方都渴望抢到这个人,一场混乱而激烈的混战瞬间爆发。 远处的兵马看到这边厮杀得如此惨烈,好奇心作祟下也渐渐靠拢过来,原本安静的中军大帐附近顿时变成了血腥残酷的战场,无数生命在这里倒下。 不远处的赵将军目睹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刚才致命的一箭竟然被李成庆躲了过去,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上前救援,而是率领部队朝另一个方向杀去。 肖璨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地奋力杀敌赶至现场,当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李成庆时,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全军向西南撤退!”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将李成庆抱起来放在自己的马背之上,然后调转马头,带领剩余士兵朝南边冲杀过去。 大约六十里外的地方便是神策军的营地,如果能成功抵达那里,或许就能脱离危险境地。 苏禄禾带领着他的军队,乘胜追击,一路追杀定难军近十里。 一名将领面露忧色,焦急地说道:“将军,不能再往南追了,我们死伤惨重,如果再遇到神策军的骑兵,那就危险了。” 苏禄禾听后,心中十分不甘,但也明白此时不宜继续冒险。 “真是便宜他们了……要是这次能多带两千骑兵过来,绝对能把定难军全部留在这!” 苏禄禾无奈之下,只好下达了停止追击、收兵回城的命令。 大首领坐在营帐内,静静地听着苏禄禾的汇报,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喜悦的神色。 “我们这次虽然打败了定难军,但是自己也伤亡了将近四千人,现在凉州城里剩下的士兵不足两万人,一旦唐军大军合拢包围,我们要守住这座城池恐怕会非常困难。” 苏禄禾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问道:“大首领,回鹘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大首领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回鹘那边已经答应出兵一万,但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允许他们在番禾以北的几大牧场放牧。” 苏禄禾听后不禁愣住,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允许他们放牧?那他们打算放多久?恐怕他们一旦进来,就再也不愿离开了吧?而且番禾以北的几个牧场可是崔延没相的地盘,他能同意吗?” 大首领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已经派使者前往番禾与崔延没相商议此事了,失去几个牧场总比让整个地区都被唐廷收回去要好得多,我和其他几个部落也已经商量好了,可以将嘉麟西南的两个牧场补偿给崔延没相。” 苏禄禾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担忧:“嘉麟西南的那几个牧场比较贫瘠,所能牧养的牲畜数量有限,最多也就近千头左右,以崔延没相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大首领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是我与其他九个部落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如果崔延没相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全大局,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番禾县城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崔延没相瞪大双眼,狠狠地盯着大首领派来的使者,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容。 “你们请回鹘出兵,却打算把我们的牧场送给他们?这算什么道理?” 使者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首领,这并不是送人的意思,而是让大家一起使用,而且大首领已经承诺,会把嘉麟西南的两个牧场作为补偿交给你们。” 崔延没相并没有被这番话所打动,他冷哼一声,反问道:“那为什么不把那两个牧场补偿给回鹘?” 使者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首领,那两个牧场离回鹘的地盘实在太遥远……” 崔延没相再次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哦?难道就因为我们部落距离回鹘比较近,所以就得做出这种牺牲?” 使者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劝说:“首领,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到我们成功击退了唐军,到那时大首领一定会帮助您夺回失去的牧场……” 崔延没相毫不犹豫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再说了!你回去告诉大首领,我坚决不会同意这个提议,我必须为我的族人们考虑。” 使者仍不死心,焦急地说道:“首领,请您以大局为重……” 崔延没相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不耐烦地吼道:“别再废话了!送客!” “欺人太甚!” 等使者离开,崔延没相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一旁的中年汉子满脸担忧,“首领,事已至此,恐怕由不得我们不答应,我们现在的兵力都在城内,牧场那边只有数百士兵,很难挡住回鹘人。” 一名年轻将领冷哼一声,“我们在这里拼命,他们却瓜分我们的牧场。” 一位老者缓缓开口,“首领,后天便是唐廷给的最后期限了,既然大首领咄咄逼人,我们也该做出抉择了。” “首领,大首领他们明摆着想要牺牲我们部落,既然如此不如答应唐廷的条件,至少他们不会抢占我们的牧场...” “是啊首领,城外的唐军武器精良,尤其是那陌刀阵,更是威力惊人,还有他们的骑兵,战力强悍,冲锋起来无人能挡,如果真的开战,恐怕我们并没有多少胜算!” “可是嘉麟的热逋钵督,休屠城的乞禄论都还没有表明态度,如果我们先归降的话,万一唐军战败,我们肯定会被其他部落和回鹘瓜分掉……”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今的大唐拥有几十个行省、数百个州,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实力雄厚,岂是我们区区一个凉州能够抗衡的?就算唐军这次战败了又怎么样?他们肯定会再次派兵前来征讨。” 崔延没相面色凝重地看着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唐皇帝雄心勃勃,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就轻易放弃凉州和西域,不能再等热逋钵督和乞禄论了,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去约见唐军使者,我们愿意开门归降!” 第647章 正面刚 “大首领,鲁哈托回来了....” 大首领眉头微挑,“这么快?崔延没相答应了?” 亲信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看鲁哈托的神色,似乎并不太顺利……”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鲁哈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大首领,不好了!出事了……” 大首领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眉头紧紧皱起,“难道崔延没相拒绝了?” 鲁哈托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崔延没相不但拒绝了我们的请求,而且还投靠了唐廷……” 大首领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震惊,“你说什么?崔延没相竟然背叛了我们?” 鲁哈托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用力地点头:“是的,我刚刚离开番禾不久,崔延没相就命令手下打开城门,然后派使者前往唐军大营,没过多久,唐军就进驻了县城,同时唐军的大营也向北移动了十余里地,并且派出了数千名精锐骑兵朝着牧场进发。” 大首领不禁愣住了,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唐军去牧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鲁哈托沉思片刻后猜测道:“也许崔延没相与唐军达成了某种协议,想要借助唐军的力量来保护牧场?” 亲信面带忧色,“大首领,如今崔延没相已经投靠了敌人,恐怕热逋钵督和乞禄论也会心生异心,我们该如何应对?” 大首领的脸色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哼,好一个崔延没相!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立刻派人去通知回鹘人,告诉他们,番禾北的牧场送给他们了,但条件是他们必须再派遣一万兵马前来支援。” 亲信连忙点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大首领接着吩咐道:“立即把我们击溃定难军的消息传扬出去,可以适当地夸大一下战果……至于回鹘人,就说有三万兵马。” 鲁哈托不禁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大首领这是想制造声势啊!可是……这样真的能行得通吗?热逋钵督和乞禄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只怕难以被轻易唬住,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让盟友增兵,单靠我们很难与唐军抗衡。” 大首领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城东的威胁已经解除,如果吐蕃六谷部和回鹘人能够成功击败唐军,那么我就有信心守住凉州城,至于热逋钵督和乞禄论,只要形势对我们有利,他们暂时应该不会背叛。” 鲁哈托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大首领,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但六谷部却始终没有对驻守在昌松的唐军发起进攻,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六谷部和回鹘要想战胜唐军,恐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首领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派使者前往六谷部,警告他们,如果继续坐山观虎斗,袖手旁观,那我将会把凉州城拱手让给唐廷,届时唐廷的下一个目标必然会指向他们。” 鲁哈托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紧,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大首领您真的打算归顺唐廷?” “目前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只能先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首领沉默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了作为一方霸主的生活,又怎甘心轻易放弃权力,成为他人麾下的臣子? 番禾北,武安戍。 李嗣源才刚刚安顿好,一名亲卫便急匆匆地奔来,语气焦急道:“将军,西北方向十里外发现了回鹘骑兵,其数量大约有万人之众。” 李嗣源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来得好啊!本将军早就想会一会这回鹘骑兵了,立刻点齐兵马,随本将出城杀敌!” 亲卫面露担忧之色,劝说道:“将军,如今我们仅有四千骑兵,后续的兵马还需要两日才能抵达,不如暂且据守城池,等待两日再做打算?” 李嗣源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不过区区万余敌军而已,有何可惧?今日若是紧闭城门不出,岂不是助长了回鹘人的嚣张气焰?本将军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旁的将士们也纷纷附和道:“将军说得对!敌人不过两倍于我们罢了,我们哪一个不是能够以一敌二的精锐之士?何必惧怕他们?不如直接出城与他们拼杀一场!” 李嗣源看着麾下将士们士气高昂,没有丝毫犹豫,点齐兵马,径直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刻钟,李嗣源就已经望见远方扬起的滚滚尘烟,密密麻麻的骑兵身影也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此时此刻,双方置身于广袤无垠、平坦开阔的牧场上,四周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地势可作掩护,更谈不上什么战术与阴谋。 望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回鹘大军,李嗣源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扯着嗓子大声吼道:“都给本将军听好了,千万不要辱没了我们横冲军的赫赫威名,随我冲!” “杀!” 面对着数量远超自己的敌军,横冲军的将士们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意,反倒是一个个神情激动地策动马匹,朝着回鹘人猛冲过去。 回鹘的领军将领,远远地瞧着这支主动发起冲锋的横冲军,脸上满是鄙夷与不屑,“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竟然妄图以卵击石,难道他们还天真地认为,我们回鹘的精锐铁骑会像那些软弱无能的中原军队一样不堪一击?” “众将士听令,将这群狂妄自大的唐人逐出陇右之地!” “杀!杀!” 伴随着一声声怒吼,万马奔腾之声响彻云霄,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辽阔的草原之上瞬间被滚滚烟尘所笼罩。 嗖嗖嗖…… 当两军相距将近三百步时,横冲军的士兵们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马弩,对着前方的回鹘骑兵展开了一轮猛烈的齐射。 刹那间,回鹘骑兵中有近百名士卒不幸中箭落马。 一轮齐射之后,李嗣源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脱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身旁的旗语兵立刻挥动手中的旗帜,传达着他的指令。 看到旗语后,四千名横冲军士兵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向两侧分离,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调转马头,转身再次举起马弩,瞄准了后方的回鹘军队。 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飞出,如同一群凶猛的飞鸟扑向猎物,回鹘骑兵再次有近百人中箭坠马。 第648章 放风筝 回鹘将领,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的神情,他从未见过冲锋到半路突然掉头的,心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将军,唐军怎么突然转向了?难不成有什么阴谋?\"一名部下焦急地问道。 回鹘将领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根本藏不住伏兵,能有什么阴谋?他们这是见我们人多,突然害怕了,随我追,今日必须消灭这支骑兵,让唐人知道我们回鹘骑兵的厉害。\" “杀!” 回鹘骑兵们见此情形,开始加快速度追赶,同时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试图向逃跑中的唐军还击。 然而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弓箭所能达到的有效射程,那些射出的箭矢几乎无一例外地落空了。 就这样,回鹘人一路追击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开始察觉到异常。 \"将军,这情况不太对劲啊!我们都已经追出四五十里地了,但这些唐军并没有逃回戍堡,反而好像是故意在带着我们绕圈子……\" \"是啊,将军!唐军的弓弩射程比我们远得多,他们故意与我们保持着三四百步的距离,然后利用这个优势不断射杀我们......\" 回鹘将军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陷阱之中,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死伤了将近千人,而唐军士兵却只有数十人伤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仅会影响到士气,而且还可能导致更多的人员伤亡。 \"唐军的箭矢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索木托,你带领三千名骑兵迂回到敌人左翼去拦住他们,我率兵追击右翼,我倒想看看他们这次还能往哪里跑!\" \"末将遵命!\" 索木托心中憋着一股怒火,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并迅速率领军队转向北方。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一道黑线,如黑色的洪流一般汹涌而来,正是横冲军的骑兵部队。 索木托一脸狰狞地望着前方的敌人,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大声吼道:“哈哈,看你们这群老鼠还能往哪里跑?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给我杀!一个不留!” 面对来势汹汹的回鹘骑兵,李嗣源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枪,高呼道:“兄弟们,随我一起冲锋!让这些回鹘蛮夷见识一下我们大唐儿郎的威风!” 随着李嗣源一声令下,横冲军的战士们纷纷收起了弓弩,换上了锋利的长枪,毫无畏惧地迎向了扑面而来的敌人。 索木托注意到唐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选择逃避或撤退,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哼,还算有点胆气,不过只是垂死挣扎罢了,准备好受死吧!” 骑兵对骑兵,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此时双方箭矢用尽,只有近身搏杀,比的是谁更狠。 说时迟那时快,两股钢铁洪流以惊人的速度相互冲撞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战场上尘土飞扬,喊杀声、兵器撞击声响彻云霄。 由于横冲军的战士们大多使用长枪作为武器,而回鹘骑兵则多擅长用马刀进行攻击。 在初次交锋中,回鹘骑兵明显处于劣势,只一瞬间,就有数百名回鹘士兵被唐军长枪挑落于马下。 虽然双方人数旗鼓相当,但李嗣源压根不想跟回鹘兵有过多的纠缠。 他一马当先、勇往直前,带领着麾下士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剑般杀穿了敌人的阵营,接着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再次折返冲锋,将长枪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回鹘骑兵是从远方赶来,早已疲惫不堪,相比之下,横冲军却是每人配备两匹马,在交战前刚刚更换过马匹。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长时间的追逐,横冲军的速度优势逐渐显现出来,每次成功凿穿敌军阵型后,便能轻易地甩开回鹘骑兵,如此反复冲锋几次后,回鹘骑兵的伤亡已经超过半数。 索木托惊慌失措,完全没有预料到唐军骑兵的战斗力竟会如此强大。 他本想缠住对方,却发现对方根本无意缠斗,而且对方的战马速度极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被甩在身后,然后又被折返回来的唐军骑兵冲锋。 正当他准备逃离战场时,突然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是回鹘的主力部队追了上来。 “撤!” 李嗣源拉开距离后并没有再次发动冲锋,而是果断地向身后的将士们下达了命令。 他大手一挥,麾下的数千铁骑便如一阵旋风般迅速离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漫天烟尘。 索木托见状,立刻策马想要追上前去拖住他们,无奈胯下的战马早已疲惫不堪,无论他如何抽打催促,也只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军骑兵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回鹘将军面色阴沉地望着满地尸体的战场,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索木托,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几千唐军骑兵都拦不住?\" 听到将军的斥责,索木托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将军息怒,末将无能,但这支唐军骑兵绝对是他们的精锐部队,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实力都非常强大……\" 还未等他说完,回鹘将军便不耐烦地打断:\"别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立刻给我带人追上去,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名将领站出来劝道:\"将军,今日我们已经奔行了将近两百里路,人马皆已疲惫不堪,若是再继续追击下去,恐怕会徒增伤亡,不如暂且停下休整一番,养足精神,待到明日再与他们决一死战。\" 另一名将领也附和道:\"是啊将军,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他们显然是故意想要拖垮我们,眼下我们的箭矢已经全部用完,如果继续追击,只怕会陷入被动局面,倒不如在此处扎营休整,等待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回鹘将军听了两人的话,沉默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先在此处安营扎寨,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一定要加强戒备,以防唐军来袭。\" 第649章 败局定 李嗣源率领着疲惫不堪的军队迂回一大圈之后,终于回到了武安戍。 他骑在马上,看着身上染血的士兵们,大声喊道:“立刻休整,补充箭矢,救治伤员,两个时辰后再次出击!” 一旁的亲卫将领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上前劝阻:“将军,刚才一战我们死伤不少人,目前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而且人马皆乏,再次出击恐怕难有胜算。” 李嗣源却满脸不屑,“无妨,回鹘人应该还有五六千人,他们远道而来,又没有马匹可以更换,只会比我们更乏累,两个时辰后,我们更换战马,直接突袭对方大营。” 那名将领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即便侥幸取胜,只怕我们的伤亡也会很大,不如等后续兵马抵达如何?” 李嗣源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迟则生变,如果等到回鹘人恢复过来,或者援兵抵达,到时候我们的伤亡只会更多,立刻命令火头军生火造饭,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 “末将领命!”将领知道李嗣源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转身去执行命令了。 回鹘军营中,领军将领乌颉海正和其他诸位将领围坐在一起啃食着干粮,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神情焦急地匆匆跑来。 “报!将军,大事不好,唐军数千骑兵正向我们大营袭来,距离此地已不足十里!” 乌颉海闻言,顿时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的肉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可恶至极!这帮唐人居然还敢来,真以为我回鹘大军是好欺负的?” 他转头看向那名士兵,又追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回将军,据前方探子回报,此次前来的唐军大约有两三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乌颉海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哼,就这点兵力也敢来挑衅?简直是自寻死路!立刻传我命令,全军准备迎敌,这一次,本将军定要让这些唐军有来无回!” 一旁的索木托主动请战:“将军,末将愿率一军作为先锋,杀他个片甲不留!” 乌颉海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好!你即刻率领四千兵马从正面迎战敌军,本将军亲率两千精锐绕到唐军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这一次绝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了!” 索木托神色严肃,拱手应道:“将军放心,末将这次绝不会再让唐军轻易逃脱!” “将军,回鹘人冲过来了,我们的行踪早被他们知晓,想要突袭是不可能了......” 一名校尉面色凝重地看着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回鹘骑兵,焦急地对李嗣源说道。 李嗣源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凛冽的光芒:“哼,既然如此,那便正面交锋,本将军倒要看看,这回鹘人究竟有多大能耐,这次本将军要擒贼擒王!” 李嗣源手中长枪一抖,枪尖闪烁着寒光,指向远方的索木托。 “一雪前耻,杀光唐人!” 索木托同样注意到了李嗣源,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与杀意,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激励着麾下的士兵。 嗖嗖嗖…… 双方的弓箭手开始互射箭矢,箭雨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几轮箭矢互射之后,横冲军这次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分兵回转,而是挺起长枪,加速冲向回鹘阵营。 “嗯!这次不跑了?那就等死吧,随我杀!” 索木托神色一怔,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高举着弯刀,带领着回鹘军队朝着横冲军迎了上去。 “拿命来!” 李嗣源怒吼一声,舞动着长枪,犹如一道闪电般径直冲着索木托杀了过去。 “不自量力!” 索木托冷哼一声,举着双刀迎向李嗣源。 铛铛铛…… 两人瞬间交手数个回合,刀枪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李嗣源的枪法威猛无比,每一击都蕴含着千钧之力,而索木托则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和精湛的刀法,勉强抵挡住了李嗣源的攻势。 然而,索木托比李嗣源年长十余岁,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渐渐不支。 李嗣源逐渐占据了上风,他的枪法越发凌厉,招招直取索木托的要害。 索木托心中暗惊,但他不甘心就此落败,一心想着一雪前耻,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抵挡着李嗣源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就在这时,李嗣源突然发现索木托露出了一个破绽,毫不犹豫地一枪刺出,直奔索木托的胸口。 索木托脸色大变,急忙侧身躲避,但还是被李嗣源的长枪刺穿了肩膀。 “啊!” 索木托惨叫一声,手中的双刀掉落在地上。 李嗣源抽回长枪,用力一扫,将索木托打下马去。 索木托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李嗣源不给索木托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迅速上前,用长枪抵住了索木托的咽喉。 “命令你的士兵放下兵器!” 索木托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痴心妄想,杀了我,你们今日也插翅难逃!” “好!那便成全你!本将军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回鹘索木托!” “很好!敬你是条汉子!” 李嗣源没有丝毫犹豫,手臂一挥,长枪瞬间贯穿了索木托的咽喉。 索木托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李嗣源抽出长枪,索木托的尸体缓缓倒地。 周围的回鹘士兵们见状,纷纷面露惊恐之色,士气大挫。 李嗣源高举长枪,大声喊道:“索木托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横冲军的将士们也跟着齐声高呼:“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回鹘士兵们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 正当他们心中迟疑之际,忽然听到横冲军后方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清晰的马蹄声响。 一名将领高声大喊道:\"是将军到了,大家前后夹击,杀光这些可恶的唐军!\" 回鹘士兵们闻声望去,只见一支黑压压的军队从远处疾驰而来,旗帜飘扬,气势汹汹。 见到这一幕,士兵们的士气瞬间高涨了许多,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期待。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横冲军,随本将军破敌!\" 李嗣源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再次如猛虎般杀入敌阵之中。 他深知此时形势紧迫,必须趁着后面的回鹘军队尚未合拢包围上来之前,率先突破前方的敌军防线。 身后的横冲军士兵们同样士气高昂,紧跟其后,再次向敌军发起了勇猛无畏的冲锋。 回鹘的前锋部队虽然士气尚存,但缺乏有效的统一指挥,各自为战,无法形成有力的抵抗。 在横冲军凶猛的冲击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阵型便被彻底冲散,开始溃败。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横冲军趁胜追击,毫不留情地斩杀着逃窜的回鹘士兵。 战场上瞬间充斥着凄惨的叫声,鲜血染红了草原和戈壁。 “混账!这个索木托又败了?”乌颉海看着前方混乱的场面,气得险些吐血。 一旁的将领小心翼翼劝阻道:“将军,我军士气已落,恐怕无法挽回了,我们还是撤吧!” “是啊将军,唐军数千兵马就敢如此行事,恐怕还有后手,我们还是先撤为妙!” 乌颉海虽心有不甘,可也知道大势已去,他恶狠狠地瞪着还在厮杀中的唐军,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撤!” 第650章 猢狲散 嘉麟城,热逋钵督坐在帐内,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回鹘一万骑兵居然会被四千唐军打败?这怎么可能?” 站在一旁的斥候连忙说道:“首领,这个消息绝对属实,不会有假,横冲军大部分都是沙陀人,他们的骑术非常出色,战斗力极其强大,这次战斗,他们只用了不到两千人的伤亡,就斩杀了四五千回鹘士兵,回鹘大将乌颉海已经率领着残余部队逃回了甘州删丹城。” 热逋钵督低声呢喃着:“崔延没相选择了归顺唐朝,回鹘人又被打败了,龙家的人一直没有行动,六谷部也没有讨到便宜,我们似乎没有任何机会了……” 旁边的一名将领焦急地说道:“首领,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如果我们再不表明态度,明天唐军就要开始攻打城池了。” 另一名将领附和道:“是啊首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还是投降吧!” 热逋钵督长叹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为了避免族人们遭受不必要的灾难,我们只能妥协了,善元,你立刻去唐军的营地,邀请使者进城。”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休屠城的乞禄论得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道:“回鹘战败未必是一件坏事,崔延没相已经归顺,热逋钵督也约见了唐军使者,想必他也做出了选择,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通知城外的唐军,我们愿意归顺。” “可我们在凉州北,万一大首领他们狗急跳墙北逃,很可能会祸害我们的地盘。” 乞禄论轻哼一声,“现在凉州不过两万兵马,那些首领未必是一条心,大首领哪来的兵马对我们动手?先通知族人入城暂避,既然归顺唐廷,外面的唐军不会坐视不理。” 大首领得知回鹘战败的消息时,才意识到凉州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 “各位首领,现在我们已经孤立无援,你们有什么应对的策略吗?” 在场的几位首领都唉声叹气,低着头不说话。 大首领脸色阴沉地看着其中一个中年汉子问道:“启拓首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启拓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大首领,回鹘和六谷部都已经被打败了,我们城内只剩下两万兵马,面对唐军恐怕很难取胜,不如……不如我们也归顺吧,这样至少还能保住族人的性命。” “归顺?我们前几日才杀了近万名唐军士兵,你觉得唐廷会饶过我们?” “这....战场上死伤很正常,归顺之后再寻仇定遭世人唾弃!” “哼!唐人狡诈,随便寻个由头就能让你我死的不明不白。” 大首领心虚不已,他实在舍不得手中权利,更担心唐廷会秋后算账,所以自然不愿意归顺。 “大首领,如今打又打不过,若是不归顺唐廷,难道要弃城离开?”一名首领皱着眉头问道。 听到这话,大首领眼睛一亮,大声说道:“依我看不如离开凉州去甘州投靠回鹘。” 此话说出后,其他几位部落首领皆是面露诧异之色,显然对这个提议非常不满意。 毕竟如今大唐国力强盛,而回鹘则是四分五裂、日暮西山,哪里有舍弃强大的大唐去投靠弱小的回鹘部落的道理? 其中一位首领忍不住质疑道:“大首领,回鹘显然没有实力对抗唐廷,我们选择回鹘岂不是重蹈覆辙?而且回鹘不一定会善待我们。” 大首领闻言脸色一沉,“回鹘虽然目前看起来比较弱,但毕竟与我们同为草原部落,怎么也比汉人靠谱得多,如果我们一旦归顺唐廷,肯定会被内迁到中原,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失去草原,然后逐渐被汉人同化,到时候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能记得自己是温末人吗?” 几名部落首领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安,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大首领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各位,唐军过不了几日便会兵临城下,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投降,二是逃走,大家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沉默片刻后,其中一名首领站出来,“大首领,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我们部落愿意跟随您的决策,共同面对这艰难的局面。” 大首领微微点头,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位首领,期待着他们的表态。 另一名首领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大首领,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数万族人的生死存亡,我需要回到部落与族人们商议一下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 听到这句话,大首领的表情略微有些不悦,“稚拙首领,我们恐怕没有太多时间等待你的商议结果……” 稚拙首领无奈地叹了口气,“大首领,请您理解我的难处,我最迟明天一定会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 大首领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把目光投向其他几位首领,“那你们几个呢?” “大首领,我们也需要回到各自的部落与族人们商量一番,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大首领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意识到这些部落首领们并不像之前那样团结一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顾虑和打算。 他不禁感到一阵烦躁,“都下去吧,明日一早,我希望听到你们的决定。” 待得众人离去之后,苏禄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忧虑之色。 “大首领,从方才那几位首领的态度来看,他们怕是已然心生异心,若想等到他们做出决断,只怕会白白浪费时间,我们必须尽快有所图谋才行。” 大首领闻言,不禁冷哼一声:“他们可以选择退缩,可我们却没有退路可言,事已至此,不能再拖延了,今晚就出城撤离。” 苏禄禾脸色骤变,“凉州可是历经多年苦心经营,难道就这样轻易地舍弃掉了?况且时间如此紧迫,还有许多东西都无法来得及带走。” 大首领无奈地叹息一声:“唉……这世间的荣华富贵皆如过眼云烟般转瞬即逝,唯有保住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其实早在半个月之前,我便已下令让人将珠宝钱粮悄悄转移出去了,至于府邸和田地,也只能暂且舍去了,你立刻下去着手准备相关事宜,千万不可让其他部落察觉。” 苏禄禾仍是满脸的疑惑与不解:“为何不带上其他部落一同撤离?” 大首领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那些见风使舵、背信弃义的家伙根本不值得我们信赖,说不定他们此刻正盘算着如何用我的项上人头去邀功请赏呢!” 第651章 分而治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陈大将军已经拿下凉州,温末十一部共计十六万人归顺朝廷!” 长安紫宸殿内,郑畋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与激动,仿佛这一消息让整个宫殿都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李侃正端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之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耗了这么久,总算解决了,我军伤亡如何?” 郑畋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定难军折损过半,李成庆前几日刚刚苏醒,横冲军伤亡三千余人,神策军伤亡五千余人,神威军并未遭遇太大抵抗,伤亡一千余人。” 李侃的眉头微微皱起,沉默片刻后,目光转向一旁的邹泽,“李成庆受伤一事可有进展?” 邹泽赶忙躬身行礼,“回陛下,事发之时现场混乱,无法确定下手之人,不过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所有证据都指向裨将赵鼎和林雁行,他们二人乃李思谏的亲信,即便不是凶手,也难逃护卫不利之罪。” 李侃沉默片刻,淡淡开口,“既然没有确凿证据,那就定个失责之罪,贬赵鼎为乌城守捉,林雁行为交城守捉,擢升李骧为定难军左将军,肖璨为右将军。” 郑畋闻言一怔,随即面露喜悦,“陛下此举甚妙!不但解决了李思谏的左膀右臂,还让李骧、肖璨感念皇恩,定难军基本已经掌握在朝廷手中了。” 左枢密使郭琪面露忧色,“陛下,李成庆重伤未愈,目前还在凉州休养,如此大的调整,夏州的李思谏那边会不会...” 李侃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朕此次赏罚有理有据,李思谏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如今夏州的兵力不足两万,西边有灵州韩逊的五千兵马,东边有岚州李嗣昭的八千兵马,李思谏绝不敢轻举妄动。” 郑畋一脸谨慎地开口问道:“陛下,微臣着实感到困惑,您为何放任温末大首领离去呢?” 李侃面色平静,缓缓解释道:“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如果强行挽留,只会成为潜在的危险,若将其诛杀,徒增伤亡,还可能影响温末其他部落对朝廷的信任和好感,倒不如索性放他们去投奔回鹘。” 郑畋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可回鹘一直拒绝向朝廷臣服,任由鲁闫阔前往那里,岂不是在增强对方的实力?” 李侃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回应道:“不必担心!鲁闫阔此次带走的仅仅是一万多族人罢了,难以形成什么气候,而且‘一山难容二虎’,你们认为他到了回鹘之后会甘心屈居人下?” 郑畋听完后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点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微臣实在是愚笨至极。” 孙偓开口问道:“陛下,温末十一部您打算如何安排?” “连苏论和乞禄论两部各迁移半数族人至鄯州合门水南岸,建合门县,热逋钵督和崔延没相半数族人迁移至兰州广武县,舒颜或部、契阔胡部整体迁移至鄯州龙支县,其余部族仍然留在凉州。” 孙偓脸上露出一丝吃惊之色,“陛下,这样一来,温末部落超过四成的人口都要迁移离开了,那凉州就只剩下不到十万的人口,作为军事重镇来说,是不是人口数量太少了一点?” 李侃笑了笑,解释道:“凉州虽然地域广阔,但是有将近一半都是沙漠和戈壁滩,近二十余万人口仅仅依靠着一条马城河来养育,人口过多或者过度放牧,就会破坏掉这里的草场,加快沙漠化的速度,饮用水也很容易出现短缺。” “将一部分人口内迁,可以让他们从牧业转变为农业,对于甘肃地区的粮食供应也非常有益。” 郑畋听后连连点头,“陛下的这个决策实在是太英明了,不仅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还能够分化温末几个大部落的势力,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凉州,陛下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付吐蕃六谷部?” 李侃听到这话,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旁边一幅巨大的地图前面,“高昌回鹘现在已经攻占了伊州,归义军疲于应付,现在只能勉强守住沙、瓜二州,我们必须尽快掌控甘、肃二州,否则一旦回鹘军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至于六谷部现在不足为虑。” 郑畋一脸担忧,“六谷部虽然不足为虑,可也会牵制我们一部分兵力,甘、肃二州的龙家和甘州回鹘之间一直争斗不休,如果我们现在发兵,是否会促使他们联合起来?” 李侃冷笑一声,“如果是在没有夺取凉州之前,龙家或许还会犹豫不决,但如今他们要是再跟回鹘合作,那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陛下您的意思是打算游说龙家归顺朝廷?\" 李侃微微点头,“相比之下,说服龙家要比说服回鹘容易得多,十几年前,回鹘人曾将以龙家为首的各个部族围困在甘州城内,并且提出要以龙王的弟弟作为人质来进行和谈,遭到了龙王的果断拒绝,幸好当时得到了温末部落数万名援兵的及时援助,这才得以解围。” “龙家与回鹘积怨颇深,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小,龙家在伊州也有一定的势力范围,如果能够成功地争取到龙家的支持,对于我们支援沙、瓜二州将会起到极大的帮助。” 郑畋听后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几个月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和龙家有所接触了,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太强的意愿,如果继续这样商谈下去,不知道归义军那边还能不能撑得住。” “哼!朕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再给龙家三个月期限,若是还不识趣,朕不介意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一旁的郑畋有些不解,“陛下,为何要给他们这么久时间?何不携夺取凉州之威直接兵临城下。” 李侃轻轻摇头,“此次我军虽然夺取了凉州,但也损失惨重,死伤数万人,兵源需要补充,士兵需要休养,况且温末部落刚刚归顺,又需要大批迁移,诸事繁多,还是缓一缓为妙。”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陛下,甘州急报!” 李侃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自嘀咕:“来的这么巧?难道甘州出事了?” “快呈上来!” 一名内卫匆匆走进大殿,将一封密函递给李侃。 李侃接过密函,迅速拆开阅读起来,只是看了一眼,脸上不禁露出古怪的表情。 第652章 家事国事 郑畋看着李侃,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之色,不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侃淡淡地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只是龙家的问题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解决了。” 郑畋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说道:“陛下,既然如此,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李侃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一封密函递到郑畋面前。 郑畋见状,急忙接过密函,打开一看,顿时面露喜色,笑着对李侃说道:“陛下,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一旁的孙偓听到郑畋的话后,满心好奇地凑了过来,当他看到密函上的内容时,同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陛下,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龙家必定会对朝廷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李侃却是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慨:“如今连血缘亲情都难以依靠,难道仅仅通过联姻就能稳固彼此之间的关系?朕曾说过,绝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和亲行为。” 郑畋听后,微微一笑,轻声劝慰道:“陛下,这次并非是我们主动向外送出公主以达成和亲,而是其他势力主动送女子进宫,这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地解决掉龙家这个棘手的问题。” “而且诸位大臣们都一致认为陛下的嫔妃和子嗣数量太少,此次正好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孙偓也笑着附和道:“陛下,此乃关乎朝廷稳定之大事,微臣亦认为此举可行,更何况龙家的使团已然启程上路。” 李侃则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这种政治联姻之事,他内心颇为抵触。 然而在这个时代,皇帝的家事与国事紧密相连,难以分割。 如今他膝下仅有三子三女,朝中大臣已多次催促他广纳嫔妃,以延续皇室血脉。 “王相国,龙家使团之事就交由礼部与鸿胪寺共同负责吧,无论是否联姻,朝廷都只能有一个,龙家必须归入甘肃辖区之内。” 王抟赶忙躬身回应道:“微臣遵旨!” 待大臣们纷纷离去之后,李侃这才将目光转向邹泽,“对于这位云霓公主,你可有了解?” 邹泽微微皱眉,似乎正在努力回想关于云霓公主的信息,过了片刻才回答道:“启禀陛下,云霓公主乃是龙家现任龙王最小的妹妹,如今年仅十八岁,据说此女喜爱舞刀弄枪,且颇得龙王宠爱,此次龙王派她前来长安联姻,足见其诚意满满。” 听到这里,李侃不禁感到有些尴尬。 毕竟他与这位云霓公主之间存在着整整二十年的年龄差距,自己这明显就是老牛吃嫩草啊! “她品行如何?” “回陛下,据微臣所知,云霓公主为人嫉恶如仇,但也有着一些小任性,她时常在甘州城内施舍米粥,以救济那些贫困潦倒的百姓,在甘州城当地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当地人曾言,若非其为女儿身,极有可能是下一任龙王。” 李侃眼睛一亮,突然对云霓公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此说来,龙家这次的确颇有诚意,龙王如此舍得下血本,那他之前和现在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邹泽稍作思索后回答道:“陛下,龙家深受回鹘压迫已久,此次我军夺取凉州并击溃回鹘,或许让他们看到了挣脱回鹘欺压的希望,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积极地寻求与我们联姻。” 李侃轻轻摇头,“如果只是这样,他们只需归顺朝廷即可,完全没必要将最宠爱的妹妹送到长安来。” 邹泽眉头微皱,“难道他们想对陛下不利?” 李侃笑了笑,“这倒不至于,他们还没愚蠢到这个地步,你让内卫重点关注一下甘、肃二州的情况。” “臣遵命!” 回到后宫,李侃将这件事详细地告诉了皇后刘清瑶。 刘清瑶面带微笑,轻声说道:“含烟姐姐孤身一人前往新罗已有数年之久,宫中目前只有妾身和贵妃、德妃三人侍奉左右,确实显得有些冷清。” “夫君贵为一国之君,子嗣也相对较少,倘若您再不纳新妃入宫,臣妾恐怕会遭到朝中大臣以及言官们的指责谩骂啊。” 李侃轻柔地拥抱着刘清瑶,眼眸中满是愧疚之意,“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们了!” 尽管他们已是多年夫妻,但刘清瑶依然面露羞涩红晕,“夫君切莫如此说,你身处皇室之中,即使贵为皇帝,许多事情也无法自主决定,若能有助于国家稳定,妾身自然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李侃微微点头,面带微笑:“依靠女人来维持的稳定难以长久,我也不愿将女人视为交换的筹码,待到龙家的人抵达长安之后再作商议吧。” 刘清瑶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含烟姐姐曾言只需一两年便能返回,然而如今她滞留新罗已达五年之久,长时间的分离实非妥当之事,夫君打算何时接回含烟姐姐?” 李侃不禁长叹一声,缓声说道:“新罗局势颇为复杂,含烟恐怕短期内难以脱身,不过昭儿今年已然十岁了,也是时候送他前往新罗陪伴含烟了。” 刘清瑶有些惊讶,“昭儿这么小,你舍得将他送走?新罗人生地不熟,他能习惯吗?” 李侃缓缓摇了摇头,“我又何尝舍得,但昭儿身为皇子,有他自己的责任,这些年对他的特殊培养,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那岚儿呢?她也五年没有见到母亲了。” 李侃愣了愣,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明年送他们兄妹一起过去吧,不过岚儿不必长久留在新罗。” 刘清瑶轻轻点头,她自然知道李昭是作为未来的新罗国王培养的,但是养在身边五年,她已经将金含烟的一对子女当做亲生孩子了,想到她们小小年纪就要去千里之外的新罗,心中颇为不舍。 李侃见她如此,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孩子们终究要长大,我们不能一直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昭儿和岚儿都很懂事,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新罗那边也会有人照应他们,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刘清瑶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第653章 奇女子 一个半月之后,由五百余人组成的龙家使团抵达长安,王抟代表礼部,与鸿胪寺卿一同负责接待。 经过数日的商谈,双方达成了初步协议。 皇宫之中,李侃仔细看着王抟递上来的奏表,眉头不由紧紧皱起,一时间有些走神。 “民族平等?区域自治?尊重少数民族宗教信仰自由?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这些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李侃喃喃自语着,脑海里不断思考着这些现代化的词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 一旁的王抟见李侃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是觉得不妥?” 李侃回过神来,合上手中的奏表,目光紧紧盯着王抟,“这些条件是谁提出来的?” 王抟闻言一怔,一时间没弄明白李侃的意思,愣了一下才回答道:“这......这些都是对方提出来的。” “朕问的是哪一个人提出来的!”李侃的声音加重了几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王抟被李侃的气势吓到,连忙紧张地说道:“这些都是龙王五弟龙突绰提出来的。” 李侃的目光看向邹泽,“这个龙突绰你可熟悉?” 邹泽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臣对此人有所耳闻,但了解并不太多,不过听说他平日里养鸟种花,并不过问政事。” 李侃眉头微皱,这些政策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能提出这些的人绝对不简单,不像是一个平时里游手好闲之人能够想到的,是这个龙突绰隐藏颇深还是另有其人? 王抟试探着问道:“陛下,微臣觉得这几个条件对于治理陇右各族,乃至其他部落而言,都是相当适用,似乎与陛下以前提到过的治理方案也不谋而合,莫非……您是觉得这些条件太过苛刻了?”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这几条提议确实非常不错,王相国,你立刻转告龙突绰,朕想要见一见这位提出如此良策之人。” 王抟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难道认为这些并非出自于龙突绰之手?” “到底是不是龙突绰所提,恐怕只有他本人最为清楚,朕会当场问政,如果他回答不出,那便是欺君之罪!” 王抟的脸色微变,赶忙躬身行礼:“请陛下放心,臣这便前往驿馆询问龙突绰。” “去吧,朕就在御书房等着!” 李侃挥挥手,示意王抟赶紧行动。 王抟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立刻转身离开了皇宫,直奔驿馆而去。 王抟实在想不通李侃为何对这件事情如此看重,内心充满了忐忑不安,他决定尽快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时间过去不到半个时辰,王抟便匆匆返回。 “陛下,龙家使者已被带来!” “让他进来吧。” 李侃搁下手中的奏表,视线移向殿门,他实在好奇能想出那些前瞻性政策之人到底是谁。 当一道清丽的倩影映入眼帘时,李侃忽地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走进来的竟是个身着民族盛装、年轻貌美的女子,让他惊讶的并非其美貌,而是那张脸,居然和他当日所救的央视记者肖岚有九成相似。 那女子见到李侃后,亦是满脸惊愕。 王抟见状,不禁心生狐疑,皇后及诸位妃子皆为绝色佳人,皇帝怎会见到美女便如此失态? 注意到女子的反应,他心头猛地一惊,赶忙轻声咳嗽一下。 “陛下,这位便是为龙家出谋划策之人。” 听到这话,那名女子顿时回过神来,盈盈一拜后,娇声说道:“甘州龙玥拜见陛下!” 李侃仔细打量着龙玥,轻声问道:“你是龙王的七妹,云霓公主?” “小女子正是云霓!”龙玥回答得十分干脆,声音清脆悦耳。 李侃眉头微微挑起,对于龙玥的这个自称感到有些惊讶,难道是因为她是少数民族,有文化差异? 王抟神色忐忑地站在一旁,担心这个异族公主会做出什么失礼之事。 毕竟与中原地区相比,少数民族的文化和行为习惯可能存在较大差异。 李侃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或不满,反而对龙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民族平等,区域自治,这是你提出来的?” 龙玥点了点头,“是小女子提出来的,陛下觉得不妥?” 李侃笑了笑,好奇地问道:“你不过十八岁,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龙玥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霍去病十七岁时就被封为冠军侯,二十一岁封狼居胥,加官为大司马,小女子能想到这些并不奇怪吧?” 李侃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数月之前龙家对于归顺朝廷一事并不积极,如今不但主动要求归顺,还提出联姻,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总不会仅仅是因为朝廷拿下凉州吧?” “或者说龙家态度的转变有没有你的参与?” “陛下怎么...” 龙玥一脸惊讶,话说到一半立刻停住了。 李侃心中疑惑更甚,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简单。 他心头微微一动,缓缓开口:“你们部落所提出来的那几个条件,朕倒是可以考虑答应下来,不过你们不可以保留自己的军队!” 龙玥的秀眉微微一蹙,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若是我们没有了自己的军队,又该如何去保障整个部落的安全?” 李侃微微一笑,“你们既然已经选择了归顺朝廷,从今往后便都是我大唐的子民,安全问题自然而然就会得到朝廷军队的全力保护,朕这几年南征北战,讨伐过无数个藩镇,你可曾听说过朝廷有过河拆桥、秋后算账这种事情发生?” “关于驻守军队,朕可以让你们从自己的部落之中招募数千名精壮之士,将领也可以从你们部落里面挑选合适之人担任,这样既保证了你们部落的安全,又不会影响到朝廷的统治。” 龙玥听后点了点头,“我会将此事向兄长禀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李侃继续说道:“至于对你们部落的具体安排,甘州和肃州仍然可以保留六成族人,剩下的四成族人则需要向内迁徙。” 龙玥思考片刻之后,再次点了点头,甘州和肃州土地贫瘠,资源匮乏,族人的生活一直都非常艰苦,如今有机会可以将一部分族人向内迁徙,或许能够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过上更为富足的生活。 李侃忽然好奇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朝廷故意削弱你们龙家的势力?” 龙玥无奈地苦笑一声,“民族融合本来就是大势所趋,又何必过于在意那些所谓的权势?只要能够让族人生活得越来越好,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第654章 故人? 李侃闻言眉头一跳,心中暗自琢磨着,民族融合这种观点,绝不该出自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之口。 更何况她方才见到自己时的反应分明是惊讶,而非寻常人面对帝王时的畏惧胆怯。 想到此处,李侃不禁开口询问道:“你对行省制可有什么独特见解?” 龙玥轻轻颔首,柔声说道:“小女子认为陛下所推行的行省制实乃创世之举,单是此举措便足以让陛下与太宗、玄宗相媲美。” 听到如此赞誉之词,李侃顿时心花怒放,但仍故作镇定地继续问道:“那行省制具体好在何处?” 龙玥深知李侃这是有意考校自己,为了能在皇帝面前留下良好印象,她略作沉思,整理好思绪后,才缓缓开口。 “行省制度既能有利于中央集中权力,又为地方保留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权,从而实现了中央与地方势力之间的微妙平衡,彻底杜绝了藩镇割据的可能性。同时一署多员与长官节制相结合,也有利于官员之间的相互制约,有效减少了渎职腐败现象的发生。” 李侃听后心头狂跳不止,暗自惊叹眼前这名女子竟有如此见识。 紧接着,他又换了个问题,“朕收复凉州之后,还打算收复西域,征讨南诏、契丹和渤海郡国,将他们全部纳入大唐行省,朝中很多人觉得朕穷兵黩武,不该将朝廷税款和士兵们的生命浪费在那些蛮夷之地,你怎么看?” “开疆拓土,建不世伟业有什么错?何况这些土地本就该属于大唐。” 龙玥微微皱眉,似乎对朝中那些反对声音感到不满。 李侃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龙玥和他一样是个穿越者,但为何会相差二十岁?难道是自己死后二十年才穿越的? 龙玥见李侃发呆,心中一惊,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她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担心自己的回答引起了皇帝的不满。 一旁的王抟见气氛陷入沉闷,不由得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这声咳嗽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将众人从沉默中拉回现实。 李侃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 他目光再次落在龙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缓缓开口说道:“云霓公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已不输给大多数男子,双方商谈的条件再细化一些,便可付诸行动了。” 龙玥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起身行礼,“小女子代部落数万百姓多谢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实乃天下苍生之福!” 李侃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都是朕的子民,何必言谢?只要你们一心归顺,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王抟见此情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如今终于达成一致,他感到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微臣尽快与使团确定细节,确保一切顺利进行。” 李侃微微颔首,“传朕旨意,于甘州设立焉耆都督府,负责管理甘、肃两州的政务,封龙王为焉耆王,并兼任焉耆都督一职,统领两师边军。” “其兄弟姐妹皆封为郡王、郡主,其余族人则根据情况给予适当封赏。” 王抟躬身道:“微臣领旨!” 龙玥再次微微一福,“谢陛下隆恩!” 李侃笑了笑,目光落在一旁的一本折子上,心中又起了试探之心。 “去年,朝廷商务司在日本石见国意外发现了一座银矿,经过一番交涉,花费了整整十万贯才成功将这座银矿买了下来。然而石见国的人却见钱眼开,竟然想要撕毁协议,面对这种情况,朝廷果断采取了反击措施,迅速占领了银山,并开始修建银山城以加强防御。” “就在数日之前,日本天皇再次派遣使者入京,表示愿意出价十五万贯来收回银山,否则就强行收回,你觉得我们到底应不应该接受这笔钱财然后离开?” 龙玥脸上满是惊讶之情,脱口而出:“石见银山?” 李侃淡淡地点点头:“没错,正是石见国的一座银山。” 龙玥连忙说道:“陛下,那可绝对不是一座普通的银山!既然朝廷已经花钱买下了它,那这片土地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朝廷的领地,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拱手让给别人?” 李侃微微皱眉:“哦?但若我们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日本朝廷很有可能会出兵,为了一座银山而引发战争,值得吗?” 龙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陛下,那座银山所蕴含的价值远远超过十五万贯!对于小日本,我们必须寸土不让!否则我堂堂天朝的威严又将置于何地?” 李侃心中微惊,他现在已经能肯定对方的穿越者身份了,这个时代的人可能会说扶桑国,可能会说倭国,也可能会说小小日本国,但是小日本这个叫法只可能是后世那些了解过八年抗战的人才会这么称呼的。 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肖岚穿越而来? 龙玥被李侃看得有些慌乱,急忙躬身道:“陛下恕罪!这些只是小女子愚见,以陛下的智慧定能处理好这件事!” 李侃回过神,面露微笑,“你的看法与朕不谋而合,对待小小日本国的确不能退让,你先退下吧,联姻一事,朕准了!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在长安城游玩一番!” 龙玥俏脸微红,“小女子告退!” 李侃点点头,“王相国,送一下云霓郡主!相关事宜尽快处理好。” “微臣告退!”王抟行了一礼,转身陪同龙玥离开。 目送着龙玥离开,李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他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身边的邹泽:“让内卫仔细调查一下这位云霓郡主,从她出生至今,任何与常人不同的细节都不要错过。” 邹泽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问道:“陛下难道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李侃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朕对这样一位奇特的女子感到十分好奇罢了。” “明白了,微臣这就安排人手去调查。”邹泽恭敬地回答后,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此时书房里只剩下李侃独自一人,他缓缓站起身来,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亲人们如今过得怎样,妹妹或许早已嫁人生子,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吧。 至于这个极有可能是肖岚的女人,智慧有余却城府不足,她的这些超前思想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为其带来富贵,也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在没有彻底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李侃不会与其相认,更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第655章 庄周蝶梦 回到后宫之后,李侃便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清瑶。 刘清瑶听得十分入神,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待听完后,她不禁感慨道:“这个云霓郡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夫君若能将她收入后宫,岂不是如虎添翼吗?” 李侃无奈地苦笑一声,“此女确实与众不同,但她年龄尚小……” 刘清瑶微笑着说道:“女子十八岁不算小了,正好可以为夫君开枝散叶,不过像她这样有主见的女子,若将她深锁于宫中,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夫君可有想好如何为她安排事情做?” 李侃皱起眉头,“可惜女子仍无法登上朝堂,能让她们发挥才能的地方着实有限,目前只有女子学院、典乐署、官书局、医政司以及殿中省六局可供女子任职,随着女子书院的学生日益增多,现有的职位远远不够,看来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解决女子的安置问题。” 刘清瑶笑着安慰道:“这些年来,多亏了夫君对女子教育的大力支持,越来越多的女子得以接受教育,这已然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虽然我朝民风开放,但是女子入朝堂还是阻力重重,不过我相信未来会有更多的机会出现,让女子们能够充分展现自己的才华。” 李侃轻轻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内侍省五局和太子内坊局也可以适当招募一些女子,货币署和各省衙门文书账目类工作也可以由女子来做。” 刘清瑶满脸欣喜,“我代天下女子多谢夫君!” 李侃笑了笑,轻声说道:“女子心细,很多事务比男子做得更好,再过十年或二十年,等接受新教育的年轻人走入官场,或许对女子的成见就没有那么深了。” 刘清瑶满脸温柔,“我相信夫君!” 三日后,王抟再次入宫拜见李侃。 “陛下,和龙家的谈判基本结束,具体事项臣已经写在奏表之中,请您过目。” 李侃接过奏表大致看了看,不禁有些好奇,“内迁的这些族人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 王抟点了点头,“确实是他们主动提及的此事,也许他们在来到长安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安排。” “焉耆王的三弟和六弟想要迁往兰州,五弟则希望能够迁到长安来居住,还有其他的一些族人也有意愿离开甘、肃二州,想来应该是这些年来一直受到回鹘人的压迫,所以想要借此机会远离回鹘人的控制。” 李侃听后微微颔首,“这并无大碍,别说是几万人口的迁移,就算是几十万人口的迁徙我们也能够妥善地进行安置,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份协议你们尽快签发执行。” “微臣会尽快安排好这件事……龙家上供给朝廷的一千匹良驹昨天刚刚抵达西郊的马场,请问是要将它们交给太仆寺管理,还是交给兵部使用?” “目前我们的御马数量已经足够多了,只需要留下两百匹即可,其余的就全部交给兵部吧。” 王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陛下,关于您与云霓郡主的婚事……” 李侃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开口:“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谈妥,那也就不需要再拖延下去了,就在下个月找一个吉利的日子,把婚礼给办了吧!” 听到这话,王抟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微臣马上就派人去筹备这件事情!” 半个月后,邹泽带着收集好的情报入宫面圣。 “陛下,臣已将云霓郡主的过往调查清楚,经过多方求证,云霓郡主在十岁之前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行为,然而八年前,她在骑马时马匹突然受惊,致使她摔落马下并撞到头部,随后陷入昏迷状态长达约一个月之久。” “自那时起,她开始频繁做梦,并说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话语和做出古怪的行为,龙王为此忧心忡忡,请了许多郎中和巫医前来诊治,但始终未能找到病因,折腾了两三年才逐渐平息下来。” 说到这里,邹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依微臣之见,郡主莫非是中了邪?” 李侃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之色,他心中已经对龙玥的情况有了初步的判断,“此事到此为止,无需再深入调查了,更不得向外泄露半句,再过十日,朕就要将她纳入宫中。” 邹泽神色一肃,郑重地点头应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十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李侃下达圣旨,正式册封龙玥为昭仪。 寝宫之内,一番云雨过后,李侃将龙玥紧紧地搂在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说道:“玥儿,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心中就一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龙玥闻言,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但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之色,“陛下……难道您以前见过我?” 李侃微微一笑,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柔声道:“在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用如此拘谨,直接称呼我为夫君便可,我说以前在梦中见过你,不知你是否会相信?” 龙玥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侃,“陛下……夫君以前也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李侃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哦?你也做过奇怪的梦?” 龙玥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轻声说道:“我八年前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醒来之后便时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在梦里,我似乎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那个地方距离现在有一千多年,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而且……而且还有一个和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曾经在傥骆道的山谷中救过我一命……” 李侃心头狂跳,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问道:“这么神奇的梦?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龙玥轻叹一声,“这种奇怪的梦我几乎做了三年,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了,王兄都以为我被鬼附身了。” 李侃故作好奇,“那你在梦中叫什么名字?” “我在梦中叫肖岚,是一名央视记者,后来在一次采访中遇难了,然后就没有再做过那种奇怪的梦了。” 第656章 人口政策 李侃有些惊讶,“遇难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玥神色一暗,“有一次去沙漠中的一个国家采访,那里爆发了战乱,不幸被一枚炸弹炸死了!” 李侃微微一怔,“做记者也挺危险的,看来不管什么时代都有战争,可怜了她的父母和孩子。” 龙玥轻轻摇头,“在梦里,她一直忙于工作,没有结婚,家中还有一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想必也不会太伤心。” 李侃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开口问道:“那你梦中和我相貌相似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玥想了想,轻声说道:“他在考古研究院工作,学的是历史专业,其实梦中的我和他只相处了几天,并不算熟悉,在一次活动中,他救了我,自己被山洪冲走了,尸体都没有寻到,可惜了,才二十几岁。” 李侃轻叹一声,“是挺可惜的,这么年轻就死了,他的父母可怎么办。” “他是养子,养父母还有一个女儿,大学毕业后在老家市里的一所小学做老师,嫁了一个公务员,生了一对双胞胎,还将父母接到城里,生活的还算不错。” 李侃闻言鼻子一酸,“挺好的,挺好的!没想到你的梦做得挺真实!” 龙玥轻轻摇头,“这些梦都是断断续续的,虽然很清晰,但都是一些生活的片段,自从梦里遇难之后我便没有再做过这种梦了。” “那你觉得你是肖岚还是龙玥?” 龙玥愣了愣,“我自然是龙玥,那个肖岚不过是梦里与我长相相似罢了,她工作之前的事情我一点不了解,现在对梦里的很多事情都越来越模糊了,只剩下一些片段。” 李侃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索着,这仅仅只是两个不同时空偶然的牵扯?亦或是她在穿越之后,记忆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若是穿越者,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会不清楚工作之前的事情? 龙玥柔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你梦中所见到的我该不会也是在那千年之后的时光里吧?”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便渐渐释然开来。 不论龙玥说的是真是假,即便是在梦中那个世界的父母和妹妹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那就足够了,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龙玥还是肖岚,其实并不重要,就算她是一名穿越者,能给予自己的帮助也不会太大。 龙玥一脸好奇地追问道:“夫君,那你在梦中所见的我到底是怎样的呢?” “嗯……已经有些记不清具体的样子了,只记得你格外美丽,仿佛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说完,李侃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这个人比较开明,以后你不必总是被困在后宫之中,可以去追寻自己内心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你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或愿望?” 龙玥闻言果然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她满脸惊喜,“我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李侃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皇后与其他几位妃子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比如女子书院或官书局。” “夫君,我想去官书局,想将梦里的东西写成书,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喜欢就去做吧!” 龙玥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梦里的很多东西有些惊世骇俗,写出来会不会影响不好?” 李侃笑着道:“无妨,你就当话本写,别人不会有意见,我建议你可以一边在女子书院任教,一边去官书局写书。” “多谢夫君。”龙玥闻言满心欢喜,联姻之事是她主动提及的,为了族人,她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没想到李侃如此善解人意。 次日一早,龙玥去给皇后请安,贵妃钱清霜和德妃陈颖儿都在,她们对这个小了十几岁的姐妹颇为喜欢,没多久便打成一片。 后宫稳定,李侃便召集几位宰相商议幽州之事。 掌管户部的孙偓率先开口,“陛下,经过两年的努力,河北户籍税册已经建立完毕,河北省目前在籍约六十万户,人口二百八十九万人,省府幽州九县约九万户,人口四十五万人左右,明年便可以开征夏税。” 李侃眉头微皱,“虽然河北省与以前的河北道辖区有一些差别,但是安史之乱前,河北道有近一百五十万户,人口一千万人,眼下的人口不到百年前的三成,实在太少了。” 孙偓缓缓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忧愁,“王督抚使为了增加人口着实也是费尽了心思,可前几年因为战乱,百姓们迫于生计大规模南逃,如今河北虽已安定,但是已经逃到南方的百姓大多都在中原以及江浙这块富饶的地方安下了家,压根就不愿意再回北方了。” 李侃点了点头,“如今各个藩镇基本上都已经平定下来,各省百姓皆是我大唐的子民,仅仅依靠着迁移人口这种方式,其实也只是将人口从这边倒换到那边罢了,根本就无法真正地增加整个大唐的总人口。” “现如今倒是有两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其一便是招募北方的契丹、达怛、黠嘎斯还有室韦等民族,让他们南下迁徙,以此来填充河北和山西地区的人口空缺,其二就是大力地鼓励百姓们多生孩子。” 孙偓一脸为难,“北方的这些游牧部落,本身人口就不是很多,愿意南迁的更是少之又少,想要说服他们南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鼓励百姓们多生孩子这件事,短则需要好几年,长则十几年才能看到成效,更何况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生儿育女可是一项不小的负担,哪能说生就生呢。” 李侃沉默片刻,想到了后世的人口政策,“既然老百姓有负担,那官府就为老百姓减轻负担,奖钱、减税,免学费!” 孙偓闻言一愣,“恕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李侃笑了笑,缓缓开口,“稍后行文给各省督抚使,按照各州最低年收入水平,对新生儿一次性给予半年收入奖励,每生一胎,给予部分税收减免,县学与州学免费。” 孙偓满脸诧异,“陛下,税费减免可以理解,但对新生儿一次性奖励那可是要官府真金白银往外掏钱,按照长安城百姓的最低收入,每个新生儿至少要奖励六贯钱,官府为此每年支出至少上万贯。” 王抟也附和道;“陛下,眼下我大唐又不缺人,老百姓爱生就生,朝廷何必为此花冤枉钱?” 李侃笑着解释道:“诸位相国目光要长远,我大唐地大物博,目前总人口却不到两千六百万,不到天宝年间的三成,怎么能说不缺人?” “人口是税收的基础,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需要吃多少粮食,买多少衣物?购买多少商品?以后每年会为朝廷上缴多少税?这么简单的一笔账,想必诸位都会算吧?” “朝廷每年税收已达三千七百万余缗,这还未算上日本银山的开采出来的银矿收入,我们有足够的能力支付这笔费用,这项补贴政策暂定五年,五年之后依据效果决定是否继续推行,人口超过六千万之后,可是适当降低补贴数额。” “对于逃籍户还要加大清查和宣传力度,朕估计至少还有五百至八百万左右的黑户,必要时由各州驻军协助搜查。” 孙偓神色肃然,躬身道:“陛下言之有理,是臣浅薄了,臣会尽快商讨出具体细则,力争明年开始施行,对逃籍户的清查会加大力度。” 第657章 提前谋划 掌管工部的陆扆恭敬地说道:“陛下,幽州新城的城墙如今已然顺利合拢,各项工程进展得极为迅速,各官署按照预定计划,预计在一年之内便可全面投入使用,行宫也初具雏形,两年可全部完工。” “军营、官署以及东、西两市这几处乃是重中之重,优先进行建造,毕竟民生乃国之根本,朕难得有机会去一趟幽州,故而行宫的建造进度不妨稍稍缓一缓,待其他重要事务处理妥当后再行推进也不迟。” 陆扆听闻此言不禁一愣,他原本还欲劝阻陛下增加人手加快行宫建造速度,但转念一想李侃一贯以民为主,最终还是放弃了。 “臣谨遵陛下旨意!若如此这般安排,各官署有望提前半年便交付,东、西市也能在一年内正式启用。” 李侃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缓缓投向站在一旁的郑畋,“郑公,粮草方面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郑畋闻言,连忙快步出列,“启奏陛下!从江西、浙江以及江苏等地征调的粮草,已经在陆续起运途中,以目前的运输速度来看,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便可悉数抵达幽州,足以满足河北驻军长达半年之久的消耗。” “嗯,甚好。” 李侃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些许宽慰之色,接着又追问道:“刘仁恭目前可有什么动向?” 郑畋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刘仁恭自半月前成功攻占了鸭渌府之后,便下令全军休整,并向朝廷催促粮草,目前暂未听闻其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计划,想必是在积蓄力量,伺机而动。” 李侃微微眯起那深邃的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那片刻之间,仿佛时间都已静止。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马上进入冬季了,这北方之地寒冷刺骨,此时选择休整,确实是合理之举,依照幽州军现有编制,先行拨付三个月的粮草,让士兵们好好过个年。” 郑畋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陛下,我们马上就要着手对付刘仁恭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提供粮草,无异于给敌人输送物资,助纣为虐!” 李侃看着郑畋焦急的模样,轻轻一笑,“郑公此言差矣,我们要对付的始终是那心怀不轨的刘仁恭,而非无辜的幽州兵,刘守光与刘仁恭闹得不可开交,我们正好可以加以利用,即刻下旨,调刘守光进驻辽东城。” 郑畋闻言,眉头不禁微微皱起,那担忧之情愈发明显地浮现在他的面庞之上。 “陛下,刘守光虽然与刘仁恭闹僵到了这般地步,但毕竟血浓于水,他到底会不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们对付刘仁恭?说不定他只是表面敷衍,背地里还会背叛朝廷,不得不防啊!” 李侃听后,淡然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深意,“呵呵,郑公多虑了,自古以来,大义灭亲的事例可是大有所在,刘守光或许不会狠下心来直接杀掉刘仁恭,但要让他去找找对方的麻烦,给他制造一些困扰,以报心中之恨,这还是很有把握的。” “父子之间竟然仅仅因为一个女人,便闹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这其中的缘由着实令人费解。” “那女人只是一根导火线,真正引发这场纷争的根源在于刘守光那勃勃的野心,他身为长子,心中不甘屈居在父亲刘仁恭之下。” 郑畋此刻面露疑惑之色,“既然刘守光有着如此巨大的野心,朝廷为何还要任用他?陛下此举是有意让他们父子自相残杀,从而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 李侃面带微笑地解释道:“拥有野心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被朝廷所掌控,相较于刘仁恭而言,刘守光对朝廷怀有更多的敬畏之心,让刘守光率先出手,能降低刘仁恭的警惕性,避免因直接冲突而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 “至于郑公所说的一箭双雕,这只是我们顺应局势而采取的行动,并非刻意去谋划。” 郑畋微微点头,“确实可以尝试这样做,但我们也必须做好应对失败的准备,如今刘仁恭麾下拥有三万幽州兵以及近三万的私兵,要想对付他,必须提前精心制定好周密的计划,绝不能掉以轻心。” 李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要对付刘仁恭,至少要准备四万兵马,檀州和营州至少要各留一万兵马防守契丹,河北目前能够调动的就只剩下两万兵马...诏令王彦章率一万宣武军驻守渝关,令葛从周率一万武宁军驻守平卢,腊月二十之前必须抵达。” 郑畋神色稍缓,笑着说道:“有李存孝、李承嗣、葛从周和王彦章四员大将坐镇河北,区区刘仁恭不足为虑,不过朝廷这么大动作,肯定瞒不过刘仁恭的眼睛。” “无妨,朕就是要明着震慑刘仁恭,先看看他的反应,上元节之后,朕会下旨调刘仁恭任贵州督抚使。” 郑畋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缓缓地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陛下此举虽看似周全,但刘仁恭此人向来桀骜不驯,若真将他调离河北,转至贵州,且变为文官,他心中定是大为不满,难保不会暗中生变。” “况且贵州本就多有蛮夷之族,局势复杂,若交予他手,实乃一大隐患。” “郑公勿需过虑,朕早已对各种情况做好了应对之策,即便刘仁恭心中不满,但若他胆敢违抗圣命,那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届时朝廷名正言顺地惩治他,定能起到杀鸡儆猴之效,让其他心怀异心之人不敢轻举妄动。” “若他答应调任,贵州既有防御使、监察使和按察使等多方制衡,能有效约束他的行为,不让他在那偏远之地肆意妄为,更何况失去了兵权的他,已如笼中之鸟,朝廷随时都可轻易收拾他。” 郑畋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只盼这一番安排能够顺利实施,不要给朝廷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侃笑着安慰道:“郑公放心,区区一个刘仁恭对朝廷还构不成威胁,朕要考虑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此人。” 第658章 没有退路 鸭渌府,作为渤海国的十五府之一,其地域广阔且地位重要,下辖神、桓、丰、正四州,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重要的战略意义,又被尊称为西京。 刘仁恭此时正悠然地坐在府衙那威严的官椅之上,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之色。 他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我们之前向朝廷提出的要求,幽州那边到底有没有答应?” 刘守奇连忙恭敬地回道:“父亲,王审知那边已然传回文书,说是在半个月之内,会为我们筹备好三万兵马三个月的粮草。” 刘仁恭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之情,喃喃自语道:“哦?此次朝廷竟然答应得如此痛快?莫非他们就不怀疑我们平日里存在吃空饷的情况?” “父亲,吃空饷在军中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朝廷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何况我们这一年攻城掠地,战功赫赫,没向朝廷请赏已经不错了。” “可惜的是,我们要求的霹雳弹,朝廷依旧以供应不足为由给拒绝了,而铠甲也仅仅只答应给我们提供一千副,箭矢也才只有二十万支罢了。” 刘仁恭听罢,重重地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满之色,“哼!看来朝廷对我们还是没有彻底地信任,以后这兵器铠甲之事还得靠我们自己去努力锻造才行,正州所发现的那座矿山,务必要严严实实地瞒着朝廷,不能让他们知晓分毫。” 刘守奇连连点头,“父亲,您且宽心便是,那边安排的皆是我们最为信赖亲近之人,只需等到下个月,便可正式开启这投入生。” “好好好!” 刘仁恭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如今咱已有了可供耕种的土地,兵器铠甲亦能自行锻造,如此一来,便再也不必受那朝廷的掣肘与束缚了。” 亲信刘雁郎亦是满脸笑意地附和着,“现如今我们已然掌控了鸭渌府的四州之地,再算上安市州、建安州以及积利州,这般雄厚的势力,已然具备了和朝廷一较高下的十足底气。” 刘守文却并未因此而得意忘形,他神色凝重地开口提醒道:“父亲,我们眼下的实力相较于当年在幽州之时,着实还是有所不及,何况那东边还有渤海国时刻虎视眈眈,北边的长岭府与扶余府皆在契丹人的掌控之中,此刻我们仍需朝廷的些许支持才行。” 刘仁恭闻言,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倘若朝廷不欺人太甚,我自然也是不愿与他们翻脸相向,至于那渤海郡国,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罢了。” “待朝廷的粮草顺利运达之后,我们便即刻挥师南下,夺取南海府,而后再向东挺进,夺取显德府,只要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们便无需再对朝廷有任何的顾忌与担忧了。” 刘守文双眉紧锁,脸上的忧色愈发深沉,“父亲,凉州如今已重归朝廷掌控,龙家也心悦诚服地归顺了,孩儿深知皇帝的手段,他向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股可能威胁到其统治的力量。” “如今西线压力骤然减轻,孩儿心中便隐隐不安,总觉得朝廷明年定会对我们刘家下手,我们不得不防啊。” 刘仁恭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强行压下,“守文,休要这般无端猜疑,为父替朝廷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朝廷怎会无缘无故地对付我等?你且放宽心,莫要再如此杞人忧天了。” 刘守文咬咬牙,继续说道:“父亲,我们私下招募私兵之事,定然瞒不过那神秘的内卫,这一年来,朝廷虽未曾追究,但这绝非是他们疏忽大意,而是他们另有盘算。” “他们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想借着我们刘家的力量去征讨渤海国,将我们当作一把锋利的刀刃罢了,一旦我们成功夺取南海府,那便与弓裔的地盘紧密相连,届时朝廷必然会让我们南下对付弓裔,到那时我们可谓四面皆敌了。” 刘仁恭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南下?朝廷想插手新罗的国事?” 刘守文点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父亲,新罗的摄政王是贤妃,如今她正与弓裔在尚州展开激烈的争夺,朝廷早已从海路派遣了将近三万兵马前往支援,其用心昭然若揭。” “让我们攻打渤海国,或许也正是为了从背面给弓裔致命一击,从而实现他们在新罗的野心,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啊。” 刘仁恭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朝廷此举究竟意欲何为?皇帝不会昏庸到仅为了一个女人就对他国用兵?” 刘守文神色愈发凝重,“依孩儿之见,皇帝绝非昏庸之辈,怕是想将新罗纳入大唐版图。” 刘仁恭满脸诧异,“皇帝野心不小啊,不但将吐蕃、南诏、契丹和渤海、黑水靺鞨皆纳入版图,竟敢图谋新罗,他这样四面树敌,就不怕遭遇反噬?” “新罗允许女王执政,相信用不了多久贤妃便会执掌新罗,二皇子李昭作为其儿子,将来可以继承王位,李侃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将新罗改姓李。” 刘仁恭瞪大眼睛,口中喃喃道:“好歹毒的计策,好大的布局!” 刘雁郎忧心忡忡地说道:“倘若这皇帝真如我们所料,心怀如此大的野心,那我们即便躲在这渤海国,也未必能逃脱他的算计,他手段狠辣,我们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刘守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父亲,皇帝如此可怕,我们...我们不如就安安稳稳的替朝廷效力吧?” “哼!安安稳稳?我们背着朝廷做了那么多准备,你觉得皇帝会不计前嫌?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不要瞻前顾后,否则两头不讨好!他李侃若真有本事,早就统一天下了,太宗玄宗都未曾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能做到?” 刘雁郎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大帅言之有理,大唐四面树敌,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可以寻找盟友,搏一搏未必没有机会。” 刘仁恭赞许地点点头,眼中燃起一抹斗志,“雁郎说得对,我们绝不能退缩,必须要与这天下大势抗争到底!” 第659章 应对之策 刘守奇一脸疑惑:“南边的弓裔,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东面的渤海国数日前还在与我们交战,北边的契丹在营州吃了大亏,不仅被唐军烧毁草场,还赔偿了一万匹战马,实力大损,我们真的能与之合作并从中获得助力?” 刘仁恭微微眯起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刘守文,“二郎,你有什么看法?” 刘守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南边的弓裔自顾尚且不暇,即便我们与之结盟,能为我们提供的帮助恐怕是寥寥无几。” “渤海国五京十五府看似规模不小,可北边的扶余、长岭、鄚颉、涑州皆已被契丹所占,鸭渌州在我们手中,余下的十一府以及郢、铜二州,总共人口不过两百余万,兵力也仅仅只有十万左右。” “我们若是与其进行和谈,向他们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们出兵两三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里,刘守文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三方势力当中,当属契丹最为强大,他们拥兵多达二三十万之众,战力更是极为强悍。” “耶律阿保机的野心不比李侃小,日后必定会成为大唐最大的敌人,同时也有可能成为我们最强大的盟友,所以我们必须要率先考虑联合契丹,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抗朝廷。” 刘仁恭微微皱起那两道浓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弓裔眼下与我们暂未产生直接冲突,若要与之结盟,想来也并非难事,渤海国与我们交战将近一年之久,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此等仇怨积怨甚深,恐怕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父亲,从来没有永远不变的敌人,唯有永恒不变的利益,攻打渤海国乃是朝廷下达的旨意,我们完全可以巧妙地将责任推到朝廷的身上,将李侃的险恶用心揭露出来。” 刘仁恭颔首道:“责任可以推脱,但就怕渤海国没有胆量与大唐相争。” 刘守文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倘若渤海国真的没有胆量,他们早在之前便已归顺朝廷了,国王大玮瑎这些年来一直过着土皇帝般的逍遥快活日子,又岂会心甘情愿地去为人臣子?” “大玮瑎昏庸无能,这些年将大虔晃、大玄锡两位前国王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肆意挥霍一空,国内的各种矛盾日益尖锐,一切事物皆由国相乌照度这个权臣处理。” “拒绝归顺大唐这一决定便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权势,力排众议才做出的,依孩儿之见,我们可以从他这里入手,结盟符合双方利益,他不会拒绝。” 刘仁恭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好!这件事确有颇高难度,为父便将此事交予你去办理,务必要在年前顺利达成协议。” 刘守文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拱手深深一礼,“孩儿定当全力以赴,不辱此等重大使命!” “三郎,契丹那边相较而言或许会稍微容易一些,结盟之事便交由你来操办!” 刘守奇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连忙不迭地答道:“父亲尽管放心,孩儿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在年前便能妥善办妥此事,绝不会让您失望。” 一旁的刘雁郎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定,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要说却又因害怕而欲言又止,那纠结的模样着实惹人注目。 刘仁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刘雁郎被刘仁恭这么一瞪,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帅,既然我们如今决意要对抗朝廷,那大郎那边……是不是也应该联系一下?毕竟他也是刘家人,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的。” 刘仁恭一听刘守光的名字,神色瞬间如被狂风骤雨席卷而过,变得火冒三丈,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险些滚落下来。 “那个逆子早就背叛了家族,投靠了朝廷!告诉他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朝廷我们要造反了?我们现在必须要保持隐秘,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帅,血浓于水,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父子之间,又怎会存在隔夜之仇?这么长时间过去,矛盾也早该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倘若朝廷当真要对我们动手,大郎他又岂能独自保全自身?” 刘守文附和道:“父亲!大哥为朝廷效力,说不定其中有着诸多难以言说的苦衷,我们作为他的亲人,理应多些理解和包容才是。” 刘守奇心中虽对刘守光的回归充满不情愿,但此刻在众人面前,却也不得不强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父亲,大哥麾下有一万兵马,如果我们能够将他争取过来,那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分。” 刘仁恭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尚未完全平息的怒气,“既然如此,雁郎你便亲自走这一趟,务必要想尽办法劝他回心转意,至于反叛之事,暂且先瞒着他便是。” 刘雁郎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忙拱手道:“大帅您尽管放心,我心里清楚孰轻孰重,明日便出发。” 刘仁恭见状,烦躁地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你们都赶紧去准备各自的事宜,结盟的大事儿越快确定下来,我们心里也就越踏实安稳。” 翌日清晨,刘守文、刘守奇和刘雁郎三人带着护卫同时出城,带着各自的使命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五日后的黄昏,寒风凛冽地吹过,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刘雁郎带着几名护卫,匆匆赶回了神州,他的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眼中却闪烁着焦虑的光芒。 刘仁恭浮现出满脸的诧异,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雁郎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大帅,大郎被调到辽东城了。” 刘仁恭猛地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什么?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朝廷一纸调令就得了便宜?这太不公平了!” “大帅,大郎毕竟是自家人,由他驻守辽东城并无不妥,我担心的是朝廷恐怕要动手了,据大郎所说,朝廷又调了两万兵马进驻河北。” 刘仁恭听后,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仿佛乌云笼罩一般。 “看来这是在做战前准备了,不过眼下已经进入冬季,对方应该不会轻易动手。” “大帅,我担心的不是朝廷用兵,而是怕朝廷一纸调令将您调离,到那时我们可就被动了,我们必须尽早想好应对之策,不能坐以待毙。” 刘仁恭点了点头,面色阴沉,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第660章 狠角色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即便圣旨到达,我也会想办法拖延时间。” 刘雁郎心中充满了担忧,“朝廷向河北增兵这一举措,其目的未必是冲着大帅,但还是不得不防,最迟上元节之后,便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可如今距离那个时间点已经不足两个月了。” 刘仁恭轻叹一声,心中满是无奈与忧虑,“此次二郎和三郎出使,关系到整个家族乃至数万将士的安危,但愿他们能够顺利完成使命。” 刘雁郎点点头,“若大帅能拖上一两个月,我们或许还有时间准备。” 刘仁恭沉吟片刻,“传我命令,三个月内再招募一万士兵,你亲自率领两万兵马驻守正州,以稳固这一方的防线,再调遣一万兵马驻守白崖城,双管齐下,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刘雁郎眉头微微皱起,担忧地对刘仁恭说道:“大帅,如此一来,神州便只剩下三万兵马了,若北边的契丹或者东边的渤海国趁机出兵,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刘仁恭却是神色淡然,“无妨,现在正值冬季,天寒地冻,对方想要进攻也并非易事,我们只需坚守城池,凭借着坚固的防御工事,就能够将对方慢慢耗死。” 刘雁郎默默地点点头,“那大帅务必谨慎行事,提前储备足够的粮草,切不可贸然出城迎战,我们要以守为攻,等待二郎和三郎的消息。” 刘仁恭眼中那丝赞赏愈发明显,他用力地拍了拍刘雁郎的肩膀,那力度中蕴含着无尽的信任与期待,“你定要牢牢守住正州,朝廷的旨意不过是一纸空文,无需太过在意,兵权乃是我们立足之本,必须紧紧握在手中,倘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哪怕是斩杀朝廷使者,也绝不能让兵权旁落。” 刘雁郎听闻此言,神色瞬间变得肃穆起来,他双手抱拳郑重应道:“属下定然牢记大帅教诲,必当全力以赴守住正州,人在城在,绝不让您失望!” 两个月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朝廷的旨意终是抵达了神州。 此时的刘仁恭,身上却缠满了层层绷带,绷带上还隐隐渗出血迹,仿佛是他经历生死考验的印记,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他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开口说道:“胡内侍,数日前我遭遇到了渤海国那些可恶刺客的偷袭,身中数刀,险些命丧黄泉,好在老天眷顾,让我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这短时间内,怕是无法亲自前往贵州履行使命了。” 胡内侍闻言,脸色顿时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小小的渤海国竟然敢对朝廷大员下手,简直是胆大包天,好在大将军你并无大碍,此次我恰巧带着太医一同前来,定要让他们好好为你诊治一番,务必让你尽快恢复健康。” 刘仁恭神色微微一变,原本稍显红润的面庞此刻竟隐隐有了几分苍白,仿佛心中掠过了一丝不安。 他迅速调整情绪,嘴角牵动,很快便换上了一幅灿烂的笑脸,眼中闪烁着感激之意,“多谢胡内侍!您对我的关照,刘某铭记于心。” 太医小心翼翼地为刘仁恭诊了脉,又极为谨慎地拆开绷带,仔细地检查起伤势来。 那绷带之下,露出的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但仍能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痛苦。 一旁的胡内侍目睹此景,那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与怜惜。 太医诊治完毕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万幸啊,刘将军的伤并未伤及要害之处,只需吃上几服药,再精心休养一个月左右,便可基本痊愈了。” 刘仁恭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多谢陈太医了!有劳您费心了,胡内侍,一旦我的身体有所好转,便立刻启程离开,还望胡内侍代为向朝廷禀明实情。” 胡内侍面带微笑,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理解与关怀,“刘将军为朝廷受伤,这是莫大的功劳,朝廷自然会悉心体恤,你就放心安心地休养吧,待你身体康复,定能再次为朝廷建功立业。” 刘仁恭也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思忖着接下来的事情,试探着问道:“此次接替我的人究竟是谁?” 胡内侍淡淡答道:“此次朝廷任命葛从周为征东大将军,王彦章为副将,你家大郎被任命为鸭渌府都督,真是可喜可贺啊!” 刘仁恭强颜欢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在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与挣扎。 “葛将军与王将军的威名,那可是如雷贯耳,有他们二位这般英勇善战的大将出手,小小的渤海国想必很快就能俯首称臣,成为我大唐的附属之地,只是我那犬子,能力着实有限,还好承蒙朝廷的看重与提携,才得以有今日之位。” 胡内侍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蕴含着些许深意,“既然圣旨已送达,那我便即刻返京复命去了,刘将军要好好休养身体,早日康复。” 刘仁恭连忙满脸客气地回应道:“我这身体状况……怕是无法亲自起身相送了,还望胡内侍海涵。” 胡内侍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呵呵,刘将军身体要紧,就不必为此事费心了,安心养病便是。” 走出府邸后,陈太医紧锁着眉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低声道:“刘仁恭的伤,着实有些蹊跷,那伤口表面看起来极为严重,但每一处伤口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之处,若真是渤海国刺客所为,不可能做的如此精准。” 一旁的一名小宦官也连忙附和道:“内侍,我也觉得此事颇为可疑,那刘仁恭是故意想要借此机会拖延时间,好为后续之事做打算。” 胡内侍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无妨,在出宫之前,陛下对此事早已有所预料,只不过未曾想到,刘仁恭竟然对自己如此狠厉,利用这样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来行事。” 小宦官嘴里嘟囔道:“陛下明知刘仁恭会拖延时间,为何还给他机会?” 胡内侍瞪了小宦官一眼,“慎言!陛下深谋远虑,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摩的,区区一个刘仁恭,根本不是陛下的对手。” 第661章 逆子来了 “大哥!胡内侍一行人已经回到驿馆了!” 神州府衙内,刘仁恭的族弟刘赐棣正向床榻上的刘仁恭禀报着消息。 刘仁恭此刻半靠着床头,右手捂着缠满厚厚绷带的左肩,脸上的神色一片阴沉,“这皇帝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手段如此阴狠,竟然搞出这明升暗降的把戏,既想着要夺走我的兵权,又妄图把我丢到贵州那种蛮夷之地去,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哥,此次朝廷明显是做足了准备,居然连太医都给带上了,说不定皇帝早就预料到你会用装病这种法子来拖延时日,一个月之后难道真的要被迫奉旨离开这里?” 刘仁恭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为了能够拖延时间,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这里?” “可如今新任命的征东大将军已经在赶来途中了,而且还带来了足足两万的兵马,二郎和三郎那边到现在还没有传来回信,难道我们要提前起事?” 刘仁恭闻言,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立刻传信给刘焉行,让他立刻率兵退守桓州。” 刘赐棣听后,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大哥,焉行他才刚刚进驻白崖城不到一个月,这就要让他撤退,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刘仁恭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此乃当前形势所迫,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先集中兵力,做好起事的准备。” 刘赐棣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眼下确实也只能采取这样的应对之策了。” 刘仁恭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片刻后再次吩咐道:“你立刻派出几路快马,沿着几条重要的官道一路往西疾驰,一旦察觉到朝廷兵马有任何调动的迹象,必须立刻快马加鞭向我禀报。” “再派遣两路人手分别前往契丹以及上京,打探一下二郎和三郎他们的谈判进展如何。” 刘赐棣此时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大哥,此次大郎被封为鸭渌府都督,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或许知晓一些关于朝廷动向的内情,我们是不是向大郎打探一下消息?” 刘仁恭闻言,冷哼一声,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逆子,他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父亲,你还奢望他会说出实情?” “大哥,上元节的时候大郎还特意差人给你送来了一份厚礼,算是主动示好,这次大郎前来鸭渌府任职,恰好是一个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矛盾的绝佳机会,询问一下他的意见也未尝没有好处。” 刘仁恭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朝廷想要对付我,却偏偏提拔大郎,这里面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不论如何,你们终究是父子,大郎或许是受朝廷蒙蔽,或者是另有苦衷,待他来了神州之后,可以和他好好谈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争取来大郎,至少鸭渌府还掌握在我们手中,朝廷的两万兵马不足为惧。” 刘仁恭烦躁地挥了挥手,“大郎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吧,驿馆那边也务必给我派专人盯着……好了,都下去吧,我着实有些疲惫了。” 刘赐棣连忙应道:“大哥尽管放心,大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必定会竭尽全力让你们父子俩重归于好,和睦如初。” 时光悄然流转,五日后,一抹黑压压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神州城外。 西门守将定睛一瞧,对方身披的铠甲以及飘扬的旗帜,全然不属于幽州的兵马制式,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多想,便急忙下令命手下关闭城门,同时派遣快马向刘赐棣火速禀报。 刘赐棣听闻此消息后,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之色,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率领着麾下的士兵匆匆忙忙地赶到西门城楼之上。 当他逐渐看清那缓缓靠近的军队所悬挂的刘姓将旗时,心中不由暗自揣测:“难道是大郎来了?”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支神秘的队伍已经稳稳地前进到了数十丈之外,一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冲到城墙之下高声大喊:“新任鸭渌府都督到!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 刘赐棣满脸惊愕地望着远方的一员将领,大声呼喊着:“我是刘赐棣,城下可是大郎?” 话声未落,那名将领立刻摘下头盔,催马来到城下,朝着城墙上的刘赐棣高声喊道:“四叔,是我啊!现在刚入申时,为何关闭城门,可是将侄儿当做敌人了?” 刘赐棣定睛一看,脸上瞬间浮现出喜悦之情,激动地说道:“真的是大郎!你稍等片刻,我这就下令让人把门打开。” 西门守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将军,大帅曾明确下令不许唐军进入城内,我们是否应该先向大帅禀报这件事情?” 刘赐棣狠狠地瞪向守将,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吼声:“城外的人是大郎,他如今已被圣上正式任命为鸭渌府都督,绝非那些来路不明的唐军,速速打开城门,莫要再迟疑!” 守将站在那里,脸庞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顾虑,显然对于打开城门这件事心中仍有诸多担忧。 刘赐棣察觉到守将的犹豫,心中更是怒火中烧,“对方不过区区千人罢了,即便进城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马上执行军令,立刻打开城门,否则军法处置!” 守将无奈地长叹一声,深知违抗这位上司的命令后果严重,只得无奈地转身对着下方的士兵们大声下达指令:“打开城门!” 刘守光看到城门缓缓开启,心中顿时一松,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 他大手猛地一挥,策动着战马缓缓进入城中,身姿显得格外豪迈。 刘赐棣早已快步走下城楼,在宽阔的甬道外静静等候,远远地便满脸笑容地开口道:“大郎,一年多未曾相见,你如今愈发显得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了!” 刘守光敏捷地翻身下马,恭敬地弯腰行礼,“四叔亦是风采依旧,丝毫不减当年之勇啊!” “哈哈,大郎出息了,现在已经是一方大员了!” 刘守光一脸谦逊,“不过是个都督而已,算不得什么。” “大郎才刚到而立之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刘守光笑了笑,“那就借四叔吉言了!我父亲现在身体如何了?” “你父亲身体并无大碍,如今已然可以下地行走了,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实在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个女人而导致父子之间反目成仇,你此次到神州上任,正是一个冰释前嫌的机会。” 刘守光微微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恳请四叔能够从中斡旋调和,化解我与父亲之间的隔阂。” 刘赐棣爽朗一笑,“好!好!能够让你们父子和睦相处,我就算做再多的事情也心甘情愿。” “这次上任,侄儿带来一千亲卫,麻烦四叔在城内寻一处地方安置。” 刘赐棣满脸笑容,“大郎尽管放心,这些都不过是些小事罢了,我现在立刻就安排人去处理,你先随我一同回府拜见你父亲。” “烦请四叔带路!” 刘守光说完,朝着身旁的一名亲卫使了个眼色,那名亲卫会意地点了点头,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几步远,巧妙地混入了进城的军队之中。 第662章 一锅端 “大哥,大郎来了!” 刘赐棣满脸笑意地快步来到府邸,那嗓音如同洪钟般响亮,即便人还未踏入房间,这呼喊声已然传至屋内各个角落。 “你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礼数,成何体统!” 刘仁恭刚换好药,此刻正虚弱地半靠在床上,本就因受伤而心情不佳,听到刘赐棣这般大嗓门的招呼,心中更是涌起一股不悦之情。 刘赐棣见状,却只是嘿嘿一笑,丝毫不在意刘仁恭的不满,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床边,满脸堆笑地说道:“大哥,我特意带着大郎来看你了。” 刘仁恭微微侧头,斜睨了刘赐棣身后的刘守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轻哼一声,别过了头去,仿佛对这个儿子的到来并不太欢迎。 刘赐棣察觉到刘仁恭的情绪变化,赶忙冲刘守光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暗示,让刘守光明白要先服个软。 刘守光会意,连忙上前几步,脸上挤出一抹诚恳的表情,耷拉着脑袋说道:“父亲,孩儿知道错了。” 刘仁恭依旧语气冷漠,“我现在有些乏了,你们都出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刘赐棣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开,赶紧劝说道:“大哥,大郎都已经认错了,你又何必如此生气?咱们一家人,别闹得这么僵啊。” 刘仁恭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见也见过了,晚上你帮忙主持接风宴吧,我身体实在不舒服,就不参加了。” 刘赐棣听闻,脸上顿时露出喜悦之色,他看向刘守光轻声说道:“大郎,你父亲就这脾气,我先带你去住处,接风宴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一定让你满意。” 两个时辰后,夜幕悄然降临,晚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尽管筹备时间显得颇为仓促,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摆放在桌上的菜品却呈现出极为丰盛的景象,仿佛是一场美食的盛宴在眼前缓缓展开,每一道菜肴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色泽鲜艳夺目,让人垂涎欲滴。 除了因伤病正在休养的刘仁恭之外,整个神州城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场,他们或是身着华丽的服饰,彰显着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或是带着期待的神情,准备在这晚宴之上结交新友、拓展人脉。 席间,刘守光展现出他作为东道主的热情与豪爽,不停地与麾下的几名将领相互劝酒,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 在场的几位幽州军将领心中虽明白此举有违军规,但面对刘守光这位刘仁恭的长子,以及他新近被任命的都督之位,大家自然纷纷给足了面子,毫不推辞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顿原本只是简单接风性质的宴席,在不知不觉间吃吃喝喝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众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气氛愈发热烈,渐渐地,大多数人都已被酒精所影响,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脚步虚浮。 刘守光悄悄冲身旁的李小喜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离席而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热闹的大厅。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宴席上的人们除了刘守光和他最为亲信的元行钦之外,其余人都已经支撑不住,纷纷趴在了桌子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有几名将领平日里酒量还算不错,但此刻也被酒精彻底征服,脑袋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双脚仿佛失去了力量,说话时更是含糊不清,只能发出模糊的嘟囔声。 整个宽敞而华丽的大厅此刻仿佛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寂静仿佛能渗透进人的骨髓之中。 刘守光深邃的眼神中,此刻隐隐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那得意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狡黠的光芒,他用力地拍了两下手掌,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仿佛一声惊雷般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砰砰砰…… 大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犹如训练有素的猛兽一般,一个个鱼贯而入,迅速而有序地将大厅里的众人团团围住,不留丝毫缝隙,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钢铁壁垒。 一名原本半醉半醒、满脸迷茫的将领,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残存的神志。 他混沌的双眼猛地瞪大,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冲着这些突然出现的士兵们大声喝斥道:“大……大胆,你们到底是谁的兵,竟然敢在这里如此放肆,难道是想造反吗?”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两把冰冷刺骨的刀便如同毒蛇的信子般迅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股寒意让他瞬间打了个寒战,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其他士兵们也纷纷开始行动起来,各自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凡是那些还试图挣扎、没有立刻趴下的人,脖子上很快便都架上了各式各样锋利的兵器,那寒光闪烁间,仿佛随时都可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刘赐棣艰难地努力睁开那双微微有些发晕的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疑惑,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大郎,你……你这究竟是何意?难道你要杀了这些将领吗?” 刘守光轻轻一笑,哪里还有半点醉意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沉稳与自信,“四叔,侄儿绝不会杀他们,只是想让他们换个地方清醒一下。” “你……你竟然投靠了朝廷?” 刘赐棣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眼前之人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侄子刘守光,而是一个陌生到让他感到恐惧的存在。 刘守光则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赐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四叔,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你我本就是朝廷命官,为朝廷效力乃是我们的本分,又何来投靠一说?” “更何况,朝廷此次调遣家父前往贵州,其中缘由或许并非如您所想那般险恶,您莫要无端猜测,更不要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莫非你们当真打算谋反?” 另一名已经清醒过来的将领更是情绪激动,大声劝道:“大郎,莫要被朝廷所蛊惑,朝廷此举分明是想借刀杀人,他们这是要将我们刘家置于死地啊!你是刘家的子孙,若真做出此等糊涂事,将来如何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又怎能对得起家族数百口人的性命?” 刘守光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四叔,皇帝一统四海已是大势所趋,天下即将迎来太平盛世,你们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到底是谁在置族人性命于不顾?” 第663章 杀人立威 刘赐棣被问得如鲠在喉,满脸涨红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心中自然再清楚不过朝廷那不容小觑的强大力量,然而人性中的欲望与野心,仿佛是那难以驯服的猛兽。 一旦踏入了朝臣这条道路,那生杀予夺的大权便全然掌控在了皇帝的手中,又怎比得上自己去当那一方土皇帝来得肆意畅快? 刘守光微微眯起眼睛,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四叔,你们私底下偷偷摸摸地招兵买马这件事,就连我这个做侄子的都已然有所察觉了,您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对此一无所知吗?” “要知道内卫府成立至今已有十几个年头了,他们行事之隐秘,简直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搞不好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就隐藏着那神秘莫测的内卫。” “这……” 刘赐棣听闻此言,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庞此刻犹如被寒霜打过一般,毫无血色。 刘守光轻哼一声,不屑地撇撇嘴道:“以朝廷如今展现出来的雄厚实力,当年朱温与王建那般厉害的人物都未能成为其对手,你们还天真地以为朝廷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兵力有所欠缺?那不过是朝廷想要给你们一个机会罢了。” “哼!机会?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利用我们幽州兵为朝廷冲锋陷阵罢了,等哪天我们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便是秋后算账的时候!” 刘守光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驳道:“四叔此言差矣!幽州的兵马拿着朝廷发放的饷银和粮草,为朝廷征战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你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莫要再心存侥幸了。” 此时屋内的气氛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愈发显得凝重起来,那压抑的氛围就如同即将暴雨前的天空一般,让人透不过气。 刘赐棣那张原本就略显焦急的脸此刻更是布满了愁云,他紧皱着眉头,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大郎,你可是刘家的人啊,若你父亲获罪,你又岂能轻易幸免?这天下如此之大,难道就非得全都归顺大唐,占据渤海之地,成为大唐的藩国不可吗?为何就不能有其他的选择?” 刘守光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地说道:“四叔,您别再执着于此了,别说这渤海国,就连那一直较为偏远的黑水靺鞨都早已被纳入了大唐的版图之中,如今父亲若是还想着割据称王,那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啊,毫无半点胜算可言。” 刘赐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是皇帝特意派你来捉拿你父亲的?” 刘守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皇帝并没有要求我来捉拿父亲,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决定要动手的。” 刘赐棣听后,顿时露出一脸的惊讶之色,半晌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结结巴巴道:“你...大郎,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想拿你父亲去邀功请赏?” 刘守光连忙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四叔,您误会我了,我此番行动并非是为了邀功,而是想要拯救父亲和数万幽州兵的性命!” 一名将领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大声斥责道:“简直是岂有此理!利用接风宴算计我们,拿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竟还好意思说这是为了救我们的性命?” 刘守光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冷哼一声,目光如电般投向刘赐棣,“父亲是不是派二弟和三弟出使契丹和渤海国了?你们想要与他们结盟,然后共同对抗朝廷?” 刘赐棣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惊恐地看着刘守光,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可是我们的秘密计划!” 刘守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哼!连我都已经知晓了此事,你们真以为朝廷会对此一无所知?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为何契丹和渤海国至今还未答应与你们结盟?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刘赐棣满脸疑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偏向朝廷了?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朝廷留出应对的机会?” 刘守光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偏向朝廷倒也未必,他们想必是迫于朝廷的巨大压力,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难以做出明确的抉择罢了。” 刘赐棣听后,心中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瞬间沉到了谷底,眼中满是绝望,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你打算将你父亲怎么办?又准备如何处置我们?” 刘守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冷漠地说道:“父亲既然已经被任命为贵州督抚使,那就让他安心在府中养伤吧,从现在起,神州的一切事务都将由我亲自来决断!” 一名将领冷哼道:“刘守光,你麾下不过一千兵马,以为抓了我们就能掌控全军?” 刘守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周器,我知道你是三弟的人,能不能掌控全军不知道,但杀你还是易如反掌。” 周器却丝毫不惧,仰头大笑道:“刘守光,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掌控神州?你为了高官厚禄出卖自己的父亲,定会遭人唾弃,我们幽州兵不会跟随你这样的小人。” 刘守光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冥顽不灵!就是你这种人想让我们幽州兵白白送死,来人啊!拖出去砍了!” 周器大声咒骂道:“刘守光,你不得好死!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在下面等着你!” 李小喜挥动手臂,带着两名士兵押着周器迅速离去,不多时便提着一颗沾满鲜血的脑袋回到众人面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刘赐棣眉头紧锁,痛心疾首地说道:“大郎,你这般行事太过鲁莽,会让将士们心寒啊!” 刘守光冷冷一笑,眼中透出一丝杀意:“谁若是敢不识抬举,下场就如同他一般!将他们都带下去好好看管!” “哎!大郎,你早晚会后悔的!”刘赐棣叹息一声,拂袖而去。 元行钦低声说道:“都督,即便控制了这些将领,城中的军队恐怕也无法掌控。” 刘守光眉头微皱,“控制不了就将他们调离出去,这么多兵马留在城中是个祸害,你连夜出城,通知我们的兵马进城。” 元行钦面露担忧,“即便调兵进城也才五千兵马,我们要面对的是五六万大军。” 刘守光沉吟片刻,轻叹一声,“有父亲在手,刘雁郎和刘焉行不敢轻举妄动,葛将军的两万兵马五日内便可抵达,我们坚守五日应该没有问题。” “末将这就出发,将军您自己注意安全!” 刘守光冷冷一笑,“不必担忧,我这就去拜见我那位好父亲!” 第664章 借兵符一用 刘仁恭喝完苦涩的药汤,正欲缓缓躺下身去,却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紧接着老仆刘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大郎,阿郎刚刚躺下,你带着这么多士兵过来,究竟是做什么?” “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与父亲相商...” “大郎,你是不是喝醉了?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能此刻带着士兵硬闯啊,不能明日再谈吗?” “我说了有要事,岂能拖到明日?你一个下人少管闲事,让开!”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便如遭受重击一般,砰的一声被狠狠推开。 刘守光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大步走了进来,可怜的老仆刘忠则被硬生生地拦在了门外,无奈地看着屋内的一幕,心中满是担忧与不解。 刘仁恭强撑着虚弱的身躯,半靠在床头,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明显,他怒目圆睁地瞪着刘守光,“逆子!你今日这般行径,究竟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天大的要事非得此刻商议不可?你四叔如今身在何处?” 刘守光则是微微瞥了一眼满脸愤怒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他淡淡地开口说道:“宴席早已散去,四叔不胜酒力,当下已然回府歇息去了,孩儿现在特意赶过来,是想找父亲借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刘仁恭一听这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借什么东西需要在此时前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刘守光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孩儿想借兵符一用!”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刘仁恭顿时极为激动,原本就虚弱的身体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他死死地盯着刘守光,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什么?你竟要借兵符?你到底想做什么?莫非是想要谋逆造反不成?” 刘守光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轻轻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不屑,“父亲,究竟是谁要谋逆,您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想必您比孩儿更明白吧。” 刘仁恭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大变,眼中闪烁着慌乱与疑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四叔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您打算联合契丹和渤海国对抗朝廷,妄图割据一方。” 刘守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痛心,“父亲,您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呢?这可是一条通往深渊的不归路啊。” 刘仁恭听到这里,脸色愈发阴沉,仿佛有乌云在他头顶聚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该和为父一起共谋这等大业,我们父子联手,必定能够成就一番非凡的事业,总比你每日提心吊胆的为朝廷卖命强!” 刘守光微微皱起眉头,“父亲您也太小看皇帝的谋略和朝廷的实力了,即便你们三方结盟,想要与朝廷抗衡,那也是痴人说梦,这个大业恕孩儿不能苟同。” 刘仁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目光如同利剑般紧紧盯着刘守光,眼中充满了怀疑与警惕,“你这次是受了皇帝旨意来夺取兵权,然后对付为父的?” 刘守光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父亲误会了,孩儿此番前来,乃是真心实意地想救父亲的性命!” 刘仁恭气得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愤怒,“救我?怎么救?强索兵符,然后将我交给朝廷,这就是你所谓的救我?你这是背叛!你想用为父和族人的性命为你的前程铺路!” “父亲!别执迷不悟了,朝廷真想杀您不必大费周章,这次调您去贵州任职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哼!你就这么肯定,难不倒不是朝廷挑拨离间,让我们父子相残,然后一并收拾了?” 刘守光见说不通,也没了耐心,“孩儿言尽于此,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将数百族人拖入深渊,城中的将领我已经控制住了,您还是将兵符交出来吧!” “好啊!好啊!你可真是为父的好儿子!” “父亲,如今孩儿已是鸭渌府都督,掌管着一切军政要务,这兵符于我而言,乃是掌控兵权的关键之物,孩儿借用几日,也是为了挽救数万将士的性命。” 刘仁恭听后,愤怒之情简直如火山喷发一般,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仿佛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 他死死地怒视着刘守光,眼中喷射出怒火,声嘶力竭地大声斥责道:“痴心妄想!你不过是个从三品的下都督,何德何能竟然胆敢觊觎掌管幽州之兵?” 刘守光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深邃。 “父亲,恐怕此事由不得你了,城中将领已经被我掌控。” 刘仁恭被气得剧烈咳嗽起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刘守光怒骂道:“你这个逆子,你以为拿了兵符,控制了那些将领就能轻易掌控整个军队?” 刘守光毫不在意父亲的愤怒,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道:“父亲,这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我们毕竟是父子,为了避免伤了和气,还是请您将兵符交出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刘仁恭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咆哮着喊道:“想要兵符,绝对不可能,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一个弑父的人,朝廷究竟敢不敢重用你!” 刘守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说道:“既然父亲如此固执,那就别怪孩儿无礼了!来人啊,给我搜!” 话音未落,六七名士兵迅速涌入了房间,纷纷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疯狂地搜寻起来,各种物品被肆意翻动,衣物、书籍等散落一地,桌椅也被撞得东倒西歪,那嘈杂的声响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房间顿时乱成了一团。 “住手!住手!你这个逆子!” 刘仁恭怒不可遏地大声咆哮着,脸上满是愤怒的神情,眼中闪烁着怒火。 没有人理会他的呼喊,士兵们依旧翻箱倒柜,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找到了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小匣子,里面赫然摆放着幽州军兵符。 刘守光缓缓地拿起兵符,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确认无误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转过身,对着满脸怒容的刘仁恭道:“打扰父亲休息了,孩儿这就告退!”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要置我刘家数百口人于死地啊!没有我的命令,你拿了兵符也没用!” 刘仁恭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刘守光,口中不停地咒骂着。 刘守光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说道:“父亲莫气!身体要紧!这段时间您就安心在府中养伤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士兵离开了房间,留下刘仁恭在原地愤怒地怒骂着。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刘守光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一名亲信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将这院子看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第665章 软硬兼施 刘忠等刘守光离开后,急匆匆跑进屋内,看着满地狼藉,他一脸惶恐,“阿郎,您...您的伤口渗血了!大郎他这是怎么了?” 刘仁恭急喘几口气,紧紧捂住伤口,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那个逆子真的投靠朝廷了,他想拿刘家数百族人的性命邀功!” 刘忠脸色大变,“啊?这可怎么是好?大郎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吧!” “那个畜生连和庶母私通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出卖族人有何大惊小怪!你马上联系赐棣,让他率兵擒拿这个逆子。” “阿郎,大郎既然敢来索取兵符,肯定将您亲近之人都控制住了,现在恐怕连府门都出不去了。” 刘仁恭心里清楚,刘守光既然有胆量前来索要兵符,必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今他们身处府中,如同笼中之鸟,想要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你就说我伤病复发,需要请郎中!” “老奴这就去……”刘忠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 刘仁恭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怎么回来了?” “阿郎,府邸已经被大郎派兵包围了,任何人不得进出,看守的人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 听到这个消息,刘仁恭气得咬牙切齿,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守光竟然如此决绝。 “这个逆子是打算将我软禁在府中啊!取纸笔来,马上飞鸽传书,让刘雁郎和刘焉行率兵回援。” 刘忠闻言一愣,担忧地问道:“阿郎,正州和桓州不管了?” “神州都快保不住了,哪还管得了其他?先解决了那个逆子再说!” 刘仁恭明白此刻必须当机立断,只有先解除眼前的危机,才能有机会重新掌控局势。 刘守光取了兵符之后,满心豪情地率领着兵马如疾风般来到了关押一众官员和将领们的屋子前。 此刻这些被囚禁之人大多已从最初的混沌中渐渐清醒过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不安。 “大郎,你此番意欲何为?竟将我们囚禁于此!”一名年长的将领满脸愤慨地质问道。 “刘守光,你最好立刻将我放了,否则休怪我等日后与你势不两立!”另一位官员也怒声喝道,语气中充满了决绝。 刘守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同寒星般在众人身上缓缓一扫而过,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诸位!不要如此紧张,你们皆是与我父亲一同奋战多年的袍泽兄弟,今日之事,实在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方才父亲已然将兵符郑重地交予了我,如今这鸭渌府的一切军政要务,皆由我来全权处置,还望诸位能够予以配合。” 然而他的话刚落,就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强烈反对。 “哼!我们要面见大帅,亲自确认此事,谁知道你这兵符究竟从何而来?”一名将领冷笑着讥讽道。 “对啊!我们只听从大帅的命令,你这兵符来历不明,我们岂能轻易相信你!”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充斥着怀疑与不满。 刘守光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如霜,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哼!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让你们在这里好好醒醒酒,倘若明日还有人胆敢不遵从将令,可别怪本都督心狠手辣,不会再有半点留情!”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们立刻上前,紧紧守住了屋子的四周,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李小喜满脸不解,“都督,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他们全杀了算了!” 刘守光轻轻摇头,“这么多将领,我无权擅自处理,否则无法向朝廷交代,况且杀了他们,军中那些都尉、校尉未必会听从兵符调遣,一旦有人发动兵变,我们手中的一千兵马恐难以应付,还是等元行钦率兵进城之后再说。” 李小喜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城中这两万多兵马,可着实是个如芒在背的隐患呐,必须尽快将其控制住,或者把他们全部调出城去,不然一旦生变,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守光神情严肃,轻轻点了点头,“暂且晾着他们一整晚,等明日再仔细思量如何调兵出城,只要这些将领以及父亲还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那些士兵失去了领头之人,短时间内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让这些将领率领兵马出城,他们要是突然反戈相向,转而过来对付我们该怎么办?” 刘守光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无论我们采取何种行动,都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将军队调出城面临的风险相对来说是最低的。” “明日你亲自带领一队人马跟随这些将领前往军营传达命令,若是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就地斩杀,他们的家眷此刻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想必不敢轻易耍什么阴谋诡计。” 李小喜听后,轻轻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按照这个方法来行事了。”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 刘守光再次来到了关押那些将领的屋子前,屋内的将领们一夜未眠,忍受着严寒与饥饿的折磨,一个个精神状态都变得极为萎靡不振,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诸位叔伯,诸位袍泽,新任征东大将军率领数万精锐不日即将抵达神州,城内狭小,容不得太多兵马,除了孙将军的三千兵马外,其余兵马全部出城驻扎。” 一名黑脸将军出言讥讽道:“刘守光,你想掌控神州城?真是好算计啊!没有大帅的命令,你休想让我调兵!” “哼!赵金元,你还真是冥顽不灵!真当本都督可欺不成?来人啊,将他拖出去砍了!” 李小喜得令,大手一挥,四名士兵便围上去将赵金元扣住。 赵金元丝毫不惧,恶狠狠地瞪着刘守光,破口大骂:“你是刘家的罪人!你这种出卖亲族的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守光一脸不屑,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周将军,烦请你立刻去军营传令,调本部兵马去城西小柳镇驻扎。” 周将军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末将遵命!” 刘守光微笑着颔首,“孙将军,你即刻调本部兵马在城南流水镇驻扎。” “末将遵命!” “李将军,你调本部兵马在城北桃源村驻扎。” “末将遵命!” 刘守光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的家眷还在城中,最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第666章 兄弟反目 有了兵符以及将领们的配合,兵马的调动事宜进展得还算较为顺利,刚入酉时,整个城内竟然就只剩下了不足四千兵马,进入戌时,元行钦率领的三千名精锐兵马浩浩荡荡地进入了神州城。 看到这一幕,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刘守光此刻才终于稍稍放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仿佛落下了一些。 一旁的李小喜却显得颇为担忧,皱着眉头说道:“都督,刘雁郎和刘焉行所统领的三万兵马恐怕不会轻易听从我们的命令行事,已经撤出城外的那两万兵马也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 元行钦也连忙附和着说道:“大帅虽然现在被软禁在了府中,但谁又能确定他一定没有办法暗中联络外界?都督还是得多加小心为好。” 刘守光的面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片刻后说道:“据内卫情报,孙卓对朝廷有所偏向,加上他手中掌握的三千兵马,如今城内共有七千余人,坚守个四五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李小喜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万一刘守文与刘守奇那边突然带回援兵,我们可就真的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了。” 刘守光立刻摇头否定:“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发生,就算刘雁郎和刘焉行他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想要兵临城下也至少需要两三日的时间,我们真正需要坚守的时间其实也就仅仅只有两三日罢了。” “李将军,立刻着手调配兵力与物资,安排士兵们对城防的各个关键部位进行加固。” 李小喜郑重地一拱手,“卑职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次日清晨,刘守光在温暖的被窝中被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出事了?”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到李小喜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都督,刘守文竟然带着一万渤海国的精锐兵马回来了,驻守城南流水镇的孙岩投靠了刘守文!” 刘守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无奈。 他强压下内心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小柳镇和桃源村的兵马是否有异动?” 李小喜连忙回答道:“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动,都督无需过于担忧。” 刘守光的眉头依然紧紧皱起,“孙岩乃是刘守文的亲信,他的叛变并不意外,我担心的是小柳镇和桃源村的兵马会受到影响。” “都督多虑了,小柳镇和桃源村的兵马一个是刘守奇的人,一个是大帅亲信,未必会听从刘守文的指挥,何况兵符和大帅都在我们手中,他们敢攻城就是谋反,没人敢做这个主。” 一名将领急匆匆而来,“都督,城外的刘守文要见您!” 刘守光冷冷一笑,“李将军,你率兵去守西门,我去会一会刘守文。” “末将遵命!” “大哥,这大白天的,为何紧闭城门,我听孙将军说你将父亲软禁在府中,你究竟意欲何为?” 刘守文心急如焚,声嘶力竭地对着城楼上的刘守光大喊着,眼中满是悲愤与不解。 刘守光面带微笑,那笑容此时在刘守文看来却是如此的虚伪和可恶,“二弟,你切莫要被他人轻易挑唆了心智,父亲确实正在府中安心养病,鸭渌府的一应事务眼下由我来妥善处置。” “你身后带着的那些人,分明就是渤海国的士兵,莫非你投敌了?” 他话语中的质问和指责,仿佛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了刘守文的心口上。 刘守文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刘守光,你休得在这里胡乱言语,污蔑于我!渤海国如今已然成为我们的盟友,何来投敌?” “哦?与渤海国结盟这样重大的事情,朝廷竟然毫不知情?而且老三似乎前往契丹商谈结盟之事去了吧?你们两人之前就没有好好商量过吗?” 刘守文见事情败露,也不再掩饰,冲着刘守光大声呵斥道:“刘守光,你身为刘家之人,本应与我们齐心协力,共同为家族的荣耀谋划,可你如今却要甘当朝廷的走狗,背弃祖宗,你对得起爹的养育之恩吗?你对得起我们这些兄弟之间的情谊吗?” “哼!家族荣耀就是反叛朝廷?当年朱温和王建数十万兵马,如今是什么下场?愚蠢至极!” “连你都知晓了,看来我们私底下做的事情朝廷也知道了,事已至此,你觉得我们放弃会有活路吗?” “你们以为朝廷的内卫是吃素的吗?朝廷之所以派我前来,就是想给刘家最后一次机会,立刻放下兵器,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刘守文仰头大笑,“哈哈哈,帝王无情!皇帝的话你也敢信?简直是天真至极!我们若是轻易交出兵权,那岂不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人随意宰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你若还是刘家子弟,那就该与我们站在一起,共同行动,我们承诺将来绝对不会侵犯大唐的一寸领土。” “朝廷对渤海势在必得,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毫无胜算可言,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或许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刘守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执迷不悟,朝廷不过区区两万兵马罢了,有什么值得畏惧的?立刻打开城门,放了父亲,念在我们曾经是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刘守光听后,微微冷笑一声,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我再劝你一次,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你执意要开战,那么你将会成为朝廷的叛逆。” 刘守文对此丝毫不领情,冷哼一声,鄙夷地说道:“少在这里废话,你甘愿做朝廷的走狗,那就别怪我不念及兄弟之间的情谊了!从现在起,你我便是敌人,再也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好!好!既然话已说到这个地步,那便无需再多言,你想进城,那就自己凭借真本事打进来吧!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看见刘守光离开城楼,刘守文气的握紧了拳头,“可恶!千算万算,没想到家中出了刘守光这么个叛徒!” 孙岩低声说道:“将军,事发突然,我们没有攻城器械,仅凭这点兵马,恐怕很难拿下城池。” 刘守文深吸一口气,“先在城外扎营,立刻命人准备攻城器具,我亲自走一趟,小柳镇和桃源村的兵马必须联合起来。” 第667章 一了白了 刘守光走下城楼,对一旁的元行钦道:“未免夜长梦多,今日夜必须要当机立断,你即刻下去准备,调集五千兵马,与今夜四更对敌方营寨发动偷袭。” 元行钦满脸诧异,“都督,对方有一万四千余兵力,就我们这点兵马,说句实话,恐怕难有获胜的把握,何况一旦调走五千兵马,城中便仅仅只剩下两千兵马了,要是小柳镇以及桃源村的一万多人趁机来攻打城池,我们可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依末将之见,还是坚守此地等待援兵的到来才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刘守光轻轻地摇了摇头,“如今城外已然聚集了三万之众,等刘雁郎和刘焉行他们赶来,我们七千兵马,恐怕很难挡住六万大军的进攻,倒不如出其不意,先将带头的刘守文给解决掉。” “刘守文所带来的一万渤海国士兵乃疲惫之师,与孙岩所率领的四千兵马之间很难做到完美配合。” “对方笃定我们绝对不敢主动出击,必定会在防守方面有所疏忽懈怠,所以今夜实施奇袭行动,成功的机会极大。” 元行钦听闻此言,眼中顿时一亮,“如此看来,倒确实是可以尝试一番,那就按照都督的吩咐行事!” 刘守光郑重嘱咐道:“内卫会摸清刘守文的营帐位置,你不必过多与敌人纠缠,直接控制刘守文。” “都督放心!末将定当不辱使命!” 城东大营,刘守文正在营帐内大发雷霆,“周喆这个蠢货!平日里就没见他有过什么决断力,如今这关键时刻,居然还犹犹豫豫。” 孙岩站在一旁,神色极为小心翼翼,“将军,周喆是三郎的心腹,没有大帅亲自下达的命令,他定然不愿意轻易涉险,不过幸好他答应了保持中立,至少能让我们少些麻烦,不用时刻提防着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城内也就六七千人而已,如今李蔼答应合作,我们的兵力已有两万有余,若是强攻,未必没有胜算。” 刘守文叹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想要强行攻城,怕是得耽搁上两日的时间。” 孙岩连忙笑着附和道:“将军,休整两日也好,这两日足够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到时候说不定刘雁郎和刘焉行那三万兵马也能及时抵达,拿下这城池岂不是易如反掌?” 刘守文却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万万不可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刘雁郎和刘焉行的身上,万一他们途中遭遇什么变故,或者被朝廷的兵马拦截住了,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就算他们及时赶到,朝廷的兵马估计也差不多同时抵达了,到时候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复杂棘手,所以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尽快攻破这座城池才是上策!” 孙岩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尽快想办法制作一些简易的攻城梯了。” 刘守文缓缓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我此刻着实乏了,你务必要安排好值守之人,千万不能让刘守光钻了空子!” 孙岩连忙应道:“将军您尽管放心,刘守光手中不过那点微不足道的兵马,即便窝在城中死守也尚且显得力有不逮,又怎敢胆大包天地出城去寻死!” 刘守文神色凝重,严肃地叮嘱道:“切不可掉以轻心,要多加派一些巡逻的人手才行!渤海国的那些士兵,谁知道他们到底靠不靠谱。” 孙岩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拱手行礼:“末将谨遵将军吩咐,一定把此事办好!” 此时正值一月,神州地处北方,天气严寒刺骨,仿佛能将一切都冻结一般。 到了三更时分,东门五里开外的营地之中,大部分士兵早已抵挡不住这严寒的侵袭,纷纷躲进了温暖的被窝,渐渐进入梦乡。 渤海国的大营,仅仅派出了寥寥百人负责值守和巡营,孙岩心中有些担忧,安排了一个整营的士兵前去巡营,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梦乡之时,寂静无声的神州城南门悄然开启,数百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身后紧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军。 这些军队一出城门,便转而朝着东方行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距离大营越来越近,危险的气息也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 “敌袭!敌袭!” 正在巡逻的士兵突然发现了状况,急忙放声大喊起来,声音划破了寒冷的夜空,回荡在整个营地之中。 “骑兵随我杀!” 元行钦如洪钟般的大喝之声猛然响起,他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一马当先,朝着刘守文的大帐疾驰而去。 身后的数百骑兵亦是士气高昂,紧紧跟随在元行钦的身后,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那便是擒贼擒王。 尽管已经得到了巡逻兵匆忙传来的示警,但在这寒冷彻骨的冬夜之中,士兵们的反应速度相较于平日而言,却明显慢了许多。 当他们穿戴妥当,拿起武器冲出营帐时,元行钦已然如同闪电一般纵马杀到了刘守文的营帐之外。 大帐门口值守的十几名士兵虽奋力抵抗,但在元行钦率领的这群如狼似虎的骑兵面前,仅仅片刻功夫,便被砍得血肉横飞,化作了一地的肉泥。 “出什么事了!” 熟睡中的刘守文被震天的喊杀声猛地惊醒,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慌乱之中急忙起身开始穿戴铠甲。 然而就在他刚刚穿戴了一半的时候,几名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的士兵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 元行钦似笑非笑地盯着刘守文,那冰冷的语气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刘将军,束手就擒吧!如今你已是无路可逃。” 刘守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元行钦,“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外面的士兵呢?他们难道都没有拦住你?” 元行钦一脸不屑,“哼!就凭你手下的那些废物?来人,请刘将军回城!” 刘守文脸色惨白,犹豫片刻还是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元行钦神色一松,冲身旁的将领命令道:“不必纠缠,我们立刻回城!” 刚出大帐,一名将领急匆匆而来,“元将军,渤海军杀过来了!” 元行钦面色微变,急忙翻身上马,“肖将军,你率兵拖住敌人,其他人随我回城!” “撤!” 一名士兵将刘守文提上马,急忙向营外冲去。 刚刚冲到门口,几十匹战马拦住了去路,孙岩焦急的声音传来,“拦住他们!拯救刘将军!” 刘守文眼睛一亮,趁着身后士兵走神的机会,拔出靴中暗藏的匕首,一刀将对方摸了脖子,他握住马缰,急忙向孙岩的方向疾驰。 元行钦回过神,想追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犹豫,拿起马弩,对准刘守文的后背便射了出去。 箭矢正中后心,刘守文惨叫一声,坠落下马,谁知一只脚却被套在马镫之中,被狂奔的战马拖得惨叫连连。 元行钦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愣了愣,急忙追上去逼停了战马。 一名将领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刘守文,不禁脸色大变,“元将军,这可如何是好,他怕是活不成了!” 元行钦一把将奄奄一息的刘守文提上马背,“死就死了,对都督来说未必是件坏事,马上撤退!” 孙岩看着撤退的元行钦,长叹一声,“完了!看来只能等刘雁郎和刘焉行抵达后再行动了!” 第668章 那就战吧 刘守光看着遍体鳞伤,已经没了气息的刘守文,一脸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元行钦拱手道:“将军恕罪!末将见刘守文要逃脱,情急之下射了一箭,谁知他摔落下马被拖行...” 刘守光盯着刘守文的尸体沉默片刻,然后长叹一声,“罢了!这是他咎由自取,刘守文一死,城外群龙无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攻城了,你抓紧时间布防,我们要担心的是刘雁郎和刘焉行。” “都督放心,城内粮草充足,城外那几支部队只有六七日粮草,只要我们坚守数日,他们定不战自溃!” 刘守光眉头一皱,“能不战尽量不战,我再去劝一劝父亲。” “若大帅能及时醒悟最好不过了!”元行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并不抱太大希望。 房内的刘仁恭见到刘守光出现,瞬间怒气飙升。 “你这个逆子,还有脸过来!” 刘守光淡淡开口,“父亲,守文死了!” 短短几个字,让刘仁恭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你这个畜生杀了兄弟?” 刘守光满脸愧疚地站在那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父亲,此事并非我所愿,守文他……他执意要与我作对,不听从我的劝告,昨夜逃走之时被箭矢误伤,又被战马拖行....” 刘仁恭怒不可遏,指着刘守光的鼻子大骂道:“你别找借口!你为了争夺权力,不惜手足相残!我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刘守光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父亲,您先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知道您肯定传讯给刘雁郎和刘焉行了,孩儿再劝您一句,你们不是朝廷的对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一切罪过可以推脱到守文身上。” 刘仁恭听后,微微一愣,眼中的怒火更盛,“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难道真以为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个毫无头脑的傻子?如今局势已然发展到这般地步,想要抽身而退已是难上加难,再无退路可言!” “要么你就与我一同踏上这割据一方的险途,共同开创属于刘家的霸业,要么你就狠下心来,连我这个亲生父亲也一并杀掉,以绝后患!” “父亲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刘雁郎和刘焉行攻城之前,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刘守文听着父亲这番话,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面色阴沉如水,缓缓转身离去,那背影之中透露出无尽的无奈与挣扎。 接下来的两天,城外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风平浪静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然而平静往往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第三天清晨,城西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旗帜,为首的帅旗上那一个大大的“刘”字,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紧张与恐惧。 李小喜心急如焚,急匆匆地向刘守光禀告道:“都督,刘雁郎的兵马到了!看样子是要对我们发动进攻了!” 刘守光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刘雁郎冥顽不灵,那便只有一战了!” 他大步流星地来到西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地看向下面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大喝一声:“我乃朝廷钦封鸭渌府都督刘守光,你们竟敢兵临城下,难道是想谋逆造反?” 城楼下的士兵们听到刘守光的怒吼,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面露犹豫之色。 “造反”二字,犹如那沉重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人心,其背后所蕴含的代价之大,简直超乎想象。 他们这些将士们,在军中已然征战数年之久,对于朝廷目前的强大实力,可谓是有着深刻而清晰的认知。 刘雁郎催马向前,冲着城楼上那满脸倨傲的刘守光大声怒喝:“刘守光,你这个狼心狗肺之徒!本将军奉大帅之命前来,你竟妄图弑父夺权,谋反之事非你莫属!” “速速打开城门,放出大帅,本将军念在往日情分之上,或许还能饶你一命!若你执迷不悟,等待你的必将是万劫不复之地!” 刘守光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刘雁郎,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本都督乃是朝廷钦封之官,身负节制鸭渌府一切军政要务之重任,何谈造反之说?” “现在立刻率领你的兵马返回正州,本都督可以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倘若你不知好歹,执意妄为,那就别怪本都督按谋逆之罪严惩不贷!” 眼见麾下的士兵们开始出现些许骚动,刘雁郎心中焦急万分,急忙厉声怒斥道:“一派胡言!你这个与庶母私通的逆子,如今竟敢软禁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如此厚颜无耻地大言不惭,实在是天理难容!本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如果你还不开城门放人,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揭人不揭短,刘守光被刘雁郎说得脸色愈发苍白,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刘雁郎!本都督也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是你还不退兵,那么你们皆为反贼,必遭朝廷围剿!” 一时间,城楼之上和城下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刘雁郎眼见刘守光那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他狠狠地扭过头,对着身旁的副将命令道:“速速去准备攻城器具,一炷香之后发动攻城之战!” 副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他嗫嚅着说道:“将军,真的要攻城吗?一旦开战,那可就真的再无回头之路了!况且朝廷的兵马已然控制了正州。” 刘雁郎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重重地冷哼一声,“我们从正州发兵而来之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可言,如今唯有抓紧时间,赶在朝廷兵马抵达之前,以雷霆之势拿下神州,才能拥有一丝胜算!” “末将遵命!”副将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此刻他仿佛像是被命运裹挟着一般,已然不知不觉间上了这难以脱身的贼船。 城楼上的刘守光脸色愈发阴沉,他盯着身旁的李小喜,语气低沉地吩咐道:“你立即率领麾下精锐前去防守南门,本都督要亲自镇守西门。” 李小喜听后,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场残酷的战争已是在所难免,都督您务必要多加小心!” 刘守光微微点了点头,冷笑着道:“本都督又不是第一次领军打仗,区区几万兵马,有何可惧!” 第669章 大势已去 一炷香之后,袅袅青烟缓缓飘散在空中,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刘雁郎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紧闭着的城门,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如那青烟般渐渐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举起手中的令旗,大声喝道:“擂鼓!开始攻城!” 随着他的号令,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响彻云霄,咚咚咚的声音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双方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城下的幽州兵个个士气高昂,抬着沉重的攻城梯,开始发动冲锋。 城楼上的刘守光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厉色,他紧握着手中的宝剑,大声喊道:“稳住!等靠近了再放箭!” 四百步、三百步……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城下的幽州兵愈发清晰可见,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威武。 刘守光看着越来越近的幽州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压力,但他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大喝一声:“放箭!” 无数支箭矢如同暴雨般飞向城下,尖锐的破空声让人不寒而栗,瞬间便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他们痛苦地挣扎着,鲜血染红了地面。 冲锋的士兵并未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倒,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很快便来到了城墙根下。 刘守光看到敌军已经逼近城墙,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果断命令道:“落石滚木准备!” 为了防备敌人攻城,这几日守城军队在城墙上早已堆满了落石滚木,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嘭嘭嘭…… 一架架攻城梯终于靠在了城墙之上,幽州兵纷纷爬上梯子,试图登上城墙。 “砸!给我狠狠的砸!”刘守光率先抱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城墙上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石块和滚木推下城墙,正在攀登的幽州军士兵一个个惨叫着摔落下去。 下面的幽州兵前仆后继爬上攻城梯,城墙上的落石滚木不停的砸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城墙根已经堆满了尸体。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幽州兵终于陆续登上了城头。 城楼上的守军们毫不畏惧,他们手持兵器与爬上城墙的敌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刀光剑影中,不时传来惨叫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但无论是守城的士兵还是攻城的敌军,都没有退缩的意思,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刘雁郎这边行军之时太过匆忙,所携带的为数不多的攻城器具,在近一个时辰的激烈战斗中,许多攻城梯被从天而降的落石以及滚滚而下的滚木给砸得支离破碎。 随着时间的推移,登上城头的幽州兵数量也在逐渐减少,后续部队因无法及时跟上而显得力量匮乏,很快便被城中守军有条不紊地清理干净。 刘雁郎身旁的副将脸上满是深深的焦虑之色,他急切地对着刘雁郎说道:“将军,这般继续下去可万万不行啊,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刘雁郎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眼中露出凶狠之意,“没想到刘守光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我真是太大意了啊!” 副将连忙劝道:“将军,眼下这些士兵们已然是力竭不堪,若是再强行攻打下去,只会徒然增加更多的伤亡,倒不如先撤兵回去休整一番,等刘焉行的兵马抵达之后,我们再一同发动进攻,明日他们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多的落石和滚木来阻挡我们了。” 刘雁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显无奈与懊悔,“罢了罢了,鸣金收兵吧!” 清脆的鸣金之声响起,犹如天籁之音一般传入每一位士兵的耳中,听到撤退的信号,士兵们如同得到了大赦一般,心中涌起一股解脱之感,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转身便开始迅速撤退,那场景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空旷的战场和满地的尸体。 刘守光依靠在城楼的柱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副将笑着说道:“都督,刘雁郎不过如此,我们守住城池应该没有问题。” 刘守光轻轻摇头,心中却没这么乐观,“城东有一万渤海国士兵,城南有李蔼的六七千兵马,刘焉行的一万兵马很快就会抵达,万一他们四方联合,我们恐怕撑不过两日。” ‘都督不必忧虑,如今大帅在我们手中,没有统一指挥,他们四方势力各怀心思,很难达成一致,相信用不了两日朝廷大军便会抵达。’ “哎!希望如此吧,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坚持到底!” 次日,城外的兵马异常安静,刘守光在忐忑中度过了一天。 五更时分,刘守光半梦半醒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其吵醒。 他心中一惊,强忍着不悦打开门,却发现是潜伏在神州的内卫,“是不是葛大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内卫点点头,“葛大将军的兵马已经到了城西五十里外,半个时辰后将对敌人发动突袭,要求我们以霹雳弹响声为号,夹击敌人!” 刘守光闻言大悦,“好啊!总算到了,麻烦你回复大将军,我马上调遣兵马,一听到响声便开门出击!” “这次行动极为关键,请都督把握好时机,告辞!”内卫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刘守光极为兴奋,这几日他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今日总算可以解决大患了,当即出府调集兵马。 约摸半个时辰,城西幽州军大营突然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 刘守光见状,心中大喜,当下对身旁的元行钦命令道:“元将军,马上率兵出城,不必留手!” “末将遵命!” 元行钦恭敬地一拱手,随即敏捷地翻身上马,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率领数千名士兵径直冲向幽州军大营。 正在营帐中沉睡的刘雁郎被那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猛地惊醒,他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急忙大声呼喊:“究竟出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帐外的士兵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将军,大事不妙,有敌军突然袭营!” 刘雁郎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什么?难道是葛从周的兵马到了?” 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领,很快便冷静下来,迅速穿戴好铠甲。 一出营帐,映入眼帘的便是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唐军骑兵在营地中四处扔霹雳弹,整个营地陷入了混乱之中,火光犹如凶猛的野兽在肆意燃烧,哀嚎声、喊杀声以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相互交织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幽州军的士兵们大多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混乱的营地中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场面一片狼藉。 副将心急火燎地跑到刘雁郎身旁,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急切地说道:“将军,东西两边都出现了敌人,我们根本抵挡不住,赶紧撤离此地吧!” “可恶!就差那么一两天的时间,敌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传我命令,全体向东南撤退!” 刘雁郎看着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无奈,他深知此刻大势已去,于是果断下达命令。 第670章 大义灭亲 兵败如山倒!刘雁郎撤军的命令一经下达,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幽州兵们一时间惊慌失措、群龙无首。 面对敌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攻势,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方被单方面无情屠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营地中不断响起此起彼伏的劝降之声,那些原本还想拼死抵抗的幽州兵,眼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得纷纷放弃抵抗,一个个抱头蹲在了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到半个时辰,这场激烈的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待到清扫战场时,元行钦瞥见一位威风凛凛的武将,其衣服肩膀处赫然绣着一只威猛的豹子。 他急忙快步上前,恭敬行礼:“末将鸭渌府都督麾下副将元行钦参见大将军!” 葛从周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和声说道:“诸位将士辛苦了!城外其他兵马可有异动?” 元行钦再次拱手施礼,“如今刘雁郎已然败退,剩下实力稍强一些的,就只有刘焉行了,至于其他几股兵马,根本不值一提,对我军构不成太大威胁!” 葛从周轻轻点了点头,缓声道:“刘焉行早已向南逃窜至淇水一带了。” 元行钦不禁满脸惊愕之色,“刘焉行竟然也败了?” 葛从周微笑着颔首:“王彦章将军率领三千精锐兵马成功拦截住了刘焉行,斩杀对方两千余人。” 元行钦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神州之围已解,大将军随末将进城吧!” 葛从周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身旁那位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的将领身上,“赵将军,你率领两个师的兵力,驻扎在城外,严密看守那些被俘获的敌军士兵,不得有丝毫懈怠,若有任何差池,军法处置!” 赵将军闻言,当即抱拳应道:“末将遵命!定当不负所托!” 葛从周到了城门口,刘守光早已带领一众部下在此恭候多时。 刘守光快步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拱手施礼道:“葛大将军,总算将你盼来了!” 葛从周亦是面带微笑,还礼道:“刘都督客气了,劳烦你亲自相迎,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这算时间辛苦你了!” 刘守光哈哈一笑,朗声道:“为朝廷效力乃是我辈臣子的分内之事,何谈辛苦二字?葛大将军,请进城吧!” “那就有劳刘都督引路了。”葛从周也不客气,抬脚迈入城中。 众人一同进入城内,径直朝着府衙走去,待到众人在府衙内坐定,刘守光便开始详细地向葛从周汇报当前局势以及相关事宜。 听完刘守光的陈述后,葛从周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皱起,神色凝重地说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般田地……麻烦刘都督即刻派人出城传令,告知城南的李蔼和城北的周喆,他们二人虽尚未直接参与战事,但面对友军危急却按兵不动、见死不救,此等行为实属严重失职,责令免去二人官职。” “至于城东的孙岩,如果他能主动放下手中兵器,不再负隅顽抗,尚可饶其一命,倘若执迷不悟,则以谋逆之罪予以清剿,绝不姑息!” “那渤海国的一万兵马怎么办?” 葛从周冷哼一声,“让他们今日之内离开鸭渌府地界,否则就不用回去了!” 刘守光微微颔首,对身旁的李小喜说道:“李将军,你即刻出城传达大将军的命令!” “末将领命!” 李小喜满心欢喜、兴冲冲地迈出了府衙大门,还没过去一个时辰,竟然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 刘守光坐在案几前,看到李小喜孤身一人归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为何只有你独自回来?周喆和李蔼他们现在何处?” 李小喜深吸一口气,赶忙抱拳行礼,“都督,城北的周喆已然率领部下兵士撤离前往长岭府,城南的李蔼统率着大部分兵马,与刘雁郎一道朝着丰州的方向撤退而去,城东的孙岩,早已跟随渤海国的军队向显德府的方向转移了。” 刘守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诧万分,他猛地扭过头去,望向身旁的葛从周,“大将军,我们是否即刻率领士兵前去追击?” 葛从周微微摇了摇头,“我军此番一路急速行军,方才又历经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如今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若此时贸然再次出兵交战,恐怕会造成极大的伤亡,既然他们选择了逃离,那就暂且由他们去吧。” 刘守光眉头紧紧地皱起,忧心忡忡地说道:“就这样轻易地放走他们,难道不会给日后埋下祸根?” 葛从周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仅仅数千名残兵败将而已,如此甚好,倒是省去了我们费力去甄别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叛逆之人,陛下的旨意乃是让大军先行休整一番,待到三月之后,再行出兵征讨。” 刘守光听到这话后,不禁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赶忙拱手施礼:“既然此乃陛下之意,那末将就放心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如今逆贼之首领刘仁恭已然被我牢牢控制在了府中,该如何处置交由大将军决断。” 葛从周神色微微一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光,“哦?难道连刘大将军都参与到此次谋逆之中来了?” 刘守光面色平静如水,缓缓说道:“数日前,我曾苦口婆心地劝说过刘大将军,希望他能够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怎奈他却一意孤行,执迷不悟,私下里与刘雁郎以及刘焉行相互勾结,妄图夺取城池,其谋逆之举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说到此处,刘守光的语气依然平淡如昔,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之事一般,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父亲的种种作为,朝廷的内卫恐怕早已查探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胆量去隐瞒掩盖。 葛从周听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感慨万千:“唉,想当初陛下可是多次给予过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啊,只可惜他的欲望沟壑实在难以填满,刘都督竟能有如此大义灭亲之举,葛某真是钦佩之至!” 第671章 浑水摸鱼 大明宫巍峨耸立,气势恢宏,紫宸殿内庄严肃穆,金碧辉煌。 郑畋面带喜色,快步上前,恭敬地施礼后朗声道:“启禀陛下!辽东传来捷报!葛从周大将军率领大军势如破竹,现已成功掌控鸭渌府全境!贼首刘仁恭也已沦为阶下囚,正被严密押解回京途中!” 坐在龙椅之上的李侃听闻此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辽东之事已然解决大半,只是这刘仁恭终究未能把握良机啊!” 郑畋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之色,愤愤不平地说道:“此人出身卑微,不过是个小小的景城令罢了,短短不到十年时间,竟能摇身一变,成为割据一方、拥兵自重的霸主,这些年权力让他迷失心智,难以割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纯属自食恶果,怨不得他人!” 李侃不禁长叹一口气,“刘仁恭生性豪爽奔放,且颇具谋略智慧,朕原本有意对他稍加鞭策警告,以遏制其日益膨胀的野心,期望将来能为朕所用,岂料他执迷不悟,冥顽不灵,始终看不清形势,最终酿成大祸!” 郑畋略作思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陛下,对于刘仁恭您究竟作何打算?” 李侃面色一沉,目光冷峻,“既是犯了谋逆大罪,待其押解至京城后,即刻问斩,并将其所犯罪行公之于众,以儆效尤!” 郑畋连忙点头称是,“既是谋逆重罪,其子刘守光该如何处置,陛下当真要委以重任?” “刘守光对于刘家人来说算是罪人,但对于朝廷来说,能够大义灭亲,做出正确的选择,值得肯定,只是其品行方面稍有瑕疵,先放他在鸭渌府都督的位置上观察观察。” 郑畋轻轻点头,接着说道:“陛下,虽然刘仁恭被擒,可是其麾下亲信刘雁郎、刘焉行和孙岩等人拥立刘守奇为首领,聚兵两万占据显德府兴州,并与渤海国和契丹结盟。” “朝廷在吉林境内只有不到四万兵马,陛下是否考虑增兵?” “这次俘获了多少人?” 郑畋想了想,开口答道:“奏报上说共计斩杀四千余人,归降六千余人,俘获近两万人。” 李侃思索片刻,缓缓开口:“从俘虏中精选两个师补充给王彦章,令其率领两万兵马南下夺取南海府。” 郑畋闻言一脸惊讶,“南下?不是该继续向东攻占显德府吗?” 李侃摇了摇头,“显德府乃渤海国中京所在,有重兵防守,目前进攻,伤亡会很大。” “可是要征讨渤海国,显德府迟早要打啊!” “显德府自然要打,不过眼下渤海与契丹结盟,我们要暂避其峰,拿下南海府便可在平壤重建安东都护府。” 郑畋一脸恍然,“原来如此,陛下这是打算威慑弓裔,缓解新罗的压力?” 李侃点点头,接着说道:“从归降士兵中精选两个师补充给葛从周,有三万兵马,防守鸭渌府足够了,剩下的一千余人转为辎重部队。” 说到这,他目光看向孙偓,“孙相国,剩下的一万多俘虏,全部发配至平壤修建城池,待城池修建完毕之后,精选一个师作为城防军,其余人就地安置落户,其家眷全部迁移到平壤。” 孙偓面露疑惑,“恕臣愚钝,陛下如此大规模迁移人口是何用意?” 见其他几位宰相也是一脸不解,李侃微笑着解释道:“平壤北可支援辽宁和吉林,南可支援新罗,西可走海路通登州,位置至关重要。” “朕打算将其提升为中州,暂时划归辽宁省管辖,除了这些俘虏及其家眷之外,还需从海南府迁移部分人口,两年之内,凑够两万户,你们户部要抓紧编撰户籍。” 孙偓急忙躬身应道:“臣遵旨!” 李侃又看向陆扆,“陆相国,你立即命工部调集能工巧匠赴平壤修建城池,两年之内务必完工!” “臣领旨!” 李侃犹豫片刻,又接着说道:“命工部司和水部司勘察一条从幽州至平壤的道路,经卢龙、营州、辽东城、乌骨城、泊汋城,过鸭渌江直达平壤。” 陆扆脸上露出了极为诧异的神情,“陛下,从幽州到平壤之间的距离起码有两千余里之遥,而且这一路上山地众多,还有大片的沼泽以及茂密的森林,若是想要修筑一条唐直道,那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必定是极其巨大,国库恐怕很难承受得起这样沉重的负担。” 李侃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陆相莫急,朕倒并非要求全程都修成大道,只需确保道路能够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即可,尽可能地在原有的官道基础之上进行拓宽和加固。” “如此一来,不但有利于我们军队的辎重物资运输,还可以极大地促进新罗日后与我大唐之间的陆路贸易往来和文化交流。” 听到这里,陆扆赶忙躬身行礼,“请陛下放心,微臣会尽快安排得力的人手去实地勘察线路,并着手规划具体的施工方案。” 一旁的郑畋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陛下,如果我们对海南府发动进攻,很有可能会同时激怒弓裔、渤海以及契丹这三方势力,如此行事,是否显得过于冒险了一些?” 李侃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神色,自信满满地说道:“他们这几方势力只不过是靠着一纸脆弱的盟约勉强维系在一起罢了,试问又有谁胆敢率先出头?朕既然敢于做出这样的决策,自然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郑畋听后,脸上顿时浮现出满满的期待之色,急切地追问道:“陛下圣明!不知陛下究竟有何妙计,还望能为臣等解惑一二。” 李侃理了理思路,缓缓开口,“南部的弓裔正与新罗激战正酣,根本没有余力北上对付我们,兴州的刘守奇新败,其麾下刘雁郎、刘焉行、李蔼和孙岩等人只是迫于无奈凑在一起,并不齐心。” “至于渤海国,其国内朝政由权臣国相乌照度把持,已经引起诸多王子不满,尤其以大諲撰和大封裔为甚,大諲撰偏向契丹,大封裔向往大唐,朕决定扶持大封裔争夺王位,让他们内斗。” 郑畋连连点头,“陛下此举甚妙,不但可以使渤海国内耗,将来若大封裔继承王位,我们说不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其纳入朝廷治下,不知契丹那边陛下有何计策?耶律阿保机如今声望极高,想动摇其可汗地位,恐怕很难。” 李侃笑了笑,“按照契丹传统,可汗之位实行世选制,三年改选一次,但阿保机此人野心极大,他想建立终身制和世袭制。” “今年并他未交出可汗之位,引起了他叔叔和弟弟们的不满,刺葛、选刺、寅底石、已经私底下谋划如何除掉阿保机了。” “而且耶律滑哥更是对汗位虎视眈眈,我们只需稍稍添把火,契丹便会内乱不止,根本没有精力南侵!” 第672章 论战 “陛下,如此明显的离间之计,契丹人和渤海国人未必会上当!” 李侃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 “人性本就贪婪,欲望更是无穷无尽的,只要存在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定然都不会轻易放过,无论是契丹还是渤海国,有资格觊觎那至高无上权力的可绝非只有我刚提到的这几个人!” 刘崇望随声附和道:“陛下圣明!如今有我大唐作为坚实后盾,那些想要寻求合作之人必定会如潮水般涌来,争相向我们示好,何愁此计不成?” 李侃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王抟,郑重其事地吩咐道:“即刻下令让礼部着手在辽宁和吉林各州县大力修建县学和州学。” “对于渤海与契丹的应对之策,武力固然能够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但终究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真正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还得依靠人文教化才行,唯有通过教育感化,方能使其心悦诚服,真心归服于我朝。” 李侃稍作停顿,略微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今年秋季举行的乡试,朕特意批准在辽宁和吉林两地增设特殊考场,允许来自渤海、新罗、契丹以及黑水靺鞨等地的非汉人参加考试。” “凡是考中的考生,可以优先安排在辽宁和吉林两省担任官职,若成绩优异者,更有机会来长安参加来年春天举行的会试。” 听到此处,王抟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地躬身施礼应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定当全力以赴办好此事,不负陛下厚望!” 李侃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刘崇望,语重心长地说道:“刘相国,眼下辽宁与吉林之地,少数民族人口众多,除督抚使、按察使、监察使和防御使之外,各州县长官可优先安排当地部落首领或族长担任。” 刘崇望面露担忧,“陛下这是想在两省施行羁縻制度?如此恐有失公允,还容易滋生贪腐。” 李侃摆了摆手,“刘相多虑了,任用部落首领和族长只是权宜之计,州、县长官皆由朝廷亲自选派任命,而非如以往那般采取世袭之制,其内部事务虽可一定程度上自主治理,但亦须严格接受朝廷所派官员的监察与监督。” “倘若有人胆敢触犯我朝律法,无论是谁,一律严惩不贷,该抓则抓,当杀必杀!”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言道:“这千百年来,北方诸多少数民族总是与我们中原王朝纷争不止,战火连绵,尽管我方曾多次取得胜利,将他们击溃打散,然而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死灰复燃,再度兴风作浪,昔日在西域和辽东等地设立的众多都督府,时至今日,尚存几何?” 几位宰相对视一眼,皆微微颔首。 “朕经深思熟虑后认为,导致当下此种混乱局面长期存在的根本缘由,乃是朝廷对于这些边远地区未能实施切实有效的管辖措施所致。” “用不了多久,不论是广袤无垠的西域,还是神秘莫测的吐蕃高原,亦或是剽悍勇猛的契丹部落以及富饶繁荣的渤海之地,其所属土地终将全部归入朝廷掌控之中。” “无论汉族百姓,还是少数民族,皆需统一编撰户籍,按律缴纳税赋,各少数民族在保留自身独特语言及文化的同时,也务必要积极接受汉家文化的教育熏陶。” “或许需要历经二十年、五十年甚至长达百年之久,这些少数民族将会逐步融入到大唐这个伟大的国度之中,唯有让他们从内心深处认同并将自己视作堂堂正正的唐人,方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战争爆发的可能性,从而实现天下太平、长治久安。” “这些年来,朝廷频繁地对吐蕃、契丹发动战事,还派遣精锐的军队远赴新罗和日本,在朝堂之上,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官员,他们对朕的军事行动持有不同看法,指责朕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主张应当让国家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郑畋微微颔首,“确实如陛下所言,不论是在朝中还是民间,都不乏这样的声音,许多人觉得只要能够成功收复陇右和西域便已足矣,像吐蕃、契丹以及渤海那些地处偏远的地区,实在没有必要劳师动众地派兵征讨,否则只是徒劳地耗费国库中的财富罢了。” 李侃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哼!这些人皆是目光短浅之辈,若想要彻底杜绝战争,唯有将那些潜在的敌人转化为我们自己人方可实现。” “与契丹、吐蕃和南诏之间的战争,或许将会持续长达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但朕决心在有生之年,将所有该打的仗全部打完,一旦成功地平定了这几股强大的势力,那么我大唐的万千子民便能享受数百年的太平盛世!” 王抟听闻此言,顿时满脸激动之色,赶忙躬身施礼,语气激昂地说道:“陛下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微臣坚决拥护陛下的决策!” 郑畋以及其他几位宰相见状,也纷纷出言附和:“臣等同样坚决支持陛下的英明决断!” 李侃淡淡笑道:“有诸位相国齐心协力,相信用不了几年便会迎来太平盛世!” 郑畋略微迟疑了一下,神情谨慎而又恭敬地轻声说道:“陛下,微臣如今年逾七十四岁高龄,兵部诸事纷杂繁忙,微臣自觉精力逐渐难以支撑,恳请陛下恩准微臣致仕!” 李侃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郑畋那满头如雪般的银丝之上,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时他才恍然惊觉,时光流逝得竟是如此之快,郑畋、郑从谠以及自己的岳父刘巨容如今皆至古稀之年,也是时候让年轻有为的后辈们踏入朝廷中枢,一展抱负了。 李侃沉默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郑公,这些年来,你为我朝尽心尽力、不辞辛劳,如今也的确到了该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兵部诸多事务仍需有人妥善处理,所以还望郑公能够再多辛苦一段时日,待到新的接替人选熟悉了相关事务之后,再行交接不迟。” 郑畋闻听此言,赶忙趋步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实在是太过赞誉了!微臣何德何能,担不起如此夸赞,实感惭愧至极!只是不知陛下心中是否已经有了满意的接替人选?” 李侃轻轻颔首,稍稍提高了声调,“传朕旨意,晋升杨行密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封其为弘农郡王,任兵部尚书之职!” “擢升郑凝绩为刑部尚书,晋开国县侯!” 郑畋面露喜色,心中满是感激之情,他深知这乃是皇帝有意想要提拔并重用他的儿子,也算得上是对他这么多年付出的一种慰藉与安抚。 第673章 立储 “陆相,工部负责的煤炭勘探工作如今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陆扆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施礼后,有条不紊地回答道:“启禀陛下,经过长达四年多坚持不懈的努力寻找,截至目前,我们已成功在京畿地区的同官县、麟州以及银州榆林河以东等区域探寻到了数处煤矿。” “不仅如此,在河南的郑州、怀州和汝州等地,山西的太原、忻州与朔州一带,还有山东兖州的任城、曹州的乘氏附近,均有煤矿被发现。” 听到这个消息,李侃不禁喜形于色,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连连点头称赞:“好!好啊!不枉朕这些年一直对你们寄予厚望,既然已经有所收获,那接下来务必要进一步加大开采的力度才行!” 陆扆面露难色,稍作犹豫之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请恕微臣直言,虽说现在有了炸药辅助开矿,但实际上煤矿的开采依旧面临着极大的困难。” “而且这煤炭既无法用来炼制精良的兵器,也不能够用于铸造货币,它所能发挥的作用无非就是像木材那样供人燃烧取暖罢了,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开发煤矿,是否有些得不偿失?对于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而言,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来购置煤炭以供日常使用。” 听完陆扆这番话,李侃微微一笑,神情淡定从容,“陆相此言差矣,这煤炭本来就并非是为普通老百姓所准备之物,真正能够消费得起的应当是那些名门望族、朝廷官员以及富商巨贾们。” 陆扆满脸不解,“恕臣愚钝!如此大费周章的开采煤矿,好像并不能赚多少钱。” 李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且极富耐心地解释道:“诸位爱卿,赚钱并非朕此举之根本目的所在,朕之所以要派遣专人去勘探煤矿,实则是出于长远之计,旨在逐步降低对于木材的依赖和消耗。” 郑畋一脸疑惑,“陛下,自古以来,伐木烧柴乃是惯常之举,延续至今已有千百年之久,仅仅只是为了减少砍伐些许树木便如此耗费钱财与人力,当真值得吗?” 面对这样的疑问,李侃神情变得无比郑重,“此乃关乎千秋万代之大业,自然值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朝人口势必日益增多,而树木则只会因不断砍伐而日渐稀少,长此以往,原本郁郁葱葱的青山绿水终将化作一片荒芜的野岭荒山,待到那时,我们的子孙后代又该如何来做饭取暖?” 说到此处,他稍作停顿,给众大臣留下片刻思考的时间,而后继续慷慨陈词:“朕一直以来反复强调必须重视环境保护之事。” “将凉州、甘州以及肃州等地的一部分牧民向南迁徙,是为了避免过度放牧从而导致土地沙漠化进程加剧,积极开采煤矿,并明令禁止乱砍滥伐行为,则是为了有效减少秦岭地区的水土流失。” “或许现阶段,诸卿当中有许多人认为朕这般举措不过是小题大做,甚至可有可无,然而待得五十年乃至一两百年过后,其显着成效必将显现无疑!” 听闻此言,陆扆赶忙跪地叩头请罪,“陛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实非微臣所能企及,微臣一时愚钝,未能领会圣意,请陛下降罪!” 李侃摆摆手,“工部四司及从属的都水监,将作监,少府监已经无法满足日益增多的事务,朕决定建立矿产资源署,负责矿山勘探与开采,划归工部管辖,各省设矿产资源局,官员设置及品级俸禄与吏部商议。” “臣领旨!” 陆扆和刘崇望同时躬身应道。 李侃微微颔首,平静地问道:“诸位相国可还有其他要事需要上奏?” 王抟稍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跨步而出,向着龙椅上的李侃恭敬地施了一礼,“启禀陛下,近日来朝中众多大臣纷纷呈上奏折,皆提及陛下立储之事,此事如今已在朝野上下引起广泛关注,微臣斗胆,请陛下定夺。” 闻得此言,李侃原本平和的面容之上,眉头不禁微微挑起,一抹锐利的光芒自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紧接着迅速在身前的几位宰相身上扫视而过。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众人心头皆是一紧,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李侃的回应。 李侃打破了这份沉寂,淡淡开口道:“你们也觉得此时此刻应当立下太子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在场之人无不心头一颤。 郑畋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陛下明鉴,大皇子乃是陛下与皇后所生嫡子,其天性纯良、性格温厚,且自幼便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聪慧才智。” “如今大皇子已然年满十岁,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个人品性与才能,都足以担当起太子之重任,依微臣之见,确实可以考虑将大皇子册立为太子。” 郑畋话音未落,一旁的刘崇望也赶忙出声附和道:“微臣附议!大皇子实乃不二之选,若能早日立其为太子,必能稳固朝纲,安定民心!” 陆扆和孙偓二人也相继开口表示赞同。 最后王抟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语气诚恳而坚定地说道:“陛下,立储这件大事,关乎大唐万里河山的长久安稳,也是维持朝廷稳定的重中之重!恳请陛下一定要深思熟虑,早日做出睿智而英明的决策!” 李侃听后,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他现今未满四十岁,正处于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的年纪,以他的身体状况和执政能力,在这皇位之上稳稳地再坐上二十年绝对不成问题。 就当前的局势来看,立储之事似乎没有那么紧迫,暂时还不具备太大的实际意义,然而古代社会,人们传统的观念里,确立储君乃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李侃膝下有三子,次子李昭即将被送往遥远的新罗,未来的目标便是成为新罗之王,三子李沫如今不过才四岁稚龄,尚需多年悉心培养。 至于长子李坤,这些年来一直在自己的用心教导之下成长,表现得也算可圈可点,如果立为太子,从各方面条件来说,倒是不存在太大的问题。 但话说回来,李坤年仅十岁,若此时将他立为太子,所带来的弊端恐怕会多于好处。 经过一番短暂而又缜密的思考之后,李侃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口:“坤儿年龄尚幼,立储之事确实操之过急了些,朕打算等他行完束发之礼时,再来斟酌定夺此事!” 话音刚落,一旁的郑畋赶忙上前一步:“陛下您正当盛年,龙体康健,立储之事确实不必急于一时,依微臣之见,不妨再过上三五年,待到时机更为成熟之际,再做决定亦不为迟!” 其他几位宰相对视一眼,纷纷出言赞同,在他们看来,李侃英明神武,再做几十年皇帝也不是不可以,立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晚几年并无影响。 第674章 皇帝的烦恼 王抟犹豫再三,再次开口道:“陛下,恕微臣斗胆直言,陛下后宫之中仅有一后、三妃和一嫔,而膝下的子嗣也仅仅只有三位皇子和三位公主,如此这般,实在是人丁稀薄!” “对于偌大的大唐王朝来讲,着实是潜藏着巨大的危机,不少大臣们都觉得,陛下理应广纳后妃以充实这后宫才好!” 李侃听了这话不禁一愣,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生活可是无数男子梦寐以求之事,然而直到真正坐上这龙椅之后方才明白,女人一多起来,不光是身子骨吃不消,就连这精力也是有限得紧。 一旁的郑畋也微笑着开口道:“陛下,微臣也认为王相所言甚是有道理,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您的子嗣数量竟然还比不上那些寻常的小门小户人家,对于江山社稷而言,确实是存在着极大的风险隐患!” “当然,这后宫的人数倒也无需太多,但是怎么说至少也得凑够那九嫔之数才行,陛下应该尽早举行选秀!” 话音刚落,刘崇望以及其他几位宰相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侃抬眼瞧去,这几位宰相皆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到些许无奈,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台专门负责播种的机器一般。 然而仔细思考一番后,他其实也能体谅这些大臣们心中所想,毕竟作为堂堂一国之君,膝下仅有三子确实显得有些稀少。 特别是处于当今这样一个医疗条件较为滞后的时代,万一不幸发生些许变故或遭遇意外情形,那恐怕就很容易诱发一场令人胆战心惊、波谲云诡的宫廷政变! 但要从另一种视角来看待这件事情,这些大臣们之所以对皇帝的后代问题这般关注和上心,说到底无非就是妄图将自家的女子送进宫中,借此与皇室搭上关系罢了。 对于这一点,李侃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假如说拥有一个女人算是真爱,同时拥有两三个女人或许可以被称作花心大萝卜,而当身边环绕着更多的女人时,那就不再只是单纯的情感纠葛,而是错综复杂的利益关联了。 李侃既然贵为天子,自然对此有着深刻的领悟和清醒的认识,“这件事情朕已然知晓,只不过去年刚刚纳入了昭仪,选秀之事暂且放到明年再作商议,至于选秀的年龄范围,提升到十八岁至二十二岁。” 听到李侃这番话,在场的几位宰相连忙躬身行礼,都不约而同地暗自松了一口气。 李侃将目光看向孙偓,“朕收到军器署和技工署的折子,要求追加预算,你们户部明年将两署预算增加三成。” 孙偓一脸震惊,“陛下,去年军费开支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万贯,其中军器署的研发费用达一百二十万贯,再提升的话,如今又要修路,恐怕财政会吃不消。” “而且军器署的费用花在改良霹雳弹和弩车兵器上,这个还可以理解,可是技工署的预算达三百万贯,大部分花在研发水泥和沥青上,三四年了,沥青一点成效都没有,不等于白白将钱扔进水里了吗?” 李侃闻言沉默了,他只恨自己是个文科生,水泥和沥青虽然不是高科技产物,但他只知道些皮毛,不能提供更多信息,水泥工艺相对简单,沥青只能寄希望于古人的智慧了。 郑畋急忙打着圆场,“孙相国,陛下特意提及的东西,定然有着不一般的用途,要有点耐心。” 李侃笑了笑,“很多东西的发明和创造都需要无数次的尝试,现在投入虽多,但将来肯定会数十倍上百倍的返还,现在随着社会逐渐稳定,海外贸易兴盛,商业逐渐繁荣,每年的财政收入会越来越多,这点开支不算什么,何况现在财政每年还有盈余。” 孙偓微微颔首,“陛下圣明,确实是臣过于多虑了!” 李侃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朕方才所交代的那几件事宜,诸位爱卿回去后需尽快着手处理妥当!现在你们都先退下吧,郑公暂且留下!” 听到李侃此言,刘崇望、孙偓等大臣皆心领神会,纷纷恭敬地施礼告退。 待众人离去后,大殿之中只剩下郑畋一人,他略显拘谨地轻声问道:“陛下可是还有什么重要之事需要微臣前去操办?” 李侃点了点头,“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自明年起,对宗室成员的待遇予以降低,取消其食封制度,改为发放禄米,同时还要削减各王府的护卫数量以及所属官吏规模。” 听闻此言,郑畋不禁大吃一惊,满脸诧异地问道:“陛下,如今国库尚算充裕,您为何会突然想到要对宗室动手?” 李侃却是一脸淡然之色,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国家未来需要投入资金之处甚多,必须想方设法开源节流,宗室也理应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而非一味地依赖国家供养,如同寄生虫般坐享其成。” “况且朕不过是适当降低他们的待遇罢了,并非彻底取消,即便是这般调整过后,他们相较于普通官员来说,依旧算得上是颇为富足了。” “陛下,自从经历过黄巢之乱以后,宗室成员的数量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即便是要节省开支,也实在没必要从这方面着手。” 李侃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依如今宗室成员的实际数量来看,对于朝廷的财政而言,确实并没有构成太大的负担,然而朕之所以这样做,其目的乃是为了激发宗室能够自强不息,而绝非整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倘若他们渴望获取更多的荣华富贵,完全可以选择入朝为官,或者投身商业经营,而非一味地依赖朝廷的供养来过活。” “陛下,您的这番举措虽然不无道理,可只怕如此一来,难免会引发宗室众人的不满!” “哼!这大唐的江山社稷是朕拼死保住的,就连那些亲王们的身家性命,也都是靠朕才得以留存下来的,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呢?” 李侃冷哼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绝对不能让宗室问题演变成明朝那般严重的局面。 因此他既不限制宗室人员参与政事,也不禁止他们从事商业,已然算是给予了相当优厚的待遇了。 郑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陛下莫非是希望微臣在朝堂之上将此建议提出来?” 李侃微微颔首,将已经写好的方案递给郑畋,“你拿回去好好参详一下!” “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畋心里清楚,反正很快要致仕了,也不怕得罪宗室,作为交换,李侃肯定会照顾郑凝绩。 第675章 喜事连连 郑畋前脚刚刚离开没多久,殿门之外便传来了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启禀陛下,内卫副指挥使杨广奇在外求见!” 李侃轻轻放下手中那份尚未看完的奏折,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随着李侃的话音落下,一名身材魁梧、足有六尺之高的中年汉子快步进入殿内,此人步伐矫健而有力,眨眼间便已来到了李侃跟前,然后双手抱拳,恭敬地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微臣杨广奇拜见陛下!” 李侃面带微笑,朝着面前之人轻轻摆了摆手,和声说道:“快快免礼!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四川地区镇守,着实辛苦了!” 杨广奇连忙躬身道:“为陛下效力乃是微臣应尽的本分,怎敢言苦!” 李侃淡淡一笑,“看你来势匆匆,此时进宫,想必是有重要之事禀报吧?” 杨广奇神色一肃,“启禀陛下,昨日臣刚到凤翔,便接到内卫传信,内容是三日前郑买嗣杀死南诏王舜化贞及王室亲族六百余人,建立大长和国。” 李侃脸色微变,“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杨广奇一脸钦佩,“还是陛下料事如神,知道郑买嗣定会篡位,我们内卫没费多大精力便成功完成了任务!” “如此一来,距离我们解决南诏又近了一步,李继密和刘知俊最近有何进展?” 杨广奇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兴奋之色,赶忙回道:“回陛下,就在五日前,李继密将军率领三万精锐兵马一举攻破了南诏国的建昌府,不仅成功斩杀了敌军大将王宗范,更是斩获两千余首级,俘获敌军四千多人!” “三日前,刘知俊将军率领两万大军成功俘虏了李茂贞的兄长李茂庄,杀敌三千有余,俘虏敌军两千多人,顺利占领了乌蒙部!” 听完这番捷报,李侃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满意地点了点头,“哈哈哈,好啊!真是太好了!时隔两年多,总算是盼到好消息了!王建和李茂贞现在状况如何?” “回陛下,李茂贞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兵马,已经退守东川郡,控制范围包括东边的暴蛮部和磨弥殿部。” “王建自从半年前攻占羊苴咩城之后便以此城为据点,命其麾下几位养子向周围扩张,目前已经掌控剑川全境,丽水城以东,永昌府以北,建昌府以南,弄栋城以西,麾下兵马约十万之众。” “郑买嗣的大长和国目前仅控制拓东节度石城郡和长城郡以南,通海都督府全境,弄栋节度的俗富郡和石桑郡,银生节度的银生府、开南、柳追和、威远和奉逸五城,麾下兵马应该不到十万。” 李侃微微颔首,“李茂贞此人不足为虑,他虽有几分野心,但实力终究有限,反观王建和郑买嗣二人倒是势均力敌,不妨暂且让他们相互争斗一番。” 杨广奇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不解地问道:“陛下,我军刚刚方才取得大捷,士气正盛,为何不一鼓作气继续挥师南下?”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前朝廷的兵力部署较为紧张,暂时无法向四川增兵,当前四川防御的重中之重依然是西边的吐蕃。” “南诏国内如今可谓是派系林立、错综复杂,除了王建与郑买嗣这两股较强的势力外,西部的丽水节度使以及银生节度南部的黑齿等十个部落也都不是易于对付之辈,只能从长计议,慢慢谋划。” 杨广奇点头道:“南诏的这些部落各自为政,几乎每一座城池便是一股独立的势力,的确很难收服,王建进入南诏已有两年多时间,期间经历无数次血战,伤亡四五万士卒,方才有了今日这般小小的成就,若想彻底掌控整个南诏全境,恐怕还要经过长年累月的激烈争斗。” 李侃笑了笑,缓缓开口,“你尽快动身返回四川,借着此次大捷所带来的威势,采取恩威并用的策略,尽可能多地招安一些部落,对于那些愿意归顺的部落,应允他们向北迁徙,在四川定居下来。” “请陛下放心!当下南诏国内乱局频生,众多百姓生活困苦,难以维持生计,能够进入四川躲避战乱,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梦寐以求之事,完成这项使命想来并非难事。” 李侃微微颔首,紧接着话锋一转,“你麾下部将孙瀚近来表现怎样?” 杨广奇闻听此言不禁一愣,心里暗自琢磨起李侃此番询问的意图来。 稍作思索后,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孙瀚乃是微臣极为得力的下属,此人头脑机敏灵活,做事雷厉风行、果敢决断,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次成功离间郑买嗣使其篡位,其中便有孙瀚不少的功劳。” “嗯,甚好!待你回去之后,定要悉心栽培于他,待到年终之时,朕将会把你召回长安另有任用。” “微臣谨遵圣命!” 杨广奇心中一阵狂喜,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他暗暗思忖,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话,李侃此举恐怕是有意提拔自己担任内卫指挥使一职,邹泽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得够久了,皇帝断不会让其再掌控内卫。 出了紫宸殿后,李侃径直朝着皇后所居住的寝宫走去,刚刚走到寝宫门口时,却只见一道倩影急匆匆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刘清瑶,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夫君回来得可真是凑巧,快快与妾身一同前去看望龙玥妹妹吧!”刘清瑶娇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李侃不禁面露疑惑之色,“你们平日里不都是天天相见吗?为何今日看起来如此开心?” 刘清瑶轻轻一笑,宛如春花绽放般娇艳迷人,“方才太医传来喜讯,说是龙玥妹妹已有身孕了!” 李侃顿时一脸惊讶,激动地说道:“今日可当真是喜事连连啊!” “夫君还有何喜事?不妨说来听听。” “哈哈,适才收到前方战报,四川那边打了一场大胜仗,真是令人振奋不已,先去看玥儿吧!” 正在屋内歇息的龙玥见李侃和刘清瑶一同前来,不由得微微一怔,满脸惊讶:“龙玥见过夫君,见过皇后姐姐!” 说着便欲起身行礼。 刘清瑶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龙玥,柔声道:“妹妹如今身怀有孕,切不可这般多礼,还是快快坐下好生歇息要紧。” 李侃亦是一脸温柔地看向龙玥,“玥儿,且将手伸过来,让为夫替你把一把脉,也好确认一下腹中胎儿是否安康。” 龙玥自然知晓李侃精通医术,就连大公主也是由他亲自接生,于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白皙纤细的玉手。 第676章 父子谈话 李侃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身体无恙!这腹中所怀应当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站在旁边的刘清瑶听闻此言,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这下皇宫里一下子就要增添两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了,往后肯定会变得更加热闹非凡!” 龙玥则温柔地用她那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还未隆起的腹部,美丽的脸庞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甜蜜。 李侃望着眼前娇美的妻子,眼中满是疼惜,他压低声音,柔声嘱咐道:“玥儿,这段日子可千万不能太过操劳,官书局和货币署那边的事务你暂且先搁置下来吧。” 龙玥却轻皱起她那如远山般秀丽的双眉,嘟着嘴道:“夫君,官书局和货币署的工作其实挺轻松的,如果让我连着好几个月都只能闷在这宫殿之中,那还不得把人给无聊坏了。” 李侃闻言一怔,心想龙玥如今也不过才年仅十九岁,按照现代社会来算,也就是刚刚踏入大学校园的年纪,正是青春活泼、天性好动的时候,要将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成天关在这深深宫闱之中安心养胎,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既然如此,那你一定要时刻留意自己的身子,做到劳逸结合才行。” 听到李侃这番体贴入微的话语,龙玥立刻展颜欢笑起来,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多谢夫君关怀!” 刘清瑶见此情形,赶忙向身旁的女官吩咐道:“通知尚食局,让他们重新调整膳食安排,务必要保证营养均衡,命尚药局派两名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女医士前来,全天候悉心照料昭仪的起居饮食,再从锦绣营抽调一队身手敏捷、忠诚可靠的侍卫过来,负责守护昭仪的人身安全。” “谨遵皇后懿旨!” 女官领命而去,整个寝宫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 龙玥稍稍迟疑了一瞬,而后放低声音,轻声对李侃言道:“夫君,我有一事相告,五哥带领着他们那一脉之人已然抵达长安,此次前来还特意携带一千匹品质优良的骏马,欲将其敬献给皇室,妾身想知道,对于此事,夫君您究竟作何打算?” 李侃听闻此言后,并未即刻回应,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少顷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五哥既然向来喜爱饲养马匹,不妨就安排他前往太仆寺担任少卿一职,也好让他能够尽心尽力地为朝廷饲养骏马。” “至于你的堂兄,则可安排其出任太仆寺的主事,他们这一脉中的族人,便就近安置于秦州的马坊即可,其余的族人则分别安排至兰、原、渭等各州的马坊之中。” 说罢,李侃稍作停顿,接着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的这些族人们并不愿意继续从事养马之事,那么也可为他们提供别的选择。比如经商或是务农皆可,家中的孩童们若有志向,亦可进入官学就读,将来通过科举考试谋取功名。” 龙玥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赶忙向李侃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玥儿在此代族人谢过夫君的隆恩大德!” 李侃见状,连忙伸手扶住龙玥,语重心长地说道:“玥儿不必如此多礼,此等恩典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想真正飞黄腾达、光宗耀祖,最终还是得依靠你的族人们自身不懈的努力才行!” 龙玥微微颔首,“玥儿一定会将此事告知族人们,绝对不会让他们给夫君您带来任何麻烦!” 李侃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机缘,你只需提醒他们便好,无需为此过度劳神费心。” 龙玥乖巧地应道:“玥儿知道了!夫君和姐姐今日大驾光临,要不就留在这儿一同用膳吧!” 刘清瑶面露微笑,柔声说道:“如此甚好!人多聚在一起也热闹!” 待到午时用过餐之后,李侃便携着刘清瑶一同离去,两人刚刚返回寝宫,还未及坐下歇息片刻,李昭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 李侃满含慈爱与宠溺地望向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次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舍之情,“昭儿,再过两个月,你可就要启程前往新罗了,心里害怕吗?” 李昭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新罗那边有母亲陪伴左右,又有我大唐的威武之师驻守,孩儿丝毫不觉得害怕!” 李侃微微点头,接着追问道:“我之前跟你交代的那些事情,你可都还铭记于心?” 李昭挺起胸膛,目光坚定地答道:“孩儿自然牢记在心,我不仅是大唐的皇子,更是新罗未来的国王,而新罗永远都是我大唐疆域的一部分!” 李侃一脸欣慰,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新罗距离大唐千里之遥,今后恐怕不能时常与父亲和母亲相见,你会不会难过?” “孩儿会难过,会每天思念着父亲和母亲,然而好男儿志存高远、志在四方,父亲既然决定送孩儿远赴新罗,想必其中定然有着重要缘由!” 李侃轻皱眉头,长叹一口气,心中着实有些不忍,可是为了那筹谋已久的大计,为了能让儿子尽早熟悉新罗的风土人情,从而更好地应对未来的种种挑战,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做出这样艰难的抉择。 “昭儿,此次出行,你院中所有亲近之人都会伴你一同前往新罗,为父也定会抽空前去新罗看你。” 李侃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目光中满是慈爱与不舍。 “待到了新罗之后,一定要好生陪伴在你母亲身旁,莫要惹得她心生不快!” 李昭一脸乖巧地点点头:“父亲请放心,孩儿心里都明白着呢!” 李侃又不厌其烦地向李昭交代了诸多需要留意的事项,直到确信儿子已将这些话牢记于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望着李昭渐行渐远的背影,刘清瑶眼眶泛红,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声音略带哽咽地问道:“夫君,昭儿年纪尚幼,如此年幼便要让他前往那局势错综复杂的新罗,当真合适么?” 李侃再次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这是他作为皇子无法逃避的责任与使命,况且他与母亲已然分别长达五年之久,如今也是时候送他过去相聚了。” “至于安全方面,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忡忡,我自会安排妥当一切事宜,确保昭儿万无一失,用不了多久,我便带你去新罗,含烟想必也非常想念你!” 刘清瑶颔首道:“五年不见,我也十分想念含烟姐,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新罗,一定过得很辛苦!” 李侃轻轻握住刘清瑶的手,“放心,我们用不了多久便会拿下平壤,届时新罗那边压力减轻,我便带你去见含烟。” 第677章 恩赏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一个月的光阴便匆匆流逝而去,日子悄然到了龙骧三年五月。 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天里,一封来自新罗的紧急战报,宛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涛,最终辗转送达至李侃的手中。 站在一旁的邹泽敏锐地察觉到李侃神情凝重,心中不禁一紧,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陛下,难道是新罗那边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不成?” 李侃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将那份密报轻轻地放置在桌案之上,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步履沉重地走向悬挂着新罗地图的墙壁前。 他凝视着地图,目光犹如两道利箭,穿透层层迷雾,直抵战局的核心所在。 片刻之后,他才缓声说道:“王建在全州德殷一带与甄萱展开激战,大获全胜,斩获敌军八千余人,甄萱率领残兵退守全州城,其所掌控的地盘已然大幅缩水,仅剩下临陂、金马、金堤、古阜、大山、淳化、南原京以及任实等几座城池,以当前局势来看,他恐怕难以支撑太久。” 听到这番话,邹泽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忍不住感叹道:“这个王建当真不容小觑啊!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悍勇之势,短短几年光景,便能将甄萱逼入这般绝境之中!如此一来,贤妃在新罗所面临的压力岂不是愈发巨大了?” 李侃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如今新罗军队处境艰难,已然被迫退守至尚州的沙火镇一带,尚州以西的化宁、三年、管城以及永同等四座重要城池,皆已落入了叛贼弓裔之手。” 邹泽闻听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愈发忧虑起来,他眉头紧皱,语气急切地追问道:“如此险峻的局势之下,二皇子此次还要继续前往新罗吗?” “不仅要去,而且还需提前动身!”李侃毫不犹豫地说道。 邹泽不禁面露惊愕之色,“局势这般凶险万分,为何还要让二皇子以身犯险?” 李侃深吸一口气,“贤妃现已返回金城,准备接任新罗国王之位,值此关键时刻,我们必须派遣一支使团赶赴新罗,为其撑腰,二皇子此番前往,要在新罗众多官员面前崭露头角,以便为后续的册封事宜做好充分准备。” 邹泽稍作思考后又问:“那么是否需要调动大批兵力前去支援?” 李侃沉默片刻,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前无需增兵,此次只派遣一千名精锐禁军随二皇子同行,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便可。” 邹泽心中的忧虑丝毫未减,“尚州那边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以如今这般严峻的局势来判断,只怕甄萱很难坚持到两年,万一全州不幸沦陷,那么接下来连光州也将会深陷极其危险的境地。” 李侃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我大唐的军队岂是甄萱麾下那帮连像样的兵器都配备不全的起义军所能比拟的?截至目前为止,我军还没有跟弓裔率领的军队正面交锋过,但想要守住光州、康州以及良州绝对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邹泽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照这样下去,新罗所掌控的地域竟然已经不到原来的三成!” 李侃的眼眸中忽地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轻声笑道:“适当地给新罗施加一些压力,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他们的处境越是艰难危急,对我们做出让步妥协的可能性就越大,而贤妃要想掌控整个朝政面临的阻碍自然也就越小。” “现今我军在新罗共有四万精锐之师,主要屯驻于獐山、临皋以及义昌三地,如此部署之下,新罗王都的安危暂且无需担忧,至于尚州的那几座城池嘛,还是得依靠新罗人自身去防守。” 邹泽听后恍然大悟,不禁露出钦佩之色,“陛下深谋远虑,如此布局实在精妙绝伦,令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侃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新罗的内卫负责人是否名叫孙卓凯?” 邹泽赶忙回应道:“回陛下,确实如您所言,正是此人担当此职!” 李侃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即刻擢升他为内卫副指挥使,将新罗和日本的内卫人数增添一倍,务必确保情报收集与安全保障工作无虞。” “微臣谨遵圣谕!” 邹泽听闻此言,心中已然明了,看来皇帝很快就要对新罗和日本有所行动了。 “你下去吧,朕刚才交代的事情尽快部署,传李裴虎前来见朕!” “微臣告退!”邹泽说罢便转身离去。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李裴虎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御书房外。 他整了整衣冠,定了定神,这才迈着大步走进屋内,“臣李裴虎参见陛下!” 李侃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话。 “裴虎,此次朕特意将你召至御前,有一件极其重大之事需交托于你来操办!” 李裴虎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但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常。 他连忙恭敬地拱手施礼,声音洪亮而坚定:“请陛下明示,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油锅炼狱,微臣亦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侃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呵呵,倒也没有那般凶险,很快二皇子即将启程赶赴新罗,朕欲派遣你率领一千名禁军精锐与之一同前行。” “此去新罗路途遥远,局势复杂多变,你务必要确保二皇子一路上安然无恙,确保其在新罗期间的人身安全。” 李裴虎神情肃穆,抱拳应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陛下大可放心,微臣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二皇子周全,绝不让其受到丝毫损伤!” 李侃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朕赐予你李姓至今已有数年光阴,今日特准你正式归入李姓宗室,成为睦王一脉之人。” 听到这个消息,李裴虎顿时满脸激动,难以自持。 须知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仅剩下仪王李保和睦王李倚二人而已,能够归入睦王一脉,对于李裴虎而言,意味着他在宗室中的地位已然十分显赫,距离皇室仅有一步之遥。 他双膝跪地,叩头谢恩:“微臣叩谢陛下隆恩浩荡!此生必当忠心耿耿,报效朝廷,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侃将李裴虎从地上扶起来,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此次派你前往新罗,任务艰巨,你至少要在二皇子身旁守护十年之久,待十年期满,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新罗,亦可重返长安。” 李裴虎毫不犹豫地抱拳行礼:“臣本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承蒙陛下您的大恩和赏识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与成就,微臣这条贱命早就属于陛下了,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您一声令下,微臣都在所不辞!” 李侃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你如今可有心仪的女子?” 李裴虎赶忙摇了摇头,“微臣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整日忙于操练士兵和执行军务,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什么儿女私情!” 李侃轻轻地拍了拍李裴虎宽厚结实的肩膀,“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总归还是得娶一房妻室,生几个孩子,为你延续香火,传承血脉,等你去新罗之后,朕会吩咐贤妃帮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李裴虎闻言,顿时感到一阵窘迫,“一切但凭陛下做主安排!” 李侃哈哈一笑,“你且先退下吧,立刻动身前往军中挑选出一千名精锐士卒,十日之内必须整军出发,不得有误!” 第678章 打一仗再说 平壤,自从上元三年唐王朝将安东都护府治所迁往辽东城后,这片土地就逐渐被新罗所占。 历经多年战火的摧残,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城池如今已变得破败不堪,其方圆不过五十里,登记在册的户口还不到两千,比起当年高句丽长寿王时期的都城,简直是一落千丈,甚至连大唐的一个下等县城都有所不如。 北原贼帅梁吉叛乱之后,派遣了一千兵马迅速占领了平壤。 弓裔在称王后,看中了平壤重要的战略地位,计划将其打造成开拓西北领土的根据地以及军事指挥中心,为此不断增派兵力,使得驻留平壤的军队数量达到了三千余人。 收到刘仁恭的联盟请求时,弓裔毫不犹豫地再次向平壤增援了两千人马,由此可见,他对于平壤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毕竟这里不仅地理位置关键,而且资源丰富,如果能够牢牢掌控,必将为他未来的霸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弓裔万万没有想到,大唐军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逼近平壤城下。 当得知这一紧急军情时,惊得目瞪口呆,“唐军为何会毫无征兆地进攻平壤?我们与大唐之间向来并无深仇大恨!” 一旁的兵官尚书王炎赶忙上前提醒:“大王,据臣所知,新罗女王乃是大唐皇帝的宠妃,此番唐军南下,恐怕是为了救援新罗而来。” 听到这番话,弓裔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居然就这般兴师动众、大张旗鼓?这实在令人费解!唐军在新罗的三州之地已然屯驻了数万雄兵强将,然而这么些年来却始终不曾与我等正面交锋过,若真心想要替新罗解除困境,又何须兜转千里之遥,特地从北方南下呢?” 礼官尚书白涧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大王,依微臣之见,大唐此番挥军南下,为新罗解围或许只是个幌子罢了,其背后真正的意图,恐怕是以平壤作为据点和跳板,进而展开一场大规模的东征渤海以及南侵新罗之战!” 弓裔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东征渤海可以理解,新罗目前乃大唐盟友,大唐皇帝会对自己女人的国家下手?” 白涧叹息道:“大王,大唐军队借口保卫王都的安全,一直按兵不动,这几年已经悄然掌控了武、康、良三州许多重镇,大唐水师也借口剿灭日本海盗,占据了巨济、南海、绝影、牢山和清海等沿海港口。” “反观新罗军队,这些年同时与甄萱和我们交战,死伤惨重,人数已经不到五万,唐军若想占领金城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弓裔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新罗女王虽贵为大唐皇帝的妃子,但难道她真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国家的领土拱手相让于他人?何况连大隋和大唐几位雄主都只是占据了高句丽故地,没有染指新罗,当今这个皇帝勤兵黩武,难不成以为天下都是他的?” 大将军桓兖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尊敬的大王,此刻在这里争论不休实在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可言,我们当下最应该考虑的是怎样去妥善解决平壤那边所面临的棘手状况,究竟要不要立刻增派兵力支援?” 坐在王座之上的弓裔听后,不禁眉头紧皱,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 “我们的主力军目前全都集中部署在了熊州以及尚州两地,一时半会儿之间又能从何处抽调出多余的兵力?此次前来进犯的唐军不过就只有区区一万之众罢了,难道五千人马还守不住这一座小小的平壤城?” 桓兖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分析道:“若此番来犯的敌军是新罗或者甄萱麾下的士卒,平壤的五千兵马抵御对方一万人马或许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 “然而此次来袭的乃是唐军,他们不仅作战异常勇猛,而且军备武器也是相当精良,听说他们还拥有威力巨大的攻城利器——霹雳弹,以及构造精巧且性能先进的攻城车。” “平壤城由于年久失修,城墙等防御设施早已破败不堪,想要成功守住这座城池恐怕将会变得困难重重!” 王炎站出来高声反驳:“大王,请恕微臣直言,平壤城残破不堪,其整体防御力极其低下,即使我们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增派援兵过去,也未必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反而有可能白白折损我方兵力。” “微臣认为倒不如暂且保存自身实力,果断下令撤军,退守至五关和永丰这两座地势险要的城池,以此来全力确保开城的安全才是上策。” 弓裔闻听此言,顿时怒哼一声,大声呵斥道:“撤兵?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平壤落入唐军之手而不做丝毫抵抗吗?退守五关和永丰,难道取城、杨岳和重盘这些城池也不要了?” 王炎身体一颤,急忙解释道:“大王,平壤城孤悬于外,民生凋敝,距离开城又太过遥远,守之无益,唐军目前只有一万兵马,占据平壤之后定要派兵驻守,若是继续南下,不但兵力不足,补给也会出现困难。” “所以...臣敢断言,唐军占领平壤之后数月之内不会再有行动,取城只需派驻数千兵马即可防守。” 弓裔沉默片刻,看向大将军桓兖,“大将军,你怎么看?” 桓兖沉声道:“大王,白尚书所言不无道理,唐军刚刚攻占了渤海国的南海府,逼近平壤的应该只是一支偏师,没有能力继续南下。” “我们当下最为紧要的任务是要以最快速度将甄萱铲除,接着再调动兵马向北进发,抵御唐军的进攻。” 弓裔稍作沉默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此举有所不妥!不管这场战斗最终结果是胜还是败,我们都要跟唐军打上一仗,倘若不战自退的话,势必会对我方的士气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白涧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大王,此次作战取胜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又何苦非要让将士们去白白送命?要是不幸战败了,难道就不会同样对士气产生不良影响?” 弓裔长叹一口气,语气显得有些无奈,“暂且不提大唐皇帝那所谓的野心和企图究竟是真是假,单说他与新罗女王之间的关系,我们除非立刻选择归顺投降,不然迟早都会有与唐军正面交锋的时候。” “这次不妨就派出五千名士兵前去试探一下唐军的真实实力到底如何,要是毫无抵抗地放弃城池逃走了,日后万一唐军继续向南推进,我们的士兵又该怎样去应对这种局面?” 桓兖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大王所言极是,不过微臣认为没必要跟唐军拼死一战,只要能够大致摸清楚他们的实力底细便可及时撤军!” 第679章 破城之法 弓裔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眼前的迷雾,看到了未来战争局势的发展走向。 “如此甚好!立刻传孤命令给莫严武将军,要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坚守城池三日,严禁主动出城与敌军交锋。” “如果三日后唐军的进攻仍然没有取得明显优势,就让他继续坚守下去,如果情况变得危急万分,实在无法支撑,就率领军队退守取城。” 弓裔稍作停顿,接着下达了另一道命令:“擢升王建为韩粲、海军大将军,责令他率领水师沿西海岸迅速南下,务必要以最快速度攻克临陂、金堤以及古阜这三座关键城池。” 听闻此言,站在一旁的桓兖不禁眉头紧皱起来。 他面露担忧之色,迟疑地向弓裔进言道:“大王,王建此人虽然勇猛善战,但毕竟年纪尚轻,还不满二十三岁,现在贸然将他任命为海军大将军一职,是否有些过于轻率了?这样做恐怕很难令众人信服啊!” 面对桓兖提出的疑虑,弓裔却是一脸的淡然自若。 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反驳道:“王建虽然从军时间不长,但是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先是成功讨伐了杨州和见州,随后又顺利攻取了广、忠、清三州以及唐城、槐壤等众多郡县,前不久更是在德殷一带大破甄萱所部,这般显赫的战绩摆在眼前,试问军中又有谁会对他心有不服?” “大汉时期的霍去病年仅二十二岁便能封狼居胥,威震天下,而今我只不过赐予王建一个海军大将军的头衔罢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合适之处?” 桓兖听后,脸上依旧流露出为难之色,“大王,即便王建确实功勋卓着,但毕竟资历尚浅,那些在军中长期效力的老将们难免会心生不满,甚至可能会因此产生抵触情绪!” 弓裔冷哼一声,双眉倒竖,厉声道:“在我的军中,一切只看军功大小,而非论资排辈、倚老卖老!只要有真本事,能够为国家开疆拓土,建立不世之功,就理应得到应有的封赏和晋升机会,若是有人胆敢对此心怀不满,肆意滋事生非,那就休怪本王无情!” 桓兖脸色变了又变,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白涧心中一凛,深知当前局势的紧迫,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大王,眼下南方的战事愈发紧张了起来,而北方又要直面来自唐军的巨大威胁,依微臣之见,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派出使者,快马加鞭地赶赴渤海国,跟他们好好商议一下结盟之事。” 弓裔皱起了眉头,一脸凝重地说道:“渤海国近来也是颇为不顺,接连丢掉了扶余、长岭、鸭渌还有南海这四座府城,自身都已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上次刘仁恭居然还眼巴巴地跑来求着咱出兵相助,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们结盟,于咱们而言究竟能有多大的益处?” 白涧赶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大王明鉴,虽说渤海国近况不佳,但形势逼人呐!如今唐军已然成功攻占了南海府,与新罗对我们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 “倘若唐军在平壤稳住阵脚,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到时候不光是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岌岌可危,就连渤海国的显德府和原府恐怕也会成为唐军的下一批进攻目标。” 说到此处,白涧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语重心长地劝道:“与渤海国结盟,倒也并非奢望他们能一举击溃强大的唐军,只求他们能够派兵出击,死死拖住驻守在南海府的唐军,使其无法轻易挥师南下,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来解决全州的甄萱!” 弓裔听完这番话,微微颔首,“白尚书所言甚是,此番结盟事宜,就全权交由你来操办吧!” 白涧闻言,当即恭敬地弯下腰去,郑重其事地应道:“多谢大王信任,微臣必当竭尽所能,定不会辜负大王您的殷切嘱托!” 平壤城北五里,唐军大营,众将领正在帅帐内商讨军情。 王彦章听完几位将领的汇报后,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弓裔竟然落魄至此?区区一座四面透风、摇摇欲坠的城池,又能有什么守备之力?” 一名圆脸将领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王彦章拱手施礼,“将军,末将适才观察过敌方军阵,其军容不整,军纪涣散,与当年那黄巢之乱中的叛军相比,简直如出一辙,由此可见他们的战斗力定然也不会太强,末将愿亲率五千精兵,一举攻破此城!” 话音未落,另一名将领便迫不及待地站出来,满脸不屑地反驳道:“哼,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起义军罢了,恐怕连箭矢都不够,能有多少能耐?末将只需三千精锐,便可轻松攻破这座小城!” 王彦章抬起手来,打断两人的争论。 “诸位莫要轻敌,虽说这场战斗胜负已定,但敌人毕竟也有四五千人之多,而且弓裔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有些手段和实力,他手下的兵马或许不如我方强悍,但也绝非一触即溃、不堪一击之辈,眼下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顺利夺取这座城池。”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际,一旁的副将忽然开口提议道:“将军,这平壤城年久失修,破旧不堪,城墙之上更是漏洞百出,依末将之见,咱们大可不必强行攻城,不妨直接使用大量炸药,将城墙炸开一个缺口,然后趁势冲杀进城内!” 圆脸将领附和道:“末将深以为然,想我大唐军士身经百战、英勇无畏,若论近身搏杀之术,还从未惧怕过任何人!” 话音未落,立马又有其他将领随声应和起来:“使用炸药炸开城墙确实不失为一种代价最小且行之有效的方法。” 王彦章锐利如鹰般的目光投向一旁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将,“孙都尉,对于这个方案,不知你们火器营有何看法?” 孙都尉连忙恭敬地向前一步,“回将军,此计甚妙,此前末将已亲自带人仔细勘察过平壤城的具体状况,此城高约两丈左右,底厚约达一丈六尺,顶部则略薄一些,约为一丈左右,其城墙乃是由泥土夯实而成,属于典型的夯土墙。” “然而由于年久失修等缘故,这座城墙存在诸多破损之处,更有甚者连狗洞都清晰可见,如此一来,正好非常适合我们安置炸药,只要部署得当,末将敢断言,定能一举炸开一个可供大军冲杀而入的缺口。” 王彦章微微点头,“那依你的观察判断,从哪个门发起攻击更容易成功?” 孙都尉毫不犹豫地答道:“平壤城的北面与西面城墙曾经历过多次修补,所以相对而言保存得较为完整,南面城墙紧邻河流,不利于我方将士展开冲锋进攻,唯有东面城墙的破损之处最多,也最有利于大批炸药的安放布置,若是要选择一处作为突破口实施爆破,东面无疑是最佳之选。” 王彦章哈哈大笑:“好!事不宜迟,今夜便安置炸药,我们一举攻破城池!” 第680章 科技的威力 四更时分,夜幕如墨般浓稠,万籁俱寂,无数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向着城墙逼近。 此时后高句丽的士兵们大多都已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少数负责值守的士兵也早已困倦不堪,一个个哈欠连连,上下眼皮就像被铅块坠着似的沉重无比,根本无暇顾及城下的任何风吹草动。 孙淼率领着火器营的五百名将士,犹如鬼魅一般按照白天精心探查好的位置迅速各就各位。 有些士兵小心翼翼地从行囊中取出炸药包,然后轻轻地将其掩埋在指定地点,还有些士兵则手持小巧的铲子,对着土墙的破损处仔细挖掘,力求将其掏挖得更大一些。 为了避免引起敌人巡逻兵的警觉,火器营的士兵们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柔、谨慎,大约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所有的炸药终于全部埋设完毕。 孙淼猫着腰,压低声音说道:“大家最后再仔细检查一遍炸药的引线,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一定要确保此次爆破能够一举成功!” “都尉,一号炸点没有问题……” “回都尉,二号炸点一切正常……” “三号没问题……六号炸点没问题……” 得到手下士兵们肯定的答复之后,孙淼微微点头,“爆破队原地待命,其余人立刻全部撤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接到命令后的士兵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去,悄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孙淼站在黑暗之中,目光紧紧地盯着远方,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 终于,他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晃动的火光,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爆破队准备!” 随着这声令下,几名手持火折子的士兵迅速行动起来,紧张而有序地握住了各自负责的引线。 “五……四……三……二……一……点火!” 孙淼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战鼓一般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话音刚落,六根导火索同时冒出火花,发出嘶嘶嘶的声响,宛如毒蛇吐信。 “撤!”孙淼大吼一声,转身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爆破队的十几名士兵也毫不迟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这时,城墙上正在巡逻的士兵察觉到了下方的异样动静。 一名眼尖的士兵首先发现了情况,高声大喊:“城墙下有人……” 紧接着,更多的士兵纷纷围拢过来,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则一脸迷茫。 “队正!发现敌人……”另一名士兵焦急地向长官报告。 与此同时,又有人指着城墙下弥漫开来的烟雾喊道:“有烟……城墙下面有烟雾……” “报告!远处有火光!” 一时间,呼喊声、呵斥声响彻夜空,整个值守的士兵队伍都被惊动了。 有些士兵反应迅速,立即弯弓搭箭,朝着孙淼等人逃走的方向射去,然而由于夜色深沉,目标又在快速移动,这些箭矢大多都落空了,只有少数几支擦着孙淼他们的身边飞过。 还有一些士兵则满脸疑惑地望着城下的烟雾,完全搞不清状况。 队正站在高处,极目远望,目光穿越黑暗,落在了几百步之外那点点闪烁的火光之上。 起初,那些火光犹如夜空中微弱的星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变得愈发清晰和明亮。 队正的脸色骤然一变,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惊恐地大喊道:“不好!唐人要来攻城了!立刻前去禀报将军!” 话音未落,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如同雷神发怒一般,震耳欲聋。 几乎是一瞬间,地动山摇,烟尘如滚滚巨浪般腾空而起,炸点上方的一群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强大的冲击波猛地掀飞起来,他们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本就已经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土墙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冲击,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下来。 尘土飞扬中,一个足有两三丈宽的大口子豁然出现在城墙上,宛如一张狰狞的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敢于靠近之人。 在远处观战的王彦章见此情形,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高举手中长枪,振臂高呼道:“大唐的将士们,随我一同冲进城中,斩杀敌军!” 说罢,他双腿猛夹马腹,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城墙豁口疾驰而去。 身后数百名英勇无畏的骑兵紧紧跟随其后,马蹄踏碎地面,溅起无数泥土和碎石,在这些骑兵之后,则是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步兵队伍,他们快速奔跑,迅速向前推进。 “杀啊!” 充满杀意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城墙上那些侥幸没有被炸得粉身碎骨、血肉横飞的士兵们,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熊熊火光,仿佛一头头凶猛无比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们吞噬殆尽。 尽管心中早已被深深的恐惧所淹没,但其中一名士兵还是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战鼓槌子,拼尽全身力气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沉闷而急促的鼓声在夜空中回荡,试图向城内其他的守军传递危险来临的讯息。 “嗖嗖嗖嗖……” 数百支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朝着城墙疾射而去,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之上更是一片血腥与混乱,许多士兵躲闪不及,纷纷中箭倒地,刚刚敲响的战鼓也在这一轮箭雨的袭击之下戛然而止。 王彦章猛地一抖手中缰绳,胯下那匹雄健的战马仰头嘶鸣一声,四蹄腾空而起,轻而易举地越过了倒塌的城墙,稳稳当当地落入城中。 一名刚刚从土堆中挣扎着爬起身来的士兵,甚至还未来得及站稳脚跟,便被王彦章刺出的长枪贯穿胸膛。 紧接着,一匹匹矫健的战马相继跨过城墙的豁口,风驰电掣般冲入城中,恰好与一队匆忙赶来支援的敌军士兵迎面撞了个正着。 双方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之意,瞬间便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王彦章则毫不畏惧地径直冲进敌阵之中,手中的长枪犹如一条灵动的蛟龙,上下翻飞,每一次舞动都会带起一串血花,无情地带走一名敌人的性命。 第681章 毫无挑战 平壤守将莫严武原本正在营帐内酣睡,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将他从美梦中惊醒,他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穿戴起自己的铠甲。 一名神色慌张、气喘吁吁的士兵如疾风般冲了进来,一脸惊恐地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唐军已经杀进城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莫严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唐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杀进城来?值守的士兵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点向我通报?” 那名士兵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将军息怒!唐军这次的进攻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东面的城墙不知为何突然就垮塌了一大块,他们从那个豁口杀进城里来的!” 莫严武闻言不禁一怔,心中暗想:“城墙竟然垮塌了?难不成刚才那阵巨大的响声是唐军使用炸药造成的?” 正当莫严武沉思之际,又一名将领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那名将领满脸焦急之色,大声说道:“将军,敌军的攻势异常凶猛,我们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恳请将军速速下令撤退吧!” 莫严武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他眉头紧锁,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犹豫之中。 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王城那边的命令尚未传达到此,如果我们擅自撤兵,恐怕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将军,眼下这种情形实属特殊,撤退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这是为了保存我军的实力!相信大王一定会体谅我们的苦衷,倘若再不撤退,只怕今晚这数千士兵的性命就要全部葬送在此地了!” 外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且愈发逼近的喊杀之声,犹如惊涛拍岸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直震得人心神不宁。 莫严武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鼓起,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之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的火花。 \"千防万防,本以为能抵挡唐军数日,可万万没料到唐军竟然会使出如此阴险狡诈之法来破城!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来人呐!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人立刻从西门撤退,火速撤往取城!不得有丝毫延误!\" \"末将谨遵将军号令!\"将领毫不犹豫,转身快步离去。 莫严武一把抓起靠放在墙边的狼牙棒,脚步匆匆地踏出府邸大门,此时的街道上早已乱作一锅粥,人群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更是不绝于耳。 \"将军,情况危急,您就别再犹豫了,赶快走吧!\"身旁一名忠心耿耿的士兵满脸焦急地催促道。 莫严武抬头望向东边城池的方向,脸上满是不甘心之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才翻身跃上战马,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高呼:\"众将士们,随我速速撤离此地!\" 士兵们闻言,如蒙大赦,拔腿就跟着莫严武冲向西门,根本没人关心还在与唐军进行巷战的同袍。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王彦章率领着大批唐军如猛虎下山一般冲杀而至,迅速将整个府衙团团围住。 然而当他们一窝蜂似地冲进府内时,却惊讶地发现此处已然是人去楼空,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王彦章一脸不屑地看着府衙牌匾,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这些后高句丽士兵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好歹也有数千兵马,居然就这样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我实在想不明白,新罗人到底是如何打仗的?四五年时间过去了,非但没能将叛乱给平定下来,反倒是让这群叛军的势力越来越大!” 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将领连忙笑着附和道:“哈哈哈,将军所言极是!就凭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般的叛军,又怎能与咱们强大的军队相抗衡?他们见势不妙,果断选择弃城而逃,倒也算是识趣之举!” 另一名将领凑上前问道:“将军,我们是否要派出骑兵乘胜追击?说不定能一举将其歼灭,立下赫赫战功!” 王彦章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轻举妄动!此地对于我们来说毕竟人生地不熟,贸然追击恐怕会落入敌人设下的陷阱之中,当务之急还是先迅速清理城中残留的敌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全面掌控这座城池。” “末将领命!”得到命令后,那名将领立即抱拳领命而去。 随着莫严武率兵撤离的消息传遍整个城池,城中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剩余士兵们顿时士气全无,很快便纷纷放下武器,放弃了抵抗。 待到五更时分,天尚未亮透,唐军已然成功地控制住了四座城门,整座平壤城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犬吠打破这份宁静。 天亮之后,那些躲在家中的平壤老百姓们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家大门,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当他们看到城中巡逻的士兵已然全部换成了陌生面孔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慌和不安。 但面对眼前这支军纪严明、威风凛凛的唐军,他们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祈祷唐军能够善待他们。 府衙内,王彦章听完各路将领的汇报之后,缓缓开口:“孙副将,你即刻命人张贴安民告示,安抚城中百姓!” “末将遵命!” “周副将,你负责城池防卫,以防敌人杀个回马枪!” “末将遵命!” 王彦章展开一幅地图,指了指平壤西南角,“李将军,你即刻率领两千兵马押送五百俘虏前往南浦镇修建码头。” “末将领命!” “陈将军,你率人严格监督剩下那八百余名俘虏,让他们尽快清理掉东城墙被炸毁的废墟,五日内在东面的大城山建造窑洞烧制城砖,此事至关重要,万不可延误工期啊!” “请将军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完成此任务!” 王彦章最后将犀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身着九品官服的男子,“崔主事,一万名俘虏五日之内便能抵达平壤,筑城一事,本将军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了。” 崔琰闻听此言,赶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多谢将军信任,下官必当竭尽所能,陛下早已派人将平壤的建造图纸送达,如今万事俱备,只待俘虏以及民夫们一到位,便可立即动工开建。” 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眼下弓裔的兵马皆在前线作战,我军此时正是士气高涨之际,何不趁此良机乘胜追击,继续挥师南下攻城略地?至少要拿下取城,用作平壤的战略缓冲也好。” 王彦章摆了摆手,沉声道:“陛下已有旨意下达,当下最为紧要的任务,乃是保证平壤新城以及南浦码头能够顺利建成,至于后续如何进兵,一切还需听从陛下圣裁。” 第682章 咽不下这口气 王彦章说完之后,缓缓转头看向另外两名文官。 “赵主事,你们户部要抓紧时间,尽快去核查一下平壤城内的人口情况,然后编撰户籍,这里的百姓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编入大唐的籍贯,从此成为唐人,要么就只能沦为俘虏,让他们去修筑城墙、开垦荒地!” “周主事,你们礼部赶紧着手建立县学和州县,务必将汉字普及到普通百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天下同文同轨的目标!” 听到王彦章的命令,两位主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点头回应,“王将军请放心,我们今天就立刻开始着手处理这些事宜!” 王彦章微微颔首,略作思考,觉得自己该交代的事情应该都差不多讲清楚了。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再过几日,首任平壤刺史就会抵达此地,在此之前,平壤的一切军政要务都必须向我回禀,希望各位能够各司其职,齐心协力!” 众人听了王彦章的话,纷纷抱拳齐声应道:“谨遵将令!”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发问道:“将军,城内的那些叛军官员,咱们应当如何处置?” 王彦章闻言先是一愣,这个问题他事先并没有仔细考虑过。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我们刚刚到此地,对于很多方面的情况还不太熟悉,那些旧官员暂时还是留下继续任用,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若是其中表现优异者,可以考虑让他们加入大唐的籍贯。” 平壤这边的唐军官员们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当前的战局和下一步的战略部署,每个人都情绪高涨、各抒己见。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位刚刚遭遇惨败的莫严武将军却独自垂头丧气地坐在浿水江边,那阴沉的脸色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名亲信将领骑着快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一片尘土。 待他靠近莫严武后,迅速翻身下马,抱拳行礼道:“将军,末将按照您的吩咐,已派人仔细查探过了,唐军在成功占据城池之后,并未派出一兵一卒前来追击我军。” 听到这个消息,莫严武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 “竟然没有追兵?这可不太符合唐军一贯的作战风格啊!难道说他们此次进攻损失惨重,以至于无力继续追击?还是因为他们的兵力本就不足,所以只能固守城池?亦或者其中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亲信将领同样满脸不解,摇着头说道:“末将实在不知其中缘由,不过据观察,唐军进城之后确实没有任何兵马出城,我方那些被俘的士兵目前正被强迫去清理倒塌的城墙废墟,根据最后逃出城的士兵粗略估计,城中的唐军数量至少有五六千之众。” 莫严武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五六千人?就凭这点兵马他们居然也敢贸然攻城?真实数量绝对不止这些。” 亲信将领点了点头,接着分析道:“依末将看,数量应该相差不多,他们之所以选择在夜间发动攻势,并能够顺利攻破城池,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炸药的威力,若非如此,仅凭他们现有的兵力想要攻克我军坚城,绝非易事。” 莫严武喃喃自语道:“我们目前还有三千多兵马,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亲信听闻此言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难以置信地望着莫严武,“将军,难道您打算杀回去吗?万万不可啊!咱们的人数与敌军相比实在是太少了,作为攻城一方本来就处于劣势,更何况现在连攻城所需的器具都没有!” “依末将之见,咱们还是趁早撤退为妙!万一唐军回过神来,派遣追兵追杀而至,那我们真是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了!” 莫严武却满脸都是不甘心的神色,腮帮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鼓起,一双虎目之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怎么能就这样忍气吞声地咽下这个哑巴亏!东面城墙被破开的那个缺口,唐军很难在短时间内修复好,既然他们能够从那里攻入城中,我们又为何不可以?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突然杀一个回马枪,我们偷袭成功的机会很大!” 听到莫严武这番话,亲信更是心急如焚,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起来,他连忙拱手抱拳,苦苦劝谏道:“将军,末将认为此举实在是太过凶险了!唐军之所以能够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其战斗力之强绝对不容轻视!他们刚刚才成功夺取城池,必然不会掉以轻心、疏于防范!” 另外一名将领也赶紧走上前来,附和着说道:“没错啊将军,千万不要轻易涉险!我们应当尽快退到取城,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如实上报给王城,至于要不要重新夺回平壤城,一切还得等候大王做出最终的决断!” 莫严武冷哼一声,“依着大王那暴躁易怒的脾性,会不会想要重新夺回平壤,我着实难以揣测,但我们弃城逃跑,肯定避免不了会遭受严厉的责罚,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几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在场诸位将领的心间,让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这些年来弓裔可是毫不留情地下令斩杀了众多战败的将领们。 就在众人陷入犹豫不决、进退维谷之时,一名士兵神色匆匆地奔至跟前,“启禀将军,唐军大约一两千名士兵正押解着数百名俘虏出城,朝着南边的南浦镇方向行进。” 听闻此言,莫严武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双眼更是猛地一亮,急切地追问道:“此消息确切无误?确定只有一两千人?” 士兵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回将军话,消息绝对千真万确,小的一直远远跟随着这支队伍,此刻他们距离南浦镇已经不到三十里路程,离我们这儿也不过才十五里左右。” 亲信面露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南浦镇?那个地方总共也就只有不到三百户人家罢了,唐军大费周章地押送俘虏前往那里,到底所为何事?” 这个问题一经抛出,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众人均是面面相觑,谁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莫严武思索一番,心中已然下了决定,“不管唐军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让其得逞,既然夺取平壤城行不通,消灭这支唐军应该没太大风险。” 亲信犹犹豫豫道:“将军,即便我们人数略微占据优势,想要消灭这支唐军,只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哼!战争哪有不付出代价的,消灭这支唐军,解救袍泽,也算是给大王一个交代了。”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觉得莫严武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第683章 偏向虎山行 莫严武见众人都没有提出异议,便毫不犹豫地大声下达命令:“即刻传达我的军令,停止渡河,迅速集结所有军队,立刻赶往南浦镇提前布置埋伏!” “只要这场战斗能够取得胜利,那么平壤的唐军估计就只剩下不到四五千人了,到那时我们只需静静等待大王的援兵抵达,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新夺回失去的城池!” 听到莫严武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几位将领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气瞬间高涨起来,心中也不禁燃起了一丝丝希望的火苗,他们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开始积极地动员起各自麾下的士兵们。 在距离南浦镇北面约十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名叫葛川的小村庄,这个村子规模不大,全村加起来还不足五十户人家,村民们平日里主要依靠打猎和捕鱼维持生计。 此时正值申时,然而整个村子里却是异常安静,家家户户都紧紧关闭着自家的大门,四周弥漫着一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诡异氛围。 李臻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静静地伫立在村庄几里外的一座山岗之上,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知为何,他的心头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似乎有一丝潜在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犹如闪电般疾驰而来,待到那匹骏马奔至近前,马上的士兵敏捷地翻身跃下马来,双手抱拳向李臻行礼:“启禀将军,前方五里外的山中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李臻闻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紧皱,“此地怎会突然出现敌军?” 士兵连忙回答道:“回将军,依属下之见,很有可能是平壤城中的那些残兵败将得知了我军此番行军路线,故而特意在此设下埋伏,企图给我们来个出其不意!” “他们有多少人?” “属下不敢靠得太近,具体人数不详,若是平壤残兵,应该不超过四千人。” 李臻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之色,“这群酒囊饭袋般的废物难道还妄图找咱们报仇雪恨、夺回颜面不成?他们显然是因为拿不下平壤,又见咱们这边人数较少,所以就想来捏软柿子了!真是不自量力!” 一旁的副将听闻此言,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赶忙拱手进言道:“将军,眼下咱们仅有区区两千兵马,且还要分神看守那五百名俘虏,若是敌军兵力远超我方预期,一旦双方短兵相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李臻却对副将的担忧不以为意,“本将军坚信内卫所提供的情报绝对准确!弓裔在平壤城中只留有五千兵马,几十里外的取城驻扎了两千兵马,杨岳则驻扎了一千人,就算今天碰巧三城的兵马都在前方,顶多也不过就是六七千之众罢了,以咱们的战力,又有何所畏惧!” 副将听后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再次开口提议:“将军,不知能否考虑绕过前方的村庄?如此或许可以避开可能存在的伏兵。” 那名士兵闻言连忙摇头,“周将军,若是选择绕道而行的话,至少得多走上二十几里路程!” 李臻脸色一沉,“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方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而已,倘若真被他们吓得改道绕行,岂不是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周都尉,你率领你麾下兵马负责右翼防御,把那五百名俘虏统统安排在队伍的最外层,若这些俘虏胆敢趁机闹事暴动或是企图逃跑,不必手下留情,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 “肖都尉听令!此次作战,你们营作为后军,务必要严密防守,绝不能让敌军有丝毫机会切断我军退路!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肖都尉连忙抱拳躬身应道:“末将谨遵军令!定当不辱使命!” 李臻微微点头,“陈都尉何在!” 一员猛将应声而出,拱手施礼道:“末将在!” “此番交战,你部为前锋,本将军特为你们配备两百面盾牌,务必以雷霆之势在第一时间冲破敌阵,撕开他们的防线!” 陈都尉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回道:“将军放心!就凭那些乌合之众,不过是一群叫花子罢了,如何能抵挡得住我军的锋芒?但凡敢阻挡在前之人,末将定让其血溅当场!” 李臻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声喝道:“好!既然如此,本将军自领五百精锐兵马为中军,前方不管是三千敌军还是六千强敌,只要胆敢阻拦我军前进之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葛川村西面的山岗之上,莫严武伏低身子,神情凝重地遥望着道路北方。 他身旁的一名亲信压低声音问道:“将军,唐军莫非已经察觉到了我们设下的埋伏,所以绕道了?” 莫严武冷哼一声,“唐军向来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即便明知此处设有陷阱,他们也断无可能轻易改道,我们只需耐心等候即可,待敌军进入包围圈,便是他们覆灭之时!” 说罢,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狼牙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唐军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莫严武目光炯炯,压低声音果断地下达命令:“传令全军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弦上。 莫严武猛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兄弟们,随我一起杀敌!冲啊!” 刹那间,隐藏在山林之中的后高句丽士兵们纷纷响应,他们像猛虎下山一样从藏身之处跃起,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着下方的唐军冲杀过去。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李臻却只是冷冷一笑,“哼!这群乌合之众,穷得连弓箭都没几支,居然也敢在这里设下埋伏?给我放箭,射死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 得到命令的唐军士兵们熟练地张弓搭箭,瞄准了冲锋而来的后高句丽士兵。 弓弦震动之声不绝于耳,上千支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呼啸着飞射而出,直直地冲向敌军阵营。 后高句丽士兵们的装备可谓是五花八门,身穿铠甲的士兵不足三成,手持盾牌能够抵挡箭矢攻击的更是寥寥无几,唐军的第一轮箭雨袭来时,顿时就有数百名士兵惨叫着中箭倒地。 由于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唐军的弓箭仅仅只来得及射出两轮,随后两军便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激烈而残酷的近身肉搏战。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第684章 预料中的结局 后高句丽的那些俘虏们原本还低垂着头颅,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但当他们远远瞧见自己一方的救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时,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这些俘虏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决绝之意,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向着身旁的唐军士兵猛然扑去。 然而这一切都尽在周澜的掌控之中,他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那双锐利的眼眸中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旋即手臂一挥,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其中一名俘虏狠狠劈下。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那名俘虏当即身首异处,鲜血四溅。 周澜怒目圆睁,声若洪钟般大声呵斥道:“尔等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如此放肆!简直就是自不量力!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负责看守俘虏的唐军士兵们本就对这些临阵倒戈之人深恶痛绝,尤其是对于这群曾经被给予过一次活命机会却不知感恩、如今再次反叛的俘虏更是愤恨至极。 此刻听到周澜下达的命令,他们心中的怒火顿时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纷纷高举手中的兵器,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那群俘虏冲杀过去,刀光剑影交错之间,喊杀声响彻云霄。 可怜那些俘虏们不仅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束缚着,行动极为不便,而且手中也并无任何兵器可用,面对着唐军士兵们凌厉的攻势和无情的杀戮,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没过多久,俘虏们便被杀得丢盔弃甲,哀鸿遍野,许多人眼见大势已去,纷纷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般苦苦哀求饶命。 与此同时,身处中军位置的李臻却是气定神闲,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惊慌之色。 他冷静地观察着漫山遍野涌来的敌军,心中已然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实力状况,这数千人的敌军队伍中竟然仅有几十匹战马,整体装备显得颇为简陋寒酸,今天这场战斗胜负已无悬念。 莫严武手中的狼牙棒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劲风,所过之处,唐军士兵惨叫连连,鲜血四溅,尸体横飞。 他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在战场上疯狂肆虐,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李臻稳稳地坐在战马上,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嚣张跋扈的身影。 他猛地一夹马腹,双手紧握长枪,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莫严武刺去,那些胆敢阻拦他的敌军,还未靠近就被他一枪挑飞,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浓烈杀气,正在厮杀中的莫严武突然扭过头来。 当他看到李臻正疾驰而来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因为他知道,只要击败眼前这个敌人,这场战斗就能取得胜利。 战场上的士兵们仿佛心有灵犀般地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两位军中将领很快厮杀在一起。 莫严武看上去三十出头,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感,他挥舞着狼牙棒,虎虎生风,每一棒都蕴含着千钧之力。 李臻虽然已经四十有余,但他久经沙场,杀敌无数,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精湛的战斗技巧,面对莫严武的猛烈攻击,他丝毫不惧,沉着应对。 只听得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臻凭借着更为高超的战斗技巧渐渐占据了上风,莫严武一招不慎被刺中了肩膀。 李臻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从抽出长枪用尽全力一挥,狠狠拍向莫严武。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莫严武猝不及防之下,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挑落马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数名唐军士兵便如饿虎扑食一般迅速围拢上去,企图一举将他制服。 莫严武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虽然遭受重击,但仍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咬牙挥舞起手中沉重的狼牙棒,瞬间将试图靠近的两名士兵狠狠地击飞出去。 见此情景,李臻的脸色愈发冰冷,他冷哼一声,手腕一抖,长枪化作一条银龙,直直地朝着莫严武的右臂刺去,速度快如疾风,令人避无可避。 莫严武躲闪不及,右臂顿时鲜血四溅,手中的狼牙棒也随之脱落在地。 旁边早已有两名机灵的唐军士兵瞅准时机,纵身一跃,猛扑上前,死死地将莫严武按压在地上,使其动弹不得。 李臻手持长枪,稳稳地抵住莫严武的咽喉要害,厉声喝道:“让你的属下放下兵器投降,否则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莫严武艰难无比地扭动着自己那好似被铅块重重压住的脖颈,布满血丝与愤怒的双眼,缓缓扫过战场上正逐渐处于下风、节节败退的己方士兵们。 无尽的不甘与愤怒在胸腔中翻涌着,仿佛要冲破胸膛喷涌而出。 他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你们这些侵略者,不过是仗着手中锋利的兵器罢了!如果我们也能够拥有像你们这样精良的装备,今日战败之人必定会是你们这群无耻之徒!” 李臻听到这番话后,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真是可笑至极!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难道你还天真地认为只要拿上兵器、穿上铠甲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真正的士兵?”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立刻下令投降!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们一个不留地全部杀光!” 莫严武听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他那双因愤怒而紧握成拳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关节处都已泛白。 片刻之后,莫严武缓缓站直身体,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大喊:“我乃莫严武!所有人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立即停止抵抗!”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特别响亮,但在这片空旷的山脚下,却犹如一道惊雷炸响,那夹杂着回音的呼喊声,迅速传遍了整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原本已经渐渐难以支撑下去的后高句丽士兵们,在听到这声高喊之后,一个个如蒙大赦般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然后乖乖地蹲在地上,连续经历了两场失败,他们的斗志已荡然无存。 第685章 不得不重视 战场上的硝烟逐渐散去,唐军士兵迅速而有序地开始清扫战场。 没过多久,周澜便快步走到李臻身旁,抱拳高声禀报:“启禀将军,战场已清理完毕!我军此次战役死伤三百余人,斩杀敌军将近千人,俘获敌军近两千人。” 站在一旁的莫严武听完这些数字后,心情瞬间沉重无比,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头。 这次战斗中的伤亡数量竟然数倍于唐军,要知道他们可是设伏的一方啊!难道这就是起义军和正规军之间难以逾越的巨大差距?想到这里,莫严武不禁感到一阵无力和沮丧。 副将压低声音对李臻说道:“将军,如今俘虏的人数远远多于我们,一旦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周澜凑上前去,小声提议道:“将军,这些俘虏实在太不老实了,刚刚还试图造反,依属下之见,倒不如直接杀掉一部分,以绝后患。” 李臻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他心里也认为这样做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但李侃早已下达过严厉命令,绝不允许随意滥杀俘虏,作为一名忠诚的将领,他可不敢轻易违抗皇命。 “建造码头要不了太多俘虏,周都尉,你率麾下兵马押送一千五百名俘虏返回平壤。” 副将的脸色微微一变,满脸都是忧虑之色,着急地开口道:“将军,周都尉麾下如今不到五百人,万一这些俘虏们在途中突然哗变造反,后果不堪设想呐!” 李臻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与不屑,“他们手持武器尚且不是我们的敌手,如今已成为阶下囚,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周都尉,对于此次押送任务,你可有足够的信心完成?” 周澜昂首挺胸,显得自信满满,“将军放心便是,这些俘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即便再多来一千五百人,也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根本不足为惧!只是……倘若他们在路上胆敢闹事,卑职可否直接将其诛杀?” 李臻瞥了周澜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警告之意。 “你这小子,做事切勿太过火,每一个俘虏对于陛下而言或许都有着特殊的用处,若你擅自将他们处死,恐怕难以向陛下交代!” 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惨白的莫严武终于忍不住了。 他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根根凸起,“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般对待俘虏,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若敢暗中对他们下毒手,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李臻冷笑一声,“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想要保住性命,就老老实实地听从命令,再过个几年,自然会还你们自由之身,表现好还可以成为大唐百姓,但如果有人不识好歹,妄图反抗,那么等待你们的将会是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到时候可别怪本将军心狠手辣!” “你们……你们这群可恶至极的强盗!谁稀罕去当那大唐的走狗?终有一日,我们定会将你们这些侵略者统统驱逐出境!”莫严武怒目圆睁,满脸涨红地冲着对方怒吼道。 “哼!莫将军,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强盗,可对于新罗王室而言,你不也不过是弓裔的一条走狗罢了!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若你当真体恤手下的将士们,那就赶紧让他们识趣些,乖乖听从指挥才好!” “你...你....” 莫严武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一时间竟被噎得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臻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之色,“来人呐,先给莫将军包扎一下伤口,好歹留他一条性命,不然等会儿死了可就麻烦了……” “肖都尉,你从俘虏当中挑选出两百名身强力壮之人,负责清理战场、处理那些尸体,动作要快,不得延误军机!” “末将遵命!”肖都尉领命而去。 李臻转头看向身旁的副将,接着下令道:“传我军令,全军在此稍作休整,一炷香之后继续进军!” 开城之中,弓裔正襟危坐于大殿之上,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当他听闻平壤失守这一噩耗之时,瞬间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口中怒骂之声不绝于耳:“莫严武简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饭桶!整整五千精锐兵马,居然连一日都未能坚守住!好不容易从城中撤出,却又愚不可及地去偷袭敌军,最终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该庆幸自己被俘,否则孤定砍了他的脑袋!” 兵官尚书王炎满脸凝重之色,“大王息怒!眼下平壤已然丢失,南面的取城与杨岳两城总共仅有三千兵马,倘若唐军乘胜追击,继续挥师南下,以我方目前的兵力,恐怕难以抵挡!” “如此一来,五关、重盘以及永丰这三座城池亦将随时处于危险境地,我们必须要尽早谋划应对之策,以防万一。” 弓裔听完这番话后,脸色愈发难看,阴沉着脸说道:“原本以为有平壤的数千兵马作为缓冲,可以暂时稳住局势,谁曾想那五千人马不是战死便是投降,最后只有数百人狼狈不堪地逃回到取城。” “莫严武这个蠢货彻底搅乱了孤精心布置的战略安排!现如今南部战线形势如此紧迫,哪里还有多余的兵马可供调遣?”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将军桓兖上前一步,开口宽慰道:“大王切莫过于忧心,虽说此次不幸丢掉了平壤,但我们也算是大致摸清楚了唐军的实力底细,他们在平壤只有不到一万兵马,在渤海国的南海府有一万兵马,暂时不具备继续南下的实力。” “何况我们在永丰和牛峰还有一万多兵马,完全可以拱卫开城的安全。” 王炎反驳道:“桓将军莫要如此乐观,唐军突然出兵占据平壤和南浦定有深意,虽然现在他们只有一万士兵,可谁能保证十天半个月之后他们不会继续增兵?臣以为至少需要向北增兵五千。” 桓兖冷哼一声,“五千?哪里还有兵马?难不成将王城的禁军调过去?” 王炎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臣认为可以将汉州的五千兵马调到永丰驻守。” 弓裔眉头紧皱,“汉州一共才一万兵马,调走五千如何能控制局面?” “大王,熊州目前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尚州三座城池也在我们控制下,汉州暂时没有威胁,不如将兵马调回来防御王城。” 桓兖嗤笑道:“荒谬!不过一万唐军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 弓裔沉默片刻,终于有了决定,“唐军意图未明,我们不得不防!就按照王尚书的意见,将汉州的兵马北调,将熊州的一万兵马交由王建指挥,命他尽快攻克全州!” 第686章 局势突变 桓兖脸色微变,“大王,那王建年纪尚轻,却已然掌控水陆两军将近三万之众的兵马,此事恐怕多有不妥之处!倘若他心生割据之意,那咱们岂不就成了替他人作嫁衣裳之人?” 王炎随声附和道:“大王明鉴,王建几乎将我国三成的兵马都握于手中,而且他的兄弟叔伯等亲眷尽皆身在军伍之中,万一他们心怀不轨、产生异心,那所带来的后果必将极为严重,我们实在不能不加以防备啊!” 弓裔闻言,不禁冷哼一声,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冷冷地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扫视而过。 “孤向来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原则,这些年来,诸多重大胜仗皆是由王建领军所打下的,你们二人若对他的忠心有所质疑,倒不如孤派遣你们前往全州去应对甄萱如何?” 听到这话,桓兖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心中虽想着应承下来此番任务,以显示自己对大王的忠诚和能力,然而一想到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生死难测,又不免心生怯意,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丢了自家性命。 一旁的王炎则是赶忙跪地叩头谢罪,惶恐地说道:“大王息怒,请恕微臣之罪!微臣此举全然是出于为朝廷着想、为大王您的江山社稷考虑啊!” 弓裔微微眯起双眸,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孤并非有意怪罪于你们,只是此事往后切莫再提及,以免让奋战在前线上的将士们心寒,况且王建的双亲如今仍居于王城之内,谅他一时半会儿也断不敢轻易生出异心来!” 桓兖拱手道:“大王言之有理!” 长安大明宫,阳光洒落在太液池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李侃正陪伴着身姿婀娜、面容娇美的皇后刘清瑶缓缓漫步于这如诗如画的景色之中,两人有说有笑,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宁静时光。 一名身着劲装的女卫脚步匆匆地赶来,恭敬地禀报:“启禀陛下,内卫指挥使求见!” 听到这话,李侃原本轻松愉悦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邹泽此人向来稳重,若非遇到极为重要之事,绝不会在此时前来打扰自己与皇后的闲庭信步。 一旁的刘清瑶见状,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温柔而体贴的笑容,“夫君,国事为重,你且先去处理要紧事务吧!我一人在此处继续逛逛便好。” 李侃感激地看了一眼刘清瑶,轻轻地拍了拍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转身急匆匆地向着宫殿走去。 邹泽见到李侃驾到,赶忙躬身施礼:“启禀陛下,新罗那边出事了!后百济突发宫廷政变,甄萱之子甄神剑竟妄图囚禁生父,自立为王。” “甄萱在其亲信们舍生忘死的护卫之下,得以逃出王宫,带着妻妾和两名幼子一路奔往康州,希望能够得到我大唐的庇护。” 听完邹泽的汇报,李侃不禁满脸诧异,“在如今这般局势紧张之际,他们居然还有心思搞内斗?弓裔那边对此作何反应?” “回陛下,弓裔任命王建为海军大将军,领水陆两万五千余人趁机攻占了临陂、金堤、金马和古阜四座城池,目前正在与甄神剑谈判,根据内卫所提供的详尽情报分析,甄神剑极有可能会向后高句丽投降!” 李侃不禁皱起眉头,“按朕的估计他至少能坚持一年时间,没想到这个甄萱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此一来,三方势力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邹泽满脸忧虑之色,赶忙拱手向李侃进言:“陛下,眼下情况危急,据悉甄萱仅仅率领数百名亲信卫队出逃,其两个儿子甄神剑与甄良剑,则成功掌控了后百济三万多人马。” “倘若甄神剑归顺了弓裔,那么他们的总兵力将会迅速增长至将近十二万之众!反观新罗所能调动的兵马还不足七万,双方实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了,依臣之见,是否应当考虑将我军兵营向北迁移,以此对敌军形成一定的威慑。” 李侃听后并未立刻表态,而是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敌人不继续南下进攻我军驻守的城池,我们便不必与其发生正面冲突。” 邹泽闻听此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解的神情,“陛下,微臣有一事不明,我们在新罗的驻军已然达到五万人之多,即便不依靠新罗本国军队的协助,单靠这五万兵马也完全有能力一举将那些叛军彻底剿灭干净,可为何至今为止,我们始终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敌方势力不断发展壮大?” 李侃面色平静,“新罗国内发生内战,为何需要我大唐士兵白白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 听到这话,邹泽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陛下,微臣实在愚笨,请陛下恕罪,您一方面派遣大量士兵前往新罗,另一方面却又严厉命令他们不得轻易参战,这……这似乎存在一些自相矛盾之处啊。” 李侃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蕴含着深意,“并非不让我大唐将士参战,只是目前时机尚未成熟罢了。” 邹泽一脸不解,“陛下,如今叛军的数量已然是新罗军队的两倍,如果没有我们大唐军队的威慑,那些叛军恐怕早已长驱直入,攻打到金城了,难道现在还不是最佳的出兵时机?” 李侃看向邹泽,眼神犀利而深邃,缓缓问道:“朝中是否有许多大臣和将领都无法理解朕对于新罗所采取的这种态度?” 邹泽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如实回话:“回陛下,事实确如您所言,我们在新罗驻扎的军队其粮草供应皆由新罗方面负责提供,然而军饷则是由朝廷来统一发放。” “这几年虽然通过购置众多矿山,并源源不断地将大量金银铜铁等物资运回国内,但就实际情况而言,着实没有必要派遣如此众多的军队长期驻守在新罗。” 李侃轻叹一声,“你知道我朝当年是如何对待高句丽的吗?” 第687章 民族融合计划 邹泽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面露疑惑之色,赶忙拱手施礼道:“恕微臣愚笨迟钝,对于此事确实没有过多深入的了解!只是曾经听闻,当初我朝大军剿灭高句丽之后,为了防止这个民族死灰复燃、再度崛起,曾经采取强制措施迁移大量的高句丽族人进入中原地区居住生活。” 李侃微微颔首,“没错,当年被迁往中原的高句丽遗民数量多达四十万人,而依旧留守在辽东一带的高句丽族人,也还有十几万户,如此大规模地迁徙,对于削弱高句丽这个民族的实力着实起到了相当显着的作用。” 说到这里,李侃不禁轻皱眉头,语气略带遗憾地继续说道:“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后来朝廷迫于高句丽遗民们强烈的反抗情绪和种种压力,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在辽东施行羁縻政策,又把一大批已经迁移到中原的高句丽族人遣送回辽东故土。” “这样一来,反倒给辽东地区增加了许多不稳定的因素,导致高句丽遗民起义不断,大祚荣趁机在东北地区站稳脚跟,并建立起了一个所谓的渤海郡国。” 邹泽听到此处,突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地问道:“莫非陛下您是想要效仿对待高句丽人的做法,将新罗人也迁往中原?” 李侃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将新罗人迁往中原,然后利用汉人的文化和习俗去逐步同化他们,这想法固然不错,但问题在于,如今新罗国有着数百万的人口,要实施这样大规模的人口迁徙行动,操作起来实在是困难重重,不太具有现实可行性。” 邹泽略作思索,紧接着追问道:“那依陛下之意,难不成是希望看到新罗内部一直处于混乱状态,让他们自己相互争斗、自相残杀,从而达到削减其人口规模的目的,待时机成熟再行迁移人口?” 李侃神色凝重,“有谁愿意背井离乡?数百万人口的大规模迁移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任务,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埋下诸多隐患。” “更何况像新罗这般幅员辽阔的土地,总得有人去耕种农田、开采矿产,如果把中原地区的百姓迁徙到如此遥远偏僻之地,得不偿失!” 邹泽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疑惑之色,“陛下,微臣实在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李侃微微一笑,解释道:“朕真正想要得到的是新罗的广袤土地以及丰富的资源,至于这里的人口,则处于次要地位,这场战争究竟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将当地人口控制在怎样的数量范围内,这些都必须由朕亲自来牢牢掌控。” “以我们目前的军事实力,武力打败弓裔乃至新罗王室,估计也就是一年半载的时间罢了,但若想彻底征服新罗,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视自己为唐人,恐怕得花费二十年甚至更长的岁月才行。” 说到这里,李侃稍稍停顿了一下,“朕制定了一系列详尽的计划,首先是要在统治阶层逐步将新罗王室成员替换成李姓之人,其次要在民间大力兴办汉人学府,广泛修建道观、寺庙,大量刊印大唐的各类书籍,积极传播大唐博大精深的文化,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当属人口融合计划!” 邹泽瞪大了眼睛,露出满脸惊诧的神情,“陛下,人口融合计划又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目前在新罗的唐人有多少吗?” 邹泽想了想,对于这个问题他还算了解,“回陛下,五万左右的士兵,两万左右的民夫,屯田司一万左右的服刑人员,再算上家眷和行商之人,总数应该接近十万人。” 李侃缓缓开口,“据户部和兵部报上来的数据,这几年军中将士在新罗安家的有近一万人,民夫和服刑人员安家的有近五千人,这就是一万五千个家庭,每个家庭两个孩子,便增加了三万人口,十八年后便是三万个家庭,新增六万人口...” “陛下,靠这种办法提高唐人数量效率怕是太低了吧?” “呵呵,朕只是举个例子罢了,不可能将数百万新罗人短时间内变成汉人血统,目前新罗的南海、巨济、固城、清海和牢山五座沿海小城已经完全在我军掌控之下,唐人比例占了七成。” “武州的阳武、宝城、分岭,康州的河东和咸安等城唐人的比例占据了近两成,这些城中都开设了唐人学堂,当地百姓对大唐也十分向往,若不是顾忌新罗王室的面子,很多人都想入大唐户籍。” 邹泽微微颔首,“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是您说的这几个小城规模还不如我们大唐的一些小县,相比较新罗数百个县城,实在不值一提,您的融合计划短期内恐怕很难奏效。” 李侃笑了笑,“正是因为不值一提,所以新罗朝廷和弓裔都未在意我们的举动,正好方便我们行动,你知道朕为何不允许军队擅自参与新罗内战吗?” 邹泽闻言一愣,“陛下您刚才不是说不想让我大唐士兵白白牺牲吗?” 李侃淡淡一笑,“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说辞,如今新罗国内除了武、康两州之外各州战乱不断,你若是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会怎么办?” “自然是逃难了...” 邹泽眼睛一亮,“那些百姓会逃往我军驻守的武州和康州!” 李侃点点头,“不错,从六年前我们派兵进驻新罗开始,老百姓陆陆续续逃往武、康、良三州,目前三州的人口估计有一百多万,占了新罗人口的三成左右,今后南逃的人口还会持续增加,亲近大唐的新罗人也会越来越多。” 邹泽连连点头,“陛下的这个计划绝妙至极,可以堪称是换国计划,不过就是需要的时间有点长。” 李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凭借武力去强行占领一个国家,虽然看似简单粗暴,但最终却极有可能会深陷于战争的泥沼之中难以自拔,唯有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价值观以及认知方式,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接纳并喜爱我大唐文化,如此方能实现长久而稳定的统治。” 邹泽急忙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那关于甄萱这个棘手的问题,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李侃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先传令下去,让军队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务必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以防敌人在走投无路之时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之事。”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将渤海国的百姓迁移一千户至平壤定居,往后但凡在战场上俘获的新罗人,一律遣送至日本银山城安置,逐步将日本的唐人劳工和民夫替换到新罗来。” 邹泽眉头微皱,面露疑惑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如此兴师动众地大规模交换人口,究竟所为何故?” 李侃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此乃朕精心谋划之策——民族混杂,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提升唐人在新罗所占比重,还能同步增加新罗人与唐人在日本的人口占比,从而巩固大唐对这些地区的统治地位。” 第688章 再加把劲 邹泽略微迟疑了一番后,才谨小慎微地轻声说道:“陛下,依微臣所知,日本国的人口相较新罗而言,要稍微多上那么一些,粗略估算下来,大概能有个四五百万之数,仅仅依靠新罗所俘获的那些人以及我们派去的区区一万驻军,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怕是在百年光阴里都难以做到!” “若想把日本与新罗两国的人口相互调换,其困难程度着实不小,毕竟两国的官府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 说到此处,邹泽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言道:“微臣倒是想到一个更快捷的法子,或许可以先用战争来大幅削减他们的人口数量,之后再辅以陛下您精心制定的融合策略,想必能够大大缩减所需耗费的时间。” 李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之意:“不错,你这几年颇有长进啊!” “的确如你所言,通过发动战争,能够在短短的数年之间让数以万计乃至数十万计的青壮年人口消失,新罗这几年由于内战连连,国内近乎七成的青壮年男子都被强制征召入伍参战,以至于许多城镇之中如今剩下的尽是些老幼妇孺,正因如此,朕才一直按兵不动,静待时机成熟。” 邹泽轻轻点头,面露担忧之色,“可是陛下,您这般作壁上观,不知贤妃那里会不会心生不满或者有所怨言?” 李侃微微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贤妃一介女流,想要在那复杂多变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又谈何容易?” “新罗朝廷内部错综复杂,各种势力相互倾轧,矛盾重重,他们一方面想着借助我大唐之力来平定国内的叛乱,另一方面却又担忧我们会趁此机会侵占他们的领土。这几年来反反复复地拉扯着,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着实令人难以捉摸,不过这倒也正合朕的心意。” “可是如今二皇子已然前往新罗,难道我们依旧要继续按兵不动?” 李侃轻轻颔首,“昭儿此次远赴新罗,想必将会面临诸多的质疑与刁难,而我们按兵不动,便是手中最大的筹码,唯有将新罗朝廷逼迫至走投无路之境,让他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退让妥协之时,昭儿方能顺利登上高位!” 邹泽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 李侃稍稍顿了一顿,然后话锋一转,“日本镇守府将军平良将那边现今是什么状况?” “启禀陛下,自从得到我方提供的精良兵器之后,平良将如虎添翼,势如破竹,截至目前基本上已经肃清了关东地区的强盗集团,并成功掌控了下野、上野、相模、下总、武藏以及伊豆等诸多国家,已成为关东一带极具实力的豪族武装。” 李侃点点头,“目前事情的进展速度有些缓慢,还得再加把劲,推波助澜一番才行!一定要想尽办法把日本这潭水给搅得更浑一些才好。” “微臣明白,微臣早已安排内卫在土佐、阿波、日向以及萨摩等国暗中扶持了一部分当地的豪族势力,经过这几年的运作,这些地区的战乱发生频率明显提高,而且战争的规模也比以往扩大了不少。” 邹泽说到此处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突然间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陛下,您此前吩咐微臣留意的那位平良将,就在数日之前,迎来了第三个儿子,只不过……这孩子取名并非如陛下所猜测的那般叫平将门,而是叫做平小二郎。” 李侃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对于日本这个时期的历史,记忆并不是十分清晰准确。 “罢了,就算此子真是平将门又能如何?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们恐怕难以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当下还是要着重好好扶持平良将,在朕尚未有足够精力去应对日本以前,能让他们内部越混乱越好就行!” 邹泽赶忙躬身应道:“请陛下放心,挑拨离间、掌控人心这种事,向来都是微臣等人最为擅长的手段,定当不负圣望,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金城,新罗国首都。 在宏伟壮丽、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内,金含烟满脸泪痕地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儿子,那双美丽的眼眸早已被泪水所淹没,口中喃喃自语着:“昭儿!娘亲真的好想你!这一别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我的昭儿都长得如此高大了!” 李昭伸出手,轻柔地替金含烟擦拭去眼角的泪花,“阿娘,孩儿和妹妹也是日日夜夜思念着您,孩儿不孝,未能早些来到您的身旁陪伴,阿娘现在这般消瘦,这些年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儿子关切的话语,金含烟连忙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微笑道:“娘亲不苦,只要能看到昭儿平安无事地出现在面前,娘亲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她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爱与疼惜。 李昭轻轻握住金含烟的手,轻声安慰道:“孩儿会一直陪在阿娘身边照顾您的,阿耶他也十分想念阿娘,只不过由于身份特殊,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前来探望,但是阿耶说了,他会尽快安排好一切事宜,亲自到新罗来接您回家,希望阿娘莫要怪罪于他!” 金含烟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阿娘明白,阿娘从来没有怪罪过他,阿娘相信,终有一日我们一家人能够再次相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李昭挺了挺胸膛,“阿娘放心,如今孩儿已长大,定当竭尽全力保护阿娘周全,绝不会让任何奸恶之人有机可乘!” 金含烟望着儿子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昭儿最是孝顺懂事了,阿娘也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我的宝贝儿子!” 母子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彼此倾诉着多年来的相思之情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期盼。 城中的一处豪华府邸内,几位朝廷大臣此时正齐聚于此,商谈的话题正是金含烟母子。 第689章 忧心 内议中书令吉甫端坐在首位,他面色凝重,眉头紧蹙,环视众人后,率先打破沉默,“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想必你们心中都已清楚所为何事,金含烟刚刚登基为王,大唐皇帝竟然如此迅速地就将其次子李昭送来新罗,这其中的深意,恐怕无需我多言吧!” 广评侍中林宥紧接着附和道:“确实如中书令所言,虽说这李昭乃是女王的亲生儿子,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赶在其母亲坐上王位之后方才到来,这其中怎会只是单纯的巧合?依我看呐,只怕接下来女王会顺水推舟,立李昭为太子!” 兵官尚书康全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义愤填膺地高声道:“大唐皇帝此举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这分明就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们新罗纳入李姓之下!此等行径,简直欺人太甚!” 上将军仇焉也随之起身响应,他满脸怒容,大声吼道:“没错!我们决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出现,新罗永远都是属于金氏一族的天下!我们新罗子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吉甫轻轻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嘲讽地说道:“暂且不论女王是否真有立太子之意,就算她果真提出此事,仅凭在座各位的反对又能起到多大作用?诸位难道忘记了?如今城中尚有唐军驻扎的五千精锐兵马啊!” 听到这话,原本气势汹汹的仇焉不禁一愣,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哼!区区五千兵马而已,能成什么气候?我们新罗可是拥有整整两万名精锐之师!难道他们那点人马敢明目张胆地跟我新罗大军抗衡不成?” 康全兖毫不客气地向仇焉浇下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仇将军有信心战胜大唐精锐?” 被如此质问,仇焉的面色瞬间变得如变色龙一般,一会儿涨得通红,一会儿又苍白如纸。 他梗着脖子强辩道:“此地乃是新罗,可不是他们大唐的疆土!倘若双方真要撕破脸皮彻底决裂,大不了把驻守在尚州的三万兵马统统调遣回来增援!” 吉甫却眉头紧皱,连连摇头道:“切莫说出这般意气用事的话来!若当真将兵马抽调回援,岂不是白白将尚州拱手相让于弓裔那个乱臣贼子?且莫忘了,在康州和武州那边,尚有两万多名唐军驻扎,在东安和东莱一带,更是有着将近一万名训练有素的水师枕戈待旦呐!” 听到这番分析,仇焉犹如一只刚刚鼓足了气的皮球,眨眼间便泄了个一干二净。 他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心有不甘的神情,嘴里嘟囔着抱怨道:“这些唐人实在是阴险狡诈、用心恶毒至极!想来他们此番布局定然是早有预谋的,只恨当初咱们竟然应允让金含烟执掌摄政大权。”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礼官尚书金知榷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讲,如果没有金含烟出面摄政,恐怕如今武州和康州早就已经沦陷于甄萱那叛贼手中了。” 仇焉立刻来了脾气,“金尚书,您可是堂堂王室中人呐!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瞧着我们新罗国的王权落入旁人之手吗?” 金知榷面无表情,神色淡然如水,缓缓开口说道:“那李昭确实乃金含烟之子不假,就算日后她要将这王位传承给李昭,似乎从情理上来说也并无不妥之处?” 闻听此言,仇焉当即怒目圆睁,高声反驳道:“即便李昭是金含烟的儿子,但关键在于其姓李而非姓金!我大金氏自建国至今已然历经悠悠数百年岁月,何时曾有过将这至高无上的王位拱手相让予异姓人之先例?这分明是大唐皇帝的阴险图谋,妄图借此侵占我们的国家呀!” 金知榷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近些年来,我们众多新罗子民皆以身为唐朝诸侯国而自居,无论是朝堂之上的诸位官员,亦或是市井民间的寻常百姓们,无不纷纷自称乃是大唐新罗之国民。” “怎的偏偏到了此时此刻,却又如此这般锱铢必较、划分得这般清晰明了起来?莫非仇将军真正担忧的并非是唐人会霸占我国土,而是害怕自身将来的荣华富贵就此化作泡影不成?” 面对这番质问,仇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金知榷的鼻子怒斥道:“你……你这简直就是信口胡诌、恶意污蔑!真没想到啊,亏你还身属金氏一族,倘若当真让王室改姓为李,待到那时,你又该如何去面对金家的列祖列宗!” 吉甫大喝一声,“够了!事已至此,还在这里无休止地争论这些又能有何意义?遥想数年前,金含烟开始摄政之时,便大张旗鼓地将朝廷的衙门以及众多官员制度统统仿效那唐朝模式,那时起我便隐隐感到此事透着几分蹊跷与不对劲。” “这女人一旦嫁作他人妇,心自然也就向着夫家去了,金含烟既已嫁于大唐皇帝,其立场定然有所转变,依我看呐,立其子为太子之事恐怕不久之后就要被摆上台面了。” 仇焉一脸愤然,“既然如此,中书令您今日召集我等前来商议又有何意义?” 听到这话,吉甫面色凝重地回应道:“诚然如此,但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并非毫无意义可言。我们身为臣子,理当尽到劝谏之职。” “只要朝中众官员能够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即便金含烟贵为女王,在行事时想必也不敢肆意妄为、毫无顾忌!毕竟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背负上那卖国求荣的千古骂名!” 林宥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如今的局势对我们而言着实不利,眼下朝中已有不少官员纷纷倒向了金含烟一方,就连军中亦有部分将领选择支持她。” “特别是康州和武州两地的大部分官员,近些年来更是与唐军交往甚密,相较之下,我方所占据的优势实在微乎其微啊……” 第690章 算计 仇焉冷哼一声,“前怕狼后怕虎,既然如此,干脆就任由女王去折腾吧,反正用不了两年,咱们恐怕就得灰溜溜地回老家种地,弄不好连小命儿都得搭进去!” 林宥听后脸色一沉,忍不住讥讽道:“你少在这里说些风凉话!如今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在军事方面根本无力与金含烟相抗衡,如果她执意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她?” “哼!”面对林宥的质问,仇焉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反驳之词,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生闷气。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之时,金知榷突然冷冰冰地开口说道:“依我看呐,如果大家的心不能团结一致,倒不如立刻去向女王示好,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他的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康全兖转头看向正悠闲自得地喝着茶的吉甫,急切地催促道:“吉中书,在座的各位可都是您召集过来商量对策的,事到如今,您总得拿出一个主意来吧!”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场会议的组织者——吉甫。 吉甫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猛地用力将其磕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他环视四周,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几年来,我们对待金含烟的态度可谓是相当不友好,此时再去向她示好,诸位难道真觉得会有用处?一旦让她完全掌控住朝廷大权,等待我们的必将是一场残酷的清算!” “我今日将诸位召集于此,便是想要大家能够统一想法和意见,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主动提出册立太子之事。” 林宥眉头一皱,“可我们一直担心的就是金含烟会立李昭为太子,如果此时主动提起此事,那岂不是正好如了她的意?” 吉甫却冷笑一声,“谁说要立李昭为太子?依我之见,金宪拓倒是个更为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话,林宥不禁满脸惊讶之色,“他?就凭他那懦弱无能的性子,又怎能承担得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吉甫却是面带笑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正因为他性格懦弱,所以才更容易被我们所掌控,他是金含烟的同族兄弟,从血统上来说,绝对不存在任何问题。” 康全兖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样做究竟能有什么实际意义?金含烟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呵呵!她答不答应其实并不重要,我们的真正目的在于让她无法顺利开口提议立李昭为太子,只要能把太子一事拖延个一两年,那么在此期间,我们便可以拥有足够的时间来精心谋划、逐步运作。” 仇焉一脸迷惑地看着吉甫,皱着眉头问道:“吉中书,就算能拖延一两年时间又能怎样?只要金含烟依旧稳坐王位,而且唐军也一直在我们国家境内,对于我们来说始终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听到这话,在场的其他人纷纷露出沉重的神色,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难题。 吉甫却表现得镇定自若、成竹在胸。 他微笑着解释道:“拖延立储仅仅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接下来我们要向女王上书,反对唐军继续向新罗增派兵力,毕竟就当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与唐军的总兵力已然跟弓裔那个叛逆之徒旗鼓相当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请求更多的援兵入境。” 康全兖微微颔首,“关于这点,我想女王应该不至于会提出异议,这些年我一直为几万唐军提供粮草,可他们除了几年前剿灭了几股日本海盗之外,一直按兵不动,这已经引起了军士很多士兵不满。” 得到康全兖的支持后,吉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接着往下说道:“计划的第三步,则是要想方设法迫使唐军与弓裔开战,让他们彼此相互消耗实力,如此一来,无论是唐军还是弓裔一方,都会元气大伤,届时我们便可从中渔利。” 仇焉面露忧色,满怀疑虑地插话道:“可是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指挥得了唐军啊,就连女王下达的命令,他们都未必会听从。” 吉甫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唐军按兵不动,那我们想办法让弓裔主动出击!” 听到这话,仇焉不禁一愣,满脸惊愕地反驳道:“这……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弓裔怎可能傻到去主动挑衅强大的唐军?” 其余几个人虽然都没有吭声,但从他们脸上那疑惑不解的神情就能看出,大家显然也不认同吉甫这个看似疯狂的想法。 面对众人的质疑,吉甫却依旧显得十分淡定从容,他气定神闲地将目光依次从在场每个人的身上扫过,不紧不慢地反问道:“唐军不久前成功攻占了平壤城,斩杀和俘虏了数千敌军,对于弓裔而言,到底是我们给他造成的威胁大些,还是如狼似虎的唐军所带来的威胁更为致命?” 仇焉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唐军对他们构成的威胁最大!” 一旁的康全兖也赶忙点头表示赞同,并补充分析道:“没错,虽说眼下唐军的兵力不过四五万人,但其武器装备之精良却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唐军采取南北夹击之势,摆明了早晚都会对弓裔下手。” “弓裔之所以至今仍未敢轻举妄动、主动招惹唐军,无非就是忌惮我军牵制住了他好几万的兵马罢了。” 仇焉满脸焦急地搓着手,提高音量说道:“说了这么久,可到底怎样做才能让弓裔心甘情愿地主动出击?” 众人也纷纷把视线投向了吉甫,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和信任。 吉甫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茶水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依我之见,我们不妨先在尚州跟弓裔达成暂时休战的协议,如此一来,便能给他腾出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应对唐军的威胁。” 听到这话,仇焉不由得愣住了,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反问道:“这……这能行吗?弓裔又不是个蠢货,他怎会轻易应允这样的条件?更何况要想实现停战,女王那边恐怕不会同意吧?” 吉甫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解释道:“放心,他一定会答应的,我们与弓裔之间的争斗说到底不过是新罗国内部的矛盾分歧而已,但唐军对于我们双方而言可是实打实的外族!” “借用汉人常说的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要能成功赶走唐军,无论最终我们哪方获胜,这片广袤的土地始终都属于我们新罗人!”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至于女王那边,确实需要从长计议、精心谋划一番才行,好在尚州的绝大部分兵马都掌握在我们手中,这件事倒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第691章 暴露了 沉默许久的金知榷突然不合时宜地开了口,“与弓裔合作,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依我看此事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 听到这话,吉甫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盯着金知榷,冷冷地说道:“金尚书,你可别忘了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想想几年前,你的妻儿又是怎样惨死的?” “难道你真的以为金含烟那个女人还会将你视作同族之人?你最好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我们此次与弓裔不过是暂时性的合作罢了,绝非出卖朝廷之举!” 面对吉甫的质问,金知榷却显得一脸淡定,他微微扬起下巴,缓缓说道:“我今日既然来到这里,自然便是与诸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吉甫见状,不禁轻哼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虽说金含烟贵为一国之主,但两班贵族以及各地的官员当中,将近七成都是我们的人,对于唐军所需的粮草供应一事,我们完全可以做到能拖就拖、能扣就扣。” 康全兖忍不住面露忧色,插话道:“如此行事,恐怕会使得我们与唐军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万一女王知晓此事,定然会怪罪下来的。” 吉甫却是满脸不屑,“谁还会在意与唐军的关系?就算他们心中不满,难道还敢对朝廷直接动手不成?难堪的只会是金含烟,若她非要问罪,我们手底下多的是可以推出去当替罪羊的人。” 林宥面露微笑附和道:“吉中书言之有理!” 吉甫微微一笑,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道:“康尚书、仇将军,军中的将领们必须牢牢掌控住,那些能够被争取过来的,要好生拉拢,而那些冥顽不灵的家伙,想办法编织些罪名,把他们彻底解决掉,到了关键时刻,我们甚至可以起兵逼宫,拥立一位新王上位。”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面色各异,有人面露惊讶,似乎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感到难以置信,有人则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暗自琢磨着其中的利弊得失,还有的则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揣测其内心真实想法。 尽管众人反应不一,但毕竟都是身处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时唯有团结一致,才能确保自身利益不受损害,于是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今天所议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诸位回去之后要严守秘密,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分!倘若有谁敢走漏风声,别怪我心狠手辣!” 吉甫一边说着,一边用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逐一扫视过去,当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金知榷身上时,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金知榷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吉甫威胁话语的影响,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向着众人微微一揖,淡淡地说了句:“告辞!”随后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其余人见此情形,也纷纷跟着起身离座,相继离开了房间。 吉甫默默地注视着金知榷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虑和不安。 他始终觉得这个金知榷有些不太对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总感觉此人隐藏得很深,说不定会成为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变数。 想到这里,他招手唤来了身旁的一名亲信,压低声音嘱咐道:“你速速派人去暗中监视金知榷,一旦发现他进宫,务必第一时间前来向我禀报。” 亲信满脸疑惑,迟疑片刻后问道:“中书,既然您对金知榷如此不放心,又何必将他叫来参与此次密谋?” 吉甫冷哼一声,“金知榷这几年表现的还不错,他与金含烟有杀妻夺子之仇,在金氏族人之中颇有影响,能争取过来对我们有利,只是今日之事过于重大,金含烟的势力越来越大,难免会有人会起了别的心思,我不得不防!” “卑职明白,这就去安排人手!”亲信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如疾风般离去。 金知榷步出府邸后,迅速钻入一顶早已备好的轿子之中,他稳稳落座,沉声说道:“立刻回府!” 轿夫们得令,抬起轿子迅速离开。 轿子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走过了一条长街,一名负责护卫的侍卫凑近轿窗,压低声音禀报道:“尚书,后面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 金知榷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神色平静如水,淡淡地吩咐道:“不必理会他们,权当没有发现便是。” 说罢,他微微合上双眼,仿佛外界之事皆与他无关一般。 回到府中之后,金知榷径直朝着书房疾行而去,一踏入书房,他略作迟疑,毅然提起笔,开始在一张纸上书写起来,突然窗外有一道黑影倏地一闪而过。 金知榷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猛地放下手中之笔,厉声喝问:“是谁?竟敢在此窥探!” 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金尚书,看来你今夜真是忙碌异常啊!” 话音未落,房门已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闪身而入。 金知榷定睛一看,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许都尉?你深夜来此究竟所为何事?你来了多久了?” 许都尉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进府而已。” 金知榷的脸色微微一变,紧盯着许都尉,“在路上一直跟踪我的那个人是你?” 许都尉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一拨人也在暗中跟着你,很明显吉甫对你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金知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都尉,结结巴巴地追问道:“你....你还知道些什么?” 许都尉一脸淡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今天晚上的吉府可是相当热闹,广评侍中林宥、兵官尚书康全兖以及上将军仇焉都出现在那里,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难道是单纯地喝茶叙旧?” 金知榷听后,心中猛地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说你们内卫一直在监视着吉府不成?” 许都尉冷笑一声,双手抱胸,斜睨着金知榷说道:“呵呵!这可不是金尚书应该过问的问题,难不成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立场和身份了吗?” 金知榷咬了咬牙,强作镇定地说道:“我自然没有忘记……” “那就说说吧,你们今夜在密谋什么?” 金知榷的眼神闪烁不定,透露出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纠结,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的妻儿他们现在情况如何?是否安好无恙?” “怎么?金尚书信不过我们?” “不是信不过,而是这几年我只是看见他们的信物和书信,没有亲眼见到本人,实在不安心!” “金尚书,我们还不屑用你妻儿的生死哄骗你,他们在外人眼中已经死去数年,如今隐姓埋名在巨济岛生活的很好,等待合适的时机,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前提是你好好配合我们。” 金知榷深吸一口气,无奈点头道:“好!我说!我全说!” 第692章 忙碌的夜 听完金知榷的讲述后,许都尉那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庞骤然间变得阴沉似水。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双目之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冷冷地说道:“真没想到啊,你们这群人竟然如此利欲熏心,为了自身的利益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面对许都尉的斥责,金知榷显得有些慌乱,赶忙开口解释道:“许都尉息怒,此事完全是吉甫他们出的主意,下官个人对此可是坚决反对的!” 许都尉并未因为这番话而消气,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金知榷,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够看穿对方内心深处的每一丝想法。 “你当真没有任何隐瞒?若被我发现你有所欺瞒,后果可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金知榷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嘴里连声说道:“下官不敢,下官一家几口人的性命如今皆掌握在你们的手中,又怎敢有丝毫隐瞒?” 许都尉冷哼一声,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但仍带着几分冷漠:“算你识相,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金尚书歇息了。”说罢他转过身去,迈步就要离去。 金知榷突然向前疾走两步,追到许都尉身后,急切地追问道:“许都尉,不知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此事?千万不要将下官给出卖了啊!” 许都尉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来,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瞥了一眼金知榷,淡淡地回答道:“这些事用不着你来操心,金尚书只管放宽心便是,我们做事向来都是有原则、讲规矩的,你继续像往常一样与他们保持往来就行,其他的无需多问。” 言毕,许都尉不再理会金知榷,径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金知榷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许都尉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此时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璀璨夺目,但他却无心欣赏这般美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令他感到无比沉重和压抑。 许都尉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金府后,迅速赶回了内卫据点。 他一踏入据点大门,来不及喘口气,径直奔向副指挥使孙卓凯所在之处,神色凝重地将刚刚金知榷所叙述之事详细禀报给了孙卓凯。 孙卓凯原本正端坐在案几前翻阅着一些卷宗,听到许都尉的汇报后,脸色骤然间阴沉了下来,仿佛被一层厚重的乌云所笼罩。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这群奸佞之臣,享受着我大唐的庇佑,却不思感恩图报,反而妄图勾结叛军一起来算计我们,真是罪大恶极!” “指挥使,此事事关重大,必须马上禀告贤妃!不然等到明日早朝之时,如果让吉甫率先提出立储之事,贤妃可就陷入被动局面了!” 孙卓凯紧皱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缓缓开口道:“确实需要立刻向贤妃禀报此事,但不能全盘托出,只需要将吉甫等人意欲和弓裔停战,并准备发动兵谏另立新王的情况如实相告便可。” 许都尉闻言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为何不全盘托出?难道陛下对贤妃并不完全信任?” 孙卓凯轻轻叹了口气,“贤妃自幼生长于新罗,与陛下相识相处的时间尚短,在家国之间,还不能确定她的选择。” “陛下谋取新罗一事未曾告知贤妃,由此可见陛下对其还是有所保留的,所以此次禀报也需谨慎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新罗王宫内,夜已深,万籁俱寂,唯有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照出一片银白。 金含烟刚刚在床上躺下,正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王,内卫密报!”门外传来女卫首领霁月清脆而又急切的声音。 金含烟听到这四个字,心中猛地一紧,她深知这个时候内卫送来的情报必定非同小可,否则不会在深夜打扰自己休息。 “呈上来!”金含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和焦急。 霁月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来,她双手捧着一个黄色的信封,小心翼翼地递到金含烟面前。 金含烟一把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读,仅仅看了几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好啊!内议中书令吉甫,广评侍中林宥,兵官尚书康全兖,上将军仇焉,礼官尚书金知榷……这些可都是我朝的重臣啊!他们竟敢背着本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金含烟怒不可遏,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 一旁的霁月静静地站着,目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盛怒中的金含烟,很识趣地选择保持沉默,不敢轻易插话。 金含烟越想越气,忍不住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她才缓缓地喘了几口粗气,情绪逐渐平复了一些。 稍微冷静下来后,金含烟转过身,对着霁月吩咐道:“立刻传讯给赵武岌将军,命他立刻调集禁军前往西大营待命!不得有误!” 霁月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大王,如今已然是二更时分了,此刻调动兵马?西大营可是新罗禁军的属地,这般行事只怕会引发大唐禁军与新罗禁军之间的误解!” 金含烟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此乃本王之令,何来误会之说?” 霁月见金含烟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仍充满疑惑,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大王,难不成新罗禁军意欲谋反叛乱?” 金含烟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是否会叛乱本王暂且不知,但当下已无法再对他们予以信任了!” 说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补充道:“速速去通传李谏与金将军前来觐见,本王有重要事宜需向他们交代!” “臣谨遵大王旨意!” 霁月深知此刻事态严峻,不敢再多言半句,赶忙躬身应诺,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偌大的房间内仅剩下金含烟孤身一人,她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目光痴痴地望向窗外那如水般皎洁的月色,脑海中却不停地思索着究竟应当如何才能妥善处理好这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巨大危机。 第693章 底气 “上将军,禁军林将军求见!” 上将军仇焉正搂着娇柔妩媚的姬妾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这突如其来的禀报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与温馨。 仇焉因享受温柔乡而舒展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满脸怒气地冲着门外吼道:“混账东西,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有何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议?非得扰人清梦!” 他一边怒斥着,一边紧紧搂住身旁的姬妾,似乎想要从她那里获取一丝安慰。 屋外的亲信并未因上将军的责骂而退缩,反而用更为急切的语气喊道:“上将军,此事万分紧急!林将军说禁军大营已经被唐军给团团围住了!” 仇焉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猛地坐直身子,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什么?大营竟然被唐军给围了?这怎么可能……” 刹那间,他心中涌起无数个疑问和担忧,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怀中的美人。 顾不得多想,仇焉一把将身上的姬妾用力推开,匆匆披上一件外衣后便急匆匆地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快步冲向房门。 此时的外院里,林将军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当他看到仇焉匆忙赶来时,连忙迎上前去,“上将军,就在一炷香时间之前,唐军毫无征兆地突然包围了我们禁军大营,勒令我们即刻出城,声称这是大王下达的命令。” 仇焉心头一颤,暗自思忖道:莫非今夜之事已然败露? 想到此处,他额头上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忙追问道:“唐军可曾说明此番行动的缘由?” 林将军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回答道:“据赵武岌将军所言,此次乃是奉命前来执行换防任务,卑职也曾仔细查验过那块令牌,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王令无疑。” “距离换防之日尚有十日之久,他们半夜行事究竟意欲何为?” “卑职确实不知其中缘由,因此特意前来向上将军禀报此事,请上将军定夺如何处理!” 仇焉双目圆睁,满脸怒容地吼道:“该死的唐军实在是太过分了!允许他们护卫王城已然是对他们极大的恩赐,没想到这群家伙如今居然妄图掌控宫城!前面带路,我倒是要去瞧瞧他们到底凭什么如此嚣张!” 亲信见状,赶忙上前一步,焦急地劝阻道:“上将军,请您先消消气!唐军此次行动乃是奉了王令行事,就算您亲自前去,恐怕也是难以改变局面啊!” “哼!什么王令!谁能保证这所谓的王令就是真的?即便是要进行换防,那也得按照规矩来办!哪有深更半夜突然调动军队的道理!如此重大的事情,居然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难道是把我当作一个毫无用处的摆设不成?” 仇焉越说越是气愤,一甩衣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没过多久,他便迅速穿戴整齐,一身锃亮的铠甲紧紧包裹着身躯,手中紧握着锋利无比的兵器,风风火火地走出府邸。 仇焉尚未到达军营,距离老远便能听到阵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兵器相互撞击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一旁的林将军闻声,失声惊叫道:“不好!听这动静,似乎双方已经交上手了!” 仇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尽管他心中一直怀揣着将唐军逐出王城的念头,但真到了需要付诸行动的时候,那仅存的一丝勇气便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一旦唐、罗两军发生武力冲突,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将会极其严重,稍有不慎,恐怕连他自己都会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快快快!赶紧去拦住他们!绝对不能让局势失控!” 仇焉一边焦急地大声吼叫着,一边挥舞着手臂,催促着手下的士兵们加快步伐。 当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大营之外时,眼前的场景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双方军队已然混战在了一起,刀光剑影交错闪烁,喊杀声响彻云霄。 仇焉心急如焚,扯开嗓子拼命大喊道:“都给我住手!立刻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我乃上将军仇焉,立刻住手!”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在嘈杂的战场上远远传开,听到仇焉的呼喊后,新罗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停止了攻击动作。 唐军这边见状,也主动向后撤退了十几步,一时间原本混乱不堪的战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双方士兵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仇焉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迅速扫视全场,最终牢牢锁定在一位身骑高头大马的中年将领身上,这位将领身披重甲,威风凛凛,正是唐军的赵武岌将军。 仇焉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怒火,对着赵武岌高声喊道:“赵将军,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两国可是盟友关系啊,怎么会突然兵戎相见?” 赵武岌闻言,不紧不慢地策马上前走了几步,冷冷地回答道:“仇将军,本将军奉了大王之命前来接管西营,然而贵军非但拒不服从王命,竟然还口出狂言肆意挑衅,无奈之下,本将军只好略施薄惩,以正军纪!” 说罢,赵武岌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仇焉心头一跳,强作镇定道:“荒唐,现在已是三更,大王怎么会下令调兵?” 赵武岌面无表情地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枚令牌,随意地将其扔给仇焉,“仇将军,不妨先好好瞧瞧这枚令牌究竟是真是假!” 仇焉赶忙伸手接住令牌,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翻过来倒过去,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观察之后,确认这令牌的确是真的。 他的眉头却紧紧皱起,满脸狐疑地说道:“令牌固然不假,但这调兵的命令实在太过蹊跷,完全不符合常理!” 赵武岌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语气冰冷地说道:“怎么,仇将军难道是在怀疑大王所下达的命令不成?本将军此刻就在这里候着,你若是心存疑虑,大可以即刻进宫去向大王当面对质询问清楚!” 仇焉心中不禁一凛,暗自思忖起来,此事发生得如此突兀,如果自己就这样贸然进宫,万一今夜他们密谋之事不慎败露,那自己可就成了自投罗网的瓮中之鳖了。 想到此处,仇焉顿时有些犹豫不决起来,支吾着回答道:“这……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见仇焉露出这般怯懦之态,赵武岌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愈发明显,“仇将军,事已至此,你要么赶紧进宫求证,要么立刻遵照命令,让你的军队速速撤离此地,否则休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赵武岌身后的一众士兵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杀上前。 仇焉转头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数十具尸体,这些都是刚刚惨遭杀害的己方将士。 他强忍着怒火质问道:“就算你当真奉了王命前来行事,又怎能对我们这些盟友狠下毒手?我定要向大王和满朝文武如实禀报,还要向你们大唐朝廷控诉你的恶行!” 赵武岌满脸不屑,“违抗王命就是谋逆,算什么盟友,杀便杀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还是不遵王令离开,那就全部就地格杀!” 仇焉满脸怒气,“你...你别太狂妄,这里是新罗,不是你们大唐!” 赵武岌提枪指向仇焉,眼中满是杀气,“仇将军不信大可以试试!” 第694章 妙计 仇焉那张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更是如同变色龙一般,一会儿青得吓人,一会儿又白得毫无血色,幸好此时正值深夜,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人能够看清他这副精彩纷呈的表情,不然定会引得众人侧目。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生生压下去。 “赵将军,就算要换防,难道真就连区区几个时辰都不能等吗?眼下可是三更时分,士兵们都正在营帐内休息,依我看,等到天亮之后再换防也完全来得及!” 仇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其中蕴含的不满与恼怒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赵武岌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根本不为所动,转头便向身旁的将领下令:“立刻燃香开始计时!待到香燃尽之时,如果还有人未离开这座军营,统统以叛逆之罪论处!” 仇焉顿时怒不可遏,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赵武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似乎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赵将军非要如此不留情面吗?” 赵武岌面带冷笑,轻蔑地说道:“仇将军,还是别在这里浪费唇舌了,与其如此,倒不如赶紧命令士兵们收拾行装。” 面对赵武岌这般傲慢无礼的态度以及四周那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唐军将士,仇焉心知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满心不甘地咬了咬牙,无奈地下达了命令:“林将军,传我将令,命全军即刻拔营!” 林将军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宛如一只被激怒的雄狮般咆哮起来:“全军听令——立刻拔营!” 随着他这声怒吼,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仇焉狠狠地瞪了赵武岌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他必须将这个变故通知吉甫。 新罗王宫内,此时气氛有些凝重,内奉侍中李谏与大将军金揆皆垂首而立,沉默不语,似两座木雕泥塑一般。 金含烟端坐在高位之上,面色阴沉如水,“本王将你们二人召唤至此,可不是让你们如同闷葫芦一般缄口不言的!” 李谏心头一颤,连忙躬身施礼,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大王息怒,微臣并非有意沉默不语,只是如今局势颇为复杂,吉甫一党已然掌控了大半个朝廷,势力盘根错节,若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贸然对其动手,只怕会引发国家大乱!弓裔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若是趁此机会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金揆闻言,赶忙点头附和道:“李侍中所言极是,仅凭着金知榷一人的片面之词,实在难以给吉甫等人定罪,此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金含烟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难不成非要等到他们开始有所行动,我们才出手应对?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被卷入其中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局面也必将愈发难以收拾!” 李谏闻言,心中忽地一动,略作思索后,急忙进言:“大王,依臣之见,眼下虽不宜直接对吉甫等人采取行动,但既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诡计,我们不妨抢先一步,未雨绸缪,提前做好防范措施。” 金含烟微微颔首,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说道:“本王原想等待昭儿再年长一些,才册立他为太子,然而现今形势紧迫,已容不得再有丝毫拖延,明日早朝,本王便当众宣布立昭儿为太子之事,二位应该清楚该如何去办吧?” 金揆眉头紧蹙,满脸忧虑之色地看向金含烟,“大王,吉甫等人所提出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如果将李昭册立为太子,那么将来继承大统之后,新罗王室就要改姓了?” 金含烟脸色瞬间一沉,冷哼一声道:“姓李又如何?他姓李难道就不是本王的亲生骨肉不成?” 金揆赶忙解释道:“大王息怒,微臣当然明白李昭乃大王血脉,但问题在于新罗数百年来都是由金氏一族统治着的王朝,如今要让一个姓李的孩子成为未来的国君,朝中之臣,特别是那些金氏族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安排。” 一旁的李谏也连忙点头应和:“金将军言之有理,广评省下设选、兵、民、刑、礼、工六官,分别负责管理朝廷的各类事务,可以说是国家的核心枢纽所在,侍中林宥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再加上内议省的吉甫位高权重,若是他们两人联合起来振臂高呼,恐怕大部分官员都会站出来表示反对。” 金含烟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哼!本王立谁为储君,还轮不到他们这些人来指手画脚!” 金揆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急忙再次劝解:“大王请三思!立储一事关乎到国家的长治久安,切不可意气用事,独断专行,倘若大王执意如此行事,势必会导致朝廷内部产生严重分歧,使得君臣之间心生嫌隙,进而影响整个国家的正常运转。” 金含烟出生于王室,自幼便深知身为帝王,即便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在许多时候也无法随心所欲地行事,尤其是像她这样尚未完全掌控朝廷局势的情况之下,每一步都需谨慎思量,然而内心的不甘如熊熊烈火燃烧着她的心。 “本王为了这朝廷,不远千里去寻求大唐的支持!这数年来,更是亲率大军南征北战,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难道到头来,这王位竟然要拱手让与他人不成?” 金揆和李谏对视一眼,面对金含烟的质问,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满脸羞愧地低下头去。 金含烟见状,心中愈发恼怒,但还是强压怒火继续说道:“如今这众多的金氏族人之中,可有哪一个能真正担当得起如此重任?” “别天真地认为大唐皇帝会仅仅因为念及夫妻情分就无条件地支持我们!若不是有大唐军队那强大的威慑力在此,恐怕金城早已被那些叛军攻陷,到那时无论是弓裔还是甄萱最终获胜,朝中的这些大臣们又岂会在意这王室究竟姓甚名谁?” 金揆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王,微臣倒是有个主意,李昭是您的骨肉,这个朝臣们无法质疑,他们既然想拿姓氏做文章,您不如将其改为金姓。” 金含烟闻言一怔,“改姓?这倒是可以消除对方的质疑,可李昭毕竟是大唐的皇子!” 李谏赶忙附和道:“大王,这个主意不错,相对于血统来说,姓氏的重要性倒是其次,相信大唐皇帝不会介意的。” 第695章 早有预料 金含烟眉头微蹙,眼神闪烁不定,她稍作迟疑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关于改姓这件事,咱们先暂时搁置一旁,眼下更为紧迫的是,除了立储这个棘手问题外,吉甫那帮人竟然还妄图在粮草和军队方面大做文章,不知两位对此可有什么应对的良策?” 李谏听闻此言,不禁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启禀大王,微臣虽不负责粮草相关事务,但如今唐军一直享用着我国提供的粮草,然而他们却迟迟不肯积极参战,此事早已引发了朝廷乃至民间百姓们的诸多质疑之声。” “而且近些年来,就连我们本国军队的粮草供应也是愈发吃紧了,如果吉甫等人提议削减对唐军的粮草供给,从道理上来说倒也并非毫无根据。” 金揆也开口道:“现今吉甫那一党派已然掌控了将近七成的军队,金城的两万兵马,其中竟有一半都握在仇焉手里!倘若真跟他们彻底决裂、撕破脸皮的话,恐怕后果将会极其严重,就算大王您坚决不同意与弓裔停战,可他们完全能够采取消极应战的策略来对抗您的旨意。” 听到这里,金含烟不由得冷笑一声,满脸寒霜地说道:“照这么看,当前的局势于我们而言确实相当不利,这帮人的势力实在是过于庞大了,长此以往下去,说不定哪一天连本王的王位都难以保住!” 李谏面色凝重地缓缓开口:“大王,您初登大位,根基尚未稳固,以微臣愚见,此刻不宜过于强硬,倒不如双方各退一步。” “关于粮草之事,可以和唐军好好商议一番,适当削减些许数量,而军中将领方面,则可逐步将其替换成我们的心腹之人。” 金揆赶忙附和着点头称是:“李侍中所言极是,虽说吉甫一党如今权势熏天,但大王您的身后可是有着强大的唐军作为后盾!谅他们也不敢贸然发动兵变逼宫,如此一来,我们便拥有足够的时间去精心谋划、步步为营了。” 金含烟轻蹙眉头,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随即又忧心忡忡地问道:“事已至此,也唯有这般行事了,明日早朝之上,还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广评侍中这一要职必须换上信得过的自己人来担任,不知两位爱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听闻此言,李谏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迟疑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王,林宥在朝中德高望重、颇具威望,若没有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就想轻易动他,只怕届时朝堂之上的反对之声将会此起彼伏,更何况放眼整个朝廷,能够胜任此等重要职位的大臣实在是寥寥无几。” 金含烟一脸淡定,“理由本王自然有,你们只需推荐人选即可。” 李谏犹豫了一会,本想推荐自己,但抹不开面子,想了好一会说出了几个名字。 金揆也开口提了几个人。 金含烟微微颔首,“好了,这几个人本王考虑一下,今日之事切勿外传,明日早朝你们见机行事做好配合!” “臣告退!” 李谏和金揆躬身施礼,转身离开王宫。 金含烟此刻心情烦闷至极,全然没有回寝宫歇息的心思。 她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儿子李昭所居住的宫殿之外,抬眼望去,竟发现殿内依旧灯火通明,这不禁让她心生一丝好奇。 她轻启朱唇,柔声呼唤道:“昭儿,都这般时辰了,怎么还未休息?” 听到金含烟的声音,李昭赶忙放下手中正翻阅着的书籍,迅速起身迎向门口。 他快步走到金含烟身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阿娘,孩儿正在研读有关新罗的史书札记,阿娘您为何此时还未入睡?” 金含烟信步走到桌前,随手拿起那本被李昭方才搁下的书,稍稍瞄了几眼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娘今夜实在难以成眠,便想着出来走走,看书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时辰,切不可常常熬夜,伤了身体!” 李昭闻言,连忙伸手搀扶着金含烟缓缓落座,一脸诚恳地解释道:“阿耶曾告诫过孩儿,初到此地难免会招来他人的闲言碎语,孩儿想要尽快熟知此地的风俗以及过往历史,尽量不给阿娘增添任何麻烦!” 看着眼前懂事乖巧的儿子,金含烟不禁轻叹一口气,眼眸之中流露出满满的柔情与慈爱,“昭儿当真是长大了,如此知晓事理,着实令阿娘倍感欣慰!” 李昭静静地凝视着金含烟,片刻之后,开口询问道:“阿娘,孩儿瞧您似是满怀心事的模样,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讲予孩儿听听?或许孩儿能够略尽绵薄之力,替阿娘排忧解难!” 金含烟轻声笑了出来,娇嗔地说道:“你这孩子不过才区区十岁,又怎能替阿娘排遣忧虑、解决难题?” 李昭挺起胸膛,一脸认真地说道:“阿娘,虽说孩儿年岁尚幼,但日日受到阿耶的悉心教导,所知晓的事理可不比那些成年之人少!您切不可再将孩儿视作无知小童!” 他的目光坚定而明亮,透露出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和自信。 金含烟听到这番话后,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惊讶于儿子的聪慧。 她凝视着李昭,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问道:“你阿耶可有跟你提及,一旦抵达新罗,你极有可能会被册立为太子一事?” 李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阿耶确实说过,孩儿既是大唐的尊贵皇子,同时亦是新罗的王室血脉,将来或许需要在新罗滞留多年。” 金含烟轻轻地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你是阿娘唯一的儿子,阿娘的王位理应传承给你,只是你终究姓李,乃是大唐皇帝之子,朝堂之上众多大臣必定会对此提出异议,认为你身份特殊,难以胜任新罗太子之位,有人提议将你改易姓氏为金,如此一来,便可减轻诸多阻碍和压力。” 李昭听完之后,毫不在意地说道:“若是改姓金可以让阿娘您不再那么烦恼忧虑,孩儿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天下跟随母亲姓氏的人也不少!” 金含烟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顾虑,“若你是普通百姓,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然而你是大唐皇帝的儿子,一旦改姓,必然会引发巨大的轰动和争议!” 李昭依然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说道:“阿娘,您不必为此太过忧心,阿耶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麻烦了,对于改姓并没有表示反对,不管是姓李还是姓金,孩儿永远都是阿耶和阿娘的儿子。” 金含烟满脸诧异地看着李昭,“你阿耶当真如此说过?他竟然会同意你改姓?” 李昭重重地点了点头,“阿耶向来豁达开明,对改姓并不介意,而且宗正寺那边阿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金含烟如释重负般地轻舒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她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李昭的脑袋,“我的昭儿真是长大了,这次可算是帮阿娘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阿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696章 挖坑 第二天早朝准时开始,大殿之内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氛围,那凝重而压抑的气息仿佛化作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诸位大臣和将领们脸色各不相同,有的阴沉如水,有的焦虑不安,还有的则是一脸茫然,众人默默地站定自己的位置后,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金含烟身着华丽的龙袍,端坐在王位之上,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视线触及吉甫时,嘴角竟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意味深长的笑容。 吉甫心头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试图避开金含烟那锐利的目光,并迅速与身旁的林宥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似乎传递出无数复杂的信息。 金含烟见状,轻轻一笑,随后收回了目光。 这一次她并没有如往常般先询问诸位大臣对朝政之事的意见,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爱卿想必都已有所耳闻,昨日本王之子已然抵达新罗,为保我朝廷之稳定,经深思熟虑之后,本王决定册立其为太子。”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得如同坟墓一般的大殿顿时炸开了锅,一阵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殿堂。 左拾遗木潜之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率先一步踏出队列,高声喊道:“大王,臣以为此举甚为不妥!您的儿子乃是堂堂大唐皇子,姓李而非姓金,若贸然立其为太子,岂不是等同于将我新罗拱手相让于他人吗?还望大王三思而后行!” 金含烟闻言,柳眉微微一挑,看向木潜之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个木潜之是吉甫那一党的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反对,显然是受到了吉甫的指使,故意充当这打头阵之人罢了。 民官尚书张宪仁也出列道:“臣附议!大王若是想立太子当在金氏族人之中挑选,而非选择一个外姓之人!” 金含烟端坐在王座之上,绝美的面容如同一幅宁静的画卷,没有丝毫波澜。 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星一般,直直地看向下方的李谏。 李谏感受到金含烟的目光,心中不禁一紧,硬着头皮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恭敬地施礼道:“启禀大王,臣以为大王您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并无任何不妥之处,王朝的延续自古以来都注重的是血脉的传承,即便日后李昭殿下登基为王,国号依然会是新罗。” “而且李昭身上有着大唐皇子的尊贵身份,如此一来,强大的大唐帝国必将成为我们最坚实、最可靠的盟友!” 听到李谏这番话,金知榷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出步伐,走出了队列。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坚定的盟友?这些年来,国内叛乱四起,唐军可有一次主动对叛军发起过进攻?倘若真让李昭被立为太子,将来恐怕我们新罗就要沦为大唐的一个行省了!依臣之见,太子的人选必须得是金氏族人方可。” 金含烟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光芒,她用淡淡的语气问道:“哦?金氏族人之中如今还有能够担当大任之人?” 金知榷闻言,迅速瞥了身旁的吉甫一眼,见到吉甫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后,顿时底气十足,连忙开口说道:“微臣觉得大王族弟金宪拓性格敦厚老实,心怀仁爱之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张宪仁也急忙走上前,表示赞同:“大王,微臣也认为金宪拓更为合适!” 一时间,朝堂之上众说纷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金含烟看向一直沉默的吉甫,开口问道:“中书令觉得太子人选立谁比较合适?” 被金含烟点名,吉甫眉头紧皱,内心十分纠结。 若是未曾发生昨夜禁军换防之事,以他原本的打算,定会毫不犹豫地支持金宪拓登上王位。 然而如今局势突变,唐军进驻军营后却并未有所动作,这让他如坠云雾之中,实在难以揣测金含烟的真实意图。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为求万无一失,他决定保持中立姿态。 “启禀大王,臣以为此二位人选皆具才干,实难分高下,究竟如何抉择,全凭大王圣裁!”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金含烟一方与吉甫所属的官员们皆是面露惊愕之色,显然对他这番模棱两可的言辞感到意外。 “好个狡猾的老狐狸!” 金含烟暗骂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林宥,“不知林侍中对此事作何看法?” 林宥毫无迟疑之意,当即拱手答道:“臣以为应当谨遵我新罗国数百年来之传统,自建国伊始,历代君王皆出自金氏一族,从未有过外姓之人称王,即便当下国号不变,但这未来的储君也理应姓金才是!” 话音刚落,原本就持有反对意见的官员们纷纷响应附和起来,一时间,朝堂之上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金含烟面色阴沉如水,凌厉的目光犹如寒刀一般,紧紧地盯视着眼前这群公然反对自己的官员们,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林宥身上,“照诸位所言,这储君之位莫非只能由姓金者来坐了不成?” 持反对意见的官员们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态度。 金含烟轻叹一声,“也罢!既然诸位如此在意储君的姓氏,本王便下旨改李昭为金昭,如此一来,诸位当没有异议了吧?” 这话一出,殿内的众人都愣住了,吉甫一党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金含烟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既然诸位皆无异议,本王今日便正式下旨,册封金昭为本朝太子!” 吉甫见状,不动声色地冲着林宥眨了眨眼,并轻轻点了下头。 心领神会的林宥立刻跨步而出,躬身施礼后朗声道:“大王!微臣认为不妥!” 金含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寒霜笼罩一般,她冷冷地盯着林宥,厉声道:“林侍中,你既敢当庭反驳本王旨意,想必定有能让人信服的缘由!” 林宥心头一紧,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退缩,于是快速转动脑筋,组织语言回应道:“启禀大王,金昭如今年岁尚幼,而且从未在我新罗国境内生活过,对于国情民俗、宫廷礼仪以及治国理政之道恐所知甚少,实在难以担当起太子重任!” “依微臣之见,立储一事不妨暂且缓行,待金昭年长几岁,阅历渐丰之后再做商议也不迟!” 话音刚落,张宪仁与金知榷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双双迈步上前,异口同声地道:“臣等附议林大人所言!” 金含烟顿时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扶手,霍然起身,大声呵斥道:“好啊!当年金峣年仅十岁,便已被姑姑册封为太子,十二岁登基称王,为何到了本王这里,你们却纷纷跳出来反对?尔等是轻视本王亦或是对大唐皇帝有所不敬?”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众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接话。 不少官员悄悄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吉甫,似是在等待他出言解围,然而吉甫只是静静地垂首而立,宛如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 第697章 妥协 李谏眼见得局势陡然逆转,不由得心中大喜,连忙疾步向前跨出两步,躬身说道:“大王!金宪拓生性怯懦如鼠,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谓是不学无术之辈!” “然而令人惊诧的是,张尚书与金尚书一干人等,居然宁可拥立这般无用之人为太子,也要坚决反对您的亲生儿子,微臣实在难以理解!依微臣之见,他们如此行径,分明就是对大王心怀不满!”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金揆此时也赶忙出声附和道:“李侍中言之有理!这些人先是借由姓氏之故横加阻拦,现今却又拿年龄来说事百般刁难,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其险恶用心着实当诛!” 支持金含烟的大臣们见状,立即抓住时机顺势展开攻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高声斥责张尚书和金尚书等人的所作所为,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声鼎沸,吵嚷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着这场面即将失控,乱作一团,吉甫纵然满心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开口说道:“大王息怒,请听微臣一言,无论是立金宪拓为太子,还是立金昭为太子,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朝廷的安稳太平着想!” “金昭毕竟身份殊异,我国立国数百年,从未有过立他国皇子为王的先例可循,张尚书和金尚书他们有所顾虑和担忧,倒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金含烟冷哼一声,满脸怒气地反驳道:“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搬出什么先例来说事!在姑姑真圣女王之前,何尝有过女子登上王位的先例?可如今,本王不照样继承了这王位,成为一代女王么?” “大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并不反对您立儿子为太子,只是他年岁尚小,又是刚刚来到新罗,倒不如悉心培养几年,待他熟悉了新罗情况之后再立为太子。” 金含烟阴沉着一张俏脸,语气冰冷地说道:“本王今日乃是要确立太子之位,并非即刻就要将王位传于他手,立下太子不仅能够更为便利地精心培育,对于获取大唐方面的支持亦是大有益处。” “金尚书刚才说近几年来唐军始终不肯参与到剿灭叛军的战事,待立储之事尘埃落定之后,想必唐军必然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凌厉的目光如寒芒一般,依次从殿内的诸位大臣身上缓缓扫过。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吉甫脸色微变,两个反对立储的理由目前都站不住脚了,再坚持下去就有些故意针对了,宫殿隔壁就驻扎着五千唐军,昨夜可是真敢动手,杀了几十名新罗禁军,真要是闹僵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他连忙躬身施礼,诚惶诚恐地说道:“大王请息怒!是微臣考虑不周,多有冒犯,然而微臣此举,也是一心为了朝廷和黎民百姓着想,倘若立储一事真能换来唐军的援兵相助,微臣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听闻此言,金含烟的面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些,她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林宥、金知榷等一干大臣。 “如今唐军已然对弓裔形成了南北夹击的态势,待立储完成之后,本王自当寻得恰当的理由请唐军出兵剿灭这帮乱臣贼子,就怕朝中有某些人居心叵测,暗中阻挠此事的进展!” 林宥见吉甫对他使了个眼色,连忙转变态度,“若能换取唐军出兵讨伐弓裔,臣也支持立金昭为太子!” 金知榷、张宪仁和木潜之等人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大事解决,金含烟心情舒畅,脸上又有了笑容,“诸位可还有事要奏?” 仇焉急忙出列,“启禀大王,昨夜唐军与禁军发生了误会,造成我军数十人死亡,臣以为如此多的唐军驻扎在西营极为不妥!王宫的安全应当由我们自己的禁军来负责!” 昨夜的冲突金含烟已经知晓,既然仇焉说是误会,她也不想去追究,“仇将军言之有理,本王也认为城中唐军过多,西营唐军明日便调到城外西郊大营驻扎,西营由太子带来的一千唐军驻守,负责保卫太子府的安全。” “新罗禁军驻扎在北营,安排三千人即可,其余兵马驻守北郊大营,仇将军对这个安排可有异议?” 仇焉心中快速权衡一番,三千对一千,虽然没有将唐军全部赶出城,但至少己方兵马占据了绝对优势。 “臣没有异议!” 金含烟面带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视着朝堂之上的群臣,缓声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向本王禀报?” 话音刚落,兵官尚书康全兖跨步而出,“回大王,微臣有要事启奏!” “康尚书请讲!” 康全兖挺直身躯,高声言道:“大王明鉴,近年来战乱频繁,各地百姓因战火纷飞而四处逃亡流离失所,致使大量农田无人耕种,朝廷所能征收上来的粮食与去年相比足足减少了三成之多。“ “如今军中粮草供应已然十分紧张,市面上的粮价更是一路上涨到每斗四百文,基于此等严峻形势,微臣建议适当减少给予唐军的粮食供应量,以缓解我朝自身的压力。” 康全兖的话语刚落,仇焉急忙上前一步,“大王,正如康尚书所言,这几年来,我朝一直为唐军提供充足的粮食补给,但他们却迟迟不肯出动兵力剿灭盗匪,此举已然引发了众多士兵以及百姓们的不满和质疑,微臣亦认为应当逐渐削减唐军的粮食供应。” 金知榷也缓缓走出队列,“大王,大唐国势昌盛,实力雄厚,依微臣之见,我朝理应主动向其求援,请大唐伸出援手支援我方粮食,如此方可解燃眉之急。” 林宥也赶忙向前迈出一步,“金尚书所言极是,微臣对此深表赞同!” 金含烟微微颔首,“诸位爱卿言之有理,从本月起,对唐军的粮食供给减少三成,三个月后减少至五成,半年之后停止免费供给!” 吉甫脸色微变,未料到金含烟会如此果断,急忙出声恭维:“大王圣明!” 金含烟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她那双美眸流转间,视线定格在了林宥身上:“林侍中,昨晚本王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书信,信里所提及之事,与你息息相关。” 林宥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思索应对之策,但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无措。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回答,金含烟已然再次开口:“来人呐,把那封信呈给林侍中瞧瞧吧。” 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卫应声而出,步履轻盈地走到了林宥面前。 林宥的心跳愈发剧烈,他伸出略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信,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其展开。 仅仅才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就如同刷上了一层白漆,瞬间变得惨白无比,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好似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金含烟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波澜不惊,“本王近来有意开设一座弘文馆,以弘扬我朝文化,造福天下学子,只是如今尚缺一主事之人,不知林侍中是否愿意为本王分忧?” 林宥紧握着那封仿佛有着千斤重量的信件,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神色萎靡。 过了许久,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缓缓地弯下腰去,“臣……愿意为大王分忧!”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尤其是站在一旁的吉甫,更是脸色骤变,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其余人也是神态各异,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林宥手中的那封信上,心中充满了好奇,究竟信中的内容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位高权重的林宥甘愿舍弃广评侍中这样重要的职位? 第698章 最后的手段 金含烟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轻启朱唇缓缓开口道:“广评侍中之职至关重要,经过本王深思熟虑,决定交由金尚书来接任,不知诸位对此可有不同意见?” 金知榷面露惊愕之色,显然未曾预料到这般天降鸿运竟会降临至自身。 吉甫却是满心狐疑,眉头紧蹙,暗自思忖着金含烟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在他心中,兵官尚书康全兖才是出任广评侍中的最佳人选,然而此刻他又不禁担忧起来,若让康全兖上位,那军权岂不是会落入金含烟一派之手? 毕竟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相互制衡,若想谋取某个职位,往往需得舍弃另一处利益,所幸的是,金知榷眼下好歹能算作半个己方之人,即便这好处归了他,起码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金含烟见众大臣皆沉默不语,遂再次轻声问道:“难道各位都无任何异议不成?” 其目光如炬,依次从那些仍处于发愣状态的大臣们身上掠过,最终定格在了吉甫身上。 吉甫内心可谓五味杂陈,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敷衍应道:“大王圣明!微臣自然毫无异议!” 随着吉甫表态,其所属党派的官员们亦如梦初醒般赶忙齐声附和,表示对金含烟的决策完全认同。 金含烟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接着宣布道:“既然如此,这礼官尚书一职,就由金墨涵担纲,五日内组建使团,尽快出使大唐,商议合作与出兵剿匪一事。” 涉及到唐军出兵这一重大事宜,吉甫身为朝廷重臣,心中明白此举对国家战略意义非凡,也符合他拉唐军下水的策略,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金含烟这边的大臣们,同样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对此也是一致支持,至于由谁来担任那看似无关紧要、既无多少油水又缺乏实际权力的礼官尚书一职,实在难以引起众人过多关注。 相较于军国大事,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官位安排显得黯然失色。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启奏?”金含烟端坐在王座之上,目光扫视着殿下群臣,再次开口询问道。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再站出来发言,见到这番情景,金含烟微微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既然众卿已无他事,本王也有些倦意了,退朝吧!今日所商议之事,还望各部能够紧密协作、相互配合,全力以赴,为即将展开的进攻行动做好充分准备!” “恭送大王!” 诸位大臣们齐声高呼,恭敬地行礼相送,待金含烟的身影消失,大臣们才纷纷转身,鱼贯而出。 人群之中,吉甫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当看到失魂落魄的林宥正独自一人朝着宫门走去时,吉甫加快步伐赶上前去,在王宫外成功地拦住了对方。 “林侍中,请留步!”吉甫轻声唤道。 林宥闻声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吉甫,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 “那张纸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为何你会如此果断地放弃广评侍中这般重要的职位?” 他与林宥相识已久,深知此人向来精明强干,绝非轻易妥协之人,如今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心生好奇。 林宥缓缓回过神来,那双有些迷茫的眼睛开始向四周扫视着,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无奈地轻叹一声:“唉……我那两个不成器的逆子所做的那些荒唐事,大王竟然全都知道了。” “就连我收受贿赂这样极为隐秘之事也未能幸免,彻底暴露无遗,如果我再不识趣地顺着这个台阶赶紧下来,恐怕就要断子绝孙了!” 吉甫顿时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地问道:“如此机密之事,大王究竟是如何得知的?难道说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不成?” 林宥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否存在叛徒我确实不得而知,但这件事情背后必定少不了大唐内卫的插手,近些年来,这些家伙可谓无孔不入,已经深深地渗透进了新罗的各个角落。” “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官员,还是军队中的将领,甚至连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都极有可能是他们安插进来的眼线和细作。” 说到这里,林宥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就拿昨夜大王突然调防禁军一事来说,十之八九就是因为她早就洞悉了我们深夜相聚谋划之事,只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为何却迟迟不肯动手?由此可见,我们这位女王的心机和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呐!” 吉甫听后,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原以为这次能够成功算计女王一番,没曾想最后反倒是被她给摆了一道,虽然目前广评侍中一职尚掌握在我们手中,削减粮食供应的计划也已初步得以实施,但总体来看,我们终究还是吃了个哑巴亏!” 林宥面露担忧,“女王既然主动提及让唐军出兵参战,与弓裔停战的计策怕是只能私底下进行了。” 吉甫的面庞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低沉而凝重,“不管是唐军率先发起进攻,还是弓裔抢先出手,对于我们而言,最终的结局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女王今日所展现出的这般谋略与手段,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是我们太轻视她了,以至于如今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接下来她必然会将触角伸向军队内部,一步步地替换掉我们安插在其中的人手,我们必须严加防范才行!” 林宥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怅惘之色,他长叹一声,无奈地摇着头说道:“女王有强大的唐军作为后盾,除非我们采取兵谏这种极端的方式,否则局势只会愈发朝着不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昨夜唐军竟敢悍然斩杀了数十名禁军,他们的嚣张气焰由此可见一斑。” 吉甫连连摇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就算我们冒险发动兵谏,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除非唐军能够遭受重大损失,或许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林宥闻言,脸色不禁微微一变,有些惊愕地说道:“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对唐军下手?这样做岂不是等同于引火烧身?” 吉甫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直接对唐军动手无疑是最为愚蠢的做法,不仅难以达成目的,反而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我们倒是可以想个迂回之策,悄悄把粮草以及从唐军那里获取到的兵器,暗中以低价转卖给弓裔。” “倘若弓裔借助这些资源依旧无法击败唐军,那我们也只好暂时隐忍下来,尽快积攒下足够多的钱粮物资,即便日后情况变得再糟糕,至少还能保证家族的基本生活所需,不至于陷入绝境。” 林宥叹道:“我总觉得我们该见好就收,与唐军为敌或许并不是明智之举!” 吉甫冷哼一声,“林侍中,官场凶险,不到最后谁知道结局?你觉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 第699章 普天同庆 时光如梭,三个月一晃而过,时间来到九月。 大明宫芷兰殿外,阳光洒落在青石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李侃身着龙袍,却无心欣赏这周围的美景,他双手背于身后,脚步急促地来回踱步着,那张俊朗的面庞此刻布满了焦虑之色,眉头紧蹙,仿佛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距离李侃不远处的亭子里,两位佳人正悠然自得地坐着闲聊。 刘清瑶美眸流转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焦急不安的李侃,不禁轻声笑道:“瞧瞧夫君那副模样,活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怎的还如此紧张呢?” 坐在一旁的钱清霜闻言,温柔地附和道:“宫里已经四年都没有新生命诞生了,这次玥儿妹妹据说怀的是双胞胎,夫君的心情可以理解。” 刘清瑶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可不是嘛,今年可真是个喜庆的年头!再过几个月,颖儿妹妹也要临盆生产了,到时候这宫里可就更加热闹非凡了!坤儿和婉儿一听说要有更多的弟弟妹妹了,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钱清霜嘴角含笑,打趣地问道:“妹妹你身子骨向来硬朗,为何不再多生几个呀?也好让这宫中再多几分欢声笑语。” 刘清瑶轻轻地摇了摇头,娇嗔地说道:“姐姐莫要取笑我,我如今有坤儿和曦儿这一双儿女便已心满意足了,倒是姐姐膝下仅有婉儿这一个宝贝女儿,依我看呐,应当再给夫君添个一子半女才好!” 钱清霜微微一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婉儿乖巧伶俐,深得众人喜爱,有她陪伴在身边,我已然觉得无比满足,再者说了,宫里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们,他们不也都是如同亲生一般么!况且你我的年纪都渐长了,用夫君的话说,可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了,生孩子会有危险。” 刘清瑶柔声安慰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夫君也从未说过不让我们继续生育之事,或许日后机缘巧合之下,姐姐还真能再次为李家开枝散叶呢!” “随缘吧!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随后她们的目光一同转向了仍然在殿外来回踱步、心中满怀期待的李侃。 此时的李侃焦急万分地来回走着,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他对即将到来新生命的无尽渴望和担忧。 哇....哇..... 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突然从殿内传了出来,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瞬间划破了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 哇....哇.... 紧接着,又是一道同样嘹亮的啼哭声响起,这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美妙的交响乐,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震颤。 李侃听到这两声啼哭后,顿时喜上眉梢,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喜悦的光芒,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殿内,仿佛要透过那扇紧闭的大门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进殿内去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和心爱的女人。 一名女医师满脸喜色地推开了殿门,快步走了出来。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大声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龙昭仪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母子三人皆平安无事!”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李侃闻言不禁高呼出声,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此时什么宫廷礼仪、君臣之分统统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切地迈进了殿内,径直朝着龙玥所在的床榻走去。 来到床边,李侃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轻轻地握住了龙玥那略显苍白且微微颤抖的手,满含深情地说道:“玥儿,你辛苦了!真的太感谢你了!” 躺在床上的龙玥虽然面色憔悴,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和满足。 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湿漉漉的秀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看上去显得格外柔弱。 当她看到李侃那关切而疼惜的目光时,脸上还是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声回应道:“不辛苦!能为陛下生下这对可爱的龙凤胎,我感到无比幸福!” 李侃示意医师将两个孩子抱到跟前,微笑着说道:“我已经想好名字了,男孩就叫李彦,女孩就叫李彤!” 龙玥目光温柔的看向两个孩子,口中喃喃道:“彦儿!彤儿!” 一位医师微微躬身,用极其恭谨且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陛下,我们要为昭仪清洗身子了。” 李侃闻言,缓缓站起身来,原本紧绷的面容稍稍舒缓了一些,眼神之中流露关切之情。 “一定要好生照料,让昭仪安心静养,尽快恢复身体,务必用心调理,切不可有丝毫疏忽。” 交代完这些后,李侃才转身向门外走去,刘清瑶与钱清霜已等候在此。 见李侃出来,两人赶忙迎上前去,刘清瑶迫不及待地问道:“夫君,玥儿和孩子状况如何?” 李侃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温暖人心。 “母子均安,一切甚好,只是玥儿初为人母,对于诸多事宜尚不明了,日后还望你们姐妹二人能够多多关照于她。” 听到这个好消息,刘清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应道:“夫君尽管放心便是,即便你未曾提及此事,我与清霜姐姐自当尽心尽力照顾玥儿,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一旁的钱清霜也微笑着附和道:“妹妹所言极是,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互照应本就是应当之事。” 李侃心情格外舒畅,转头吩咐身边的侍从:“马上召翰林学士卢彦前来觐见。”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卢彦便匆匆赶来,恭敬地行礼参拜。 李侃面带喜色地开口道:“朕今日喜得一双儿女,实乃我朝之幸事,传朕旨意,朕要大赦天下,以彰显天恩浩荡,免除甘肃省明年的赋税,其余各省则免除明年夏税。” 说到这里,李侃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册封金氏含烟为淑妃,册封昭仪龙氏为贤妃。” 卢彦面露微笑,躬身施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臣这就拟旨!” 第700章 人尽其才 卢彦离去还不足半个时辰,李侃仍然沉浸在难以言喻的喜悦氛围当中,正当此时,邹泽却脚步匆匆地赶来求见。 李侃见邹泽满脸喜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于是开口问道:“看你这般模样,想必带来的定是好消息吧?” 邹泽赶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陛下真是英明睿智,一猜即中啊!确实是好消息,安仁义将军率领两万雄师一举攻破了全州城。” “甄良剑及其麾下的三千多人皆被斩于马下,更有一万余人被俘获,而甄神剑则率领着一万多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往临陂投靠了王建。” 说到这里,邹泽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禀报:“如今全州除了临陂、德殷以及进礼这三座城池尚在敌军手中外,其余的八座城池已然尽归我军掌控!” 李侃听闻此言,只是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对于这样的战果,他似乎早有所料,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之情。 “此乃意料之中之事,这数月以来,王建那厮暗中发展势力,其羽翼渐已丰满,也到了该出手收拾他的时候了。” “启禀陛下,近来这段日子,弓裔越发倒行逆施,行为乖张至极,简直就是喜怒无常,他不但肆意滥杀无辜的臣民百姓,甚至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放过,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由于甄神剑转投王建一方这一事件的发生,弓裔对于王建的信任逐渐产生裂痕,并开始心生疑虑,生怕有朝一日王建会拥兵自重,威胁到他的地位,悄悄地派遣自己最为信赖的心腹与亲信,逐步削弱并架空王建所掌控的兵权。” “哼!弓裔这家伙本就得位不正,心中有鬼自然容易疑神疑鬼,王建短短数年之间便表现得如此耀眼夺目,已经功高震主,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他起兵造反只是早晚之事罢了。” “你们内卫务必加快动作,想尽一切办法促使他们二人早日反目成仇!” 邹泽连忙点头应诺,然后继续禀报:“根据内卫刚刚传递回来的消息,弓裔已经秘密派人前去与吉甫进行接触,双方正在商讨划分疆界、各自为政的相关事宜。” 李侃微微皱起眉头,嘴角扬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不知他们这次打算如何划分界限?” 邹泽赶忙躬身回答:“回陛下,据微臣所知,弓裔提出的方案大致如下:西南部以熊州作为边界,南部则是以尚州的管城、三年以及古宁三地为分界线,东南部则是以朔州的奈灵和溟州的蔚珍两地划定疆界。” 李侃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上次新罗使团来长安,朕已经提醒过他们划界而治的可能性,淑妃那边自会处理。” 邹泽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几个月淑妃对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进行了小范围调整,已经引起吉甫一党的不满,驻守在尚州的新罗军极有可能发生兵变!” 李侃一脸淡然,“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他乱任他乱,良州是底线,只要叛军不过界,我们不必理会。” “陛下,一万多的新罗俘虏您打算如何处理?” 李侃没有丝毫犹豫,“将所有俘虏统统送往石见国,从中挑选出五千人,组建成两个崭新的新罗师,至于其余之人,安排他们去从事开矿以及开垦荒地等工作!” “陛下,一下子要送如此众多的人口到日本去,淑妃那边是否会心生不满?毕竟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李侃毫不在意地说道:“不必担心,这些都是我们所俘获的俘虏,如何处置完全由我们说了算,当前石见国的银山城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而我方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抽调更多兵力前去支援,所以只能让这些俘虏先顶上了。” 听到这里,邹泽不禁露出好奇之色,“陛下,莫非您心中对日本已有了全新的谋划不成?” 李侃微微颔首,“如今石见银矿与佐渡金矿之事已然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据可靠消息,日本朝廷正积极协调各个令制国联合出兵,试图对我们形成夹击之势。” “目前我军在石见国和佐渡国始终采取守势,但这样长期僵持下去,局势恐怕会逐渐对我们不利,仅仅依靠一座银山城,其地域范围太过狭小,缺乏足够的战略纵深,倘若真被敌军围困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多年谋划可能毁于一旦!” 邹泽十分不解,“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从新罗调兵去日本?目前我们在新罗并没有太大压力。” 李侃摇了摇头,“相较于日本,新罗的布局更为重要,陛下驻守足够的兵马来威慑弓裔,至于日本,那些令制国虽然都觊觎矿山,但是如何分配利益恐怕短时间内无法达成一致,我们无需驻守重兵。” “朕决定主动出击,派遣田頵率俘虏赶赴石见国,全面主持当地的战事大局。” 邹泽面带忧虑之色,不无担心地提醒道:“陛下,田頵此人向来热衷于攻城掠地,虽作战风格勇猛凶悍但难以约束节制,已经有监察使上表弹劾他了,您不担心他到了石见国之后会肆意胡作非为吗?” 李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朕就是要派遣他前往石见国肆意妄为一番!” 邹泽听闻此言,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拱手问道:“陛下,恕微臣愚昧迟钝!还望陛下能够详细解释一下其中缘由。” 李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日本人,根本无需心慈手软,能杀便杀,朕之所以派田頵前去,目的便是让他大开杀戒、抢夺土地,以最快速度扩张我方势力范围!” 邹泽眉头微微皱起,面露忧色道:“陛下,如此行事恐怕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反而促使日本各个令制国紧密联合起来对抗我们。” 李侃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道:“朕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特意组建了新罗军,让他们打着新罗败军的旗号在石见国展开行动,这样一来,即便事情败露,责任也落不到我们头上。” 邹泽听后,眼睛猛地一亮,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计甚妙啊!不过日本人也并非愚蠢之辈,想必他们多少还是能够猜出此事背后乃是由我们暗中指使。” 李侃轻声一笑,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即便是有所猜测又如何?毕竟动手之人确确实实是新罗人。” “立刻传朕密旨,令田頵率领新罗军队在石见国全力攻城掠地,若能够夺取一个郡,朕就册封他为开国郡公,倘若他真有能耐将整个石见国都给占领下来,那朕便封他为石见郡王!” 第701章 不服就干 邹泽嘴角含笑,“陛下此计甚是精妙!然而微臣担忧的是新罗士兵怕是难以掌控,毕竟这可是足足两个师的兵力,如果没有我大唐军队从中制衡,万一在战场上临阵倒戈,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就算他们不造反,其战斗力恐怕也高不到哪里去。” 李侃闻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睿智之色,反问道:“依你之见,这些俘虏内心最为渴盼的是什么?” 邹泽不禁一怔,稍作思索后,方才开口回答道:“以微臣之见,应当是重获自由吧。” 李侃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所言极是,这些俘虏本就是战争中的罪犯,对他们来说,最为渴求的便是恢复自由之身,针对新罗的降兵,朕决定给予他们赎罪军的待遇。” “只要他们能够立下军功,便可享受我大唐边军的同等待遇,服役满一年之后,便能领取相应的军饷,若是连续服役满三年,则可以获得彻底的自由。” “到那时,无论是选择继续留在军中效力或留在日本担任官职,又或是回归新罗做一介普通百姓,皆可任凭个人意愿自主抉择。” 邹泽听后,连连颔首,“如此一来,相较于与我们为敌,前往日本去对抗那些令制国的豪强武装,显然存活下来的几率要大得多,况且三年时间也算不得漫长,若运气足够好的话,还有望升官晋爵,想来多数俘虏都会欣然接受这样的条件。” 李侃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提升那些俘虏们的求生欲望仅仅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罢了,新罗兵临阵倒戈这种状况我们同样不能不加以防备,让田頵带领一个近卫营过去。” 邹泽听后,脸上依旧浮现出些许忧虑之色,眉头微皱道:“可是陛下,敌我兵力对比实在悬殊,一千人去对阵五千人,而且还路途遥远、相隔千里之遥,这其中存在的风险不可小觑。” 李侃轻哼一声,语气沉稳而有力地说道:“想要获取功名利禄、博取锦绣前程,总归是需要承担一定风险,不过就是区区五千名俘虏而已,如果田頵连这点儿人都掌控不了的话,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回来面圣复命了!” 邹泽略作思考,随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微臣坚信田将军定不会辜负陛下您的期望与重托。” 李侃淡淡一笑,紧接着下达命令:“用八百里加急,务必以最快速度将朕的旨意传达到宣州,责令田頵必须要在今年十月之前抵达巨济岛待命。” “从水师调拨一个营的兵力以及五十艘战船,让他们送新罗军在石见国那贺郡登岸,剩下的那六千多名俘虏,则全部送往迩摩郡登岸,直接交由银山城县衙来统一调度分配!” 邹泽躬身施礼,“微臣遵命,马上去传达密旨!”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映照出皇宫内那金碧辉煌的建筑轮廓。 李侃又在芷兰殿陪了龙玥一会,便和刘清瑶、钱清霜一同离开,送二女回宫之后又前往御书房审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 就在他专注于奏折之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名内侍在门外轻声禀告道:“陛下,郑公求见!” 李侃抬起头,眉头轻轻一挑,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哦?请郑公进来!” 得到允许后,殿门被推开,郑畋迈着大步快速走进御书房。 他身穿一袭华丽的官服,面露微笑,立刻躬身施礼道:“臣参见陛下!恭喜陛下喜得皇子公主!” 李侃脸上浮现出笑容,摆了摆手示意郑畋起身,然后微笑着说道:“郑公请坐,您不会是特意来祝贺的吧?想必还有其他要事相商。” 郑畋站直身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陛下英明,微臣此次前来确实有重要之事禀报,李嗣源将军刚刚传回消息,甘州回鹘的可汗药罗葛仁美再次拒绝了我们的招降,并且还将其麾下三万兵马都聚集到了删丹城,看样子是打算与我朝长期对峙、负隅顽抗。” 听完郑畋的汇报,李侃冷哼一声,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已经给他两次机会了,他居然如此不识好歹,难道真以为凭借他手中那不到五万的兵马就能阻挡住我大唐雄师前进的步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郑畋一脸忧色,“启奏陛下,甘州回鹘可比凉州温末难缠得多啊!他们手下尽是精锐骑兵,神出鬼没,踪迹难寻不说,其战斗力更是异常强悍,李将军这数月来与之交锋,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而那删丹之地,乃是甘州回鹘的王廷所在,据微臣所知,其占地足有三万多亩,城墙高达三丈,碉楼巍峨耸立,高度足有四丈,望楼甚至高达惊人的五丈!” “如此地势险要、防御森严之所,可谓是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呐!如今药罗葛仁美又将其大部兵马集结于此,我们若是想要强行攻城,只怕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侃听闻此言,却是大手一挥,“打仗嘛,哪能没有牺牲?哪能不付出代价?现今凉州与归义军之间,正因这甘州回鹘从中作梗,道路被阻,此等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拔除,后患无穷!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在所难免!” 郑畋微微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但目前局势不容乐观啊。龙家众多族人已纷纷内迁至兰州等地,甘、肃二州近乎尽数落入回鹘之手。” “我军如今在祁连城和西安城加起来也仅有四万兵力而已,西安城的一万兵马需时刻提防来自张掖方向的敌军侵扰,真正能够用于进攻的也就剩下三万余人,更何况这三万将士当中,尚有两万属于骑兵部队,强攻由三万多人镇守的坚固城池,胜算着实渺茫。” “而且甘州回鹘与安西回鹘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归义军被安西回鹘的兵马拖住,根本不能采取东西夹击的办法。” 李侃微微颔首,“强攻自然没有太多机会,只能智取了!” 郑畋眼睛一亮,“陛下莫非早有了应对之策?” 第702章 收利息 李侃轻笑几声,“朕又并非无所不能之人,岂能事事皆有万全之策应对?若果真如此,那朝堂之上诸位大臣以及镇守四方的将军们还有何用处?” 郑畋听到这番话后,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尴尬之色,连忙说道:“陛下实在太过谦逊了!自您率领区区数千兵马抵达润州那一刻起,至今为止,又何曾有何事能够真正难得住您!” 李侃听闻此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说道:“郑公切莫这般过分夸赞于朕了,此次面对回鹘这一强敌,朕着实尚未想出良善的应敌之策。” “更何况回鹘之地距离长安将近两千里,局势瞬息万变,难以捉摸,即便事先拟定好了周全的计谋策略,恐怕也需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出相应调整。” “朕如今所能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与思路罢了,至于具体该如何把控战局、克敌制胜,还得仰仗前方浴血奋战的将领们自身的智谋与决断力!” 郑畋满脸皆是期待之情,面带微笑,恭敬地说道:“微臣恭请陛下明示详情!” 李侃略作思考,不紧不慢地徐徐开口:“四十余年前,怀建可汗庞特勤初次率领部众踏入甘州境内的删丹一带,并在此驻留放牧。“ “此后回鹘人便以此处作为核心区域,逐步发展扩张势力范围,遍及肃州酒泉和福禄,甘州的张掖和删丹,时至今日,他们的人口已然逼近二十万之众,毫无疑问称得上是一个规模颇为庞大的部族了。” 说到此处,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尽管这些回鹘人已经修筑起了规模庞大的城池,但他们仍旧沿袭保留着世代相传的游牧生活习性,逐水草而居,郑公觉得他们会将十余万族人困在几座城池多久?” 郑畋轻轻点头,但还是一脸担忧,“陛下,话虽如此,可耗上几个月应该不大,马上就要入冬了,北地寒冷,我们的后勤补给会比较困难。” 李侃颔首道:“想要年前攻破删丹和张掖的可能性不大,兵部的棉衣准备好了没有?” “回陛下,目前只准备了两万件棉衣,可惜棉花的产量实在太低了,短期内无法制作太多,不过棉衣的保暖效果的确不错,在坊间可是一件难求啊!” “有两万件暂时凑活着用吧,入冬之前还有一两月时间,可以先收点利息!” 李侃闻言也是一脸无奈,棉花种植已经有十余年,种植面积越来越大,可亩产量很难满足需求,一半供应军队,近四成供应王公贵族和富商大户,一成用于海外贸易,普通百姓暂时消费不起。 郑畋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使用上次对付契丹的办法?” 李侃摇头道:“此等策略仅可达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效,但未必能够触及敌人根基,具体施行之法仍需前线将领依据实际情况审慎定夺。” “传朕旨意,责令李嗣源统率精锐骑兵,对张掖与删丹周边之牧场及部落展开全面清扫行动,凡牛羊牲畜以及粮草物资,若力所能及则尽数带走,无法携行之物,则一律纵火焚毁!” “至于当地人口,但凡奋起反抗者,格杀勿论,其余之人皆迁徙至鄯州与兰州安置,对于甘愿归降我大唐之回鹘民众,可视情划定专属牧区,亦或引导其由畜牧改行农耕。” “陛下,这般行事是否过于繁杂琐碎?依微臣之见,莫如斩草除根,杀个精光、烧个干净,永绝后患方为上策!” 李侃连忙摇头,“甘肃终归乃是我大唐疆土,回鹘人亦属我大唐百姓之列,凡事不可做得太过绝情,我们真正需要铲除的不过是那些顽固不灵、拒不降服之王族罢了。” “速速传令予陈邺,命其全力整军备战,作战之时,既要敢于进击,又要不失时机地与之谈判招降,待到明年开春之际,倘若回鹘人仍旧执意不肯妥协让步,届时便集结八万雄师,强行攻打回鹘牙帐!朕着实已无过多耐性与其长久纠缠消耗下去了。” 郑畋听闻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之色,赶忙躬身施礼,“微臣谨遵圣谕!” 李侃面色稍稍缓和下来,然后开口询问道:“不知杨行密近来表现究竟如何?” 郑畋微微一笑,回答道:“杨尚书为人宽厚仁慈、高雅诚信,能够深得署衙部署之心,而且对于兵部各司的事务,他上手极快,并有着自己独特而深刻的见解,即便是与老臣相比,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听到这番话,李侃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如今距离新年已不足三个月,郑公不妨从现在开始便逐步与杨行密进行兵部各事务上的交接事宜,也好早些安心享受晚年生活!” “微臣遵命!” 待郑畋离开御书房,李侃缓缓走到墙边,目光盯着西域的位置,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马上就四十岁了,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极其低下的时代,说不定哪天一场大病人就没了。 目前西域、吐蕃、大长和、契丹和渤海虽然已经划入大唐版图,可是还未能实际掌控,再像以前一样按部就班显然是不行了,必须采取强硬手段加快进程。 祁连城,此地乃是十六国时期前凉所设置的祁连郡,其郡城位于祁连山北部,弱水之西。 由于龙家举族内迁等缘故,现今这座城中的居民户数还不满两百户,城内外驻扎着多达两万余名的军队。 李嗣源正端坐在帅帐之中,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诸位将领们,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诸位,陛下的旨意已然下达,我们终于等到了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副将李蔼满心疑惑,好奇地问道:“将军,莫不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援兵终于抵达了?” 李嗣源微微摇头,“非也,此番并无援兵前来支援,我们自己丢掉的脸面,必须得靠自身之力重新找回!” 李蔼不禁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将军,仅凭着我们手中这一点兵马,想要攻破那固若金汤的删丹城,谈何容易呐!” 李嗣源却只是微微一笑,“回鹘人若是甘愿当那缩头乌龟,只管躲入城中便是,但那数十万头牛羊又能往何处藏匿?” 话音刚落,一旁的将领顿时喜形于色,“将军,莫非陛下下达的旨意竟是要我们前去抢夺回鹘人的牛羊不成?” 李嗣源眼神之中忽地闪过一道寒光,冷冽地开口道:“不错,能抢到的统统带走,那些实在无法携带的,一把火烧掉即可,总之决不能给回鹘人留下一星半点!” 李蔼听闻此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胸脯豪迈地喊道:“将军尽管放心,论及烧杀抢掠之事,我们可丝毫不比飞虎军逊色半分!即便回鹘人有心阻拦,也休想拦住我们离去的脚步!” 第703章 取食于敌 李嗣源微微颔首,目光冷冽而坚定,“我们此次的作战任务已经十分明晰,简单来说便是三个字——烧、杀、抢!” “敌人的帐篷,能烧掉多少就烧掉多少,凡是手持兵器妄图反抗之人,能斩杀多少便斩杀多少,至于他们的粮草和人口,自然也是能抢夺多少就算多少!” 站在一侧的李蔼听闻此言不禁一怔,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将军,抢夺人口之事是否有些不妥?我们骑兵讲究机动性,带着这么多百姓行军,岂不成了累赘吗?” 李嗣源缓缓摇了摇头,旋即站起身来,迈步走向旁边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之前。 他伸出手指着地图,详细地解释道:“此次行动,我已做好周密部署,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我亲自统率,带领八千轻骑,每人配备两匹战马,直奔张掖周边的各大部落定居点而去,此路军队以速战速决为主,不劫掠人口。” “另一路由李蔼统领,领兵一万二千,亦是每人双马配置,你们的目标乃是删丹周边的部落,删丹与祁连城相距不到百里,只要战术运用得当,完全有可能将所有人口尽数带回祁连城。” 李蔼听后先是一愣,紧接着眉头微皱,面露担忧之色:“将军,将这些人口安全带回来或许并非难事,但问题在于祁连城仅仅只是一座规模较小的城池,目前城中所储备的粮草支撑不到两个月,如果一下子涌入大量人口,恐怕粮食供应会出现严重不足的情况!” 李嗣源轻轻地摆了摆手,神色从容地说道:“诸位无需过度忧虑,鄯州和粮草筹集方面所筹备的粮草预计一个月左右便可送达此处。” “那些被俘获的回鹘人,他们并不会在祁连城久留,每隔十日,陈邺将军会派步军将他们押送前往鄯州以及兰州妥善安置。” 一名将领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担忧之色,他向前一步拱手道:“将军,回鹘人几乎可以说是全民皆兵,我们这边的人数本来就处于下风,如果再兵分两路去执行任务,恐怕……” 话未说完,李嗣源抬起手来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虽然回鹘人几乎个个都会骑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擅长打仗,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我军已经与回鹘人展开过数十次激烈交锋,我方损失了数千人马,但回鹘人的死伤人数相比之下只多不少。”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药罗葛仁美妄图凭借城池坚守,将其王庭亲军以及各个部落的军队全都召集到删丹和张掖城中,如此一来,留在各个部落中的守军数量就没有多少了,少的可能仅有数百人,多的也不过数千而已。” “若是单论个体实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部落都绝非我军的敌手,即便这些部落要想实现联合行动,也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做到之事,只要我们行军迅速,不被他们拖住,就不会陷入险境之中。” 李蔼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若非删丹和张掖城内的大军尽数出动,那些分散在各地的部落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我等的进攻?” 李嗣源伸手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甘州之地,地形狭长,其北面是合黎山与甘峻山,南边则是连绵起伏、高耸入云的祁连山,从东南至西北方向,仅有这么一条道路可通行,乃是河西走廊的关键所在,堪称咽喉要地!” “依附于回鹘人的二十多个部落,散布在张掖河与弱水河流域的两岸,最近的相距不过十余里,这地图之上已然将各个部落的位置标识得清清楚楚,我们只需依照图示,逐个击破,一路杀将过去便可大功告成!” 李蔼面带笑容,喜不自禁地说道:“此次行动能这般顺利,全仗着龙家以及内卫众人的功劳!亏得他们搞到了这幅详尽无比的地图,让我等得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实施精准突袭之计!” 李嗣源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扫视着诸位将领,神情庄重而严肃,“陛下委以我横冲军如此重要的使命,既是对我们的充分信任,更是对我们能力的严峻考验!此番战役,只准胜,不准败!” 听到这话,李蔼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挺直腰板,抱拳施礼,郑重其事地回应道:“请将军放心!倘若只是对付这些散落在外的部落,而非强攻坚城,末将自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率领部下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其他将领纷纷出言表态,各个信心十足! 李嗣源面带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眸扫视着在场的诸位将领,缓缓开口说道:“我深知诸位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立功之心急切无比,但在此关键时刻,务必切记不可因贪功而贸然前进,更不能肆意妄为地滥杀无辜之人,甚至以杀良民来虚报战功!” 李蔼满脸诧异之色,他瞪大双眼,急忙问道:“将军……这……回鹘人本就是我们的仇敌,怎么会有滥杀无辜之说?” 李嗣源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此乃陛下的旨意,甘、肃二州皆是我大唐领土,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上生活着的,无一不是我大唐的子民!” 李蔼眉头紧紧皱起,面露难色,“可是一旦双方交战起来,刀光剑影之中,我们又该如何准确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李嗣源稍稍停顿片刻后,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已经明确表示过,只要对方能够主动放下手中的兵器,便可视其为非敌对人员,可以饶其一命!” 看到诸位将领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李嗣源神情变得愈发庄重严肃,再次提高音量强调:“陛下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每一个决策背后都有着深远的考虑和周密的谋划,诸位万不可只因一时的贪心功绩而去触碰陛下的底线,否则可能会破坏陛下精心布局的宏大战略计划!” 李蔼脸色微变,急忙拱手道:“谨遵陛下圣谕!末将一定会约束麾下将士!” 其他将领都听说过皇帝的厉害,纷纷表态遵旨行事。 李嗣源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众将听令!三日内全军出击!战马卸甲,士兵着轻甲,除了一人双马之外,每名士兵只携带三日口粮,配马弩两支,六条弦,一百二十支箭!” 说到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再强调一次,这次的任务是烧、杀、抢!不许恋战!不许贪功!一个地方,不允许停留超过半日!” 众将领神色一肃,齐声应道:“谨遵将令!” 第704章 正面出击 西安城(甘肃民乐县),处于甘州回鹘牙帐删丹县的西南方向,相距一百里之遥。 武后垂拱元年,这里曾是安北都护府治所的所在地,可谓繁华一时,到了中宗景龙二年,由于安北都护府的治所迁移到了西受降城,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也就逐渐没落。 时光荏苒,近两百年过去了,伴随着张掖的日益繁荣昌盛,昔日热闹非凡的西安城已然没落衰败,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千的人口。 李嗣源率领着八千名精锐的轻骑兵来到了西安城,经过一夜的休息整顿之后,第二天清晨便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向西奔驰而去。 副将赵申看着眼前的行军路线,心中不禁充满疑惑,他策马靠近李嗣源问道:“将军,末将实在不明,我们为何不直接向北发动攻击?据地图显示,距离此处最近的部落也不过才五十里而已。” 李嗣源微微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此时就对其展开攻势,张掖城中的回鹘人必定会提前收到警报,从而加强戒备,张掖西边和北边的那几个部落也会有所警觉,势必会打乱我们原本精心策划的作战计划。” 赵申略一思索,接着说道:“可是将军,甘州地域从南到北总共也不过两百多里罢了,如果我们行动足够迅速果断,或许他们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 “城北的那个部落是回鹘可汗药罗葛仁美的弟弟药罗葛狄银的部落,至少有四五千部落战士,而且距离张掖城太近,很快就能支援,一旦被纠缠,我们的后续计划就无法施行,还是先解决西边的几个部落再说。” 另一名副将邹然笑着说道:“反正他们又跑不了,留着最后迂回之时再解决也不迟。” 赵申点点头,看着周边的环境一脸感叹道:“原以为这里会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与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广袤无垠的一大片绿洲!” 李嗣源朗声道:“张掖乃是丝绸之路上至关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商业重镇,仅仅一条蜿蜒流淌的张掖河,便能滋养着十几万百姓繁衍生息,更不用说源自祁连山脉积雪融化而成的众多支流,它们共同汇聚于此地。” “张掖境内地势开阔平坦,土壤肥沃丰饶,我朝数百年来一直在此大力开垦屯田,充分利用水路和陆路的便利条件,使得粮食连年丰收,正因如此,此地素有桑麻之地、鱼米之乡以及塞上江南等美誉。” 赵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钦佩之意,感慨道:“怪不得陛下对于攻占甘州一事如此执着,势在必得,倘若能够成功掌控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将来征讨西域也不过是探囊取物般容易!” 他顿了顿,看向李嗣源道:“没想到将军年纪轻轻,却对这片地域了解得这般透彻深入!” 李嗣源脸色一正,“这些皆是从《大唐地理志》当中所获取到的,你们平日里闲暇之时应当多读些书籍,切不可只知一味地上阵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若无足够的文化底蕴和过人的智谋策略作为支撑,迟早都会被他人取而代之,落于下风!” 一旁的邹然闻听此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戏谑地对着赵申打趣道:“赵将军啊,你要是再不奋起直追,努力用功读书,恐怕就要被遣送至军事学院去接受一番彻底的改造了!” 赵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满脸愁容地说道:“唉,我没读过多少书,能够认得自己的名字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实在想不明白兵部为何非要对我们这些将领进行什么文化考核!那些比我认字多的家伙们,可未必能像我一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屡立战功。” 李嗣源听到这话,大声斥责道:“你若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思进取,这辈子最多也就只能当个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了!难成大器!” 面对上司的责骂,赵申却不以为意,反而呵呵一笑,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嘿嘿,其实我这人呐,本来就没啥太大的志向,能当上一个游击将军,我觉得已经光宗耀祖了!” 看着赵申如此不上进的模样,李嗣源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要继续开口教训几句时,突见前方一名斥候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斥候到了近前勒住缰绳,抱拳禀报:“启禀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了回鹘的几名斥候,看样子我们的行踪已然暴露无遗了!” 闻听此言,李嗣源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连忙追问道:“距离他们的部落营地大概还有多远?” “回将军,离他们的营地应该还有大约三十里地左右。” 赵申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我们此次行动的计划不小心泄露出去了不成?” 李嗣源略作思考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太可能,如果真是计划泄露,对方恐怕早就有所准备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依我看,也许只是回鹘人的一次正常巡逻而已。” 邹然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开口问道:“将军,依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要发动突然袭击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接下来怎么办?要不绕开这个部落去袭击下一个目标?” 赵申听后,脸上露出一抹轻蔑与不屑之色,昂着头大声说道:“前方那个部落规模甚小,人口不过才区区数千之众罢了,其族中的战士绝不会超过一千人,如此薄弱之力,又有何可怕之处?” “既然我方的行踪已然暴露,那就没必要再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了!索性大大方方地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李嗣源微微点了点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忽地闪过一丝决然和狠厉之光,“说得太好了!张掖这一带地区,除了两个实力较为强大的部落需要多加留意之外,其余那些小部落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特意选在光天化日之下主动出击,目的就是要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威慑!来人呐,速速传我军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全体将士准备从正面对敌军发起冲击!” 赵申闻言顿时喜形于色,毫不犹豫地扯开嗓子高声大喊道:“全军加速前进!” 随着这声令下,众多战士们纷纷挥舞起手中的马鞭,用力抽打在身下战马的屁股之上。 训练有素的骏马仿佛也明白了主人们的急切心情一般,它们齐声嘶鸣,然后扬起四蹄,如离弦之箭般飞速狂奔而去。 刹那间,马蹄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滚滚尘烟腾空而起,原本平静的大地此刻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预示着一场血腥厮杀即将上演…… 第705章 放他们走 三十里的距离,快马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前方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平原展现在眼前。 李嗣源骑在高头大马上,极目远眺,远远地就瞧见回鹘人的营地陷入了混乱不堪的局面。 营地里人头攒动,有的人手忙脚乱地牵着马匹,有的人则匆匆赶着牛羊,还有些人正费力地将家当往马车上搬。 大唐骑兵威武雄壮的身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回鹘营地中的人们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呼喊声和哭闹声响彻云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喧嚣。 人们惊恐万分,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有的朝着西方狂奔而去,有的则向着北方落荒而逃。 有数百名英勇无畏的回鹘骑兵毫不退缩,他们高声吆喝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义无反顾地冲向迎面而来的唐军,这些回鹘战士们明知这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战斗,但他们的脸庞上却看不到丝毫畏惧之色,只有坚定与决绝。 李嗣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倒是有些骨气,只可惜你们跟错了主子!” 他随即大声命令道:“邹然、赵申,你们二人分别从左右两侧进行拦截,其余人随我一同冲杀过去!” “杀!” 随着赵申的一声怒吼,他率先脱离了队伍,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邹然则率领着自己麾下的兵马迅速转向南方,对回鹘人展开了包抄之势。 尽管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身经百战的李嗣源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己方士兵不必要的伤亡,当双方相距大约三百步时,他果断地下达了射箭的指令。 刹那间,数千支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铺天盖地地朝回鹘人射去。 这一轮凶猛的攒射让回鹘人猝不及防,转眼间便有将近三成的人员倒下,紧接着第二轮攒射再次袭来,回鹘人的数量急剧减少,冲到阵前的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李嗣源面沉似水,眼神冷冽如刀,他收起马弩,双手紧紧握住那杆寒光闪闪的长枪,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一马当先地冲入了敌阵之中。 刹那间,枪影翻飞,犹如蛟龙出海,气势如虹。 只一眨眼的功夫,三名敌人便惨叫着被挑飞到空中,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铛铛铛... 兵器相交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回鹘骑兵们惊恐地发现,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一群凶猛无比的野兽,汹涌而来的唐军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他们淹没其中。 待唐军如旋风般席卷而过之后,原地只剩下数百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它们悲哀地嘶鸣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凄凉。 李嗣源头也不回,继续挥舞着长枪,直直地朝着回鹘人的营地冲杀而去,口中高呼着:“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这声音如同雷霆万钧,响彻云霄,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微微颤抖起来。 随着他的呼喊声,身后的唐军将士们齐声附和,“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口号声响彻整个战场,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冲击着每一个回鹘人的心灵,那些心存侥幸、企图负隅顽抗的回鹘人,在这排山倒海般的声势面前,终于彻底崩溃,纷纷丢弃手中的武器,跪地求饶。 但仍有近百名顽固的回鹘士兵不甘心就此投降,他们咬牙切齿地举起刀剑,妄图做最后的挣扎,等待他们的却是唐军冷酷无情的箭矢。 只听得弓弦响动,利箭破空之声呼啸而至,这些试图反抗的回鹘士兵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倒地身亡。 不到半个时辰,这场战斗基本上已经接近尾声,赵申和邹然率领着部队凯旋而归。 赵申骑在马上,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哼,真是不堪一击!就这样的部落,末将只需率领一千骑兵便能轻易将其击溃,何须劳师动众!” 李嗣源瞪了赵申一眼,“你觉得本将军率领八千精锐铁骑前来,就是为了仗势欺人、以多胜少不成?” 赵申吓得脖子一缩,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赶忙陪笑道:“将军息怒,你此番安排必定有着深远的谋略和用意,只是像这样的小部落……实在是太弱小了些,连让我们大军热热身的作用都起不到。” 李嗣源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邹然,“邹将军,你立刻带人去仔细清点一下整个战场,把那些受伤的回鹘人全都聚拢到一处来,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邹然虽然心下有些疑惑,但深知军令如山,丝毫不敢有所质疑,当即抱拳应诺一声,便带着几队士兵匆匆离去。 “赵将军,你马上将俘虏全部聚集在一起。” “末将遵命!”赵申此时不敢再质疑,急忙转身离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申快步来到李嗣源面前复命:“启禀将军,所有回鹘人已经全部被集中在了一起,请将军示下!”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邹然也来到跟前,“启禀将军,所有还有气的伤者全部聚集完毕!” 李嗣源微微点头,迈步登上了一辆高大马车。 他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那一群神情惶恐不安的回鹘俘虏们,用洪亮如钟的声音大声喊道:“尔等听好了!我乃是大唐横冲军将军李嗣源!圣上心怀仁德,特意下令让我等尽量减少杀戮,以免生灵涂炭,正因如此,你们这些人才有幸能够保住性命!”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个充满讥讽意味的声音:“哈哈,真是可笑至极!你们这群强盗分明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侵占我们的家园,现在居然还有脸自称好人,简直是无耻之尤!” 李嗣源鼻腔之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住了那位正在说话的老者,勾勒出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 “我大唐统治此地已然有数百年之久,而你们的怀建可汗迁徙至此也不过区区五十载光阴罢了,这片土地究竟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家园了?” “圣人宅心仁厚,广开恩泽,将你们收纳成为大唐的子民,然而你们的可汗却因个人的贪婪私欲,悍然挑起这场无谓的战火纷争,如今你们这些族人伤亡惨重,皆是拜药罗葛仁美所赐!” 那老者气得满脸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面对李嗣源义正词严的斥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得狠狠地瞪着对方,胸口剧烈起伏着。 李嗣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之色,“本将军可没闲工夫在这里跟你们浪费唇舌讲什么大道理!眼下这些伤者当中,究竟谁是他们的亲人,赶快站出来认领!” 回鹘人听到这话后,不禁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 李嗣源再次冷哼一声,语气森冷地道:“本将军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届时还是无人前来认领这些伤者,那么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李嗣源的话音刚刚落下,人群之中突然有几道身影急匆匆地冲了出来,径直朝着另一边受伤倒地的同伴奔去。 老者疑惑的看向李嗣源,“你这究竟是何意?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李嗣源淡淡一笑,“本将军说过了,圣人仁慈,自然是放他们离开了!” 第706章 如此好心 这话一出,不仅回鹘人一脸诧异,连赵申和邹然也是面露震惊。 赵申心急如焚地急忙开口说道:“将军!咱们一路奔波至此,经历了一场厮杀,就这么轻易地把他们放走吗?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李嗣源抬起手来,示意赵申稍安勿躁,然后将目光转向那位老者,用沉稳而威严的声音说道:“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离开这里,立刻前往张掖城!” 老者听到这话,不禁眉头紧皱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和不满。 他直视着李嗣源,毫不退缩地反问道:“倘若我们不愿走,又或者不想去张掖城呢?你能奈我何?” 李嗣源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冷酷之色,冷冷地回应道:“一炷香之后,如果还有人胆敢留在此地,格杀勿论!我们将会继续对城外的其他部落发动攻击,如果在城外其他地方再见到你们这些人,同样也是一个字——杀!” 他的这番狠话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颤。 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被李嗣源的气势所震慑,但他依然不肯示弱,“你怎会如此好心?莫不是其中暗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一旁的赵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头子!我家将军大发慈悲饶你们一命,让你们赶紧逃命去,居然还敢在这里胡搅蛮缠、疑神疑鬼!真是不识好歹!” 邹然见状,连忙伸手拍了拍赵申的肩膀,“行了行了,消消气,你又不会说回鹘话,就算骂得再凶,他们也未必能听懂!别在这里白费口舌了,现在知道平日里多学点知识有多重要了吧!” 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些族人们。 这些回鹘人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仿佛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那……他们该如何处置?”老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李嗣源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些惶恐不安的回鹘人,冷冷地说道:“他们如今已是我大唐军队的俘虏,自然是要全部带走,一个都不能少!” 听到这话,人群之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老者大声喊道:“不行!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把他们带走!” 李嗣源只是冷笑一声,不屑地回应道:“哼!你们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作为战败者,根本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打算将我的族人带往何处?”老者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再次发问。 李嗣源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放心吧,会像处理龙部落那样,将他们送到鄯州或者兰州去。” 老者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紧紧握着拳头,怒视着李嗣源,愤愤不平地吼道:“好阴险的手段!你们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要将我们回鹘的各个部落全都分散开来安置,从而达到削弱我们整体实力的目的!真是太卑鄙了!” 李嗣源双眼如炬,死死地盯着老者,“看来你在这个部落当中应该有着不低的地位,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来劝说他们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 “圣上的仁慈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如果你们胆敢继续和朝廷作对,后果恐怕不是你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不等老者说话,李嗣源看向赵申,“燃香计时,给他们留下一些车马,一炷香之后还未离开的,伤者包含亲眷在内,全部斩杀!” 赵申哪有闲情逸致与这些回鹘人多费唇舌,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支香来,用火折子迅速点燃,与此同时,他面色冷峻地下达指令,麾下的士兵们闻令而动,瞬间摆开了一副气势汹汹的进攻架势。 回鹘老者见状,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无比,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此刻已然完全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本,形势比人强啊! 他快步走到那群伤者跟前,目光落在其中一名左肩中箭的壮汉身上,然后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对其吩咐道:“禄昆,情况紧急,你马上带领他们赶往张掖城,务必以最快速度寻到郎中,给大家医治伤势!” 禄昆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满脸惊愕地问道:“首领,难道您不和我们一起撤离此地吗?” 老者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行,我身为一族之长,怎能抛下我的族人们独自逃生?” 李嗣源微微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身边的两位年轻将领,“孙都尉,徐都尉,你们二人立刻率领本部兵马清点此处的物资,俘虏、粮食以及牛羊等统统带到西安城,完成任务后无需归队,协助防守城池!” “谨遵将军号令!” 两名将领齐声应诺,随即领命而去,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士卒行动起来。 刹那间,原本还算平静的营地一下子陷入混乱之中。 回鹘老者眼睁睁地看着唐军士兵如同强盗土匪一般,肆无忌惮地在营地里大肆搜刮着各类物资,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纵使心中愤怒万分,也是毫无办法去阻拦对方的行径。 一炷香之后,数百名回鹘伤者及其家眷离开营地向张掖城前进。 李嗣源看向老者,缓缓开口,“禄顺首领,背井离乡只是难受一时,到了目的地,朝廷自会安置你们,若是诚心归顺,你们也可以像龙部落一样生活的很好,若是心存异心,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禄顺脸上表情变化,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可好像除了臣服,他们这个不足万人的小部落根本无力对抗天朝。 半个时辰过后,数千名回鹘俘虏在一千骑兵的押送下缓缓向西安城方向前行。 赵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将军,那些伤兵和家眷为什么让他们去张掖城,等他们哪天养好了伤反过来又跟我们为敌!” 李嗣源笑着道:“这数百伤兵几个月内没办法再次战斗,去了张掖城需要药材,需要消耗粮食,药罗葛狄银不会放任不管。” 赵申仍是一脸不解,“几百人而已,能为药罗葛狄银带来多少麻烦?” 李嗣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部落只有数百人,下个部落呢?再下一个部落呢?数千伤兵和上万的家眷都涌向张掖城,药罗葛狄银是拒绝还是接纳?” 赵申一拍大腿,“秒啊!全部接纳,他供养不起,若是拒绝,各部落必然对他心生怨恨!” 第707章 熟能生巧 邹然开口道:“将军,末将心中两点疑惑未解,其一,若是任由这些回鹘人前往张掖,诚然会加重城中的负担,但与此同时,我们的作战意图亦会过早地暴露于敌人面前,如此一来,后续展开进攻时所面临的阻力必然增大。” “其二,若派遣军队押送俘虏返程,势必会导致我方兵力被削弱,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待接连攻克三四个部落之后,恐怕我军就仅剩下半数人马了!” 李嗣源闻听此言,却是淡然一笑,笑容之中透露出一种成竹在胸的自信。 他微微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缓缓开口道:“莫急!且听本将军细细道来,那些身负伤病的回鹘士兵想要抵达张掖,少说也得花费数个时辰,而在此期间,已然足够我军击溃下一个部落了。” “再者说来,药罗葛狄银此人对于城外的这些散居部落向来不甚重视,即便是得知了相关情报,至多也就是向其发出警示而已,断不会轻易调遣大军前来援助。” 顿了一顿,李嗣源继续解释道:“至于为何要派兵押送俘虏,这其实早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将那些受伤的兵士以及年老体弱之辈驱赶到城池方向,再把妇孺及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向南迁徙,目的正是要逐步瓦解回鹘王室的统治根基,断绝他们的兵员来源,此次我们所要进攻的这几个部落,其中的战士数量均不算多,即便只有三四千人也完全可以应对自如。”” “若是后续遇到的阻力实在太大,那我们就果断地放弃俘虏,专注于搞破坏就行!” 邹然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我们没有这些俘虏作为累赘拖后腿,一旦想要迅速撤离此地,那些回鹘人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拦住我们!” 赵申赶忙插话道:“将军,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妥善处理完毕了,依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前往下一个回鹘人的聚集地吧,免得夜长梦多。” 李嗣源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翻身上马,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部落营地,斩钉截铁地下达命令:“把这个营地统统烧成灰烬,连一顶帐篷都不许留给敌人!” 命令下达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整个营地内已然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些原本矗立着的帐篷以及来不及带走的各种物资,全都在熊熊烈火之中化为乌有,瞬间被付之一炬! 距离此处不到三十里远的地方,是第二个回鹘人的部落所在之处,它恰好位于张掖城的正西方,人口规模相较于第一个部落要略微多一些,大约有着三四千之众。 说来也巧,这个部落竟然没有向外派遣任何的斥候进行侦察预警,以至于当唐军的精锐骑兵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范围之内时,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察觉到遭遇了敌袭。 “敌袭!敌袭!唐军杀过来啦!” 伴随着惊恐的呼喊声,整个回鹘人的部落瞬间陷入了混乱和仓促之中,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跑,试图寻找武器并集结起来抵抗来势汹汹的唐军。 李嗣源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部落营地。 这座营地依河而建,从南边一直延伸到北边,排列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帐篷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李嗣源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连续射出两轮强劲有力的马弩,弩箭如闪电般划过天空,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几名正匆忙应战的回鹘人士兵。 紧接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振臂高呼道:“诸位将士们,不必恋战!一鼓作气,直接杀穿他们的营地然后迅速折返!” 赵申闻言哈哈大笑,“将军所言极是!正合末将心意!众兄弟听令,随我一同奋勇冲杀!” 说罢,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率先朝着部落营地冲去。 “杀啊!” 六七千名精锐的大唐骑兵也齐声呐喊,他们宛如一股汹涌澎湃的钢铁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遮天蔽日。 各自为战、毫无章法的部落士兵们,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仅仅一个照面,数百名部落士兵便被无情地卷入了这股洪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骑兵们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了部落营地,所经之处只留下一片哀嚎和惨叫,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大唐铁骑犹如一阵狂暴的旋风一般,继续朝着营地的更深处猛冲而去,马蹄声如雷贯耳,喊杀声响彻云霄。 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以摧枯拉朽之势杀穿整个营地。 李嗣源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手中长枪一挥,高呼道:“众将士听令,随我继续冲杀!” 他身先士卒,率领着铁骑们由北至南,再度如猛虎下山般冲入部落营地之中。 这一次,他们的攻击速度更为迅猛,配合也愈发默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营地便又被彻底击穿。 赵申见状,心中豪情万丈,他策马疾驰到李嗣源身旁,此时的他虽已半身染血,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将军,此次进攻真是酣畅淋漓啊!比起上一次来,可要痛快得多啦!” 李嗣源神色淡定自若,只是微微侧头,瞥了赵申一眼,关切地问道:“你的身体有无大碍?” 赵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将军放心便是,这些都只是些皮外伤罢了,不碍事的,我身上的血迹大多都是那些回鹘人的!” 李嗣源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下达命令:“既然无事,那便赶快打扫战场,仔细清点一下俘虏人数!” 赵申连忙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由于此前已有攻打第一个部落的经验,此番后续事宜的处理自然也就变得轻松不少。 不出一个时辰,三四百名受伤的敌军士兵以及将近千户家眷纷纷惊慌失措地逃往张掖城方向,同时一千余名俘虏则在严密看守下,被押送前往西安城。 看着营地内升起滚滚浓烟,李嗣源大喝一声,豪情万丈,“将士们,随我继续向北!” 第708章 艰难抉择 张掖城内,回鹘大将军药罗葛狄银面色阴沉似水,他双眉紧蹙,满脸怒容,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这群可恶至极的唐人,真是欺人太甚!他们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地在我们的地盘上横行霸道、烧杀抢掠,实在是罪大恶极!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这次一定要将这支到处作恶多端的军队彻底消灭干净,一个不留!” 站在一旁的部落首领景冉连忙随声附和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我们早就应该主动出兵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据我所知,那支唐军目前人数应该不超过四千之众,末将愿意亲自率领五千精兵前去拦截敌军,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掖城的守将密厄遏急匆匆地走上前来,出声劝阻道:“万万使不得!大将军请三思而后行,仅凭五千兵马去对抗唐军,无异于以卵击石,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依末将之见,这其中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和陷阱,一旦我们贸然出击,恐怕就会正中敌人的下怀!” 听到密厄遏这番话,景冉不禁冷哼一声,他瞪大双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哼!你未免也太过小瞧我们回鹘部落的勇士们了吧?” “我们可都是自幼便生长在马背上的英勇战士,骑术精湛、骁勇善战,反观那些中原人,不过才训练了短短几年的马术而已,与我们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别说是五千人马了,就算只带两千人,本将军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一举击溃对方!” 密厄遏闻言,忍不住嗤笑起来,他摇着头,用嘲讽的口吻说道:“哈哈,真是大言不惭!空口白话谁不会讲?如果部落的战士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厉害,又怎会被逼迫到只能像乌龟一样蜷缩在这座小小的城池之中?” 景冉怒气冲冲地看向密厄遏,“密厄遏,你究竟是哪一边的?莫不是想投靠唐廷?” 一名首领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语气充满嘲讽与质疑,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投靠唐廷那可未必,但密厄遏想看着城外其他部落惨遭屠戮,好让他们部落日后能够独自称霸草原,这倒是极有可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在座的其他人,似乎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到同样的怀疑之色。 另一名首领也随声附和起来,愤愤不平地嚷道:“没错!他们夜落纥部落的大部分人早就迁入到城内了,对城外那些小部落的生死存亡,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之声,众多首领纷纷交头接耳,对密厄遏指指点点,谴责之辞不绝于耳。 身处众矢之的的密厄遏却依旧面不改色,神情自若。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如水,环视着四周愤怒的人群,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诸位首领,请听我一言,我密厄遏行得正坐得端,绝无半点私心杂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回鹘部落的长远利益考量!” “此次前来袭击我们部落的军队,是唐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横冲军!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勇猛无比,就连温末人也曾在他们手里吃过大亏,之前我们派出去支援温末的两万大军,正是被这横冲军一举击溃的。” 说到此处,密厄遏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接着继续慷慨陈词:“很明显,唐军此番行动的目的就是要逼迫我们出城与之决一死战,然后逐步蚕食、消耗掉我们的有生力量。” “大家别忘了,如今在西安城还驻扎着一万多名唐军士兵,此外鄯州和凉州那边更是屯集了四五万的兵马,倘若我们贸然出兵拦截失利,导致城中守军不足两万人,试问就凭这点兵力,将来又怎能抵挡住唐军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城之势?” 景冉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怒目圆睁地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次像乌龟一样躲着不出去,仅凭这两万多兵马,日后就能抵挡住如狼似虎的唐军进攻了?如果现在不趁此机会给敌军一个狠狠的教训,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就算等到以后,我们也依然只有战败的下场!” 一名首领立刻站出来表示赞同:“没错!如今唐军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杀我方族人,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加以制止,老百姓的心可就要彻底凉透了!一旦失去了民心,又得不到其他部落的支援,我们这支军队还怎么补充兵员?到最后只能被死死困在这座城里坐以待毙!” 药罗葛狄银紧紧咬着牙关,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转头看向密厄遏,冷冷地问道:“密厄遏,既然你极力反对出兵迎战,想必应该已经想到更好的应对策略了吧?不妨说来听听!” 密厄遏自信地点了点头,“末将认为,当下之计,可以先把其他部落的族人暂时迁移到城内来避难,再派出使者火速赶往酒泉请求援兵支援,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们便可与援军形成东西两面夹击之势,定能将敌人一举歼灭!” 药罗葛狄银听后却眉头紧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我当是什么锦囊妙计,且不说能不能等来酒泉的援兵,就算真等来了,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进城,大家靠什么填饱肚子?恐怕用不了三个月,全城上下就得一起挨饿受冻了!” “对啊!马上就要入冬了,这天寒地冻的,这么多人进城住在哪里?现在仅仅是那些伤兵都有近两千人,城中的药材都已经不够用了,再放人进城还不乱套了!” 密厄遏瞪着对方,面露讥讽之色,“要求出兵杀敌的是你们,阻止族人进城避难的也是你们,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药罗葛狄银急忙出言打断,“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此内讧?密厄遏,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密厄遏轻哼一声,进一步解释道:“唐军目前没有办法攻破城池,眼下又即将入冬,所以他们才迫不及待的四处劫掠,一方面是为了囤积物资,一方面是为了逼迫我们出城对决,将还未遭受攻击的其他几个部落迁入城中可以破坏对方的计划。” “那些部落自带粮草和牛羊,坚守半年都不成问题,并不需要担心粮草问题!” 药罗葛狄银沉默片刻,依旧一脸愁容,“明年开春,唐军定会大举进攻,你说的这个办法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第709章 送上门的菜 密厄遏的面庞犹如一潭静水,毫无波澜地说道:“大将军,只要我们能够成功拖延到这个冬天过去,就还存有一线生机!依末将之见,您不妨向可汗进谏,把高昌和安西的族人全都联合起来,要不然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这几个回鹘部落就得被强大的大唐逐个击破!” 药罗葛狄银的脸色微微一动,眉头微皱着说道:“联合高昌和安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啊!高昌的亦都护毗伽登里那家伙,一直对甘、肃二州虎视眈眈,跟他联手岂不是相当于引狼入室吗?” “再说可汗也不一定会答应这么做,至于安西那边的回鹘嘛,他们北边面临着葛罗禄的威胁,西边又有于阗这个劲敌,南边还有吐蕃时刻盯着,恐怕很难抽出兵力来支援我们。” 密厄遏却是一脸的严肃认真,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药罗葛狄银,言辞恳切地劝说道:“大将军,就算昔日我们这些个部落之间存在一些仇怨,但说到底我们可都是回鹘汗国的子民啊!” “如今大唐的野心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如果我们不能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外敌,那么于阗、葛罗禄还有吐蕃,迟早都会成为大唐征讨的对象。” “要是大家不能够团结一致奋起反抗,最终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被大唐给剿灭掉,请您无论如何在这几个月内想办法说服可汗采取行动,不然等到明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恐怕就要成为我们的灭顶之灾!” 景冉这次没有反驳密厄遏,也跟着附和道:“大将军,我们的确要联合其他部落,否则仅凭我们的数万兵马,根本耗不过大唐。” 药罗葛狄银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地颔了颔首,“好吧!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促成这次结盟……可是眼下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到底应该怎样去化解才好?” 一旁的景冉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末将认为,目前来说把那些分散居住在城外的各个部落全部都迁入城中不失为一个良策。” “然而对于那些可恶至极的唐军,我们也绝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怕就算会因此造成一些伤亡损失,我们也得鼓起勇气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听到这话,密厄遏不禁略带诧异之色地转头看向了景冉,但却并没有出声反驳。 大殿之内的其他众人在听闻此言之后,同样也是纷纷闭口不言,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唐军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地四处烧杀抢掠,实在是太过飞扬跋扈、欺人太甚了。 药罗葛狄银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拳,由于用力过度以至于指关节都开始微微泛白,他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没错!这帮该死的唐军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管这场战斗最后的胜负结果如何,我们都绝不能够丧失掉自己的血性和勇气!” “景冉听令,本将军现在命令你率领五千精兵即刻出城主动出击,务必要狠狠地打击一下唐军嚣张无比的气焰!” “末将领命!”景冉毫不犹豫地高声应道,随后便转过身去,一脸煞气腾腾地大步离开了大殿。 密厄遏凝视着景冉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头却蓦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之感。 张掖城北二十里之外的一处回鹘人部落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营地内滚滚黑烟直冲云霄,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四周,放眼望去,满地皆是横七竖八的尸首,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李嗣源骑在战马上,面容冷峻如霜,没有丝毫表情波动。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赵申,沉声下令道:“速速收拢军队,即刻撤离此地,返回西安城!” 赵申一脸惊讶,“将军,还有三个部落没有洗劫,为何突然回去?” 李嗣源望向张掖城的方向,面露忧色,“此地距离城池太近,我担心城中会派遣援兵!我们这次的任务已经算完成了,不能再贪心了!” 赵申满脸不屑,“将军,我们这一路走来,所遇之敌不过都是些不堪一击的废物罢了,根本毫无挑战性可言,城中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若是有心出城支援,早就该露面了,何必等到现在?” 李嗣源缓缓摇了摇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我们已连续摧毁了回鹘人的六个部落,杀敌两千有余,俘虏更是多达一万多人,如今张掖城外剩下三个部落,其中有两个与药罗葛狄银关系颇为密切。” “以我之见,他必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管,我们眼下兵力不足四千,倘若途中遭遇到敌人的拦截阻击,恐怕伤亡将会极大。” 赵申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心中暗自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双手抱拳,向李嗣源拱了拱手,“末将谨遵将军之命,立刻下令撤兵!” 随着赵申一声令下,唐军迅速行动起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完成了收拢集结工作。 此次撤退与以往不同,他们并未像往常那样肆意抢夺粮草物资,而是仅仅携带了足够维持两天行程的干粮以及用于换乘的战马。 七八千匹高大威猛的战马扬起漫天尘土,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这支气势磅礴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穿越原野,直奔弱水河畔。 当唐军顺利渡过弱水河,正欲继续前行之时,前方负责侦察的斥候风驰电掣般地赶来,“启禀将军,西南方向大约十里外发现大批回鹘骑兵,估计其数量约有四五千人!” 李嗣源不禁眉头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哼,竟然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现身?看来这些家伙还真是舍不得我们就此离去啊!” 赵申见状,赶忙凑上前去,焦急地询问道:“将军,眼下情况危急,我们该如何应对?是选择甩开他们全速前进,还是干脆直接迎敌?” 李嗣源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说道:“对方显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放我们走,想要借此机会挽回一些颜面罢了,不过区区四五千人马,又有何可怕之处?传我军令,全军将士立即更换坐骑,准备迎敌!” 第710章 猎杀时刻 赵申一听这话,满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激动地说道:“太好了!这半个多月以来,根本就没碰到一个能让我们酣畅淋漓一战的强劲敌手,每次战斗都打得索然无味、不痛不痒!” 一旁的邹然也是面带笑容,连连点头应和着:“没错!既然如此,那我们这次就来一场真刀真枪的正面交锋,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把这些不识趣的家伙杀个片甲不留!” 李嗣源双眼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凛冽的杀意,猛地提高嗓音,大声喝令道:“全体将士听令!立刻检查各自的装备,迅速列成战阵,准备迎接敌军来袭!” 随着他这声命令下达,众多士兵们齐声回应,紧接着便动作麻利地掏出了马弩,开始填充箭矢,同时灵活地调整着彼此之间的站位与队形,整个场面显得有条不紊且训练有素。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地面上传来了一阵轻微但却清晰可感的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腾而来。 李嗣源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天际线上扬起了滚滚烟尘,遮天蔽日,犹如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蜿蜒盘旋而来。 看到这番景象,李嗣源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流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神色。 他双腿用力一夹胯下战马的腹部,那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 李嗣源手握长枪,身先士卒,口中高喊:“众将士们,随我一同冲锋陷阵!” “冲啊!” 听到李嗣源的呼喊声,赵申亦是毫不示弱,振臂高呼一声,紧紧跟在了李嗣源身后。 其他士兵并不清楚对面敌军的具体人数究竟有多少,但他们个个都是久经沙场、悍不畏死之人,心中毫无半点恐惧之意。 只听得马蹄声响彻云霄,这群英勇无畏的唐军战士们纷纷催动座下战马,风驰电掣般向前猛冲而去,并且速度不断加快。 八百步……六百步……四百步……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 李嗣源眼神中的兴奋已然达到了顶点,他怒吼一声:“给我杀!” 话音未落,唐军骑兵队伍已经纷纷端起手中的马弩,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的敌军展开了密集的攒射。 一时间,无数箭矢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扑对方阵营而去。 回鹘骑兵们个个身经百战,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于躲避箭矢的技巧早已烂熟于心。 面对唐军的第一轮射击,这些经验老到的士兵迅速做出反应,灵活地侧身、低头或者用盾牌遮挡,使得大部分箭矢都未能击中目标,唐军这一轮射击并没有给回鹘骑兵带来太大的伤亡。 李嗣源心中清楚,在如此高速移动的情况下发动箭矢攻击,本来就难以对敌人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更何况自己这边的兵力实在太过稀少,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人员分布较为分散,很难形成密集的火力覆盖,这样一来,箭矢的命中率自然而然也就降低了不少。 李嗣源丝毫没有气馁之意,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长枪,将其笔直地斜指向正前方。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定在了敌人前排一名身着精良铠甲的中年人身上,单从这人的装束和气势来看,必定是敌军中的高级将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十步……十步…… 就在眨眼之间,李嗣源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再次加速。 他双手用力一抖长枪,那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径直朝着那名中年将领刺去。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李嗣源手中的长枪毫无阻碍地插入了那名将领的腹部。 由于冲刺速度极快,产生了巨大的惯性,锋利的枪尖竟然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身体,从前胸透出。 中年将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只是闷哼一声,整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瞬间从战马上飞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紧跟而上的骑兵身上,引起一阵人仰马翻。 铛铛铛... 就在一瞬间,双方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刹那间,无数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马上坠落而下,有些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就已然被这汹涌澎湃的洪流无情地吞噬其中。 草原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马蹄声响彻云霄,然而此时却无人顾得上身旁倒下的同伴,每个人的眼眸里唯有前方穷凶极恶的敌人。 李嗣源猛地抽回手中那杆寒光闪闪的长枪,然后气奋力一挥。 只听得“砰”“砰”两声巨响,瞬间便有两名回鹘骑兵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数丈之远。 紧接着,他手中长枪或刺或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已有十余位敌人命丧于他的枪下。 回鹘一方的将领眼尖,一眼便瞧出了李嗣源身手不凡,再看其身上所着铠甲,更是断定此人必定是唐军中的一员猛将。 他当机立断高声喊道:“快杀了他!” 回鹘士兵们闻令而动,纷纷挥舞着兵器朝李嗣源蜂拥而至。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李嗣源脸上不仅毫无惧色,反而还浮现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双手紧握长枪,将其舞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每一次凌厉的出击,都会准确无误地带走一名敌人的生命,根本没有人能够成功靠近他方圆六尺之内。 正在奋勇杀敌的景冉很快注意到了李嗣源这边的战况,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积压的怨恨与怒火在这一刻瞬间喷涌而出。 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砍翻了一名挡路的唐军士兵后,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咆哮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杀了他!” 李嗣源循声望去,只见一员猛将正策马疾驰而来。 仅仅只是一眼,李嗣源便已判断出此人绝非善类,十有八九乃是敌方阵营中的大将。 他心中虽惊,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期待,毫不犹豫地掉转马头,手中缰绳猛拉,胯下战马嘶鸣一声,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数名回鹘骑兵见李嗣源孤身一人冲杀过来,纷纷挥舞着弯刀迎上前来。 李嗣源大枪一挥,宛如蛟龙出海,只听得几声脆响,那几名回鹘骑兵便被轻易地挑飞到半空之中。 景冉眼见李嗣源如此勇猛,心中也是一惊,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冷哼一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同样向着李嗣源飞奔而去,口中还高声喊道:“来得好!今日就让我来取你性命!” 两人瞬间便冲到了近前,李嗣源怒目圆睁,暴喝一声:“看枪!” 话音未落,手中长枪已然如同闪电般刺出,刹那之间,枪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只能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残影。 景冉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挥起手中长刀奋力抵挡,可惜终究是有些差距,只听“噗嗤”一声,李嗣源的长枪已然刺穿了他的左肩。 剧痛袭来,景冉忍不住闷哼一声,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继续挥动长刀,试图迫使李嗣源松手放开长枪。 李嗣源岂会如他所愿?他手腕一抖,用力向前一捅,长枪再次深入几分。 景冉吃痛之下,身子险些栽倒。 趁此机会,李嗣源迅速抽出腰间佩刀,顺势一个斜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随着一道寒光闪过,一条胳膊顿时高高飞起,鲜血四溅。 景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从马上栽落下来。 第711章 目标完成 李嗣源猛地抽回长枪,枪尖滴着鲜血,就在他准备顺势收割景冉的头颅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眨眼间便有七八名回鹘骑兵如狂风骤雨般疯狂地疾驰而来。 这些回鹘骑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其中几人迅速将李嗣源团团围住,挥舞着手中锋利的弯刀,朝着他猛劈狠砍,而另外几人则敏捷地下马,小心翼翼地扶起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景冉,随后又匆匆忙忙地上马,准备带着景冉逃离此地。 李嗣源见状,心头不禁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看这架势,此人身份定然非同小可!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其逃脱!” 想到此处,他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如龙出海,气势如虹,身形一闪,瞬间便挑飞了几名围堵上来的回鹘士兵。 紧接着,他双脚用力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向着景冉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哪里走,拿命来!” 一名身材魁梧的回鹘将领眼见李嗣源如此勇猛,不由得脸色大变。 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很快便回过神来,扯开嗓子大声吼道:“众将士听令,速速拦住此人!但凡能够成功斩杀此人者,重重有赏,赐予牛羊千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原本还有些畏惧李嗣源威势的回鹘士兵们一听此言,顿时个个双目放光,仿佛看到了数不尽的牛羊正摆在眼前。 他们纷纷发出嗷嗷的喊叫声,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奋不顾身地朝着李嗣源汹涌杀去。 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李嗣源却是毫无惧色,他面沉似水,眼神冰冷如霜,手中长枪舞动得密不透风,枪影翻飞之间,凡是胆敢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无一不是被他轻易地挑落马下。 一时间,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横飞,场面异常惨烈。 正在这战况胶着之际,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高呼之声:“将军莫慌,末将来也!” 原来是赵申见李嗣源这边形势危急,当机立断率领一队骑兵如旋风般冲杀过来。 赵申与李嗣源两人皆是武艺高强之人,如今联手作战,更是威力倍增。 他们左突右冲,所到之处,敌军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所经之地已然变成了一条血河,满地都是尸体和伤者,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回鹘将领眼见自己一方伤亡惨重,心知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 他咬咬牙,当机立断下达命令道:“全体撤退,速速撤回城中!”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残存的回鹘士兵们如潮水般向后退去,狼狈不堪地朝着西北方向的城池狂奔而去。 “随我追!” 李嗣源怒目圆睁,暴喝一声,声如洪钟,响彻云霄,他双腿猛夹马腹,座下战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着前方逃窜的回鹘人冲杀而去。 紧跟其后的赵申见状,亦是瞬间热血沸腾起来,双目之中燃烧起熊熊斗志。 他毫不犹豫地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大喝一声:“杀啊!” 随后催动胯下骏马,紧紧跟随着李嗣源,风驰电掣般地追杀上去。 邹然急匆匆地追赶上来,面露焦急之色,高声劝阻道:“将军,穷寇莫追啊!小心敌人使诈设伏!” 李嗣源只是冷哼一声,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无妨!本将军心中有数,自会拿捏分寸!如今这等大好时机,正适合我们大肆收割敌军人头,岂有退缩之理?” 邹然眼见李嗣源心意已决,深知难以阻拦,略作迟疑后,咬咬牙下达命令:“众将士听令,随将军一同追击!” 回鹘士兵此刻只顾着拼命奔逃,完全无暇顾及身后的追兵,一个个将自己的后背暴露无遗,这恰好给了唐军使用马弩的绝佳机会。 李嗣源当机立断地下达指令:“全体都有,换马弩!自由射击!” 得到命令的唐军士兵们纷纷从马鞍旁取出马弩,瞄准回鹘兵逃窜的方向,扣动扳机,一时间弩矢如雨,铺天盖地般地朝着回鹘人的队伍攒射而去。 尽管敌军处于运动状态,使得这些弩矢的命中率并不是很高,但对于唐军来说,这种攻击几乎毫无风险,反而让他们有一种置身于猎场狩猎的畅快之感。 就这样,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漫长追击,原本就已经狼狈不堪的回鹘士兵又损失近千人,战场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无主的战马,而唐军则士气大振,越战越勇,大有一举将回鹘军队彻底击溃之势。 李嗣源凝视着那座逐渐清晰可见、城墙高耸的张掖城,双手紧紧拉住缰绳,猛地一扯,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稳稳地停在了原地。 他右手高高抬起,口中大声呼喝:“停止追击!” 训练有素的唐军士兵们听到指令后,立刻动作整齐划一地勒紧缰绳,让狂奔不止的战马纷纷止住脚步,一时间马蹄声响彻云霄,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赵申骑着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骏马疾驰而来,眨眼间便到了李嗣源身侧。 他一脸兴奋,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杀伐之气,“将军,这就不追了吗?末将都还没杀够呢!” 李嗣源轻轻摇了摇头,“将士们已连续奔袭数日,如今是人困马乏,若再穷追不舍,敌人必然会狗急跳墙,到时恐会给我方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赵申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突然好奇地问道:“将军你方才下令追击时,可是意在诛杀敌军大将?” 李嗣源微微颔首,“从敌人对那人的重视程度来看,必定是他们的领军将领无疑,只可惜未能将他首级斩下,实为一大憾事!不过他身负重伤,且在逃亡途中一路颠簸,即便侥幸未死,恐怕也难以再次上马征战了。” 邹然笑着开口安慰道:“将军莫要惋惜,此战我们斩获敌人数以千计,战场上那些无主的战马,粗略估计都已有上千匹之多,此等战绩可谓是大获全胜啊!” “想必此刻张掖城内的守军得知消息后,定然吓得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必能一鼓作气,一举攻破这座城池!” 李嗣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入冬之前的目标基本达成,马上返回西安城,将士们该好好休整一番了,明年将是我们横冲军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第712章 一起解决 张掖城内,药罗葛狄银看见奄奄一息的景冉时,脸色不由大变,他一把揪住一名将领,怒喝道:“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啊!” 将领满脸愁苦之色,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将军,敌人实在是太过凶猛强悍了,简直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特别是敌军中的一员年轻将领,更是如同杀神降临一般恐怖至极。” “此人单枪匹马冲入我方阵营,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短短时间内便已经斩杀了我们数十名英勇的战士,我方将士们拼尽全力却根本无法近身。” “景将军亲自上阵与其对阵,结果力战不敌,被其挑落于马下,若不是末将率人舍生忘死、奋力营救,恐怕景将军此刻已然落入敌手!” 药罗葛狄银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呵斥道:“你们可是整整五千精锐兵马啊!而且都是养精蓄锐之后才投入战斗的,敌军已经连续作战十多天,一路辗转奔波将近千里,早已是人困马乏。” “可即便如此,你们这群饭桶居然还是输给了唐军!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简直就是我们回鹘人的奇耻大辱!” 面对药罗葛狄银的责骂,将领赶忙开口辩解:“大将军息怒,虽说这次战斗我们确实损失惨重,但唐军那边也并非毫发无损,据末将粗略估计,他们至少也折损了将近一千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药罗葛狄银一声冷笑打断了。 “哼!你们占据着如此明显的优势,最后竟然还能让自己的兵力折损一半,难道就凭这点可怜的战绩,你们还有脸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 一旁的密厄遏连忙走上前来劝解道:“大将军请暂且息怒,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过多地责备他们也无济于事。”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赶快派人去寻找医者来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医治,尤其是景冉,他的伤势非常严重,如果再不及时进行救治的话,恐怕性命堪忧!” 药罗葛狄银伸手探了探景冉的鼻息,面色凝重,缓缓地摇着头,“这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已然无力回天了!” 话还未说完,景冉原本紧绷着的胳膊突然间就像失去了支撑一般,软绵绵、毫无力气地垂落了下去。 密厄遏见状,不禁轻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想当初真该竭尽全力阻止景冉率兵前去拦截!” 药罗葛狄银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说道:“事已至此,再多的悔恨也是无济于事了,好在唐军已经撤离,估计在未来的几个月里他们应当不会再次贸然发动战争了,当下最要紧的任务是加紧储备各类物资,全力守住这座城池!” 密厄遏提醒道:“大将军,经过此番激战,无论是我方还是敌方,短时间内都难以再有足够的力量投入新的战斗了,您一定要抓紧时间,务必赶在开春之前成功寻到援兵。” 一名部落首领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依我下之见,倒不如将现有的兵马统统整合起来,主动退守酒泉,现今我们手中的兵马不足十万之数,如果依旧这般分散开来分别镇守四座城池的话,就算日后有了援兵前来相助,恐怕也只会被敌军逐个击破,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 药罗葛狄银连连摇头,大声说道:“我们在此地苦心经营了数十载,怎能如此轻易地就把甘州拱手相让于唐军?可汗定然是不会应允的!” 密厄遏也附和道:“后撤乃是下下策,唐廷四处征战,能够对付我们的兵马不会超过十万,我们若是有五六万兵马,据城而守,取胜的可能性很大。” 药罗葛狄银微微颔首,“不错!我马上给可汗去信,几个月内务必再求得三四万援兵!” 长安,御书房内一片静谧,唯有烛光微微摇曳,映照着李侃专注于案牍之上的身影。 他正手持朱笔,仔细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奋笔疾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胡内侍神色匆匆地推门而入,来不及行礼便高声禀报:“启禀陛下,郑公和邹指挥使求见!” 李侃闻声抬起头来,合上手中的奏折,面露一丝疑惑之色,都这个时候了,两人为何会一同前来,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心中这般想着,他缓缓开口:“快快宣他们进来!” 不多时,郑畋与邹泽并肩迈入御书房,二人步履轻快,面上皆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甫一见到李侃,两人便齐齐行礼,恭敬高呼:“微臣叩见陛下!多有打扰,还望陛下恕罪!” 李侃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抬手示意道:“平身罢!朕早就说过,亥时之前皆可觐见,瞧你们二位如此喜形于色,想必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邹泽闻言微微一笑,侧首看向身旁的郑畋,谦逊地说道:“此事还是由郑公先向陛下禀报吧!” 郑畋亦不推辞,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朗声道:“启禀陛下,刚刚传来甘州捷报!李嗣源将军率领麾下将士,历经将近一月的巧妙袭扰,战果颇丰!” “共计斩杀回鹘士兵一万余人,俘获回鹘百姓多达三万余人,此外还缴获了牛羊等牲畜四万余头、良马两万余匹,以及不计其数的粮食和动物毛皮,此次行动可谓大获成功,圆满完成了陛下亲定的秋风行动!” 稍作停顿后,郑畋继续说道:“如今张掖城中的敌军已不足两万人,删丹城内的兵马也仅剩不到三万人,待到明年开春,我朝大军得以集结完毕之时,必能势如破竹,一举攻破这两座城池,收复失地!” 李侃淡淡笑道:“这个结果早在朕的预料之中,传朕旨意,对有功将士进行封赏!” 郑畋微笑着点点头,“李将军已经将立功名单递交上来,兵部还在审阅之中!三日内便可以呈送给陛下过目。” 李侃摆了摆手,“大功名单可以呈上来,一般封赏由兵部确定即可。” “微臣遵旨!” 郑畋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陛下,甘州回鹘这次遭受如此大的损伤仍然不肯归顺,臣担心他们会联合高昌、安西等地的回鹘一同对抗朝廷!” 李侃轻笑一声,满脸不屑,“这几个部落早晚都要解决,联合起来也不足为惧,传朕旨意,命归义军无论如何也要阻拦高昌回鹘和安西回鹘东进!” 第713章 捷报连连 郑畋有些担忧,“陛下,归义军一共也就两万多人而已,即便算上孙德昭所率领的五千兵马,加起来都还不足三万人,而且他们还分散在敦煌以及玉门关一带,依微臣看,就凭这点兵力想要抵挡住来自高昌还有安西的那些回鹘人,怕是相当困难。” 李侃满不在乎,摆了摆手说道:“郑公无需这般忧心,有归义军在中间挡着,安西与高昌的回鹘人定然不敢轻易地大规模派兵去援助甘州。” “再者说了,自从庞特勤死后,这三支回鹘势力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根本就是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就算他们勉强结成同盟,那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派出多少援兵。” 郑畋却依旧眉头紧皱,担忧地继续进言道:“陛下,哪怕仅仅只有一两万的援兵抵达甘州,那甘州回鹘一方的兵马总数就要增到五六万人之多,而我们这边只派遣八万大军前去攻城的话,恐怕这场仗打下来,我军的伤亡将会极其惨重。” 面对郑畋的顾虑,李侃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战争嘛,总归是需要有人做出牺牲,哪怕是炸也要将城门炸开,张掖和删丹这两座城池必须攻下来!” 郑畋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急忙劝道:“陛下,如此庞大数量的霹雳弹一旦投入使用,那战场上必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您不是说回鹘人也是大唐百姓吗?” 李侃冷冷地哼了一声,“打仗哪能没有代价!在初春来临之前,那些回鹘人尚存选择的机会,时间一到,如果仍有回鹘人执意留于城中负隅顽抗,那他们无疑便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叛逆之徒。” “待到我军成功攻破城池之时,朕自会明令禁止军队肆意杀戮无辜百姓,但对于残酷无情的战争所造成的误伤,朕纵然有心亦是无力去阻拦,更不会出手干预。” 郑畋轻皱眉头,长叹一口气道,“唉!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啊!到头来,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这些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虽说让当代之人承受战乱之苦,但只要这一代人的牺牲能够换来子孙后代数代人的幸福安康,朕宁愿倾尽全力将所有该打的战役统统打完!” 李侃神情坚毅地说完这番话后,缓缓将目光移向邹泽,“你这边有何令人欣喜的捷报传来?” 邹泽面带微笑,拱手施礼道:“回陛下,就在十日之前,安仁义将军亲率大军在临陂与甄神剑展开一场激战,最终大获全胜。” “此役共歼灭敌军三千余人,生擒四千余众,甄神剑仅率领数千残兵败将仓皇逃往西林,德殷和进礼两城亦已被我军顺利攻克,至此全州境内十二座城池尽归我大唐之手。” 李侃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点头赞许道:“从目前的战报来看,新罗方面的战事可谓进展得相当顺利!传旨给安仁义,命他将这一批战俘押送至鸭渌府安置。” “命令渤海与新罗驻军停战休整几个月,明年开春朕另有安排!” 郑畋面露惊讶之色,试探着问道:“陛下,难道您计划在明年于多个方向同时大规模出兵?” 李侃微微颔首,“新罗和渤海的军队休整至今,时间已然不短,若能早些开战,便能早些结束战争,不仅可以大大减少军费开支,还能避免长时间作战对国力造成过多损耗,如今军队数量众多,长期处于备战状态,对于国家财政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郑畋听后点了点头,仍有些担忧,“陛下所言极是,若是只面对渤海与新罗,我军所面临的压力倒的确不算太大,即便是再加上甘州回鹘,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也能够应付自如,只是微臣担心会演变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李侃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郑公莫忧,想我大唐如今国库充盈、粮草充足,而且军队装备精良无比,哪怕战局进展稍显缓慢,我们也完全有能力支撑个三五年之久!敌人就未必有这个实力了!” 郑畋轻轻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邹泽紧接着说道:“启奏陛下,如今从日本方面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捷报,田将军率领大军势如破竹,已然成功攻占了石见国那贺郡临近迩摩郡的两座重要城池,此役可谓战果辉煌,共斩杀敌军一千多人,俘虏两千余众,我军已在那贺郡稳稳地扎下根来!” 李侃不禁仰头大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哈哈哈!田頵这员猛将果然没令朕失望!传朕旨意给田頵,责令其紧密配合周腾所部,务必在半年时间内将迩摩郡全境掌控在手!” 邹泽闻听此言,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连忙拱手进言道:“陛下,如此安排是否稍显急切了一些?毕竟那些新投降过来的新罗士兵尚需一段时间进行磨合,若仓促上阵,恐怕会导致我方伤亡惨重。” 李侃却不以为意地轻轻冷哼一声,“战争本身便是最佳的磨合方式,眼下我们必须抓住时机,趁日本人尚未洞悉我方真实意图之际,迅速发动闪电攻势,以最快的速度歼灭敌人,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 “立刻派人告知田頵,成功占领城池后,需即刻任命各级官员,并迅速推行有效的管理措施,关于官府的具体设置,可以参照银山城的模式来执行。” 邹泽面露担忧之色,提出疑问:“陛下,如此行事,岂不是会轻易暴露田将军等人的真实身份?” 李侃摆了摆手,神色淡定地说道:“不必忧心!日本与新罗两国的官府架构皆是模仿我大唐而设立,单从这一点来看,日本人绝不可能仅仅凭借此就断言田頵及其所率部众乃是唐人。” 邹泽点点头,“这倒也是,田将军他们皆身着新罗军队的服饰,日常交流也使用新罗语言,依那些日本人有限的智慧,恐怕很难识破其中端倪。” 李侃面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日本人有所猜测,只要我方坚决否认,他们又能奈我何?这类事务,尽可交由礼部那帮人去妥善应对处理便是。” 郑畋稍稍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微臣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惑,您并未将新罗和日本直接划归我国版图之内,但却为此耗费诸多心力,不知陛下日后是否有意将这两个国家正式纳入我朝疆域?” 第714章 不好的苗头 李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之色,他稍作停顿后,才终于缓缓说道:“新罗与我们的领土接壤,从长远考虑,为了保障东北地区未来的安稳,将其纳入大唐的版图实乃必要之举。” “对于日本……它与我们之间隔着重重大海,且地域狭窄而绵长,要想对其实施有效的管理着实不易,再者这个民族极其好战,只怕在接下来的百年时间里都难以避免战火纷飞、纷争不断的局面,想要把日本完全纳入大唐的版图,确实存在相当大的难度,也有很大的隐患!” “既然如此,陛下又为何会选择在石见国和佐渡国兴建城池?仅仅只是为了确保那些矿山的安全?” 李侃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墙边悬挂着的那张巨大的日本地图。 他静静地凝视着地图,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打破沉寂:“对马岛已然处于我们的牢牢掌控之下,待到日后新罗局势稳定下来,势必将其划归入新罗的版图。” “西海道与新罗相距不足四百里,只要新罗能够安定下来,我们就必须当机立断,首先夺取这个地方建立政权,至于其他的区域,需要根据具体战况来做定夺。” 郑畋听后,双眼突然闪过一抹亮光,“陛下您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先在西海道上设立郡国,然后再依据实际的战争进展来决定是否要吞并整个日本全境?” 李侃微笑着点了点头,“郑公一点即通!要想彻底吞并日本可不是短期内就能轻易达成的,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以陆地争霸为主。” 邹泽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屑之色,语气傲慢地说道:“陛下,日本不过就是个弹丸之地,国内小国众多、各自为政,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依臣之见,只需要派遣十万大军出征,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全部征服!” 李侃缓缓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道:“切不可把这件事情想得如此简单,若仅仅依靠武力去征伐他国,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激起日本人对我朝深深的仇恨,到时候我们将会被卷入一场无休止的战争泥潭之中难以脱身。” “要想彻底解决日本的问题,还得采取更为巧妙的策略才行,暂时解决不了他,那就先分裂他!” 郑畋与邹泽不禁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满脸期待地望向李侃,齐声说道:“看来陛下心中已有良策,还请明示。” 李侃微微一笑,伸手朝着面前的地图轻轻一指,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日本大致划分为五畿七道,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在每一道都扶植起一两个亲近大唐的傀儡国家,然后借这些傀儡国之手在其内部挑起纷争和内乱。” “拿西海道来说,眼下对马国已然落入我军掌控之中,壹岐国也能够随时被我们攻克,大隅国和萨摩国有我朝在背后支持,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朕会派兵征服其他七国,建立一个全新的西海国,使其彻底摆脱日本朝廷的统治,其他几道只能徐徐图之。” 郑畋眉头紧蹙,满脸忧虑之色,“陛下,您所提出的这一计策固然精妙绝伦,但微臣心中着实有些顾虑,只怕我们全力扶持的那些国家到头来会反咬一口,对我们造成难以预料的危害!” 李侃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呵呵!郑公莫要过于忧心,朕对此早已有所防范,对于那狡诈多变的日本人,又怎能毫无保留地予以信任?扶持这些国家无非是权宜之计,只为给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而已!” 李侃扫视着眼前的地图,沉声说道:“当前最为关键的任务乃是收复西域,接着便是渤海,待这两地归入我国版图之后,再将目标指向吐蕃与新罗,至于大长和、契丹以及日本暂且放置于末位考虑。” 郑畋赶忙躬身施礼,“请陛下放宽心,微臣坚信,至多半年时光,甘、肃二州必定能够顺利收复,重归我大唐疆土!” 李侃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朕对此深信不疑!郑公有生之年定能看见版图上的这些土地逐一被收服,绝无遗漏之处!” 郑畋躬身言道:“承蒙陛下圣明治理,微臣岂会有半分担忧之情?” 李侃摆了摆手,朗声道:“好了!郑公不必这般阿谀奉承朕,时辰已然不早,若是别无他事,便早些回府歇息去吧!” “微臣告退!” 郑畋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邹泽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非常识趣地并未贸然开口询问缘由,默默地独自转身离去。 李侃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仍然留在原地的邹泽身上,“邹指挥使,莫非你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向朕禀报?” 听到李侃的问话,邹泽先是微微一愣,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启奏陛下,据内卫最新传回的消息,嗣覃王李嗣周在江州公然强占百姓们的良田,还强抢民女,更是肆无忌惮地大肆购置田产,其种种行径在当地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李侃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之色,“此种情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为何朕至今都未曾收到过有关此事的任何弹劾?当地负责监察事务的官员以及督抚使等一干人等全都是酒囊饭袋?” 面对李侃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邹泽心头猛地一颤,硬着头皮赶忙回答道:“回陛下,其实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陆续有此类行为发生了,或许那些地方官员觉得这些事情所产生的影响尚不算太大,故而一直未曾将其上报朝廷。” “谁曾想就在数日前,那位被李嗣周强行霸占的女子性格刚烈不屈,选择以悬梁自尽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名女子的夫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威望,因此这件事情才得以彻底败露,并逐渐传播开来。” “混账东西!这才刚刚过上几年安稳日子,他们居然就敢如此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了!” “朕顾念着同宗同族的情谊,将他们迁到富饶丰腴之地,赏赐给他们大量的田地和丰厚的产业,还用高官厚禄供养着他们,这人竟然贪心不足!即刻传旨让监察御史对此事展开严密调查,凡与此事有所牵连的官员,一律按照律法严惩不贷!” “陛下息怒,只是……嗣覃王曾经也为我朝立下过诸多汗马功劳,此次又当如何处置?” 李侃冷哼一声,“功是功,过是过,岂能混为一谈!既然他胆敢犯下如此恶行,那就别怪朕无情无义!将李嗣周贬为庶民,送往屯田司服劳役五年!” 邹泽心中不由得一惊,面露难色地劝道:“陛下,嗣覃王如今已年近六十,送去屯田司劳作,只怕他身体吃不消啊!” 李侃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哼!他还有力气强抢民女,证明其身体状况还算硬朗,何来吃不消之说?朕没有直接取他项上人头,已然算是格外开恩了。” “内卫立刻对所有宗室成员的情况进行一番详尽彻底的清查梳理,只要发现有任何违法乱纪之徒,一概依法依规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迁就!决不能因为区区几个害群之马,毁掉朕多年来呕心沥血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第715章 夫妻夜话 回到皇后寝宫后,李侃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刘清瑶见状,轻移莲步走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柔地替他揉捏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夫君,看你这副模样,难道是西北战事进展不顺利?” 李侃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是战事让我烦心,是宗族内部出现了败类!嗣覃王竟然在江州胡作非为,实在是令人气愤!” 刘清瑶一脸惊讶,“啊?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朝廷一直以来对待宗室都颇为优厚,即便削减了他们部分待遇,但赏赐的良田和府邸可比大多数官员要多,而且朝廷并未禁止他们购置产业和经商!” 李侃冷哼一声,“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给他们一百亩田地,他们便想要五百亩、一千亩,每月赐予他们百贯钱财,他们就妄图得到两百贯、三百贯,乃至上千贯,这些人平日里懒散成性,早已习惯了坐享其成,只想着不劳而获!” 刘清瑶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问道:“夫君是为如何处置此事而感到为难?” 李侃冷笑道:“哼!我有何为难之处?那些人与我关系疏远,我对他们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此事直接交由监察御史去处理便是!” 刘清瑶蛾眉微蹙,疑惑地看着李侃,“既然如此,夫君为何还是这般愁容满面,郁郁寡欢?” 李侃温柔地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刘清瑶拥入怀中,“清瑶,这世间诸多事情绝非偶然所致,如今虽只是嗣覃王的劣迹被公之于众,但可以断言,定然还有其他皇室宗亲在暗地里从事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不法勾当!” 刘清瑶微微仰头,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凝视着李侃,柔声宽慰道:“夫君莫要过于忧心,权贵贪腐古往今来皆有之,并非独属今朝,亦非夫君一人之过,想要将其彻底根除实非易事!” 李侃面色凝重,“我又何尝不知此事难以禁绝?然而我决不能对此等闲视之,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历史上多少强大昌盛的王朝,最终皆是因内部腐朽而分崩离析。” “如今天下未定,那些王公贵族们却在地方上肆意妄为、横行霸道,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却只能将怨愤指向我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已下令内卫全力搜集各地皇室宗亲的相关情报,你这边也务必要时刻提点自家亲族之人,责令他们自省自查,万不可触犯律法、做出违法乱纪之举,不然待到事发之时,恐怕谁都无法全身而退,落得个难堪的下场!” 刘清瑶轻点螓首,“夫君尽管放心便是,我平日里便时常告诫于几位兄长,想来他们定不会明知故犯、以身试法!” 李侃微微一笑,“你的几位兄长我很放心,但往往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都是那些不远不近的亲戚,这个不得不防!切莫被人利用了!” 刘清瑶点头道:“我明日会给几位兄长去信,让他们提高警惕!自省自查!不过夫君让内卫插手此事,那些皇室宗亲肯定又要到母后那边诉苦?更甚者,会不会出现八王之乱那种情况?” “呵呵!母亲喜欢含饴弄孙,安享天伦之乐,对于那繁杂的政事,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别提去插手干预,而且母亲和那些皇室宗亲之间关系疏离得很,自从上次削减了皇室宗亲的待遇之后,他们一个个都老实多了,哪还敢来自讨没趣。” “至于你担忧的什么八王之乱,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如今这些皇室宗亲既没有掌握兵权,又没有足够的财权,谁会傻到为他们去拼命效力?” 李侃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清瑶,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来担任这女子学院的院长一职吗?” 刘清瑶低头沉思片刻,随后抬起头来,“我身为皇后,由我来出任这女子学院的院长,无疑向天下人昭示着朝廷对女子教育的重视,如此一来,各省、州、县的官府自然也不敢轻视女学之事了。” 李侃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便是身份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力,当朝廷表现出对某件事情的重视时,下面的官员们便会纷纷效仿,不敢怠慢。” “也正因如此,如果有个别皇室宗亲胆敢肆意妄为、胡作非为,那么其所造成的危害也是极为严重的,仅依靠地方官府的监督,往往难以察觉到其中隐藏的种种问题,即便有所觉察,也碍于对方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至事情瞒不住爆发出来!” 刘清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夫君是想让内卫与地方监察机构彼此制约、互相牵制?如此一来,他们定然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地对上面隐瞒实情或者谎报消息,只是……倘若这两者暗中勾结、沆瀣一气,又该如何是好?” 李侃闻听此言,平静的面容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你所虑不无道理,的确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刘清瑶见状,赶忙出言宽慰道:“夫君莫要为此事太过忧心,我相信内卫们定是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你的!” 李侃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内卫本身或许不会背叛,但并不能保证每一个在内卫中的人都是廉洁奉公、毫无私心杂念之人,毕竟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值得信赖。” 刘清瑶秀眉微皱,思索片刻后说道:“夫君,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内卫已然发展至上千人之众,想要确保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绝对忠诚,实在是难如登天!诸多事务总归需要有人去操持办理,夫君不妨还是给予他们更多的信任。” 李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既然无法彻底杜绝此类现象的发生,那么就应当从制度层面入手,想尽办法来最大限度地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比如巡视制度……” 刘清瑶一脸好奇,“何为巡视制度?” 李侃想了想,缓缓解释道:“我打算抽调御史台、大理寺、吏部和刑部的官员组成一个临时的巡察部门,每年奉旨巡察各省,整饬吏治!” 第716章 触目惊心 刘清瑶那双美丽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兴奋地说道:“夫君,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有奉旨钦差的身份,行事自然会便利许多,同时还能够对那些地方官府起到强大的威慑作用。” “可是各省的官员们都不简单,他们暗地里恐怕都在长安城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并且与朝中各个部门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些交情。” “朝廷派遣巡视官员从长安启程前往各省,光是路途就需耗费十多天,甚至几十天,在这段时间里,那些心怀叵测的官员便有充足的机会去暗中运作、上下打点了。” “再者,若是频繁地派遣官员巡视,不但会大幅增加朝廷的开支负担,恐怕还会招致地方官府的不满和抵触情绪,毕竟谁也不愿意总是被人盯着挑毛病。” 李侃将目光转向刘清瑶,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许之意。 这些年来,那个喜欢撒娇卖萌的小姑娘已然成长蜕变为一位仪态端庄、母仪天下的尊贵皇后了。 这一变化背后,既有自己多年来的耐心教导以及以身作则的示范影响,又离不开其父亲和兄长的适时点拨与引导。 李侃微微一笑,宽慰道:“无妨,我心里很清楚要完全杜绝此类现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采取这样的措施,目的在于尽可能地减少贪污腐败的发生,让象征着律法威严的利剑始终高悬于地方官吏的头顶之上,使他们心生畏惧,不敢肆意妄为、过于嚣张跋扈。” “为了尽量避免地方官员与巡视官员相互串联,我会制定出详细的选拔和巡视制度,将巡视官员分为十组,两年巡视一次,这样在官员的五年任期内正好可以巡视两次。” “每组负责巡视的省份随机抽签,每组的官员也随机抽签,两年一换,这样能尽可能避免上下勾结!” 刘清瑶连连点头,“真不知道夫君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点子,每次一出手就惊世骇俗!” 李侃笑了笑,没有解释,“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嗯!”刘清瑶面露娇羞,低低应了一声。 内卫不愧是训练有素、行动高效之人,短短不足一月时光,各省的情报便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汇总而来,并被送至李侃的案头之上。 御书房内一片静谧,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 几位当朝宰相皆面色苍白,神情紧张至极,他们心中多少已能猜到李侃急召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李侃阴沉着脸,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众人,猛地伸手重重拍向面前那堆积如山的厚厚折子,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诸位可知这些折子里面写的都是什么?” 面对李侃的质问,几位宰相纷纷垂下头颅,身体微微颤抖,连抬头与李侃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李侃冷哼一声,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翻开后念道:“莆田县令丁永生,侵占良田多达六百亩!府中纳有妾室十三名,购置宅院四座。” “其月俸禄不过区区银元二十,可在任仅仅三年,家中竟被查出藏有银元六万之巨,还有金银珠宝十余箱!这些钱财都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不成?” 说罢,他气愤地将这本折子狠狠摔掷于地。 紧接着又拾起另一本折子,继续念道:“漳州刺史许怵,侵占良田一千二百余亩,家中妾室二十六人,宅院六座。” “其每月俸禄仅为七十银元,在任四年,个人资产竟然逼近二十万之数……” “高邮县令赵炎衡,侵占良田八百余亩,家中妾室十人,宅院三座,月俸三十,在任两年,资产十五万....” “渝州、思州、琼州、播州...这些经济落后的州县,官员贪腐甚至不弱于江浙一带。” “这些人年俸不过千元,短短两三年时间却能敛财数十万之多,是他们的手段太厉害,还是监察官员的眼睛太瞎了?” 随着李侃一声声愤怒的斥责,那些记载着官员们贪污罪行的折子如雪片般不断被他扔落在地。 整个御书房内鸦雀无声,唯有李侃那饱含怒气的声音回荡其间。 几位宰相则始终低垂着头颅,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每年有多少朝廷的银子落入那些贪婪无度的蛀虫之口?” “天下尚未完全安定下来!老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安稳日子,前方的将士们仍在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地与敌人厮杀,这群该死的蛀虫竟然已经开始肆意地贪图起荣华富贵来了!” 李侃越说越是气愤,额头上青筋暴起。 “刘相,朕且问你,吏部到底是依据何种标准来选拔官员的?为何这些令人憎恶的贪官污吏每年都能够顺利通过考评?难道你们都是睁眼瞎不成?” 刘崇望吓得浑身颤抖不已,连忙叩头谢罪:“陛下息怒!此乃微臣失职所致,请陛下降罪责罚!” “哼!就算朕现在砍了你这颗脑袋,又岂能弥补得了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巨大损失以及给各地百姓带来的沉重苦难?” 几位宰相站在一旁噤若寒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李侃如此大发雷霆。 郑畋稍稍犹豫,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躬身劝解道:“陛下息怒!吏部固然存在失职之处,但毕竟全国共有将近一千五百个县,每年要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考评,难免会出现一些疏忽和纰漏。” 王抟也赶紧附和道:“是啊陛下,历朝历代都会有一小部分人无法抵御金钱权力的诱惑而堕落成贪官,所幸这种人数量并不多,如今既已发现,立刻予以严惩即可!” “哼!数量不多?你们知道这次查处的官员有多少?刺史五人,县令二十六人,牵扯其中的大小官吏三百余人。”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涉及王公贵族和军中将领的,也有一百余人....”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朕登基才不到七年,自认为给予他们的待遇不低!为何会是这种结果?” “你们说说,朕要如何处置他们?” 刘崇望叩首道:“这些害群之马,当依律严惩!该免官的免官,该流放的流放!” 郑畋一脸气愤,“微臣以为该杀一儆百,罪大恶极者斩!所贪之财全部收缴国库!” 第717章 杀! 李侃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人群最后的杨行密,“杨尚书,你们刑部对此事究竟持何种看法?” 杨行密心中一紧,暗自叫苦不迭,本想着能低调地混过这次会议,却未曾想到竟会被李侃当众点名。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前两步,心一横,开口说道:“这些贪官污吏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其行径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可谓是罄竹难书,依微臣之见,理应将他们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几位宰相皆面露惊愕之色,显然没有预料到初来乍到的杨行密竟敢在首次参加这种重要会议时就放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言。 王抟眉头紧皱,一脸忧虑地小心翼翼向李侃进言:“陛下,微臣深知惩治贪官污吏乃是刻不容缓之事,但若是将他们统统处以极刑,恐怕产生的影响过于巨大,实非明智之举。” “微臣斗胆建议,不如挑选出几个罪大恶极的典型加以严惩,以起到杀鸡儆猴、震慑其余人的作用即可。” 孙偓见状,连忙点头附和:“微臣也认同王相国所言,对于此类案件应当谨慎处理,慎重用刑,那些贪污受贿数目特别巨大、造成的社会危害特别严重者,可以判处死刑。” “至于其他涉案官员,根据具体情节的轻重分别予以流放或者杖责等相应惩处。” 李侃冷哼一声,满脸怒容,“慎杀?还要区分什么情节轻重?诸位可知道,这份名单之上所列的官吏们,哪怕是贪污数额最少的那一个,其所贪墨的钱财都足足高达一万银元!” “一万银元意味着什么?这相当于他们十几年俸禄的总和!是前线士兵一百五十多年的军饷,普通老百姓要不吃不喝两三百年才能赚够!” “这般贪婪无度、肆意妄为之人,难道还不足以让我们痛下决心,将其一网打尽?” 王抟面露担忧,“陛下,这可是四五百人啊,其中还有皇室宗亲和将领,全部杀掉是不是太严了?” “四五百人又如何?皇室宗亲又如何?《唐律》明文规定,官员贪污绢帛达三十匹者,当处以绞刑。” “朕念及人命关天,为减少杀戮并谨慎用刑,已然将此数额大幅提升至一千五百银元,这几乎等同于一千匹绢的价值,难道这样还不足以彰显朕的仁慈宽厚吗?” 王抟听闻此言,嘴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实非李侃手段过于严苛,而是那些贪婪无度的官吏实在罪不容诛。 李侃环视众人,见他们皆缄默不语,便当机立断,高声说道:“名单之上所列的这些官吏如今正在被押解回京的途中,传朕旨意,命刑部、御史台以及大理寺三司共同会审此案,无论牵涉何人,务必依照律法严格判罚!” 杨行密闻令,赶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微臣谨遵陛下圣旨!” 李侃目光轻移,落在刘崇望身上,“此次官员贪腐之事若要深究彻查下去,恐怕至少还有上千人将要被问斩,吏部对此负有不可推卸之责,刘相国年岁已高,精力不济,今年就与郑公一道辞官归隐吧!” 刘崇望闻言,面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但仍强作镇定,恭敬地弯腰施礼,“臣多谢陛下隆恩浩荡!” 屋内其余几人见状,脸上均流露出惋惜之情,但李侃此番处置已是法外施恩,格外宽容了。 李侃看向几位大臣,面色凝重,“这次名单上只有贪墨一万银元以上之人,没上名单不代表无罪,诸位回去之后,在自己的部门开展自查自纠,积极上缴贪墨之财,朝廷可从轻发落!” “若是心存侥幸!朕不介意多杀几个!” “谨遵陛下旨意!” 几位大臣们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躬身行礼,齐声应道,他们深知这位帝王的威严不容置疑,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待众人从御书房匆匆离去后,李侃稍作停歇,便起身前往皇后寝宫。 一路上,他的眉头始终紧锁,心中仍在思考着方才所议之事。 刘清瑶见李侃到来,命婢女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随后轻轻走到李侃身后,熟练地替他揉捏肩膀,试图缓解他的疲劳与压力。 “夫君,事情可有了定论?” 李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重重地放下,“依律处置,三司会审,这些人全部该死!” 刘清瑶不禁轻叹一声:“古往今来,一个贪字,害死了多少人……” 李侃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说道:“你马上传懿旨,召安化来长安一趟。” 刘清瑶闻言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怎么突然想起安化了,这次的事情难道和她也有关系?” 李侃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安化在洛阳恐怕过得并不好!” 刘清瑶一脸惊讶,“安化可是公主,怎么会过得不好?难道是萧武兴对安化不好?” “安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那个萧武兴居然纳了两个妾室!自那时起,他便将正妻安化视若无物,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还曾动手打过安化,可怜的安化却一直在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屈辱和痛苦。” “此次若非朕下令让内卫去彻查皇室宗亲之事,恐怕安化所遭受的种种不幸永远不为我所知!” 刘清瑶怒不可遏,“他萧武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朕堂堂的公主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此人心机深沉、善于伪装,当初如果不是安化执意要下嫁给此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应允这门亲事,只可惜人心易变,谁能料到曾经看似忠厚老实的人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这些年来确实疏忽了对几位妹妹们的关怀和照顾,以致于那几个驸马们渐渐变得肆无忌惮,完全不将公主们放在眼里。” 刘清瑶连忙出言安慰:“这不能全怪夫君,这些年来你日理万机,一心操劳国家大事,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其他琐事?” “再说除了遂宁时常与你亲近之外,其他几位公主一年到头也难得能见上几回面,她们若是自己不肯主动向你诉说,你又怎能清楚知晓她们各自的具体情形?” 李侃叹道:“这件事终究是我做得有所欠缺,你以后要时常召见几位妹妹们入宫相聚,好好聊聊家常,深入了解一下她们的生活状况,绝不能再让安化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了!” 第718章 皇家颜面 三司会审的消息犹如一阵疾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长安城,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间皆是对此事的热议之声。 这一消息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让城中的权贵与官员们个个如坐针毡,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每日都有许多大臣和皇室宗亲来到大明宫外求见李侃,希望能从这位当今天子口中探听到有关三司会审的最新进展以及自己是否会受到牵连。 面对这些纷至沓来的访客,李侃却显得意兴阑珊,趁着这个机会,毅然决然地带着家人和孩子们前往骊山游玩,享受片刻的宁静与欢乐。 时光荏苒,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安化公主抵达了长安。 得知此讯后的李侃只得暂时结束游山玩水之乐,携同家眷匆忙赶回宫中。 见到安化时,李侃不禁被她如今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 眼前的女子哪还有昔日大唐帝国公主应有的风采? 年仅三十七的安化看上去竟然宛如五十岁一般,面容清瘦得令人心疼,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变得黯淡无光,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安化见过皇兄!”安化盈盈下拜,声音略微沙哑。 “兄妹之间无需多礼!” 李侃连忙走上前,伸出双手想要扶起安化,却见安化的眉头微微一蹙,手臂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李侃心中一紧,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目光紧紧锁住安化,关切地问道:“你的胳膊受伤了?” “没有……”安化急忙抽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李侃的眉头顿时紧紧皱起,转头看向身旁的刘清瑶,不动声色地向她使了个眼色。 刘清瑶缓缓走到安化身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她小心翼翼地拉起安化的手,动作轻柔地揭开了安化的衣袖,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脸色瞬间大变,嘴唇微张,似乎想要惊呼出声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只见安化白皙如雪的右手小臂上,竟然布满了好几块触目惊心的淤青,有的呈深紫色,有的则呈现出青黑色,看上去令人心疼不已。 李侃见状,脸色如乌云密布一般阴沉下来,他紧紧地盯着安化,声音低沉而严厉地问道:“这是萧武兴对你下的毒手?” 安化被李侃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是的,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碰到的...” 李侃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我精通医术,对于这些伤痕从何而来一目了然,洛阳还有内卫时刻监视着一切,对萧武兴近来的所作所为可谓了如指掌,你以为我会毫无缘由地将你召回长安。” 安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心知此刻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惶恐不安地说道:“皇兄息怒!武兴他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因为他酒醉之后便难以自控,常常乱打乱砸,我也是一时不慎才会遭此劫难,请皇兄饶恕他吧!” 李侃眯起双眼,目光犀利地看着安化,“既然明知自己酒后控制不住,为何还要贪杯饮酒?为何家中那几个小妾皆安然无恙,唯独你每次都会遭受这般毒打?” 安化一脸凄苦,“他在长安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或许是到了洛阳之后,遭遇了诸多不顺遂之事,以至于心情烦闷,才开始酗酒放纵...” “哼!什么不得志?他纵然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但为官数年,每次考核都平平无奇,未曾立下任何值得称道的政绩。” “念及你的情面,我提拔他担任洛阳市令一职,虽说仅为从六品官阶,然而所负责的事务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部门,倘若他能够尽心尽力地做好本职工作,凭借自身能力取得显着成效,日后自然有升迁晋升之机。” “可这两年来,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不仅大肆收受贿赂,还终日沉溺于女色不能自拔,只知道一味地怨天尤人、牢骚满腹!” “在众多驸马当中,他所享受的待遇绝非最差的那一个,然而其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未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和赏识。” 安化小声辩解道:“在当朝驸马中,只有武兴一人被外放,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所以才...” 李侃脸色一沉,“在繁华热闹的长安城,除了依仗驸马这一特殊身份去攀附结交那些达官显贵之外,就凭他本身这点微末能耐,何时才能崭露头角有所作为?” “将他调至东都洛阳任职,是希望他可以摆脱种种依赖和束缚,依靠自身真本事做出一番成绩,也好让我有足够的理由对他加以重用,而不至于在众人面前难以启齿。” 最后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压抑。 刘清瑶轻柔地开口问道:“安化,你与萧武兴还有没有感情?” 安化迟疑片刻,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自从六年前那次小产之后,我与他之间便没有多少情分了,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允许他纳妾,他便能回心转意,然而我的退让只是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罢了……” 刘清瑶听着安化的诉说,心中满是同情与愤怒,“事到如今,你们二人的缘分早已走到尽头,不如干脆和离算了!何必还要这般苦苦折磨自己,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安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嘴唇轻颤着,“可……可是我身为公主,若在这把年纪选择和离,恐怕会有损皇家的颜面……” 李侃冷哼一声,“和离又怎样?若你执意要继续与他这样凑合过日子,那才真是有辱皇家尊严!” “如今父皇母后皆已仙逝,你的事情由皇兄来替你作主,反正你与他至今尚未育有子嗣,就此分开也好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我会重新赐予你一座府邸,你可跟随皇嫂一同操持些事务,女子的一生,绝不应仅仅围绕着男人和孩子打转!” 安化如死灰般黯淡无光的眼眸,在听完这番话语之后,突然间像是被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那原本绝望的心。 “不知皇兄打算如何处置萧武兴?” 李侃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他竟敢对你动手,简直就是在打我的脸,更是无视皇家的威严,像这种人绝对不能留!” 安化一听,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开口求情:“皇兄,请手下留情!不管怎样,我与他毕竟也曾夫妻一场……”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刘清瑶见状,也赶紧出言相劝:“夫君,萧武兴再怎么说也是当朝驸马,如果就这样将他杀了,恐怕对安化的声誉也会有所影响啊!还望夫君三思而后行。” 李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了一口气,“罢了,看在安化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命!只是此人实在不堪大用,已不再适合继续走仕途之路,免官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第719章 高薪养廉 安化一脸感激,“多谢皇兄!” 李侃面带温和的笑容,轻轻地扶住安化,语重心长地说道:“在我这儿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和条条框框,就像平常人家的兄妹那样相处就行。” “我瞧着你诗词书画样样精通,完全有能力到学院里去当个受人尊敬的女先生,将自己所学传授给那些莘莘学子,或者到书局找份差事,发挥你的专长,岂不是美事一桩?” “你现在还年轻,若是将来遇见中意之人,可以再嫁,若是不愿成家,我可以养你一辈子,那些侄子侄女也会侍奉你!” 安化闻言,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轻轻掩住面庞,抽泣起来。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如今能得到皇兄如此厚待,安化真的感激不尽……从今往后,我定会放下过往种种,好好活下去!” 刘清瑶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满脸笑意地握住安化的手,柔声安慰道:“好妹妹,莫要再伤心难过了,一切苦难都已过去了。” “你一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疲惫不堪了,今晚就好生歇息一番,待明日我会在宫中摆下盛宴,诚邀诸位兄弟姐妹一同欢聚一堂!” 十一月二十日,备受瞩目的三司会审,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缓缓落下帷幕。 这场会审历时近两个月,期间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事态的发展,每个人的心都被紧紧地牵动着。 漳州刺史许怵、渝州刺史肖浒以及琼州刺史严定山等多达三百一十九人被判斩首之刑。 莆田县令丁永生、高邮县令赵炎衡、聊城县令高平在内的三十七人,被处以绞刑。 嗣韩王李克良、嗣陈王李炯、北海郡王李衍行等十七位身份显赫的皇室宗亲,也未能逃脱惩处,被赐予在牢狱中自行了结生命。 此外还有二十七人在京兆府门前被杖毙。 这一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传遍整个朝野,一时间,无论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们,还是市井之中的平民百姓,无不为之震惊。 从腊月初一起,东市的狗脊岭、西市以及独柳树这三处刑场,每日皆是人山人海,观者如堵。 这里每天都会上演一幕幕血腥残酷的场景,人头滚滚落地,鲜血汇聚成河,惨烈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 直到腊月初八,贪腐案中所牵涉到的四五百名罪犯才全部被处决完毕。 此次大规模的处决行动,堪称自李侃登基以来,公开处决人犯数量最为众多的一次。 通过这件事,不论是民间的普通百姓,还是朝廷的各级官员,都对当今圣上李侃有了全新的认识和深刻的印象。 腊月初十,正常早朝,诸位大臣们望向李侃的目光皆与往昔大不相同。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或敬畏、或惶恐、或担忧等复杂情绪。 整个大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仿佛有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间。 刘崇望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上前一步,恭敬地施礼道:“启禀陛下,近两个月以来,各省官府按照陛下旨意展开自查自纠行动,截至目前,已总计免去官职者达三百余人,流放人数亦有五百余人。” “所有涉及人员的名单均已同各省监察司及内卫府仔细核验过,确认无误!那些被追回的贪墨款也已悉数上缴至户部。” 话音未落,孙偓赶忙快步走出队列,躬身行礼,“启禀陛下,经过详细统计,此次查抄所得的贪墨款数额巨大,其中白银多达七百五十余万,还有金银珠宝一千三百余箱,如今皆已安全存入国库之中!” 李侃听闻此言,脸色愈发阴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哼!这便是我大唐的地方官员?区区一千余人,所贪污的钱财居然快要抵得上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了!之前处决的那四百余人,看来还是太少了啊!”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皆是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头颅,不敢言语半句。 一时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静得甚至能听见人们紧张的呼吸声,其安静程度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李侃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此次事件无疑给我们敲响了一记警钟,是一个极为惨痛的教训,天下尚未安定,远远未到我们可以肆意享乐之时!” 郑畋神色凝重地从队列中走出,恭敬地说道:“陛下圣明,日后对于我朝官员的考核以及监察确实应当更为严苛才行!唯有如此,方能确保朝廷之清明、政务之顺畅。”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引得朝堂之上众臣纷纷点头称是。 王抟叹息一声,脸上露出忧虑之色,“如今这官场之中,又有多少为官之人能真正做到清正廉洁?人的欲望就如同那无底深渊一般,难以填平!” “依微臣之见,在相关制度方面仍需进一步加以完善,以防微杜渐。” 刘崇望稍稍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关于官员贪腐之事,其中固然不乏因贪欲作祟者,但亦有相当一部分人乃是由于所得俸禄过低,甚至难以维持基本生计,故而不得不铤而走险。” “微臣斗胆提议,不妨适当提高官员们的待遇,兴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部分贪腐现象的发生。” 李侃转头看向身旁的孙偓,“孙相国对此事作何看法?若要提高官员俸禄,以当前国家财政状况而言,能否承受得住?” 孙偓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抬头回答道:“回陛下,据微臣所知,国库每年都会有数目可观的数百万两盈余,若是仅做小幅度的提升,想必还是能够支撑得起。” 李侃微微颔,“既然国库尚有盈余,那么适当提高官员的待遇倒也并非全然不可行之事,此事还需诸位爱卿再仔细商议一番,务必制定出一个周全妥善的方案来。” 语毕,朝堂之上又是一阵议论之声响起… 李侃微微抬起手来,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目光环视一周后,缓缓开口说道:“关于此次待遇调整的具体细则,几位宰相稍后仔细商议一番,朕先来简单地说一说大致的框架。” “按照以往的惯例,各职官若年龄到达七十岁,便需致仕,但实际上能够平安顺遂地活到七十之人凤毛麟角!” “绝大部分的官员终其一生,也没有获得致仕的机会,如此规定极不合理,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自明年起将致仕的年龄降低至六十岁。”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不禁面面相觑,却并没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 李侃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开口:“关于致仕官员的待遇,五品官及以上,朝廷给予一半的俸禄作为生活保障,功臣和元老勋贵,可以破例保留全部的俸禄。” “五品以下的官员致仕,领取一成的俸禄,并赐予一定数量的田地以供其安享晚年。” “关于俸禄问题,五品以下官员自明年一月起,提高一成,五品及以上官员提高半成!” 刘崇望急忙躬身道:“陛下圣明!此举乃天下官吏之福!定能减少贪腐!” “陛下圣明!”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出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