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书传》 第1章 凌晨来了圣旨 冬日的凌晨,大梁国的都城还是一片静寂,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只见一大队人马迅速向韩国公府中疾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韩国公擅自结交藩王,图谋不轨,着立即交大理寺调查,所有家产由府库没收,其家人全部遣回原籍彭城务农。钦此。” 十天前。 日上三竿,万涓书还在酣睡之中,昨晚,他想到了一个梗,兴奋不已的他便开夜车到了凌晨才上床。作为一个每天要完成近万字的网络写手,突发的灵感总会让他激情勃发。 可是,耳旁有一个声音开始在不停的催促: “三公子,三公子,你今天好点了吗?你要起床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马上要到餐厅,等着你用早餐呢。” 特么?三公子?本来不想睁开眼睛的万涓书,猛地一个激灵,自己每天只能通过键盘来抒写自己的精彩人生,怎么今天突然成了三公子,难道他的想法感动了上天,自此开始梦幻人生? 他虽不情愿,但还是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年岁不大,穿着一袭古装的少年。 万涓书大感惊愕,他打了打自己的脸,脸上一阵生疼,看来不是梦。他又迅速把房间里的环境扫了一圈,只见房间内收拾的颇为整洁,特别是昨晚自己丢在床边的臭袜子,也不见踪影。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 幸亏写穿越小说是万涓书拿手好戏,他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构思着这样的桥段,本来他还担心有人捉弄他,可一想自己一个穷男人,这世上有谁和他做这样无聊的游戏呢?他也没资格怕会被劫财劫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他便问道: “你是谁,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 “三公子,我是楚中天,是陪你伴读的书童,你怎么不记得我了,看来,你这几天发烧,把你的脑子烧坏了。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读项羽的《垓下歌》,你还说有朝一日也要像项羽一样力拔山,气盖世呢。” 楚中天,这个名字好熟,万涓书脑子转了一圈,突然恍然大悟,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 楚中天怔怔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的小主人为什么笑得这么放肆。 过了好大一会,万涓书才止住笑,指着楚中天说: “你爹妈给你取什么名字不好,怎么会取了一个‘楚中天’这个名字?” 楚中天眼露诧异之色,问: “三公子,你以前都说我这个名字取得好,说‘中天’是中立弘德,天人合一,做人就要不偏不倚,今天怎么又突然说我这个名字有问题?” 万涓书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已经真正穿越到某个年代了。 他最大的喜好就是读书,同学和朋友都叫他是“书虫”。由于杂书读得多了,万涓书数理化的成绩出初中开始就挂科,等到高中毕业勉强毕业,大学自然与他无缘。 既然不能继续学业,他作为一个农民的孩子,理所当然地要开始承担家庭生活的重担。可是,家里只有几亩薄地,加上他这个“书虫”不善农耕,每年的收成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眼见自己的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母亲也是经常说村子里张大伯的孩子有出息,大学毕业后留城里工作,现在已经当了一个科长;李阿姨的孩子有本事,把一个老板的女儿骗到手,两人未婚先孕,奉子成婚,老板还送了他们一个产业。现在,媳妇每次过来看李阿姨,除了大包小包之外,都还给李阿姨送上一个大红包…… 每次听着母亲的唠叨,万涓书心想,这哪跟那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被这世俗捆绑,一代接着一代重复着被别人眼光审判着的生活呢,我万涓书就要特立独行,哼!我有自己丰富的精神世界。我才是世上活得最清醒的一个。 读书人的通病总是心比天高,虽然父亲的脸色和母亲的唠叨,自己可以厚着脸皮佯作不知,但囊中羞涩的现实,让万涓书很没自信,特别同学们每次婚宴的“份子钱”都让他百感纠葛。 几年前,他听一个同学说,现在网络小说阅读的人很多,网文写手来钱很快。万涓书顿时心动,自己其他一无所长,但自信自己读了这么多的书,写故事么,瞎编乱造,岂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他腆着脸向母亲讨了几千块钱,买了一台电脑,并宣称自己一年脱贫,三年走上小康路。 可是,世上的事总不是一帆风顺的,万涓书读了很多书不假,他要努力创作也是精神可嘉,但是,他虽然经常通宵达旦的奋战,腰椎盘都有点突出了,可写的小说却根本没什么突出之处,鲜有读者追捧,接连扑街…… 父亲的脸色愈加难看,母亲的唠叨愈加频繁,万涓书再有强大的内心也无法排遣心中的郁闷,只好更加沉默寡言的用键盘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重生,过上锦衣玉食,令人艳羡的美好生活。 现在,自己终于求仁得仁,竟然成了三公子,并且还有下人伴读,这个身份是他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而他今天竟然误打误撞,成功穿越。他心里暗暗自语一定要抓住机遇,走好每一步,让自己能有一个辉煌的人生,好好享受锦衣玉食,美女如云的惬意生活。 想到了美女,他感到心跳一阵加快,自己都已经20出头了,可连美女的手都没牵过,现在既然是三公子了,首要任务就是要找一个美女香一下。 不过,眼下他要走好的第一步就是,进入三公子这个角色。于是,万涓书赶紧咳嗽了几声,收敛了笑声,说: “中天,本公子这几天确实有点精神不适,好像有很多事都忘记了,你倒给我说说看,我为什么是三公子?” 楚中天本来一脸诧异,可一听此话,顿时有点忍俊不禁,说: “三公子,这是大梁国韩国公府,你是魏笙书,你还有大哥魏笙勇,是平夷中郎将,二哥魏笙武,是五营校尉,你排名第三,自然是三公子喽。 “你还有一个姐姐魏蕙,你姐夫谢道仁是当朝兵部郎中。韩国公满门显赫,如今的圣上器重着呢。” 唔,魏笙书?名字里也有一个“书”字,不过既然当了三公子,总不应该有高考和求职的压力吧? 还有,怎么一家人都是和军兵打交道,如果是狼烟四起的年代,这种人自然会深受皇上倚重,如果是莺歌燕舞的时代,就会成掌权者的重点防范对象,保不准还会被“飞鸟尽,良弓藏”呢。 不过,魏笙书此时来不及问这些,他接过楚中天手中的漱口水,简单梳洗后,在楚中天的帮助下,穿上了长袍,套上了靴子,跌跌撞撞的往餐厅方向走去。 第2章 国事比较复杂 当楚中天陪着魏笙书来到餐厅,只见韩国公魏金祥和夫人,魏笙勇、魏笙武以及他们的妻子已经在一张大八仙桌边坐定。魏笙书赶紧朝大家点了点头,说: “爸、妈,哥、嫂,你们早。” 本来一桌人坐在那里有说有笑,听得魏笙书这么一声招呼,大家都愣住了。魏金祥脸色一沉,说: “书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魏笙书心里一个激灵,啊哈,自己怎么把民国以后对父母亲的称呼用上了?他赶紧又说: “爹、娘,你们早。” 魏金祥脸色稍稍舒缓,魏夫人则是慈眉善目,一脸和气,她笑吟吟地招呼着魏笙书,说: “书儿,来来来,你坐这边来。” 魏笙书小心翼翼地坐下,仆人给他端上了饭,他一瞅桌上的饭菜,虽是早餐,但盆盆碗碗都很精致,他恨不得每个碗里的菜都要尝尝,可见父母哥嫂一片斯文,他也只得慢慢模仿着大家细嚼慢咽。 魏笙勇喝了一口汤,说: “父亲,经过十余年前你亲率的征北大军,在阴山一仗,我们大梁国的心腹大患柔然国已经元气大伤,短期内再也无法对我国构成威胁,奠定了北部边疆的和平。 “而我国的南方后楚这些年来一直和我们修好,应该不会有什么战事。我想朝廷接下来会让大部分战士解甲归田,我呢,也想到朝中谋个职位干干,不知父亲认为如何?” 什么,你这个中郎将竟然要转行,还要向皇上伸手要官,岂不知将军最大的效用就在战场,你来这么一手,皇上不认为你别有异心才怪呢。魏笙书心中暗骂这个哥哥没脑子。 可是,他知道这地方现在轮不到自己说话,于是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扒饭,却竖起了耳朵静听。 这时,魏笙武接上了话,说: “大哥,你不要以为前线武将是刀口舐血,功名都要靠一刀一枪性命相搏而凶险万分,而据我观察,这满朝文武虽然都是满脸和气,其实暗地里明争暗斗更是凶险呢。 “特别是太子去年英年而逝,眼下二皇子澄如、三皇子澄欢、六皇子澄阳都对太子这个位置虎视眈眈,而皇太孙丹宇虽只有15岁,却是天资聪颖,少年老成,深得当今圣上景德帝的宠爱,这龙椅最后谁能接班坐上去,都还说不清呢……” 魏笙武作为五营校尉,平常部队的职责就是保卫京城,所以他同朝中的文武官员都有接触,信息自然比较灵通。不过,他的话却被魏金祥打断了: “武儿,谁当太子,自有圣断,咱们做臣子莫管皇帝家事,弄不好会惹火上身的,特别你这个五营校尉,虽然品级不高,但拱卫京畿,责任重大,更要不偏不倚,才能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嗯,这个老爹倒是老奸巨猾,看来在这个家庭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这辈子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魏笙书正想着,却听魏笙武又说: “爹爹,孩儿也知道要明哲保身,可是,几个皇子的门人经常会找到我和营里的将佐,五日一小请,十日一大请,现在大家都生怕喝错了酒,今后不但被革除军职,说不定还会连累了家人呢。” 魏笙武的这番话,也让魏金祥深有同感。当年,作为京畿中郎将的他,看到几个皇子为了皇位勾心斗角,满朝文武都被扯了进去。 而他也是暗地里和当时还是和皇子的景德帝结盟,在老皇帝晏驾那天,确保传位诏书及时昭告天下,让景德帝有惊无险的登上了皇位,才有了自己今天韩国公这样的显赫地位。 大梁国爵位等级森严,就宗室来说分为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等八个品级。 而功臣外戚则有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魏金祥几年前被册封了韩国公,可以说已是位极人臣,当今朝中也仅仅数人而已。 魏金祥内心很清楚,他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上对了景德帝这条船,还有他后来担任征北大将军,率兵50万远征柔然,重创了柔然国乎邪单于部,凭着军功才一步步升到了韩国公这个顶级爵位。 现在,魏笙武所说的情况,几乎等同于十八年前的翻版,魏金祥心想,这也难怪这些中低级将佐心中的疑虑和猜测了。 不过,魏金祥深知站位的风险,当年景德帝即位后,立刻对他的几个兄弟实施圈禁,后来等到几年后大局已定,才在朝中大臣的劝谏下,赦免了他兄弟们的家族。 而那些跟着其他皇子站位的那些官员将佐们,则就惨了,有数十余位高级官员被景德帝找了借口赐死,其余的大多数人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很少有几个得到好结果。 魏金祥虽然圣眷正浓,但他处处谨小慎微,在朝中极少表态,可他近年来也明显感觉到景德帝近年来天威难测,特别是在太子这个问题上讳莫如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的端倪。他又说: “勇儿、武儿,你们年轻的时候去追求地位显赫也是人之常情,但这个做人最紧要的还是身家性命的平安。你们看爹爹虽然风光显赫,但内心却很少有淡定的时候。 “每当我回想起十八年前那场血雨腥风,我至今心有余悸。战场上的血,我见得多了,可这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屠戮,还要祸及家人,我心里就会不寒而栗。我有时也怕稍有不慎,难逃厄运,让韩国公合府满门都玉石俱焚啊。 “所以,你们两个虽然品级不算高,但手下都有几千将士归你们调配,可能会有皇子对你们进行拉拢,特别是武儿,身在京城,更要如履薄冰。咱家的恩宠已经很够了,真的不需要你们再去博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第3章 老子的提前安排 魏金祥说到最后,话语有些严厉,魏笙勇和魏笙武都闭嘴不言,餐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这时,魏夫人忽道: “呵呵,自家人吃饭,莫谈军国大事,莫谈国事啊。书儿,你最近在读什么书啊?” 在大梁国,爵位和官职都是靠军功晋升,就是宗室子弟也不例外。由于魏笙书从小身子骨有点弱,魏金祥便不准备让他在军队发展,从小把他送进了大儒谭旋初举办的书院就学。 魏笙书听得母亲问他,心中愣了一下,自己虽然前世是个大书虫,但大梁国的书他真是没见过。 不过,他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心里清楚自从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历朝历代无不把孔夫子的儒家之书列为圣贤之书,回答读儒家的书总是错不了,况且,他也清楚魏夫人也是为了岔开话题,不会考究他的学业如何。 于是,他停住了准备夹菜的筷子,答道: “娘,最近孩儿正在研读《中庸》……” “嗯,做人就要守住中庸之道,中庸之举看似平庸,实则有着大智慧,但要在这红尘滚滚的世间,能真正守住寂寞又有几人呢?” 魏笙书讲的《中庸》刚好触动了魏金祥的心中之事,虽然他是行伍出身,没读几年书,但宦海沉浮数十年,他一步一个台阶,终于走到了位极人臣位置,他当然也参透了官场之道,所以,他就不能魏笙书说完,便打断了儿子的话。 “书儿,你在谭师傅的书院读了十来年,明年就是你的弱冠之年,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靠,穿越到这个王府第一天,什么福都还没享受到,就要面临考试,看来“卷”是人类的永恒话题。不过,作为大书虫的魏笙书知道,装呆总是永远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于是就装作懵懵懂懂的答道: “孩儿一心就学,对自己的未来倒还没有仔细考虑过,我都听父亲的。” 魏笙书轻轻巧巧的把球踢还给魏金祥,魏金祥咧了咧嘴,笑了。 在他原来的计划里,他也要培养这个三儿子成为一名能够驰骋疆场的将军。可是,这个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很迟才学会走路,而且手脚笨拙,一套拳法老大和老二教了几遍就会,可这老三总是学了后面就忘了前面,手法身法极不协调。他教了几次,不禁暗暗摇头。 由于将军都是靠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武艺精熟是最基本的素质要求。魏金祥自此知道这个老三不是将军的料,就把他送进了谭旋初的书院,希望他能够读好圣贤书,今后通过地方上的举荐,谋个一官半职。 魏金祥略作思索,说: “书儿,你知道咱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吗?” “……” “咱家祖上祖祖辈辈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一直到了你爷爷手上,家里好不容易略有点积蓄,我才有机会到县里的私塾读了几年书。 “后来,北面的柔然国大肆入侵咱们大梁国,我投笔从戎,十六岁那年就从了军,在西北和柔然鞑虏在战场上拼杀了数十次,从大头兵开始,凭着军功,一步一步升到了校尉,后来又担任了拱卫京畿的中郎将,受到了当今圣上的赏识,才有咱们今天的韩国公府第啊……” 魏笙勇和魏笙武曾经几次听他老爸说过,也就没怎么搭腔,魏笙书第一次听到,一来感到新鲜,二来他懂得人性的最大弱点就是喜欢听好话,老爷子今天吹嘘自己的功绩,可能心里等的就是别人的吹捧。于是,他装出虔诚的神情,说: “父亲,你真是太牛叉了,我作为你的儿子,我都感到十分的骄傲。” “哈哈哈,书儿真会说话,咱们自己一家人你也忘不了捧捧你爹。” 魏金祥捋着胡子笑了,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得意。 “不过,书儿,你刚才说的牛叉是什么意思啊?” 呃,说话太随口,今天可不能穿帮啊。魏笙书赶紧说: “爹,这个是老师刚教的,就是说你出类拔萃的的意思,你经常教导我们,这话不能说得太满,所以,我换了一个新的说法。” 魏夫人也在一旁笑了,说: “书儿的书读的好啊,他说的话咱们都还要好好揣摩呢。” 魏金祥接着说: “书儿,为父的和你说这些,不是对你显摆什么,而是和你的今后有大大的关系。” “孩儿洗耳恭听。” “唔,为父既然做了韩国公,还在朝中担任大司马,辅佐吾皇处理政务,自然有一批门生故旧追随,所以,到你行了加冠之礼后,为父准备安排让人推荐你出任地方官吏,如何?” 呃,果然生在公侯府,口含金钥匙,魏笙书倒是十分清楚大梁国官员九品中正制的选拔制度,呵呵,看来要好好享受一下当官做老爷的感觉,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可惜,前世那些鄙视自己的人不能看到咱风光的样子,真是有些遗憾。 魏笙书双手下垂,起身站立,低着头说: “但听父亲安排,孩儿一定以你为榜样,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三弟,此话你以后切莫再说,你想想看,父亲已经被封为国公,你还要胜过父亲,那你想封亲王?这话如果传到别人耳朵,万一有好事之人挑拨离间,与你与咱魏家都是不利的啊。” 这时,魏笙武突然插话。可魏夫人却“咯咯”笑了几声,说: “武儿,你莫吓着书儿,他小小年纪,一心想着出人头地没什么不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一定说做官嘛,他读的书不是比你爹多的多吗……” 魏金祥打断了魏夫人的话,说: “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书儿,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可以很顺利地被举荐,但你如果不学无术,无法胜任你的官位,会辱没门庭的。”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孔孟圣贤书,绝不给咱魏家抹黑。” 一家人正边吃边说,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公鸭子的声音: “皇上有旨,宣韩国公、大司马魏金祥魏大人进宫。” 第4章 皇帝也不好当 大梁国的皇宫分为太极殿、太和殿、文德殿和勤政殿等几个大殿,此时,大梁国景德皇帝高广潇正坐在勤政殿的御书房内若有所思。 景德帝是大梁国的第三代皇帝,他祖父太祖帝原来是前朝军中低级将佐,由于前朝皇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好多地方的百姓揭竿而起,反抗朝廷暴政。太祖帝审时度势,纠集了一批军中兄弟造了老东家的反,经过五年多时间浴血奋战,最终建立了大梁国,定都玄城。 第二代皇帝太宗帝接班后,除了要不断巩固西北部边防,防止柔然国的侵袭,另外还要铲除南部几个割据势力。 经过太宗帝的励精图治,花了将近十年时间,终于消灭了南部的大部分割据势力,并和仅存的后楚国结为兄弟友好之国。太宗帝和后楚的文德帝折箭发誓,两国世代友好,永不为敌。 而在西北部边疆,太宗帝则是采取温和的政策,和柔然国开放边境贸易,这样就有效的缓和了两国的关系,也保持了北部边境十来年的和平。 十八年前,作为太宗帝四皇子的景德帝出人意料地接了班,结果引起了朝中震荡。景德帝在魏金祥、段友山等一帮禁军将领的鼎力支持下,采取果决手段,圈禁了自己的同胞兄弟。然后,他又迅速对朝中站队其他皇子的大臣进行了清洗,这才稳定了朝局。 可是,柔然国趁着大梁国的这个变故,纠集人马侵占了定州、云州等北部二十余个州郡,并对大梁国的都城玄州产生了极大的威胁。 坐稳了皇位之后,景德帝迫切需要一场胜利要宣告自己的文治武功。于是,他继位的第二年,就着手安排对柔然国的反击。 经过三年多的筹备,景德帝任命魏金祥担任平北大将军,统帅30万大军远征西北。 可是,柔然国作为马背上的国家,其骑兵非常彪悍,往往双方刚摆开阵型,柔然国的精锐骑兵就直扑大梁军,好几次对阵,大梁国都遭受了较大的损失。 不过,作为基层行伍成长的魏金祥经验丰富,他根据对方骑兵机动性强的特点,不轻易与之对阵,而是坚守营寨,和柔然骑兵打起了消耗战。 果然,柔然国作为世代游牧民族,一方面在后勤保障上不能持久,另一方面,在军队人员数量上也处于绝对的劣势,另外,他们对所侵占的州城,采取的管理还是游牧民族的那一套,水平可不是一般的低,他们统治下的百姓们被折腾的水深火热,这时,百姓们看到大梁国军队来了,也趁机反抗。 得知这一消息后,魏金祥派出特工人员,组织那些百姓不断零星袭扰柔然国的小部队,让柔然国的治区狼烟四起。 不久,魏金祥派出小股骑兵,用油脂浸泡过的布匹,裹在箭头上,用火引燃后,射到柔然国的营帐,烧毁了他们好几座营帐。 大梁国的这些躲在答大营不出来的孬种,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此举大大激怒了柔然国的莫多伦王子,他亲率5000名骑兵追击大梁军。 不一会,莫多伦王子的骑兵就被引诱到云州边上的虎跳谷中,早带领部队埋伏在山上的魏金祥指挥将士将擂石推下山坡,登时截断了莫多伦王子骑兵的后路。 然后,大梁军用石块、箭矢等武器击杀柔然骑兵。可怜的柔然骑兵虽然勇猛,但被困在山谷中毫无用武之地,只能接受被屠戮的命运。 后来,莫多伦王子在亲兵的护卫下冲出虎跳谷,企图返回大营,可因为大营空虚,早被魏金祥派兵偷袭并占领。无奈的莫多伦王子只得拼命逃亡定州。 接着一鼓作气地大梁军主动出战,一举拿下云州等几个州郡。而柔然国士气低落,数月之内,陆续又被魏金祥部队击破数次,特别在阴山一仗,柔然国的精锐骑兵更是被消灭了2万多人,震惊了柔然国朝野。 损兵折将、无力再战的莫多伦王子无奈之下,只得撤出占领的定州等地,率部回到他们的草原。 北部边疆的大捷,让景德帝喜极而泣。这场胜利一口气收复了曾被柔然国占领的20来个州郡,他现在终于在朝野上下可以有所交代,并且消灭了柔然的精锐骑兵数万人,这连在神勇的太祖帝时代都是不可想象的。 于是,他开动大梁国的宣传机器,对这次平北战役大肆宣传。同时,他还亲自到京城外迎接魏金祥大军的凯旋归来,另外还让魏金祥安排了一场献俘仪式。仪式结束后,当着观礼的京城百姓的面,将这些俘虏全部斩杀,以壮大梁国声威。 胜利所带来的愉悦,让景德帝出手大方,他立刻册封魏金祥为韩国公,并担任大司马,还对魏金祥呈报的军功人员大加赏赐。由于赏赐丰厚,好多得到重赏的将佐都在京城购置房子,一时间闹得“玄城房贵”。 外患既除,景德帝觉得要好好享受人生,他一口气选纳了200来名秀女进宫。那段时间,皇宫内每天酒池肉林,笙歌燕舞,以至通宵达旦。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不会太长久,不久,另一件事又让他开始闹心。 原来,太祖帝立国之初,对有功之臣大肆封赏外,还册封了8个宗室为亲王,并给他们划定了封地,说皇家宗室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今后大梁国万一有什么战事,这些亲王们可以为朝廷分担压力。 由于这些亲王王在自己领地内可以开矿铸币,自己任命官员,自办盐铁产业,还有自己的军队等等,在自己的领地内就像一个皇帝。虽然这些亲王每年都要到京城拜见景德帝,但大梁国的律令对他们根本无效。 当初,景德部署平北战役,让那些亲王出人出粮,可那些亲王们阳奉阴违,随便派了几个老弱残兵,以及拿出历年陈粮应付了事。 景德帝一直此事耿耿于怀,今天,他召见魏金祥就与亲王的事有关。 第5章 总会有疏漏 景德帝正想着,内务府首席太监,黄门令郭涛然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低头说: “陛下,韩国公、大司马魏金祥已在殿门外等候,你在御书房接见吗?” 景德帝抬起头,脸上带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笑意,说: “不,到正殿。” 郭涛然一愣,随即道: “奴才遵旨,我先让韩国公在殿中等候。” 平常,景德帝也经常在御书房接见魏金祥,好几次政务讨论的时间久了,到了用膳时间,他还会留魏金祥用膳,君臣用膳的时候,唠些家常琐事,倒也其乐融融。 可今天景德帝突然一反常态,让郭涛然不可捉摸。不过,景德帝自有他的考虑,他觉得今天必须在属下保持帝王的威严,因为,他心中的一些疑虑需要向魏金祥求证。 勤政殿正殿虽不如太极殿庄严,但君臣的位置也是泾渭分明。魏金祥一听到门口郭涛然的叫喊: “圣上驾到。” 他便跪了下来磕头,口中说: “臣魏金祥叩见圣上。” 然后,他像平时一样,抬起一条腿准备起身,却见景德帝毫无表态,便讪讪收回了腿,规规矩矩地跪在那边,心中感到颇为纳闷,因为在平日里,每次他刚要下跪的时候,景德帝总不等他跪下,就喊“爱卿平身了”,今天又是怎么了? 景德帝在龙椅上坐定之后,才用略带冷淡的口吻说: “韩国公平身吧。” “谢圣上。” 魏金祥缓缓起身,垂手低头站立。 “韩国公,朕今天召你来,为了何事,你可知道吗?” “微臣不知。” “那韩国公,你扪心自问,朕待你不薄吧?” 一听此话,魏金祥心中直打鼓,都说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前些日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景德帝还拉着他的手,说他们两个一定要做模范的君臣关系,让后世君臣景仰。 他心想,今天景德帝难道吃错什么药,还是昨天晚上牌子翻错了,惹他不开心,怎么忽然就判若两人。不过,表面上魏金祥不敢怠慢,赶紧答道: “圣上对微臣一家恩重如山,臣一直感念在心,微臣也经常告诫自己的家人,要时时铭记圣上的恩典,要时刻保持对圣上的忠心,即使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了,韩国公,我且问你,当年平北大捷以后班师京城的路上,你做了些什么?” 魏金祥的脑子里立刻搜索着那多年前的画面,许久,他小心翼翼地答道: “当年微臣返回京城时,路过福王地界,福王率他府中官员、门客在官道旁等候着微臣,微臣的人马一到,他就向微臣提出,他要犒劳三军。微臣考虑到将士们在沙场鏖战数年,也没吃上几顿好的,便答应了福王。这件事,微臣也是通过奏折报告过圣上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事了。” “哈哈哈,韩国公,你再想想,我给你时间再想想,你的年纪还不至于老糊涂,你应该可以想得起来还有什么事,你隐瞒了我。” 景德帝的笑声让魏金祥心里一阵发瘆,他虽然在当年拥立景德帝立下汗马功劳,但他从没有居功自傲,更在别人面前绝口不提这件事,担任大司马以后也是如履薄冰,看着景德帝的眼色行事。 他深知宦海凶险,也想过几年安排好三儿子的差事之后,就想告老还乡,哪知今天碰到了景德帝这样别有用心这么问话,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魏金祥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他感到自己的脑门好一阵发烫。许久,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场景。 那天福王犒赏三军完毕后,魏金祥也多喝了几杯,回到营帐便想早点休息,可还没等他解下衣甲,大儿子魏笙勇却带着一个人来到他的营帐。他为了让魏笙武早日历练,出征前特地向景德帝提出携子从军。 他心里一惊,问道: “笙勇,这么晚了不好好休息,到我这边干什么?” 魏笙勇指了指身边的这个男子,说: “爹,这位是福王门客,他说有事找你。” 魏金祥脸色一沉,说: “笙勇,朝廷大臣私下结交宗室是大罪,你怎么这么糊涂?” 魏笙勇低头不语,那个男子却哈哈一笑,说: “哈哈哈,大将军做人做事真是泾渭分明,在下佩服。不过你为何不先问问我过来到底为了何事呢?” 因为福王是景德帝的叔叔,对皇叔的门人,魏金祥一时也拉不下脸呵斥,便问: “你到底为了何事?” 男子解下腰间的佩剑,说: “自古宝剑赠英雄,福王前些日子得到一柄宝剑,端的是削铁如泥。他深深佩服将军文韬武略,勇冠三军,便想到此剑也只有将军能配得上,由于日间人多嘴杂,他便让在下趁着夜色送给将军。” 魏金祥对魏笙勇使了一个眼色,魏笙勇便上前从那个男子手中接过剑,递给了魏金祥。 魏金祥拔出剑,只觉得此剑剑身黝黑却透着丝丝寒光,作为行家,他知道这便是乌金剑,绝对的宝剑。 魏金祥心中虽是颇为喜欢,但他还是把剑插进剑鞘,递还给那个男子,说: “感谢福王的美意,老夫无功不受禄,恕我不能接受福王的馈赠。笙勇,送客!” 由于那天晚上除了魏笙勇及自己身边的亲兵,并无其他人在场,况且自己也没有收下那柄宝剑,而且,以后他和福王那边,也没有过任何接触。魏金祥感到自己对景德帝忠心耿耿,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把此事禀告过景德帝,渐渐地也把此事忘了。 魏金祥听景德帝旧事重提,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把此事说出来,可是一想现在解释此事,可能会越描越黑,所以就狠了狠心,说: “禀告圣上,微臣对圣上赤诚忠心,绝对不会对圣上隐瞒什么,请圣上明察。” “好好好,魏金祥,想不到朕对你如此信任,你却辜负了朕,罢了罢了,应该让你好好反省了,来人哪!” 第6章 鸡蛋里挑骨头 郭涛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问: “陛下有何吩咐?” “宣大理寺卿葛雄飞进殿,朕有事要对他交代。” 景德帝一脸决然的神色,然后又冷冷地对魏金祥说: “你先下去吧,你今天的态度真让朕痛心疾首,你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苦心。” “谢陛下,我自问对陛下忠心耿耿,可能有些宵小之人看到陛下对我宠爱有加,可能别有用心的大放厥词,故意中伤,还望陛下明察。” 景德帝低头看着案上的文牍,连眼皮都不抬。魏金祥无奈,只得缓缓退了几步,再次向景德帝跪拜了一次,然后神色惨然地离开了大殿。 葛雄飞急急忙忙的来到大殿,正想下跪请安,景德帝说: “免礼免礼,葛卿家,近来官署事务可忙?” 葛雄飞是景德帝少年时候的伴读,后来被景德帝派往地方上任职,几经历练,对诉讼断案颇有心得和手段,因此,他后来回到朝中担任大理寺卿这一最高司法长官的职位。 由于他熟读孔孟之道,非常强调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等礼法,一直提议要撤藩归政,保持大梁国的政令统一。 而且他并非行伍出身,因此,他对魏金祥考军功快速擢升的官员颇不服气,曾几次向景德帝建议,要建立官员政绩考核制度,在官员的选拔任用上不能太随意。 他听景德帝问他,便知道是礼节上寒暄,稍后必有棘手的事需要他这个大理寺卿去操办。不过,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吹捧道: “如今大梁国在陛下你的治理下,朝廷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普天之下,都呈现欣欣向荣之态。由于百姓没有冤屈,我这个大理寺卿的活自然不忙啊。” 历来帝王的最大的心病是安全问题,他们绝不容忍任何势力对自己的政权构成威胁,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们可谓是不择手段,甚至可以对显性和隐性反对势力大肆屠戮,以保证自己的政权神圣不可侵犯。 一旦安全问题得到了保证,帝王的追求则是非常希望得到百姓称颂而名垂青史。现在,大梁国这几年四海升平,葛雄飞的这句话让景德帝自然十分受用,他笑着说: “是啊,朕每日夙兴夜寐,图的就是百姓的幸福安康。不过,葛卿家,朕今天让你来可不是这件事。” “陛下但有所命,微臣即使肝脑涂地,也无有不从,请陛下吩咐。” 景德帝敛起笑容,说: “葛卿家,司隶台那边有信息说,我朝中重臣里有私下结交藩王的嫌疑,对此事你怎么看?” 葛雄飞一听,神色有点严肃,说: “陛下,如果此事属实,那是大事啊。这批藩王自太祖帝那个时候册封,至今已有50余年,他们在自己的领地内独霸一方,有几个藩王根本不把朝廷的政令律条当回事,简直太过分了。 “我今天斗胆说一句,如果藩王的问题今天再不解决,将来一定会成尾大不掉之势。 “还有,藩王若是私自结交朝廷重臣,而不加以惩戒,一旦成为气候,皇帝的威严何在?是谁,这么大胆?” “葛卿家,所以朕要找你来商讨处置的方案。听说韩国公当年班师回朝的时候,途经福王领地,三军接受了福王的犒赏。这件事倒是问题不大,关键是当天晚间,听说福王的人曾经找过韩国公。” “他们讲了什么呢?” “不清楚,刚才朕也问了韩国公,他说没这件事。” “大胆,陛下对韩国公宠爱有加,这几年他在朝中的恩宠如果是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如果陛下这边证据确凿,大理寺卿这边立刻可以对他治罪。” “葛卿家,你说的很对,但问题就在这里,司隶台那边给我的信息只是说风闻,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才好呢?” 这确实给葛雄飞出了难题,对朝廷重臣的处置如果只凭着“风闻”,那必定会引起大家非议,而且魏金祥盘踞大司空位置多年,手下门生故吏如过江之鲫,这方面的舆论不得不考虑。 葛雄飞想了一会,说: “私下结交藩王,兹事体大,臣下的意见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现在虽然证据不足,一时不能对魏金祥治罪,但可以让他从大司空这个关键位子上先下来,这应该可以的吧?” “那以什么理由呢,而且大司空人选目前也没有合适人选。” “陛下,大司空这个位置掌握着统兵权,如果魏金祥一旦真有异心,陛下很难对他进行有效地控制,因此,臣的建议是,先不管接替大司空的人选,而是要把魏金祥先拿下来。” 葛雄飞本来就对魏金祥这些赳赳武夫颇有看法,此时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他接着说: “至于理由嘛,就说韩国公劳苦功高,理应好好享受,而大司空这个位置日理万机,陛下于心不忍,让他暂时退下来修养,然后陛下再给他增加赏赐,这在朝中应该说得过去。” 第二天,景德帝就下了旨,说他十分心疼韩国公魏金祥案牍劳形,日理万机,为了让这个有功之臣能有修养的机会,特免去了魏金祥大司空的职务,并给他增加食邑500户。 魏金祥内心十分清楚,景德帝此时已开始对他猜忌,可他绝不能表示自己的不满,还要歌颂景德帝对他的关心。于是,他装着十分愉快地样子接受了旨意,至此回家闭门谢客。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几天后,魏笙武和几个年轻校尉在一起接受宴请。席间,有个校尉问起魏笙武他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笙武此时已经酒酣耳热,他叹了一口气,说: “一言难尽啊。” 殊不知,第二天就有人到大理寺告密,说魏笙武对景德帝这样处置他父亲心怀不忿。 正满大街要找魏金祥岔子的葛雄飞大喜过望,随即立刻进宫面见景德帝。两人一合计,景德帝立即下旨将魏金祥和他的两个儿子魏笙勇、魏笙武打入诏狱,其余家人则遣送回原籍彭城,交由地方官员看管。 第7章 老夫子的期待 待到宣旨的太监离开,一大帮内务府的人对韩国公府进行了大抄家,一时间弄得偌大的院子内鸡飞狗跳。 魏笙书的两个嫂子一下子忍受不了这样冰火两重天的落差,在那里哭天喊地,祈求内务府的人能够手下留情,给她们留下点头饰及生活必需品。而魏夫人则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坐在大厅里十分的淡定。 魏笙书则是呆呆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内务府的人上窜下跳的,他表面上也不十分在意,可他的心里则是如翻江倒海,根本无法平静。 这十天,他已经慢慢适应了韩国公三公子的身份,并且还到书院听谭旋初讲了几天课。虽然谭夫子满嘴之乎者也,但这些道理却让魏笙书受益匪浅,他觉得前世那些在什么抖音,什么视频号上自吹自擂大师的一些观点,简直是鸡窝里套绳子--胡扯蛋,在谭夫子面前如同三岁小儿一样幼稚。 书院放学后,他也和几个同窗王文涵、苏宛仁、程道刊几个到酒肆喝酒赋诗。由于他们都是豪门弟子,所去的这些酒肆也是别有特色,除了菜肴高档之外,还有那些略通音律,才貌俱佳的年轻女子一起陪着劝酒,并吟唱他们随口而赋的诗句。 从没有享受过这种风花雪月感觉的魏笙书,顿时非常沉迷这样的美好感觉,好几次流连忘返,差点忘了回家的路。 这几个同窗,在魏笙书看来,也都是很有个性的人。 王文涵除了读孔孟之书,私底下经常研读古代兵书,他常以诸葛孔明自诩,恨自己生在太平盛世,没机会投笔从戎,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 而苏宛仁则是一心做学问,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只要读好书,将来定有王侯将相之命。 让魏笙书印象最深刻还是程道刊,这位仁兄平常不好好读书,却对做生意非常有兴趣。他说范蠡这么大的功绩,为了自保,还是靠经商才逃过文种那样兔死狗烹的命运。这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观点,一度差点让魏笙书也认为他是一个穿越者。 这几个同窗问起魏笙书今后的目标和志向时,他却只是打着哈哈,只说同窗一场,大家无论今后谁发达了,都要相互关照。 可当魏笙书刚刚适应了公侯子弟悠闲自得的生活,却被这道圣旨打入落入地狱,他感觉自己眼下的处境,真是帽檐做了鞋底--不得不踩泥。他实在不甘心,但他眼下一时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他只得自己劝自己要想开一点,来慢慢平复心绪。 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先忍忍,我就不相信今后没转机,况且韩国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咸鱼都能会翻身呢,魏笙书自言自语。 待内务府的人离开后,魏夫人便让仆役们抓紧收拾,因为两天后他们就要启程回彭城,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忽然,楚中天拎了一个布袋子,拿到了魏笙书面前,问道: “三公子,这是啥东西啊,要不要带在路上?” 魏笙书一看,心里顿时乐了,原来这是一袋土豆,他前世写小说经常写的时间迟了,肚子饿没有余钱点外卖,夜里只好煮几个土豆垫垫肚子,哪知道这些东东竟然和他一起穿越到了大梁国。 为什么一起穿越过来的不是手机呢,这玩意可是一机在手,万事不愁啊,很多自己一时看不准的事,都可以通过这玩意去查查那些搜索引擎,哎。 不过这世上的事,大概也是不如意十之八九,虽然手机没和他一起过来,可这土豆也是一千多年之后的稀罕之物啊,这东东肯定是个宝,绝对不能丢弃。于是,魏笙书说: “中天,这玩意是宝贝,你好生看管,绝不可遗失。” 说罢,他来到魏夫人跟前,说: “娘,过两天咱们就要回彭城了,孩儿想到书院和师傅同窗告别一下。” 魏夫人一听,面带赞许,说: “书儿,你应该去书院走一趟,你的老师是当代大儒,你的同窗都是风华正茂,他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将来对你可能会很有帮助的,你去吧。” 魏夫人说着,从头上拿下一根金簪,接着说: “书儿,现在咱们家里的钱财都被内务府的人抄走了,为娘的只有这根金簪,你去当铺里当些银子,请你的同窗们喝顿告别酒吧,咱们不能太寒酸。” 虽然魏笙书和眼前的这位魏夫人没有血缘亲情,但这番话让他心中一热,眼里差点掉出泪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 “谢谢娘,你收好金簪吧,孩儿也不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咱家这样了,孩儿倒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那些人是孩儿的真正朋友。” 魏笙书来到书院,却见很多昔日的同窗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心里明白,早上韩国公府被抄家一事肯定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他淡定的走到自己座位,正想收拾一下,却见谭旋初走到他跟前,说: “笙书,你跟为师的来一下。” 走到谭旋初的书房,谭旋初的神色有点凝重,说: “笙书啊,我以前也曾经是景德帝的师傅,他继位后,曾要求我留在朝中担任列卿,可我还是觉得这个教书不用纠缠于这复杂的人事关系,所以就婉言相拒了。” 魏笙书搭不上话,只好低头不语。谭旋初继续说: “我觉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做了皇帝就这么黑白不分呢,你爹韩国公可是忠心耿耿,这是满朝皆知的,他这么做可是自毁长城啊,万一西北边疆再有什么战事,还有谁能够横刀立马呢? “哎,不说这些了,笙书,幸亏你还没有入仕,否则你也难逃一劫,这样吧,为师的也没有什么物件送你,就把这部我自己亲手抄写的《论语》送给你,希望你今后不要辜负了为师对你的殷殷期待啊。” 《论语》?听说后世的赵普凭借半部《论语》治天下,看来这个老夫子对我的期待不低啊,魏笙书这么想着,一脸沉重的辞别了谭旋初。 第8章 无用书生也有所长 魏笙书一家人回到彭城以后,生活上顿显窘迫。 按照大理寺的决定,彭城县衙给他们一家人划了100亩旱地和100亩坡地,让他们一家人耕种,解决吃饭问题,可是现在魏家除了几个贴身的丫鬟和小厮,大部分的仆役都在京城已经遣散了,土地的耕种就成了大问题。 魏夫人对魏笙书说: “书儿,虽然你还未行加冠之礼,但咱们现在男丁稀缺,种地的事,也只好让你这个书生勉为其难了。” 哈哈,想不到前世农民穿越以后也有用武之地,魏笙书觉得自己的农活虽然干的不咋地,但毕竟实打实的干过,所以也不担心,况且,他手里还有秘密武器,这弄好了,可是摇钱树啊。于是,他笑了笑说: “娘,你不要担心,这种地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保证咱们魏家丰衣足食。” 第二天,魏笙书就把那袋土豆切成了片,带着楚中天来到自家的坡地,开始种植土豆。楚中天看得长大了嘴巴,问道: “三公子,这是啥玩意,你这么切了还可以当种子?你可不能开玩笑啊,万一明年地里长不出东西,明年咱们全家可都要喝西北风了。” “中天,你问这么多干嘛,你跟着我干就是了,咱们就这么几个宝贝,如果不切开分别育种,来年的收成就少了。这么切了以后,咱们可以种上10多亩,明年一定可以大丰收。” 眨眼到了元宵节,彭城街上的人们都穿着新衣,来到县衙附近,这里正在开展一年一度的元宵猜灯谜活动。 自从魏金祥那年在阴山大破柔然国之后,大梁国的外患彻底消除,景德帝为了宣扬自己的功绩,下旨要求,每年的元宵各地的衙门都要拨出一定的资金,开展元宵庆祝活动,官民同乐,共祝大梁国新年国运昌盛。 魏笙书和楚中天也来到了猜灯谜的现场。魏笙书衣着寒酸,为了解决家里的吃饭问题,前几天,他只得把自己那套丝绸新衣当了,换了几两银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饺子。 虽然眼下生活窘迫,但少年人的心性,还是让魏笙书有着玩乐交际的冲动,他们随着人流来到了县衙附近。 魏笙书看见穿得红红绿绿的男女正围在那边看着什么,还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他便挤进了人群。 大梁国当时青年男女之间的交往,不像宋代以后的“男女授受不亲”,大家的交流还是比较大方自然的。 魏笙书边走边看,呵呵,原来是灯谜的有奖竞猜,看来自己以前的书没白读,今天刚好可以小试牛刀,弄几个小钱贴补贴补家用。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一不小心却踩上了前面一个人的鞋子。那个人一回头和魏笙书四目相对。这是一个姿色颇为出众的女子,端的是唇红齿白,双目有神,他不禁看得有点魂不守舍。 却猛听得那个女子一声娇叱: “走开点,酸不拉几的穷书生,你看什么看?” 魏笙书赶紧道歉: “惭愧惭愧,小生一时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分明是你这个穷书生看见我们小姐姿色过人,你这是故意骚扰!” 跟在那个貌美女子身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得理不饶人,大大咧咧地呵斥。 魏笙书心想,都说女子貌美,脾气也大,今天看来此话不假,不过,此时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唯唯诺诺接受对方的呵斥。 这时,那个女子身旁另一位,看似她闺蜜的女子发话了: “都说读书人知书达理,你也知道今天是你的不对吧,你说,你怎么赔偿咱们小姐?” 魏笙书脸色大窘,如果今天让他赔钱,自己可是身无分文。他正在想着如何答话时,那个被踩了脚后跟的女子“咯咯咯”地笑了,说: “嘻嘻,你们说,我的眼光多厉害,我说他是穷书生不假吧,如果他给我送朵小花,再赔个礼,我也就算了,我猜他他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魏笙书此时也只好厚着脸皮,拱了拱手说: “小姐,你真是目光如炬,小生今日囊中羞涩,实在没办法赔你钱,冒昧恳请你告知芳名,改日再登门致歉。” “哼,你这个穷酸书生,你也配知道我们小姐芳名,做梦吧,你!” 这时,这个貌美女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对闺蜜眨了眨眼,然后对魏笙书说: “喂,酸书生,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也不要你赔钱了。你不是会读书吗?这样吧,你陪着我们几个猜灯谜,如果能猜中三个以上,我就不要你赔了,如何?” 魏笙书心中暗暗苦笑,看了一眼身边的楚中天,说: “既然小姐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魏笙书和楚中天就跟着这三位女子一起看起了灯谜。 不一会,他在一个谜面面前停了下来。这个谜面是“长脚尖嘴郎,吹箫入洞房,只为贪吃朱砂酒,一声霹雳见阎王。”要求打一物。 魏笙书的前世在参加班团活动的时候,也经常搞谜语竞猜,作为书虫的他,都被委以制作谜语的任务,所以,他非常精通这些谜语制作的套路。无非是根据谜底,用形象的几句话加以叙述,形成谜面。 他略作思索,揭下了写着谜面的纸条,然后,他轻轻的对那位貌美女子耳语了几句,那女子问道: “你想好了,真不会错?” 魏笙书胸有成竹地说: “小姐,如果有错,小生愿意接受你重重责罚。” 于是,那女子拿着纸条来到了工作人员的台子面前。工作人员看着这个女子过来,慌不迭地站起身,笑脸相迎,问: “小姐,这个谜底你猜中了?” “吹箫入洞房,应该是蚊子吧。” “小姐果然心思敏捷,这个谜底就是蚊子,来,按规定奖励两个铜板。” 女子拿过铜板,心中也是颇为欣喜,她朝魏笙书眨了眨眼,把铜板丢给了他,说: “穷书生,赏你吧。” 第9章 赋诗显才华 魏笙书一路跟着这几位女子猜灯谜,由于他轻车熟路,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陆陆续续猜中了40来个谜语,然后把谜底告诉了她们,让她们好一阵风光。 这几个女子看来兴致颇高,正当她们带着魏笙书还要继续的时候,这时,人群中一个衣冠整齐,面有微须的中年男子突然说: “芳茹,你今天也够了,不要把好事让你一个人都占尽了。” 那个貌美女子一听这声音,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回头对那个中年男子说: “爹,都说与民同乐,我找找乐子,难道也不行吗?” 那个中年男人旁边的工作人员说: “老爷,难得小姐今天这么高兴,你就让她开心开心吧,而且,这些谜语她确实猜得没错啊……” 那个中年男子不理,却径直走到魏笙书旁边,问道: “这位公子是新来彭城的吧,我面生的很。” 魏笙书正在迟疑,一旁的工作人员上前大声地对他说: “你怎么傻了,范大人问你话呢?” 范大人?魏笙书心里一惊,正想回话,一旁的楚中天插话了: “范大人,这位是京城韩国公家的三公子……” 范大人一听,似乎恍然大悟,说: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韩国公家三公子在背后指导,才让小女猜谜语的的时候如此神勇。”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是彭城县令范嘉言,元宵节的灯谜活动正是他和县里一帮官吏筹划的,刚才在人群中看到女儿谜语猜的不亦乐乎,所以上来问话。 韩国公一家回原籍接受地方管理的事他是清楚的,不过,他也没有对魏金祥一家落井下石。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作为大败柔然国的功臣,指不定景德帝那天忽然重新起用魏金祥呢,自己不能当一个只顾自己讨巧的小人。他接着对那个那个貌美女子说: “芳茹,快来见过魏家三公子。” 芳茹嘴里咕哝着: “什么魏家三公子,不就一个酸书生么。” 但她在父亲面前不敢过于放肆,上前对魏笙书施了一个万福,说: “三公子,小女范芳茹有礼了,谢谢你帮着我们一起猜灯谜,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有才啊。” 原来是县令的千金女儿,怪不得这么生猛,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好看,魏笙书心中暗暗自语。 范芳茹边说着,边拉过旁边的这个女子,接着说: “三公子,她是我最好的闺蜜苏琬琬。欸,咱们刚才一起玩了这么久,应该也是朋友了,对吧。” 范芳茹和刚才凶巴巴的样子判若两人。 魏笙书刚才赚了几十个铜钱,心情也是大好,看着范嘉言对他态度客气,心里也是颇有感触,都说世态炎凉,看来这个范大人还是实诚的人,今后自己若有出头之日,必定要对他有所报答。 他恭恭敬敬地对范嘉言行了一个大礼,说: “小生魏笙书见过范大人。” 范嘉言还没说话,范芳茹却在旁边说: “好啦好啦,三公子不要这么拘礼了,你就继续陪我和婉婉继续猜灯谜吧,看看你到底还能猜几个。” 魏笙书正迟疑着,范嘉言说到: “三公子,小女刁顽,还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然后,他又对范芳茹说: “你少掺和,三公子是个有大才的人,你怎么还要他陪着你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 范芳茹嘴里咕哝着,不敢多语。 范嘉言有心要看看魏笙书的才气,便说: “三公子,而今皇上圣明,天下国泰民安,今日元宵佳节,百姓合家团圆,真是丹凤呈祥龙献瑞,红桃贺岁杏迎春,福满人间那。” 魏笙书一听,范嘉言话中随口说出了一幅对联,便知他有考较之意,心中大乐,呵呵,看来会读书也不是坏事,于是他故作迟疑,然后一字一句地脱口而出: “火树银花合, 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 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秾李, 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 玉漏莫相催。” 范嘉言本来正等着魏笙书思考,哪知他略一迟疑,便张口就来,让他着实吓了一跳,都说曹子建七步成诗,可眼前这位衣着寒酸的魏家三公子可是还没走上七步啊,难道他是天上诗仙再世? 虽然说大梁国的人才选拔注重军功,可是一来这十多年边境太平,大家鲜有通过征战建功立业,二来在这元宵佳节,大家也喜欢附庸风雅,来点情趣,所以的这首诗一出口,便让范嘉言对魏笙书刮目相看。 他让魏笙书再念了几遍,然后又让身旁的小吏拿笔记了下来,说: “三公子不愧是京城来的大才子,这首诗老夫还要回家好好琢磨,才能体会其中意境和奥秘。我虽不会相术,但从三公子这么随口赋诗,竟成绝句,此等才华看来,真是我大梁国之幸啊。” 魏笙书见这首唐代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让范嘉言赞叹连连,心中暗暗好笑,不过他表面仍装作很谦虚地说: “哪里哪里,范大人,我只不过是在京城的时候写过这样的诗句,今天随口背出来而已,惭愧惭愧……” “三公子如此才华,却不恃才傲物,实在令人感佩……你一家人从京城远道而来,如果在彭城碰到什么困难,你就到县衙找我啊。” 魏笙书离京以后,第一次遇上了送温暖的人,心中也是颇为感动,可是,他心中明白,作为穿越者,如果此生他仅仅要去解决生活的温饱问题,那就弱爆了。 不过,他想想今天能认识这个县太爷也是好的,因为接下来有一件事马上需要他的支持,于是,他又行了一个大礼,说: “范大人,你的恩情小生铭记在心,谢了。” 回家的路上,楚中天问: “三公子,既然今天这位范大人这么好心,你为什么不开口问他要些粮食或者肉类过来,离开京城这么久,我都没有畅快地吃过一顿肉了。” 魏笙书笑而不语。可等他到家推开了门,却见魏夫人和两个嫂子一脸沉重地坐在那里,他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第10章 来了退婚书 魏笙书赶紧上前问道: “娘,两位嫂子,看你们不开心的样子,你们这是怎么啦?今天可是元宵佳节啊。” 魏夫人和两位儿媳对视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封书信,说: “书儿,此事终究瞒不过你……这里有一封信,你先看看吧。” 魏笙书拿过来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韩国公台鉴: 婚姻大事,皆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昔日,吾家小女文君与汝家笙书因缘际会,订下婚约,本欲让两人携手共度人间美好,续写两家锦绣前程。 怎奈世事无常,诸多变故,使得吾家不得不以书信形式,提出退婚之事,还望汝家谅解……” 呵呵,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有这么一门婚事,魏笙书心里不禁乐了,而且未婚妻的名字还叫“文君”,可惜自己不是相如,看来,两人注定就没有缘分。 不过,他见魏夫人和嫂子神色严峻,他也不敢造次,只得拿着书信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语。 魏夫人见状,以为魏笙书遭到退婚打击,一下子还无法接受,便起身来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 “书儿,曹家如此无情无意,简直如同卑鄙小人,他的女儿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这门婚事退了也罢。吾儿风华正茂,诗文深得大儒谭旋初真传,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何愁没有美满婚姻……” 魏夫人还没说完,大媳妇林怡诗插话了: “娘,你说得对,笙书这门婚事退了也罢,可是我心里恨就恨在他们曹家寡情薄义,想当初为了三弟这门婚事,他们曹家托了多少朝中高官上门来当说客啊,可公公一出事,他们就寡廉鲜耻的翻脸了,可恨!” “还有,公公和大哥、笙武已被打入诏狱,这是京城三岁孩儿都知道的事,可他信上却还假惺惺写着‘韩国公台鉴’,这样的人真是太虚伪了。 我还记得,曹家和我们家成了亲家之后,曹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就进了工部做了郎中,这还不是皇上看在公公举荐的面子上,特地安排的?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看这曹家巴不得要把咱们家这口井填掉,所以现在提出退婚,和咱们家一刀两断。” 二媳妇吴茗溪也开了口,她们两个妯娌絮絮叨叨地列举着一些往事,数落着曹家的不是。魏夫人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沉下脸,说: “你们说够了没有,你们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咱们家笙书要挺得住,将来定有大出息,到时让天下人评评理也不迟。” 魏笙书心中明白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这世间世态炎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比比皆是,从古到今历来如此,不过,他心中也对这曹家产生了好奇。 因为,他心里一直揣测虽然景德帝把魏金祥父子三人打入诏狱,其实却还无定论,况且,景德帝也没有下旨要把魏家的其他人发配边疆为奴,说明这里面景德帝想留着一些余地。 而这曹家现在却急忙要和魏家撇清关系,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万一景德帝突然良心发现,觉得魏金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后对魏家网开一面呢,那曹家岂不是鸡飞蛋打? 魏笙书听魏夫人她们说了一会,心中有了主意,便说: “娘,你说得对,孩儿现在风华正茂,何愁天涯无芳草,你和嫂嫂们放心,我今后一定要让咱们魏家峰回路转,再登巅峰。”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十个铜钱,说: “娘,两位嫂子,你们看,我今天才是小试身手,就拿到了这么多铜钱,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本来,这几个铜钱根本入不了魏夫人和她两个儿媳的法眼,但她们看着魏笙书说的这么有趣,也都笑了。 转眼春节已过,到了二、三月间,魏笙书一直关注着田里土豆生长情况,他看着绿油油地藤蔓,知道自己播的种子应该成功了。 这天,他和楚中天一起带着几个竹筐来到了地里,准备开始挖土豆。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他必须要保证家里的粮食供应。 可是,正当他拿着锄头准备开挖的时候,忽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兄弟,你在这里种地,向我们寨子里交钱了吗?” 魏笙书一回头,只见两个有点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正慢慢的走了过来。我靠,都说交了皇粮国税不怕官,今天的收成还没开始,怎么就有人上门来了,他们是哪路神仙呢? 不过,他也不急,问道: “两位兄台,小生也是初来此地,不知你们有何见教?” “什么见教不见教的,你是装傻还是怎么呢,你在这里种地要向我们黑龙寨交保护费的,你难道不清楚?” 原来是黑社会,看来这个行业形成也是历史悠久,魏笙书知道对这种人绝对不能硬扛,免得吃了眼前亏,弄不好还会被他们一顿胖揍。于是,他笑了笑,说: “两位兄台应该也是种过地吧,现在才过了春节,地里的庄稼都还没收成,这个保护费我该怎么交啊?” 两个年轻人一听,愣了一下,两人耳语了几句,其中一个人凶巴巴地说: “反正你种了地,就会有收成,你必须先交钱,这是预收,懂吗?” 乖乖,怪不得鹅城的税都收到90年之后,这看来也都是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啊。不过,魏笙书现在身无分文,不要说黑社会来敲诈,就是县里的衙役拿着戒具过来收税,他也交不出来啊。 于是,他继续笑着说: “两位兄台,不是小生不愿意交,但真的是眼下还没收成,我交不出钱来啊。” “看来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不给你来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说着,两个人上前一个巴掌打倒了楚中天,然后又恶狠狠向魏笙书扑来。 忽然,他们听的一声: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尔等小人休得张狂!” 第11章 美女救书生 一个潇洒矫健的身影突然现身。魏笙书定睛一看,来得正是骂他“酸书生”的范芳茹。 他正感惊愕,却见正扑向他的两个年轻人人笑了,其中一个转身向范芳茹走去,嘴里不干不净地说: “这妞模样倒是蛮俊俏,是不是在家里想汉子想的发春了,要咱哥俩陪你玩玩。” 只见范芳茹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惊惶。 那个男子靠近她后,正想伸手摸摸她红扑扑的脸蛋,却见她飞起一脚,踢中男子的下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如同烂木段一样倒在了地上。 啊,看不出来,县太爷的女儿竟是一个大高手,魏笙书惊得差点下巴脱臼。 另一个男子也愣住了,看着范芳茹如此生猛的身手,他感觉自己上去也是白搭,于是,他自己给自己壮胆,说: “小姑娘,我们是黑虎寨的人,你最好是少管闲事,否则,有你的好看!” 范芳茹慢慢逼近男子,说: “你们黑虎寨是干啥的,是不是打家劫舍,弄些没本钱买卖?” “你知道就好,我劝你识相点,不然,我们大王晚上会找到你,拉你到寨里做压寨夫人。” “呸,也不知道你们自己的斤两,竟跑到这里来撒野,今天本姑娘不给你长长记性,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马王爷。” 说罢,范芳茹腾空而起,又一腿踹中男子,男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挨了重重一击,当场昏迷。 范芳茹见魏笙书还没反应过来,说: “酸书生,还这么傻傻的站在那里干啥,来,把他们捆起来,一会拉他们到衙门告官。” 魏笙书如梦初醒,和楚中天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这两个男子捆的结结实实。 然后,他问范芳茹: “范姑娘,今天你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范芳茹踢腿拍了拍裤脚,似乎刚才被沾上了尘土,然后斜眼看着魏笙书: “这里也是大梁国的地界啊,我怎么不能来?” “呵呵,范姑娘真会说话,不过,今天我真的还是要谢谢你。” “酸书生,你嘴里说要谢谢我,你拿什么谢啊,你们这些男人就知道画大饼,哄本姑娘开心啊,说,今天你拿什么来谢我。” 范芳茹这么一说,魏笙书又感到大囧,是啊,嘴里说要谢谢人家,自己身上无一长物,拿什么谢呢? 正当魏笙书尴尬之际,范芳茹却笑了,说: “所以说,这世上的事不能随便开口许愿的,既然你今天想不出来怎么谢我,那就先欠着吧,以后等我想起来了,你再谢我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生今后一定好好报答姑娘。” “你看你,又要许什么愿了,我如果等着你报答,说不定那天我都老了呢。” 范芳茹戏谑着魏笙书,然后话音一转,说: “喂,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到这边来吗,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是啊,范姑娘来的适逢其时啊,刚好解了小生的围,如果你没来,说不定我还要挨上好几个耳刮子也未知呢。” “姓魏的,你还记得我上次我说的话吗?” 魏笙书一听,正在犹豫,范芳茹继续说: “我上次不和你说过,咱们是朋友了吗,我今天过来是特地来看看朋友的,你欢迎吗?” “承蒙范姑娘厚爱,小生不胜荣幸之至,况且范姑娘还是一个大高手,真是难得啊。你刚才的身手真是好看啊,冒昧问一下,你习武多久了?” 听的魏笙书夸她,范芳茹脸上笑魇如花,说: “我已经练了十多年了,我爹见我从小不喜欢女红,而是喜欢蹦蹦跳跳,就把我送到深山里,跟一位一位大师练功。我总算没辜负我爹的期望,现在,我已尽得大师的真传。 “至于我为什么来找你,就是觉得你那天猜谜语的样子很好玩,所以,我也想过来请教请教,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露一手。欸,你这地里种的是什么吗?好像现在这个时候,麦子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吧。” “嗯,这是我开发出来的新品种,叫洋芋,目前大梁国没有这个东西。” 魏笙书边说着,边俯下身,挖了几个碗大的土豆出来。 范芳茹一看,问: “这东西能吃吗?如果不能吃的,你这个酸书生吃了变哑巴了,不会赋诗,不会猜谜语,就不好玩了。” 魏笙书一听,知道大梁国的人不知土豆为何物,就故意说: “哈哈,这东西可是天下美食呢,你今天是不是要尝尝?” 范芳茹小孩子心性,听说是美食,就连连拍手,说: “好啊好啊,想不到你这个酸书生也会种地,还会弄出什么新品种,那我就尝尝吧。” 魏笙书挑了几个土豆,然后用湿的泥巴裹了起来,叫楚中天捡了柴火,拿出身边的火石,点了火开始烤起了土豆。 不一会,一阵土豆的香味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开始飘荡。范芳茹问: “酸书生,你这个宝贝可以吃了吗?” “还要再烤一会,这东西要熟透才好吃。”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边上一个人轻轻地说: “真香,这是什么啊?”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一个被捆着的男子已从昏迷中醒过来了。范芳茹便问道: “你们两个叫什么?从实说来。还有,那黑虎寨在哪里?我要让衙门派兵去剿灭了它。” 那个男子一脸苦相,说: “我叫虎娃,他叫黑狗,我们都姓杨,是后山杨家村的人,我们也不知道黑虎寨,刚才是为了吓唬这位公子瞎编出来的。” 范芳茹一听,乐了: “那你们为啥不学好,年纪轻轻的就想打家劫舍,难道你们不怕王法?” 虎娃说: “小姐,我们本也不想干这些下三滥的事,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还望小姐能放我们一马。” “哼,我也不知你说的真假,待会儿,我要把你们交到县里的衙门,让他们来问你。” 这时,一旁的黑狗也醒了,说: “小姐,公子,刚才虎娃哥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两个已经两天水米未沾了,这里什么东西这么香,能不能让我们也吃上一口,今后我们愿给小姐你做牛做马。” 第12章 真是好味道 范芳茹正在犹豫,魏笙书却在边上抢先说: “现在这几年没有什么兵荒马乱的,彭城这边也应该风调雨顺吧,你们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只要好好种地,怎么会吃不饱饭呢?” 虎娃说: “公子,不是我们两个不好好种地,我们两户人家世代佃农,都是靠租地主的地才勉强能吃上几顿饱饭。开始,由于我父亲前几年因为收成不好,加上家里大哥娶亲,欠了地主的地租,今年,地主再也不把地租给我家了,所以,我现在只能靠打短工勉强度日。” 黑狗说: “我家是因为我娘前几年生了病,向地主家借了几斗粮食,现在利滚利,每年的收成付利钱都不够,刚才看到这位公子在地里,就编了黑虎山土匪的话头,想让公子就范。哎,我们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吃饱饭啊。” 魏笙书听着,知道大梁国当下土地兼并严重,那些地方豪强才不管百姓死活呢,虎娃和黑狗说的有可能是实情,一个人为了自己最基本的生存去犯罪,这不是这个人本身的问题,而是这个社会出了问题,因此,他们应该得到原谅。 而且,他也想着自己下一步土豆大规模的种植需要帮手,于是,他对范芳茹说: “范姑娘,这两个人为了想吃一口饭才这么做,很是可怜,你不妨放他们一马,给他们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范芳茹刚才是路见不平才出手,心里本来也没准备真的把这两个家伙送去告官,她听魏笙书这么说,也就坡下驴,说: “哼,看着这个魏公子的情面,这次本姑娘先饶了你们,下次如若再犯,不要怪本姑娘不客气。” 魏笙书一边示意楚中天给虎娃、黑狗松绑,一边对范芳茹说: “范姑娘,这个洋芋应该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尝尝,怎么样?” 由于魏笙书怕把土豆直接放在火上烤容易外焦里生,于是他仿照叫花鸡的做法,用泥巴裹住土豆烤,这样,泥巴烤干了以后,就成了一个容器,避免土豆被烤焦。 魏笙书敲碎了泥巴,让土豆先降降温。由于还是二三月的天气,气温较低,不一会,土豆就凉了。 他赶紧挑一个不大不小的,轻轻的剥了皮,递给了范芳茹,说: “范姑娘,你先尝尝。” 范芳茹习武出身,而且性格豪爽,她也毫不客气,接过魏笙书给她的土豆,吃了起来。她原来以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种软软糯糯,又带着一丝泥土芬芳地口感,让她欲罢不能。她说: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个酸书生还有这一手,看来我以后也叫你魏公子了。我问你,既然这个东西这么好,为什么没有人去种植这个东西呢?” 魏笙书自然不好说这是一千多年以后才有的东东,只好打着哈哈说: “唔唔,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没人种植。范姑娘,今天你吃的还是这么随便烤出来的,没添加调料和加工,如果你喜欢,以后你每天过来,尝尝这洋芋不同的做法。” 这时,楚中天和虎娃、黑狗已经垂涎欲滴,但他们没有魏笙书的许可,只好把口水又咽进了肚子。 魏笙书见状,暗暗好笑,说: “中天,你们几个也不要客气,想吃就吃吧。等一会吃好以后,大家一起帮我把洋芋挖出来。” 楚中天他们三个人一听,赶紧如法炮制,剥了土豆皮就吃。而范芳茹则和魏笙书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 原来,那天元宵灯会后,范嘉言回家一直对魏笙书的诗爱不释手,还对范芳茹说起了韩国公显赫的功绩,并说他们一家虽被遣回原籍,但说不定那天还会东山再起,特别是魏笙书将来定是前途无量。 范芳茹虽对魏笙书猜灯谜的手段颇为佩服,可她总觉得父亲高看了这个不名一文酸书生,所以,她想找个机会逗逗魏笙书,哪知刚好碰上了虎娃和黑狗。不过,刚才这个好吃的洋芋让范芳茹改变了对魏笙书的看法。 不一会,已经烤好的土豆全进了楚中天他们三个人的肚子。魏笙书看着差不多了,对虎娃和黑狗说: “刚才我招待你你们吃了美食,你们就帮我一起把其余洋芋挖出来吧。” 本来,魏笙书没让范芳茹一起帮忙,可她觉得这挖土豆好玩,于是,五个人就一起干了起来。 不到两个时辰,20来亩的土豆大约挖了5、6亩,土豆堆在地上,魏笙书估计了一下,不下一万斤。魏笙书对范芳茹说: “范姑娘,元宵那天我唐突了,是我的不对,我一直想对你赔罪,可身无长物,不敢启齿。今天你来的正好,这些洋芋你带些回家尝尝,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算我对你的赔罪。” 如果土豆不多,范芳茹会感觉珍贵,也会认为魏笙书的赔罪比较真诚,可这么一大堆土豆,她立马就感觉这东西价值不会太高,于是就“哼”了一声,说: “魏公子,你的酸劲怎么又上来了,明知道我也拿不了多少,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我,本姑娘的身价就这么低吗?” 魏笙书一愣,自己拿便宜的土豆给这个帮了自己大忙的大姑娘赔罪或者感谢,都简直有点像八百铜钱串一串,有点不成调(吊)。于是,他赶紧说: “范姑娘,是我的不对,我欠了你很多,真是惭愧,这洋芋就算给你尝尝鲜,还望你包涵。” 范芳茹这才笑了,说: “魏公子,我可告诉你,可能你欠我的利滚利,今后不一定还的出来,你不要后悔啊。” 看着范芳茹笑靥如花,魏笙书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时,虎娃和黑狗突然在魏笙书面前跪下,满脸恳切地说: “魏公子,求求你收下我们吧,我们给你做牛做马,你就赏我们吃一口饱饭吧。” 魏笙书一听吗,正中下怀,不过,他却说: “虎娃、黑狗,刚才是范姑娘饶了你们,你们应该首先感谢范姑娘。还有,我还要到杨家村问问,你们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是真话,那你们就跟着我干,我保证让你们一家吃饱饭。” 第13章 遇上一个好官 魏笙书带着楚中天他们三个人,又抬又扛,还到村子里借了骡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么多土豆运回家。 魏夫人看着这么多疙瘩蛋子,问: “书儿啊,你到地里折腾这么久,这些灰不溜秋的土疙瘩是什么吗?” 大嫂林怡诗也问: “三弟,这些东西真是地里长出来的吗,能不能吃啊?” 魏笙书不语,他对楚中天眨眨眼,楚中天说: “夫人,这宝贝疙瘩叫洋芋,可好吃呢,刚才我和虎娃、黑狗他们两个吃了很多,这东西既好吃又能填饱肚子,而且才20来亩地,就产出这么多,将来咱们家里就不用怕饿肚子了。” 这时,虎娃和黑狗赶紧上前,双手抱拳,说: “夫人,我们愿意跟着少公子做牛做马,请你赏给我们一口饭吃吧。” 魏夫人看着两个人年轻力壮,而且现在家里正缺男丁,心里也是颇感高兴,说: “好吧,既然你们愿意跟着书儿,我也没意见,就是现在咱家里手头紧,是不是会有点委屈你们?” 还没等虎娃他们开口回答,魏笙书说: “娘,你放心,过不了半年,家里的开支用度你都不用愁,一切都包在儿子身上。” 魏夫人虽然半信半疑,但对魏笙书这样的态度很高兴,都说只要有信心,稻草变黄金,小儿子这么懂事,她心里自然感到欣慰。 “娘,你和嫂子一定饿了吧,你们等会先尝尝这洋芋。” 魏笙书带着楚中天他们添柴烧火,不一会,一大盘子的土豆做熟端上了桌子。 林怡诗和吴茗溪以前虽曾锦衣玉食,但经过这么一大波折变故,在彭城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紧巴日子,也知道做普通老百姓在生活上的的不容易,所以,她们也不谦让,各拿了一个土豆,问: “三弟,就是剥了皮吃,对吧?” 魏笙书指了指桌子的一个碟子,说: “可以剥了皮直接吃,也可以蘸些盐,这样口感就会更好一些。” 林怡诗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说: “这口感真是不错,咱们吃麦饭还要菜,吃这洋芋蘸着盐,连菜都不要呢。” 吴茗溪也说: “大嫂说得对,我看这宝贝洋芋很能填饱肚子。三弟,你一下子从地里收成这么多,咱家可吃不了这么多啊?” “二嫂说得对,咱家肯定吃不了这么多,我刚才说了,咱家今后的开支用度还要靠这些宝贝疙瘩呢。” 魏夫人一听,说: “书儿,你说要把这些洋芋到市场上卖掉一部分吧,可这世上的人都没见过这个东西,会买咱们的洋芋吗?” 魏笙书笑了笑,说: “娘,你放心,孩儿心中自有主意,你和嫂嫂们看着就是了。” 第二天,魏笙书穿戴整齐,来到了彭城县府衙门,来后堂见到了范嘉言。 范嘉言正在摇头晃脑地念着魏笙书元宵的诗句,一见他进来,顿时喜出望外,说: “噢哟,今天什么风把三公子吹过来了,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几个诗句上的问题和你切磋切磋。” “范大人,你这么说,小生万不敢当,我在元宵那天不过是讨了一点巧,把自己以前写过的诗句念出来而已。” “三公子,这个你就不要客气了,你那天所赋之诗,就是花几年时间揣摩出来,也是了不得啊。来来来,你先请坐。” 魏笙书坐了下来以后,心里怕范嘉言说起诗句上的事没完没了,而担心误了正事,就赶紧先开口说: “范大人,今天小生来,有一事相求。” 范嘉言一听,一来他对韩国公这么突然下狱感到不平,二来他对魏笙书这个年轻人也是颇为欣赏,还有,他心中隐隐感到韩国公的案子今后可能会有所转机,自己趁人落难时及时送温暖,这面子就会大了去。于是他也不摆谱,问道: “三公子,不知你碰到什么困难,你只管开口就是,虽然我只是小小的七品县令,但我的地盘我做主,哈哈。” “范大人,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请你出席一下我的洋芋品鉴大会……” “哦,你那个什么洋芋,芳茹昨天回家和我说了,也带了几个过来让我品尝,可是我和家里其他人都没吃过这玩意,问问县衙里的人,他们也都没吃过,所以,你那洋芋我还不敢吃呢。怎么,你这个品鉴大会准备怎么个思路?” “范大人,我知道彭城的百姓在你的治理下,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你也知道的,这个地里种植小麦这些庄稼,不但收成不多,而且对耕地的要求还比较高。 “而我这洋芋连旱地、园地、山地都可以种植,并且收成产出是小麦的几十倍,如果彭城的老百姓都能种上一部分洋芋,这日子就可以奔小康……” “什么叫小康?” 范嘉言虽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很有感慨地说: “三公子不但在诗文方面出色,这理念方面也是非常超前。你说这个洋芋产量高,能在彭城推广,这是天大的大好事啊,这也是我大梁国的幸事,我岂有不支持的道理。你说,你需要我在品鉴大会上做什么?” 由于魏笙书知道土豆对大梁国来说,绝对是个天外来物,如果不进行大规模的宣传推广,老百姓一下子很难接受,所以,他就想到了请官方站台。 毕竟大梁国的时尚都是官方引领的,如果领导们都亲口品尝了,百姓一定也会趋之若鹜,这样,他种植的土豆才会成为抢手货。哎,前世当农民赚不了钱,想不到穿越了还是要从做农民开始。 魏笙书见范嘉言这么痛快地答应,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说: “范大人,你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那,如果我的洋芋在彭城打开了销路,我一定首先要报答你。”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说,肯定会让范嘉言高兴,哪知道范嘉言却拉下了脸,神色严峻地说: “三公子此言差矣,我既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你此举既是有利于黎民百姓,那我作为父母官就要推波助澜,助你一臂之力才是啊,你何需想到报答我。而且,你这么说,你将至我于何地啊?” 第14章 营销很有必要 魏笙书一听,顿感汗颜。我靠,原来当官的也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历朝历代为官的贪赃枉法多了去,怎么咱今天就碰到了一个好官呢,今后自己如果有了出头之日,这个范嘉言倒是可以好好举荐。 于是,他赶忙致歉,说: “惭愧惭愧,原来我想到范大人这么百忙之中,能参加我的洋芋品鉴大会,车马费、顾问费什么的总要给你安排,哪知道大人两袖清风,锱铢不取,令小生万分佩服,小生如果今后能有机会为黎民百姓服务,定以大人为楷模,不取百姓一针一线。” 魏笙书以为无官不贪,所以许愿给范嘉言好处,哪知道碰了一个钉子,为了挽回影响,只好赶紧对范嘉言进行吹捧。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范嘉言听了魏笙书要以自己为榜样,脸色果然就缓和了,说: “三公子,我参加你的这个品鉴大会,自然有人抬着轿送我过去,何须付我车马费?你的洋芋种植这么成功,我从未做过指导,又怎么能拿你的顾问费?我在这里为官一任,不要说造福一方,但绝对不能祸害一方啊。 “三公子,你现在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将来前途未可限量,如果以后能牧狩地方,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负天恩才是。” 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招来了范嘉言的一顿说教,魏笙书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听完对方的一套说辞,然后说: “范大人说的是,我今天才真正领教你一心为民的一番苦心,今后我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忘记你今天对我的谆谆教诲。” 说着,他起身向范嘉言行了一个大礼,接着赶紧把话引回正题: “范大人,那你明天参加品鉴大会的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一定要与民同乐,如果这个洋芋的味道,哪里有不对你口味的话,你一定要说给我们听啊。” 范嘉言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答应了。 第二天,魏笙书带着楚中天等几个早早在村里的空地上摆开了阵势。由于县太爷要亲自光临,魏笙书从范嘉言那边回来后,就把这情况和里正说了,里正不敢怠慢,亲自带了村子里的几个年轻人给魏笙书打下手。 等穿着官服的范嘉言带着范芳茹和几个衙役过来的时候,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魏笙书远远地看见范嘉言一行,赶紧挤出人群,把范嘉言他们招呼到嘉宾的位置,让他们落座。 魏笙书看一切已经就绪,就把自己站到了一个木桩上,大声地说: “各位父老乡亲,小生魏笙书乃是京城人士,皇恩浩荡,去年有机会回到原籍彭城。我受神明眷顾,非常幸运地获得一种叫‘洋芋’的种子,现在终于种植成功,大家请看。” 魏笙书说着,向他前面的一大堆土豆指了指,然后继续说道: “这个洋芋乃是天赐之物,种植的时候,对土地、温度什么的要求都不高,而且全年可以种植两季,一亩地可以有5000斤的收成。今天呢,我就想请大家尝尝这个洋芋的口感,如果大家觉得可以,来年大家也可以种植。” 虎娃也在边上叫道: “魏公子说的很对,这洋芋不但好吃,也能扛饿,一天吃它个十来个,肚皮圆滚滚,身上就有劲了。” 虽然魏笙书说得明白,虎娃喊得起劲,可是,那些围观的人却仍然没有什么互动,有的人还在说: “我看这玩意不可信,你们看,这么灰不溜秋的疙瘩,就能随随便便吃到肚子里去,如果肚子里闹出什么问题,麻烦可就大了。” “是啊,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衙门里的老爷怎么不早让咱们种植呢,这家伙是不是忽悠咱们啊。” “……” 这些质疑的话自然都让魏笙书听在耳朵里,这倒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站在木桩上面笑了笑,说: “乡亲们一时还不相信我的话,也很正常,毕竟在咱们彭城县,范大人治理有方,百姓们也不愁吃的,所以大家也瞧不上这个玩意。这样吧,今天我做了一些洋芋,大家可以免费品尝。” 说着,他端起一个碗,说: “这碗里装的就是洋芋做的美味,叫‘黄金玉’。” 又指着一个大盆里黄澄澄的东西说: “这也是洋芋的做的休闲食品,叫‘入口香’,你们大家可以尝尝。” 魏笙书为了推广土豆,做了土豆泥叫做“黄金玉”,炸薯条叫做“入口香”,他知道搞营销就要吸引顾客的眼球。 可是,那些围观的人仍然不为所动。魏笙书也不急,他端了两碗土豆泥,又让楚中天盛了一盆炸薯条,来到了范嘉言面前,说: “范大人,你见识高远,这‘黄金玉’和‘入口香’先请你和小姐尝尝,你们不会拒绝吧。” 范芳茹早已等得不耐烦,她也不等老爹首肯,接过碗就吃,才刚吃几口,略一回味,便大声地说: “我的天哪,这是啥玩意啊,我差点连舌头都咬下来了。” 确实,当年肯德基的土豆泥也曾风靡一时,很多国民成为肯德基的拥趸,不是因为油炸鸡块,很多人是因为这土豆泥。身为一千多年前大梁国的子民,范芳茹自然瞬间就被这美味折服。 范嘉言看女儿神色夸张,似不会作假,也就吃了一口,他在口里回味了一会,说: “唔,这‘黄金玉’略带咸味,入口即化,简直是老少咸宜。来,我还要尝尝那‘入口香’。” 楚中天赶紧端上盆子,范嘉言抓了几根炸薯条,放在嘴里咀嚼,不一会,他面带愉悦,说 “三公子,这‘入口香’吃起来脆嫩酥软,带有一股自然的清香,简直让我回味无穷。不瞒你说,假如此时有酒,我会忍不住就着‘入口香’喝上几杯呢。” 那些围观的人看见县太爷的父女俩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忍不住就一哄而上,很多人就围着魏笙书和楚中天讨要土豆泥和炸薯条。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第15章 揭了皇榜 不一会,魏笙书做的100来斤土豆泥和炸薯条就被大家讨要一空,他知道,他今天的营销推广获得了圆满成功。 他看着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又站上了那个木桩,高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觉得这个‘黄金玉’和‘入口香’口感怎样?” 听他这么问,有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反问: “这洋芋看上去像个土疙瘩,做出来怎么这么好吃,魏公子,这个‘入口香’是怎么做的啊?” “这个‘黄金玉’软软糯糯,入口即化,既解馋,又可以充饥,魏公子,你的洋芋真是宝贝啊。” “……” 魏笙书说: “大家如果觉得还可以,我这边还有一些洋芋,大家可以购买,不贵,十文钱一斤,拿回去即可以吃,吃不了可以当种子……” 十文钱一斤说贵也不贵,但也不便宜,价格刚刚好和小麦的价格持平,魏笙书定价之前也是经过充分的市场调研。 大家纷纷排队购买,楚中天和虎娃、黑狗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一边说: “这个洋芋的做法可以烤,也可以煮,也可以切成片和肉一起炖,还可以切成丝用油炸,就是‘入口香’……” 不一会,魏笙书带过来2万多斤的土豆就给卖光了,还有几个排在后面的家伙没有买到,还一直问楚中天有没有存货,明天他一大早就过来买。 范嘉言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心中颇感欣慰。他想,按照魏笙书的说法,一亩地可以产出2千斤的洋芋,一年还可以种植两季,关键是山地、园地都可以种植,这样就不会影响小麦、小米等主粮播种。 如果县里大力推广,种上几万亩,彭城县的10万人口就不会闹粮荒,甚至还可以卖到其它地方去,老百姓的日子就会过的宽裕起来,他这个地方官做的既轻松,脸上又有面子,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他拉着魏笙书说: “三公子,你也不能只光顾着卖洋芋赚钱,你也要和大家说说洋芋种植的方法,大家日子过得好,你才真的好啊。” “范大人真是仁爱之心,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到了,过几天我们的洋芋就开始下种,范大人是不是让各地的里正过来,一起到现场观摩观摩,我会现场讲解,你看如何?” “好,那就一言为定,过几天我也亲自过来观摩。三公子吟诗作赋是大家,想不到你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人才,真是人才,韩国公真是教育有方啊。” 由于范嘉言的大力推动,彭城县好多地方开始种植土豆,而魏笙书依靠卖土豆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家里的日子一改刚到彭城时捉襟见肘的困境。 可是,魏笙书并不满足于现状,他一有空就到处乱转,摸索着有没有进京的机会,景德帝的圣旨很明白,他们一家不得擅自离开彭城。而他知道,只有进京,他才能结交各方势力,最终实现他的宏图大业。 这天,魏笙书来到一个市场,现在,那些跟着他第一批种植土豆的人,已经开始在市场售卖土豆。想不到前世并不被人重视玩意,竟然在大梁国落地生根,并成燎原之势,他心里不禁暗暗得意。 正当他边走边逛,忽然,他看到前面一堆人围在那里看着什么,并在那里指指点点,不由得感到有点好奇。 于是,他挤进了人群,才知道大家都在指点着墙上的一张纸,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魏笙书定睛一看,原来墙上贴的是一张盖着玉玺打印的皇榜。 原来皇榜上说,来自后楚国的使团在京城摆设围棋擂台,邀请大梁国的奕林高手切磋。由于事关国体,所以景德帝特地下旨,征集全国各地的高手入京,与后楚国高手一决高下。 魏笙书顿时怦然心动,前世的他除了读书,其他杂七杂八爱好倒是不少,其中这黑白子也是他平常解闷之物。读书之余,他经常会在网上对弈,水平达到业余六段的水平。 他清楚当下大梁国的棋盘只有十三道,其中的变化自然不如十九道棋盘复杂,而且他也确信,他这个业余六段,应该可以秒杀这个时代的高手。 他心里实在太想去京城了,都说人生的机会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机遇来临的时候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感到自己好运即将来临。 于是,他上前欲揭皇榜,一个衙役喝住了他: “喂,小伙子,兹事体大,你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就不要凑热闹了,听说连京城的高手都败了几场,你能行吗?” 魏笙书笑了笑,说: “差官大人,你会下棋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逗我开心吗?” 衙役一脸的不高兴。魏笙书正色道: “外国使团在京城摆设擂台,胜负事关我大梁国国威,只要是大梁国臣民,都要为国分忧。而且,你也不知道我的棋艺,怎么知道我不行?” 差官盯着他看着,正想发作,忽然旁边有人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的脸色立刻转好,说: “呵呵,我以为是谁,原来你是咱们范大人眼里的红人,精通诗词歌赋的种地能手,韩国公的三公子,失敬失敬。你要揭榜,请便,不过如果你的棋艺不咋地,惹怒了皇上,弄不好会丢了你的小命,你可要三思啊。” “感谢差官大人一片好心,我既然敢揭皇榜,就有取胜的把握,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魏笙书揭了皇榜,正待离开,那衙役又叫住了他,说: “不好意思,三公子,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的身份特殊,你离开咱们彭城县的话,还要到县里知会一下范大人。” 对于这点,魏笙书心里很清楚,现在他们一家都是被官府监督改造,没有县衙门的同意,他自然离不开彭城。 不过,现在皇榜成了他离开彭城最好的理由,如果没有这张皇榜,自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重返京城,实现人生的辉煌。 他坚信,范嘉言没有阻拦他的理由,现在,他身边也有了不少银子,不用再担心赴京城的盘缠。 第16章 要到京城去了 魏笙书拿着皇榜,跟衙役一起到了彭城县衙门,范嘉言一见乐了,说: “想不到三公子还是奕林高手,你真是样样精通。你在咱们彭城县揭了皇榜,如果到京城赢了后楚国的高手,倒也给咱彭城县长了脸。好,本官大力支持,让你立刻赶赴京城。” 范嘉言雷厉风行的给魏笙书签署了关防手续,魏笙书谢过之后就离开了。 当他回家把自己要赴京城的事一说,魏夫人和两个媳妇也是满心欢喜。魏夫人说: “书儿,娘想不到你还会下棋,也不知道你棋艺高低,不过,你既然揭了皇榜,说明你还是自信的。 “不过,你和后楚国高手较量,胜负倒是其次,关键咱们一家离京这么久,你父亲和两个哥哥被打入诏狱已经半年多了,可至今音信全无,你要趁这次机会找父亲的几个故旧打探一下信息也好。 “现在,我只盼你爹和你的两个哥哥平安就好,什么公侯将军,高官厚禄这些咱也不要了,如果圣上开恩,放他们出来,到彭城团聚,我就谢天谢地了。” 魏笙书认真听着,说: “娘,你放心,我对自己战胜后楚国棋手充满信心,到时候说不定圣上一高兴,看着我扬了咱大梁国国威的份上,赦免了父亲和哥哥也说不定。” 魏夫人一听,脸上勉强露了些许笑意。其实,她心里清楚,她的丈夫在西北边境横刀立马,让柔然国军队望而却步,为大梁国这几年的岁月静好立下了不世之功。 可伴君如伴虎,尽管她丈夫从不居功自傲,在朝中如履薄冰,可还是被突然打下诏狱,这令她对帝王恩宠产生了极大质疑。现在,她深切地感觉到一家人平安才是最大的幸福。 不过,她也不能直接给这个小儿子泼冷水,被遣送回原籍以来,还是这个小儿子怎么突发奇想,种植了洋芋,才让自己一家人走出了困境。于是,她说: “书儿,你这样想甚好,娘也相信你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假如你真的赢了后楚国的高手,圣上问你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你一定不要轻易开口让圣上赦免你父兄……” “娘,这又是为何?”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但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因为,你的爹爹到底犯了什么事,在哪里触动了圣上的天威,咱们都没底,所以,你绝对不能开这个口,切记切记。” “娘放心,孩儿谨记。” “还有,这次回去你也不要找更多的人,你去找段友山叔叔就可以了,他和你爹爹年轻的时候都是禁军将领,当年景德帝登基,还是靠他们兄弟立下的汗马功劳。” “娘,这个段叔叔是什么官职啊?” 魏夫人看了魏笙书一眼,说: “书儿,怪不得中天说你发热了几天,好多事你都忘记了。这位段叔叔你爹经常提起的,他现在是武威侯、骠骑大将军,官居二品,深受圣上宠爱,他可能会知道一些消息。” “娘,孩儿离开后,家里的一些事,你可以交代虎娃和黑狗他们,虽然他们也曾经犯过错,但都是生活所迫,他们生性还是淳朴的。” 这时,林怡诗忽地插话说: “三弟,你这次到京城也不容易,我想有封信你帮我捎给我娘家,帮我报个平安吧。” 林怡诗的父亲是京城太学博士林如淮,虽不是十分显赫,却也是诗书之家。 “好,大嫂请放心,我一定亲手送给你的家人。” 第二天,魏笙书带着楚冲天辞别了魏夫人和林怡诗、吴茗溪,雇了一辆车,走上了往京城的官道。 还没走半个时辰,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娇斥: “呔,姓魏的,还说自己记着我的情,怎么今天要离开彭城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魏笙书一听此话,乐了。 他赶紧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躬身施礼,说: “芳茹小姐,你真的来了,惭愧惭愧。” “哼,不要这么假惺惺的,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酸书生这一套。我问你,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当然,虽然我不敢高攀,但上次小姐既然这么说了,我在心中已把小姐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离开彭城,怎么不和这个好朋友说一声,你分明就是忽悠我!” 范芳茹一脸怒容。 魏笙书一时语塞,但他和范芳茹经过几次接触,知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说: “芳茹小姐,我这次到京城是要和后楚国高手一决高下,准备是要力拔头筹,争取拿到皇上的封赏,在京城给你打一对金钗,回来带给你,让我这位好朋友开心开心……” “胡说,你这样想完全可以先告诉我的嘛。” 魏笙书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 “小姐,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我怕事先和你一说,天机泄露,我和后楚国高手一决高下的时候,好运气就没了,所以,我想拿下皇上的封赏之后,在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看着魏笙书的滑稽模样,范芳茹“噗呲”地一声笑了,说: “好,我姑且信了你这一回,下次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和我这朋友说,我再也不理你了,哼。” 范芳茹说着,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车。 魏笙书大惊,问: “芳茹小姐,你这就是为何?” “哈哈,我不想等着你给我的意外惊喜,我也要到京城,看着你赢了后楚国的高手。还有,我这么大了,也没去过京城,我也要看看咱京城的繁华。” “你一个女孩子家出远门,你和你爹说了吗?” 范芳茹对他挥了挥拳头,说: “什么说不说的,女孩子家怎么啦?你们两个要不要上来和我试试,如果我超过三招才把你们干趴下,我就不姓范。” 魏笙书想想自己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只得摇头苦笑,说: “好好好,既然芳茹小姐这么看得起我,愿意陪着我们,我受宠若惊,走吧。” 说罢,他也爬上了马车,幸亏马车厢身还是比较宽敞,他们三个人坐在里面也不拥挤。 第17章 鬼见愁渡口 魏笙书有了范芳茹一路同行,说说笑笑,倒也不感到寂寞。 约莫走了半个来月,来到了黄河边的鬼见愁渡口,过了这个渡口,没很快就可以到京城了。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魏笙书站在黄河边上,一眼望去,只见一轮红日缓缓坠入天际,河面上光芒万丈。见此壮观景色,他正搜肠刮肚,准备吟诵几句古人诗句时,却忽然听到渡口边的茅草屋里传来“嘤嘤”哭声。 魏笙书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问,却见范芳茹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茅草屋,他也只好笑笑,跟了过去。 他进屋一看,只见屋内一张小床上躺着一个约莫10来岁的男孩,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正坐在旁边哭泣。 范芳茹问道: “这位大嫂,这个孩子怎么啦?” 那个妇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态度和善,就抽泣着说: “我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天一直上吐下泻,今天开始水米未进,一直昏迷不醒……哎,我真命苦,前面两个孩子也都没养成人,如果他再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魏笙书知道大梁国时代医疗水平低下,孩子的成活率不高,就连一些皇亲贵胄,一些王子少爷也少年夭折。他见那个妇女哭得如此伤心,便心生怜悯,问: “大嫂,你请郎中过来看过了吗,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爹已经请了好几个郎中过来看过,也给孩子开了几贴药,可孩子吃了一点也没见好,呜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子啊。” 这时,魏笙书忽地感觉屋内一暗,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子壮实的男子站在了门口。 那个妇女见男子回来。赶紧问: “他爹,你回来了,请到郎中了吗?” 见男子双眼无神地摇了摇头,那妇女回身扑在小男孩身上,双手捧着男孩的脸,哭着说: “狗蛋,你的命是硬的,你一定能挺过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魏笙书回头问那个男子: “这个大哥,那些郎中对孩子的病是怎么说的?” “你们是……” 范芳茹抢上前一步,指了指魏笙书,说: “我们是要过渡口到京城的客人,这位大哥心地善良,见大嫂哭得伤心,便来问问,看看有没有救孩子的办法。” 男子眼睛一亮,把魏笙书上下看了几眼,见他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颇有气度,便躬身说: “公子,你若能救得我孩儿性命,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大哥,这是哪里的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莫大焉。我来问你,那些郎中是怎么说的?” “好几个郎中都说我孩儿是受了风寒,由于孩儿身子骨弱,拖了几天,病就重了,他们说自己无力回天,所以,今天那些个郎中都不愿来了……” 魏笙书一听是风寒,便知道这风寒就是现代的重感冒。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现在正是夏末秋初,并不是感冒的高发季节。 而且,即使是感冒,小孩子多喝几天开水,病情就会慢慢痊愈。可这孩子连续几天上吐下泻,说明他很可能感染了某种病毒,但这是什么病毒呢? 魏笙书低头苦苦思索着,不一会,他回头看了一眼孩子,忽地问道: “大哥,你们这边蚊子多吗?” “我们这里在水边,现在天气还不冷,那蚊子多了去了,你看我身上还有红点,就是这蚊子咬的,幸亏它们吸血不多,我们一阵痒痒过去也就算了。” “嗯,这就是了,看来这孩子身上的斑斑点点就是那些蚊子咬的,他的病可能就和蚊子有关。” 魏笙书虽不懂医术,但他杂书看得多,知道蚊子是疟疾传播的主要渠道,而古代并没有抗生素之类的东西,因此这疟疾是古代死亡率偏高的罪魁祸首。 男子一听,“扑”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说: “公子,你既然看出了这病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儿。” 魏笙书赶紧扶起男子,说: “大哥,我呢也不是郎中,如果这孩子的真的是蚊子闹的,我倒有个偏方可以试试,但我也不能打包票,万一误了孩子的病,我实在担当不起。” 男子和那个妇女对视了一眼,然后神色坚定地说: “公子,你就试试吧,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也只是我孩儿他命苦,求你了。” “大哥,我问你,你这里附近有蒿草吗?” 魏笙书知道他前世有个中国的老人发明了青蒿素,获得了诺贝尔奖,当时网络上做了大量的宣传,他也偶然做了浏览,知道青蒿素主要的功效就是针对疟疾。 而青蒿素的原料就是蒿草,虽然,他现在无法一下子提纯青蒿素,但他相信蒿草对疟疾有治疗作用。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来试试吧。 “蒿草?好像山上应该有的吧。” “好,事不宜迟,咱们一起动手,到山上找找看,越多越好。” 于是,魏笙书带着范芳茹和楚中天与男子一起来到了附近的山上,开始分头寻找青蒿草。 所幸山上青蒿草甚多,他们也是手脚麻利,不一会,大家就拿了一大堆青蒿草回到了茅草屋。 魏笙书说: “咱们一起用蒿草榨汁,然后让孩子喝下,应该会有效果。” 他们七手八脚,终于榨了一碗蒿草汁,孩子他娘用汤勺喂到了孩子的嘴里。 而魏笙书则和那个男子攀谈了起来。 这个男子叫王大勇,祖辈世代在黄河边上以船渡为生,端的一副好水性,有时在河里抓鱼,甚至还可以在水底下可以呆上小半个时辰。 虽然鬼见愁渡口附近的河面水流湍急,但是由于其他地方的河岸边上地势较险,不适宜船渡,所以,这周边百里只有这个渡口,他们一家倒也可以在这里混个温饱。 两人正说着,那妇女从屋里出来,说: “公子,我孩子喝了药汁,呼吸好像平稳了些,这是正常的吗?” 魏笙书回屋一看,只见孩子脸色开始有了血色,呼吸渐渐有力,就说 “大嫂,看来这蒿草汁还是有些功效,待会我们再榨点出来,晚上再让孩子喝一些,应该就会慢慢变好吧。” 王大勇听了大喜,说: “公子,你一路风尘,现在还未用餐吧,咱们河边也没什么好招待你这位贵人。你稍等一下,我去捉几条黄河鲤鱼让你尝尝。” “大哥,现在天色已晚,河中水流湍急,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们身边带着干粮,借着你们家里锅灶热热就好。” 王大勇朗朗一笑,说: “公子,你就放心吧。” 第18章 恕王党的目标 玄城恕亲王府,虽然已是夜色深沉,但府中的大厅仍是灯火通明,几个人正在那里喝着酒高谈阔论。 按照大梁国制度,皇帝的儿子除了太子以外,其他成年王子也都会得到册封,有的封亲王,有的封郡王。但从太宗皇帝开始,亲王和郡王均不再安排封地,而是按照爵位从宗人府领取俸禄。 这恕亲王是景德帝的二皇子澄如,也是他们这一代兄弟中唯一被册封为亲王的皇子。 景德帝共生了六个皇子,但四、五皇子少年夭折。长子澄忠被立为太子,二皇子澄如被册封为亲王,三皇子澄欢、六皇子澄阳则被册封为郡王。 可是,去年太子澄忠英年早逝,景德帝伤心之余,爱屋及乌,加之澄忠的孩子丹宇天资聪慧,颇得景德帝的喜欢,于是,今年初景德帝破例册封十六岁的丹宇为郡王,这也是在皇孙这一辈中绝无仅有的殊荣。 由于景德帝是在夺嫡的血雨腥风中走上皇位的,他即位之初,就圈禁了他自己的兄弟们,后来虽在朝臣的劝谏下,陆续赦免了他的兄弟,但他对这些兄弟都没有安排实质性的职位,只让他们在宗人府领着干俸。 可是,景德帝又对朝臣不十分放心,怕自己受到蒙蔽,但自己的兄弟又信不过,所以他会让他的儿子们参与办差,表面上说是让皇子们历练历练,其实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对朝臣们加强控制,确保他高家的朝廷能成为铁桶江山。 恕亲王澄如今年28岁,他管着户部和工部已经5年多,在他的周围自然形成了一批势力。特别是太子去世后,作为最年长的王子和唯一的亲王,他更变得炙手可热,很多阿谀奉承之徒都依附在他身边,形成了“恕王党”。 今天晚上,在恕王府也是朝中的几个重臣,他们是户部尚书刘宇涵、工部尚书张天桂、以及国舅曹师堂,曹师堂的姐姐是景德帝的曹贵妃。 景德帝即位后,一直没有立后,曹贵妃从皇子妃开始,一直陪伴着景德帝,她先后生了太子澄忠和恕亲王澄如。虽然曹贵妃不是皇后,但母以子贵,作为太子的亲生母亲,她在后宫绝对是马首是瞻。 曹师堂早年也是行伍出身,成了景德帝的外戚之后,他的官位也是水涨船高,目前担任吴国公和大司徒。 虽然他位高权重,但他明白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如果自己的外甥今后不能登上皇位,自己所有的富贵有可能都会成为泡影,甚至全家还会有性命之忧,皇家的冷酷和残忍,他是领教过的。 当年还是偏将军的曹师堂亲手拘禁了景德帝的几个兄弟,并对紧跟他们的朝臣进行了清洗。现在,情况彷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他要保持曹家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必须要让他的外甥能够顺利登基。 去年太子的英年早逝,给了曹师堂当头一棒,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恕亲王澄如身上了。 几个人聊着喝着,本来都还说莫谈国事,可不知不觉之中又开始说起了朝廷中的事。 刘宇涵说: “恕亲王,财政历来是朝廷的支柱,圣上一直让你管了这么久,真是难得,而且,朝中开支用度的安排,你的方案圣上总是勖勉有加,这份恩宠也是皇子中独有的,看来你继承大统顺理成章啊。” “就是就是,恕亲王和太子一母所生,既然太子英年早逝,理所当然就是由你来继承大统。” 张天桂在旁边附和。 澄如笑而不语,可心里明白,景德帝这几年猜疑之心日益加重,特别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把权势赫赫的韩国公父子三人打入诏狱,这让朝中大臣感到人人自危,他作为儿子也实在无法捉摸景德帝的真正用意。 虽然,目前他澄如看上去圣眷正浓,可他却感到自己如履薄冰,因为他也隐隐知道自己母亲已经年老色衰,在后宫已渐渐受到景德帝的疏远。 现在,听说景德帝最宠爱的是茹妃,而茹妃的儿子是六皇子英郡王澄阳,才二十岁出头,也管着朝中的吏部和礼部。很多朝臣为了自己升迁,都要抢着走英郡王的路子。 还有重要的几次祭祀,景德帝推托自己身体不舒服,也都委托英郡王代表他出席,也让英郡王出尽了风头,万一景德帝被茹妃吹了枕头风,立英郡王为太子也说不定。 还有,澄如也颇担心三皇子澄欢,虽然他母亲早逝,从小被茹妃抚养长大,所以,在关系上要和澄阳亲近一些。但是,这个家伙平常话语不多,听说在练兵上颇有一套,虽然只有24岁,却也管了两年的兵部和刑部,其实力也是不可小觑。 由于太子去世将近一年,但对谁来接替太子之位,景德帝从来没有透过一丝口风,澄如现在心里有点急,而曹师堂则更急,他想方设法要在朝廷中有利于恕亲王制造舆论,以利澄阳取得先机。 他听着刘宇涵和张天桂的话,心里也是颇为受用,说: “两位部堂大人言之有理,古来皇位传承,无非就是立嫡,立长,或者立贤,而今之势,恕亲王三者皆备,朝中各位大人对恕亲王也是颇为钦服。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们两位大人德高望重,适当的时候,可以联合其他重臣,向圣上进言,及早让恕亲王的太子名分确定下来,这于国于民都是大大有利的要事啊。” 刘宇涵和张天桂两人对视了一下,一时无语。曹师堂急了,问道: “两位大人也是爽快之人,不知此事你们有何为难,但说无妨。” 刘宇涵道: “既然吴国公相问,我也不必隐瞒,我和张大人觉得这立储乃是皇帝家事,如果圣上没有征询我们的意见,我们实在不好开口。如若贸然开口,圣上以为我们结成朋党,对恕亲王也是大大不利啊。” 澄如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不是这两位老奸巨猾,而是现在的景德帝喜怒无常,大家都怕万一触了霉头,引火烧身。于是,他转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问道: “不知几位对后楚国的使臣在我国挑战高手弈棋一事,有何高见?” 第19章 后楚国的变化 刘宇涵平常也会下几手棋,虽然水平不高,但也是懂得其中奥妙。他说: “后楚国是咱们大梁国的友好邻邦,去年他们的文德帝晏驾,我作为特使,参加了他们的葬礼。从我干了这么多年户部的经历来看,这几年后楚国实力增长迅速,不可小觑啊。” 曹师堂在旁问道: “听说后楚国的武帝颇有图强之心,不知真假。” “我在后楚国出使期间,也和他们的臣子聊起武帝,听说他们的武帝要推出减税减负等一系列举措,发展经济,我心里就感到有点不对。 后来,我也曾听说,现在他们南方的丝绸、大米很受咱们这边百姓的欢迎,于是,他们就通过和咱们的边境贸易,大量流入我国,而我们的银子‘哗哗哗’地外流,如果长此以往,咱们大梁国的财政堪忧啊。” 张天桂也说: “我也曾听说,后楚国今年以来,都在广招能工巧匠,准备打造先进战船。虽然,他们目前是我们的盟友,但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不散的宴席,万一武帝有什么心思,我们不得不防啊。” “呵呵,我就知道张大人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要我们户部给你们工部专门增加制造战船的拨款啊,但你也知道,这个要增加这个项目的拨款,必须要圣上的首肯才是……” “欸,两位大人,你们把话都扯远了,本王问的是弈棋之事,你们怎么都扯到刀兵之事呢,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刘大人,你也是奕道高手,你先说吧。” 刘宇涵听澄如夸自己是奕道高手,心中也是颇为得意,就说: “王爷过奖了,卑职高手算不上,但这其中原理也是懂的。按照我的眼光来看,这次后楚使团目前出战的棋手,并不是最强,但已经横扫我大梁国所谓的那些高手。不过,我总觉得这弈棋只是表面,他们应该还有其他用意。” “什么用意呢?” “咱们大梁国地处中原肥沃之地,孔孟文化发源于中原,想当初大汉武帝之时,万邦来朝,是何等的风光。而这后楚地处东南荒蛮之地,历来以中原为师。 “以往两国互派使团交好,从无比较什么项目,而这次他们突然提出在棋艺上与咱们一决高低,本意有可能是故意灭咱们大梁国的威风。 “王爷,你可以试想一下,后楚国的使团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如果弈棋输了,就会借口说他们来的并不是高手,双方是友好切磋。而一旦咱们输了,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咱们的脸往哪儿搁?而且,我觉得后楚国使团绝对是有备而来,不然,普通朝廷官员在棋艺上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 “噢,原来如此,这事关咱们大梁国的颜面,怪不得圣上这么重视,发了皇榜召集各地的高手前来。刘大人,你觉得咱们大梁国的高手能击败他们吗?” “王爷,我抽空也去棋院观看了几场,说来也真是惭愧,眼下后楚国使臣在京城已经两个月有余,每天和咱们的棋手较量,至今未有败绩,想不到咱们堂堂的大梁国,竟然找不出与之匹敌的棋手。 “听说现在后楚国使团放出口风,说接下来愿意下让子棋,这简直是打咱们的脸。奕道虽是游戏,但也代表了一个国家文化软实力。如果后楚使团三个月期满归国,咱们再没有高手出来,咱们以后再也不好自称什么到处都领先的泱泱大国了,哎。” 澄如清楚,景德帝登基后的十余年,风调雨顺,边境太平,大梁国正处在难得的发展机遇期,朝廷方面顺势而为,减赋免税,休养生息,各项事业可谓是蓬勃发展。 可是,一个王朝承平日久,来自各方面的祥瑞就多了起来,而景德帝也越来越喜欢祥瑞这方面的报告。前几年,关中的官员上报一个老头白发变黑,口中重新长出几颗牙齿的事,景德帝认为此乃大吉之兆,不作详细全面的调查,下旨对地方官员和那个老头作了重赏。 于是,这类吉祥的事及越来越多,什么某地的母猪下了12只崽,某地喜鹊在一户人家做了一个窝等等,也经常会被地方官员当作祥瑞报到朝廷,景德帝一概予以奖赏。 另外,随着整个社会的发展,百姓的日子也好过起来。都说一个人没吃饱饭之前,他只有一个需求,那就是要千方百计吃饱饭;而一旦吃饱了饭,他就会有无数个需求。于是,经济发展了,大梁国的文娱活动也得到了发展。 一次,在几个懂得揣摩景德帝心思大臣的劝谏下,他下旨专门举办了皇家棋院,还册封了20来名棋博士,专业从事围棋的研究。可想不到堂堂的皇家棋院专家级棋手,竟然被他们眼中蛮夷之国的后楚国使团中的棋手击败,这张老脸可都丢尽了。 张天桂见澄如没有接刘宇涵的话,就说: “这次皇家棋院的那些棋博士被后楚国击败,我看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澄如眼睛一亮,问: “张大人,此话怎讲?” “王爷,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欸,张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和我来这一套啦,不管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说了。圣上登基多年,天下承平日久,这本来也是好事,可是朝中上下浮夸吹捧之风日盛,大家在朝会上都说咱们大梁国国力昌盛,各方面都无有匹敌,可我认为这些话大大值得商榷。王爷,你同意吧?” “张大人言之有理,我们说一个人都是‘谦受益,满招损’,一个国家何尝又不是如此呢?虽然西北边境的柔然国,被韩国公阴山一役打的一时恢复不了元气,但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我听说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曹师堂也在边上插话。听他说起了韩国公魏金祥,澄如忽问: “说起柔然国,你们几位说说,这韩国公对咱大梁国的江山社稷可谓是功高盖世,怎么一下子就被打入诏狱呢,这其中缘由你们清楚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许久,刘宇涵才冒了一句: “天威难测,我等都要小心为上啊。” 第20章 来到皇家棋院 这天,魏笙书等几个人来到了京城的城门口,被门口的禁军拦住了,要求出示进京的关防证件。 魏笙书也不急,缓缓地从身上拿出了皇榜和盖着彭城县衙大印的关防。一个禁军小头目皇榜,脸色立刻缓和,马上说: “几位稍等,我等立刻安排车马,送你们到皇家棋院,最近那个地方可热闹着呢。” 看来待遇还真不低,禁军卫队提供专门服务。 魏笙书换乘禁军车马,不一会就到了大梁国的皇家棋院。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大厅里正在进行挂盘讲解,看来对弈室里双方激战正酣。 于是,魏笙书便坐在后面坐了下来。只见一个峨冠博带模样的棋博士,正在上面对着一个大棋盘讲解,边上不断有棋博士把棋谱从对弈室里抄录出来。 我靠,看来大梁国对奕道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自己绝对不能麻痹大意,如果出师不利,今后就难有什么作为了。 魏笙书打起精神,仔细看了一会,觉得双方的棋子都是拼命绞杀,根本没有精彩的定式和手筋,他在心里揣摩了一下,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轻轻松松,一举拿下。 他拿着皇榜来到了一个棋博士跟前,说: “大人,小民斗胆要和高手手谈,请帮忙通融安排。” 棋博士看他年纪轻轻,心里也不以为意,最近拿着皇榜过来的多了,好多人只是借口到京城一游,根本没有击败后楚使团高手的能力。但对方手里既有皇榜,他也不好呵斥,就说: “年轻人,等我看完这局棋,我再摆上棋盘,咱们先对弈一局,只有过了我这一关,你再和后楚国使团一决高下吧。否则棋艺太烂,你贻笑大方倒不打紧,咱大梁国可丢不起这个脸。” 呵呵,还有能力测试啊,不过咱不怕,等会一定让你大跌眼镜。 魏笙书又在大厅里等了一会,果不其然,还是大梁国的棋手败下阵来,讲解的棋博士连声叹气,感到十分惋惜。 等到观棋的人离去,棋博士摆起了棋盘,和魏笙书开始对弈。 魏笙书执黑先行,他不慌不忙的在“三三”的位置上落了一子,对十三路的棋盘而言,只有169个交叉点,变化相对较小,关键要抢占实地。 棋博士按照他们流行的套路,开始和魏笙书进行绞杀,但棋子既然在“三三”的位置上,靠着边角,稍微几手,就活棋了。 然后,魏笙书又如法炮制,抢占了三个角地。棋博士看看实地不够,无奈推枰认输,说: “年轻人,佩服佩服,虽然你没吃我几颗子,但却围了很大的空,你的手法和咱们棋院的高手大大不同。” “胜负之事,不是屠戮越多越好,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是获胜,那也是惨胜,我不喜欢这样的下法。” 棋博士眼睛一亮,似乎感觉的魏笙书的话对他颇有启迪,说: “公子,你的话内含玄机,我回去以后还要好好琢磨。敢问你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在下魏笙书,彭城县人氏,从小喜欢奕道,也没跟过哪位师傅,惭愧。” 这位棋博士年纪也不大,他一听魏笙书自学成才,大感诧异,起身施礼,说: “公子真乃天才,在下韩文轩佩服之至,等会我就把你的情况报给棋院首席,明天就安排你和后楚国使团棋手对弈。” 第二天,魏笙书和后楚国使团的一位青年棋手对阵,棋院的大厅内照例有棋博士挂盘讲解。 他又和昨天一样点了“三三”,他以为对方会靠着他的黑棋绞杀,哪知后楚国的棋手也下了“三三”。 按照规则,执黑先行不用贴目,之所以后楚国棋手让魏笙书执黑先行,无非是大梁国的棋手至今毫无胜绩,所以就让他执了黑棋。 魏笙书一看,嚯嚯,这分明是看不起咱啊,那咱也不客气了。 于是,他就根据他熟悉的定式进行布局,抢占实地。这些定式历经几百年棋手的研磨,实乃布局的最佳手段,后楚国的青年棋手自然难以应对。 那青年棋手看这些布局看似普通,却隐藏着杀机,如果自己的白棋强行无理打入,那很可能会被歼灭;但如果自己平平淡淡的占领实地,自己却没有手段破解这样巧妙的定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棋钝刀割肉,自己的白棋最后无疾而终。 所以,尽管魏笙书的黑子落子如飞,可白子却下的很艰难,大厅挂盘讲解的棋博士都在焦急地等待中,分析白子如何应对。在棋博士看来,黑子的每一子都能下在棋盘最为紧要的位置,而白棋始终被黑子牵着鼻子勉强支撑。 看来,咱们大梁国终于要赢上一盘了,大厅里棋博士讲棋的声音开始有点激动。 是啊,等待这一天,他们这些棋博士已经等待的够久了。 他们这些人原来下棋也是纯粹出于爱好,可想不到景德帝竟然专门成立了皇家棋院,让这些棋手既能玩自己的爱好,又能拿着皇家的俸禄,这样既有钱,又有闲,更好玩的差使普天之下哪里有呢?这些棋博士有时想想都会从睡梦中笑醒。 可是,这次后楚国使团的到访,给这些棋博士带来的噩梦。 起初,后楚国使团提出参观大梁国的皇家棋院,然后,他们说使团里也有几个围棋爱好者,愿意到皇家棋院学习切磋。 本来这只是技术交流,大家低调点也不会有什么风波,哪知对下棋有着爱好的景德帝知道这件事后,竟然突发奇想,要求进行擂台赛,并在皇家棋院大厅进行现场挂盘讲解。他想通过此事戏谑一下后楚国,来证明大梁国综合国力的强大。 本来,景德帝认为自己棋院的专业棋手,拿下后楚使团的业余爱好者,肯定是小菜一碟的事,哪知双方一开始纹枰论道,后楚使团的棋手有如神助,竟如砍瓜切菜一般,把皇家棋院的高手们纷纷斩落马下。 恼羞成怒的景德帝下旨问责,棋院输了棋的棋博士们纷纷屁股开花,挨了重重的责打。景德帝还放言,如果这个场子找不回,他要送这些没用的棋博士们上西天。 今天终于可以赢一盘了,虽然他不来自棋院,但总归还是咱大梁国的人。阿弥陀佛,西天虽好,可无论如何大家还是不愿意去的。 第21章 擂台赛是个局 果不其然,从一开局就处于劣势的后楚国青年棋手终于推枰认输,棋院大厅里顿时一片欢腾。 范芳茹和楚中天也是欢呼雀跃,虽然他们不懂下棋,但他们都知道,皇榜上说只要赢了棋,就重重有赏,呵呵,想不到公子爷竟然真的就赢了。 范芳茹心里想着准备让魏笙书拿赏银,给她打一对成色十足的金簪,还准备让他好好陪自己在京城玩一圈…… 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好拉风,想不到曾经自己眼里的酸书生竟然能够如此威武,顷刻间便出人头地,名满天下。 棋院的首席赶紧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快马驰报皇宫,并安排魏笙书入住官家驿馆,等待景德帝的召见。 韩文轩也是兴高采烈,他因为棋力稍逊,所以就没有上场和后楚国高手对弈。不过,这也好,倒是为屁股免了一顿皮肉之苦,他想想,心中还暗暗庆幸。 他陪着魏笙书在驿馆住下,说: “魏公子,你今天的棋,我一直在大厅里看着挂盘讲解,不是我捧你,我看那后楚国棋手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啊。” “呵呵,韩博士过奖,我只是运气好而已,真的。” 魏笙书表面傻傻地装着大尾巴狼。自己初来乍到,这场两国对弈,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他根本不清楚,小心驶得万年船,低调一点吧。他接着问道: “韩博士,我就这样赢了一场就够了吗,接下来我就等着皇帝的奖赏?” “哈哈,魏公子一心想着奖赏,我可告诉你,这奖赏肯定是少不了你的。不过,我觉得你的棋艺既然这么高,说不定圣上一高兴,让你留在棋院做首席博士也说不定呢。” 见魏笙书不语,韩文轩接着说: “公子不要看低了咱们皇家棋院,这份差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呢。你想想,在这里我们至少都是挂着七品衔,拿着皇家的不错俸禄,却没有案牍劳形之累。如果你做了首席,那更是五品的职衔,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这如果是在前世,他也算了,衣食无忧一辈子。可是,他现在不想仅仅停留在这么低级的追求上,他要通过运用前世的才华,来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旅程。显然,皇家棋院这张冷板凳不在他的眼里。 虽然他赢了棋,但他心里清楚这后楚使团造访皇家棋院不是偶然的。如果是一般的外交使团,团队成员有几名围棋爱好者很正常,但绝对不会有横扫大梁国皇家棋院高手的能力。现在看来,这只能是一场预先安排好的局。 魏笙书听着韩文轩唠了一会,问: “你们这些棋博士和后楚使团鏖战了这么久,他们共有几个棋手出战?” “他们目前总共也只有两名棋手出场,说来惭愧,我们这些每天打谱的专业棋博士都败在了他们手下,如果没有魏公子横空出世,这个局面怎么收拾都不知道呢。” 魏笙书虽然只和后楚国棋手对弈一局,但明显感到他们的奕道的理念上胜了这些棋博士一筹,他们行棋时不止关注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颇有大局观,这倒和现代围棋理念有点相像。 “韩博士,你觉得这次后楚使团挑战你们皇家棋院是偶然的吗?” 韩文轩一愣,随即说: “两个月前,后楚使团参观了皇家棋院,他们的首席使官石进广先是对棋院的环境赞不绝口,然后说他们这次在京城呆的时间较长,他们使团里有几位围棋爱好者,想抽空来棋院切磋切磋。 “哪知道圣上知道了以后,非常感兴趣,竟然要在棋院同步挂盘讲解。想不到他们的爱好者,把我们这些自称高手的人都击败了……” 特么,幸亏还没有电视直播,不然这脸都丢到国际上去了。 “那你说,一个外交使团主要的任务是联络双方的合作事宜,突然来了几个围棋高手挑战皇家棋院,这正常吗?” “对啊,如果是一般的切磋,他们肯定不希望直接进行挂盘讲解,虽然他们是爱好者,但输了棋,这脸上也不好看啊。可当初圣上一说要挂盘讲解,他们怎么就一下子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呢?” “所以,后楚使团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们所谓的爱好者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爱好者,而是大高手。而且,我猜测他们今天输了棋以后,明天肯定还会有棋艺更好的高手出来,与我一决高下。不信,咱们可以等着看看。” “那他们的是目的是什么呢?后楚国的文德帝和咱们太宗帝当初可是折箭为誓,双方永为友好之国的呀。奕道胜负只是小事,他们这样处心积虑是不是太阴险了?” 看来眼前这个臭棋篓子根本不知道政治上的事,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哪里来永恒的朋友?后楚国眼下虽为友邦,但保不准他们的新皇帝起了什么心思,这些皇帝老儿,翻脸比翻书还快是常事,这次奕道之争,很可能是试水,然后顺道打大梁国的脸。 “你想想,这次的擂台赛咱们输了,百姓会怎么看?” “这个……这个,我倒没细想。” “皇家棋院养了你们这么许多人,可最后连后楚国的爱好者都无法取胜,这天下之人难道不但会质疑,这公帑花的是否值得,还会质疑咱们棋博士选拔是不是滥竽充数,这些可都是对大梁国朝廷公信力的有着很强的杀伤力啊。” “魏公子,看着你岁数不大,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这着实令我汗颜,你不但在奕道上可为我师,这眼光格局更令我望尘莫及啊,请受小生一拜。” 韩文轩起身,恭恭敬敬向魏笙书一拜,魏笙书赶紧回拜,说: “韩博士,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或许有的事不一定像我说的这样呢,哈哈。” 两人正说着,忽地看见棋院的首席匆匆忙忙跑进驿馆,说: “圣上有旨了,明天将在太极殿摆设棋坛,由后楚国使团的首席使官石进广挑战咱们大梁国的魏笙书公子,魏公子,今晚你好好准备吧。” 第22章 太师出马了 景德帝接到棋院的报告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当初,自己拨巨资办了皇家棋院,一来也是因为自己略懂棋艺,二来也是想展示大梁国的盛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繁荣不正是代表一个时代的繁荣么。 他让皇家棋院的棋博士都享受了很好的待遇,既有职衔,又有俸禄,这帮人可谓是既有钱又有闲,还风光。所以,他听说后楚国使团要到棋院学习切磋时,他就迫不及待要求进行现场挂盘讲解,希望棋院这帮人,能在奕道上羞辱后楚国一番。 哪知,堂堂皇家棋院的高手,竟然败在了后楚国的爱好者的手下,这打脸打的又狠又及时,以致他恼羞成怒,把棋院包括首席在内的一帮棋博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屁股。 可打了还是没辙啊,后楚国使团在大梁国呆三个月,总不能不扳回一点脸面吧。后来,他在郭涛然的建议下,才向全国发了皇榜,征集高手,和后楚国使团再决高下。 本来,他已经对这件事丧失信心了,毕竟这帮专门吃这碗饭的家伙都已经溃不成军,他不觉得还有高手在民间。他曾放出口风,一旦后楚国使团返回,他就准备关闭棋院,把棋院这帮饭桶全都宰了。 哪知,今天突然冒出一个彭城来的棋手,竟然轻松地赢下了后楚国的高手,这才终于让他有了一些脸面。 郭涛然接到棋院的报告后,喜笑颜开地对景德帝说: “陛下真是洪福齐天,虽然咱们开始的时候。输棋场面有点难看,但咱们最终还是赢了,说明大梁国还是人才辈出,这才是一个国家实力的体现啊。” “是啊,总归是赢了,朝野上下也好交代了。奕道虽是小事,但上升到国家颜面,那就是大事了。你对后楚国这次挑战棋院的事怎么看?” “陛下,我看这次后楚国是有备而来,甚至我都怀疑他们来过咱们的棋院探过底,知道咱们这帮草包棋博士的水平,所以故意以学习切磋为名,向棋院提出挑战……” “是啊,朕觉得他们的武帝即位后,开始对咱大梁国国有所图谋。朕前几天听工部尚书张天桂说,后楚国最近投入巨资打造战船,明显就是针对咱们大梁国的。朕看这次他们挑战棋院只是一个幌子,本意就是要探探咱们大梁国的底,然后再给咱们一些难堪啊。” “陛下所言极是,后楚国乃蛮夷之地,一直觊觎咱大梁的国繁华膏腴,咱不能不防啊……” “嗯,传旨恕亲王澄如,让他立刻协调户部和工部,准备银两,调集工匠,谋划打造一批战船,以备不时之需。这长江天险,咱们也不能过分依赖。” “好,奴才这就去办。” 郭涛然正欲离开,忽见一个小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跪下禀报: “陛下,后楚国使团首席使官石进广求见。” 嚯嚯,又有什么新的盘算,景德帝本来刚刚有点愉悦的心情,又开始有点不悦。 郭涛然见状,赶紧说: “陛下是大梁国几世不遇的明主,不必和后楚国这些蛮夷之地的浑人一般见识,既然他来求见,陛下见见他也好,看看他还有什么技俩。” “好吧,那就到偏殿见他一下吧。” 后楚国使团首席使官石进广来到了偏殿,他约莫50来岁,瘦瘦的个子,脸上闪烁着让人琢磨不定的微笑,眼光一闪一闪的,一时根本不会让人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意图。 他真实的身份是后楚国太师,武帝还是后楚国太子的时候,就是他教授武帝课业,所以,武帝即位后,就封石进广为太师,私底下还对待以师傅之礼。 后楚国前朝的文德帝虽然和大梁国的太宗帝折箭为誓,互为友好之邦,但私底下文德帝一直对中原的繁华十分向往,总期待能有朝一日北定中原。可由于景德帝颇得人心,并且在阴山一役,击破柔然国,国势强盛,让后楚国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每年还和大梁国互派使团交好。 武帝年轻气盛,更对大梁国虎视眈眈。他在石进广的建议下,悄悄地筹集巨资打造战船,操练水军,瞅着大梁国国内有变,他就准备撕毁盟约,出兵中原。 石进广熟知武帝的心思,今年便主动请缨,亲自担任使团的首席特使,准备好好窥探一下大梁国的底细,以备他们下一步做有针对性地部署。 另外,石进广从小就开始爱好对弈,当了高官后,家资巨万,他就在家里专门养了50余名棋艺高超的门客,在公务之余,他就专门和这些门客对弈。 石进广本来就是一个思维敏捷,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高手的熏陶加上个人的天赋,很快,他就成了后楚国的第一高手。 他知道大梁国办了一个皇家棋院,景德帝有时会到棋院手谈几局,他们还经常宣称天下奕道第一,非大梁国莫属。 如果,在对方自以为荣的领域,出乎意料地击败他们,这对对方的自信心肯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于是,石进广暗地里派人到大梁国皇家棋院摸底,知道了那些棋博士差不多的真实水平后,就带了他的几个门客,踏上了出使大梁国征程。 来到了大梁国以后,石进广装模做样要到皇家棋院学习切磋,哪知道好大喜功的景德帝竟然要现场开展挂盘讲解,希望一展大梁国奕道天下第一的威名。 这正中了石进广的下怀。对弈开始后,后楚国的棋手犹如突然现身的黑马,让大梁国的棋博士们望尘莫及,当场狠狠打了景德帝的脸。 正当石进广洋洋得意,准备再呆个几天就回后楚国时,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杀出一个高手,让大梁国获得了久违的胜利。 他认真看了那局棋的现场挂盘讲解,觉得己方的棋手在布局的功力上差了一个等次以后,就畏首畏尾,不敢同对手绞杀,所以导致了最终的失败。 他在心里揣摩了一下,觉得凭自己的算力和棋艺,应该差不多能够击败大梁国的高手,于是,他来到了大梁国皇宫,要求觐见景德帝。 第23章 决胜太极殿 景德帝在郭涛然的陪同下来到了偏殿,石进广赶紧恭恭敬敬地起身磕头,口中喊道: “不才后楚国使团特使石进广觐见陛下,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罢了,免礼吧。赐坐。” 景德帝摆了摆手,说: “不知特使此时进宫找朕,该不会是两国之间要发生什么吧。” “陛下见笑了,不才今天总算见识了大梁国奕道高手的风采,今天这局棋,我们后楚国输得心服口服。” “呵呵,纹枰论道,胜败都属平常小事,特使不必这么看重,你说是不是?” 明明自己把这次围棋擂台赛提升到国家颜面的高度,可景德帝嘴上却偏偏还说是平常小事,这就是政治人物的举重若轻,如果说是大事,岂不是公开承认前些日子打脸被打惨了。 “陛下所言极是,我后楚国地处荒蛮,举国上下都以大梁国为师。不才对奕道略有研究,所以才斗胆提出到皇家棋院学习切磋。承蒙陛下恩典,我们后楚国棋手确实赢了几局,纯都属侥幸。 “昨日,我们后楚国的棋手才真正领略了贵国的高手风范,我们棋手事后进行了复盘,我们从内心感到佩服,觉得在奕道方面,与贵国的相差不是一般的距离……” “特使讲了这么多,绕来绕去的,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妨直说你的想法。” “陛下,那不才就直说了。不才也是奕道爱好者,因此,对高手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因此,斗胆恳请陛下示下,让不才和那高手手谈一局,以解不才心中的景仰之情。” “咦,奕道互有输赢,你们既然还有人愿意再来,那就继续啊,这个怎么跑到朕这里说呢?” 石进广微笑不语。景德帝回头看了看郭涛然,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郭涛然欲言又止,但看见景德帝有些认真,就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 原来,魏笙书赢了以后,棋院的首席棋博士怕后楚国再有什么高手出来挑战,如果魏笙书不敌的话,大梁国还是丢不起这张脸。说不定景德帝在暴怒之下,棋院的所有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于是,他们找到后楚国使团,单方面提出双方结束对弈。 景德帝本来也想见好就收,前面输了这么多,但最终毕竟还是自己大梁国的棋手赢了,如果见好就收,这面在子上总还说得过去。 但是,此时对方的首席特使竟然如此胸有成竹,这么上门挑战,如果自己单方面勉强罢战,这摆明了还是自己心虚,这泱泱大国的面子上还是过不去啊。 景德帝犹豫了一会,说: “石特使,朕刚才说了,奕道乃是小事,本来朕念你们大家这么纹枰论道,多日鏖战,难免劳累,所以也想结束这场对弈,以便让你们有时间好好领略大梁国的美好风光。 “可是,特使既然还有如此雅兴,那主随客便,明天就安排一场对弈,让你过过瘾吧。” 然后,他回头对郭涛然说: “既然后楚国是首席特使与咱们棋手对弈,明天就把这对弈的场地安排在太极殿。还有。你通知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王爷公侯都来旁观,让朕和大家一起领略一下石特使的风采。” 他又对石进广笑笑,带着戏谑的口吻说: “石特使,你明天争取要赢了这局棋噢。” 第二天,魏笙书在棋院首席棋博士的陪同下,来到了皇宫太极殿。望着巍峨壮观的宫殿,他不禁心潮澎湃。 终于接近权力的中心了,今后,自己一定要努力成为这里的主人,路在脚下,一切皆有可能。 他被带到对弈室,对弈室里清香袅袅,异常安静。 不一会,石进广也来到了对弈室,他看上去眼圈有点发青,为了今天这场对弈,他和几个高手一直研究摆谱到凌晨。 石进广执黑先行,他先手在左下角点了“三三”,魏笙书也在自己的左下角点了“三三”。 石进广的第三手棋,没有按照一般惯例,在自己右下角点“三三”,而是直接靠在了白棋的边上。 经过他们团队的研究,觉得魏笙书的布局行云流水,如果拼布局,可能会进入魏笙书的节奏,于己大大不利。 魏笙书一看,我靠,看来要和我短兵相接啊,不过你也不先问问咱的手段。他写小说之余,经常在网上对弈,什么风格棋手没遇上过? 况且,有一段时间,他为了提高自己的绞杀能力,他在网上专门下载了阿尔法狗的程序,专门训练自己对弈中的绞杀能力,所以,针对石进广的这手“靠”,他来了个“夹”,直接攻击黑棋。 这回轮到石进广大跌眼镜了,他和他的团队昨晚几乎通宵打谱,总以为对方针对这手“靠”,为了守住实地,会或“长”或“立”,这手凶狠的“夹”,他着实没有预料到。 沉思良久,石进广为了保险起见,终于选择了退让,棋盘大得很,我先不和你争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就不信你这个小年青功力就这么深厚。 这么一来,双方对弈又回到了魏笙书的节奏,他落子如飞,迅速抢占棋盘上的大场,才对弈了50余手,他已经开始处于领先的位置,石进广则陷入了苦战。 太极殿的观战室内,景德帝和一帮朝廷重臣们饶有兴致看着挂盘讲解。嚯嚯,还真想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竟然一下子让大楚国的第一高手举步维艰。 关于今天的这场对弈,他也有过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咱泱泱大国,绝不对自己灭了自己的威风,即使输了,大不了今后宰了这帮棋博士,不玩棋就是了,怕什么怕? 不过,从现在的局势看来,真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自己的决策无比正确。今天在朝中这么多重臣的眼前,如果这局棋最终能赢下来,那可真是一个值得大大自夸的祥瑞啊。 景德帝笑眯眯地看着,眼睛余光扫过也正在观战的后楚国使团成员,见他们个个神情紧张,他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跟咱大梁国玩,哼,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土包! 第24章 原来是故人之子 这局棋一直下了4个时辰,从早上的巳时下到傍晚的申时,仍然未决出胜负。 其实,石进广内心明白,眼下这局棋形势,他根本已经回天无力了,他之所以这么拖延时间,无非寄希望魏笙书在不小心的时候,能犯一个低级错误,以让自己有可趁之机。 他平时一直看不起棋手拖延时间的做法,想不到今天自己为了颜面,也采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天气已经转凉,可在紧张对弈的石进广额头已经汗如雨下,汗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眼前的黑白子似乎变成了绞杀的战士,自己的战士已处在对方严密的围攻下,有几个局部已经首位不能相顾。 他仍在坚持,他相信对方此时也在苦苦的支撑。现在奕道较量变成了拼体力。 可是,魏笙书却显得很轻松,他非常清楚石进广的伎俩,从内心十分不屑这种做法。他轻轻的下了一子,彻底断开了黑子的连接,然后用揶揄的口气,轻轻地说: “石大师,你这么撑下去,可会累坏你的身体噢,胜败乃是小事,你可不要看不开啊。” 石进广一听,一股闷气从丹田“呼”的冲上了胸口,再冲到脑门,他感到自己眼前一阵晕眩,身子似乎就要倒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支撑住身体,是啊,既然输了,无论如何也要保持风度,咱可是后楚国的太师,不能输棋又输人啊。 于是,他抿了一口茶,对魏笙书勉强咧嘴笑了笑,说: “公子,你真是好本事,老夫败得心服口服。” 说罢,他推枰认输。 顿时,太极殿太厅的观棋室里一片欢腾。棋院的首席棋博士,这个最近一直提心吊胆的小老头,此刻飞快地跪在景德帝跟前,哭喊着: “陛下真乃千古一帝。咱大梁国子民有你这样英明聪睿的圣上,真是洪福齐天。这局棋从头至尾,始终是咱大梁国的魏公子遥遥领先。这都是因为陛下仁厚爱民,感动上苍,咱大梁国才会出现这千古一遇的天才高手。祥瑞,这是天大的祥瑞啊……” 一帮子王公大臣此时也纷纷站了起来,说: “陛下真乃千古一帝,我等三生有幸啊。” “祥瑞,真是天大的祥瑞,陛下要大赦天下才是。” “要让后楚使团对大家说说感想,让天下百姓知道咱大梁国的强大。” “要赏罚分明,对这位立了大功的棋手,要大大有赏。” “……” 景德帝笑眯眯地坐在龙椅上,他心里很享受这样感觉。有时候,王爷和皇帝虽然都能够锦衣玉食,但这种君临天下,非我莫属的感觉,则只有身居九五至尊才能享受到。 等大家热闹的差不多了,景德帝摆了摆手,说: “奕道只是小事,尔等不要过多的关联和联想。现在,我要见见后楚国的首席特使。” “传后楚国首席特使!” 郭涛然公鸭子的声音此时倒有点庄严。 垂头丧气的石进广跟着小黄门亦步亦趋来到了景德帝跟前,然后就要跪下磕头,景德帝赶紧说: “免礼免礼,赐坐。” 等石进广坐定,他又用带着戏谑的口气,说: “特使大人,听说你的棋艺,在后楚国可是独步无双,今天,咱们大梁国的这位小年轻赢得可真有点侥幸,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接下来可以安排你们再对弈几场,也让那些没用棋博士多见识见识,如何?哈哈……” 景德帝非常认真地看过挂盘讲解,也仔细听着棋院首席棋博士地分析讲解,明白这局棋执黑的石进广始终都在白棋的压制之下,所以他就故意夸石进广棋艺高超。 这分明就是取笑。看着景德帝略带讥讽的神色,石进广感到自己被重重打脸。想起昨天自己是还胸有成竹,要求景德帝安排再对弈一场,今天却是一败涂地,他真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耻辱啊,真是耻辱。 他倒是很想再和魏笙书再对弈几场,不是为了扳回面子,而是同为高手,他自有惺惺相惜之感,即使棋艺不如,他还是很想再领教,单纯享受奕道的快乐。 可是,如果接受景德帝的安排,公开挂盘讲解,这分明就是对失败者的羞辱,毕竟他代表着后楚国,奕道虽是小事,但和国家荣誉挂了钩,那就不是小事。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 “陛下,大梁国高手的风采,今天我着实领略了,我说句真心话,我真是自叹不如,陛下的皇家棋院真是卧虎藏龙,值得咱们后楚国好好学习。 “至于陛下刚才提议安排再行对弈之事,老夫上了岁数,今天已经是殚精竭虑,我想这次就不要再安排对弈了。” “好好好,特使大人真是客气了,既然你不愿再行对弈,那从明天开始,朕就安排英郡王澄阳陪同你在玄城到处走走,好好领略一下咱们大梁国的风光吧。” 石进广走后,棋院首席棋博士带着魏笙书过来。魏笙书远远地就跪下,对景德帝行三拜九叩之礼。 景德帝问道: “年轻人,今天你的表现,让朕很满意,你先自报家门吧。” 魏笙书抬起头,说: “小民乃彭城县人氏,家父魏金祥……” 什么什么,他竟然是韩国公的魏金祥的儿子,魏金祥的儿子不是和他一起被打入诏狱了么?魏笙书的话刚一出口,人群中顿时出现一阵轻微的喧哗。 景德帝心里也一惊,当初他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把魏金祥父子三人打入诏狱,是有他各方面的权衡和考虑。 一方面是现在几个前朝册封的藩王渐渐做大,一直找不到理由敲打;另一方面,魏金祥位极人臣,已经到了无可封赏的地步,并且门生故吏遍布,在朝中威望颇高,他担心会对自己皇位形成潜在的威胁,所以,他才突然借口魏金祥和福王有勾搭,强行把魏金祥父子三人打入了诏狱。 不过,他为了此事留有余地,他特地让郭涛然吩咐诏狱一定要善待魏金祥父子。 第25章 帝王心思 对于魏笙书,景德帝也是知道的。根据大理寺的报告,说魏金祥之子魏笙书年未加冠,并且一直还在谭旋初的书院读书。本来心中对魏金祥就有点愧疚的景德帝朱笔一挥,留魏笙书遣回原籍侍奉母亲。 想不到自己这么处心积虑地对待力保自己上位的功臣,可今天大梁国颜面受损之时,还要依赖他的儿子帮助找回场子,此时,景德帝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这时,人群里站出一个人,跪在了景德帝的跟前,说:“陛下,这次魏笙书力挽狂澜,为咱们大梁国保持了尊严,可谓是大功一件。陛下应该重重封赏,他父亲韩国公如果不是牵涉大逆不道之事,臣段友山恳请也应该一并赦免。” 段友山,这不是娘吩咐要找的人吗?魏笙书看了段友山一眼,心里颇为感动,关键时刻,爹的这个老朋友还是出手了。段友山这么一说,好几个平常与魏金祥关系密切的同僚,也纷纷站了出来,替魏金祥求情。 因为,他们清楚此时的景德帝心情大好,况且魏金祥的儿子又立了如此大功,此时再不出头说话,更待何时。 这么多人的求情,倒给景德帝很好的台阶,本来他就是以“莫须有”的名义,把魏金祥父子打入诏狱,后来也没有惩戒福王,他这么做无非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你们不要忽悠朕,否则功劳再大,朕照样拿捏你。 现在魏金祥的案子已经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现在朝中的重臣再也不敢私自结交藩王,所以,也应该给魏金祥父子一个交代了,毕竟立了这么大功的人,就这么随随便便打入诏狱,可能会让人心寒。 朕即使是九五至尊,也要重视舆论啊。 但是,此时景德帝忽然却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他要听听魏金祥儿子的想法。 于是,他笑着问魏笙书:“魏笙书,今天你立了大功,按照咱大梁国的律例和皇榜的昭示,应该重重封赏,朕想听听,你想朕怎么封赏你?” 魏笙书看到这么多朝中的大臣站出来替自己的爹求情,便清楚老爹的案件应该不会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否则,除了段友山,其他这些官场老油子都会撇清和自己老爹的关系,怎么还敢站出来求情呢? 而这皇帝老儿这么问我,明明也是甩手段,要让我开口求你放了我老爹,你这个这么会算计的皇帝老儿,我才不上你的当呢,幸亏我娘远在彭城,也能预知你这皇帝老儿的心思,我偏不开口求你,看你咋办。 于是,魏笙书说:“陛下,草民也只是在偶然机会看到了皇榜,这才来到了京城。小民根本也不曾想到,后楚国的所谓高手如此不堪一击,所以,小民对陛下的封赏并无什么要求。” 嚯嚯,给你脸还不要脸,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老爹继续在诏狱里待着吧。 景德帝笑了笑,说:“魏笙书今天大败后楚国高手,值得封赏,但大梁国的封赏自有章程规定,朕看还是一切按章程吧。”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英郡王澄阳,魏笙书封赏之事,你和吏部先拿出个章程吧。” “还有,众位爱卿提出要对韩国公赦免,说实话,朕也很想赦免他,想当年,他在西北边疆横刀立马,让柔然胡虏不敢越阴山一步,为咱大梁国这么多年来的月岁静好,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朕心里都比谁都明白。 “但咱大梁国干什么事都是要有章程的啊,朕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随意赦免。这样吧,今天大理寺卿葛雄飞也在。” 他看着葛雄飞说: “葛爱卿,你最近很忙还是怎么的,韩国公的事你总要尽快拿出个说法吧,他可是朕的爱将。嗯……” 什么,什么?葛雄飞一脸雾水,我很早就把魏金祥一案的处理方案报给你了,今天怎么还是我的不是?这一枪躺的还真及时。 没办法,老板让你背锅,你就不得不背锅。他赶紧点头,说自己马上快马加鞭处理。 “另外,这次咱们虽然让后楚国的特使,不,他其实还是后楚国的太师,让这位老兄输得没脾气,但皇家棋院这帮棋博士的水平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花了朕的这么多银子,还是让朕如此失望,大家说,这个机构和人还要继续留着吗?” 景德帝环顾着四周,大家都不吭声。而棋院的首席棋博士已经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生怕景德帝轻轻的一句话,就让他们脑袋搬家。 然而,景德帝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说: “可是,我想想咱们大梁国还是要讲仁者爱人,这帮棋博士艺不如人也不是他们的错,这样吧,从今日起,这皇家棋院就撤了吧,至于这些棋博士嘛,让吏部考核一下,除了个别能在朝廷做些事的人以外,其他人都遣散了吧。 “还有,朕从皇家棋院这些棋博士滥竽充数的事得到了启发,在咱们大梁国的其他衙门,还有没有这样的事呢?哎,治国如烹小鲜,大家都要见微知着啊。恕亲王,这事就交给你,会同英郡王对各个衙门整顿一下,那些个尸位素餐不干事的官员,要撸他几个下来。” “儿臣遵旨。” 恕亲王澄如和英郡王澄阳赶紧领旨。 作为大梁国的最高统治者,景德帝始终认为自己要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尽管他是以莫须有把魏金祥父子打入诏狱,但处理的时候却说按照章程,说自己爱莫能助。 而对皇家棋院棋博士的处理,却以仁者爱人来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然后,突然来个举一反三,要求对各个衙门对照整顿,顿时让底下一些文恬武嬉的官员感到了危机感。 他认为,作为一个最高的领导者,就是不能按常理出牌,自己要永远保持神秘感,这样才能把下属玩弄在股掌之间,让大家不断的揣摩圣意,自己才能永远处在不败之地。 第26章 夤夜来访 天色已黑,范芳茹和楚中天在官家驿馆早已等的望眼欲穿,他们忽听得门口一阵喧哗,赶紧跑出门,只看见魏笙书从一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们赶紧迎了上去,范芳茹急切地问到: “公子,今天你赢了吗?” 自从昨天魏笙书赢了后楚国的棋手后,她都改口称呼他为“公子”了,所以一个男人只要有了一点才华,在女人眼里立刻从“酸书生”转为香馍馍。 “嗯,差不多吧,总不能让范小姐失望吧。” “那你明天还继续下吗?” “应该不下了吧,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哼,你们男人总是胡乱许愿,有口无心,我问你,你到京城还要办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魏笙书当然明白范芳茹的意思,可他此时有心要逗她,于是,就装作双眼茫然地说: “还有什么事,我倒一时想不起来了,芳茹小姐,你的记性好,你提醒我啊。” “哼,不理你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酸书生。” 一不小心,又变回了酸书生。 范芳茹作势要离开,魏笙书赶紧拉住了她,然后一拍脑袋,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说: “你瞧我这个脑袋,这几天光顾着下棋了,脑子里都是黑白子,倒把我朋友的事都忘了。我到京城还要为我最好的朋友打一对金钗,我怎么会忘了呢。芳茹,你说吧,要什么款式,我明天陪着你到京城的珠宝首饰店逛逛。” 范芳茹这才转怒为喜,说: “你这张嘴就是贫,还没吃晚饭吧,我和中天早为你准备好了。” 三人说说笑笑正在用膳,却听的门口有人喊道: “魏公子,咱家特使特来拜访。” 魏笙书一惊,这个老儿怎么这么难缠,这么晚了,没有预约就冒冒失失的跑过来,怎么没有一点大官的威仪,难道还要我当他家的上门女婿不成? 不过,他也不敢怠慢,赶紧让楚中天冲茶泡水,自己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衣冠,来到了驿馆大堂,却见石进广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魏笙书赶忙躬身致礼,说: “石大人,你请坐。” 石进广也不客气,落座以后,说: “魏公子,叨扰了,你不会讨厌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哪里哪里,石大人专程过来,小生三生有幸。” “魏公子,我对你的棋艺佩服得可谓是五体投地,回去以后一直不停的反思这局棋,惭愧啊,我至今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毫无机会。这样吧,咱也不讲什么繁文缛节,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我过来就是还想和你再手谈一局,如何?” 嚯嚯,这个老儿竟然还不服输,这么死皮赖脸的过来缠着。不过,魏笙书倒也对石进广这么身居高位,却仍能屈尊降贵感到佩服。 他知道,作为一名高手,一旦遇上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内心总有一股似乎和知音久别重逢的冲动,巴不得立刻摆上棋盘大战三百回合,这无关胜负,只是想在这棋逢对手的世界里享受独有的快乐。 魏笙书想着凡事小心为上,装呆是确保自己里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好选项,于是,他也故作诚恳,装起了大尾巴狼,说: “石大人客气了,小生今天赢的实在有点侥幸,若论真实棋艺,小生真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想和小生再来一局,我真的也没有什么把握,所以,小生想回家以后好好研究奕道绝艺,改天再向你请教,如何?” 什么什么,改天,有时候这机遇就是稍纵即逝,你我是不同国家的人,相隔千里,那有什么机会改天?不行,今天机会难得,无论如何要过过这瘾头。石进广这么想着,心情就有点急切,说: “魏公子,看着老夫这么夤夜来访的份上,就陪老夫下一局吧,我们是关门对弈,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局棋的结果……你若答应了老夫,老夫重金相酬。” 情急之下,石进广也不顾斯文,便开出了价码,哪知魏笙书只是低头喝茶,并不言语。石进广急了,他从腰间解下配剑,放在桌子上,说: “这是我们武帝赐给我的越王剑,弥足珍贵,我虽是文人,但也随身佩戴。这样吧,你就陪老夫对弈一局,不管输赢,老夫就把这把越王剑赠送给你。” 魏笙书瞄了一眼越王剑,这玩意在前世可是各地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他登时有点心动,就说: “石大人客气了,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就再陪你手谈一局吧,这无关输赢,咱们一起享受这个过程吧。” 石进广一听,赶紧挥了挥手,只见后面跑出几个手脚轻盈的年轻人,在他们两人面前摆上了棋盘和棋子,他们就开始了对弈。 由于这盘棋没有什么国家荣誉的压力,所以两个人下的都是颇为轻松,魏笙书看着眼前这个老者有点面目憔悴,和第一次对弈时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大大不同,心中便生恻隐之心,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么。于是,他悄悄地在几个紧要之处下了几招缓手,最终石进广以两子险胜。 石进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 “惭愧惭愧,老夫侥幸胜了公子,不过,我还是看不明白,有几个紧要之处,公子为什么不早做布局呢?” “是啊,这几个点我一直想腾出手来下子,但被石大人你的招数步步紧逼,根本无暇顾及呢,佩服佩服。” 石进广笑了笑,便不再说棋的事,而是拍了拍手,只见刚才那几个年轻人端上了数十个盆盆碟碟,里面装的都是精美的食品。 石进广说: “魏公子,咱们下棋下的也累了,陪老夫小酢几杯,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石大人这么看得起在下,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觥筹交错。魏笙书喝了几口酒,感到淡而无味,无意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可这细微的表情却让石进广注意到了,他便问: “魏公子是不是觉得这个酒不对你的口味?这可是有名的桑落酒啊。” 原来真是名酒,不过,魏笙书知道那个时候还没有掌握蒸馏技术,所以,酒的酒度数也就只有10度左右,只相当于他前世的高度啤酒差不多,而且没有啤酒麦芽清香,所以,这口感没什么特别感觉。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当面拂了人家的好意,就说: “石大人,我平常没怎么喝酒,说实话也真说不出这酒的好坏,你让我喝这么好的酒,是不是感觉有点暴殄天物啊。” “公子客气了,老夫这辈子阅人无数,看公子眉宇端正,目光炯炯,前程定是不可限量,请你喝酒,怎么会是暴殄天物呢?” 啊,咱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面相这么好,难道自己真的有了皇家贵族的气质,魏笙书心中不禁有点自得。 石进广接着说: “魏公子,冒昧问一句,不知你是否已经婚配?” 哈哈,自己倒是订过一门亲事,可是被人踢了,现在应该是自由之身吧。他这么问,是不是真要我当他的便宜女婿?他心中有点暗暗好笑,便说: “呵呵,惭愧惭愧,目前在下尚未婚配。” 第27章 老家来人了 石进广眼睛顿时一亮,说: “魏公子,那真是巧了,老夫膝下刚好有一个小女,年方二八,不敢说她是国色天香,但也是皓齿明眸,我觉得她和公子还是挺般配的,如果你也有意,不妨到咱们后楚国走走,如果你们真的有缘,到可以结成秦晋之好,老夫包你在后楚国出将入相,享受荣华富贵。” 魏笙书心里一激灵,啊,难道我此生的富贵命数真的与后楚国有关?如果真的是,那我岂不是肥猪拱门,一切都太轻而易举了吗? 石进广见魏笙书犹豫不语,以为他动了心,就接着说: “魏公子,实话告诉你吧,老夫曾是咱们当今后楚国武帝的师傅,还是当朝太师,在后楚国朝廷不敢说一言九鼎,那也是举足轻重。因为老夫看你是个人才,才有意结纳,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老夫的一片好意……” 石进广正说着,忽听得房内一声娇斥: “呔,真是岂有此理,有人真是光屁股拉磨,自己都不嫌自己丢脸。要嫁女儿么,也总要找个媒人,怎么还好意思自己赤膊上阵呢,我真替你感到羞耻。” 石进广一听,犹如被人当街被人扒了衣裳,羞愧难当,饶是他修养极深,但还是忍不住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脸色顿时是红一阵白一阵。他正想发作,可这里毕竟是大梁国,自己不能够一手遮天,况且这事闹大了,他也是脸上无光。 于是,他只好勉强压住怒火,干笑了几声,说: “魏公子,想不到你还是金屋藏娇啊,那老夫刚才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魏笙书当然听得出这是范芳茹的声音,他心中也是一怔,这小妮子今天是不是哪个醋瓶子打翻了,他们两个之间可是根本没说什么男女情感之事啊。不过,他此时也无法向石进广解释,只好说: “石大人,不好意思,她……她只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有点不懂事,我让她向你赔礼。” 不料,范芳茹又在房内叫道: “姓魏的,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原来还是酸书生的时候,说交了一个好朋友,现在怎么又说是不懂事的远房表妹,是不是赢了几局棋,这兔尾巴就翘上天了?” 石进广心思何等机敏,顿时听出魏笙书是落花无意,便“哈哈”一笑,提高音量,说: “房内的佳人倒是颇有个性,老夫喜欢的很,如果方便,请出来和老夫一见,如何?” “见就见,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撅着小嘴,鼓着腮帮子,有些气呼呼的俏丽女子站到了石进广的跟前。 魏笙书赶紧说: “芳茹,你怎么如此无礼,无论怎样,从年龄上开始,石大人毕竟是咱们的长辈啊。” “姓魏的,你好歹也是个读了好多年书的人,也总知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强行拉郎配的长辈?” 石进广倒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 “老夫怎么拉郎配了?刚才魏公子明明告诉老夫,他尚未婚配的呀,老夫向他介绍自己的女儿,虽然有点唐突,但老夫也是纯属一片好心啊,哪里有什么不妥了?要说不妥,老夫到觉得小姐管的太宽,真是太不妥了。” 范芳茹一听急了,忙说: “我的意思说,男女婚配,要有媒妁之言,这哪里有什么不妥了?” “那老夫问你,你和这位魏公子是什么关系?” 对啊,我和这个酸书生是什么关系,范芳茹自从打算要跟着魏笙书进京开始,这颗少女的心已经都在魏笙书的身上,可是,这一切两人都没挑明。 而且,她嘴里说的媒妁之言,自己也是根本没有,他们虽然嘴上都说是好朋友,但好朋友却是不能管的这么宽啊。 虽然范芳茹是武功高手,但毕竟是一个姑娘家,在场面上不老练,她被石进广这么一问,顿时语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石进广又笑了笑,说: “这世上有种病叫相思病,小姐,你是不是害上了这种病。告诉你,这种病真是挺危险的,有的时候还真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 范芳茹大窘,脸色“扑”地红了,只好勉强强词夺理,说: “婚姻大事,就要这个……这个媒妁之言,哼,你们欺负人。” 然后,她转身跑进了房。 石进广看了魏笙书一眼,哈哈大笑。 两人又坐下喝了几杯,然后,石进广起身告辞,说: “魏公子大才,咱后楚国的武帝求贤若渴,今后你若到后楚国,必定会光宗耀祖,青史流芳。不过,你这次让景德帝长了脸,他可能会重重封赏你,那你就先看看吧。如果将来你觉得在大梁国没有用武之地,就到后楚国来找老夫吧,老夫翘首以待。” 送走石进广后,魏笙书回房经过范芳茹的房间,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特么,这是什么感觉,在前世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自己小说上写的那什么的火花啊? 呵呵,他摇了摇头,不禁一阵苦笑。 第二天,魏笙书正在房中无所事事,忽然听到楚中天叫唤: “公子,公子,虎娃来了,虎娃来了。” 虎娃?为什么不好好在家种土豆,跑这边来干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魏笙书一个激灵,赶紧冲出房间,只见虎娃一脸风尘的站在他面前。 他急切地问道: “虎娃,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大老远跑到这里干什么?家里我娘和嫂子都好吧?” 虎娃呵呵一笑,说; “公子,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念。” “那你跑京城来做什么,有什么紧要的事?” “公子,你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魏笙书的土豆种子,经过几轮种植,现在已经大量上市,当地百姓也是比较接纳,因而销路颇广。而魏夫人和两个儿媳也是勤俭持家,有了一些积蓄,但她一想到自己丈夫和两个儿子还在京城诏狱,而对小儿子能否击败后楚国棋手也是信心不足。 于是,她整理了500两银子,吩咐虎娃进京找魏笙书,让小儿子找人打点打点。 “魏夫人还说,公子即使一时救不出老爷他们,她也叫你也不要太心急,只要公子你平安就好。” 哎,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魏笙书心里不禁一阵感动。不过,他也知道凭着几两银子根本不可能营救自己的父兄,因为昨天在皇宫中段友山等一帮忠臣苦苦相劝,而景德帝的态度却是暧昧,说明这件案子通天,绝对不是靠几两银子能推磨的。 但是,有了银子总是好事,他是前世穷怕了的人,此生有了银子总应该好好享受,但是,这些银子只能过过一般平民百姓的日子,不算太窘迫而已,而离大富大贵那相差真是不一般般的远。 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嗯,这钱如果只是存着,那只能算是死钱,守着这点钱甚至还成不了一个土财主,他要用这笔钱来个钱生钱。 根据他这几天在京城的观察,来钱的地方多的是,爱拼才会赢,他要好好赌一把。 第28章 准备做生意 魏笙书去京城的一个小酒肆定了一个位置。这是他在书院读书那些日子,和王文涵、苏宛仁,还有程道刊等几个经常过来喝酒消遣的老地方。 然后,他让楚中天拿上他的亲笔信,请程道刊过来一叙。楚中天自小在京城长大,和程道刊也有一面之缘,让他过去邀请,自然是轻车熟路。 魏笙书今天只请程道刊一个人过来,是有他的考虑,他昨天在皇家棋院大败后楚国的太师,消息肯定不胫而走,他如果请很多学友过来,大家肯定会围着他吹捧奉承,反而会误了他的大事。 多年的读书经历告诉他,一个人,每个社会和时代,都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他很清楚别人对他的奉承,都是另有所图,他不希望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应酬上,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不一会,程道刊如约而至,一见魏笙书就喜笑颜开,拍着他的肩膀说: “笙书兄,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今天一大早,这消息传到咱们书院,书院里都沸腾了。看来,有时候报国也不一定都需要文才武略,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必有你的用武之地,呵呵。” 一招鲜,吃遍天,这是千古真理,不过,自己必须要装呆,才不会让人忌惮。于是,魏笙书笑笑,说: “道刊兄,鸡鸣狗盗的典故,你应该清楚吧,我这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诶,笙书兄自谦了,那种鸡鸣狗盗之徒,不登大雅之堂,而你的奕道之术,行棋高雅且深不可测,有机会,我还想跟你学学呢。” 程道刊看着桌子上只有两个酒杯,就问: “怎么,今天你没请文涵兄和宛仁兄?” “是啊,今天我不想探讨什么学术上的事,就是想和道刊兄谈谈那个什么利来利往的事。” “哈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 程道刊摇头晃脑地背起了太史公《货殖列传》。魏笙书因为是准备有事想请程道刊商量,所以,也不打断他的雅兴,听他一字一句的背完了《货殖列传》,然后故意说: “我有时还真想不通这个太史公,专门给大人物写传记的大神,怎么还关注百姓的贸易生产之事……” “诶,笙书兄,此言差矣,咱们读的是孔孟之书,但孔孟也不是脱离社会生活而孤立存在的,孔老夫子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说‘治国如烹小鲜’,把治国等同于厨艺,这说明了百姓的生活与家国命运息息相关。 “而孟子,关于这方面的论述更为经典。首先,他说过,‘食色,性也’,说明了尊重凡人本能的重要性,这就要求咱们的国家治理,首先要考虑来百姓的生活。 “还有墨子,虽不是儒家的,但他说的也很有可取之处。他提出‘义利并重’,核心本意就是要尊重百姓的劳动创造,要注重用利益分配的办法,调动老百姓从事生产的积极性……” 魏笙书认真听着,想不到在大梁国时代竟然有这样把生产和生活,阐述的这么清楚的人,这分明就是他前世有领导人提出的“一要吃饭,二要建设”,以及“按劳分配”等经济学原理,看来今天找这个人是找对了。于是,他迎合着程道刊的话说: “道刊兄的话真让让我醍醐灌顶,获益匪浅,今天我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个事的。” 程道刊被魏笙书哄得开心,爽快地说: “哈哈,笙书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道刊兄,你刚才背的太史公的《货殖列传》里面,不是说的什么山西怎样,山东怎样,江南怎样等等,还有什么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这都让我深受启发,我想在京城办一家南北货栈,把这天下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收购过来,然后进行贸易,你看如何?” 程道刊眼睛一亮,把魏笙书从头到脚看了几眼,诧异地说: “笙书兄,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现在咱们大梁国正逢盛世,这十余年也没什么战乱,百姓日子过得也是比较宽裕,大家也不是光停留在维持吃饱饭这个最低需求上,而是要吃好吃爽,还要有娱乐和风花雪月,哈哈……” “哪里哪里,这都是你平时向我灌输的,现在我要付诸实践,你愿意来帮我吗?” 魏笙书抛出了橄榄枝。程道刊倒也爽快,说: “笙书兄,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我在书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说今后一定有出息吧,我看也是未必,朝廷现在都还是讲究军功,才能论功行赏,虽说咱们大梁国也讲什么九品中正举荐制,可我一个农民出身的穷孩子,又有谁会举荐我呢?我看还是跟着你干吧。” “道刊兄客气了,咱们这个货栈可是由你来当掌柜……” “笙书兄,你这是笑我了是不,我又没有什么本钱,我的这套说法,也仅仅是空谈,哪敢当这个掌柜呢?这个掌柜当然非你莫属,我以你马首是瞻,如何?” “道刊兄,这个货栈的掌柜真还是只能你来做,这个中理由,你且听我细细先到来。首先,我这次在皇家棋院大出风头,朝廷可能或有封赏,一旦赏了我一个小官,我的身份就不适宜了,今后赚了钱,难免会被人诟病,说我是官商一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赚的钱也感到憋气。 “这二来呢,你也知道我的出生,咱的老爹毕竟是韩国公,虽然他现在被打进诏狱,但总还是大梁国的贵族吧,所以,我直接做掌柜,在这京城里这面子上也不好看。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啊?” “唔,你的话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这个掌柜可真的拿不出多少银子啊。” “道刊兄,这个你就不必担心,我呢,在彭城发了一笔小财,现在手上有了500两的银子,估摸着先开个小店应该还是够的吧……” “哪里哪里,笙书兄,500两的银子开起货栈,那是有很大的排场了,你说,咱们把这家货栈开在哪里?” “道刊兄,你先别急,还有,我这次在皇家棋院给咱大梁国挣了面子,说不定朝廷也有封赏,咱对封什么官不感兴趣,但对银子感兴趣,如果,朝廷还有银子封赏下来,我也准备投入到货栈去。所以,我想起步就要大规模,这才有流量……” “什么是流量,笙书兄,你的话怎么这么有玄机?” “噢,就是客人多的意思,客人像流水一样的大量,这就是流量。” “哈哈,你这么说就简明易懂。” 然后,程道刊话锋一转,接着说: “笙书兄,你说开家大大的货栈,这地还真是有点不好找呢,想当初,你老爹率部打了胜仗,圣上封赏了很多的有功人员,那些大部分人都在京城的好地段盖了房子,有一段时间还闹得玄城房贵呢。还有,这么十多年来的太平盛世,京城人口增加很快,所以啊,咱们要挑选一个规模大的地方还真不多呢。” “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找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这地又大,地价又便宜,咱们不是两头都占了便宜吗?” 第29章 看上了古地村 程道刊一听却说: “笙书兄此言差矣,孟子说,鱼和熊掌不能得兼,这地段差的地方,流量就会少,万一刚开张出师不利,今后再想重塑形象,那可就难了。” 呵呵,这家伙现学现用,不过这家伙虽然懂些生意经,但还是书呆子气,山人自己有妙计,岂是你这个1000多年前的古董能看穿的? 不过,魏笙书也不好多解释,就说: “道刊兄,既然你说得不了兼,那我还是认为这个地方,还得找大一点,免得以后再搬迁,流量的事,到时咱们再开动脑筋想办法吧。” “好,既是如此,咱们就琢磨琢磨把这个地选在那里吧,笙书兄,你心里是不是想好了?” “没有,真的没有想好选那块地,你也知道,我都离开京城大半年了,一些情况都不熟悉。所以,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听听的你的想法。”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啦。笙书兄,你说要价格便宜的地,我看城西离皇宫8里的地一个叫古地村的地方,有一块荒地,不大适宜耕种,这地价应该会比较便宜。虽然这地方远,但官道畅通,大家来往还是方便的。” “咦,道刊兄,你怎么对这个古地村怎么这么熟悉?” “不瞒你说,我娘就是那个村的人,小时候我经常在姥姥家玩,所以对那个地方很熟悉,如果你觉得可以,咱们今天就过去看看,然后找村子里的人,把这块地拿下来。” 于是,两个人边喝酒,边谈起了下一步货栈的投资运营方案。 正当两人说的开心,忽见有人掀开了门帘。他们抬头一看,却是楚中天带了一个女子进来。 魏笙书正疑惑间,那个女子扑了过来,摁住他的肩膀,说: “三弟啊,可想死你姐了,你到京城怎么也不到姐家里走走啊?” 魏笙书一个激灵,立刻明白自己有个姐姐叫魏蕙,于是赶紧站起来,说: “姐,我这不是揭了皇榜,要先完成皇帝的公差嘛,本来今天想抽空到你家走走……你家里都好吧?” “好什么好,自从爹和大弟、二弟三个被打进诏狱,娘和你们被遣送回彭城之后,你姐夫也被兵部扫地出门,回家赋闲,现在他每天只在家唉声叹气,这日子过得真不咋样。” 魏笙书知道这官宦之家,一旦这官员被削职为民,他们都很难承受这心里的落差。他只得安慰魏蕙: “姐,你要不要过分难过,咱家的处境也可能是暂时的,说不定咱爹那天官复原职,姐夫还会乘风而上呢,这日子不是又滋润起来了吗?” “三弟,你不要安慰我,这次爹被打进诏狱,这事儿肯定很大,哪里还能官复原职呢,别痴心妄想了……” “姐,我看爹这事八成会反转,你就等着瞧吧。” 魏笙书便把自己那天在宫中看到、听到的事告诉了魏蕙,然后说: “姐,段友山叔叔他们好几个重臣,在圣上面前为咱爹爹开脱,圣上虽没有直接表态,但已经让大理寺卿抓紧拿出个章程,因此,我觉得爹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眉目,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 魏蕙喜笑颜开,然后,又扯着魏笙书的袖子,说: “今天我听街坊说,昨天有个叫魏公子的人下棋赢了后楚国的高手,我就琢磨着这个人会不会是你,所以就一路打听到驿馆,刚好遇上了中天。三弟,我真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这次啊,一定要向圣上讨个官当当。” “唔,这个也只能任由他们安排了,不过,姐,我现在对这个做官不大感兴趣,我现在正和这位道刊兄商量做生意的事。” “好啊好啊,你有什么好生意,姐夫刚好赋闲在家,也可以参与进来一起干,怎样嘛?” 魏笙书一时不知道谢道仁底细,但觉得他在京城为官多年,总有一些社会资源,生意上与官府需要沟通上的事有可能用得着,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说: “好的,姐,接下来我要和这位道刊兄到城西古地村看看,你就先回家吧,过几天有事的话,我再来找你和姐夫。” “好好好,你如果今天事儿办得顺利,那就早点回来,带上这位道刊兄,一起到姐家里,姐烧上几个好菜,让姐夫陪你们喝上几杯。” 魏笙书和程道刊两人叫了车马,到了城西的古地村。 程道刊对这里轻车熟路,很快就找来了当地的里正,就村口的这块旱地,双方谈起了交易和价格。 虽然这块200多亩的地耕种价值不高,但也牵涉了5、6户人家,里正说自己要找每户人家都要谈谈,才好帮助他们买下这块地。 魏笙书赶紧说: “里正叔,我这事就仰仗你了,还要和这么多户人家打交道,肯定要费许多口舌,我呢也没什么东西感谢,这里有几块碎银子,你先拿去喝茶吧。事成之后,我再行感谢。”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五两银子,塞给了里正。他知道,银子是工作推动的润滑剂,所谓火到猪头烂,钱到事好办,力争作为基层的白忙官,自己如果不给点好处,这事难免会有波折。 果然,里正半推半就地接过银子后,说: “两位小哥倒是客气,那我也不含糊,今天傍晚我就到这几户人家串串门,我想我的面子,他们肯定会给,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就带银子来收地吧,签了契约,一手付钱,一手拿地,如何?” 回城的路上,程道刊问: “笙书兄,你倒是挺阔气的,一出手就是5两银子,你可知道,这5两银子可是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呢。况且,这里正我原本就认识,凭着我的几分熟面,他也会帮着把我们拿下地,你又何苦如此破费。说真的,我实在感到肉疼。” “道刊兄,太史公那个《货殖列传》怎么说来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程道刊一拍脑门,有点如梦初醒地说: “嗯,看来我只是死读书,真是有点笨,哈哈。” 第30章 还是拳头管用 在里正的帮助下,魏笙书花了将近50两银子买下了古地村口的这块地,程道刊又让里正帮助落实物色施工人员,准备开始施工。 按照魏笙书的设想,他要建500平方米左右的大厅,用作货栈营业,其余的地先平整以后,放在那里,万一有货运车马停放一下也方便些。 程道刊也是一个务实的人,接手了开办货栈的活以后,就到书院向谭旋初老师辞别。 谭旋初这个老夫子听说自己的弟子竟然要去经商,好久回不过神来,虽然大梁国官场用人主要途径是看军功,但是,也有好多地方官员的选任,也是通过九品中正制推荐的。 因此,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自己脸上也有光彩。 可想不到这个程道刊,读了十多年的书,竟然还要去干这么低等的事,不仅让他大跌眼镜。 不过,谭旋初毕竟也是一个有格局的人,看见学生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拦程道刊,并坚持写了一副对联送给程道刊。 “士农工商虽有序,建功立业无差别。”横批是:“顺劲就好。” 魏笙书看过程道刊拿回来的对联,就问: “道刊兄,都说是士农工商,‘商’是地位最低的,而你本来有机会可以成为‘士’,现在却去干最低等的‘商’,你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哈哈,笙书兄,本来我还觉得你看得开,你此言一出,我又觉得你是患得患失了。我倒认为这‘商’才是最有挑战性的职业。” “看来你又有高论了,此话怎讲?” “你想想看,这‘士农工’看似地位要比‘商’要高,但这三个职业其实都是按照条条框框来的,难度不大。 “这做官的,讲究上情下达,文来文往;这种田的,讲究顺应天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做工的,则是按图施工,中规中矩。这三个职业都是比较死板,灵活性不够……” “那咱做生意也是坚持低进高出就行了,哪还有这么多讲究?” 魏笙书故意相问,他想看看程道刊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成色。 “而恰恰相反,正是咱做生意的低进高出,看似没什么学问,其实学问大着呢。就说低进吧,一件货品,什么季节价格最低,哪里价格最低,虽然价格最低,但你又要保证成色最好,难道这些不需要学问? “还有,一个商家怎么做大,是一味靠价格便宜,打开销路,还是靠专营某件货品赚取高额差价,让自己势力迅速壮大呢?这些不同的选择,就会决定这户商家不同的生意模式。难道这些也不是学问? “还有……” “够了够了,道刊兄,你的生意经我都领教了,有你这个掌柜帮我站台我就放心了,今后咱们一定能够财源广进,大家都高兴。只要咱有钱,那些个农民和做工的,哪有咱们舒服惬意。”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这天,古地村的地平整好以后,施工队正准备施工,工地上却来了10多个人,把施工队围住了。 由于施工队也是里正介绍的,包工头也算见过一些世面,就问那些人意欲何为。 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家伙恶狠狠地对包工头说: “你也不去问问,这方圆百里,这工程的活,都是我们工匠社做的,你真是吃了豹子胆,敢在太岁面前动土?” 包工头正欲分辩,满脸横肉的家伙一拳就把他打翻在地,其他人见状不对,都纷纷溜走了。 魏笙书和程道刊得知后,就叫了车马赶到古地村,只见那帮人还在那里谈天说地。 程道刊下车相问,魏笙书则和范芳茹坐在车里。范芳茹听说这里有好戏看,就高兴地手舞足蹈,死活要过来看热闹,魏笙书无奈,只好把她也带了过来。 那帮人见程道刊过来,一副书生模样,心里就有几分轻视,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先来个自我介绍,说: “我是工匠社的老板纪大发,书呆子,这工程是你要做的吗?” 程道刊看见这些人流里流气,心里就有点发虚,就拱了拱手,说: “哦,纪老板,这工程正是在下要做的,不知你有何见教?” “什么见教不见教的,我问你,你怎么不到周边问问,这方圆百里要做工程的,都要和咱工匠社商量着办,你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魏笙书坐在车上听到此言,我靠,大梁国也有黑社会,看来这个职业也是传承已久,他开始在心里暗暗盘算。 程道刊说: “纪老板,我是通过里正找的施工队,这有什么不妥吗?” 纪大发蛮横地挥了挥拳头,气呼呼地说: “什么里正不里正,我管不了真么多,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这个工程让不让我们做?” 旁边一大帮纪大发的跟班也大声起哄,程道刊气的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纪大发见程道刊还没答应,就上前伸手扯住他的胳膊,推拉了几下,只见程道刊像小鸡仔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纪大发一边推拉,一边还戏谑地问: “小子欸,你说,这个工程让不让我来做?” 魏笙书在车上也是手足无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解决这类问题只能依靠法律保障,但此刻又一下子去哪里找法律来主持公道呢? 可是,有人却看不下去了。只见范芳茹“倏”地跃出了马车,站在了纪大发跟前,一声娇斥: “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了吗?” 纪大发看见眼前这个姑娘容貌秀色可餐,心中便起了邪念,色迷迷地笑着说: “小娘子,看你这么俊,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只要你陪我一个晚上,这边工程的事,我就不管了,你看怎样啊?” 边说着,边上前要摸范芳茹的脸蛋。可范芳茹不等他靠近,飞起一脚,踢中了纪大发的下巴,他立刻不省人事地扑倒在地。 其余的见状,都愣了一下,但仗着他们人多,就一哄而上,可只见范芳茹在人群里穿梭,指东打西,不一会,这一帮子人都躺在了地上。 第31章 对簿公堂 不一会,纪大发终于醒转,他看见自己的同伙一个个都东倒西歪,又见范芳茹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便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厉害。 他挣扎着起身,然后拉起了几个同伙,赶紧开溜。待跑得稍远,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吼道: “你们……你们等着,我要去告官,看怎么收拾你们!” 魏笙书也下了车,见范芳茹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她戏谑地说: “书呆子,有时候还是我的拳头管用,懂吗?想不想跟我学几招啊,想学的话,就磕头拜我为师吧。” 魏笙书此时却没心思和她开玩笑。他让程道刊马上叫里正过来。 不一会,里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路上,程道刊已经把这件事的一些情况和他说了。 魏笙书问里正这伙人的情况,里正说: “公子,这伙人根本就是地痞流氓啊,平时强买强卖,强行争夺工程去做,等和主人家签了契约,他们又会把工程交给村子里的人做,他们净拿抽成。 “我是因为觉得两位公子都是大好人,想帮着你们省钱,所以也没和纪大发他们打招呼,让附近的包工头帮你们做。你们知道吗,这个工程让包工头做只需要50两银子,而通过纪大发再转手包工头做,至少需要80两银子。他这么一转手,轻轻松松就拿30两银子……” 程道刊问: “那官府怎么不管管这些地痞流氓呢?” “原来大家碰到这些事,倒也去报过官,可最后官府总是不了了之,反倒那些报官的人要受到纪大发他们报复,所以大家最后心也凉了,任由他们胡来。” 魏笙书心里明白,纪大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看来在官府里肯定有保护伞。如果在半年多以前,他是韩国公的三公子,当地官府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这事处理起来就会很容易。 可此时,他的父亲还是待罪之身,那些官府的人不见得会给面子,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说他仗着韩国公的影响力,为非作歹。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事还是要保护好范芳茹,如果那批人真的通过官府来拘拿她,她这脾气保准会动手,这事肯定就会闹得难以收拾,那么他和程道刊开货栈的算盘都会落空…… 怎么办?这些可是书里都没有传授的知识。他稍作思索,问里正: “大伯,假如到官府吃官司,你能出面为我们作证吗?” 里正一脸难色,支吾着说: “公子爷,你就饶了小的吧,我这个小小的里正岂敢和他们作对,就是官府的老爷们不收拾我,纪大发他们肯定会用下作的手段报复我,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 哼,这还是什么清平世界,这个所谓的清平世界,只不过是很多罪恶让一些看似和谐的表面现象掩盖了。不行,我要为生民立命,才不枉来这1000多年前走一遭。 可是,眼前的事还是一团乱麻,他一下子找不出解决的方案。 忽然,他想到了魏蕙,对,姐夫谢道仁虽是赋闲在家的郎官,但在官场总有几分面子,先请他出面斡旋一下吧,嗯,让范芳茹也到姐姐家避避风头,躲过这一阵再说。 于是,他对程道刊说: “道刊兄,现在这件事闹成这样,也只能辛苦你这个掌柜的到官府里走一趟了,不管结果如何,这事总是要有个说法。” 此时,程道刊也回过了神,朗声说道: “笙书兄,而今皇上圣明,我就不相信官府就会和他们狼狈为奸,为虎作伥,我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好好和官府衙门理论一番。” 回城的路上,魏笙书让范芳茹到魏蕙家暂避风头,可她却说: “书呆子,到官府打官司多好玩,我在彭城县的时候,我爹在衙门判案,动不动就让衙役打人家的屁股,真是太有趣了。” 魏笙书无奈,只得向程道刊使了个眼色,程道刊会意,对范芳茹拱了拱手,说: “芳茹小姐,今天我真的是很感激你,没有你出手,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可正是因为你出了手,你也就成了当事人。 “你爹是县令,你也是知道衙门的规矩,万一那官府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当事人先打一顿板子,你是千金之体,这面子上就不好看了,这事还是我先来扛着吧。” 范芳茹不怕流氓地痞,却还是有点怕官府。一听有可能要被打屁股,心里就不好意思了。 她这辈子只看见别人在公堂上被板子打的鬼哭狼嚎,自己一个姑娘家,可不想尝这样的滋味,于是,便同意跟着魏笙书先到魏蕙家避风头。 第二天,程道刊就到玄城县衙门击鼓报案。 按照大梁国的规制,县令一般是七品官,可玄城是京畿重地,县令在级别上就高一些,为六品官,直属京兆尹管辖。 玄城县令诸良栋是恕王党一伙的,昨天晚上,纪大发到他府上哭诉,把古地村那边的事和他说了,他心中便有了主意。 程道刊当堂把情况向诸良栋一说,他就装模作样的让衙役去带纪大发,而此时,魏笙书也和谢道仁混在一群百姓中,在堂下看热闹。 纪大发来了以后,诸良栋问他为何要强行承揽工程,纪大发说: “大人,冤枉啊,我是看古地村那帮子做工程的人,啥都不懂,我是好心要帮他们一起做,哪知道,这位公子不知好歹,还叫人打了我。大人,你看,我的下巴还是肿的。” 纪大发指了指程道刊,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诸良栋问程道刊: “你这个工程是叫当地包工头做的?” “是啊,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诸良栋一听,脸色一变,说: “程道刊,本官看你还是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可知道,那些包工头有牌照吗,他们懂施工技术吗?” “这个小人不知,但听说纪大发和主人家签了契约,也是把工程转给那些包工头做的,他不过是借机抽头……” 第32章 一波三折 “呔!程道刊,你知道的还真多,本官可告诉你,纪大发的的工匠社,咱大梁国的工部可是给他颁发了牌照,他每年还向县衙门缴纳税收,你清楚吗? “本官再来问你,替你做工程的那个包工头,他可有工部颁发的牌照?还有,他向衙门交过税吗?还有,万一这工程质量出了问题,房子塌了压死人,他能兜底吗……” 面对诸良栋连珠炮似地追问,程道刊饶是满腹经纶,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魏笙书在堂下听着,就知道是诸良栋故意刁难。原来纪大发这么多年以来的为非作歹,一直没有受到官府的惩戒,一定是蛇鼠一窝,看来,今天咱光棍要吃眼前亏。 不过,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纪大发。于是,他上堂问道: “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想问大人,可以吗?” “你是谁?” “在下是这位程公子的朋友。” “呵呵,你是来帮忙的,对吧?本官也很讲理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大人,从古至今,也只有盐铁这两项是官营的,怎么在咱们玄城,盖房子也要官家统一了?” “哼,这个你就不懂了,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本官为了玄城百姓的生命安危,打击和取缔那些没有牌照的包工头,有什么不对吗? “况且,纪大发的专业工匠社可以为百姓提供更好的服务,岂不是更好?本官接下来还要把这玄城经验好好总结,向圣上报功呢。” 诸良栋搬出了景德帝,一下子就提高了政治高度。 魏笙书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这个诸良栋巧立名目,刁难百姓,还口口声声说是景德帝的旨意,这套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这时,谢道仁见机不对,也上了堂。 诸良栋看着谢道仁有点面熟,就问: “你是何人,也是帮程道刊说话的?” “在下曾是刑部郎官谢道仁,和这位程公子有些交情,还请诸大人海涵。” 刑部郎官也是六品职衔,可在部里面也只是中低级的办事职员,很多事都做不了主,“郎官郎官,说了都不算”,正是部门郎官的真实状况,他们和掌管一方的县令,在权力影响力上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诸良栋有着恕王党的背景,自然也不把谢道仁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有人来说项,他也可以就坡下驴。于是他就说: “既然谢大人说了话,本官看这个工程嘛,就让工匠社来做,本官心里也可以放心一些。至于纪大发被殴伤一事,程公子就陪20两银子吧,本官不再追究。谢大人,你看如何?” 谢道仁回头看着魏笙书,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魏笙书在旁察言观色,知道诸良栋也不怎么鸟谢道仁,他就明白今天必须要做出妥协,否则,这件事就可能会无休止的拖下去了。 于是,他笑了笑,说: “诸大人真是好官,一心牵挂着百姓安危,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然后又对程道刊挤了挤眼,说: “道刊兄,既然你的人打伤了纪老板,那你就按照诸大人的意见,赔个20两银子意思意思吧。” 谢道仁和程道刊都还心有不甘,但看魏笙书这个幕后老板这么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程道刊只好与纪大发的工匠社签订了合同。 刚开始几天,工程进展还是颇为顺利的。可是,不到半个月,纪大发找上了门,说: “程公子,你这个工程原来预算的80两银子看来不够了,你还得给咱加银子。” 魏笙书当时就在边上,一听心里就冒火了。什么,明明高价让你做了,可你倒好,贪心不足蛇吞象,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岂有此理! 程道刊一听也懵了,问: “纪老板,我已经高价包给你了,你怎么还向我们要钱?” “哈哈,程公子你也不要急,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这里有几个地方是要增加费用了,我先说给你听听。 “一个是,现在接下来一段时间是农忙了,那些打短工的如果不给他们加工钱,他们可都是要回去干农活了; “这个其二呢,这段时间天上雨水少,好多河道都干涸了,你也知道,咱们工程用的秦砖汉瓦都要从乡下运过来,河道干了,咱用车马运的话,这个运费真的涨了不少; “还有,这个工程需要的木头,都要从山里砍伐,经过阳光暴晒后方可加工成木料,你这个工程时间这么急,咱只好要买现成加工好的木料,这里也会增加很多支出。 “……” 魏笙书在旁听的头都大了,这些听起来似乎头头是道,可分明都是趁火打劫,你若答应了吧,那就成了大冤种,若不答应吧,这家伙肯定会借机拖延时间,到时那真是活人都会被尿憋死。 他想不到自己刚起步,就遇上这样的刁难,今后日子还长着呢,那该怎办啊。此刻,他真恨不得再让范芳茹过来,狠狠地捶眼前这个家伙一顿。 但那只能逞一时之快,除了让这件事鸡飞蛋打之外,并无任何好处。 程道刊一听,汗都下来了,方才知道自己读的书里面,关于利益的调节,都是按常理来的,现在遇上纪大发这个不讲理的地痞流氓,那可真是秀才遇见兵,什么理都说不清。 他只好硬着头皮问: “那你说,还需要增加多少银子?” “程公子,我呢也让人好好匡算了一回,这个工程如果年底赶出来,至少还需要增加200两银子出头,咱呢,也不诓你,你给个平头,200两就算了,我包你按时完工,如何?” 程道刊听得目瞪口呆,许久说不出话来。 按照当初他和魏笙书的预算,他们买地花了50两银子,工程准备投入50两银子,再加上一些零星的开销,也算50两银子,魏笙书准备500两银子,就可以还有300多两银子去各地采购货品,这生意就可以开张了。 可是,现在这个工程让纪大发的工匠社做,整个费用就要增加230两银子,那拿什么去采购货品啊,光盖了一个房子,孤零零的空在乡下,难道等着夜里孤鬼来拍门? 第33章 成了太学博士 魏笙书看着程道刊一筹莫展的狼狈相,心里暗暗好笑。刚出书院的书呆子,碰到这样棘手的问题,确实有些难办。但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不就是几两银子嘛,咱就给吧,今后让你加倍吐出来。 于是,他就推了推程道刊,笑着说: “纪老板都已经给你折扣了,你就给吧,这工程上时间误了,拖到了冬天,这天寒地冻的,什么事都干不了,那就麻烦了。” 程道刊回头看了看魏笙书,发现他的眼里充满着镇定,就感到自己有了主心骨,说: “纪老板,那……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不过工程上的事,你得抓紧了。” “哈哈,有银一天办千事,你放心,只要你的钱到位了,就好办。” 纪大发说罢,正欲离开,却被魏笙书叫住了: “纪老板,你且慢,你这个工程费用增加了,光口说我觉得还是不够的,因为程公子这个项目也是与朋友合伙的,你总得留下个字据吧,不然,他也不好解释啊。” 纪大发眼珠子一转,想了一会,说: “嗯,言之有理,不过,这个字据咱也不会写,回头我让人写起来,我签个字再给程公子吧。” 纪大发走后,程道刊问道: “笙书兄,你怎么如此痛快就答应了,为何不让我再和他据理力争几个回合?” “欸,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这个工程让纪大发他们来做,可是在衙门里签了字的,咱们要遵守。” “但他这些明明是敲竹杠啊,给了这么多钱,咱们货栈进货都没银子了,咋办?” “道刊兄,难道咱们再和他到衙门去论理?我看衙门里的诸县令,都是向着他的,咱们能讨什么便宜,所以啊,只能先答应他,把这笔账记下来,以后再慢慢清算。” 程道刊心里对魏笙书的话不以为然,你现在都不是侯爷的公子了,你今后能凭着什么找人算账啊。不过,他当面也不好拂了魏笙书的意,只问货栈开张的银子怎么办。 是啊,刚开始就打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盘,魏笙书也感到了烧脑。原来他还寄希望朝廷能给他一些赏赐,可击败石进光他们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朝廷里都没个说法,自己也只能在驿馆干等,总不能直接跑到宫里找景德帝要银子吧。 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忽地一拍脑门,站了起来,说: “道刊兄,天无绝人之路,咱就先这么办。” “笙书兄,你有什么好路子了,也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啊。”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道刊兄,你就在古地村这里盯着工程的进度,银子的问题我来办。” 魏笙书回到驿馆,拿起那柄越王剑,来到了玄城最大的当铺“金诚当铺”,找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朝奉,说: “掌柜的,我要当这柄宝剑,你们出多少价啊?” “呵呵,不好意思,我不是掌柜,我也只是个打工的。” 个子瘦瘦的朝奉接过宝剑,然后稍微拔剑一看,只见一道寒光令人炫目,他心知这是一柄真正的宝剑。 可是当铺的规矩都是按一到二折出价,再好的宝贝到了这里都要把你砍价到底,但这个朝奉更狠,故意说: “这位公子,这种铜剑砍肉切菜也不见得实用,我就是觉得这柄剑看上去有些年头,可能会有一些玩古董的人会收藏,我给你当100两银子,你看如何?” 乖乖,都是当铺黑心无良,今天算是见识了,这柄宝剑明明是无价之宝,他却故意给个百把两银子就打发,是不是看见咱年轻就好欺负。 于是,魏笙书拿回宝剑,说: “哼,既然你们不识货,那我就到别家去了。” 朝奉一听急了,他当然明白这柄的价值,而今大梁国的风气非常尚武,这样的宝剑一旦进入市场,价格将不可估量,如果到时这个家伙没来得及赎回,成了死当,那自己就赚大了。 于是,朝奉就赶紧说: “公子慢走,你也别急嘛,如果你觉得这100两银子的价格不合理,那你出个价码嘛。” “这样吧,我也是一时手头紧,不得已才把这柄古人赠送的宝剑送到你们这边来,当几两银子周转一下,我要当2000两银子,如何?” “公子爷,你也真是狮子大开口,这宝剑是用来战场杀敌的,现在太平盛世,你这个要价实在太高了。” “那你可以出多少?” “我给你出300两。” “不行,太低了,你再出高点。” “那就400两,不能再高了。” 魏笙书和朝奉磨来磨去,最终谈成800两银子成当。 朝奉问道: “公子,你要死当还要活当?” “你这是什么话,我刚才不是说了,这是古人之物,当然是活当了。” “公子,那我可要先告诉你,这活当的利息很高的,当期三个月,你赎回的时候要付我1200两银子……” 我靠,真是黑的可以,比前世的套路贷的利息还要高,不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签了这当票再说吧。 当魏笙书扛着一大袋银子交到程道刊手里的时候,程道刊惊呆了,他可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忙问: “笙书兄,你这钱来路没问题吧?” “呵呵,道刊兄,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难道会是江洋大盗?你只管抓紧工程上的事,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公鸭子的声音: “圣旨到,魏笙书接旨。” 魏笙书心中一喜,大概银子就要来了,赶紧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彭城人氏魏笙书,棋艺超群,在与后楚国高手对弈时,表现出色,壮了我大梁国国威。因此,特敕封魏笙书为国子监太学博士,职衔七品。钦此。” 特么,竟然没有一两银子的赏赐,咱真是空欢喜了一场。哼,皇帝老儿作为天底下最大的老板,竟也是如此小气,今天咱总算领教了。 第34章 营销策划 魏笙书虽被册封为国子监太学博士,可这个所谓的博士只是朝廷中的闲职,也用不着什么签到打卡,所以,他一有空就往工地上跑。 自从银子到位以后,整个工程进展也快了起来,现在,要筹谋着到各地组织货源了,可魏笙书一问,程道刊就说: “笙书兄,有钱好办事,最近我一边盯着工程,一边从京城几个大的货栈里聘了几个采买的人手,现在都已经在去各地的路上了。” 嚯嚯,程道刊这个书呆子竟然也懂得抢人挖人了,这令魏笙书有点刮目相看。 就人才问题,他也一直认为干短平快的活,就要舍得花血本到同行那里去挖人,这些人熟门熟路,过来以后上手很快。如果,自己找了一批新人,边学边干,不但效率不高,可能还会容易掉坑。 虽然,他有时会觉得这么挖人有点不厚道,但市场竞争嘛,光是靠厚道是不够的,还需要手段。 “笙书兄,根据咱们今后这个货栈的规模,我还把仓库调整了一下,下面专门架空,今后咱存放什么东西也不容易受潮了。” “好,道刊兄考虑的周到。还有是店里的伙计你是怎么考虑的?” “这个问题不大吧,临近开张的时候,咱再叫人也不迟。” “你说得对,不过,芳茹说自己每天闷得慌,想早点过来帮你的忙,今后货栈开张,她也帮着照看照看,如何?” “这姑娘模样长得俊,她过来敢情是好,只不过……” “不过什么?” “咱做买卖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就怕芳茹小姐这个嫉恶如仇的性格,碰到什么她看不惯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把人家打坏了,这就有点麻烦啊。” “哈哈,那也只能请你老兄看着点,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老是拳打脚踢的。对了,咱这地方离城里远,今后怎么吸引顾客过来,你考虑了吗?” “嗯,咱们做生意诚信为本,只要咱们货源上比别人有优势,然后把生意做实了,慢慢地顾客就会多起来。” “你说的也对,不过,虽然咱们开货栈做的是长线,但也不能光靠货源上的优势,好酒也怕巷子深嘛。” “那你有什么高见,我洗耳恭听。” “首先一个,这里区位上的劣势,咱们首先必须解决,我想在开业那段日子,咱们要么雇车马免费接送顾客,要么给顾客发车马费,只要到咱这边来的,每人送5个铜板,先聚个人气。 “第二么,还是送,有的货品咱们买一送一,有的货品按时段送,有的按年纪送,有的按性别送,还有的可以按顾客的特殊日子送。还可以抽奖,只要顾客买了咱们的货,到了一定的金额,就送给他奖券,大家都有可能抽中大奖……” 程道刊眼睛都听大了,什么,竟然还有这些花花套路,自己怎么都没听说过,况且,根据他的直觉来说,这些套路对顾客,特别是对那些家庭主妇更会是有吸引力。他说: “笙书兄,你且等等,让我拿纸笔过来,好好地把你想到的这些套路记下来,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咱也从来没听过这些玩意,就是从古至今的书上,也没有这方面的介绍啊。” 魏笙书笑笑,虽然他前世只是个书呆子,但偶然也会翻翻营销之类的书籍。都说做买卖不难,只要低进高出就行,但从哪里能够低进,而高出的度又在哪里,如果不掌握这个尺度,岂不是成了漫天要价? 还有,各种打折、抽奖、赠送等促销手段在哪个节点推出,针对哪类人群推出等等,这都需要精准的市场调查。 虽然他只是简单的讲了一些思路,但这些思路里面却凝聚了数百年来人类商品贸易的各种技巧,包含了心理学、会计学、数学概率等等学科的知识技能。 都说让人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是天底下最难的事。在前世,魏笙书知道政府经常提出要刺激消费,并且组成庞大的专家团队进行研究辩论,可总很难提出针对性措施,老百姓照样把钱袋子捂得紧紧的。 所幸,大梁国承平日久,人口迅速繁衍,老百姓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信心,因此,大家都很追求新奇特的享受,很多好看好玩的东西都会吸引顾客的眼光,这对卖方来说,正是极好的机遇。 而魏笙书真是读懂了市场的趋势,在这个时代,只要加大投资,你就会有很好的回报,尽管士农工商,做买卖的社会地位不高,但只要有商品贸易的存在,有钱才是大爷。 他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凭着这么对经济发展半吊子的理解,他已经可以秒杀那个时代的生意人了,程道刊自然成了他的拥趸。 “还有,道刊兄,你刚才讲的关于货源上的优势,讲的很对,南方的水晶、珍珠、沉香、玳瑁,北方的人参、貂皮、玉石等等什么的,咱们都要争取采购,但是,咱家有的,别人也可以照样有……” “笙书兄,这买卖天下人都可以做,咱们也控制不了啊,但是,咱们如果做到人有我优,时间久了,咱们的口碑就会出来……” “不,人生短短几十年,靠这样把口碑守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唔,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人有我优是不错,但咱们如果做到人无我有呢?” 程道刊眼睛一亮,对啊,咱为什么想不到这一点呢,他大声说: “笙书兄,好主意,如果有几样货品能做到人无我有,那这利润都是咱们说了算,大大的暴利啊。不过,人无我有的宝贝,怎么才能做出来呢?” “你问的很对,怎样才能做出人无我有的宝贝。” 魏笙书站起身,缓缓地踱了一圈,说: “据我的观察,有两样东西大家都应该会喜欢,而且,这两样东西要做出来也不难。” “嘿,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是什么东西?” 第35章 货栈开张 魏笙书看着程道刊问: “道刊兄,想当初,咱们同学四人经常在小酒肆把酒论诗文,这诗文优劣暂且不论,你觉得这酒好喝吗?” “笙书兄,说起喝酒,咱还真不好意思,咱是穷书生一个,平常都是你们破费……” “欸,咱们兄弟就不要说这些了,这些小钱何足挂齿,我是问,你觉得咱们平常喝的酒口感怎样?” “挺不错的啊,我回村里还喝不到这样的酒呢。怎么,你有什么好酒吗?” “咱们为什么喜欢喝酒,无非喝了让人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如果咱们能够只用少量的酒,就让人感受到这种感觉,是不是更让那些酒仙欢迎呢?” “那是当然了,喝酒上了年头,总希望这酒猛一点更带劲。” “让酒更带劲,这个不难,只需这么做。” 魏笙书说罢,拿笔画了一张图纸,说: “根据我的经验,咱们把黄酒密封加温煮沸以后,提取其汗液,再收集,这种酒劲道会更足,咱们可以试试。”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咱们这个地方大,明天我就买些老酒让人煮煮看……” “这个你别急,收集老酒汗液,最关键的是这个密封容器,你要让人先做好,越大越好。另外,咱们也要采购一些煤过来,我怕用木头作燃料,持久力不够。” “没事,这些都交给我来办,你家里的虎娃还蛮灵光,他可以帮我一起做。欸,你说的另一件宝贝是什么?” “道刊兄,我来问你,你说现在那些人空闲的时间都是怎么消遣的?” “嗯……这个,咱们读书人么喝酒赋诗比较多,王公贵族家么投壶、赛马,还有像你这样黑白对弈,其他还有么是喝花酒逛青楼,这个咱们男人都喜欢。” 说到这里,程道刊自己也笑了。 “你说的没错,这几项都是大家消遣的方式,不过,在我看来,喝酒赋诗,时间久了,大家的肚子装不了这么多的酒,至于赋诗么,也是很费脑,所以,这种方式不是最流行的。 “投壶、赛马和对弈,都是有胜负之分,迎合了大家的求胜心理,不过,投壶变化不多,玩久了会腻烦;赛马要组织大量的人,这个不可能经常性的组织;而黑白对弈,一个是入门较难,另外很费时,并且只有两个人玩,所以也很难流行。 “因此,如果有一项游戏让大家能够一起互动,并且不用通过刀枪拳脚,能让大家有胜负之分,这项活动肯定能流行……” “那是肯定的,游戏只有胜负之分,并且带点彩头,才更能吸引人。你说,你琢磨出啥游戏?” 魏笙书不说话,提笔在一张纸上画了起来,一直画了许久,然后仔细数了一遍,自言自语地说: “应该不会错吧。” 接着抬起头,把纸递给了程道刊,说: “你按照纸上的图形,用半寸见方的木料或者竹子,把这个东西造出来,我再教你们怎么玩。” 程道刊是一个很能抓落实的人,没过了几天,就拎着一个大袋子来到了驿馆,说: “笙书兄,你说的宝贝,咱让工匠弄好了,你看是不是这样?” 魏笙书让程道刊把东西袋子里倒出来,仔细的数了一遍,说: “没错,136张,让芳茹和中天过来,我教大家一起玩。” 范芳茹一听到好玩的东西,赶紧从屋内跑了出来,问: “三公子,你又想出什么好玩的宝贝啦?” 魏笙书指着桌子说: “这叫麻将,里面有万、条、索,还有东南西北中发白,一共136张牌,四个人玩,庄家拿14张牌,其他人拿13张牌……” 魏笙书开始详细讲解麻将的游戏规则,他怕工匠师傅制作上的麻烦,就把春夏秋冬,梅兰竹菊这八张牌省略了。 他讲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又手把手教大家洗牌、抓牌、打牌、胡牌,总算把程道刊他们几个教会了。 大家一起玩了几把以后,竟然停不下来了。范芳茹说: “三公子,这么好玩的游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看这个游戏规则也不繁琐,更有运气成分,你看,我这个新手就胡了好几把,真开心啊。” 魏笙书问程道刊: “道刊兄,你觉得这个游戏会流行吗?” “绝对会大流行,既好玩,又不复杂,而且也不用多大的地方,男女老少皆宜……碰。” “那你就让工匠们先做100副,目前可以用竹子,今后卖给那些有身份的人,可以用象牙、玉料、牛骨制作,一幅定价50两银子,应该没问题吧?” “人无我有,这价格咱们说了算,绝对没问题。” 经过大半年的施工及筹备,“道刊货栈”终于开张了,程道刊拗不过魏笙书,只好用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这样一来,他这个掌柜倒也显得实至名归。 开业的前几天,魏笙书早让人抄写了数十份的海报,上面写着道刊货栈销售的几种主要货品以及价格,这些货品的价格大大低于玄城的其他同行,顿时引起了百姓的轰动。 不过,魏笙书的秘密武器老酒汗和麻将不在其列,他准备在合适的时间在重磅推出这两款产品。 开业这天,数十辆马车游走在玄城街头,车夫喊着: “道刊货栈专车,免费送达,来了有礼,来了有礼。” 来了有礼,哪来这么天大的好事?于是,整个玄城的人都涌向了古地村的道刊货栈。 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今天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程道刊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他站在货栈的台阶上,拍了拍手,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请大家安静,请听我说几句。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咱们道刊货栈开张,我给大家准备了500份小礼品,大家可以排队领取,送完为止。 “另外,大家也可以到货栈里面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今天你们买所有的东西,我们也都有礼品赠送,请大家不要错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很多人已经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货栈。 第36章 被人掉包 大梁国那个时代的货栈,商品摆设都是柜台式,这就对顾客就不很友好,顾客只能站在柜台前指指点点,让伙计拿货品。而这家道刊货栈货品摆设却是另辟蹊径,以陈列式待客,顾客站在货品面前可以挑选比对,然后拿着自己满意的货品到门口收银台结算。 这样的陈列方式,极大的挑起了顾客选购货品的欲望,特别是那些家庭主妇更是开心,拎着个大袋子,只把自己看准的货往袋子里塞。 魏笙书早已经料到今天火热的场面,他特地在门口开设了15个收银台,可收银台还是排起了长队,伙计们忙的不亦乐乎。 虽然这个货栈面积只有500多平方米,可在大梁国时代也算巨无霸的存在,怎奈今天来的顾客实在太多,店堂里挤得水泄不通。幸亏魏笙书提前安排,雇请了古地村里10余个小伙子维持秩序,才没有使场面出现失控。 可是,从巳时到未时,不到两个时辰,货架上所有的货品都被顾客抢购一空,无奈之下,程道刊只得爬上店堂里的一张桌子,高喊: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咱们货栈里的货已经全部清仓,请各位明天巳时再来,真对不住了,真对不住了……” 下午闭店以后,魏笙书和程道刊两人躲在掌柜间里盘算了一下,今天共收入3000余两银子,虽然是开业酬宾,所有的货品都是优惠打折,并且还分发了500份的伴手礼,但毛收入还有500来两银子。 程道刊看着这么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笑的嘴都合不上了,说: “笙书兄,想不到今天咱们一天就可以进账这么多银子,跟着你干,真是太开心了。照这样的趋势,过不了几年,咱们都会成了大梁国的陶朱公了。” 可魏笙书却是一脸的淡定,笑着说: “道刊兄,你真是小富即安,这么点小钱就可以打发你,看来你也只能做个小掌柜,永远当不了大老板,可惜可惜。” “笙书兄,这还是小钱吗?那我问你,你说的大老板是什么概念,我愿意洗耳恭听。” “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哈哈,你这个梦是不是有点可怕?担心走火入魔哦。” “梦想总要有的,如果没有梦想,那做人和做闲鱼有什么区别?你说,咱们今后真的有了很多很多的银子,咱们去做什么?” 程道刊拍着脑袋说: “你让我好好想想……平时很想发财,但如果真的发了大财,我还真的想不出做什么……噢,谭师傅不是一直教咱们什么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吗?有了银子,咱们今后要做大善事,哈哈。” 道刊货栈开业半个月了,仍然都是顾客盈门,魏笙书看着每天的流水报表,心中暗暗欣喜,他心里又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忽然,他一拍脑门子,自言自语地说: “嗨,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他起身让楚中天到柜台支取1200两银子,并让他准备车马,说有急事。不一会,楚中天就把事办妥了。 自从上次在古地村看见程道刊受纪大发的欺负,魏笙书也懂得大梁国时代虽然也有朝廷律条,但很多时候拳头还能派上用场,于是,他就让楚中天和虎娃拜范芳茹为师,学习武功,他自己呢,有时也在旁边看看,活动一下手脚。 由于楚中天和虎娃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练武的时候也不怕辛苦,不到小半年时间,他们两人都颇有进境。现在,他们两个既是货栈的好伙计,也是魏笙书的好跟班,大事小事都带着他们一起跑。 魏笙书和楚中天坐上车马,就往城里的金诚当铺走。走进当铺,魏笙书找到了那天的朝奉,取出当票,说: “当家的,我要赎回宝剑。” 朝奉抬头一看,脸色略微一惊,接过当票,说: “原来是公子,你且稍坐,银子带来了吗?” “当然,不会短你分毫。” “那好,我到库房把你的宝剑找出来。” 过了许久,朝奉双手捧着一柄宝剑,递给了魏笙书,说: “公子,请你查收。” 魏笙书接过宝剑,登时一个激灵,才过去不到三个月,这东西怎么完全不一样了呢?真是两眼一眨,老母鸡变成鸭。 当初石进广送他这柄越王剑之后,魏笙书也曾在手里把玩了好几天,他清楚的记得这柄宝剑的剑鞘是白玉制作,上面还雕刻了飞虎图案,系在剑镦上的剑穗红的热烈奔放。 而眼前这柄所谓的宝剑,剑鞘是一般的的楠木制作,虽有一些图案,却不精美,特别是剑镦上的剑穗红的有点发黑。这分明是市场上普通的剑。 看来这个朝奉是要讹我。 魏笙书脸色顿时一条黑线,问: “当家的,是这柄剑吗?” “就是这柄剑啊,到咱家当剑的顾客不多,不会错的。” 朝奉大言不惭,说: “公子,你再看看当票上怎么写的,上面分明写着佩剑一柄,你还签了字,画了押,怎么会错呢?” 这也是当铺的规则,明明是好东西,他们都要故意贬低,比如上好的楠丝木椅子,他会写上普通木椅,还加上有虫蛀,怕万一在仓库里真的被虫蛀了,他们也没有责任。因此,越王宝剑被写成佩剑就很正常了,当初魏笙书因为急着用钱,他也不知道当铺的规矩,就随意签了字,现在倒成了他们的依据。 魏笙书心中不忿,强忍着怒气问: “当家的,这柄剑可以在你家当800两银子,那我明天拿十柄这样的剑过来,你都给我当800两银子,好吗?” 朝奉一听,忽然变得一副可怜相,说: “公子,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那天咱看走了眼,把这柄不值钱的剑当了800两,后来被掌柜的重重责罚,还扣了咱半年的工钱。今天幸亏你来赎当,不然,掌柜的肯定要开了我。” 哼,明明想讹我,表面上却先装孙子,豁出了自己的老脸,承认自己看走了眼,你拿他咋办?看来这家金诚当铺的水很深。魏笙书正在犹豫,朝奉又说: “公子,咱家掌柜的也很讲江湖道义,上次看走眼是我们的不对,所以,我刚才就问了掌柜,掌柜发了话,这笔生意我们当铺就不收公子的利息,你交还我们800两银子就可以了。” 魏笙书正想着如何揭穿朝奉的鬼把戏,一旁的楚中天实在忍不住了,他在韩国公府待了多年,世面也见的多了,况且,最近又跟着范芳茹学了几手功夫,所以,他的底气很足,大声说: “公子,这是家黑店,你不要和他论理,咱们去报官,让衙门好好惩戒他们!” 朝奉顿时脸色一变,只见他拍了拍手,随后从后堂就进来了5、6个彪形大汉。 魏笙书一看,坏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楚中天练武时间不久,顶多只有三脚猫功夫,怎么打得过这几个大汉,光棍不吃眼前亏,先退一步吧。于是,他勉强笑了笑,取回了当票,说: “当家的,这当票到期的时间还有几天,这些银子我先用几天再说吧。”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朝奉自然是无可奈何。 第37章 礼郡王来了 魏笙书愤愤不平的离开了金诚当铺,回到道刊货栈,坐在茶室里生闷气。为了接待和业务洽谈方便,他们又在货栈后面建了一座环境优雅的小茶室。 他看似慢悠悠的烧水、冲茶,其实内心颇不平静。他在前世读书的时候,书里总说古人淳朴,可他才来到玄城不久,就接连吃瘪,先是工程上被强行勒索,今天又是被白白讹走了一柄宝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出来。 在他的计划里,道刊货栈仅仅是他事业的开端,如果不好好惩戒一下这些欺男霸女的坏蛋,自己今后的很多事可能都会有麻烦,那自己真是枉从前世穿越了。不行,必须要想出办法来。 心中烦闷的魏笙书漫步走到了货栈营业区,他目光茫然的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口中说: “殿……” 那个年轻人可能早已看到他了,所以,还没等魏笙书开口,他就打断了魏笙书的话: “哈哈,什么殿不殿的,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就是专门到这里采买的。” 魏笙书登时会意,赶紧说: “噢,公子先四处看看,待会到后面茶室奉茶。” 他陪着这位少公子在店堂逛了一圈,少公子对跟随他的两个人说: “采购的事就交给你们,办好以后,你们先回府里,我和这位公子有话说。” 魏笙书带着这位少公子来到后边茶室,然后他一揖到地,轻声说: “郡王殿下,臣魏笙书有礼了。” “哈哈,魏博士免礼,今天你请本王喝什么好茶?” “我这里有上好的福建铁观音,西湖龙井,还有云南普洱,不知殿下喜欢喝哪一种?” “你的讲究倒是不少,那就和你喝一样的茶吧。” 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是当朝的礼郡王丹宇。他望着茶室的装饰,说: “这里布置得还真精致,魏博士,这里是谁开的?” “殿下,这里是我在书院的同窗程道刊开的……” “哈哈,魏博士不要瞒本王了,此人籍籍无名,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格局和眼界,这家货栈后面肯定有高人。” 魏笙书只得谦和地笑了笑,说: “臣在里面也有些小股份,如果有时朝廷的活不忙的话,臣也会到这里走走。” “这就是了,魏博士,你年纪轻轻,那天在太极殿一举击败后楚国的大高手,现在大家都还对你赞誉有加呢。今天,本王到了这里,才知道你经商也是行家,哈哈。” 丹宇今年才17岁,从小天资聪颖,景德帝有一阵子还专把他从太子府接到宫中,让自己亲自调教。丹宇从小熟读四书五经以及兵法要略,平时谈吐颇有见地,丝毫不让人觉得他的年纪如此之轻。 根据景德帝的安排,他的三个儿子分别管着六个部等重要部门,而皇孙丹宇被册封为郡王以后,景德帝也安排他管了太学、鸿胪寺、御史台等部门,让他从小历练。 丹宇少年老成,这几个部门在他的管理下倒也是中规中矩,而他也是深知,他只有取得皇爷爷的绝对信任,才能有资格和几个王叔叫板,因此,他在朝廷不党不群,兢兢业业管好自己的事。 魏笙书被安排到太学担任博士之后,就受到了丹宇的关注,一来他们年纪相近,二来魏笙书竟然在皇家棋院落败的情况下,突然石破天惊的杀出,让后楚国使团铩羽而归,这也让略懂奕道的丹宇另眼相看。因此,丹宇平常只要一到太学,就会约魏笙书对弈喝茶聊天,渐渐的,他们的关系日渐亲密。 道刊货栈开张以后,丹宇的母亲太子妃听说这里好货珍品多多,也私底下到这里逛了一圈,并采买了一些用品,用过之后,感觉这里确实名不虚传,于是,一向孝顺母亲的丹宇也来到了货栈,准备采买货品送给母亲,刚好与魏笙书不期而遇。 “殿下过奖了,行家臣真的不敢当,只是臣在朝廷俸禄实在太低,所以和好友一起做个小生意玩玩而已……” “这还是小生意啊,你眼下的规模,在咱大梁国绝对第一,现在宫里一些物品都会到你这边采购,所以,你就不要客气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话题不知不觉地聊到了朝廷方面。丹宇问: “魏博士,你对当今朝局有何看法啊?” “当今陛下圣明,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一个难得的太平盛世啊。” “诶,魏博士,你就不要给我讲这些客套话了,玄城虽然灯红酒绿,可听说一些偏远地方还有卖儿鬻女的呢,这怎么可以称得上太平盛世呢?” 嚯嚯,不愧是受景德帝宠爱的皇孙,这话怎么这么放的开呢,若是一般官员,讲了这些话,说不定这乌纱帽就会被摘掉,弄不好甚至会掉脑袋。而他作为高家的人,自家产业,说什么别人也不敢顶嘴。 不过,魏笙书认为丹宇也是敢于直面问题,说真话,像虎娃和黑狗都是吃不饱饭才会去敲诈勒索,吃饭问题都没有完全解决的时代,怎么可以称得上太平盛世呢? “而且,本王总还觉得这看似平静的表面,却有暗流在涌动。就说这次后楚国突然提出和咱们皇家棋院对弈,把那些水博士杀得一败涂地,你说这是偶然的吗? “还有,柔然国经过这么十多年的休养生息,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的呢,毕竟你的老爹曾经杀了他们几十万人,这种仇恨不会轻易忘却的。 “另外,太祖帝时候册封的那几家藩王,在自己的领地造币、练兵,自己颁布律条,对朝廷的命令,有时也是阳奉阴违,渐有尾大不掉之势,万一边境有什么动静,这些家伙可不一定和朝廷一条心哦。 “而且,当今衙门奢靡之风日起,更让人看不惯的是,各级官吏处理公务都不看实际情况,专门揣摩朝廷的意思,特别是圣上的心思,这长此以往的话,百姓又会是怎么看的呢?” 特么,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皇孙,堂堂的大梁国礼郡王心里也想着百姓,这倒让魏笙书内心对他刮目相看,看来以前一些书上说的,什么封建统治阶级只会鱼肉百姓也不全对。于是,他就接口说: “殿下所言极是,孟子曾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百姓就像水,水可载舟,水也可覆舟啊。想当初陈涉吴广揭竿而起,为何从者云集,乃是因为天下苦秦久矣。” “有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所以,本王有件事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丹宇看了魏笙书一眼,神色有点沉重,说: “圣上也经常给本王讲起这个道理,但是,他感觉这几年祥瑞报的越来越频繁,而且,他的话一出口,底下官员就说百姓都是交口称赞圣上英明。圣上担心自己被忽悠,所以很想知道咱大梁国民间到底是怎样一个真实的情况,就让我把搜集一些情况告诉他。 “可是,我觉得靠我一双眼不一定看得准,你说,应该通过什么样的办法,让圣上能够真正了解这天底下的实情呢?” 第38章 借钟馗打鬼 魏笙书一听,眼珠子一转,啊呀,这真是个好机会啊,看来咱的私仇可以走这个渠道了。 于是就问: “殿下是要听真话吗?” “欸,魏博士,本王这么信任你,你还这样问,难道本王是来逗你开心不成?你有什么好的条陈建议,尽管说来便是,本王赦你无罪。” “殿下英明,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里来就是一个贤明君主所坚持的。可是,这一条对久居深宫的圣上而言,却是难之又难。为什么呢,这是因为这个真话很难说。 “自古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即使圣上有十分的决心要听真话,但却有很多人不想让他听到真话……” “这种人是大大的奸臣,不说杀无赦,也应该摘了他的乌纱,废为庶民才是。” “可是,历朝历代这种人却往往会深得重用,而且那些自诩贤明的帝王也往往看不出他们的居心。咱们都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终于大破吴国夫差,雪了国耻。但没有伯嚭以谄言蒙蔽夫差,哪还有后来越王复国的事儿呢。 “所以啊,那些假话说的好的人,你却会以为他对你赤胆忠心,于是,那些真话在你的耳朵里就会变得非常另类,最终,你就会疏远那些人。 “就说伯嚭。夫差击破越国之后,走投无路的越王勾践,只好要求到吴王夫差宫中当奴仆。伍子胥一眼就看穿了勾践的技俩,劝夫差趁机杀了勾践,以绝后患。” “对啊,这是很好的机会,如果夫差担心什么有非议,可以对勾践来个暴病而亡,再予以厚葬,就不会有他自己后来自刎于姑苏山上了。” “殿下英明,夫差之败,不是因为军事,而是因为他始终听不到真话,最终导致了他对问题的误判。当时,针对伍子胥的建议,夫差内心正在犹豫。可是,收了越王很大好处的伯嚭却说,敌国既已臣服,如果再诛杀其首领,会让胜利者蒙上嗜杀的恶名,胜利者应该宽容的,这样才会包容天下。 “这番话讲得冠冕堂皇,并狠狠地吹捧了夫差。于是,夫差听信了,就放了勾践一马,不久又在伯嚭的运作下,让勾践归国,最终让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养虎为患。夫差让吴国和自己都走上了不归之路。” “是啊,前车之鉴,在咱们大梁国绝对不能出现伯嚭这样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人,我第一个就要提醒圣上,将这种人放逐。” “我很敬佩殿下的决心,可是,伯嚭这种人在已经过往的时代,都是大大存在的,因为讲好话不需要成本和代价,但获取的利益却是不可估量的。而那些讲真话的人,经常是前景惨淡,弄不好还会身陷囹圄。 “就比如三国时代的袁绍,他当初和曹操在官渡决战的时候,胜利的天平是在他这一方的,可他最终却是一败涂地,这是为何?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始终听不进正确的意见。 “战前,袁绍手下第一谋士田丰劝说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己方决战时机不成熟,可袁绍说自己兵多将广,定可拿下曹操,还骂田丰战前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把他关进了牢里。 “而到了决战的时候,沮授说曹操那边粮草短缺,己方只要守好粮草,通过打持久战来拖垮曹操,可袁绍不听,导致乌巢粮草被烧,军心动摇。 “再后来,袁绍其实还有机会,许攸劝袁绍趁京城许昌曹操兵力空虚,派一支轻骑兵抢夺汉献帝,这样自己这方有了皇帝这张牌,就可以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在各路诸侯争霸的时候,就会处于有利位置。可袁绍偏偏憋气要先活捉曹操。 “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不进真话,袁绍最终导致了官渡之战的失败,形势江河日下。” “魏博士真是熟读经书,这个袁绍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喜欢听奉承他的话,可惜,把好好的一盘棋坏了。” “殿下,袁绍最关键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官渡之战失败,他回去以后,不是第一个赦免田丰,而是先把田丰杀了。自此以后,那些有谋略和见识的人就离他而远去,四世三公的袁家自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所以,当今圣上广开言路,要听真话,魏博士有什么好建议吗?” “真话的来源途径很多,朝廷重臣怎么说,臣职位卑下,不敢妄议,但民间真话,一定要让圣上听到,因为,咱们朝廷的法令、律条是否符合实际,百姓最有发言权。 “刚才殿下说太平盛世的表面下暗流涌动,臣最近就碰到了两件事,本来也不想说,但殿下察民情、听真话心切,我觉得还是说出来让殿下听听,这也是从一个方面反映了咱大梁国的基层治理啊。” 魏笙书先是一番引经据典神侃,让丹宇接受了自己的思路,然后慢慢把话引到了自己碰到的问题上,他要借钟馗打鬼。 “嗯,很好,咱们刚才谈的都是历史,你有现实的情况最好,本王很有兴趣听听。” 于是,魏笙书先把程道刊办货栈搞建设,受到纪大发敲诈,玄城县令诸良栋却是故意包庇纪大发,逼着程道刊把工程高价包给了纪大发的事说了。 丹宇一跺脚,说: “这不是强买强卖么,这个玄城县令,真是可恶。” “还有更可恶的呢,这个纪大发包了工程,中途又是漫天加价,这个程老板又被他多敲诈了200多两银子。殿下想想看,纪大发这种恶人的存在,让百姓苦不堪言,可衙门为什么不主持公道呢?” “魏博士,如果你的话是真的,本王来为你主持公道。” “臣的话句句是真,如有半句虚言,愿受殿下责罚。殿下,还有一事。” 魏笙书从袖袋里掏出那张当票,又把金诚当铺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丹宇听。 丹宇听罢,仰天大笑,说: “在咱们号称太平盛世的大梁国,竟然还有如此荒唐之事,真是可笑。魏博士,你可拿着这张当票到衙门,让他们为你主持公道。本王倒要看看,玄城县衙门这次是如何断案的。” 第39章 县令大人审案 第二天,楚中天根据魏笙书的吩咐,到玄城县衙门击鼓鸣冤。 魏笙书考虑到自己现在职衔在身,与百姓纠纷,打起官司来多有不便,所以便让楚中天拿着当票到了衙门,自己则在堂下混在百姓中见机行事。 诸良栋升堂坐定,旁边衙役喝到: “无知小民,见了大人怎不下跪?” 楚中天赶紧下跪,高喊: “青天老爷,你要为民做主!” “本官就是要为民做主,你有何冤屈,快快说来听听。” 楚中天呈上那张当票,哭丧着脸,说: “大人,小的两个多月前,拿着一柄祖传宝剑,到了金诚当铺,他们经过仔细查验以后,给小的当了800两银子,这当票上写得清清楚楚。 “昨天小的根据当票上的期限要求,筹集了1200两银子,到当铺赎回宝剑,可是,他们竟然拿了一柄普通的佩剑来敷衍小的。小的不服,当他们还叫了几个彪形大汉意欲行凶,小的没办法,只得请青天老爷为小的主持公道。” 诸良栋一听,好啊,这个金诚当铺平日里趾高气扬,从来也不向咱这个父母官孝敬孝敬,咱早就想收拾你,今天你终于落到咱的手里了。咱先不管你后台靠山是谁,先把你这狗日的拘过来,看你怎么说。 诸良栋暗暗得意,厉声喝道:“本官最恨奸商不守规矩,蒙蔽百姓。来人,马上拘押这个金诚当铺的人到堂!” 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呼啸而去。不一会,当铺的朝奉和一个胖胖的男子被带到了。 诸良栋大喝一声:“无良奸商,到了官府,见到本官,还不速速下跪?” 朝奉和胖胖的男子这才不情愿的跪下。那个胖胖的男子问: “大人,小人从祖上至今已经开了当铺80余年,这历史比咱们大梁国都久,而且历代都是诚信经营,怎么会是奸商了?小的不明白,请大人明示。” 哼哼,这狗日的竟然要和咱叫板了,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于是,诸良栋笑了笑,问道: “你是老板吗,你叫啥,你刚才怎么说来着?” “小的吴道义,小的刚才说咱家的当铺开的时间已经有80余年,比大梁国立国时间还要长久一些,这都有邻坊可以作证的……” “好你个吴道义,看来你的老爹早就知道你居心不良,所以把你取名“无”道义。你刚才说自己的当铺有了80年的历史,就比咱大梁国历史悠久,你难道就诅咒咱大梁国的国运不超过80年吗?你这分明是妖言惑众,别有用心!来人呐,先给他掌嘴20!” 魏笙书不知道诸良栋是什么居心,不过,见他这样强词夺理,狠狠责打当铺的老板,心里感到也是蛮开心。 不一会,被掌嘴完毕的老板顿时满嘴是血,可他也是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有个靠山,就不知好歹,要和这些不讲理的官老爷论理呢,结果首先就吃了眼前亏。 接着,诸良栋就问起了楚中天这张当票的事。朝奉取出身边的佩剑,然后指了指楚中天,说: “大人,就是这把宝剑,可他硬是说不是这把,我看他是居心不良,是故意来当铺找事的。” 诸良栋取过佩剑,仔细的看了一会,问: “掌柜的,这柄剑可以在你们当铺当800两银子?” 满嘴是血的吴道义哭丧着脸,说: “是咱当铺的朝奉那天不仔细,把这炳剑以高价收了进来,我已经重重责罚朝奉,请大人明察。” “呃,那本官问你,这柄剑据本官看来,根本值不了10两银子。那假如顾客不赎回,你们不是要白白亏了800两银子吗?” “那是本当铺的错,根据行规,咱们也只能认亏。” “噢,掌柜的,你刚才说你这家当铺开了多少年了?” “开了不少于80年,街坊邻居可以作证,请大人明察。” 诸良栋猛地一拍惊堂木,喝到: “呔,好你个吴道义,如果因为这柄剑,你们就可以亏800两银子,你家当铺怎么可以传承80年?本官知道你们这些当铺的规矩,一件物品在你们这里典当,都是按照物品市价一到二折收货,按照这样的规矩,能当800两银子的剑,市价怎么也得值5000两银子。” 诸良栋抬头看了看堂下的人群,说: “你们大家说说看,这柄剑值5000两银子吗?” 特么,上次觉得诸良栋是个和稀泥的贪官,今天看来这家伙逻辑严密,手段狠辣,绝对是个能吏,假如他真在这件案子上秉公断案,咱倒可以在礼郡王面前美言几句,不再追究上次包庇纪大发之事。 朝奉看见自家掌柜被诸良栋问得说不出话,就说: “大人,这柄剑典当的手续是小人办的,当时就是这柄剑,望大人明察。” 哎呀,真可惜,老天爷安排咱穿越到大梁国的时候,怎么不让咱的手机一起跟过来?如果手机在手,事先“咔嚓咔嚓”几下,哪还用现在这么反复争论。魏笙书心里有点急,看着诸良栋接下来怎么办。 诸良栋不慌不忙,问朝奉: “你在当铺干了几年了?” “大概干了20来年。” “你们当铺有几个你这样的朝奉。” “咱家铺子里有三个,其他小当铺里一般只有一个。” 诸良栋又是一拍惊堂木,喝到:“该死的朝奉,你当本官是草包,值当一个5000两银子的大件,就凭你一个人可以草草了事的?既有三个朝奉,你们大家为何不会坐下来,仔细评估这柄剑的市价?你分明是欺瞒本官,来呀,拖下去重重责打40大板,让你长长记性。” 可是,无论怎样询问责打,朝奉死死咬定,他那天当的就是这柄剑,这倒令诸良栋一时无计可施。诸良栋低头沉思了一会,对身边的师爷说: “先把这柄剑送给本衙门指定的匠人鉴定,如果大家都说这柄剑不值钱,就是这个金诚当铺的人胡说。来人,将吴道义和朝奉暂且收监,让他们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 然后,他又对楚中天说: “年轻人,你放心,只要你有理,本官一定为你做主,三天后,本官再来升堂问案。” 第40章 县太爷改口 三天后,魏笙书和楚中天又来到了玄城县衙门。 诸良栋升堂后,魏笙书看见吴道义和朝奉没有下跪,心里便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诸良栋笑着问楚中天:“原告,本官有几个问题问你一下,你须如实回答。” “小的一定如实回答,请大人放心。” “嗯,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楚中天一惊,这问题三公子可没有交代过啊。于是,他如实回答: “小的一家世代务农。” 魏笙书一听,看来此事要坏。 诸良栋继续问: “那你那天在金诚当铺的那柄剑从何而来?” “是祖上家传之物。” 诸良栋猛地一拍惊堂木,喝到: “大胆歹人,竟敢拿寻常之物,以次充好,招摇撞骗,扰乱秩序,到底是何人指使,从实招来!” 魏笙书听的仔细,我靠,这家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金诚当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这么快搞定了诸良栋? 魏笙书猜的没错。却说那天退堂之后,诸良栋正琢磨着怎样让金诚当铺说出实情,书童就报有人来访。 诸良栋刚让书童奉茶,来人就自报家门: “诸大人,在下是诚郡王澄欢门下的刘珂人,诚郡王让我向你问好。” 什么什么,当朝的诚郡王让人专门过来问好,咱今天撞了什么大运?不过,作为沉浮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他心里清楚这个诚郡王肯定有什么麻烦在他手里了。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问道: “刘兄,敢问诚郡王有何事吩咐?” “哈哈,诸大人真是痛快人。我且问你,今天诸大人是不是在问一起金诚当铺的案子?” 呃,原来这金诚当铺的靠山竟然是诚郡王,怪不得从来不向咱进贡,原来他是攀上了阎罗王,自然不把咱这个小鬼放在眼里。不过,咱是县官加现管,你的靠山虽是什么王爷,最终还得咱断案。 “刘兄消息倒是灵通,本官刚刚退堂不久,你就来了,不知你有怎么个说法?” “不瞒诸大人,这家金诚当铺掌柜的,和诚郡王有些来往,还望诸大人高抬贵手,照应则个。” 诸良栋低头抿茶,并不言语。你说高抬贵手就高抬贵手啊,咱的后台可也是曹师堂大人,恕亲王的舅舅,景德帝的大舅子,不是让你随便糊弄的。 刘珂人见诸良栋不语,便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就接着说: “诸大人,如果你把这件案子办好了,自有你的好处。这次,圣上不是让恕亲王和英郡王一起牵头考核各个衙门吗,到时会有几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庸官要下来,这就看诸大人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了,哈哈。” 这件事咱前阵子也听曹大人说过,咱也刚给他送了5000两银子,他也答应帮我运作,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做个顺水人情,就让咱把这事办了,这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于是,诸良栋还是低头不语。 刘珂人却不急,说: “诸大人是不是觉得走了曹师堂大人的路子,你就会得到升迁?那我实话告诉你,这吏部可是英郡王的地盘,恕亲王的话有时也不大好使哦。” 诸良栋一心只想着升官,怎知道宫中这些微妙的关系,但只要一个人有所图,必会产生致命的软肋,此刻,他面临着考验。 他也清楚确实是英郡王管着吏部,但眼前这个刘珂人是诚郡王的人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诚郡王和英郡王是一伙的,他们和恕亲王不对付?可他们都是兄弟啊。不过,自己要往上爬,这些王爷们都是得罪不起的。 诸良栋想了一会,说: “刘兄,想不到诚郡王和这个当铺有着瓜葛,但据本官分析看来,这个金诚当铺分明是想故意讹对方的宝剑,如果本官如果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断案,这场面上也说不过去啊。” 咱先把这个案子的难度说了,如果今后咱帮你办好了,这面子更大,你就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 “哈哈,刘某早就听说是个办事干练的能吏,岂会让这个小小的案子难住?” 刘珂人边说边从袖带里掏出一对玉镯,说: “诸大人,你是行家,这是宫中之物,价值不少于5000两银子,只要你把这件案子办好了,这就是你的。如果你要兑换银子,拿着这对玉镯,到金诚当铺换5000两银子。还有你的升迁也包刘某身上,如何?” 诸良栋思虑再三,终于收下了玉镯。既有好处,又能升官,还能左右逢源,这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 楚中天怎知这案子背后的故事,见诸良栋突然翻脸,他被吓得连连磕头,说: “青天大老爷,小的说的句句是实啊。” “本官再问你,你是寻常农家,怎么会有价值5000两银子的宝剑?本官倒是听说,最近京城附近有几座古墓被盗,你八成就是那个盗墓贼!” 根据大梁国律条,盗墓乃是死罪。此时,楚中天面临着两个选择,如果说他的宝剑价值连城,那就面临着被指控盗墓贼的危险;如果承认这柄剑不值钱,他就会因为报假案被打板子,而三公子的宝剑再也要不回来。 突然,他不知哪来的念头,说: “大人,小的是原来韩国公府上的书童,这柄剑是韩国公送给小的保管,小的一时没钱,才到金诚当铺里典当的。” 诸良栋一听,也是猛地一惊。都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自己在天子脚下干这个县令的活,看似风光,其实有着诸多的委屈,因为这天子脚下,王公贵族遍地,哪家是好惹的? 可不,眼前这个家伙竟然也说是韩国公府上的人。不过还好,这个韩国公正在诏狱里好好待着呢,况且自己有这么几个王爷罩着自己,咱只好先把这过气的韩国公撇在一边吧。 于是,诸良栋又是狠拍惊堂木,喝到:“好你个奸诈刁民,明明是想去讹金诚当铺,被本官问出了端倪,却又说自己是韩国公府上的,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的劣性就不会改。来人,先重重责打40大板,在拘押在牢,等本官坐实了他的作奸犯科之实,再行宣判。” 魏笙书在堂下急得团团转,正想上堂说理,却被旁边一个人摁住了。那个人对他说: “礼郡王请大人稍安勿躁。” 第41章 宫中议事 皇宫勤政殿,几个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他们是恕亲王澄如,诚郡王澄欢,英郡王澄阳,礼郡王丹宇,还有大理寺卿葛雄飞,他们正在等待景德帝。 澄如问葛雄飞: “葛大人,今天父皇请你来,应该是一起商量韩国公的事吧,这一年多以来,葛大人你为这个案子操了不少心,咱们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哎,你真是辛苦。不过,本王想问问,不知你们大理寺对这个案子是什么个章程?” 澄如这口气明明是想和葛雄飞表示亲密,可是葛雄飞这个老夫子却是一点也不领情,说: “恕亲王,韩国公的案子自有圣上定夺,我等也不敢妄议。” 恕亲王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暗骂这个老夫子,可是,他此刻正盯住太子之位铆劲,所以也不好发作,便哈哈一笑,说: “父皇一直都说葛大人办事很有分寸,今天看来果是如此,令本王好生钦佩。” “韩国公这么多年来战功赫赫,并且对陛下忠心耿耿,真是没啥可说的。本王看柔然国贼心不死,一直觊觎咱大梁国土地的膏腴肥沃,咱们不可不防那。韩国公即使有罪,也不能过重的处罚,不然会冷了边疆将士的心。” 平时不大说话的澄欢突然插了一句,大概他管着兵部,听到了下面的一些说法。 由于同魏笙书关系比较密切,因此,他也是爱屋及乌,对韩国公有些同情,他听澄欢这么一说,觉得颇合他的意思,便对澄欢多看了几眼。这不看不打紧,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原来澄欢腰间的佩剑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天,魏笙书对他细细说了那柄拿到金诚当铺抵押宝剑的来历和模样,外观和澄欢这柄佩剑有点相像,特别是玉质的剑鞘以及那飞虎雕刻。这世上的事该不会这么巧吧。 本来,臣子们进入皇宫不得携带兵刃,可景德帝却说当年秦始皇让大臣们都不能带兵刃上殿,结果自己差点因此死在荆轲手上。 于是,他特地下旨,允许他的几个儿子上殿可以佩剑。其他儿子对这一条倒没怎么在意,可澄欢生性好武,所以,他是每次都随身佩剑。 丹宇问澄欢: “三叔,你今天佩戴的宝剑与往常的佩剑大有不同,可否给我观赏观赏?” “哈哈,想不到咱们礼郡王也喜欢上宝剑,真是难得,来,看你能说出这柄宝剑的来历吗?” 澄欢边说边解下了佩剑,递给了丹宇。 “是什么宝剑,让朕来瞧瞧。” 景德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大家手忙脚乱地跪下磕头,口中山呼万岁。 “好了好了,都免礼吧。” 景德帝朗朗一笑,接过了宝剑,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景德帝坐在龙椅上拿着宝剑端详了一会,又拔出宝剑,只见这柄青铜剑隐隐闪着寒光,确实是一柄难得的宝剑。 景德帝笑了笑,问道: “你们大家可知这柄宝剑的来历?”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都答不上来。 景德帝把剑插入剑鞘,说: “这应该是一柄越王剑,史书上说,越王勾践击败吴王夫差之后,请铸剑名家欧冶子铸造了五柄宝柄剑,分别起名为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 景德帝如数家珍,讲了越王剑的来历,又接着说: “这柄剑应该就是湛卢,澄欢,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柄宝剑的?” 澄欢大惊,这剑的来历他一时真不好说,于是就含糊着答道: “儿臣一次在酒宴上碰到客人,他与我一见如故,见我尚武,就说宝剑赠英雄,就要把这柄剑送给我,儿臣不敢收受,就给了他3000两银子。” “嗯,不错,无功不受禄,澄欢做得对……后来,越王把这五柄宝剑分别赐给他亲信的臣子。时移世易,沧海桑田,这几柄宝剑后来陆续流落民间,想不到今日竟在咱大梁国重现,难得,真是难得啊。” 郭涛然一听,突然跪下,说: “陛下,这真是难得的祥瑞啊,我大梁国一定能够万世永昌,陛下一定能成为千古一帝!” 澄欢也赶紧跪下,说: “这柄剑也是儿臣偶得,不知它的渊源来历,今听陛下说是难得宝物,那就请陛下留在宫中,镇妖伏魔。” “哈哈哈,澄欢的孝心,朕心领了,不过朕的宫中历来祥和宁静,何须用此剑镇妖伏魔。你是管着天下兵马的王爷,你就留在身边以壮军威吧。” 丹宇坐在那里不动声色,但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宝剑,正是魏笙书抵押在金诚当铺的那柄剑,不过,此时他也不便说破。 景德帝说: “今天找诸位来,主要是有几件事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请大家畅所欲言。这第一件嘛,就是韩国公魏金祥的事,葛爱卿,你先说说吧。” “魏金祥私下结交藩王,现在没什么证据,但他的二儿子魏笙武,却对陛下让魏金祥辞去大司空一事,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是严重挑战圣上的权威,必须要严惩。还有,他在西北的时候,曾经吃空饷,中饱私囊,私吞军费2000两银子。大理寺的意见是要把他们父子废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嗯,你们其他人呢,什么意见?” 澄如和澄阳都是低头不语,澄欢看了一眼景德帝,说: “父皇,儿臣觉得魏金祥纵有不是,但他毕竟替咱大梁国抗击柔然国时立下大功,儿臣认为这个处罚有些重。” “嗯,还有吗?” 景德帝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丹宇身上。丹宇想了一会,就说: “陛下,记得当初魏金祥对辞去大司空并无怨言,其二儿子魏笙武口出怨言,也是他个人的事,不应牵连到魏金祥。况且,他在西北领兵多年,这私吞2000两兵饷算个什么事? “如果要勉强牵连,那他的三儿子魏笙书对弈赢了后楚国高手,替咱大梁国壮了国威,那这功劳恩泽是不是魏金祥也应该可以享受到呢? “还有,虽然咱大梁国现在正是太平盛世,但也应该居安思危。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魏金祥统兵之才实在难得,万一今后边境有战事,他还可以重上疆场。 “故此,孙儿恳请陛下赦免魏金祥。” 第42章 赦免韩国公 景德帝听了丹宇的话,忽然大笑,说: “哈哈,朕的孙儿说话倒是有趣,假如儿子的过错,让父亲株连,那儿子的功父亲也可以享受恩泽,那功过相抵,两不相欠,看来朕真是要赦免魏金祥一家喽。” 葛雄飞一听急了,自己赤膊上阵,到处网罗证据,才弄到了魏金祥二儿子不满的信息,最终才把他们父子三人打入了诏狱。 如果景德帝今天要赦免了魏金祥一家,让他们官复原职,那他们今后肯定会找大理寺的茬,自己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于是,葛雄飞道: “陛下,咱大梁国历来赏罚分明,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功过怎么可以相抵?臣的意见还是必须处罚魏金祥,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让他们继续在诏狱里待着,大理寺会同司隶台再去搜集证据。” 景德帝本意不是想真的把魏金祥一棍子打死,而是想故意敲打敲打他,提醒他要守好做一个臣子的本分,不能居功自傲。同时,此举也是提醒朝中其他人,你们大家都要好自为之,一旦哪个人翘起尾巴越了位,咱一样收拾不误。 至于这私吞2000两兵饷的事,也是大理寺挖地三尺,从部队账目上校对出来,而魏金祥也始终未承认他把这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因此,这可能是物资损耗的原因。 现在,魏金祥父子三人在诏狱待了一年多,听说在里面都是谨小慎微,每天还对狱卒说感谢天恩。看样子,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天该给他们一个说法了。 于是,景德帝笑了笑,说: “葛爱卿,朕一向提倡仁者爱人,这个案子放在你们大理寺一年多时间没结案,还要去搜集证据,这会不会让朝野有说法? “还有,就算魏金祥吞了2000两兵饷,这和每年300万两的军费相比,这就是芝麻绿豆的事。不过,这事虽小,但也是个事,你们大理寺就以私吞兵饷先结案吧。让他先呆在老家,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彭城。” 葛雄飞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锅是背定了,给老板当了一回打手,结果,对方还是个大好人,倒显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不过,面对决定自生死荣辱的大老板,他只好把不满咽进了肚子。 这时,丹宇又说: “陛下,那魏金祥一家抄没的家产怎么办?” “嗯,说得对,他毕竟替朕打过江山,让内务府发还一部分吧,还有他们的俸禄,也让户部减半发放,总不能让他去种地吧。” “陛下,臣孙的意思,他那个三儿子魏笙书替咱大梁国壮了国威,至今还住在驿馆,这座韩国公府就赏赐给他吧。” “好,准奏。那请葛爱卿先离开吧。接下来,大家议第二件事,澄如、澄阳,你们两个谁说?” “儿臣来说吧。上次父皇命儿臣和二哥一起牵头对一些衙门的官员进行了考核,正如父皇说的那样,各个衙门里混日子的真是不少。 “儿臣和吏部商量后,拿出了方案,也征求过二哥的意见,准备对20名办事不力的官员进行除名。然后,再由吏部根据平常官员的考核情况,准备提拔20名办事干练的官员,接替这20个职位。” 澄如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就这份官员提拔名单,他和澄阳做了交易,因为金诚当铺的案子,澄阳和澄欢都找过他,他就通过曹师堂和诸良栋打了招呼,把金诚当铺的案子压下了。 然后,他把曹师堂委托的一个远房亲戚,以及诸良栋都塞进了提拔名单,而且诸良栋还是越级提拔。 澄阳接着说: “这次新提拔的20名官员,都是极能干事的能力。比如玄城县令诸良栋,他担任县令期间铁面无私,把天子脚下的这个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刚好这次考核,有人反映京兆少尹糊涂昏庸,吏部建议让这个诸良栋接任京兆少尹。” 京兆尹是三品官,统管京畿地区的行政事务,并可以协调军队事务,可谓位高权重,而京兆少尹作为京兆尹的副手,是四品官,位置也是炙手可热。 澄如安排诸良栋出任京兆少尹,就可以京畿重大情况了如指掌,今后如有可能,他会力荐诸良栋担任京兆尹,万一,今后他和自己的兄弟争夺皇位必须刀兵相见的时候,他就会处在有利的位置。 景德帝看了一眼名单,不置可否,问道: “老二,老六,还有丹宇,你们有意见吗?” 在自家人面前,景德帝称呼就比较随便。由于澄如和澄欢都在私底下做了交易,所以,他们两个自然都说没意见。 这时,丹宇突然说: “陛下,对其他官员的提拔,我倒没什么意见,但这个诸良栋,我却听到了一些不少的传闻。” 澄如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这个大侄子刚当上郡王不久,怎么就这样有个性了?如果,因为他的一番话,这个诸良栋被景德帝拿出名单,不但自己脸上无光,但同时也是打了诚欢和澄阳的耳光啊,真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孩子。 本来漫不经心的景德帝忽然说: “丹宇说得对,朕也听说这个诸良栋多有劣迹,怎么还要对他破格提拔呢,有些民间的舆论你们难道真的没听到?” 此言一出,澄如和澄阳大惊失色,赶紧跪下来,说: “儿臣疏忽,待儿臣再行详查诸良栋的品行政绩,给父皇一个交代。” “罢了,朕这里有一份《民情邸报》,都是反映民间舆论的动态,你们可以瞧瞧,兼听则明嘛。涛然,你拿给他们看看吧。” 原来,丹宇根据魏笙书的建议,专门让人编写了《民情邸报》,呈给景德帝御览,这第一期,自然把魏笙书反映的这两件事写了出来。丹宇还非常关注金诚当铺纠纷的进展,那天堂下让魏笙书不可轻举妄动,正是他府上的随员。 “朕一再强调,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各级官员都要亲民勤政,切不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而从这份《民情邸报》来看,你们所说的这个诸良栋断案不公,出尔反尔,甚至打着朝廷的名义,擅自限制百姓工程的自由交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背后又是谁呢?” 第43章 黑衣社登场 三天前,景德帝正在御书房闲坐,郭涛然站在旁边侍候。忽然,一个小黄门小团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说: “启禀陛下,司隶台五品督察韩孝乎求见。” 郭涛然一听,什么什么,五品官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来见皇帝,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平常就连三品以上官员要见景德帝,都要他这个大内总管协调安排,今天这个韩孝乎真还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 于是,还没等景德帝发话,郭涛然就没好气地说: “小团子,你进宫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陛下是一个五品官能随便见的吗……” 可是,没等他说完,景德帝却说: “涛然,你也不要这样严厉,一个五品官,既然他急着要来见朕,肯定有什么急事。朕现在也是闲着无事,那就见见吧。” 郭涛然一惊,便不敢再言语。 过了一会,小团子带着韩孝乎来到了御书房。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看上去颇为强壮干练。他恭恭敬敬的跪在景德帝面前,说: “陛下万福金安。” 景德帝不对他说免礼,却回头对郭涛然说: “涛然,朕今天有雅兴要和韩孝乎聊聊风月之事,你一个阉人,在一旁听着也是徒添烦恼,你们都先退下吧。” 啊,老板竟然叫咱退下,还是和一个大男人聊风月之事,可当初他和嫔妃衣不蔽体。在龙床上互相调情的时候,也没让咱回避啊。看来这个韩孝乎不可小觑,或者自己的老板有了龙阳之好? 郭涛然赶紧躬身,说: “奴才遵旨。” 郭涛然在离开的路上,一直在猜测景德帝为什么要他回避的事。自己可是景德帝最贴身的内侍啊,他有什么事要瞒着咱呢? 当初太宗帝快驾崩的时候,作为贴身内侍的郭涛然,第一时间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了当时身为皇子的景德帝,从而让他取得先机,联络魏金祥、段友山等禁军将领,控制了皇宫大内,从而继承了大统。 景德帝登基后,也还算讲情义,一直待郭涛然不薄,一路提拔他担任了黄门令,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内第一总管。 郭涛然做人也是小心谨慎,在景德帝的几个皇子之间,他也不敢随便站队。直到一年多以前,太子澄忠去世以后,澄如向郭涛然抛出了橄榄枝,送了很多奇珍异宝给他,他就渐渐地成了澄如在宫中的眼线。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背后隐秘地进行,面上他倒对另外两个皇子,以及丹宇是特别的殷勤。 尽管郭涛然感觉景德帝面上对他十分信任,但是,他却一直对宫中的一笔开支十分存疑,感到景德帝有重要的事故意瞒着他。 大梁国一年的税赋收入大概1000万两银子左右,按照规制,安排两成左右的收入用于皇宫内帑,也就是200万两银子都要郭涛然经手。 可是,十多年前,景德帝突然御笔朱批了一笔30万两的银子,给了一个叫左翎羽的五品郎官。后来,他问左翎羽讨要明细账目的时候,左翎羽只写了“圣上特嘱,绝密用度”几个字交给他。 当他拿着这张纸条问景德帝的时候,景德帝哈哈一笑,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特批的开支,你就不要这么认真了吧。” 他只得悻悻作罢。 直到两个月前,左翎羽突然被景德帝越级提拔到二品职衔后退休,他至今也无法得知这笔钱,左翎羽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 并且左翎羽偶然觐见景德帝的时候,景德帝也让他回避,难道今天这个韩孝乎是左翎羽的继承者,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绝密的事呢? 郭涛很想知道,因为这种绝密的信息对他来说就是很大的资本,他可以在几个皇子乃至朝廷重臣那里进行交换,甚至可以让他在帝位交替的关键时刻赢得先机,在新皇那里延宕着继续受宠的荣光。 郭涛然想得没错,韩孝乎确实是左翎羽的继承者,景德帝秘密接见他,就是要听取他一些信息的报告。 景德帝继承大统之后,励精图治多年,终于让大梁国走上了繁荣发展,但他是个居安思危的人,自己夺嫡的那场血雨腥风,一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作为九五至尊的最高统治者,景德帝每天听到的是都是歌颂和赞美,但他深知这种歌颂和赞美都是见他的程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爱。他一度很讨厌这种虚伪的歌颂和赞美,专门下旨要求改正,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依然如故,那些王公大臣们见到他,颂扬之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而当景德帝对某个问题说了一条意见之后,那些朝廷大臣们就会说出几百条的的依据,来证明他的正确和英明,他隐隐明白,在正常渠道,他再也不会听到真实的信息了。 作为一个帝王来说,他的需求指向是非常明确的,他的最大需求就是安全,个人的安全和王朝的安全。 王朝的安全决定着个人的安全。你这个最高统治者必须要给你治下的百姓,提供一个比较良好的生产发展环境,否则,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肯定会被人撺掇利用,来推翻你的统治。因此,你领导下的衙门和官吏必须保持政治清明,这就要求你必须掌握社会的真实信息,以便你能对大局做出准确的判断。 个人的安全则决定了你只能深居宫中,接受严格的安全保护,而接受这种严格保护的代价是,你的信息来源渠道受到了屏蔽,你身边的人只会让你接收到他们愿意让你接收的信息。 为了打破这种信息屏蔽,景德帝也尝试着想去微服私访,后来,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幼稚可笑的。首先这种微服私访,自身的安全难以保障不说,就是你真的离开深宫,你身边的人可能早已掌握了你的动态,你一路上获得的信息也是他们有意安排让你看到的,那这种微服私访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打破这种屏蔽,景德帝可谓是绞尽脑汁。终于,在他的一手策划和推动下,黑衣社粉墨登场了。 第44章 洞若观火 十多年前,景德帝亲自物色了左翎羽,让他筹建一个秘密的特务监察组织,专门给了每年30万两银子的活动经费。 左翎羽倒也办事干练,迅速物色了一批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暗地里从事各种消息的刺探,然后由左翎羽向景德帝密报。 这批能人异士都有公开的职业,比如左翎羽当时就是司隶台的郎官。这批人在刺探消息的时候,都身着黑衣,因此,这个秘密组织也称黑衣社。 这个组织成立以后,确实也给景德帝提供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当年魏金祥私自接触福王的门客,就是黑衣社探得了信息。 按照景德帝的制度设计,御史台是监察组织,可以对各级不法官员实行弹劾;司隶台是公开的特务调查组织,可以采取各种手段,对不法官员进行调查取证;而大理寺则是审判组织,根据司隶台提供的调查材料,对照大梁国的律法,对违法官员进行审判。 由于黑衣社是一个秘密组织,他们所取得的信息,不能直接提供给大理寺作为审判的依据,而是由景德帝交代司隶台或者大理寺调查,才能作为合法的证据。 当年魏金祥死扛,坚决不承认私下与福王的人有接触,黑衣社又不能浮上水面,直接指证,所以,最后大理寺也只能是查无实据。 而且,黑衣社这个秘密调查组织的人,没有执法机构的身份,也没有专门的办案地点,因此,他们的调查手段经常受到掣肘。左翎羽也曾多次向景德帝建议,专门设立黑衣社衙门,可结果都被景德帝拒绝。 景德帝非常清楚,一旦黑衣社公开化,那些不法官员都会通过各种手段与黑衣社的人建立关系,用不了多久,黑衣社给自己的提供的信息,也就会经过过滤,自己永远不可能知道一些真实情况了。 所以,对于左翎羽的建议,景德帝让他不要有压力,说: “你们用你们的眼睛和耳朵把看到的,听到的,告诉朕即可,至于背后的一些关系,就让司隶台他们去调查吧,神秘永远是你们特殊的标志。” 可是,景德帝有时还会觉得黑衣社提供的信息指向性不够,因此,不久前,他专门又让礼郡王丹宇查访民情,丹宇就根据魏笙书的建议,编写《民情邸报》,专呈景德帝御览。 景德帝让韩孝乎平身后,问: “朕几天前交代给你的线索,你去了解了么?” “臣让下面几个黑衣社成员分头了解,这个诸良栋虽然办事能力不错,但他私底下结交王公大臣,在玄城县令任上贪赃枉法,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污吏……” “他结交了哪个王公大臣?” “他平常和吴国公曹师堂来往密切,最近因为一件金诚当铺宝剑赎当的纠纷,诚郡王的人也找过他,他们经过了密谈,看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如此说来,这个《民情邸报》的信息确实属实?” “确实属实,臣的手下找到了那个朝奉,几番问话之后,他承认故意讹了那个拿宝剑来当铺抵押的顾客,并签字画押。” 景德帝清楚,这些黑衣社的人肯定是抓住了那个朝奉一顿狠捶,才让他签字画押,不过,他对采用换什么手段取得证据不感兴趣,他只对证据本身感兴趣。 “那是一柄什么宝剑,竟然可以在当铺抵押800两银子?” “据当铺的朝奉说,这是一柄越王剑,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那这柄宝剑现在在谁的手上?” “朝奉说,这柄宝剑当天就被他们当铺里的吴老板拿了,听说是送了朝廷里的人。” “所以,这个诸良栋两次升堂判若两人,是不是朝廷的那个人找了他,让他摆平这件事呢?” “陛下,因为臣没有讯问朝廷命官的权限,所以臣也不敢妄自猜测。” “嗯,那个限制百姓自由交易的案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约半年多以前,有一个叫程道刊的人,在城郊的古地村买了200亩地,准备在开一家大大的货栈……” “这是大大的好事啊。” “陛下圣明,市场上物资丰富,便利了百姓的生活,百姓自然都会发自内心地颂扬陛下的英明。可是,程道刊开始建房子之后,一个叫纪大发的地痞,纠集了一批人,一定要程道刊出高价让他们的什么工匠社来做,结果,他们发生了纠纷。” “后来,又是这个诸良栋枉法断案,逼着程道刊让步了?” “正是如此。臣等几个在一天夜里,找到了纪大发,让他把实情说出来,可这个纪大发嘴巴很硬,开始坚决不说。咱们的人用了重手,打断了他的一条腿,他才把事情的经过及原委都说了,这个诸良栋着实可恶。” “嗯,怎么个可恶啊?” “其实纪大发的这个工匠社,根本上就是和诸良栋一起开的,诸良栋借口陛下爱民如子,说在他自己的治下,绝对不能因为建房子出问题死人,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因此,玄城县的建筑倒有七八成都是这个工匠社做的,并且这个价格比市场上高了很多……” “真是可恶,想不到扛着朕的牌子,堂而皇之地行着如此违法之事,这让百姓怎么看朕的,真是气死朕了!” 平常修养内涵颇深的景德帝此时也忍不住大发雷霆。 “陛下息怒,纪大发还说,这个工匠社赚的钱,他其实拿的只是小头,大头都是诸良栋拿走的。” “好,韩孝乎,今天你提供的消息都很有价值,你替朕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左翎羽就是你榜样。至于这件事嘛,朕自有分寸。” 韩孝乎心里不禁一阵激动。左翎羽退休之前,专门和他做了一个交接,把黑衣社成员的名册及个人特点告诉了他。黑衣社成员之间互不相识,都是和他这个社长单线联系,他让韩孝乎尽快熟悉情况。 他还告诉韩孝乎景德帝对黑衣社的重视程度,自己能在退休之前破格升到二品,就是景德帝看在黑衣社的成绩上所给他的赏赐。 今天又听到皇帝的金口玉言,韩孝乎怎么不激动呢? 第45章 终于交办了 澄如、澄欢和澄阳看了《民情邸报》后,脸色大变。 澄阳赶紧下跪说: “儿臣办事不周,受了吏部一些官员的蒙蔽,竟然认为这个诸良栋是一个能吏,辜负了父皇的一片苦心,请父皇重重责罚儿臣。” 赶紧认错,赶紧撇开这趟浑水是上上之策,当初澄如和澄欢都找他提拔这个诸良栋的时候,他就感到纳闷,他们这两个家伙怎么尿到一壶了? 最后,他是看在澄欢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了对诸良栋的提拔,现在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自己本来就和诸良栋没有什么瓜葛,此时不撇清,到时有可能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澄阳这么一跪,等于将了澄如一军。当初景德帝指定他和澄阳一起牵头对各个衙门的官员进行一番考核,接过任务后,他就找曹师堂等几个人密谋。 曹师堂就说: “亲王殿下,官员考核,历来是都是吏部那边的事,可这次却指定殿下和英郡王一起牵头,说明圣上对殿下的信任,殿下要趁这次机会,争取几个关键的位置,让大家看了,都以为殿下最受圣上恩宠,这样就可以在朝中形成对你有利的舆论,圣上考虑太子人选的时候,殿下就有可能抢得先机。” 当澄如问起什么关键位置的时候,曹师堂就说: “京兆尹既管着京畿的行政事务,又可以协调军队上的事,如果这个位置是咱们自己的人,一旦情况有变,殿下振臂一呼,通过京兆尹在京城戒严,这皇位还有谁可以和你叫板呢?” 澄如又问: “舅舅言之有理,但本王一时并无人选,你觉得可以推荐谁来出任京兆尹呢?” “玄城县令诸良栋,此人办事干练,主意颇多,如果推荐此人出任京兆尹,殿下大事可图。” 当然,曹师堂绝对不会把诸良栋每年向他进贡2000两银子的事说出来。 后来,澄阳找他商讨京兆少尹人选的时候,他就把诸良栋提了出来。可是,他实在不清楚诸良栋竟有如此劣迹,《民情邸报》上的信息让自己顿时脸上无光。 他心中暗骂曹师堂糊涂,可此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为诸良栋开脱,只得也跪了下来,并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因为,他知道景德帝最讨厌别人揽功诿过。他说: “父皇英明,儿臣和六弟一起考核百官,竟然觉得诸良栋这样的宵小之人是能吏,并还对他予以推荐,儿臣这个做兄长的,实在糊涂,六弟并无不对之处。” 果然,澄如这么一说,景德帝神色松弛,说: “老二,老六,你们都平身吧,朕希望你们这次都是无心之过,下次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做到兼听则明就好。” 然后,景德帝又看了一眼澄欢,他的眼神余光还在澄欢的宝剑上扫了一下。 其实,他内心早已明白澄欢的这柄宝剑,和金诚当铺的那柄剑有着关联。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边金诚当铺刚好出现了讹人纠纷,他这边怎么有人刚好给他送了越王剑? 但他却不点破,他给儿子留了颜面,看澄欢怎么处理这件事,这既避免了父子的直接冲突,也可以考察澄欢的危机处理能力。 他笑了笑,说: “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都是希望这高家的基业万年永固,可别人可和咱们想的不一样啊。万一有强敌入侵,咱们高架基业倒了,咱们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可那些朝廷的高官,很多人都会转换门庭,继续着他们的荣华富贵。你们懂这个道理吗?” 澄如、澄欢和澄阳此时都是心怀鬼胎,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应对之法,都点头不语。丹宇一见,就接过了景德帝的话,说: “陛下所言极是,想当年曹孟德陈兵百万,欲吞并江东,孙权召集群臣商讨对策,可朝中众人说对抗曹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令孙权好生气闷,一时决断不下。 “后来还是鲁肃私底下提醒孙权‘如肃等降操,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降操,于安所归乎’,让孙权大梦初醒,最终决定抗击曹军,获得赤壁大战的胜利。 “由此可见,正如陛下所言,咱大梁国的许多高官,拿着大梁国地厚禄,但其心思不一定与咱们高家完全一致的。” “嗯,丹宇书读得不错,所以啊,咱们对那些臣子是取之用之,但要防之,切不可和他们打成一片,被他们蛊惑,最后成了他们的利用工具。对于这一点,你们都要有清醒的认识。 “还有一点,朕还要说,虽然登上大宝的最终只有一人,但只要咱们高家基业永固,大家都不失爵位厚禄,享得天伦之乐。若是被人蛊惑,自相残杀,到头来还是害了咱们高家的子孙啊。当年的晋朝司马家族最后被屠戮殆尽的惨状,真是令世人不胜唏嘘。” 景德帝借机会对自己的儿孙上了一堂教育课,至于有没有效果,他也不去考虑太多,毕竟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大家总要好自为之。接着,他又把话题扯回到正题,问: “这《民情邸报》只是一个信息情况反映,这个诸良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官员,咱们也不能就凭着这只言片语对一个官员随意处置,你们大家说说看,此时该怎么处理为好?” 景德帝抛了一个烟雾弹,故意不把诸良栋一棍子打死,他想通过这个案件看看自己的儿孙们,到底有没有和底下的官员们纠缠不清。 可是,澄如他们几个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到底掌握了诸良栋的多少黑材料,所以,他们都不敢吭声,等着景德帝出牌。 景德帝见大家都不说话,便说: “按照咱大梁国规制,对不法官员的查处应该是司隶台先去调查证据,不过,朕觉得这个诸良栋在玄城县令的位置上干了多年,难保他和京城的一些官员没有关系纠葛,完全都交给司隶台,朕实在不放心……嗯,那就让丹宇管这个案子吧,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谁提出问题,就让谁来解决问题,景德帝觉得自己的决策很英明。 第46章 调查特派使 丹宇接下了诸良栋的案子后,立刻将魏笙书请进了王府,说: “魏博士,首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圣上已下旨,开释你父兄,让你父兄三人暂回原籍,家产也发还一部分,俸禄也可以减半发放,还有,那座韩国公府也发还,你在京城总算不用住驿馆了。” 老爹的事果然不大,幸亏那天按照老娘的吩咐,没有开口求景德帝,否则白白给这个会算计的皇帝老儿卖了面子,不过,此时表面也总要表示一下谢意。 于是,魏笙书赶紧下跪,口中高呼: “感谢圣上英明,也感谢殿下从中斡旋。” “好了好了,起来起来,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本王还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殿下请讲,臣一定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昨天,圣上召集恕亲王、诚郡王、英郡王和本王等几个人开了御前会议,圣上准备严查诸良栋贪赃枉法的行为,并让本王牵头负责此事,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嚯嚯,还真想不到自己让丹宇编的这个《民情邸报》效果如此之好,也想不到景德帝这个皇帝老儿这么雷厉风行,一定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看来自己终于出一口恶气了。 不过,那天自己在太极殿听到景德帝这个皇帝老儿开口依据章程,闭口依据章程,看来查办诸良栋必须以事实为依据,否则诸良栋背后的那些神仙,一定会抓住案件中的一些瑕疵,来说丹宇的不是。这是自己所不愿意看到的。 魏笙书想了一会,说: “殿下,古话说‘捉贼见赃,捉奸见双’,要查办诸良栋贪墨,就必须取得他贪墨的依据,否则,这个家伙到时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个案件难免会受到阻滞。” “你说给本王听的,也只是一面之词,当不得依据,诸良栋的贪墨,肯定是在隐秘的情况下做的,要到哪里找依据呢?” “殿下不用担心,臣说给殿下的这两起案件不是很好的切入点吗,臣建议立刻拘押当铺的吴道义和那个朝奉,以及纪大发,细细拷问他们有没有和诸良栋勾连,最后,咱们再找诸良栋对质……” “好,如此甚好,那本王立刻让刑部将这几个家伙拘押到案。” “殿下,还有就是具体办这个案子的人选,你是否需要斟酌一下?” “这个案子就由你来办,如何?” “臣倒是很想接手这个案子,要看看这个诸良栋背后到底是何许人撑着他。可是臣因为和另一方的当事人有些纠葛,所以臣不便办这个案子。” 丹宇一想,也对,就问: “那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本来,六叔那天提出要把这个诸良栋提拔到京兆少尹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可见此人活动能力非同一般,说不定背后还牵涉到什么王公大臣。所以圣上后来又特意嘱咐本王务必用心。” 魏笙书坐在那里想了一会,自己也真没什么在官场的熟人,让谁来合适呢。 韩文轩?不行,这些皇家棋院留下来的臭棋篓子,根本没在基层待过,到时和诸良栋对簿公堂,肯定说不过对方。 苏宛仁?这家伙前些日子不知通过什么路径进了兵部,担任了七品郎官,和自己以及程道刊都是同窗,可是这样就难免瓜田李下,难以让人信服,看来也是不行。 …… 忽然,魏笙书的脑子里跳出了一个人,对,就是他,他肯定能行! “殿下,臣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办事干练,熟悉基层官场套路,如果让他审理此案,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那快说啊,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是谁啊?” “此人名叫范嘉言,眼下正在彭城担任县令,干事颇有章法,手段比较老到,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还是一个大大的清官……” “那好,那本王马上叫吏部下文,让范嘉言火速赶赴京城。明儿本王进宫,让圣上下旨,委任范嘉言为调查特派史,让他名正言顺的查办这个案件。” 半个月后,范嘉言风尘仆仆地从彭城赶到了京城,还来不及找自己的宝贝女儿说话,就被叫到郡王府,接受了礼郡王丹宇的训话,然后,立刻在玄城县衙升堂审理案件。 根据礼郡王丹宇的建议,虽然还没有证据对诸良栋进行关押,但吏部还是暂时停止了诸良栋玄城县令的职务。 范嘉言升堂的第一个案件,就是金诚当铺的讹诈纠纷。 首先,楚中天被带到了堂上,范嘉言问道: “楚中天,你上次说自己世代务农,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柄如此珍贵的宝剑?” 上次升堂,楚中天被诸良栋下令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今天这个范嘉言虽和自己有些面熟,但他再也不敢随便乱说,就答道: “小民原来是是韩国公府上的下人,我家的魏公子魏笙书揭了皇榜后,击败了后楚国的奕道高手。后来,他们的太师石进广大人不服,又到驿馆找到了魏公子,要求重新对弈。 “魏公子本来不答应,后来,石大人取出宝剑相赠,魏公子后来就和他对弈了一局。这就是这柄宝剑的来历。” 范嘉言一听,呵呵,这个魏笙书确实厉害,竟然击败了后楚国的高手。不过,现在自己是奉旨办差,不可有丝毫私情。于是,他就问: “如今这位魏公子何在?” “范大人别来无恙,小生这厢有礼了。” 魏笙书来到大堂,恭恭敬敬地向范嘉言行了一个大礼。 “好,魏公子,虽然咱们有旧,但本官绝不会徇半分私情。本官且问你,刚才这位楚中天所言是否属实?” “正是如此,那天石进广大人棋瘾难解,又让在下陪他下了一局,他就送了在下这柄宝剑。” “这柄宝剑能在当铺抵押800两银子,说明其价值不菲,石太师怎么就这么随意送给你了呢?” “范大人,事情原委就是如此,你若不信,可派人去问问石太师,后楚国与咱们大梁国本来就是友好邻邦嘛。” 第47章 当铺认怂 范嘉言一听,呵呵一笑,说: “魏公子说话倒是有趣,虽说后楚国是咱们大梁国的友好邻邦,但远隔千里,本官如何可以到那边取证?不过……不过,你是曾经的韩国公的三公子,现在也是朝廷太学博士,本官就权当你说的是真的,待本官问了下面的案情,再来看看有无必要真的要去后楚国取证。” 然后,他收敛笑容,一拍惊堂木,喝道: “再带当铺的当事人上堂!” 吴道义和朝奉期期艾艾的来到了堂上,犹豫了一下,跪了下来。范嘉言指了指楚中天,问: “他说到你们当铺当了一柄800两银子的宝剑,可有此事?” 朝奉答道: “第一次来办值当的时候,是他公子过来签字画押,后来要赎回的的时候,是那位公子和他一起拿着当票过来的。” 范嘉言让师爷取出那柄普通佩剑,问: “就是这柄剑,在你们的金诚当铺可以当800两银子?” 吴道义忽地在地上重重磕头,说: “是小人吴道义该死,小人见利起义,见那个公子这柄剑价值连城,就起了心思,要昧这柄宝剑,所以,当他们过来办理赎回手续的时候,就故意拿了一柄普通的佩剑来应付他们……都是小人不对,请大人重重责罚。” 我靠,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吴道义在诸良栋面前能言善辩,拼死抵赖,今天怎么在范嘉言面前怎么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呢?魏笙书在堂下也感觉这场胜利来的简直太容易了,甚至他都还想着,他要陪着玄城县衙门的人要到后楚国走一趟呢。 不,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吴道义肯定是因为为了掩盖某种真相来牺牲自己。而且,诸良栋两次升堂,态度判若两人,这背后肯定隐藏着某种秘密,但是,到底是怎样的逻辑,魏笙书一时也是无从分析,只好把这个疑问暂且埋在心底。 不但魏笙书感到意外,就连坐在堂上审案的范嘉言也是大跌眼镜。什么什么,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案子,朝廷竟然不远千里,把他从彭城拎到京城来断案,朝廷和礼郡王这么做,岂不是有些儿戏?不过,他也不好说出来,继续问: “吴道义,你既已承认了自己的不对,那本官再问你,那柄宝剑现在何处?” “小人和当铺的几个朝奉一致都认为这是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剑,必须妥善保管,一旦遗失,咱可赔不起,所以,这柄宝剑一直在当铺的库房里隐秘地方存放着,大人可让公人随我一起去取。” “好,既是如此,师爷,你带几个公人随他去取,本官也要见识一下这是什么样的一柄宝剑。” 不一会,师爷取来了宝剑,递给了范嘉言。范嘉言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了一会,又把宝剑拔出剑鞘,只见剑身幽暗,闪着寒光。范嘉言嘴里“啧啧”称赞,说: “果然真是宝剑,听说越王当年请古冶子铸了几柄宝剑,不知此剑是否古冶子所铸。” 范嘉言把剑缓缓插入剑鞘,说: “好,既是如此,那本案案情已经明了,这柄宝剑物归原主。 “京城当铺老板吴道义见利起义,故意讹诈他人,且在公堂上大肆狡辩,企图混淆视听,理应重重责罚;还有朝奉在公堂上出具假证,也应责罚。来人,姜吴道义当堂重重责打80大板,朝奉重重责打20大板。并没收宝剑值当的1200两银子。” 魏笙书上堂取回了宝剑,说: “多谢范大人,你断案严明,责罚合理,看来礼郡王没有看错你。” 范嘉言呵呵一笑,说: “魏公子,这柄宝剑价值连城,你可要保管好了。” 两人正说着,忽地一人“嘻嘻”一笑,上来从魏笙书手中抢了宝剑,说: “你一个书呆子,拿着宝剑又有何用?还是交给咱保管吧。” 然后,此人几个纵跃,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是范芳茹在堂下听得仔细,便喜欢上这柄宝剑,一出手就抢了宝剑。面对这个范芳茹,魏笙书只得摇头苦笑。 范嘉言又开始审理纪大发的案子。他一拍惊堂木,喝道: “带原告和被告当堂。” 不一会, 程道刊和纪大发就被带到了,令魏笙书略感惊讶的是,平日里骄横跋扈的纪大发,今天神色有点落寞,腿还是一瘸一拐的。 范嘉言问: “原告,你先把情况说说。” “好的,大人。” 程道刊抖抖索索地从袖袋里掏出几张字据,呈给了范嘉言,说: “当初,小生在古地村买了地,准备建一个货栈,也让里正找了人帮我们建。可是,这位纪大发带了一帮人,到工地上闹事,非要让我把工程给他的什么工匠社做,双方还打了一架。后来,县令诸大人说里正介绍的包工头没有牌照,就让我把工程让给了纪大发,这是其一。 “这第二呢,纪大发做了不到一个月的工程,又说人工和材料运输涨价,非要提高工程造价,结果,这个工程又增加了200两银子的费用,小生是苦不堪言。请大人替小生做主。” 范嘉言翻看了字据,问纪大发: “原告所言,你有何意见?” 纪大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说: “大人,这些字据说明,小人的工匠社承包原告的工程,是双方自愿,小人从头到尾没有采取什么强迫行为,请大人详查。” 范嘉言一听,双方各说各话,看来此案要费周折。他问程道刊: “你可有什么证人?” 程道刊说: “那天与小人一起的魏笙书,刚好见证了事情经过,可以作证。” “不行,本官听说你们曾是同窗,这位魏公子不能作为证人。” 范嘉言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程道刊。 “那还有一个范芳茹小姐,那天我们冲突的时候,她在现场……” 岂料,还没等程道刊说完,范嘉言猛的一拍惊堂木,喝道: “大胆原告,你没了证人,便要把本官的女儿扯进去,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特么,这个范嘉言真是凛然正气,首先要把自己撇清。不过,魏笙书在堂下也暗暗赞同他的做法,毕竟此案牵涉到纪大发后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调查特派使大人的女儿成了证人,即使这个案子判的对了,也难免让人有闲话。 范嘉言忽道: “带古地村里正问话。” 等了许久,里正被带到了。范嘉言问: “里正,原告、被告这两个人,你是否都认识?” “小人都认识,这位程公子到咱们古地村买地,还是我牵的线。至于这位纪老板,他是县里工匠社的头,小的自然认识。” “那本官问你,你曾经替原告介绍过做工程的包工头吗?” 里正看了一眼纪大发,正看见纪大发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心里顿时哆嗦了一下,支吾着说: “小的……小的不知。” 范嘉言却从里正和纪大发的神色中看出一丝端倪,便冷冷地说: “好,既然你们都不说实话,本官自有手段。来人先把原告、被告和里正分别拘押,本官要好好查查事情的原委。” 第48章 浮出水面 离开玄城县衙门,魏笙书回到了原来的韩国公府,也就是他穿越到大梁国的第一站。 现在他住了东面的大房,范芳茹则住在西面的大房,楚中天、虎娃住在偏房。他们还叫了几个下人,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吃过晚饭后,魏笙书一直坐在房里想着白天的案子。看来,这个纪大发嘴很硬,范嘉言一时还难以撬开他的嘴;关键是里正不敢如实作证,让衙门取证很棘手,还有,为什么里正如此惧怕纪大发,纪大发背后又有谁在撑腰呢…… 魏笙书思来想去,觉得假如就是自己县令,也一时难以对此案做出完美的判决。 一直到夜深人静,他仍然没想出个头绪。正在朦胧之间,忽地听到“砰”的一声,似有什么利器飞进了房间,他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他抬头一看,只见一根箭矢正牢牢地钉在房里的立柱上。 他赶紧推开房门,只见一个黑影在围墙上纵跃,如履平地,一会儿,就消失在深深的夜幕之中。 他愣了一会,慢慢转身回到了房里,拔下了那根箭矢,却见箭矢的头部绑着纸片。他赶紧取下纸片,看了几眼,不禁喜形于色。 几天后,范嘉言继续升堂问案。他问纪大发: “被告,你替这位程公子造房子,为什么造价高的如此离谱,你且细细地说给本官听听。” “大人,小人从小精通泥水匠的活,几年前,看着咱们大梁国圣上英明,百姓安居乐业,就觉得这太平盛世,百姓置业必定会增多,所以,就拉了一帮人,成立了工匠社。 “咱们这个工匠社由户部颁发的正式牌照,每年还想衙门里交税。工匠社技术力量雄厚,工程质量也可以得到保证。由于咱们是童叟无欺,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把工程交给咱们去做。 “至于,程公子这个工程造价的问题,我上次就和他们说了,一个是恰逢农忙,雇工工钱就要加倍;还有是河道干涸,运输费也大大增加;另外他们这个工程比较急,很多木材都要到外地采购,这个价格就高了。 “最关键的是,程公子都和咱们工匠社签了契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不能因为现在工程做好了,他再反悔吧?” 纪大发说的头头是道,看似无懈可击。范嘉言冷冷一笑,喝道: “好你个童叟无欺,本官这几天细细查问了你们工匠社做的工程,怎么每个工程的价格都比市场价要高出许多,很多人看见本官,都是欲言又止,似有很大苦衷。 “现在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从实招来,本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从轻处理。如若你一味嘴硬,本官定然严惩不贷!” 纪大发一听,心里开始有点犹豫。他的直接靠山是诸良栋,现在堂上做的这个官老爷看来是油盐不进,而且找原来自己敲诈过的百姓做过功课,肯定有人会把事情说出来,众口铄金,如果自己还是抵死不承认,看来也不一定能过了这一关。 但是,他嘴上仍然说: “大人,咱们做工程的,百姓对我褒贬不一很正常,如果只听一面之词,对小人定罪,小人不服。” 魏笙书在堂下听的仔细,特么,看来这个纪大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己必须出手了。 他上堂递给范嘉言几张纸片,说: “范大人请看。” 范嘉言接过来细细一看,顿时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了一声惊堂木,喝道: “好你个纪大发,这里有你亲笔画押的供词,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纪大发一听此言,顿时懵了,那天夜里,几个蒙面黑衣人把他带到松树林中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刚开始,他对自己敲诈勒索的事一概不承认,哪知这几个蒙面黑衣人对他毫不客气,直接用木棍生生把自己的腿打断,还用脚不停地踢着他的伤处。吃熬不过的他,只好招认了敲诈程道刊及其他百姓的事实。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供词怎么会跑到魏笙书手里,但自己做过的恶,他也自己有数,面对堂上一脸威严的范嘉言,他揣摩着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于是,回过神来的纪大发磕头如捣蒜,说: “大人饶命,小的一定从实说来,从实说来。” “好,既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你若仍有隐瞒,本官一定让你罪加一等。” 不一会,纪大发把自己成立工匠社以后,实行敲诈勒索的不法行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并签字画押。范嘉言听着纪大发这么多年的勒索金额,竟然有几万两银子之巨,便故意叹了一口气,说: “纪大发,按照你的敲诈数额,依据咱们大梁国律例,即使本官有心开脱你,你也是难逃一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纪大发一听自己竟然难逃一死,顿时面如死灰,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范嘉言一看,便知道他心中似有隐情,心中不禁一喜。 当初范嘉言接手这两个案子的时候,礼郡王丹宇专门私底下召见过他,让他不能只停留在案件纠错的表面,而是要想办法挖出案件后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此时,他看见纪大发的内心犹豫,便说: “纪大发,本官看你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从你的能耐来看,这么多坏事也不都是你一个人能做得了的,你还有什么同伙吗,你现在从实招来,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纪大发一听,顿时如临死之人捞到了救命稻草,又拼命磕头,声音嘶哑地说: “大人,大人明鉴,我勒索了百姓这么多钱,大头都不是我的,他都进了一个人的口袋,碰到那些不服的百姓,也都是他帮我摆平的……” “呃,这个人是谁?你说的情况如若属实,本官将实情上报刑部,或许可以免你一死。” “他是……诸良栋诸大人……他才是工匠社最大的老板,小人不过是他前台的木偶,请大人明察。” 一个人在生死关头,也不顾原来的承诺和誓言了,纪大发终于抛出了诸良栋。范嘉言大喜,看来自己可以向礼郡王交差了。他一拍惊堂木,说: “由于案情牵涉到咱们大梁国的官员,本官不便在堂上公开问话。来人,将这个纪大发带到司隶台继续问话,退堂。” 第49章 突然死了 礼郡王丹宇听了范嘉言关于这两个案子的报告以后,心中顿感欣慰。 他和魏笙书虽然关系较为密切,但是,毕竟这两起纠纷,魏笙书都是局中人,他心中也一度担心魏笙书会不会扩大其辞,编造对自己有利的说法。 因此,当时魏笙书让他把这两起纠纷写进《民情邸报》的时候,他也曾有过疑虑,毕竟这是直达天听,如果稍有纰漏,自己在景德帝的眼里就会大大丢分。现在案情已经明了,并揪出了幕后黑手,这就让丹宇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拍着范嘉言的肩膀,说: “好,范大人,你做得很好,本王一定会向圣上好好保举你,希望你今后也不要辜负本王的厚望。” 范嘉言一离开王府,丹宇立刻让人把魏笙书请到了王府,说: “魏博士,看来你也是个实诚人,想不到你提供的素材,圣上竟然这么重视,不但朱笔亲批,还让本王主抓这个案子,过了一把瘾,现在,这个案子背后的人,你清楚了吧?” “王爷英明,臣那天也在公堂之上,纪大发已经把诸良栋供出来了。不过,臣始终觉得还有一些蹊跷。” “呃,什么蹊跷?” “王爷想想,原来这个金诚当铺一口咬定,那天值当的就是普通佩剑,为什么那天范大人一坐堂,金诚当铺的吴掌柜怎么一下子就改口了呢?其实,他坚决抵赖的话,这个案件进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呃,这能说明什么呢?” “还有,诸良栋两次升堂态度判若两人,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对啊,那天圣上召集本王与几个王叔议事的时候,英郡王还提出,要把这个诸良栋提拔到京兆少尹这个位置上呢,最后被圣上否掉了。” “所以,臣斗胆猜测,这个诸良栋或许有朝廷重臣在他后面为他支撑,可能有重要人物因为金诚当铺的案子找了他,与他达成了某种交易,他才突然在第二次升堂的时候,突然翻脸。” 魏笙书的这番话引起了丹宇的沉思。本来,他的父亲澄忠作为当朝太子,今后肯定会登大宝,那么自己将来肯定也能接替,从而位列九五至尊。可是,前年父亲因病英年早逝,太子之位虚悬,而他的三个王叔虎视眈眈,都志在必得。 在这样的格局下,作为皇孙,他本来也无意皇位,但去年景德帝突然册封他为郡王,并说他今后确定接班人的标准是贤能,而不一定在三个皇子中确定,这又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身在皇族,谁不希望自己能荣登大宝呢? 因此,他对景德帝吩咐的差事,都是不遗余力,他时常在内心自我评估,感觉景德帝对他还是充分肯定的。 听了魏笙书的分析,他又想起澄欢那天在皇宫中佩戴的宝剑。他心知澄欢和澄阳素与澄如不和,这次为什么会一致保举诸良栋呢?看来,他们在诸良栋身上进行了某种交易,而这交易也许和那柄宝剑有关。他想了一会,问魏笙书: “魏博士分析的有理,这个诸良栋是关键人物,不过,既然那个纪大发供出了他,咱们这次可以趁热打铁,看看他背后又是谁?” “王爷英明,不过臣担心,万一这个诸良栋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王爷如果这次让他浮出了水面,他必定会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不知王爷考虑好如何应对了吗?” 丹宇神色严峻,说: “本王办差向来对事不对人,况且,圣上一直吩咐咱们皇族不可与朝中官员有什么纠葛,所以,你说的背后那个大靠山肯定与咱们皇族无关,既与皇族无关,本王担心他做什么?” 哇塞,眼前这个礼郡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勇气值得咱尊敬,咱今后一定要和他处好关系,说不定此生的富贵与他有关。 “好,王爷的魄力真是令臣感佩,既是如此,臣觉得事不宜迟,眼下首要之事,就要把诸良栋拘拿在案,吩咐司隶台得力人手,加大侦办力度。” “正是如此,那本王立刻到宫中请旨,拘拿诸良栋。” 正当司隶台的六品执事郑豪旻带人来到诸良栋家里的时候,诸良栋已经不见了,他们只好拘押诸良栋的老婆刘氏和几个下人问话。 可是,郑豪旻再三追问,刘氏和下人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只说诸良栋被暂停了玄城县令职务之后,就不怎么着家,经常在外面喝酒游玩,这次,他离家三天了,至今未归。 面对这样的情况,郑豪旻一时也是无奈,只好协调京兆尹,让京城附近的州县一起查找诸良栋的下落。 三天后,诸良栋终于有了下落,只不过,他已经死了,死在离京城200里崖城县的东圃河里。 根据当地仵作的验尸记录,诸良栋是溺水身亡,身上没有伤口,周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可以确定为自杀身亡。面对这样的结果,丹宇哭笑不得。 特么,诸良栋的死怎么似曾相识?自己前世经常从网络上看见,一些官员抑郁自杀的很多,难道官员的抑郁群体古已有之?自己还想一心往上爬,今后会不会抑郁呢? 如今,诸良栋背后的真相已经无法得知,他只得劝丹宇,说: “王爷,这个结果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很多人都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包括圣上。” “魏博士何出此言?” “诸良栋的死,让他身上的秘密成了永远的秘密,他背后的靠山再也不用担心他开口说话了,而圣上也会认为所有的过错都是诸良栋一个人的问题,咱们大梁国的一众官员还是值得信任的……” “魏博士此言差矣,当初本王向圣上请旨的时候,圣上还让本王一定要一查到底,并要以诸良栋的案子为素材,对咱们大梁国的官员进行教育呢。” “臣以为,圣上此言,只是向大家表明一个质态,他绝不容忍咱们大梁国的官员贪赃枉法,作奸犯科,但假如真的牵涉太多,圣上也会担心触动国体,毕竟此案可能是通天的啊。” 果然,丹宇把这个结果向景德帝报告的时候,景德帝哈哈一笑,说: “皇孙办事得力,这份《民情邸报》信息精准,今后还要经常编写,报给朕,让朕能够全面了解掌握咱们大梁国的民生和吏治,只有官员办事得力清廉,百姓日子能过得下去,咱们高家的基业才能万世永固啊。哼,这个诸良栋死有余辜,不过,也是死得很好,无需再浪费司隶台和大理寺的精力。” 丹宇一怔,心中自此对魏笙书更加另眼相看。 第50章 美女中奖 这天一大早,京城里就有很多人往城郊的道刊货栈走,有的人坐着车马,有的人则是三五成群,看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神情。 道刊货栈门厅外面的空地上,则早早搭了一座五丈见方的高台,高台边上的桅杆上各种颜色的彩绸迎风飘荡,好一幅喜庆祥和的景象。 到了巳时,高台的四方早就挤满了人群,他们在焦急的等待着,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和他们命运攸关大戏。 到了巳时一刻,忽听得一阵柔美的音乐响起,8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缓缓走上了舞台,根据音乐节奏缓缓起舞,她们动作舒展大方,好像都经过一段时间的专门训练。 忽然,音乐节奏加快,这些女子迅速站成一排,挥舞着手里的稠花高呼: “道刊货栈,好物千万!道刊货栈,好物千万!锣声一响,抽取大奖,锣声一响,抽取大奖!” 原来,今天是道刊货栈开业后第一次的公开抽奖仪式,为了能吸引更多的顾客前来,并营造声势,程道刊特地联系京城天香楼的老鸨,高价雇请了8位姿色出众的青楼女子,还邀请了一支乐队,安排这场开奖仪式的暖场歌舞。 等女子歌舞结束后,程道刊晃荡着身子缓步走上了高台。上次他作为原告,打官司赢了当地有名的地头蛇纪大发,加上开业三个多月以来的财源广进,他已经成了当地知名度颇高的乡绅和商业大亨,所以,有时他都感到有些飘飘然起来。 程道刊站在高台中央,先清了清嗓子,说: “各位父老乡亲们,感谢大家对咱们道刊货栈的支持厚爱,今天是货栈首次抽奖答谢,共产生20名参与奖,奖励关中小米一袋。还有一名大奖,奖品是本店特别推出‘稻康醉’一瓶,或者‘玉石麻将’一副,价值50两白银,希望大家好运连连。” 下面的顾客听程道刊这么一说,气氛越发热烈了。 关于“稻康醉”这个酒名的产生,还有一段来历。 当初确定投产制作老酒汗之后,经过程道刊组织人手不停的蒸馏,货栈里的已储存了数百斤老酒汗。 第一批老酒汗刚做出来,魏笙书就和程道刊一起小酌品酒,程道刊才略微啜饮一口,就感觉一股热烘烘的感觉直扑胸腔,不一会,一股酒意就涌了上来,他连连说: “笙书兄,真乃好酒,够劲,一上市肯定就有大市场。” “那是当然的啦,你想想看,喝普通那种酒,肚子喝涨了,脑子里还没有什么酒劲,这个老酒汗,半瓶就可以让你飘飘欲仙,乐不思蜀,哈哈……” 两人商议着给酒取名时,魏笙书揶揄着说: “道刊兄,既是咱们道刊货栈出品,而且让人一醉方休,那就叫‘道刊醉’吧,让你流芳百世,如何?” 程道刊作为读书人,虽对流芳百世神往已久,但也知道整个策划都是魏笙书,他哪里敢抢了这个功劳,就说: “笙书兄,你取笑我了,这酒要取名,也只能冠你的名字,我怎么好意思呢?” 魏笙书想了一会,说: “昔日曹操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咱们这酒如果取名‘杜康’,就有点太直白。不过,我觉得既然这酒是稻谷所酿,就取名‘稻康醉’,如何?既叫响了货栈谐音,又点出了酒的成分,还沾了酿酒老祖宗杜康一点的光……” 还没等魏笙书说完,程道刊就抚掌大笑,说: “哈哈,笙书兄果然有才,假如我的名字谐音流芳百世,真不枉你我的一场相识情谊。” “稻康醉”的名字就这么确定下来,然后,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在抽奖仪式上隆重推出,力求一炮走红,赢得更多的订单,因为,魏笙书知道,过不了多久,那些跟风做酒汗就会一哄而上,那时候,这个市场就会开始卷起来,“稻康醉”的利润就会大大降低。 不一会,20名参与奖已经产生,并领取了奖品。接下来就是抽取大奖了。今天,经过魏笙书牵线,范嘉言成了这次抽取大奖的特别嘉宾。 这时,程道刊又登上了高台。他用略带激动的嗓音,高声叫喊: “父老乡亲们,现在到了激动人心的一刻,万众瞩目的大奖即将产生,今天咱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士,他……他就是咱们的玄城县令范嘉言大人,大家鼓掌欢迎。” 诸良栋死了之后,根据礼郡王丹宇的推荐,吏部任命范嘉言担任了玄城县令。 范嘉言微笑着走到了高台中央,说: “各位父老乡亲,按说今天是一场民间的市场活动,咱们官府的人不应该出席。但是,这个道刊货栈自开业以来,为咱们玄城百姓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也让百姓享用到了普天之下很多好东西,做了很多咱们官府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他们捧捧场,也希望道刊货栈越办越好,咱们玄城百姓的生活越过越好。” 台下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接着,范嘉言缓缓地把手放进楚中天端着的纸箱里,随即又缓缓地抽出了一张纸片,交给了程道刊。 根据货栈的开业酬宾海报的规定,凡是顾客在货栈里购买东西价值超过5两银子的,就获得一张盖着货栈图章的奖券,每张奖券上都有对应的号码。 程道刊盯着奖券上的号码,开始宣布,他故意拖着长音,: “这次道刊货栈大奖的中奖号码,是……是……9……5……3……8……8,,是哪位朋友中奖了,请上台领奖。我在重复一次,号的朋友请上台领奖!”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年轻绝色女子走上了高台,台下瞬间静了下来。魏笙书在不远处看着这位女子秋波流转,风华绝代的容颜,心头宛如被一块巨石重重地砸了一下,心跳都加快了。 那女子微微屈身,施了一个万福,递过了奖券。程道刊接过一看,笑着问那位女子: “小姐,两样奖品,你选哪一样。” “嗯……小女子不大会喝酒,就选麻将吧。” “好的,你等会到店里的伙计那边做个登记,就可以领取奖品了。小姐,你有什么想法要和大家说的吗?” 女子脸上一红,嫣然一笑,说: “没有。” 然后,就迅速走下了台。 然而,台下很多人意犹未尽,围在高台边上大声议论,为自己没中奖而惋惜。 这时,程道刊忽然又说: “为了感谢父老乡亲们的厚爱,今天咱们货栈再推出一次幸运抽奖的机会,共有100名顾客中奖,中奖的人可以免费品尝‘稻康醉’一小杯。” 第51章 竟然是她 魏笙书远远地看着那个中奖的女子走进了货栈,他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那个女子把奖券递给伙计,伙计说: “小姐,麻烦你把你的尊姓大名及住址留一下,今后让我们也有个依据。” “好的,我家住京城宫前街,我的名字是曹文君……” “曹文君”!魏笙书心里又是一震,哇塞,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当初对自己悔婚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咱穿越两世都没遇上过如此绝色的女子,既然今天遇上了,那绝对不能丧失机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这回就做一个君子吧。 魏笙书叫过身边的楚中天耳语了几句,楚中天便走上前,问曹文君: “曹小姐,这个麻将游戏你会玩吗?” 曹文君倒是大方,说: “既是游戏,那总不会太难吧,怎么,你会吗?” “我当然是会的了,不过,这个游戏是我们公子想出来的,你要不要和他相识一下?” “啊,这么巧啊,能想出这样游戏的人,肯定是个聪明人,那就见见吧。” “好,小姐请。” 于是,楚中天带着曹文君和她身边的婢女来到了货栈后面的茶室,魏笙书起身相迎,说: “曹小姐,你真是好运气,这几千人里面恰恰是你拿了头奖,说明你和道刊货栈有缘啊。” “公子怎么称呼?” “哦哟,真是不好意思,在下万涓书,是道刊货栈程老板的朋友。曹小姐请坐,先喝杯茶,如何?” 魏笙书为了避免尴尬,故意把自己前世的名字说了出来。 “好,万公子,听说这种麻将游戏是你想出来的,真看不出来你一个读书人,能想出这种游戏。” “呃,纯属偶然,咱们大梁国这多年以来恰逢太平盛世,百姓生活安居乐业,所以,对这个娱乐活动要求也高了起来,小生闲暇之余,胡思乱想,就弄了这么一个游戏,不知小姐是否喜欢。” 魏笙书当然是胡诌,麻将乃是明代戚继光的一个部将发明,被他拿到1000多年前的大梁国,也让这项国粹更是遥遥领先。 “咱们曹小姐心思聪慧,读书学艺过目不忘,这天底下还没有咱们小姐不懂的游戏。” 曹文君的婢女忽然插话。 “好好好,曹小姐,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见今天这么有缘,那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在这里玩玩,有兴趣吗?” “今天就算了吧,麻烦万公子把这个游戏规则说给小女子听听,小女子回家再好好研习吧。” 于是,魏笙书边说边比划,把麻将的游戏的基本规则娓娓道来,曹文君听得仔细,偶然还插话问了几句。魏笙书自然是不厌其烦,如数家珍。 待说得差不多了,魏笙书说: “曹小姐,听我这个朋友程老板说,他们下个月要举办麻将大赛,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参加。” 为了迅速提高麻将销路,他和程道刊商量筹办麻将大赛,他相信,这种在世间流传了几百年的中国国粹,一定能在大梁国风靡一时。 “好,小女子也很想见识一下万公子在麻将大赛上的风采,今天就暂且告辞。” 目送着曹文君远去的背影,魏笙书若有所思。 不一会,程道刊兴冲冲地走进茶室,说: “哈哈,笙书兄,咱们今天又赚大发了,几百斤‘稻康醉’全部一抢而空,还有很多人下单预定了8000多斤,每斤售价8两银子,光这项的收入,就有4万多两银子,减了成本,收入还是非常可观。 “另外,今天在抽奖仪式上推出了麻将,现在铺子里100副麻将也是销售一空,目前也有好多客户下单预定了1000来副。咱们的定价是牛骨麻将每副50两银子,竹制麻将每副10两银子,预计收入也有2万多两银子……” 魏笙书笑了笑,果然不出他所料,经过这么一策划,这两样新产品一经推出,立刻引起了轰动。他问程道刊: “就这些了吗,还有其他么?” “当然还有更好的消息,我刚才还接待了几位来自外地的客商,他们愿意跟咱们合作,共同拓展市场。” “怎么个合作法呢?” “他们想在他们当地成立道刊货栈分号,让咱们把货栈里的好货,比如‘稻康醉’和麻将之类的,以稍微优惠一点的价格卖给他们,可以吗?” 哈哈,谁说古人的脑袋不灵光,原来他们是要加盟啊,这个当然可行,京城虽大,但也只有20多万人口,如果能在大梁国全国各地开加盟店,这个规模效应就大大体现出来了。 于是,魏笙书说: “这个当然可以啦,不过咱们不能随便让自己的好货随便降价给他们,咱们要推行全国统一零售价,必须实行全国一盘棋,这样咱们的产品才不会在地区间形成价格战,最终影响了咱们道刊货栈的信誉。” “那这些客户的利润怎么保证呢?” “咱们可以实行销售返点,他们先按全国统一零售价拿货,季销量超过1000两银子的,咱们给他返利200两银子;超过2000两银子的,咱们再给他超过提高50两银子的返利…… 当然,这还是我随口说说,严谨点的话,咱们可以经过测算以后,制定一个销售返利的规则,销售咱们货栈产品越多,年度、季度返利就越高。这样,这些客户就会卯着劲推广咱们的东西,咱们的道刊货栈规模自然会越来越大。” “笙书兄,以前我总是认为你一味死读书,想不到你的点子这么多,如此一来,那些客户的很多返利都只能先留在咱们道刊货栈,为了兑现这部分返利,他们自然和咱们紧紧捆绑在一起,不会随便改换门庭了,妙啊,真是妙。” 程道刊对魏笙书的想法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说: “笙书兄,虽然咱们前期建这个货栈的时候,也是下定决心建了这么大的规模,可是,咱们开业两个多月以来,我感觉得这里还是有些局促,特别是仓库,现在全国各地采购过来的物资根本放不下……” 听到此话,魏笙书忽然心念一动,说: “道刊兄,你说得对,既然咱们干了,就要干一票大的,你马上去找里正,把这里附近的荒地都买下来吧。” 程道刊大吃一惊,说: “笙书兄,那也不用一次性买这么多吧……” 魏笙书哈哈一笑,对程道刊眨了眨眼,说: “山人自有妙计,道刊兄,你听我的就没错。” 第52章 父子重逢 两人正说着,忽然,楚中天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 “三公子,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魏笙书一惊,赶紧站起来,跟着楚中天走了出去,只见魏金祥和魏笙勇、魏笙武三人正站在货栈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魏笙书赶紧上前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高喊: “爹爹,两位兄长,你们都还好吧,想死书儿了。来来来,快进来奉茶。” 魏金祥与两个儿子走进了店堂,只见里面货架上琳琅满目,很多货品他们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很多顾客进进出出,都在交口称赞这个货栈做生意实在。 大家来到了茶室,魏笙书说: “爹爹,将近半个多月前,孩儿就听礼郡王说,圣上就已下旨,要赦免你和两位兄长,孩儿本来要去接爹爹你们出来,因为货栈里事情特多,就耽误了。孩儿真是不孝啊。” 魏金祥说: “书儿,你就不要这么自责了,你爹爹什么苦没吃过,在诏狱里多呆几天又算啥呢?我和你的两位哥哥在里面听说你对弈胜了后楚国的大高手,我们都感到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啊?” “孩儿只是运气好,运气好而已,想不到误打误撞,侥幸赢了几局,圣上也赏了孩儿一个小官做做,现在孩儿是太学七品博士。” “太学博士?好好好,你读书读得多,这个博士倒是很适合你。” 魏金祥夸了小儿子几句,又说起延迟离京的原因: “本来根据圣上的旨意,半个来月以前,我和你的两位哥哥就要返回彭城老家,可是你大哥临近出狱时,患了风寒,咱爷仨一合计,就又在诏狱里待了些日子,反正那些个狱卒对咱爷仨照顾得很好,吃饭顿顿有酒有肉,所以也就不这么着急出来了……” 魏笙勇忽然问道: “三弟,你刚才说货栈里事情多,你是这个货栈的掌柜?” 刚好,程道刊过来打招呼,魏笙书就拉着程道刊向他的父兄介绍: “爹爹,两位哥哥,他是孩儿在书院的同窗程道刊,他是这里的掌柜,孩儿只是帮他一起打理打理。” 程道刊上前恭恭敬敬地施了礼,说: “伯父,两位兄长,小生很早就听说,你们都是咱们大梁国的大功臣,今日一见,甚是荣幸。现在时候不早,待小生出去张罗一下,三位就留下来一起吃饭,给小生说说你们的一些故事吧,也让小生增长一些见识,如何?” 魏笙书一听,猛地一拍脑袋,说: “爹爹,瞧孩儿的记性,孩儿没见到你的时候,总想到请你尝尝孩儿做的好酒,今日见了,倒把这事给忘了。爹爹,今日你就好好尝尝咱们货栈里特制的‘稻康醉’,保你一醉方休。” 魏笙勇和魏笙武听说有特制的好酒,一股馋虫也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虽然在诏狱里也喝酒,但这酒真是不咋地。 趁着程道刊出去张罗,魏金祥问起家里的事,魏笙书说: “自从爹爹进了诏狱,娘就带着孩儿和两位嫂嫂回到了老家,在她们的操持下,日子虽然苦了点,也总算还好。现在,姐夫也辞去了兵部郎中,在货栈和程掌柜一起做买卖,前些日子到西北采购玉石,估计过几天就回来……” “书儿,你爹在诏狱里待了这么一年多,很多事心里也想明白了,虽然王爷公侯的日子看似很风光,但有时心里总不是特别的舒坦,担心这份荣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会没了。 “而看你的这位同窗,虽然做买卖的地位在大梁国不咋样,但很实在,百姓过日子总是离不开碎银几两,你姐夫和你同窗一起做,就是发不了大财,这日子也是过的舒坦,不用担心会失去什么的。” 魏笙书本想说一行都有一行的难,做买卖虽然能赚钱,但操心,还要经常受官府的欺压,可一想,爹爹他们毕竟招狱刚出来,他不想让他们不开心,于是就把这话憋了回去。 几个人正说着,楚中天进来说: “老爷,几位公子,酒席已备好,你们入席吧。” 几个人离开茶室,此时天色已暗,店堂早已打烊。他们来到门厅,这里早已是灯火通明,一张宽敞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精美菜肴。 魏笙书正招呼父兄坐下,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笙书,你可替老夫和书院长脸了。” 魏笙书猛地一个激灵,一回头,却见程道刊陪着一个老熟人走了进来。他赶紧一揖到地,口中喊着: “谭师傅,好久不见,请受小生一拜。” 来者正是谭旋初。他笑呵呵地扶起魏笙书,又和魏金祥几个打招呼,说: “韩国公,别来无恙,你一切可好?” 魏金祥向来为人低调,他赶忙拱了拱手,说: “有劳谭师傅挂念,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一番寒暄过后,大家依次落座。程道刊取出一个陶壶,说: “这是咱们货栈特别制作的‘稻康醉’,大家好好品尝,口感方面也给咱们提提意见。” 魏笙勇和魏笙武两人看着陶壶不大,里面最多也只能装不到十斤的酒,他们就有点不屑,他们两个武将出身,每人都可以喝上十来斤,眼前这点酒看来还是要省点喝了。 不料,大家喝了第一口酒之后,就感到一股热线火辣辣地直扑胸腔。特别是魏笙勇和魏笙武,他们都是直接干了一碗,此时,他们感到自己的胸腔里如同烈火燃烧一般。 谭旋初连连咋舌,说: “真是好酒,劲道够猛,非同寻常啊,看来老夫今天要醉。” 几番觥筹交错之后,大家都感到了些许醉意,嗓门自然也大了起来,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谭旋初说: “道刊,当初你开货栈的时候,虽然老夫给你写了对联,但心里一直还不怎么看好。不过,后来老夫听说你这边做的很有特色,今日一看,果是如此,真是难得。要知道,当初你这个农民的孩子能进老夫这个书院,也是老夫看你读书特别勤奋才特别选你进来的。” 程道刊赶紧起身敬酒,说: “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今后有什么用得着学生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呵呵,为师也没什么大事有劳你们这些学生,但是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替朝廷建功立业,当今的景德帝是难得的明君啊。笙书,你现在在朝廷做事,不要辜负了为师的期望啊。” 嚯嚯,这个老夫子功利性这么强,不过,咱也不是一心想着大富大贵吗,做生意富是富了,但大贵不可能,看来老夫子的话也有道理啊。 于是,魏笙书赶紧端起酒碗,说: “师傅的话,句句是金玉良言,学生铭记在心。” 此时魏金祥也是酒酣耳热,看着魏笙书举止落落大方,心中颇感欣慰,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事,本想拉着魏笙书到僻静处交代一番,可是他又觉得有些唐突,便又把这个念头埋在了心底。 第53章 又有新套路 这天,魏笙书骑着白玉驹在道刊货栈边上的荒地上走了一圈。 半个月前,谢道仁从西北回来,带来了一匹好马,此马通身雪白,四肢修长,双眼炯炯有神,偶然一声嘶鸣,竟有金戈铁马之势。 范芳茹立刻喜欢上了这匹马,她虽没有骑过马,但经虎娃略一指点,加上她身手不凡,没几下子,就让这匹白马服服帖帖,然后,一有空就大呼小叫地骑着这匹白马,在附近驰骋,并把此马取名白玉驹。 魏笙书看着范芳茹骑着白玉驹潇洒模样,也很心动,就让她教自己骑马。他虽是文弱书生,但经过半年多时间跟在范芳茹身边活动筋骨,身手灵活了许多。于是,他磕磕碰碰,被范芳茹取笑了好几次,也摔了好几次,也总算学会了骑马。 原来古地村的这片荒地毫无人气,就在大白天,也会让人觉得颇为苍凉。但是,自从道刊货栈开业以后,这里的人气渐渐兴旺,特别是货栈附近聚集着挑夫、车夫以及沿路叫卖的货郎,甚至有人还在道刊货栈附近的空地上搭起了棚屋,开起了面馆、包子店等小买卖。 本来程道刊要把自己的地圈起来,把这些做小买卖的人赶走,却被魏笙书制止了。他说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给了人家出路,自己就有了更多的发财之路。 于是,古地村口的这片荒地渐渐地就以道刊货栈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市集,很多城里人采买日常用品,都要到这边跑一圈。 魏笙书策马走上附近的小山包,远远地俯瞰着这片区域。现在,程道刊已根据他的安排,把货栈边上的荒地都打包购置了下来,如果,能够筹集充足的资金,自己另一个庞大的计划就可以去实施了。 虽然货栈开业生意兴隆,“稻康醉”和麻将牌的预定都是符合预期,但是,他这个庞大计划需要的资金实在太多了,用什么办法去狠狠地捞上一大笔呢? 他回到货栈,程道刊对他说: “笙书兄,现在咱们已经在各地发展了8家道刊货栈分号,听说他们的业务开展都还比较顺利,但也碰到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每次到咱们这边进货,都要携带数量较大的银子,担心路上碰上劫道的,就麻烦了……” “那他们是什么个意思,总不能让咱们开家镖局,帮他们转运银两吧?” “这倒不是,他们每次进货的银子吧,说多也不是很多,如果请镖局,那镖银实在太贵。所以,他们有的人提出来,能不能每年给咱们付一次款,这样请镖局也合算。” 每年付一次款,那咱需要多少银子周转啊,况且这些家伙都是刚开始合作不久,他们的信用如何都不清楚,如果骗了咱的货跑路,咱不是鸡飞蛋打了么?不行,这个万万不行。 可是,客户提的这个问题也是现实问题,咱总不能让客户承担全部风险吧,他们毕竟挂着道刊货栈分号的牌子,咱也总得帮他们承担一部分风险吧…… 魏笙书左思右想,突然一拍脑门,说: “道刊兄,咱们就这么办,这条准行,并且还可以帮咱们走出另一条路。” 程道刊一听,说: “笙书兄,我就知道你点子多,你快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魏笙书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讲了一通,程道刊却是两眼茫然,问: “笙书兄,你这样做可行吗,会有人听咱们的吗?” “道刊兄,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我可觉得准行,先按照我说的去干吧。” 第二天,玄城街头几个平常人群聚集的地方,墙面上贴了大幅海报,说只要有人愿意把100两银子拿给道刊货栈存放一天,第二天就可以取回102两银子。存的越多,返回的就越多。 这下,玄城的人轰动了,要知道,按照玄城的物价水平,2两银子可以让一户4口之家维持温饱一个多月,100两银子存放一天,就拿2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呢? 可是,大家也很疑惑,道刊货栈的老板这么做,摆明了不是要赔钱么? 所以,大家虽然围着海报议论纷纷,可还是没有人愿意真的拿钱存到货栈去,毕竟是白花花的银子,万一老板设了什么局,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不过,天底下要尝试吃螃蟹的人还是有的。有几个手面阔绰,和官府也有交往的财主心动了,这钱能生钱,按照这样承诺,自己家里的钱没多少日子就可以翻番,自己就先拿点试试吧,万一这家伙行骗,咱官府里有人,也不怕他溜了。 于是,这几个人就结伙来到了道刊货栈,程道刊笑吟吟地接待了他们。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刘员外问他: “掌柜的,你们海报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你有什么歪心思的话,你货栈的牌子可就砸了。” 程道刊哈哈一笑,说: “刘员外,咱们货栈虽然开业时间不长,抽奖也好,送伴手礼也好,替顾客支付车马费也好,哪条承诺咱们没有兑现?况且,咱们道刊货栈的名气现在是越来越响,其他地方也开了好多家分号呢,我怎么会拿自己的牌子开玩笑呢?”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这银子也不是种子,搁在地里头就能长出来,如果大家都拿钱存到你这里来,你赔得起吗?” “刘员外,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昔日商鞅徙木立信的时候,大家谁相信了,可他不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吗?我可告诉你们,这100两银子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你可以试试看嘛。” 刘员外想了一会,说: “好,那我就试试看吧,晚上我派两个庄客守在你这里,也不怕你们跑了。” “可以,完全可以,只不过庄客守在咱这里,咱可不管饭哦。” 于是,刘员外从身边袋子里取出十个银锭,说: “你们秤一下,这里刚好是100两银子,你可要给我凭据的啊。” “当然当然,这点请你刘员外放心。” 不一会,楚中天拿着一张盖了道刊货栈大印的凭证交到了刘员外的手上,上面还清楚写着兑付时间是明日,到时兑付102两银子。 第54章 开起钱庄 第二天一早,当程道刊睡眼惺忪地打开货栈的门,只见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人,那个刘员外正拿着货栈的票据,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过,这一切正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以为意,说: “呵呵,真是要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对咱们道刊货栈的厚爱,这么一大早就来捧场,不过,请各位稍等,等我到后堂洗漱一下,用完早餐,等伙计来了以后,再替大家忙活。” 看来笙书兄料事如神,今天这些鱼儿看来要上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乃千古真理,不过,你们急,咱偏不急,反其道而行之,方能显得咱们货栈新推出的业务奇货可居。 过了好大一会,大伙才见程掌柜慢吞吞地带着几个伙计从后堂出来,他先让一个伙计在门口贴了一张海报,然后开始接待大家。 首先,刘员外递上那张字据,说: “程掌柜,你可要兑现你昨天的承诺哦,给我拿102两银子来。” 程道刊哈哈一笑,说: “刘员外,咱们做买卖的诚信为本,我怎么会欺诈你,来人,给刘员外拿银子。” 边上的一个伙计递上了10个银锭,正是刘员外存放的,然后又递上两块碎银。程道刊说: “刘员外,你仔细点点,看咱们有没有短少了你的银子。” 刘员外赶紧清点银两,果然分毫不差。他放好银子,然后问道: “程掌柜,想不到咱的银子真的在你们货栈长出了小银子,我今天呢,又从家里拿了500两银子,想继续存放在你这里,可以吗?” “哈哈,你想继续存钱,那我肯定大大的欢迎啊,只不过……” “不过什么呀?” 刘员外指了指店堂里的人,说: “他们这些人过来就是看你们守不守信用的,你果然分毫不差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们这些人也想在你们这里存钱呢。” 这时,也有人叫嚷了: “程掌柜,我是你们的老客户,你得优先让我存钱。” “我是大老远赶来的,你今天必须要让我存进去。” “……” 程道刊看见火候已到,就拍了拍手,说: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对咱们道刊货栈的信任,不过,关于在咱们店铺存银子的事,你们大家可以先看看门口的海报。” 于是, 大家争先恐后地挤到门口,看起了海报。不一会,就有人跑进来,对着程道刊叫嚷了: “程掌柜的,100两银子存两个月才拿一两银子的利钱,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书上说无商不奸,讲得真是太对啦。” 边上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货栈的不是。 程道刊也不急,等大伙说得差不多的时候,开腔了: “各位,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双方买卖自愿,各取所需。昨天咱们货栈开出的利钱是每天2两银子,那是昨天的行情,今天的行情变了,你们难道不允许咱们货栈调整一下这规矩?所以,你们觉得今天这个行情合适,你们就存银子在货栈,如果觉得这个行情不合适,你们可以拿着你们自己的钱走人啊,咱们货栈从来不会勉强。” 这番话正是程道刊和魏笙书商量过的说辞,他们在昨天开出高价,就是想引起大家的关注,从而吊起大家的胃口。而今天大家看见刘员外存的钱立马得以兑现,他们内心的利益冲动就再也遏制不住,也想走刘员外的路子,通过存钱来生钱。 可是,面对程道刊的这番话,他们也无法驳斥,毕竟这做买卖讲的是双方自愿,他今天开出的行情是两个月一两银子,存不存都是你自己的自由,你总不能逼着货栈还是按照昨天的行情,给自己办理存钱手续吧。 看大家都愣着,程道刊又说了: “各位,大家都知道,这银子不是种子,咱们货栈不可能一下子赚这多的钱,但既然承诺的的利钱,咱们必须得遵守。就说这存100两银子两个月有一两银子的利钱吧,那存一年就有6两银子呢,你们大家说,6两银子可以在咱们的货栈可以买多少东西了? “还有,大家把银子放在家里,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但免不了有时会盗贼光顾,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不是都鸡飞蛋打了吗?还有,你们万一要出个远门,这么多银子带在身边,路上就会显得很扎眼,如果遇上劫匪,那银子还是你的吗? “而咱们的道刊货栈,准备要在大梁国各地开了8家分号,今后,咱们还会推出面值不等的银票,只要你们拿着咱们货栈的银票,在每家分号都可以取得出银子,大家想想看,这给你们提供了多大的方便啊?不过,你们把银子存在咱们货栈,咱们不但没收你们的保管费,还给你们一定的利钱,这样的好事,你们到哪里去找?” 程道刊的这番话很直白,却也很在理,刘员外等一大帮子人听了都不再叫嚷,好几个人甚至开始商量这样的利钱合不合算。 其实,程道刊今天所说的,都是出自魏笙书的主意。 他通过对货栈贸易的观察,他敏锐的感觉到金融助推商品贸易的必要性,有了金融产品的介入,他今后就可以借助道刊货栈这个平台开展多元化经营,让财富得到爆发式的增长。不过,他今天才是小试牛刀,推出的金融产品只是最初级的储蓄,反正现在大梁国也没什么金融监管,只要老百姓愿意存钱,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呢? 虽然,魏笙书和程道刊比较保守,给出的利钱不高,但是,他们承诺推出银票,却令很多人心动,这银票携带方便,且容易存放保管,符合很多人财不外露的想法。所以,大伙商量了一会,刘员外以及另外几个人,在货栈办理了存银子的手续。 程道刊把今天储蓄业务开展的情况告诉魏笙书,说: “笙书兄,咱们今天虽然存进的银子只有多两,但两个多月后,就要多付100多两的利钱,虽然咱们货栈可以付得出这笔利钱,但这么多银子放在货栈里库房里也不是个办法啊,你说,咱们还有什么好办法,让这笔钱长出更多的钱来?” “哈哈,道刊兄,你别急嘛,这点钱能干些什么呢?还不够,还要让大家多存,咱们要干笔大的。不过,我觉得这做银子生意要和你这个货栈的生意有所区分,要重新取个名字。” “嗯,你说得对,这把银子囤在咱们这里,要不,就叫银屯吧?” “这银子是钱,屯是相连是村庄,要不就叫钱庄吧,道刊钱庄,如何?” “嗯,不错,不过又是叫道刊,今后咱们如果印了银票,我的大名不是要随着这银票走南闯北了?” “哈哈,道刊兄,这有什么不好,你的大名上了银票,不是永垂青史了吗?那些个大美女看见你的大名都要流哈喇子了,你心里美不美啊?还有,谭师傅老叫咱们要青史留名,我看啊,他的学生中,你是第一个做到了,别人眼馋还来不及呢。” 第55章 麻将大赛 程道刊的道刊钱庄挂牌后,又在大梁国各地开了几个分号如法炮制,开始吸储百姓的银子,同时印制了面值不等的银票,这样,一方面方便了民间的流通,同时,也在钱庄积累了大量的富余银两。 可是,这些银两也成了程道刊的心病,因为如果光从组织货栈货源考虑,根本不用投入这么多的本钱。 几番思虑之后,他把魏笙书请到了货栈茶室,说: “笙书兄,根据你的想法,现在咱们钱庄里已经有了50万两的存银,你的那个大招憋出来没有?不然,这个光阴似箭,咱们要付的利钱也要很多啊。” 魏笙书一笑,说: “道刊兄,你别急,太急了会乱了分寸,这几天我不是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嘛。”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小捆纸,摊在了桌上,问: “道刊兄,这画的是什么,你看懂了吗?” 程道刊看了一会,问: “这图纸是你画的吗,这么歪歪扭扭的, 你这画画的水平我才实在不敢恭维呢。” “哈哈,道刊兄,我不是请你欣赏我的画画水平,我是问你我这图纸上画的是什么,你能看出来吗?” 程道刊拿着图纸仔细地看了一会,问: “你这画的就是咱们货栈这里吧,不过咱们货栈边上可没这么多的房子噢。” “没房子,咱们就把它建起来,你有这样的信心吗?” 程道刊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似乎他是来自外星球的怪物,好大一会,他才问道: “笙书兄,你建这么多房子干嘛呢,你这是想当皇帝吗,要把这里作为皇宫?告诉你,这是谋逆之罪,我可不想趟你这趟浑水。” “哈哈,道刊兄,你想哪里去了,如今天子圣明,百姓生活富饶,很多人也想住好的房子,咱们替他们建,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么多的房子,咱们得建多久啊,关键是咱们这里这么偏僻,城里的人愿意过来吧?” “诶,这个你就不懂了,道刊兄,可能你每天忙于生意买卖,都没有在咱们货栈附近走走吧,你看看,咱们这里现在可热闹着呢。” “笙书兄,我看着关键还是离城里太远,那些在衙门里的人早上点卯都得赶时间……” “这是小事,每天咱们准备一部分车马,定时接送就是,这又花不了几个银子。” “还有,这里没什么玩的地方,总不能让大家吃了饭,就睡觉吧,比如酒肆、青楼什么的。” “哈哈,道刊兄说的倒是实话,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更好的娱乐项目……” “什么项目,什么娱乐项目,我也可以玩么?” 不知什么时候,范芳茹忽然跑了进来,说: “程掌柜的,你心里也忒偏心,为什么想的项目都是你们臭男人喜欢的呢?” 魏笙书看她数落程道刊,怕书呆子面子挂不住,赶紧说: “芳茹说的对,我刚才说的这个项目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男女都可以玩。” “快说嘛,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怎么老绕圈子?” “我想在货栈附近开一家麻将馆,你们觉得如何?” “太好了,太好了,打麻将很好玩,有时候,我一坐上麻将桌,什么遛马,练武我都不感兴趣了,就是陪我玩的人太少,如果有了麻将馆,我每天都能玩上几圈,那多带劲啊。” 范芳茹连连拍手赞成,她自从打了几次麻将,就迷上了这个游戏,时不时地缠着魏笙书和程道刊陪她玩。可是,他们两个大男人整天忙于生意上的事,只能十天半月地抽出一点时间,陪着她过过麻将瘾,如果附近开了麻将馆,她就可以每天大杀四方了。 程道刊心里也颇赞成,他说: “嗯,这个主意不错,咱们的麻将上市至今,已经卖出去将近2000副,而且都是那种牛骨麻将卖的更好,看来玩麻将还是有钱的主多一些,笙书兄,那咱们马上干,反正现在咱们银子多的是。” “既然你们都支持,那咱们马上干,道刊兄,你联系工匠社,让他们赶紧画出图纸,我呢,我想筹办一场全城的麻将大赛,把京城打麻将的人再普及一下。” 自从纪大发坐了牢,现在工匠社的人都是很守规矩,他们凭着自己的本事揽活,再也没有出现强行交易的事,不过,由于他们技术过硬,魏笙书觉得让他们施工建设麻将馆,他才能放心。 范芳茹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说:“麻将大赛?太好了,太好了,那我也要参加,我要力拔头筹,还有,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陪我玩几圈,让我练练手。” 芳茹走后,魏笙书细细想着麻将大赛的规则,忽然,脑子里闪现了一个人,他的小心脏不禁一阵悸动,她会不会过来参加呢? 半个月后,大梁国的麻将大赛如期举行。由于道刊货栈边上没有供参赛人员比赛的房子,程道刊这些日子催着工匠社的人连夜加班,终于临时搭建了几个大棚,并做了隔离,防止比赛选手之间的互相干扰。 根据规则,所有参赛人员统一都由道刊货栈提供500文的铜线,作为比赛的筹码,经过8轮预赛后,赢得筹码最多的前面四个人参加最后的总决赛,总决赛的冠军奖励100两银子。 由于麻将这种新游戏既有运气的成分,也需要技巧,并且玩的时候很悠闲,还可以吹牛唠嗑拉家常,所以,麻将一经上市,就在京城一带流行了起来。 这次道刊货栈麻将大赛报名的海报,在玄城街头一开始张贴,大家看见有100两银子的重奖,很多人的眼睛登时就绿了。于是,不到一天时间,报名参赛人数达到了300多人。 由于参赛人员众多,道刊货栈搭建的临时大棚只能容纳60人同时参赛,因此,光是第一轮预赛,就得安排10来天的时间。 魏笙书每天都来麻将大赛现场走走,看见大家洗牌摸牌打牌都已经非常熟悉,他心里暗暗高兴,因为在他的计划里,推出麻将这种新游戏赚他一笔,只是第一步,他还要利用麻将撬动他宏大的计划。 第56章 她好像有秘密 范芳茹参加了第二天的预赛,由于她上手早,玩牌的天资也不错,所以,她顺利进入了第二轮,看见她的高兴劲,魏笙书心中也是暗暗好笑。 到了第三天,魏笙书突然在一张比赛桌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立马加快了。他赶紧来到了这张赛桌前,看着四个人的比赛。 曹文君在比赛空闲,偶然一抬头,忽然看见魏笙书正痴痴地看着她,她的脸上也掠过一阵红晕,看着他微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比赛。 这下,魏笙书的脚差点都软了下来。怎么回事,自己见了这个曹文君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难道此生和真的她有缘? 他虽在看着比赛,可是心猿意马,一颗心只在曹文君的身上。不过,曹文君也没让他失望,她顺利的赢得了第一轮的预赛。正当她带着婢女离开的时候,魏笙书走到她身边,搭着讪说: “曹小姐真是心思机敏,这麻将牌没玩几天,就赢了比赛,小生真是佩服。” 曹文君看着魏笙书的神色,心里便有几分明白,不过,这位万公子谈吐斯文,还是麻将游戏的发明者,曹文君心中也对颇他有几分好感。便说: “万公子,小女子今天只不过是运气比较好而已,你是高手,有什么指教的吗?” 魏笙书虽然懂得麻将的玩法,却是沾了前世的光,其实,他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高手。在他的认知里,这种运气成分居多的游戏,如果花太多时间去研究,则完全是浪费生命,毕竟天底下好玩的东东多了去了,所以,他的麻将水平也只能算比入门级略微好一点而已。 可是,他忽略了在大梁国这个时代,麻将这种游戏的出现,让京城的很多人改变了生活方式,因为这年头,这么好玩的东东毕竟太少了。这些日子里,很多人玩起麻将通宵达旦,麻将技艺突飞猛进,曹文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正在迟疑着怎么回答曹文君的,曹文君又说了: “万公子,经过小女子这些日子玩麻将的经验,这次比赛制定的规则实在太简单了。” 魏笙书正想着如何和曹文君把话说下去,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暗喜,就顺着她的话问: “曹小姐,你有什么规则让麻将更有趣吗?” “这次比赛只规定点炮出5文铜钱,自摸各家都出10文铜钱,这样太简单,如果规定清一色胡牌算几番,手里只拿最后一张的胡牌的算几番,还有杠上开花算几番……” 曹文君如数家珍,把自己对麻将输赢计算的变化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让魏笙书大开眼界,因为,她说的这些输赢规则变化,在自己的前世就是很繁杂,从而让麻将的玩法更多,趣味更足。 而这次的麻将大赛,魏笙书考虑到这玩意毕竟刚刚在大梁国流行,如果输赢规则弄得太繁琐,一来自己没有这样的水平,二来万一比赛现场出现纠纷就比较麻烦,所以,他制定的比赛规则是最简单的“傻瓜麻将”。 他听了曹文君的话,心里忽然又有了一个主意,但他又觉得火候未到,于是便说: “曹小姐,你刚才说的一些规则,真是让我受益匪浅,你可否把你想的这些规则写出来,咱们好好切磋切磋,让程掌柜下次办比赛的时候把规则变过来,如何?” 曹文君看魏笙书眼神里充满着急切,心中也是有点暗暗得意,便嫣然一笑,微微露出一口洁白如玉的细牙,说: “嘻嘻,万公子,等小女子赢得这次比赛以后再说吧。” 说罢,她带着婢女飘然而去。 望着曹文君远去的背影,魏笙书怅然若失,如此一个心思机敏、纯良无邪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贪慕富贵的人呢,难道这背后有什么隐情,还是她自己根本压根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婚约,这是一个谜。 既然是一个谜,魏笙书更加对解开这个谜有了更大的兴趣。人这种动物天生具备好奇心,都说后世比基尼的出现就是针对男人的好奇心,假如是一览无余,倒是会让男人失去了探索未知的乐趣。 现在,魏笙书很想知道曹文君是一个怎样的人,还有她身边的人又是怎样的人。当初他接到那封退婚书的时候,还不以为意,这天底下的美女多的是,何必为了一棵树而失去对森林的热爱呢。可是,现在在他的心中,曹文君这棵树让周边的森林顿时黯然失色,虽是穿越两世,但从无经历过男女之情的魏笙书陷入了深深的思恋。 忽然,程道刊的一声“笙书兄”,让他回到了现实,他对自己也是哑然失笑,看来是荷尔蒙惹的祸,怎么动不动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呢?他应了一声: “道刊兄,又有什么事啊?” “笙书兄,今天咱们第一轮的麻将大赛虽然只开了15桌,比赛的人只有六十人,可过来旁观的人却是很多,在旁边说着闲话很是聒噪,明天是不是把他们隔离出去?” “哈哈,道刊兄,这是好事啊,咱们做生意的想要财气,首先必须要有人气,这么多客人过来,咱们货栈明天要趁机推出打折酬宾活动,还有,这么多人过来,中午吃饭来回也不方便,你到哪里邀一帮厨子过来,咱们提供餐饮服务……” “对,咱们马上另外搭起大棚,让人过来开饭馆,还可以推销咱们的‘稻糠醉’呢。” 程道刊立刻举一反三。 “道刊兄,我还考虑怎么要把麻将大赛带来的人气留下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觉得有的生意咱们独家做,确实好,但是,咱们的货栈开的再大,也不可能把这天底下的生意都包揽了,所以呢,我觉得有的生意还是大家一起互补比较好……” “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所以,我想在咱们的地上开出一条街,吸引城里的人过来做买卖,这人气自然会越来越旺。” “笙书兄,你一门心思想着生意,但学问还没放下啊,刚才这句什么什么春满园的,真是说的太好了,佩服佩服。” 第57章 成了首席嘉宾 麻将大赛每天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随着赛事地激烈,过来观摩的人越来越多,货栈的人也不阻拦,只在每张比赛桌子的外围拉了绳子,让大家可以观看。 同时,货栈推出一系列的打折酬宾,也吸引了很多人到货栈抢购,有的人嫌来回城里不方便,这临时饭馆也是顾客盈门,“稻康醉”销售一路向好。 魏笙书一来到比赛现场,就会关注曹文君的动态,想不到这个大美女竟然一路过关斩将,赢了一大堆的筹码,率先杀进了决赛,这更让他感到了此人的神秘。 曹文君比赛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她的比赛,看她摸牌打牌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可是,似乎运气总是特别的好,经常一局麻将16副牌打下来,倒有8、9副都是她在胡牌,自然是赢得多多。 在魏笙书的认知里,麻将如果能跟着上家,卡着下家,盯住对家,这样就不容易点炮出钱。虽然胡牌有运气的成分,但运气相对来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一个人不可能每场每场都是鸿运当头。 可是,曹文君每次都是这样的胡牌,从概率学来说简直不可思议,虽然魏笙书觉得自己的数理化成绩不咋地,但基本原理还是懂的。 他经过几天的观察,终于看出了曹文君的一丝端倪。原来,她在每盘开始摸牌的时候,左手都有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左手方的一排麻将,每次都有四只麻将牌,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她拿到了手里,然后,等她手里的牌一打开,她又是悄悄地把自己手里另外的牌还了回去。 这就是说,别人每次只抓13只牌,她却可以抓17只,然后,把那些差牌替换了出去,她赢的机会当然更多了。 我靠,想不到这个绝色大美女竟然是个老千,我怎么就会偏偏喜欢上了她,以后总不会被她卖了还帮着她数钱吧,看来这个人值得好好揣摩,咱先不把她说破。 而范芳茹这边的情况就差了许多,她虽然进入了第二轮,但很快就输光了筹码,黯然出局,然后,她就找到魏笙书,说: “你这个家伙,都说猫教老虎的时候,还留了一手,这个麻将规则都是你定的,怎么不留一手,让我拿个彩头呢,还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哼。” 魏笙书只好陪着不是,说: “芳茹,这个道刊货栈说起来,你也是最早的发起人呢,假如今后这个货栈有大大的发展,你的好处也是大大的,如果咱们现在随意破坏规则,把牌子砸了,那什么都没了……” “可我就是要多玩几场麻将嘛,这又有什么,就你的规矩特别多。” 魏笙书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说: “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麻将,那今后咱们就开一家麻将馆,让你当掌柜好了,怎么样?” 范芳茹一听,立刻蹦了起来,说: “好,三公子,那咱们就一言为定,麻将馆什么时候开张?” 魏笙书想了一会,说: “嗯,那咱们办好这场比赛后就开始吧,呃,对了,以后我在这边的名字就叫万涓书,记住了啊。” “这是为什么嘛,难道你干了什么坏事?” “芳茹,你想哪里去了,现在我一说魏笙书,大家都知道我是韩国公的儿子,我不想靠父亲的关系打天下,我想靠自己的的实力说话。” 由于怕范芳茹这个傻丫头说漏了嘴,万一让曹文君知道以后,这戏就演不下去了,所以,他只好再三吩咐芳茹,而其他人也都一一交待了。 这场麻将大奖赛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总决赛的日子,曹文君和其他三个人要激战4局64副牌,然后看谁手里最后的筹码最多,谁就是冠军。 这是最后的比赛,很多人都围在外围看着他们打牌,魏笙书心里牵挂着曹文君,自然也是来到了现场,她心里还担心万一曹文君出老千被人看出来,自己要想着怎么帮她打岔,让她蒙混过关。 不过,今天四个人的比赛,无论他的眼睛怎么盯着曹文君,却始终她有任何异样,她始终都是规规矩矩地摸牌打牌胡牌。 但是,他也发现,曹文君的记牌功夫特别好,她每次都能记住其他三个人的出牌规律,然后根据自己手里的牌,打出合适的牌,这64副牌,她一副都没有点炮。 经过鏖战,曹文君最后手中的筹码远远多于其他三个人,她毫无争议的成了这次麻将大赛的总冠军。 这次,程道刊又请曹文君登上了台。程道刊大声地对台下的人说: “各位朋友,咱们道刊货栈的首次麻将大赛终于结束了,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鏖战,咱们的曹文君小姐赢得了总冠军。非常巧合的是,她也是上次幸运大奖的得主,她当时的奖品就是一幅麻将,想不到这次她能在高手如云的麻将大赛中,力拔头筹,实属不易。 “麻将是一项非常有趣的娱乐活动,它能够放松身心,大家有空打上几圈,能让你心情愉悦,觉得这日子都过得美好起来。还有,打麻将能够多交一些朋友,大家通过玩牌,还可以增进了解,以牌会友嘛……” 现在的程道刊通过跟在魏笙书身边,也学到了很多大梁国时代没有的词语,而且是说得滔滔不绝。 “另外,咱们道刊货栈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参与麻将活动,准备要在这里开一家设施齐全的麻将馆,同时,我宣布,咱们将邀请曹文君小姐担任咱们麻将馆的首席嘉宾!” 他的话一出口,台下顿时一片欢腾,很多人荷尔蒙丰富的年轻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吹起了口哨,嘴里不停地嘶喊着。 魏笙书在台下听了也是颇感惊讶,举办麻将馆,两人是商量过的,可这邀请曹文君担任首席嘉宾,他们根本没有通过气,这家伙怎么这样突发奇想呢?不过,想到自己今后也能够经常见到曹文君这个大美女,他的心里不禁一阵冲动。真是知我者,道刊兄也…… 可是,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大腿一阵刀割般的疼痛,回头一看,只见范芳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来,范芳茹在他身边看见他痴痴地看着曹文君,心里涌过一阵醋意,忍不住出手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第58章 筹划新项目 麻将大赛结束后,道刊货栈的知名度进一步提高,麻将也成了京城很多人的娱乐项目。魏笙书听丹宇说,他的母亲太子妃一有空就让下人陪着她玩上几圈,还有听说景德帝也对麻将颇有兴趣,偶然也让几个嫔妃陪着他玩。 可是,魏笙书心里却是认为这仅仅是刚刚开始,他要借势推出他庞大的计划。 这天,他在货栈茶室和程道刊喝茶,说: “道刊兄,你下一步还有什么计划吗?” “麻将馆已经开始建了,估计开张以后生意会很好。咱们现在这么多的项目已经够折腾了,我哪敢再想其它啊?” “道刊兄,如果只办麻将馆,这么多的利钱,咱们怎么付的出,上次我对你说的一条街的事,你考虑了吗?” “笙书兄,你的脑袋瓜好用,我听你的就是,接下来怎么干,你就直说吧。” 魏笙书掏出一张大图,摊在了桌子上,说: “道刊兄,我的这张图纸画的不咋地,你不要见笑啊,你先来看看,我画的是什么?” 程道刊仔细看了一会,说: “呃,好像和你上次画的差不多吧,不过,这里多了一条街,笙书兄,你又有什么新想法啦?” “上次我画的呢,只是一个方案,这次我画的稍微详细了一些,你看,咱们货栈的正门,我准备建一条2里长的街,对门建麻将馆,咱们还可以在这条街开一些商铺,你觉得如何?” “嗯,好是好,就是我觉得咱们这里离城里有点远,大家愿意过来开商铺吗?” “无利不起早,只要咱们这里让商家有利可图,自然会有人愿意过来,你想想看,现在咱们的货栈每天都有一定的流量,从这次麻将大赛的情况来看,今后到咱们麻将馆玩牌的人不会少,只要有人,就会有需求,那就可以做买卖。” “笙书兄,我觉得你还是过于乐观,咱们见这么多的铺面,要花多少银子啊?” 魏笙书知道程道刊不会明白级差地租的原理,自己的本意就是通过积聚人气,来把这块地炒热,然后建房销售,这种暴利根本不是开个货栈所能比的。前世他看过很多人都是通过空手套白狼,靠房地产成了亿万富豪,自己现在手上有这么多的闲钱,还有投资什么比房地产更有暴利呢? 他只好用浅显的话问: “道刊兄,你说咱们同样的地,如果在宫前街一带,价值如何?” 程道刊心里测算了一下,说: “那应该相差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价钱,咱们先后两次买地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如果是在城里的好地段,那说什么也得值几万两银子。” “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主要是大家都住城里,出门办事买东西方便……” “对,主要是方便,但如果咱们这里给大家提供更大的方便,大家愿意过来吗?” “呃,这个……应该会愿意的吧,咱们货栈这么远,很多人不也过来了吗?” “对,主要是咱们的货栈货品齐全,而且对选购货品的顾客很友好,还时不时的搞什么抽奖活动,迎合了大家贪便宜和一夜暴富的想法,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嗯,我懂了,假如在咱们这条街上开铺面有钱赚,大家自然就来了,这地方人多了,就会热闹了,咱们的地也就值钱了,对吧?” “哈哈,道刊兄,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咱们先拿银子把这条街的铺面建起来,然后请城里的一些商家在咱们这里开分号,咱们可以先倒贴给他们,你说,他们愿意来吗?” “这个……咱们的铺面不但不收他们租金,还倒贴,应该会有商家过来,只要他们一过来,很多顾客也会过来,那咱们这里就热闹了。还有,我突然想到了一条,咱们也可以请谭师傅在这里开一家书院的分院啊,听说现在师傅的书院已经人满为患,想多招人却是没地方呢。” 哇塞,这个书呆子也懂得这学区房更值钱,想要在这里办学校了,嗯,这个想法真不错,想起前世那些地产公司一拿地,就宣称未来要入驻某某名校,房子立刻就容易卖了,看来咱也要来这一手。 “道刊兄,你的想法太好了,上次谭师傅不是说有事可以找他吗,好,就先请他在咱们这里办一家大大的书院,让他学富五车的才华能够惠及更多的人,也让咱们沾沾他的光。” 两人商量好以后,立刻分头行动。 有钱好办事,工匠社每天组织几百人在工地上忙活,不到小半年的时间,一条商业街初具雏形,麻将馆也即将开业。 这天,范芳茹突然找到了魏笙书,说: “三公子,你说,有什么事,是不是掌柜说了算?” 魏笙书一是不明就里,就说: “嗯,差不多是吧,你有什么事要找程掌柜?” 这时,范芳茹突然变脸,说: “哼,你说话不算数,是不是哄我开心啊?” 今天哪里招惹她了,这弄得又是哪一出呢,不过,眼前这位可是得罪不起。魏笙书说: “我对范姑娘说话向来算数,上次我不是陪着你选了你最喜欢的金钗吗?”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答应我,让我做麻将馆掌柜的?” “是啊,范掌柜。” “哼,你不要贫嘴了,那程掌柜为什么要请那个什么曹文君过来,做什么麻将馆的首席嘉宾,这事问过我这个掌柜吗?” 哦,原来如此,范丫头看来是醋瓶子打翻了,咱要好好说话,千万不能把她惹毛了,不然这个麻将馆也开不成了。 “大概程掌柜考虑到那位曹小姐是麻将大赛的冠军,请她过来,可以替麻将馆带来更多的人气,让你的麻将馆一炮走红。” “哼,我看八成是你看上了她,才让程掌柜这么说的,是不是?” 自己喜欢曹文君不假,但眼前的这位和自己的关系却是颇为微妙,有的话不能直说,只好继续哄吧。 魏笙书正色道: “在我魏笙书的心中,只有芳茹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其他女人在我眼里视同草芥,此言若虚,我便,我便……” 范芳茹见他口气坚决,“噗嗤”一笑,说: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胡乱发誓了,万一发的誓灵验了,我就见不到我的三公子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啊。” 第59章 营销还是个问题 麻将馆开业以后,古地村这一带就更加热闹了,每天车马来往不断,来的不仅有寻常百姓,很多的王公贵族少爷公主,也把这里作为休闲娱乐的第一好去处。 曹文君作为麻将馆的首席嘉宾,提出了许多麻将胡牌计算胜负得新玩法,什么清一色、混一色、大四喜、十三幺等等胡牌方式都陆续推广出来,这样使大家的趣味性更高,麻将馆里每天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范芳茹这个麻将馆的掌柜每天也是身体力行,总要亲自上场玩上几圈才罢休。 对于曹文君提出的这些麻将新玩法,魏笙书大感诧异。他在前世知道麻将有很多种的玩法,但他根本没想到曹文君却能够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把这么多玩法一一呈现,她到底是何许人也,难道她是……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了麻将馆的事,他要和程道刊商量谋划开发地产的事。 这天,他们两个茶室喝茶,魏笙书说: “道刊兄,你觉得现在咱们建房子,到时候了吗?” “现在麻将馆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咱们货栈每天的顾客也不少,街上新开的饭馆生意也很好,前些日子,你姐夫陆续找了一帮商家,现在这些铺面也陆陆续续开了出来,我看这里的地头真是有点火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果没有一些王公贵族带头在这边置业,我担心那些普通人还真不会咱们这里的房子呢。” “嗯,你说得对,这是一个风向标,只要那些王公贵族能过来,咱们的房子就好卖了,可是,咱们一下子到哪里去找王公贵族这些大爷们呢?” 魏笙书想了一会,说: “道刊兄,现在每天来往咱们麻将馆的王公贵族大爷们也不少,你去聘请几个画师过来,把咱们要建的房子和这条商业街画出来,放在麻将馆那边,先看看有没有人感兴趣。我呢,抽空去找找礼郡王,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信息。” 房产文案的广告投放是少不了的,虽然他前世没干过地产,但这些套路他也在书上看到过一些,所以也就略懂了一些。 魏笙书在货栈里拿了几件狐皮包装好,提溜手上来到了礼郡王的府中。丹宇见到他颇为高兴,说: “魏博士,最近一阵子好久不见,在忙什么呢?” “承蒙殿下厚爱,太学的活不多,臣有空就在货栈里走动,这不,今天有几件上好的狐皮刚从西北那边送到,臣就拿过来孝敬殿下。” 书上说,即使领导对你再信任,你也不能太随便,该送的礼你必须得送,这样关系才会显得更融洽,开口不骂送礼人,礼多人不怪嘛。 果然,丹宇呵呵一笑,说: “哈哈,魏博士还真是客气,不过咱们玄城冬天冷的日子比较多,这几件上好的狐皮,母妃正好用得上。” 两人一阵寒暄,魏笙书却感觉到丹宇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心中有事,便问: “殿下,臣见你今日眉宇不展,难道有什么事让你不顺心吗?” 丹宇迟疑了一下,说: “哎,本来本王也不想说,但魏博士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最近圣上碰到了一点难事,几天前本王进宫,他对本王说了,本王一时也无办法啊。” “如果这事能难倒殿下,那一定是极难的事了……” 魏笙书并不急于打听什么事,他觉得丹宇会主动说出来。果然,丹宇听魏笙书赞同他的话,就又接着说: “就是圣上的那些兄弟,几年前圣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把他们从宗人府放出来,他们开始有点感恩戴德,可最近以来,他们说自己原来的府邸太小了,联合一起给圣上送了奏折,要求圣上给他们划地建新的府邸,听说朝中也有一些人替他们说话。 “可是,魏博士,你也知道的,咱们京城王宫附近哪还有什么空地,况且,这么多人要建府邸,大内也负担不起啊。本来,圣上想否决这份奏折,可是考虑到他们都是身上都有太祖、太宗帝的骨血,所以,一时决断不下,最近,他正为此事烦恼呢。” 关于景德帝和他兄弟阋墙夺嫡的往事,魏笙书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他清楚现在的景德帝那帮子兄弟,已经无力再对景德帝的大位有什么威胁,所以,景德帝必须要展示他口口声声说的仁者爱人的态度,对他们那帮子兄弟对物质上的要求尽量予以满足。 虽然这帮人没有什么被册封王爷的爵位,但毕竟是皇家的骨血,这府邸的大小规模都有一定的规制,因此,京城闹市肯定找不出合适的地,除非拆了周边百姓的房子。 魏笙书估摸着按照景德帝的做派,肯定不会愿意就此事弄得京城里鸡飞狗跳,民怨沸腾,但自己兄友弟恭的牌坊肯定要立的,所以,此事对他来说肯定会感到棘手。 “嗯,此事确实很难,不过,殿下,好像恕亲王管着户部工部,需要银两及工匠,应该是他调配的吧?” “是啊,圣上也就此事问他了,他说圣上就此事肯定思虑周详,算无遗策,他一切按照圣上的决定去做……” 我靠,这个恕亲王也真是奸诈,对他的皇帝老爹一味吹捧,却丝毫不出什么主意,避免自己今后被人落下什么口实,这真是永保金身不破最好的办法。 不过,这对咱是个好机会,咱不能学恕亲王,现在正好可以撺掇皇家大内到咱那边搞政府采购,不但能把咱的房子卖出去,也可以帮咱做做广告啊,毕竟,皇家血统的人都愿意住那边,其他人肯定会跟风。 于是,他就问道: “殿下,据你的分析,那些圣上的兄弟真的是房子不够住了呢,还是他们觉得圣上雅量高致而提出过分的要求呢?” 这是不是刚需很重要,如果真的是刚需,这事可能就好办了。 丹宇迟疑了一会,说: “应该是原来的房子不够住了吧,当初他们被关进宗人府之后,他们的那些王府就被大内抄没了,就是本王这座府邸,也是前朝蒙郡王的所有的。后来圣上捐弃前嫌,赦免了他们,后来住的房子也都是大内临时安排的,估计条件不会好。” 第60章 大获成功 好,果然是刚需,魏笙书不禁喜上眉梢,呵呵,这天底下的事怎么都这么巧呢? 他按捺住兴奋之情,说: “殿下,臣有一计,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听?” “你这个人啊,有话就直说嘛,快说吧,即使错了,本王也赦你无罪。” “殿下,最近,臣和那个货栈的程掌柜在古地村卖了几百亩的地,不知那些皇亲们看不看得上?” “古地村?呃,是不是离皇宫这边远了点,而且还有点偏僻,不过……” 丹宇踱着步,开始想着这个问题。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最近程掌柜在那边新开了一家麻将馆,那些王公贵族经常玩得乐不思蜀,而且,现在那边的稻康街上也新开了好多商铺,那些货品比城里这边还好呢。” 魏笙书赶紧补枪,随便胡诌了一条街名,反正还没命名,到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丹宇沉思了一会,说: “圣上的那些老皇亲们,在宗人府也被关怕了,应该不会有太高的要求,我可以把你的这个意见和圣上说说。” “感谢殿下,不过臣还有话说。” “但说无妨。” “臣以为,假如圣上同意了这个方案,这房子怎么建,到时候就由程掌柜和那些个皇亲们商量,户部只管付钱就好。” 丹宇略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呵呵一笑,说: “原来魏博士怕那些户部的官老爷们雁过拔毛,对吧?好,这个没问题。” 几天后,丹宇告诉魏笙书,说景德帝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并下旨让玄城县令配合户部具体操办。 于是,程道刊被范嘉言请到了玄城县衙门。范嘉言问: “程掌柜,你的货栈最近生意如何?” “大人,感谢大人那天给咱们货栈抽了大奖,托大人的福,近来生意一直不错。” “那就好,本官也听人说,你的麻将馆现在是门庭若市,对吧?” “对对对,现在玄城的百姓在大人的管教下,安居乐业,所以就有闲心去咱们的麻将馆玩玩娱乐活动。” 程道刊心里明白范嘉言的目的,但是对方没开口,自己也就不开口,先让别人出牌,争取自己能够主动。 果然,范嘉言唠了一会,把话转到了正题,说: “安居乐业,安居才能乐业,安居在前啊,本官听人说你在古地村的几百亩地要建房子?” “禀大人,小人确实有这个想法,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那个古地村那边比较偏僻,会有人愿意过去吗?” 前几天,范嘉言接受了圣旨之后,就找几个皇亲代表聊了一下,那些皇亲代表也说古地村那边太偏僻,让范嘉言能不能帮他们另找一个热闹一点的地方。 “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自从咱们货栈开业以后,古地村就开始热闹起来,特别是新开了麻将馆以后,那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啊。最近咱们又开了一条新街,现在已有很多商铺都开出来了,而且,那些货都是价廉物美呢,大人有空可以去看看。” “嗯,这个本官也有所耳闻,现在,本官问你,你们准备怎么建房子?” 最近几天,魏笙书一直向程道刊灌输现代的房地产营销理念,所以,程道刊现在也能如数家珍。他说: “范大人,都说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同样的,古地村那边本来没多少人住,但住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宜居之地。” “你不要和本官绕弯子了,要和本官说具体实在的做法。” “小人明白,大人应该知道,咱们货栈在古地村的那块地,面南背北,一条官道直通城里,咱们准备在那里建1000栋以上的房子,今后可以容纳多人居住,那地方还会偏僻吗? “最最关键的是,咱们那边生活方便,吃喝购物一条龙,加上麻将馆,书院,读书娱乐都不耽误,城里哪有这么方便?还有,咱们今后会准备车马,定时接送来往城里的客人,这个位置稍远也就不成问题了……” 程道刊口若悬河,把自己的古地村开发思路吹嘘了一遍。作为1800多年前的古人,这么短的时间能把现代房地产的理念消化,并充分叙述,也真是难为了他。 然后,程道刊拿出了一份大图纸,让衙门里的人挂在墙上,他对着图纸继续讲着。这是他专门请了画师画的,这种效果和魏笙书画的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范嘉言也逐渐认可了程道刊的观点,说: “嗯,果然还是有些道理,本官最近要替几个皇亲找房子,你可以对皇亲们说说你的想法吗?” “这个完全没问题,我估计他们肯定也会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咱们那里生活配套齐全,是个宜居之地。” 于是,范嘉言让程道刊带着图纸给几个皇亲代表做了当面的沟通,那些皇亲代表在程道刊各种全新理念的灌输下,也接受了古地村的这块地,毕竟,他们都是过气的皇亲,和景德帝也有一些过节,既然朝廷愿意替他们建房子,他们自己揣摩也不能要求过高。 魏笙书的房地产销售大计划初战告捷,程道刊赶忙安排了几百人的工匠队伍开始了第一期的施工。同时,在魏笙书的策划下,把道刊货栈更名为道刊商社,进行多元化的经营,古地村第二期房产销售的海报,也在京城及附近县里的街头张贴。 由于皇亲们愿意把家安置在古地村,这就对京城的百姓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况且,道刊商社服务周到,周边的各种配套也齐全,提供的房子可以拎包入住,吸引了许多城里的拖家带口过来置业。 另外,作为大梁国的京城,大城市的虹吸效应本来就存在,周边县里的有钱人本来就很希望自己能到京城购房置业,可苦于京城地皮太贵,许多人也只能望而兴叹。现在,道刊商社推出谷底村的房子,就在京城边上,价格也不是特别贵,自然对他们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于是,很多人携家带口跑到道刊商社咨询购房事宜,程道刊是忙的不亦乐乎,所幸楚中天和虎娃口齿伶俐,才算勉强应付的过去。 第61章 让她来记账 程道刊忙乎了半个来月,总算暂告一个段落。他找到了魏笙书,说: “笙书兄,想不到那些皇亲同意落地咱们古地村这边之后,京城和附近县里的人蜂拥而至,把咱们还在图纸里的房子都买光了,我还有好几个亲戚没买到房子,都给了我脸色看呢。” 这个家伙,他不懂这些皇亲虽然已经过气,但毕竟还有皇家血统,他们的选择对普通百姓来说,当然会有引导作用,咱就是利用了他们曾经的流量,炒热了古地村的这块地。不过,魏笙书也不能说这么多,就说: “道刊兄,这些日子也真难为你了。不过,现在咱们这个银两进出的盘子越来越大,你这个做掌柜的不能事必躬亲,胡子眉毛一把抓,你要抓紧物色一个会记账的人,这样,咱们才不会在银两安排上出差错。” “哈哈,笙书兄,这个咱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我今天找你,就是商量这件事,这人呢,我也物色好了,不过,必须要让你这个幕后老板拍板,我才放心。” “是谁啊,还这么绕来绕去的?” “前些日子,我有时也到麻将馆里走走,发现咱们的首席嘉宾曹文君曹小姐提出的麻将新规则、新玩法很受大家喜欢。我也抽空做了琢磨,觉得这里面颇有奥秘,我就找了曹小姐聊了麻将新玩法的事,嘿,这一聊,你猜,我又发现了什么?” “道刊兄,我都急死了,你今天说话怎么老是对我卖关子,快说吧。” “我在和曹小姐的聊天中,我发现她算账本领特别好,这麻将的翻番,她每次都能不假思索地算的分毫不差。于是,我就有意思和她聊起了商社记账方面的事,她马上给了我好几个建议,我一听,顿觉受益匪浅……” “道刊兄,你的意思是不是让她来给咱们记账?” “我正是这个意思,不知你是否同意。” 说话的时候,魏笙书发现他似乎眨了眨眼。魏笙书顿时会意,呵呵,这个家伙还真懂咱,找了一个咱心里喜欢的大美女过来。 不过,这个曹文君身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如果让她负责财务,万一她有什么二心,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他慢悠悠地问道: “道刊兄,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替咱们记账的人,一定要非常可靠才是,这个曹文君你到底了解多少?” 程道刊一拍脑袋,说: “对啊,我怎么想不到这一点?这样吧,笙书兄,我马上去好好了解一下,如何?” 两天后,程道刊又找到了魏笙书,说: “笙书兄,我了解了,这个曹文君一家是江北那边的人,她还很小的时候,他父亲就带着他哥哥曹文湖和她来到了咱们京城,听说他们家和咱们当朝的国舅吴国公曹师堂,还有一丝远房的亲戚关系,不过,吴国公好像也不怎么搭理他们。” 呃,奇怪,这个曹文君曾经和韩国公家的三公子有过婚约的事,程道刊怎么没说?难道是怕咱尴尬,还是他没有了解到?不过,根据自己对程道刊的了认知,他有话也不会这么藏着掖着,看来他确实不知情。 眼下,道刊商社规模爆发式增长,自己身边的范芳茹、楚中天、虎娃,还有自己姐夫谢道仁,都不适合干记账这活,既然这个曹文君这么能干,就让她先干干吧,自己暗中多个心眼就是。 于是,他就说: “道刊兄,既然你已经了解的已经比较详细了,那就请这位曹小姐过来吧。不过,芳茹那边你要沟通好噢。” “哈哈,笙书兄,不,涓书兄,明白,我要给你打好掩护。” “还有,道刊兄,既然这么多人买了咱们的房子,也交了预付款,这个工程方面要抓紧啊,特别是那批皇亲的房子,可是户部拿钱,咱们如果误了工期,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个我也考虑了,工程方面就让虎娃负责,自从纪大发被抓了以后,那个工匠社的人再也不用受他的盘剥,所以,咱们这个工程就让他们做,叫虎娃盯得紧点就可以了。” “这么大的工程,人手够吗?” “现在京城人多地少,在家吃闲饭没活干的人多的是,给工匠打下手的小工,咱们只要管饭,很多人就要争着过来,费不了几个工钱,你放心。” 过了几天,魏笙书再来到古地村时,只见这里人山人海,热气腾腾,他一手策划的地产工程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他才放下了心。 他走进了道刊商社后面的一个房间,早有人给他泡上了热茶,为了方便自己与人商量事务,程道刊专门给他布置了一个素雅的房间,里面文房四宝齐全。 他阴差阳错借壳来到大梁国已经将近两年了,这两年的起起伏伏,让他颇有感概,虽然他靠着前世掌握的一些知识,积聚了一些财富,但他明白,在这样一个封建王朝,看似现在是歌舞升平,但财富不一定能给他带来安宁。 昔日石崇家资巨万,最后仍然被满门抄斩,落得了一个凄凉的下场。这是因为,在封建王朝根本没有私有财产的理念,所谓的法律,也只是大梁国的统治阶层压榨百姓的工具,石崇的财富在王权面前根本一文不值,那些掌握权柄的人,可以通过剥夺你的生命,再来掠夺你的财产。 现在,自己虽然已经进入了大梁国的官员阶层,但这个所谓的太学博士也仅仅是个象征性的闲职而已。自己在前世读了万卷书,事业上却不顺遂,他感到自己怀才不遇,如今,来到1800多年前的大梁国,假如不能让自己大富大贵,那书读的再多,又有何用呢? 虽然现在大梁国上上下下看似国泰民安,但几个皇子却已经在暗中角力,只不过现在景德帝春秋鼎盛,处理政事也算比较清明,才能较好的把控朝局。可是,万一哪一天景德帝撒手西去,难保这大梁国不会分崩离析,自己无论如何要选择好上准哪条船,才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第62章 又有新想法 魏笙书正坐在那里想着,程道刊走了进来,说: “笙书兄,又在想什么主意啦?我就佩服你的脑袋,为什么好点子这么多,咱们虽是在书院一起读了多年的书,我真是自叹不如啊。” “怎么了,今天一上来就给我说好话,是不是又逼着我给你想办法啊?” “诶,真的还给你说准了,你先看看这份账单。” 魏笙书一看,这份账单用工笔小楷写就,字体端端正正,并无一丝涂改,让人十分看上去十分愉悦。他问道: “唔,这份账单整理得不错,是谁抄写的?” “哈哈,这是新来的曹文君小姐誊写出来的,她不但字写得好,账目上的事,也是捋得很清楚。根据她的账单分析,今后卖了这古地村的房子,咱们将会盈利80来万两银子,听说朝中那些亲王的年俸才一万两银子,这一年多咱们真是赚大发了,跟着你干,真得劲。” 看来这家伙小富即安的毛病又犯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如果在前世,自己能找到一个月薪5000大洋的岗位,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笙书兄,我一直还记得你上次说的话,咱们的目标是富可敌国,离这个目标倒还是有一些距离,你说,接下来咱们该干些什么好呢?” 这也是魏笙书最近以来一直思考的问题,他最开始的目标是财富,但是,他现在的目光已经开始转向权力,在这皇权主宰的年代,如果没有权利的加持,自己的财富随时可能灰飞烟灭。 “道刊兄,那你说该干些什么好呢?” “如果再建房子卖,京城也没这么多有钱的人,这赚头不会大;货栈的买卖虽然生意仍然不错,但必须得靠薄利多销,就说麻将吧,仿制的人实在太多了,现在牛骨麻将才卖2两银子。现在到咱们钱庄里存银子倒是越来越多,咱们这么多银子拿在手上,投资哪一行真的很难选择呢。” “道刊兄,你的话虽然没给出具体的答案,但给了我一些思路。” 魏笙书先对程道刊做了肯定,两个互相人合作,互相肯定是必须的。 “啊,你有思路出来了?快说出来咱们议议。” “根据你刚才的想法,咱们要想赚头大,必须做冷门的生意,就像咱们建房子,但现在看来京城这边有点饱和了,而下面的州郡人口没这么积聚,所以,这门生意咱们要先缓一缓。 “而薄利多销,是一门长久的生意,看似蝇头小利,但如果咱们规模大了,这流量就更大了,聚沙成塔,这也是能翻倍增长的啊……” “对对对,如果咱们在开它个100家分号,积少成多,这个赚头也是很可观的。” “是这个道理,可是,咱们现在陆陆续续已经开了30多家分号,大梁国稍微富裕一点的州郡,已经都有咱们道刊商社的分号,如果再开,只能在那些没钱的地方开,可能这个赚头也没这么大了。” “那笙书兄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们要把眼光放远一点,既然大梁国可以开咱们分号的地方不多了,那后楚国呢,他可是咱们的友邦啊。”“对,现在我听南方一些商户说,后楚国也已经多年没有经历战乱,很多地方一年稻米三熟,听说早已不是昔日的蛮荒之地了呢。” 特么,这还要你说,咱上次和后楚国棋手对弈,以及同他们太师的交谈中,早就知道他们今非昔比,不过,你这个书呆子能知道这些就好,省的咱给你洗脑。 “不过,笙书兄,虽然后楚国是咱们大梁国的友邦不假,可毕竟来往有些不便,另外,他们那边的商户会同咱们合作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呢?只要后楚国能用银子买得到东西,咱们就能照样和他们做买卖。对于这一点,我有充分的信心。” 在咱的前世,什么那些中东极端宗教的信徒,可谓对美帝国主义的价值观深恶痛绝,甚至一旦有美帝国的国民被他们逮到,难免逃脱不了被斩首的命运。可是,这些极端宗教的人士却不怎么讨厌美元,甚至他们的一些首脑、党魁都建立了自己的美元生活体系,因为,他们明白他们的宗教信仰,只能骗骗被自己洗过脑的信徒,而花花绿绿的美元则是全世界人都相信的共同价值追求。 同样的,现在的后楚国也已经进入了以银子为主要货币的时代,货币的共同语言,肯定可以推动道刊商社在后楚国商业运作。 “还有,道刊兄,我一直感觉咱们大梁国的手下败将,柔然国对咱们虎视眈眈,这对朝廷是个威胁,但对咱们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总不会让我去柔然国吧,去那边,说不定会掉脑袋的。” “哈哈,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去柔然国,我的意思是,假如过几年,柔然国和咱们大梁国兵戈再起,咱们大梁国最需要准备什么?” “那就是要打仗喽,我记得咱们谭老师也教咱们念过几篇兵书,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的意思是要囤积粮食?” “粮食当然需要,但是,我也听说当年柔然国以前是靠骑兵的凶狠冲杀,才多次击溃咱们大梁国的军队,占领了咱们好几个西北州郡,所以,假如今后咱们大梁国要彻底击溃柔然国,必须依靠骑兵……” “和他们拼骑兵,不是以己之短博人之长吗?” “道刊兄,那能不能把咱们的骑兵成为咱们的优势兵力呢?” “噢噢,懂了,骑兵的优劣,关键在于战马,可是,柔然国有着优质的大草原,可以牧养大批战马,而且他们本来就是马背上的民族,那些番邦从小就是善于骑射,咱们怎么可以在骑兵方面胜过他们呢?” “就是咱们也要牧养更多的优质战马,这是第一步,只要有了优质战马,就可以训练出一支彪悍的骑兵部队,根据我的经验,练好骑马咱们大梁国的士兵也能行。” 自己有了骑马的经历,魏笙书对训练骑兵有了感官上的认识。 “练好骑兵部队,这可是朝廷兵部以及边关将帅的事啊,咱们一个做买卖的又能干什么呢?” “咱们可提前在西北牧养一批优质的马匹,一旦两国开战,咱们的马匹一定是奇货可居。所以,我想安排一批银两,估计至少10万两以上,让我姐夫到西北牧养马匹,他是兵部郎官出身,训练战马的活,他也懂得一些。” “好,这个冷门的活应该有赚头,到时也可以替朝廷分忧解难,这事值得去干。” “至于我嘛,我去向礼郡王告个假,我想到后楚国走一趟,争取把咱们道刊商社的分号,在那边开起来。” 魏笙书看着程道刊又说: “还有一件事,我要特别交代,就是你们大家在曹文君那里,必须隐瞒我的真实身份,在他面前我就是万涓书,不是魏笙书。因为,我觉得她的身上有着许多的秘密。” 第63章 江边偶遇 对程道刊交代了道刊商社的诸多事宜之后,魏笙书找到丹宇告假,丹宇问他: “魏博士,此去后楚国路途遥远,且江南那边瘴气丛生,虫媒猖獗,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如果没有什么紧要之事,你就暂且先不要去吧。” 哈哈,看来咱在礼郡王眼地位还是蛮重要的,今后咱一定要好好为他出谋划策,不要辜负了他。不过,为了今后商社的长远发展,咱这一趟江南是去定了。 于是,魏笙书就说: “感谢殿下厚爱,不过,现在的江南与往昔已大有不同,那边一些地方稻米一年双熟甚至三熟,百姓日渐富裕,从咱们商社近期的生意来看,来自江南的货品大受顾客欢迎,可就是那边渠道不畅,那些紧俏货品时有时无,真是令人遗憾。” “这个说的也对,母妃最近对南方过来的水晶、丝绸倒是颇为喜欢,特别是上次到你朋友那边请了花梨木佛像和佛珠,她经常捧着念经诵佛呢。” “殿下母妃还有什么喜欢的,我这次去可以多去采买一些回来,也让她……” “诶,魏博士,你的心意本王领了,你忙你自己的事要紧。来,本王给你批个字,你到兵部开个关防,路上也方便一些。你一定要快去快回啊。” “微臣明白,此去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五个月,一定回来。” 魏笙书到兵部办了关防,整理了一些细软,雇了车马,带着楚中天一路向南而去。楚中天跟着范芳茹习武一年多,武艺进境较快,对付寻常三五人,他已经不在话下。 走了10来天,魏笙书感到微风拂面时已经有了柔柔的感觉,不像在玄城有时面如刀割。此时,已是快到暮春时节,他们一路走来,感觉山色渐绿,与北方的枯黄大有不同。他的前身本是南方人氏,所以,他心中倒有亲切之感。 这一天,他们来到长江边上,只见江水浩浩荡荡,一路向东奔腾,远眺江南,却是烟波浩渺,一眼看不到边。此情此景,令魏笙书颇有感慨,他面对长江,不由自主地背诵起杨慎的诗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风春月。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正当他沉浸在诗句的意境中之时,忽听得旁边有人喝彩: “好诗句,好文采,好意境,看来大梁国文士辈出,大有君子之风,中原果然是衣冠文物,文化博大精深啊。” 魏笙书回头一看,却见后面一位年轻贵公子,身后跟着一个伴当,正笑吟吟地向他走来。 魏笙书见这位公子面如凝脂,双目有神,身着一袭素白衣裳,羽扇纶巾,气度不凡。他赶紧拱手致礼,说: “惭愧惭愧,小生初见长江浩荡,忽然想起一位故人的诗句,吟诵一回而已,倒让公子见笑了。” 杨慎是明代人物,大概可算自己的故人吧。 “公子客气了,如果是哪位故人诗句,这等沧桑,却又带豪迈之感,更是看透了人世间的沉浮,这样的诗句应该广为流传才是,小生怎么从没听到过呢,难道是小生的书白读了不成?” 确实,杨慎的这首词一经面世,就广为流传。魏笙书一时语塞,脸上略带尴尬。 那位贵公子见魏笙书神色有点不自然,也不好这么刨根问底,就说: “公子自谦,小生也不便多问,敢问公子贵姓?” 呃,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说不定是什么王室贵胄,咱要小心应对。 “不敢不敢,小生免贵姓万,名涓书,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呵呵,小生姓尔,名芯时,这也真是巧了,咱们两个姓氏都是小姓,公子姓万,应该是洛邑或者是大梁一代人氏吧?” 尔芯时这么一问,倒把魏笙书问住了,他的前世是浙江瑞安农村,也不知道先祖是哪里迁移过来,魏家三公子的老家彭城属于冀州,离洛邑或者大梁都还远得很,不过,玄城倒是离大梁不远,所以,他稍稍犹豫,答道: “小生乃大梁人氏,长期居于北方,从未见过似长江这样浩荡的大江大河,所以心有感概。” 尔芯时见魏笙书答话时略带迟疑,便知他可能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自己毕竟与人初次遇上,不好多问,所以,尔芯时笑了笑,说: “小生乃后楚国建康人氏,现居于会稽郡,前些日子,小生到江北拜访故人,今日准备返回江南,正好有遇见这么才华横溢的万公子,真是有幸。” 由于大梁国和后楚国多年来一直是友好邻邦,所以,两国的百姓时常都有走动。魏笙书一听,赶紧拱手,说: “小生正想到江南游历一番,今日遇上尔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小生很想知道一些江南的风土人情和物产山水呢,不知尔公子是否方便赐教?” “哈哈,万公子真是客气,咱们今日一见,惺惺相惜,便是好友,你有什么要知道的,尽管问便是。” 这时,尔公子边上的伴当轻轻地对他说: “公子,咱们的船到了,咱们现在走吗?” 尔公子微微一笑,问魏笙书: “不知万公子是否雇了船,如果没有的话,不如与小生一起坐船到江南?” 哇塞,还有专船?他只听说专车、专机、专列,从没听说专船,假如这位尔公子出生在后世,一定更拉风,不过,这样拉风的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啊哈,这敢情是好,初次见面就给尔公子添麻烦了。” “哈哈,萍水相逢,意气相投,万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来,咱们一起走吧。” 四个人没走上几步,便到了码头,只见一艘十余丈长,上面满是雕梁画栋的大船正停在码头边。船上几个健硕的水手,看见尔公子走近,他们赶紧拉紧缆绳,把船固定得结结实实,然后铺上平板,请他们四个人上了船。 魏笙书随着尔公子走进船舱,只见舱室颇为宽敞,只有一张桌子及不多的几张椅子,布置得很整洁。他们几个坐下之后,舱室后面早已有人端着茶水上来。 尔公子用手示意了一下,说: “万公子,说句不客气的话,茶叶大概还是咱们南方的好,对吧?来,这是龙泓茶,请公子品茶。” 魏笙书知道这大概就是后世的龙井茶,晋代一个叫葛洪的道士曾在西湖龙泓一带炼丹,闲暇的时候,采摘山间茶树上的嫩叶,制成茶叶,用道观前面的一泓井水冲泡饮用,口感颇佳。由于此井与附近的龙井寺水脉相通,后人就把这里出产的茶叶命名龙井茶。原来的龙泓地名后来就湮没了。 魏笙书微微抿了一口,在口里回味了一下,说: “果然饮后回甘,这是今年的新茶,尔公子对小生真是抬爱。还有,这水应该也是江南的水吧,好茶更应用好水啊。” “呵呵,万公子果然是懂茶的人,与你一起品茶,倒是志趣相投。这水取自山间源头活水,与普通江河之水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魏笙书不敢再搭腔,想不到这水竟然也是专门携带的,真是牛掰。前世他根本没喝过好茶,开了货栈之后,虽然偶然品茗,但于喝茶的门道上,他也说不出更多的道道。 第64章 五子连珠 于是,魏笙书目光在舱室内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一件熟悉的物件。他赶紧转换话题: “尔公子,在下于茶道上也是外行,不敢在你这个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有一事在下倒想冒昧地问一下,可否?” 尔芯时看着他微微一笑,说: “万公子但说无妨。” “敢问尔公子也是奕道中人?” “咦,看来万公子看见挂在我后面的棋盘了,惭愧惭愧,实话告诉你,黑白之道,我只是略懂一二,肯定不是公子的对手。不过,旅途枯燥,我有时会玩玩五子连珠,公子应该会吧?” 哈哈,五子棋,不过,五子棋入门简单,老幼皆宜,也有一定变化,趣味性也是比较强,倒是很适合打发时间。 魏笙书虽然没有下过五子棋,但知道这种棋比围棋的变化要少多了,况且,与这位公子下下棋,双方就拉近了距离,他也可以趁机了解一些江南后楚国的风土人情。于是,他笑着答道: “在下五子连珠的棋艺不精,但公子如有兴趣,在下也可以陪你玩上几局。” “好,水路漫漫,还有好些时辰才能到达建康,咱们不妨手谈几局,聊解旅途烦闷也好。” 尔芯时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伴当已经取过棋盘旗子,轻轻地放在他们两个人跟前。 魏笙书请尔芯时执黑先行,他却说: “诶,万公子,你是大梁国的人,过了江就要来到咱们后楚国,你是客,我是主,当然是客人先行啦。” 魏笙书也不好再推辞,轻轻地在棋盘中央下了一子。尔芯时取过白子,靠着黑旗边上落了一子。 我靠,他的手怎么白白嫩嫩,想必这位尔公子一定是家道富裕,他平常不事稼穑,因而皮肤保养的这么好。在他的前世记忆里,很多女孩的手,用护手霜也没这样的效果。 尔芯时大概看到了魏笙书的表情,脸上一阵红晕一闪而逝,说: “嘻嘻,万公子是不是觉得我的手娇嫩?说来惭愧,我从小长在书斋,从没干过体力活,从而这手就娇嫩了一些,公子勿笑。” “哪里哪里,在下羡慕还来不及呢。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咱们北方,一年之中有很长时间都是北风凌冽,这皮肤自然就不如南方人细嫩了。” “万公子客气,据我所知,你们北方人都说南方是蛮夷之地,咱们这些人也被你们北方人称之为南蛮,在你们眼里都是胸无点墨、孤陋寡闻之人呢。” 魏笙书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说: “尔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南方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好多地方稻米一年都能够双熟甚至三熟,同样的土地规模,却能滋养更多的人口,这是咱们北方远远不能及的。再说诗词歌赋以及文化造诣,自从当年衣冠南渡之后,大批文人骚客客居江南,为我中华文脉传承贡献极大。 “不说别的,就说书法吧,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的成就,咱们北方有谁能够超越他们呢……” 尔芯时抚掌而笑,说: “承蒙万公子这么看得起咱们南方人,万公子,今天我就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虽然你没说自己的来历,但据我的观察,公子将来定能出将入相,所以,我现在提议,希望将来不管咱们两国关系如何,咱们互不相负对方,如何?” “尔公子,承蒙公子厚爱,在下万涓书恭敬不如从命,今后绝不负尔公子一片情意义,咱们击掌为誓。” “好,痛快!” 两人击掌过后,又开始了五子棋的对弈。原来魏笙书认为五子棋技术含量不高,变化不多,哪知道几个回合过后,棋盘上尔芯时的白子或活三,或连四,变化万千,自己虽疲于应付,但仍是必败的形势。 魏笙书无奈之下,只得投子认输,说: “尔公子好棋艺,好算力,在下自愧不如。” “呵呵,这五子连珠,万公子可能是初次接触,虽然下法看似简单,其实变化颇多,只不过普通人注意盘面显性状态,看不到背后隐藏的杀机啊。” “尔公子的五子连珠下法,让在下眼界大开,能否不吝赐教几手?” 见魏笙书求教,尔芯时虽面露得色,但口中仍然谦和: “万公子客气,凭你的天资,只要稍微掌握了几手诀窍,就可以胜过很多人了。不过,有几句棋诀你倒可以参考一下。” “小生愿闻其详。” “初盘争二,终局抢三,留三不冲,变化万千。 多个先手,细算次先,五子要点,次序在前。 连三连四,易见为明,跳三跳四,暗剑深藏。 己落一子,敌增一兵,攻其要点,守其必争。 势已形成,败即降临,五子精华,一子输赢。” “感谢尔公子,真想不到五子连珠的下法如此深奥,今天在下总算领教了。” “呵呵,这种下法虽有变化,但终究不及围棋的变化,万公子黑白方面的棋艺一定了得,只可惜小生只是略通一二,不敢请你赐教。” 两人边喝茶品茗,边对弈五子棋,虽然魏笙书根据口诀调整了行棋的思路和步骤,但终究不及尔芯时棋艺纯熟,下了几局,还是输多胜少。 忽然,尔芯时问道: “初见万公子吟诵的诗句,大气磅礴却又看透世事,虽寥寥数语,却意境深远,不知公子哪里得来的故人诗句?” 怎么又来了,咱总不能告诉你这是1000多年以后明代人写的吧。 “惭愧,在下在大梁国京城一家书院入学,几个同窗闲暇之余,会附庸风雅,哼唱几句歪诗,在下觉得这几句蛮有意境,就记了下来。” “呵呵,看来大梁国的京城书院卧虎藏龙,不知你们的授业恩师是哪位?” “是谭旋初师傅,他是京城有名的大儒,一心治学,淡泊名利,听说在我朝太宗帝的时候,朝廷请他出任国子监祭酒,结果被他婉拒。” “这位谭师傅的名头我也听过,怪不得他的弟子能写出这样的绝妙好词,咱们江南的文人与你们相比,差距还是不小啊。” 尔芯时感慨了几句,又说: “公子既是大梁国来的大才子,过几天,在咱们会稽郡的兰亭,有一场曲水流觞赋诗饮酒活动,公子有兴趣参加吗?” 第65章 魏晋风骨楼 魏笙书一听,嚯嚯,咱正要到江南一带营造道刊商社的影响力,而这曲水流觞赋诗饮酒活动来的都是名流,当年王羲之就是参加这场活动之后,醉眼朦胧之时写就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这可是一个非常高端的社交圈层,咱求之不得呢。 于是,他赶紧答道: “尔公子,你所说的这个兰亭曲水流觞饮酒赋诗活动,在下多有耳闻,不知在下这么冒昧的参加,是否合适呢?” “哈哈,万公子多虑了,咱们这个曲水流觞饮酒赋诗活动,主要是文人墨客之间的一次交流,你这么有才,咱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那……那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也去献献丑吧,如果看到什么好诗,就带回到大梁国,让在下的学友同窗们观摩学习一番。” “那好,今天是二月十七,半个月之后,三月初三,小生在会稽兰亭等着公子来。” 魏笙书感觉和这位尔公子真是颇为投缘,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在看那些有关古人的书籍时,两人只要稍微投缘,就要结拜为异姓兄弟,《三国演义》、《水浒传》里面都是如此,就连后来金庸着作里面,互相结拜场景比比皆是。 可是,他看见尔芯时没有这样的态度,他也把这种想法埋在了心底,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熟悉江湖里面的这一套,况且那些文学作品里面的描述,并不一定与客观情况相符合,自己还是不要冒昧的好。 两个人下棋聊天,也没感觉烦闷,此时,窗外北风正劲,大船扬帆乘势疾行,很快就到了江南建康的码头。 临近下船之际,尔芯时又问: “万公子,你初来咱们后楚国,人生地不熟的,需不需要小生帮你安排住宿、车马什么的?” 呃,这位尔公子真是热心,虽然,这对咱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咱已经叨扰了他很久,萍水相逢,再麻烦人家就太不好意思了。 于是,他就说: “尔公子,感谢你的一片赤诚,在下虽是初到江南,但在江北之时,也一直听闻江南市集繁华,百姓民风淳朴,在下正想多走走看看,就不多叨扰公子了。” “好,看来万公子真是看得起咱们江南的人,那就请公子自便,三月初二的兰亭之约,建康离那边不远,务请准时参加,咱们不见不散哦。” “请尔公子放心,在下一定会提前过去,瞻仰一下江南文士的风采。” 两人互相拱手告别,魏笙书和楚中天离开码头后,缓步走向建康的街头。 此时正值春季,江南多雨,他们在街头走了一会,淅淅沥沥的小雨就飘落起来。 魏笙书见时辰已快到傍晚时分,自己肚子也有些饥饿,便和楚中天走进了一家外观装饰颇为豪华的饭馆。 两人挑了一个雅座坐下,店小二过来询问: “客官,两位想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好吃的吗?” “呵呵,听客官的口音,大概来自江北吧,客官可能有所不知,咱们这家魏晋风骨楼是家百年老店,不知接待了多少高官王侯,只要你有银子,咱们这里什么都有。” 特么,百年老店,这还真是稀罕之物,北方这百余年间历经五胡十六国,硝烟四起,民不聊生,根本不可能有开了百年的酒店。而且,既是百年酒店,必有它独特的菜品让顾客为之流连忘返。咱前世是个穷鬼,现在银子多了,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这百年酒店的美味。 于是,魏笙书取出一个大概10两的银锭,说: “这块银子够不够?” 店小二一看,眼睛瞪得老大,说: “客官不是取笑我吧,这块银子,你们两位可以在咱们店里吃上十来天了,而且能保证你们顿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并且不重样。” “好,那你今天就先给我们两个上一桌山珍海味吧。” “客官,不知你们找到住宿地方了吗,如果还没有安排住宿,你们可以在咱们店住下,在整个建康城,就数咱们这里最是宜居。” 魏笙书和楚中天对视了一下,说: “呵呵,你这个小二倒挺会做生意,好,咱们就信你一回,今晚那就住你们这家店吧。” “感谢客官厚爱,那你这10两银子就先存在店里,到时和房钱一并结算,如何?” 见魏笙书点头同意,店小二又说: “客官,那今天的菜,小的捡好的就上了。” 呵呵,没钱就是瘪三,有钱就是大爷,咱历经两世都是一样。 不一会,店小二端上了八个精美大碟,说: “客官,这是本店最拿手的八个菜,叫做龙身凤尾虾、白扒通天翅、清炖蟹粉狮子头、鸡汤煮千丝、洞庭金龟、奶汁肥王鱼、夫妻肺片、七星鱼丸汤。稍后,你们两位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小的再上甜品和糕点,如何?” 嚯嚯,咱虽在韩国公府享用用过几天,但这些大菜还都是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特别是前世,连闻一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咱现在毕竟是魏家三公子和太学博士,也不能一上来就做饕餮之徒,这风度总还是要的。 于是,他就问: “这里有什么好酒,也拿些过来。” “咱们店里有上好的山阴甜酒,小的给两位客官先打两角过来,如何?” 呵呵,山阴甜酒,大概就是前世的绍兴老酒吧,自己倒也曾喝过几次,就不知1800年前的滋味到底如何。 两人开始享用美酒佳肴,可是楚中天在主人面前毕竟拘谨,在魏笙书面前不敢多说,让他总是感觉有点乏味。 既是如此,那咱就自娱自乐吧。 魏笙书此时略有酒意,就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李白的诗句: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 “好个‘会须一饮三百杯’!这位兄台好气魄,在下今天欲和兄台会饮三百杯,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魏笙书转头一看,只见隔着一张桌子站起了一个大汉,看上去约莫30来岁,身材魁梧高大,眼睛颇有神采,正笑吟吟地端着一大碗酒,向他们走来。 第66章 酒逢知己 魏笙书赶紧站起身,向着这位大汉拱手致礼。那大汉说: “这位兄台高姓?” “在下姓万,名涓书,敢问仁兄尊姓大名?” “呵呵,我姓朱,因为出生在江边,父母叫我大江。万兄,因为我没怎么读书,适才听见你吟诗,也不以为意,但后来听到你说‘会须一饮三百杯’,正和我的口味,所以过来叨扰,咱们今天一起喝他个百十碗酒,不知意下如何?” 魏笙书见朱大江话语直爽,倒也颇合自己口味,况且,与楚中天一起喝闷酒也不得劲,所以就说: “朱兄,如此甚好,虽说在下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喝不了百十碗酒,但陪朱兄喝他个五碗八碗还是可以的。” 这种低度酒,他喝过好多次,说能喝五碗八碗其实还是打了埋伏。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来,咱们先干一碗。” 说罢,朱大江“咕噜咕噜”一口气就把一碗酒喝掉了。 都说看酒品识人性,眼前的这位喝酒如此豪迈,肚子里也应该不会有弯弯绕绕,这个朋友应该值得交。 魏笙书心里这么想着,也端起一碗酒喝了,然后吩咐小二把好酒尽管拿上来。 朱大江确实豪爽豁达,他坐下后,拿起筷子夹菜就吃,魏笙书忙问: “朱兄,我让小二来再加几个菜如何?” “够了够了,咱们今天是喝酒,菜多点少点无妨。欸,万公子,听你的口音,你好像是北方来的。对吗?” “朱兄好眼力,在下北方彭城人氏,近段时间都在玄城。” “哦,玄城……莫不是大梁国的京城,那边应该很繁华吧?” “呵呵,朱兄抬爱了,咱们玄城确实颇为热闹,但你们的建康城也是不错啊,特别这家有百年历史的魏晋风骨楼,各式菜品很有特色,在咱们玄城就没有这样的酒楼呢。” “这倒也是,这百十年,咱们江南倒没什么战乱,所以,一些做生意的字号得到传承,这也是托了咱们皇上的洪福。不过,前些日子我听说你们玄城新开了一家叫什么道刊货栈的,名头还真是不小呢。” 什么什么,道刊货栈的名声竟然传到了后楚国,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手机,没有影视图片,更没有网络平台,这名声到底是怎么传过来的,咱要好好问问,或许这里面会有新的商机。 “朱兄真是见识广博,咱们玄城半年多以前,确实有位程掌柜的开了这家道刊货栈,朱兄是从哪里听到这家货栈的名头呢?” 朱大江又喝了一碗酒,抹了抹嘴边的酒水,说: “万兄,实不相瞒,我是在江上开商船帮人运货的,所以经常在江南江北两边走动,有时会在船上听说什么什么货,是玄城的道刊货栈采购过来的,还有时也听说咱们江南的什么珍珠玳瑁,也是要运往玄城道刊货栈那边的。所以,我便知道了这道刊货栈。” 魏笙书在货栈里有时也会听说哪些货是在江南采购,哪些货是江南这边的客人下的订单,看来朱大江所言不虚。 于是,他又说: “朱兄,在下也不瞒你,这个道刊货栈的程掌柜和在下也曾交往较多,这次在下到江南来,也是和货栈有关。” “万兄是不是要在江南采买一些本地的特产回去?你若信得过我,这几天,我到可以安排几个人手,陪着你们到建康附近的几个大市集走走,你若采买,这里的几个大户多少也会给我几分薄面,不会让兄台在价格以及货品优次方面吃亏。” “在下如何信不过朱兄,这些大市集,在下确实也要走走的,不过,在下还有几桩买卖,想找你们江南的大商户合作,不知朱兄能否帮我找几个大户来聊聊?” “哈哈,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做买卖的讲究和气生财,互惠互利,有银子大家一起赚,这是好事啊。万兄,咱们今天一醉方休,明天我就把那几个大商户约过来,这事就交给我了。” 呃,看来这次来江南的运气不错,首先就结识了那位气度不凡的尔公子,搭了一趟顺风船,然后还收到邀请,到会稽兰亭参加曲水流觞高端人士的社交活动。 然后,又结识了眼前这位朱大江,看他说话的语气,看来和建康城这一带的商户都有交集,如果,他能出面帮咱召集几个大户,看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魏笙书这么想着,心里的兴奋劲就上来了,而且借着这酒意话也多了起来。 “朱兄,实不相瞒,虽然道刊货栈,哦,不,现在改名叫道刊商社了,那程掌柜只是个挂名的,在下才是真正的掌柜,咱们货栈在离建康城不远的广陵就有分号……” 这时,闷坐一旁的楚中天说: “公子,你喝多了,明天咱们还有许多地方要走,你还是少喝一点吧。” 然后,他又对朱大江说: “朱大哥,咱这位公子平常酒量不好,今天他确实喝多了,你请包涵担待啊……” “胡说,我还清醒的很,况且,我和这位朱兄意气相投,今天难得在此一聚,岂有不一醉方休之理?中天,你少废话,快给我们两个满上……” 接着,魏笙书又吟诵了起来: “古来圣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哈哈哈,朱兄,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咱们再喝一碗……” 楚中天也是无可奈何,眼见自己的公子喝得酩酊大醉,而朱大江虽然喝得更多,可是,他的酒量明显是高了许多,所以,他看上去仍然很清醒。 这时,朱大江也对楚中天说: “这位兄弟,你的公子今天很尽兴,不过,他确实也不能多喝了,我和你一起扶他回房安歇吧。” 于是,楚中天和朱大江两人半抬半扶,把魏笙书送进了房内,然后,朱大江就告辞了。 楚中天伺候魏笙书睡下,看他呼吸均匀,也就在他床头的柜子旁放了一碗水,自己也回到旁边的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楚中天起来后,敲了魏笙书的房门,里面却无应答,只道他公子仍在酣睡,所以也不在意,自到酒楼厅堂用了早餐。 可是,楚中天一直等到巳时,仍未见魏笙书出来,心里忽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便让店小二打开了房门。他进门一看,不由惊得魂飞魄散。 第67章 公子被绑了 楚中天只见魏笙书的床铺上很凌乱,而人却是不见踪影。 楚中天快步走到窗户旁,却见窗户虚掩。他用手一推,只见窗户外面便是街面,现在已是人来人往,有些热闹起来了。难道是三公子醉酒后,控制不了自己,跳窗到街上看夜色了? 可是,他这个念想一冒头,便被自己迅速否定了,三公子可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虽然昨天喝的酒多了点,也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况且,这黑漆漆的夜色,哪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三公子自己不会主动离开,那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是被动离开的,也就是说,他被人从窗户里抬出去了,因为,如果从门里出来的话,要经过店堂,必然会惊动店里的伙计。 一想到这里,楚中天回身扭住店小二的衣襟,狠狠地喝道: “你这家是黑店,你把咱家的公子弄到哪里去了,快快交出来,不然,我就去报官。” 店小二看着楚中天面目狰狞的脸,心中也感到害怕,连连摆手,口中叫屈: “客官,你休得误会了好人,咱们这家魏晋风骨楼历经百年,掌柜的也传了好几代,怎么会是黑店呢?” “不是黑店,那我家公子昨晚明明好好的进房休息,今天怎么连人都不见了呢,肯定是你家掌柜的看我家公子出手阔绰,又不是本地人。然后串通其他人一起,绑走了我家公子,来,我与你见官去。” 两人互相拉扯,口中嗓音颇大,住在店里的一帮人都围上来看热闹。 这时,一个胖胖的男子走到楚中天跟前,说: “客官,你有话请好好说,休得聒噪,咱家是百年老店,从来没有人无缘无故地住在店里不见了,莫不是你家公子一大早出来看江景去,没和你打招呼的缘故。你也休急,先在这里稍等,如果到了未时申时,你家公子仍未回来,我再和你一同去报官,如何?” 这时,店小二挣脱了楚中天的手,说: “客官,他是咱们的陈掌柜,建康城鼎鼎有名的大善人,你就放心先等一两个时辰再说吧。” 楚中天看着凌乱的床铺,心里总觉得不对,但禁不住旁边的客人一致都说着这家酒楼的好,他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好回到自己房里干等。 正当楚中天魂不守舍地坐在房中等待之时,突然,有人敲门,正如热锅上蚂蚁的他以为是魏笙书回来了,心中一喜,赶紧打开了房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30来岁的陌生男子。 他一脸惊讶地问道: “你是……你找谁?” 来人也不答话,径直进了楚中天的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说: “你不要管我是谁,你要不要你的公子回来?” 楚中天一听,揉身而上,一个别腿摔打,把来人狠狠地摁在了地上,他跟着范芳茹学武很用心,一年多以来,学得不少招数,由于此刻心中气急,所以上来就不客气。 他低声喝道: “你快说,你把咱家公子怎么了?如果不说实话,我拧断你的脖子……” 那个时候的仆役伴当对主人是一片忠心,更何况魏笙书一直把楚中天看作兄弟一般,楚中天心中一直感恩在心,假如公子不在了,他一定会舍身替公子报仇。 岂料那个人被摁在地上后,却也不急,说: “你怎么如此无礼,你说你要拧断我的脖子,那我就不说了,来啊,快动手。” 楚中天虽然身怀武功,但毕竟岁数不大,遇上一个不怕死的,他一时也不知所措,想了一会,他还是松开了手,把那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来人说: “这还差不多,姓楚的,我就直说了,你家公子在咱家大哥手上,你如果想让你家公子回来,就拿两银子来吧。” 公子果然被绑了,楚中天忍不住又想动手,那个人又说: “好了好了,我打不过你,但是,你就是把我打死,你家公子就会回来吗?” “那我先把你打残了,拉你去报官。” “哼,算你狠,你不会想想,打到了公堂,我什么都不知道,谁又能证明我和你家公子有关系呢?蠢驴。” 楚中天虽然被对方骂了,但觉得对方说的也对,自己一个来自大梁国的外乡人,在此地举目无亲,到了衙门,谁还把你当根葱。 于是,他按捺住性子,说: “你可能也知道,我一个外乡人,一下子怎么能拿出两银子,不如你们先放了咱家公子,到时让他给你取银子便是。” “哼哼,你把我当作三岁小孩,放了在你家公子,再到大梁国取银子,我的小命还有吗?你少废话,你们道刊货栈不是在江北广陵有家分号吗,你过去取便是。” “广陵虽近,来回也要7、8天,你们等得及吗?” “咱家大哥说了,你是外乡人,就宽限给你10天时间,你拿两银子过来,你家公子就完完好好地交给你,如果过了期限,那就等着收尸吧。” 来人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楚中天略一迟疑,等他追出门去,那人已不见踪影。 楚中天回到房间呆坐,心乱如麻。现在,他必须迅速做出抉择,容不得一刻的拖延。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呢? 如果,他到广陵分号去拿银子,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广陵分号是前些日子程道刊亲自过来对接,刚刚设立的,他没有一起随行,如果他突然过去,如何证明自己和程道刊的关系需要一番说辞,并且,这毕竟是两银子,分号的掌柜不一定会相信他…… 楚中天在房子里急得团团转,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这也真是难为他了,毕竟他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忽然,他脑子里跳出一个人,对,他可能会有办法。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动身,否则耽误了时间,公子可能就会凶多吉少。 于是,楚中天把行李存放在酒店,携带了银两细软,拉着店小二陪同,在建康城边上的市场,花高价买了2匹骏马,让马吃足了草料,自己则向周边的人问清楚了几个江南的地名,然后跳上马疾驰而去。 第68章 终于找到了 楚中天直奔会稽郡方向而去。昨天,他见三公子和尔公子谈的开心,自己也瞅时间和尔公子的伴当互通了姓名,私底下随口聊了几句。 尔公子的伴当叫丁仪儒,话虽不多,干事却是老道,他陪着尔公子一路过来,从坐船、奉茶陪侍、下船等环节,尔公子不曾有一句吩咐,他都是处理的妥妥贴贴,临分手的时候,他曾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说你们万一有事,可到会稽郡找尔公子。 所以,走投无路的楚中天只能选择会稽郡这条路,况且他也目睹了尔公子的威仪,心里自然明白这位尔公子不是寻常之人,自己在江南并无一人可以依靠,现在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楚中天知道会稽郡离建康城有6、700里,他怕一匹马太累,所以就多买了一匹,一路疾驰,换马不换人。 楚中天驱马风尘仆仆地跑了两天,终于进了会稽郡城,他也顾不得自己腰酸背疼,水米未沾,在街上就报了尔芯时公子的名字,向路人询问。 他觉得,尔公子既然是会稽郡这边的豪门望族,大家肯定都会以结识他为荣,随便一问,就应该找到了尔公子的下落。可是,楚中天一连问了数人,大家都是茫然无知,并且还说,他们这边并无尔姓之人。 这下子,楚中天整个人都懵掉了,怎么办,如果现在再回头赶往广陵郡,这一路上到了江南渡口,就要三天时间,如果赶上渡船,再下船去广陵郡也要大半天时间,这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 楚中天为自己的草率决策深深自责,其实,这世上就是选择最难,你有时选择了一条你认为相对有把握的道路,可结果却是不那么好,然后你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另外的那条路,可是,你当初选择的时候,就认为那条路可能性不大,就已经否决掉了。然而,正是那条路你没尝试过,你又会陷入自责。 楚中天在懊悔自责中骑在马上,任由马匹毫无目标的走在会稽郡城的街头,他对三公子的平安归来已经失去信心,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那个人绑到官府,或许能找到三公子的一些信息,但这已经成为过去。 他现在只能暗暗祈祷那些绑匪能够突发善心,放了三公子,或者三公子能够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绑匪对他网开一面,但这些都不是自己努力能够做到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如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必定留在后楚国,想尽办法找到那些绑匪,与之同归于尽。 正当楚中天彷徨懊悔之际,忽然耳边有人叫唤: “中天兄弟……” 他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丁仪儒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他大喜过望,赶紧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丁仪儒跟前,拉着对方的手,急吼吼地问: “丁兄弟,你家尔公子呢……我家公子出事了。” 丁仪儒挣脱楚中天的手,问: “你家公子那天和咱家公子分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什么事了呢?” 这时,丁仪儒后面马车轿厢内一个人急切地说: “快让楚兄弟上车,我且听听,万公子到底怎么啦。” 楚中天听得正是尔公子的声音,心中一喜,差点站立不稳,他一路赶来,不眠不休,水米未进,此时突然找到了救星,心中一宽,身体有点虚脱。 丁仪儒托着楚中天上了马车,只见轿厢比较宽敞,装饰素雅,尔公子眼神有些焦虑地望着他。 楚中天“噗”地跪倒,呜咽着说: “尔公子,你快救救咱家的公子吧,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楚兄弟,你先别急,把情况细细说来。” 于是,楚中天语无伦次的把他那天早上遇到的情况说了。 尔芯时听得仔细,他自言自语道: “这家魏晋风骨楼是百年老字号,肯定不会是什么黑店,这位万公子初来江南,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要勒索他两银子呢,这个人应该是熟人,但江北的人要到江南绑票,江南这边肯定得有人接应……” 他想了一会,问楚中天: “你家公子到底是何许人,早一天,他喝了这么多酒,是同谁喝的,万公子有说些什么吗?” “我家公子那天晚上是和一个自称在江上开商船的人喝的,他的名字叫朱大江,个子魁梧,他说自己和建康城里的商户很熟,可以帮我家公子介绍一些客人。 “因为我家公子是大梁国京城一家货栈的掌柜,这次他来江南是想在江南开分号。我家公子那天晚上酒醉之时,也和那个朱大江这么说的……” “你家公子没出过什么远门,对吧?” “嗯,他以前只在书院读书,确实没出过远门。” “对啊,万公子一介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只觉得做人都是一心向善,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啊,他和朱大江只是一面之交,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底细都说了出去哎,都说钱财不可外露,万公子为何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楚中天虽然心里向着自家公子,但听尔公子说的在理,也是频频点头,说: “我都劝公子少说了,可他已经醉了,有些不知深浅……事已至此,尔公子,你能帮咱家公子先筹集两银子吗?” “我和你家公子虽是萍水相逢,但内心惺惺相惜,已成知音,这银子自然不在话下,不过……” “尔公子,你放心,只要咱家公子出来,这万两银子我们可以加倍还你。” “楚兄弟,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银子不是问题,但我担心此事并非这么简单……这样吧,你先起来,我自有办法。” 说罢,尔芯时让丁仪儒取出纸笔,他迅速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将信交给丁仪儒,说: “你马上飞鸽传书,让建康城那边的巡城兵马司按照我说的行事,不得有误。” 然后,他又对楚中天说: “楚兄弟,你稍作休息,待会我和仪儒同你一起去建康城,我倒要看看这个朱大江到底是哪路神仙。” 第69章 果然是他 三天后的傍晚,尔芯时带着楚中天和丁仪儒来到建康城外,却不进城。尔芯时掀开车帘,远眺了一会滔滔江水,然后,坐了下来面对夕阳轻轻抚琴,听着琴声,似乎有些哀怨。 楚中天和丁仪儒则下马侍立,不敢打扰他的雅兴。不多久,一队人马从城内疾驰而出,来到尔芯时的车马前,当先一个身披甲胄的校尉下马躬身致礼,口中直呼: “卑职建康城巡城兵马司中军校尉徐江闻,参见巡察使大人。” 楚中天心中一惊,想不到这位尔公子年纪轻轻,竟是后楚国的什么巡察使,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罢了,免礼,徐江闻,本使且问你,那个来自江北的万公子被绑一事,有什么消息了吗?” “根据巡察使的飞鸽传书,卑职细细查了建康城一带的江湖人物,可是,始终没有查到有什么叫朱大江的人,卑职无能,请巡察使责罚。” “噢,这个朱大江可能只是个假名,那你向酒楼的掌柜了解吗?” “禀巡察使,酒楼的掌柜和小二现在还在咱们兵马司,但他们都说这个朱大江很面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徐江闻,你要多动脑子,据本使看来,这次万公子被绑的事并非这么简单,你如果还是按照常规缉捕盗匪的手段,肯定没办法找到那个自称朱大江的人,你要多派耳目,或许才能找到一些线索。”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卑职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朱大江。” 徐江闻离开后,尔芯时指着车上的一个袋子,对楚中天说: “楚兄弟,这个袋子里是1000两黄金,你带着这个袋子回魏晋风骨楼住吧,如果那天那个人找你要银子,你就把黄金给他,让他带你去找你家公子。你见到那个人时,你绝对不能有异样,明白吗?” “感谢尔公子大德,小的明白。” 第二天,楚中天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等着,到了傍晚酉时,果然有人来敲门,他开门一看,正是那天这个人。那人问道: “姓楚的,银子带了吗?” 楚中天从床上拿过一个袋子,递给了来人,问: “两银子太沉,我带了金子来,都在这里,我家公子呢。” 那人打开袋子一看,看见都是黄澄澄的金子,眼睛都绿了,说: “道刊货栈果然有实力,来,你这就跟着我去,一起去见你家公子吧。” “不行,你带咱家公子过来,我再把金子交给你。” 来人一撇嘴,说: “你当我傻啊,做咱们这个买卖的,弄不好就要掉脑袋,假如我把你家公子还给你,你不给我金子,还要把我送去告官,我岂不是玩完了?如果你不愿跟着我去,那也罢,这桩生意那算做不成了,你就别怪咱们对你公子无礼了。” 楚中天现在是投鼠忌器,如果不跟着对方去,他就前功尽弃,如果这么懵懂跟过去,万一再次上当怎么办?他迟疑了一会,狠狠地说: “告诉你,假如你骗了我,我就是豁出不活了,也要在你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 他拔出明晃晃的长剑,在对方面前示意了几下。来人说: “姓楚的,咱们是做买卖的,并不想害人性命,既然你拿了黄金过来,咱们何必和着金子过不去呢,你放心,不会少了你家公子一根寒毛的。” 楚中天手拿长剑,扛着袋子走出了房间。然后,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马背上,跟着来人一起离开了魏晋风骨楼。那个人带着楚中天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条往乡间走的路上。 此时,天色渐暗,楚中天见越走越偏僻,心中觉得不对,就问: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偏僻?” “哈哈,咱们做这个生意的,怎么敢把人放在闹市?你放心,再跟着我走一会,就能见到你家公子了。” 楚中天见对方只有一个人,估摸着自己完全能对付,所以,就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走到江边一个僻静处之时,一艘帆船正靠在岸边,那人忽然说: “喂,你看,那不是你家公子吗?” 楚中天一回头,只见船舱中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让他牵肠挂肚的三公子,他双手被反绑,动弹不得。楚中天心里一热,鼻子一酸,正待跳上船去,忽然耳中听得三公子惊呼一声: “中天小心!” 他一愣,却感到自己的后脑勺被重重一击,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一会,楚中天悠然醒转,正想动弹,感到自己双手双脚都已被捆绑得结结实实,他根本无法挣脱,而魏笙书也躺在他身边,一脸的无奈。 原来,刚才带楚中天过来的那个人,趁他分心之际,拿起路边的一条木段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来到他们身边,楚中天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朱大江。朱大江俯下身子,看着魏笙书说: “万公子,本来咱们喝酒意气相投,倒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怎奈我出身绿林,只做这些没本钱的买卖,既然你家资万贯,就只好让你破费一些了,惭愧惭愧。” 魏笙书急道: “朱兄,我看你眉宇之间颇有英气,将来必有富贵之日,这些金子既然我家中天兄弟已经带来,就交给你作本钱好了,今后,我可以带着你做大买卖,包你成为江南的大富豪。” 朱大江长叹了一口气,说: “是啊,万公子,通过这几天咱们的交谈,你的见识独特,做买卖当世应该无人能及,今后若是跟着你做买卖,我肯定有一场大富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呀,咱们拿了一个人的银子,他必要咱们取你性命,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所以,今日也只好委屈你万兄弟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罢,朱大江起身对身边的几个同伙说: “咱们扬帆起锚,待行到江中之时,看在这位万公子请咱喝过酒的份上,留他们一个全尸,把他们投入江中,随大江一路向东直奔入海,就让他们做海龙王的女婿去吧。” 魏笙书闭上眼睛,想不到自己一场游戏一场梦,阴差阳错来到大梁国,却落得个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叹。他只希望待会被溺毙的时候时间短一点,也少些痛苦,自己再快些转世投胎吧。 第70章 突然现身 朱大江指挥几个同伙正解开缆绳,忽然从林中跃出两个蒙面人,挥剑直扑上来,朱大江他们猝不及防,好几个人身上已然中剑,躺在地上直哼哼。 朱大江毕竟绿林出身,刀枪棍棒比较精熟。他回过神来后,抢过一把朴刀,揉身而上,与两个蒙面人斗了起来。 魏笙书他们两个只见眼前剑光闪闪,两个蒙面人攻势凌厉,招招只取朱大江的要害之处。可是,朱大江也非等闲之辈,一把长朴刀舞得滴水不进,倒令这两个蒙面人一时无法击破。 朱大江边挥舞着朴刀边喊: “小的们,你们快把船开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魏笙书和楚中天看见朱大江的几个同伙忍痛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扑上船,用竹竿往岸边一推,这船慢慢地离开了江岸。他们两个拼命挣扎,口中呼喊,却是无济于事。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疾驰而来,朱大江心中一怯,手上稍稍迟缓,手腕就被刺中,“当”的一声,朴刀掉在了地上,一柄长剑已抵在他的颈部,一个蒙面人口中低喝: “快跪下,饶你一死。” 朱大江登时心如死灰,腿一软,扑倒在地。一群身披甲胄的军校疾驰而至,口中直呼: “盗贼哪里走?” 然后飞身下马,围在了朱大江和蒙面人身边,当先一个校尉问蒙面人:“你们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其中一个蒙面人扯开黑布,那校尉一惊,赶紧下跪,口中大喊: “巡察使,卑职徐江闻来晚了,请巡察使责罚!” 这两个蒙面人正是尔芯时与丁仪儒。 却说尔芯时把金子交给楚中天之后,对徐江闻又做了交代,自己则和丁仪儒暗中在魏晋风骨楼附近隐藏,悄悄地注视着楚中天这边的动静。当楚中天取了金子,跟着那个人出门后,尔芯时两人就远远地跟在了后面,一直到了江边,看到朱大江要开船的时候,突然现身,杀了这帮人措手不及。而徐江闻巡城兵马司的人恰好也准时赶到。 尔芯时对徐江闻说: “快,你们快把这条船截下来。” 这条船已离岸十来丈,军校们一时登不了船,就站在岸上大呼: “盗首已被擒拿,尔等快快靠岸,或可饶你们一死。” 那帮盗贼见朱大江被擒,也如无头的苍蝇。其中一个人喊道: “咱们不要被衙门里的人骗了,只有逃走才有活路,快,快划船。” 尔芯时见状,从一个军校身上抢过一把弓,然后搭箭瞄准,手一松,一枚羽箭“哧”的一声,射穿了那个喊话人的胸膛。船上的盗匪见不对头,纷纷跪在船上只喊: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这时,军校中有人抛出一根麻绳,套住了船舷,慢慢地把船拖到了岸边。尔芯时没等船停稳,纵身一跃,就上了船,来到了魏笙书身边,边解他身上的绳索,边问: “万公子受惊了,他们……他们没打你吧?” 魏笙书如在梦中,听着尔芯时这么问他,许久,他才说: “尔公子,真多亏你及时赶到,此生再造之恩,没齿难忘,请受小生一拜。” 魏笙书来不及活动一下被绳索捆得麻木的身子,起身欲给尔芯时下拜,却被对方扶住了。尔芯时说: “万公子哪里的话,你既然到咱们后楚国游玩,你的安危本来就是咱们后楚国要保证的,你切勿如此。” 这时,朱大江也被军校拖了过来,魏笙书上前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你我两人那天饮酒何其投缘,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朱大江低头不敢直视魏笙书,直说: “万公子,事已至此,我我无话可说,只求速死。” 尔芯时此时已恢复了雍容之态,他缓步走到朱大江跟前,说: “刚才你说自己是受人之托,你到底是受何人之托,来取万公子之命?从实招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大江“哼”了一声,低头不语。尔芯时回头对徐江闻说: “你们先把其他盗匪带到巡城兵马司问话,这个贼首掌握了许多机密,本使亲自问话。” 等徐江闻等一干众人走后,楚中天和丁仪儒把朱大江捆得结结实实,提溜到船舱中,此时天色已暗,船舱中点上了火把。尔芯时问朱大江: “你是哪里人氏,干这行多久了?” 朱大江沉默不语,尔芯时冷冷一笑,说: “你不要在这里充好汉了,你的那帮同伙早就把你的来历说了,你现在主动对本使说出来,本使或许网开一面,不让你的家人跟着你受苦。如若不然,你全家老小定然性命不保。” 朱大江抬头一看,看着光阴闪烁中尔芯时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阵战栗。他虽出身绿林,但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这次只是那个人给了自己大大的好处,他才要下手做了魏笙书。 现在,他落入官府之手,本来只求速死,以保家人平安,岂料尔芯时偏偏说他的家人因此性命不保,朱大江的心中就有些犹豫了。 这时,魏笙书说话了: “朱兄,这几天我虽落在你的手中,你也没有让手下虐待我,还对我酒肉款待,说明你绝非情之人。如果,你对这位巡察使大人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会向巡察使力保你的家人无事。” 朱大江低头沉思良久,终于长了一声,说: “万公子,我是财迷心窍,犯了万恶不赦之罪,你如能让官府保得我家人无虞,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好,朱大江,本使说话向来算数,这点你就放心吧,只要你把真实的情况说了,或许你死之后,本使还可让官府给你一些抚恤金,赡养你的家人。” 尔芯时及时在边上唱起双簧。 魏笙书心中一直也在揣摩,到底是谁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定要取他性命呢?他是韩国公的三公子,以前都在书院读书,想必不会有什么仇人,他的父兄虽然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他们杀的是柔然国的人,大梁国和后楚国一直是友好邻邦,从未刀兵相见,应该没有什么人对韩国公有着深仇大恨。 还有,自己因为弈棋胜了后楚国的高手,被景德帝封为七品太学博士,这本是个闲职,也没挡了人家什么官路,不至于有人对他如此恨之入骨。 第71章 到底是谁 魏笙书正百思不得其解。这时,朱大江终于说话了: “巡查使大人,小人真名叫钱牛儿,是钱塘人氏,父亲曾在一次偶然机会救了一个绿林人物,从此,我也和绿林人物多有交往,学了一身刀棒功夫。 “后来由于家道中落,就到江边干起了脚夫的活,在码头上帮商户扛货,也赚几个钱养家。由于我性格豪爽,遇上那些奸商压榨脚夫,我都会仗义执言,所以,过了不久,几个码头的脚夫们就推举我做了大哥。” “那你应该也是个蛮不错的好人啊,怎么会去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呢?” 魏笙书问道。钱牛儿长叹一声,说: “哎,一文铜钱难倒英雄汉,一家不知一家的苦啊。今年初,家母忽然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银子治病,咱这个干脚夫的那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只好哭着让母亲等死。 “可就在几天前,一个自称来自江北的人找到了我,说自己有个仇人,是玄城道刊货栈的,要到咱们江南来,让我帮助结果了他,他可以给我5000两银子。本来这是伤天害理之事,我不敢应承,可是一想起家母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我心一狠,就答应了他。他见我答应了之后,就拿出一副画像,说就是这个人。” “那幅画像在哪里?” 魏笙书急忙问道。 “在我衣袋里,麻烦公子稍稍松绑,我取画像出来。” 魏笙书抬头看了尔芯时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尔芯时微微一笑: “咱们四个人,他又受了伤,难道怕他跑了不成?没事,把他手上的绳索解开。” 楚中天上前解开了钱牛儿手上的绳索,钱牛儿哆嗦着从衣袋里取出一幅画像。 魏笙书接过来打开一看,然后递给了尔芯时。尔芯时抿嘴一笑: “嗯,这还真像万公子,不过,你真人比这画像上的人更耐看,嘻嘻。” 魏笙书又问: “找你的人约莫多大年纪,样子长怎么样?” “找我的人岁数比万公子稍长几岁,个子不甚高大,脸上也是无须。” 魏笙书一听是江北的人委托钱牛儿做掉自己,他的脑海里迅速出现开始了运转。自己既无什么与他深仇大恨的人,那么这凶手很大的可能,就是在自己死后能给这个凶手带来极大好处的人,那么自己的死对谁最有好处呢? 嗯,会不会是程道刊?咱假如突然暴毙而亡,能得到最大好处的就是这个程道刊。咱虽然是道刊商社的幕后老板,但这仅仅是和程道刊的口头约定,这家商社从一开始的货栈,公开的掌柜就是程道刊,并且商社、麻将馆、钱庄这些命名都是以程道刊的名义。 如果咱真的突然一死,这个程道刊完全有充分的理由把这一切收入自己的囊中,毕竟,经营了一年多,商社积累了将近100万两的银子,这笔巨大的财富,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啊。 咱在前世读过的书里面都说,贪婪会让人不择手段,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有些人就会冒着被绞首的可能,去铤而走险。程道刊貌似忠厚,但那些大奸大恶之人难道都是鼠头獐目的?最亲密的朋友有时就是最危险的敌人,这个程道刊从动机来说完全有这个可能。 另外,前些日子程道刊突然说要到庐州、广陵一带拓展分号,这两个地方离江南后楚国不远,是不是他提前做了什么手脚呢?还有,咱办理关防,以及准备旅途用品这些,程道刊都很清楚。另外,程道刊前些日子因为地产推广,和那些画师接触较多,是不是他暗中让人把咱给画了像呢? 魏笙书又问钱牛儿: “江北那个人的5000两银子给你了吗?” “只付了500两的定金,他说事成之后再付给我其余的银子。他说万公子的关防时间只有半年,如果万公子半年以后没有返回玄城,他就派人送给我其余的银子。” 特么,咱的关防期限只有半年,都被他们知道了,看来对自己的暗杀蓄谋已久,自己还每天懵懵懂懂,以为岁月静好,真是糊涂 。 这时,尔芯时又问: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尽心思搞绑票,早点做了万公子不就完事了?” “哎,还是自己贪心那,那天与万公子一番畅饮,万公子说自己买卖做得很大,我想这江南一带反正是自己的地盘,做掉他一时也不急,所以,临时起意,趁他酒醉,叫几个人入房绑了他,想借机敲诈一笔,想不到落入巡察使大人手中。” “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我忽得想起那天委托我的这个人,当时事情谈成之后,咱们一起到一个小酒馆喝了几杯,酒到半酣,他起身给我倒酒的时候,一低头,我发现他的后颈有一块颜色颇深的斑块,如果平常不低头,这里的斑块一时还真看不见。” 后颈有斑块?魏笙书迅速把周边熟悉的人想了一遍,也没记得有这样的人。不过,略一思索,他又哑然失笑,有钱可使鬼推磨,这样的恶行,始作俑者何必自己亲力亲为呢,他完全可以让人代劳的。 问好话之后,楚中天和丁仪儒把钱牛儿又捆得结结实实,押到一边。 尔芯时问魏笙书: “万兄,要谋害你的是何许人也,你大概有数了吗?” “哎,惭愧,一时还无头绪,想不到万某这么招人嫉恨,在下实在想不通哪些地方做的过分了。” “我觉得万公子待人温和诚恳,绝不是一个悭吝之人,所以,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对,而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不是你的生意挡了人家的财路了?” 魏笙书心里还一直想着程道刊的问题,听尔芯时这么一问,他顿时一愣,对啊,咱只顾自己闹得欢,把京城的一些老字号都挤垮了,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对自己下手了呢?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又被自己否定了,自己做生意虽然用了一些后世的手段,但总体来说没有离开商业竞争的范畴,那些商家不可能就此就对自己痛下杀手,花5000两银子,玄城没有哪个商家会花这个冤枉钱,即使杀了自己,那个程道刊这个掌柜还在啊。况且,玄城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是道刊商社的具体操盘手。 为了避免尔芯时再追问,魏笙书转换了话题: “尔公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巡察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咦,万公子,你说这话真是有趣,难道你是嫌弃本使的相貌丑陋不堪,还是怎么的?” 魏笙书此话本来有点讨好尔芯时的意思,哪知他这么戏谑的反问,魏笙书倒是一时不好说话了,只得尴尬地傻笑。 第72章 抚琴弄弦 尔芯时见状暗暗好笑,他见魏笙书一时无语,便问: “万公子,你是不是要想揪出要做掉你的幕后黑手呢?” “那是求之不得啊,不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我如骨梗喉,如坐针毡,不知哪一天这黑手又来作恶。不知尔公子是否有了什么好的手段,在下愿闻其详,如若功成,必定重谢。” 不料,尔芯时一听此言,脸色一沉,说: “万公子,你也真是一个俗人,本使这么风尘仆仆来救你,难道就是为了贪图你金银的酬谢不成?” 我靠,在前世也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事实上很多行为都是可以用金钱来搞定的,怎么到了尔公子这边就不行了呢,看来咱不能有了前世的经验,就有优越感,重义轻财看来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自己有些做法,在眼下这个时代还可能真行不通呢。 魏笙书赶紧起身,正色道: “尔公子大恩,在下铭记在心,适才所说重谢有些随口,还望尔公子海涵。” 尔芯时一听,“噗嗤”一声笑了,说: “嘻嘻,万公子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适才那个钱牛儿不是说,只要过了半年,你没出现在玄城,那个江北的人就会给他送银子。如果你在咱们江南呆上半年,到了那时,本使再安排人手,岂不是手到擒来嘛?” 魏笙书一听,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现在咱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个人之所以这么自信,只要咱半年内,没出现在玄城,那个幕后黑手就给钱牛儿付银子,说明大梁国查验关防的隘口,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咱,按照尔公子将计就计的思路,也是很好的手段。 可是,玄城那边还有这么一摊子的事,特别是丹宇那边咱是亲口应承了要早点回去的,咱留在江南这么久合适吗? 尔芯时见他犹豫,又说: “公子从未来过江南,不知江南的风土人情和山川美景,不如趁这个机会,在咱们后楚国盘桓一些日子,本使就陪着公子到处走走,闲暇之时,来几盘五子连珠,再对饮几杯美酒,吟诗赋对,岂不快哉?” 魏笙书想了一会,说: “公子美意,万某心已领了,能与公子一起品酒茗茶,乃是美事一桩,在下求之不得。可是咱们道刊商社的事物太多,在下实在不能在江南留这么长……” 尔芯时的眼神中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后,他朗朗一笑,说: “公子既然事务繁杂,那我也是勉强不来,不过,幕后黑手还未揪出,与公子总是还有忧患,公子回江北之后,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凡事小心为上,切不可再中了奸人之计。” 特么,看来咱历经两世,于江湖之上还只是菜鸟一枚,这位尔公子言之殷殷,咱此生一定要铭记在心。 “尔公子对在下的关爱,万某铭记在心,不过,在下既然来了江南,总要盘桓几日,公子的会稽兰亭曲水流觞之约,在下心一直向往之呢。” 尔芯时抚掌大笑,说: “如此甚好,到时就看公子大显身手了,哈哈……” 魏笙书见他心情甚好,便问: “尔公子,那个钱牛儿,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万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尔公子,就钱牛儿所说,他是因为无钱为其母亲治病,才收了黑钱,虽然其恶难赦,但终究是因为一片孝心。因此,在下斗胆建议,请公子派人到他家查勘一下,如果真是他的母亲得了重病,无钱医治,请公子饶他一死。” 咱这么说,其实也有私心,只有他见过那个幕后的操盘手,留得他在,说不定今后还可以找那个操盘手对质呢。 他见尔芯时犹豫,又说: “此人与绿林人士多有瓜葛,并且做人豪爽仗义,才在码头上被众人推举为头儿,而且,我被他们绑的时候,他也没让手下对我殴打虐待,还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我,足见此人心底不是很坏。况且此人刀棒娴熟,公子可留他下来,将来或许有可用之处。” 尔芯时略一思索,说: “好,看在万公子的面子,本使就饶他一死。” 尔芯时这时起身看着黑漆漆的夜色,突然眉头一扬,说: “万公子,今日你终于脱险,现在虽是夜色渐深,但你一定还没用餐吧?” “尔公子不说,在下倒是忘了,你一说,才觉得自己真是有点饥饿难耐了。” “本使也是如此,那天在船上没有好好请公子品尝一下咱们江南的美味,今晚,我就尽尽地主之谊,咱们喝上一顿。” 两人下船,却见岸上已多了一乘外观装饰颇为豪华的车马,边上还有几匹马,想必是徐江闻替巡察使安排的。 “万公子,来,咱们上车,听本使抚琴一曲,不知公子是否有雅兴?” 想不到这位尔公子不但文武全才,甚至还会抚琴弄弦,真令咱这个后世之人惭愧,想当初自己在学校,每天都是忙于赶课刷题,哪有什么时间小资一下,听音乐陶冶性情。 书上都说古时生产如何落后,古人生活如何艰难,但据咱读过的那些古诗词来看,古人的生活肯定比后人浪漫惬意。诗词歌赋都是来自生活中的记载,如果,生活是一团糟的话,谁还会有闲心舞文弄墨,写出这么红尘繁华,阡陌如画的美好呢? 咱虽赶课刷题十数年,付出这么多,可结果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活成了别人的笑料?如果那个时候,咱有空去修习一门乐器,今天倒也可在这位尔公子面前撑撑台面。不过,往事已不可追,今天既然来到了1800年前,咱就要尽快适应,好好享受一下古人的美好,也不枉了此生。 “尔公子真是好手段,不但文武兼修,又能抚琴弄弦,在下真是艳羡。万某虽是不通音律,但公子既有雅兴,在下非常期待。” “万公子这会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好,坐好了。” 尔芯时双手抚琴,双眼微闭,只见他手指微微一动,一阵曼妙的琴声徐徐环绕在素洁的车厢,让魏笙书胸中顿有说不出的舒畅。 随着旋律在空气中的回荡,魏笙书眼前似乎如诗如画,那好像是青年男女追逐嬉戏的浪漫场景,青春、活力,他们都在无拘无束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他也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静静感受着这美妙的时刻。接着,他听得琴音渐渐上扬,似乎那画面中的男女受了暴力的干涉和驱逐,只得仓皇而逃,最终只得劳燕分飞,徒留遗憾。 突然,他耳中的琴音戛然而止,他赶紧睁眼一看,只见尔芯时一脸的无奈,原来竟有一根琴弦在他的强力抚弄下,竟然断了。 尔芯时长叹一声,说: “万公子,虽说有些事命中没有,就不应强求,但有时总是让人意难平,适才本使只顾自己心境弹奏,一时情绪有点激愤,公子不必认真啊。” “尔公子的琴艺,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人人敬畏的巡察使,在后楚国可谓呼风唤雨,又有什么事能让公子意难平呢?” 第73章 大谈生意经 尔芯时眼睛看向窗外,说: “万公子,你我意气相投,认识也是一场缘分,可是咱们终究分属不同的朝廷,今后万一大梁国与后楚国刀兵相见,咱们那份情意还能在吗?” 怎么又来这一套了,莫不是他这个后楚国的巡察使得知了什么风声,他们要对咱大梁国动手?都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假如真的到了那一天,咱和这位尔公子在战场上相遇,你死我活,那该怎么办呢,咱毕竟欠了他大大的人情啊。 “尔公子,在下与公子不同,在下只是大梁国的小民,虽然口袋里装了几个钱,但那军国大事,毕竟不是我等小民所能把控的,所以,不管今后怎样,在下都把公子当做此生最好的朋友。” 尔芯时叹了口气,说: “但愿如此,酒楼快到了,咱们今晚一醉方休吧。” 尔芯时的酒局仍然是在魏晋风骨楼,胖掌柜早在门口等候,车马一到,他就迎到车前,说: “巡察使,都按照你平常安排布置好了……” “什么?本使今天邀请了贵客,你怎么可以按照平常的安排去准备呢?” 胖掌柜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慌不迭点头哈腰,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马上再安排,再安排。” 不一会,胖掌柜陪着尔芯时和魏笙书来到一个大大的雅间,只见里面宽大的桌子上,早已摆好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酒桌的对面,还摆设了一张古琴,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古琴前。胖掌柜说: “巡察使,小店特地安排了八道冷菜,十八道热菜,还有五道甜点,还准备了陈年的女儿红,不知这样的安排,巡察使满意吗?” 魏笙书不等尔芯时开口,抢先说: “够了,够了,只有巡察使和在下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万公子,现在咱们是朋友聚会,不必巡察使长,巡察使短的,让人听了有些不自在。” “好好好,在下都听尔公子的。” 两人坐下后,魏笙书见桌子上餐具精美,与自己那天用餐时大有不同,他本想满满倒上一碗酒敬尔芯时,可是,今天桌上的酒具不是大碗。他只得斟满一杯酒,起身恭恭敬敬地举杯,说: “感谢尔公子相救,在下无以为谢,先敬公子一杯酒,感恩之情尽在酒中。” “罢了罢了,万公子不必客气,你千里迢迢来到江南,你就是咱们后楚国的客人,想不到咱们这边竟有如此恶人,这次倒是让你受惊了。” “尔公子哪里的话,这件事究其缘由,也是因为咱们大梁国的人,如果没有那人出钱雇钱牛儿,想必他也不会盯上我,说来说去,有时这同胞还真是靠不住啊。” 咱在前世经常听说,有同胞在东南亚被绑架,甚至被撕票,后来当地警方介入一调查,那些始作俑者居然也都是自己的同胞,同胞见同胞,有钱没钱,都要宰上一刀,这大概就是这个民族的劣根性吧。 尔芯时见魏笙书喝了满满一杯,他自己却只微微抿了一口,说: “万公子,我天生不大会饮酒,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尔公子尽兴就好,尽兴就好。” 魏笙书此时早已饿了,边同尔芯时说话,边开始了大快朵颐。可是,他抬头一看尔芯时,只见他只是夹了不多的几个菜,放在自己的碗碟里慢嚼细咽。魏笙书忙说: “尔公子,我真是有些饥饿,这么饕餮吃相,有辱斯文,还望公子见谅。” “万公子不必拘谨,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公子觉得咱们江南的菜与你们北方比如何?” “咱们北方吃饭讲的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菜的口味也很重,不像南方这边这样清淡雅致,桌上的餐具以及菜品摆设,也没有这边精致。” “如此说来,公子倒是更喜欢咱南方的菜多一些喽,那有机会要多到南方走走,今天是有点仓促,很多名菜都还来不及准备呢。” 啊,还有更好吃的,那咱今后倒要好好品尝,现在咱库房里的银子都可以堆成一个小山了,不去好好享受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这时,尔芯时又问: “万公子这次来江南难道就是为了游山玩水,还有其他事呢?” “尔公子,实不相瞒,大梁国京城那家道刊商社是在下开的,万某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在江南开几家分号,将来江南富庶一定会超过北方,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啊。” “商社……这个名字还挺新鲜,不知公子的这家商社做些什么买卖啊?” 魏笙书见尔芯时眼中有些期待,心中有些得意,就说: “咱们这家商社做的买卖可多了,东南西北各地奇珍异宝,还有各地那些好吃好玩的,咱们商社可谓是应有尽有,还开了麻将馆,又开了一条的街市,那边可热闹着呢……” 魏笙书如数家珍,把自己的生意以及一些理念,一一都对尔芯时讲了,尔芯时听的眼睛都瞪大了。说: “可惜,这买卖上的事,我不大懂,但听公子讲的一些事,倒是让我感到这做买卖也是挺好玩的,特别是你说要在赞江南开分号,还要推出银票,到你们商社见票即兑,这会方便多少人啊。” “哈哈,尔公子如果有兴趣,倒是可以在咱们商社里面投资入股,具体买卖上的事,你都不用管,每年等着分银子就是,如何?” 毕竟咱在这后楚国人生地不熟,如果能拉着你这尊大神站台,咱也就不怕那些宵小故意刁难了。 “嘻嘻,这个提议倒是颇有意思,待我好好计议计议。” 两人说着聊着,又说到了钱牛儿绑票的事。魏笙书说: “在下在钱牛儿面前露了一回富,虽然招了灾,但也因此保了一条小命,如果万某身上没什么油水的话,今天就不能再和尔公子你坐在一起了。” 都说露财遭灾,咱这回却是露财保命,看来这世上的事,有时候还真没有规律可循呢。 尔芯时忽然心念一动,吩咐站在边上伺候的丁仪儒: “你去把钱牛儿带过来,本使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钱牛儿被带到,跪在了魏笙书跟前,他两手还是被反绑在背后,动弹不得。 “钱牛儿,本使问你,你以前曾干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 “禀巡察使大人,小的虽然曾和绿林之中的人物有些交往,但也知道做人的道理,从无干过什么奸恶之事。这次真是因为无钱替家母治病,才鬼迷心窍,差点谋害了万公子,小的只求速死赎罪。” “呵呵,一人做事一人当,果然有绿林之风,可是,万公子倒是替你向本使求情,要饶你一命呢。” 第74章 把酒说缘分 钱牛儿一愣,脸上表情颇为复杂。他虽然已经觉得必死无疑,但好死总是不如赖活,今天竟然有人替自己出面恳求免自己一死,而这个人偏偏又是自己要做掉的人,他内心不禁羞愧万分。 犹豫了一会,钱牛儿对着魏笙书重重磕头,说: “万公子宽仁大度,小的万死难报公子恩德,小的身上一无长物,唯有一腔热血,公子今后但有所指,小的万死不辞。” “好,痛快,仪儒,你给钱牛儿松绑,本使要赏他美酒。” 钱牛儿解开绑缚后起身,丁仪儒递给他一壶酒。可钱牛儿不接酒,却突然伸手抢过了丁仪儒腰间的长剑。丁仪儒只顾拿酒,却不防钱牛儿的这个动作,情急之下,赶紧飞身挡在尔芯时身前,口中怒喝: “钱牛儿,你要作甚?” 钱牛儿也不说话,右手拔剑猛地往自己左手一挥,只见一丝血花飞溅,令魏笙书打了一个寒战。原来,他竟然用剑削掉了自己的左手的小指。 他把剑还给了丁仪儒,然后接过酒壶,让左手小指上的血流进了酒壶。接着,他举起酒壶,“咕咚咕咚”几声一饮而尽,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 “巡察使和万公子的不杀之恩,小民钱牛儿铭记在心,今后,小民的这条命就是两位的。” 魏笙书一介书生,见不得血,他见钱牛儿的左手鲜血直流,心里一阵发寒,叫道: “中天,你快快把钱大哥带下去,把他的手包扎一下!” 钱牛儿离开后,魏笙书又敬了尔芯时一杯酒,说: “尔公子雅量,真乃魏晋之风,而这钱牛儿也是一条硬汉,希望他今后不要辜负了尔公子。” “万公子谬赞了,钱牛儿不死,皆是因为你宽宏大量,公子的格局,如果有机会步入仕途,将来定能出将入相。咱们光喝酒也是无趣,来,咱们先听几曲吧,不知公子喜欢听什么?” 魏笙书一愣,你可难到咱了,你们这些古人喜欢附庸风雅,咱的前世读书的时候忙于赶课刷题,后来又是忙于生计为五斗米折腰,哪懂得欣赏什么音律,如果还要不懂装懂,那真是要贻笑大方了。于是,他拱了拱手,说: “尔公子,在下于音律方面,的确是一窍不通,还是公子来点几曲吧。” 尔芯时一听,也不勉强,他对站在古琴边上的乐娘说: “你先唱一曲《白头吟》吧。” 那乐娘一听,随即坐了下来,轻轻抚琴,伴着乐曲,低声吟唱: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名旦沟水头。……” 呵呵,原来是卓文君写的,幸亏咱也曾读过这一类的的古诗,看来这位尔公子还是真有雅兴。咱在玄城还有一个曹文君呢,以后得回去问问她会不会唱这些。待得乐娘唱毕,尔芯时问道: “万公子听得懂这首曲子吗?” “惭愧,万某刚才不敢怠慢,听得仔细,也略懂了一些。” “那公子听出了什么呢?” 魏笙书一时无语。 “那公子能不能说说看,公子心中是怎样看待那些痴情男女的?” 呃,这位尔公子也真是有趣,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这倒是个难题,在咱的前世,男女之间什么一夜风流,杯水主义等等各种观点各行其道,可咱在这方面却是一枚菜鸟,这该咋说呢?虽然咱也看了不少古代相公小姐的戏也看了不少,但真实的礼仪风俗咱一时也说不上来啊,嗯,看来不能直说,还是和这位尔公子讲讲故事吧。 “尔公子,在下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也说得是那痴情男女之事,公子是否有兴趣听一听呢?” “嘻嘻,万公子能吟诗赋对,还能讲故事,真是难的,我很有兴趣听你的故事。” “好,那在下开始说了……很久以前,天上有个仙女,耐不住天上的寂寞,下凡来到了人间,成了紫霞仙子。根据佛祖的交代,能拔出她紫青宝剑的人,将是她的如意郎君……” 魏笙书绕来绕去,把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与《大圣娶亲》中至尊宝与多个女性的感情纠葛,以及紫霞仙子痴痴等待着她的如意郎君驾着七彩祥云来接她,却最终抱憾终身的故事慢慢说了出来。总算他前世这两部电影看了好几次,才把逻辑基本说清楚。 他看着尔芯时听得颇为认真,心中暗暗得意,说: “之所以有这些痴情男女的诗文故事流传,经常是因为是他们在不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不管他们有无交往,心中都会留下遗憾。一个人可以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就像至尊宝睡梦中喊了他娘子98次,而喊紫霞则有784次,公子以为如何呢?” 尔芯时沉思良久,说: “万公子,你刚才所说里故事的至尊宝历经几世,却始终赶不上他对的那个人,这真是让人抱憾。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个至尊宝的娘子看来前世和他的缘分还不够啊。” “正是如此,男女缘分,看似偶然,实则有着因果,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样的姻缘更是少之又少呢。所以,这世上就会留下许多遗憾,那些忧愁哀怨的诗文就是这么来的。” “哎,可是谁又能知道自己的前世之事呢,这百年之约和千年之约可真是有些自欺欺人啊。” 魏笙书不清楚尔芯时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只好说: “喝了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前尘往事不再见,一个轮回之后,咱们又是这世间的新人,所以咱们要多做善事,多结识一些有缘人吧。” “这倒也是,不过,万公子,咱们曾经同船共渡,前世是不是也算有缘人呢?” 魏笙书心里一惊,却见尔芯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赶紧说: “尔公子对我有再造之恩,这缘分岂止只有百年?咱们曾经击掌为誓,今后互不相负,万某今后如负公子,定如此杯!” 魏笙书一甩手,酒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第75章 曲水流觞 根据与尔芯时的约定,魏笙书在三月初三准时来到了会稽兰亭。为了他的安全,尔芯时叫钱牛儿全程陪同服侍。钱牛儿心中有愧于魏笙书,一路上照顾甚是用心,魏笙书也向他顺便了解了江南的一些情况。 只见这里山水相依,一条青青溪流从山谷中蜿蜒而出,溪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溪旁的树木已是一片翠绿,一旁的杏花、梨花、桃花已开的正旺,颇有一些繁花枝头春意闹的意思。 魏笙书信步观景,看到有几个羽扇纶巾之士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他便走到了这几个的边上,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其中一人道: “各位,听说今年的这场活动,咱们当朝太师也要过来,大家知晓吗?” 后楚国的太师,莫不是那个曾经败在咱手下的石进广?他说自己在这边权势威赫,今天怎么也要到这边凑热闹,如果和他遇上,他问咱为何到后楚国来,咱要怎么说呢? “石太师日理万机,他怎么有兴趣过来呢?” “听说朝廷要励精图治,不拘一格选人才,太师大概是想在这场活动上发现可用之才吧,如果哪位仁兄入了他的法眼,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可不是嘛,修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咱们十年寒窗苦读,但有时候却是报国无门啊……” 魏笙书正听得有趣,这时,旁边过来一位身着青衣的侍者,对他说: “这位可是来自江北的万公子?” 那几个人一听,回过头来,眼露惊诧之色,其中一人还用戏谑的口气说: “什么,大梁国的人怎么也来咱们这边了,这岂不是要抢咱们江南文士的饭碗吗?” “看来咱们曲水流觞的这个局,真的让天下英才趋之若鹜了,这也是咱们后楚国的光彩呢,今后咱们后楚国一定能万邦来朝,众生景仰啊……” 魏笙书也不与这帮文士搭话,轻声问青衣侍者: “敢问这位兄台,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自江北的万涓书?” “不敢不敢,我等下人,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咱家公子吩咐我迎接公子,我看公子有些面生,这服饰有点不同,所以,我就冒昧了。” 魏笙书一听此言,看周边几个文士,他们身着盛装,有的还佩戴了小小的香袋,这精气神确实与一身布衣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语。 他用自嘲的语气说: “兄台真是好眼力,咱今天总也算有点领略江南文士的风采了……你说的你家公子是尔公子吗?” “正是正是,万公子自谦了,我家公子说万公子才华横溢,一定能让江南文士刮目相看呢。来,万公子,你且随着我来。” 魏笙书跟着青衣侍者来到溪边,青衣侍者指着溪边的一张小木椅,说: “万公子,你先坐这张椅子上歇息一会,稍后活就会开始了……” “欸,你家尔公子呢,他来了吗?” “他也应该快到了吧,等会你就会看到他的。” 过了一会,参加今年曲水流觞活动文士才俊陆续到了,大家互相寒暄着走进了自己的座位,现场气氛一片祥和。 魏笙书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击掌,大家就安静了下来。他向前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说: “各位贤达雅士,今日又到三月初三曲水流觞之时,可谓贤者毕至,少长咸集,此刻春光正好,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各位乘此良辰美景,饮酒赋诗,务必尽兴,今日之聚,必成一段千古佳话……” 魏笙书耳中听着,眼睛却是四处张望,忽然,他察觉到有一道清澈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四目相对,正是尔芯时看着他,他对心略略安定了一些。 活动开始后,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斟好酒,把酒杯轻轻放入溪水,酒杯缓缓随着溪水向下方漂去。 由于流水很缓,溪中又有碎石阻拦,所以,这酒杯在溪水中有些磕磕碰碰,不一会,这杯酒就漂到一位年轻文士跟前停下了。他起身取了酒杯一饮而尽,说: “各位贤达,在下钱塘刘非若,想不到近日被我抢了一个彩头,真是荣幸。今日在下就以溪水为题,赋诗一首,还望各位指教。” 他低头略一思索,然后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吟诗: “三月乍暖却还寒,林间山色镜中看。忽来几夜桃花雨,溪中彩鲤抢上滩。” 魏笙书一听,我靠,古人还真是有底子的,这么短的时间,随口而出的这首诗把春天的气候以及景色做了勾勒,更难得是,在春雨中逆流而上的鲤鱼也被描述得很鲜活,咱如果正儿八经地跟他们玩,那肯定会贻笑大方。不过,咱现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可以有恃无恐。 接着又有人纷纷赋诗: “溪水潺潺出山窝,绿影婆娑入梦多。彷徨回转悠悠舞,清风拂面润心波。” “山涧潺潺流碧玉,一路欢歌向低去。嬉戏回流有不舍,终向大海奏神曲。” …… 魏笙书听着,特么,古人的生活真是惬意,一场吟风弄月,大家心无旁骛,这种忘我的境界怎是后世功利之心可比,虽然这些诗也不篇篇都是精品,但只要玩的开心,夫复何求,人的初心,来这个世界上追求的不是快乐的吗?虽说咱的前世生产力高度发展,可大家的幸福感又被什么偷走了呢? 他正想着,这酒杯滴溜溜地在他前面的溪水转着圈,不肯离去,他本想当作不知道,可是旁边早有人说了: “这位公子,该你了。” 他无奈,拿起酒杯喝了,然后说: “在下大梁国彭城万涓书,受朋友之邀,参加了这场曲水流觞盛事,可在下才疏学浅,着实不敢班门弄斧啊。” 这时,那个主持仪式的清瘦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悦,说: “万公子,你虽是来自江北,但既然来了,就要按照咱们的规矩赋诗一首。你可知道咱们的曲水流觞延续了多少年了吗,这两千年的规矩,总不能因为你一个外乡人而坏了吧?” 第76章 千古绝句 魏笙书一听,略有尴尬,正想这怎么说的时候,这时尔芯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 “万公子,你就不必自谦了,你那天在江边吟诵的那首诗,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绝妙好辞,这杯酒就你既然喝了,就要在这场延续千年盛会上留下你的绝句吧。” 魏笙书对那个主持人拱了拱手,说: “既是如此,在下也不能坏了这曲水流觞两千年的规矩,前几日在建康城凤凰台盘桓许久,今日就以凤凰台题,献丑吟诵几句吧。” 他略一思索,便开始了吟诵: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避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首诗借景抒情,用时光的变幻来表达对历史的凭吊,让人顿有世道沧桑之感,并且形象的勾勒出江南的风光特色,更引起了今天参加活动这帮文士自豪。历史上的江南,属于吴越之地,这帮文士对自己的先辈自然有着一种先天的膜拜,甚至相较于北方,内心还有一丝丝优越感。 而魏笙书这个在他们眼里的北方佬,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结合江南人士引以自豪的几个历史古迹,创作出这么穿越时空且对仗工整诗文,简直令他们目瞪口呆。 众人沉寂了一会,不约而同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主持人起身问道: “万公子,你的诗文如此超凡脱俗,且寓意深远,让我等不胜钦佩,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文采,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来,咱们大家举杯共饮一杯,庆贺万公子的千古名句。” 哈哈,任你们才高八斗,总不至于知道几百年后还有一个李太白能写出这样的诗吧,咱不过是掉了一个书包,借用一下而已,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故弄玄虚也真是好玩。 后来,这酒杯又好几次在魏笙书面前停下,他也不客气,陆续吟诵: “借问剡中道,东南指越乡。 舟从广陵去,水入会稽长。 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 辞君向天姥,拂石卧秋霜。” “镜湖流水漾清波,狂客归舟逸兴多。 山阴道士如相见,应写黄庭换白鹅。 霜落荆门江树空,布帆无恙挂秋风。 此行不为鲈鱼鲙 ,自爱名山入剡中。” 想不到李太白一个人就为吴越之地写了这么多的诗句,今天被咱盗用,唬唬这些自视名节甚高的书呆子也好。咱在前世诵读这些诗文的时候,总觉枯燥无趣,想不到今日竟有如此妙用,看来,书到用时方恨少,此言非虚。 果不其然,随着魏笙书诗句一篇一篇的脱口而出,整个曲水流觞的现场沸腾了,这场延续了2000年历史悠久的盛世,何时曾有过这样短时间能随口吟诵出这么多经典绝句的牛人,大家佩服之余也是议论纷纷: “哎,平常总是觉得咱们江南文风鼎盛,想不到北方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都让咱们的人不好意思再写诗了,看来,北方这个孔孟之乡名不虚传啊。” “就是就是,看来咱们要把这位万公子留下来,请他到咱们的书院,好好给咱们上一课啊。” “可惜,咱们的石太师还没到,不然,这位爱才如命的太师见了他,不把他招了女婿才怪呢。” “看他年纪轻轻,是不是事先让人写好了诗文呢,大家不可灭了咱们江南才子的威风。”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正说着,忽然听得有人高呼: “石太师到……” 不一会,石进广在几人随从陪同下,来到了主持人的身边。那个主持人赶紧给他安排座位,然后又把大家今天吟诵诗文的书面记录稿呈给了石进广。石进广随手接过诗文稿看了起来,不一会,他一拍前面的桌子,惊呼: “这几首诗是哪位才俊所作,此人才气当不下谢公。” 谢公就是谢灵运,那个时代江南文士引以自豪的大诗人。主持人在旁边轻声说: “这几首诗都是一位来自大梁国的年轻公子万涓书所作,咱们大家都是感到非常膜拜。” “万涓书?年轻人?怎么这位后起之秀这么籍籍无名,老夫去年在大梁国盘桓多日,也没听说有这样的人物啊。” 主持人对着魏笙书看了一下,向石进广示意说: “石大人,那位就是万涓书万公子。” 石进广抬头一见魏笙书,顿时愣住了,拿在手上的纸飘落在地,他也没感觉到。怎么会是他,当初老夫突然棋虫上脑,送了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剑给他,心里还真是有点懊悔,想不到他还竟然是一个诗文出类拔萃的大才子,老夫也算是宝剑赠英雄,物有所值了。 石进广愣了一会,回过神来,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魏笙书这边走来,口中说: “魏公子,怎么是你,你的这几首诗,都是可以流传百世的呀,看来老夫的眼光不错,当年没看错你啊。” 哈哈,这个老太师做人也真是可以,竟然纡尊降贵主动示好,咱必须得给他一个面子。 魏笙书见状,赶紧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石进广跟前,伏在地上行了跪拜之礼,说: “晚辈魏笙书拜见石大人。” “免礼,免礼,魏公子,你来咱们后楚国,怎么也不同老夫说一声,也让老夫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啊。” 魏笙书起身后,说: “晚辈在江南认识了一位尔公子,他对晚辈照顾的很周到,所以,一时也没想起来拜见石大人,还请是大人海涵。” “尔公子?那位尔公子能和魏公子成为朋友,他一定也是博学多才之人喽,他今天在这里吗?” 魏笙书抬头看了一下尔芯时,可是,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刚才还不断替自己鼓掌呐喊的尔公子怎么突然不见了?魏笙书只好说: “石大人,刚才那位尔公子可能走开了,待会见到他,晚辈再向大人引荐。” “哈哈,也好也好,来,坐到老夫边上去,同老夫好好聊聊。” 石进广在后楚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家见他对一个来自大梁国的年轻人这么客气,心里感到十分的羡慕,暗暗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写不出这么能够传颂千古的诗句,要不然就可以和石太师搭上关系,今后说不定就能飞黄腾达了。 第77章 太师很赏识 拉着魏笙书坐定,石进广笑呵呵地说: “魏公子,老夫回到江南以后,一直回想着和你对弈的两局棋,虽然这第二局是老夫赢了你,但老夫总觉得还是有些侥幸。后来,老夫又和那些棋友研究了你的套路,哎,你的算力比咱们都深呢。” “石大人客气了,晚辈赢了你的那局棋,也有点误打误撞,大人可能开始有点求胜心切,行棋急了点,这个破绽自然就会出来了,晚辈只是抓住了大人的破绽而已。” 谦虚让人进步,做人留一线,来往天地宽,咱又在人家的地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虚怀若谷,如果是外宽内忌的大尾巴狼,咱今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魏公子可真会说话,虽然老夫输了棋,好几天都感到很难受,但老夫也是一个自知之明的人,况且,这输了棋又算什么呢?而且,老夫自此以后也知道了这天外有天,今后也不至于跌更大的跟斗呢。” 呵呵,这个老家伙不可小觑,一个人真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容易被人忽悠,况且咱只是一个他国的晚辈,他都能放下架子,说自己曾经输过咱,这可需要多大的格局啊。如果是一个袁绍式的人物,说不定一见面就把咱嘎了呢。 “魏公子,自从那日你赢了老夫之后,老夫后来也通过一些渠道,曾对你做了了解,你原来一直是玄城大儒谭旋初的弟子,也没什么人见过你弈棋,怎么突然之间就横空出世了呢?这在老夫心中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这话咱可真难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从1800年以后穿越过来,还和阿尔法狗下过练习棋吧。 “石大人,晚辈的师傅谭旋初老师说这奕道乃是雕虫小技,如果把控不好的话,会容易玩物丧志,所以,晚辈一直不敢在别人面前说过自己会下棋,石大人的这个渠道自然没人知道晚辈会下棋了……” “哼,这个谭老夫子只知道死读书,他哪里懂得这奕道高深,其乐无穷呢,况且,这两人对弈,看似简单,但是,头脑愚钝之人还不一定弄通其中奥妙呢。什么玩物丧志,老夫这个太师日理万机,也从来没有因为弈棋误过事,真乃书生之见。” “大人高见,这黑白之道之所以能流传几千年,是因为行棋奥妙,变化繁多,能让人沉浸其中,享受撒豆成兵,千军万马尽在掌握的豪迈之感,怎么是玩物丧志呢,在这一点上,晚辈也不苟同师傅的意见。” “呃,刚才魏公子说,这黑白之道流传至今已经几千年,但据老夫所知,春秋之时,始有弈棋记载,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余年,怎么会有几千年呢?” 嚯嚯,这个老家伙看来是个较真的人,可不能随便忽悠,一不小心,怎么就说漏嘴了呢,得赶紧圆回来。 “石大人,适才晚辈和大人聊得开心,有些口误,晚辈的意思这黑白之道,其乐无穷,将来肯定可以流传几千年的……” “不,魏公子,此话老夫不敢苟同,依老夫之见,这黑白之道定能万世流传,不信,咱们走着瞧。” 两人正说的开心,那位瘦瘦的主持人上来对石进广说: “太师,今天的活动差不多要结束了,请石大人给咱们讲几句吧。” 石进广对魏笙书笑了笑,说: “魏公子,你且稍坐,老夫讲几句就好。” 石进广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大家挥了挥手,整个现场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溪水潺潺的声音。石进光说: “各位贤达雅士,又逢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的节日,各位贤达聚集在此吟诗作赋,自得其乐,咱们江南文脉代代的传承,离不开这场传统的节日。 “今日令老夫特别高兴的是,来自大梁国的魏笙书魏公子也与咱们各位贤达雅士同场切磋,并留下了多篇韵味无穷的佳作,老夫适才粗粗一读,便已爱不释手,想必各位的感觉和老夫也是一样。 “老夫另外还要说的是,这位魏公子不但诗文雄奇飘逸,他还是奕道高手,去年老夫率使团访问大梁国的时候,就曾败在他的手下……” 石进广是后楚国公认的奕道第一高手,他此言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喧哗起来,毕竟会稽离烂柯山不远,所以,今日曲水流觞活动中也有不少奕道高手,他们忍不住就要跃跃欲试,假如撞了大运胜了魏笙书一局,说不定就会被石太师另眼相看,那真是要烧高香了。 “因此,老夫希望各位贤达雅士都要正确认识自己的能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能修成魏公子这样的技艺,老夫保你们都能够人尽其才,不负此生……” 石进广说完之后,和主持人打了个招呼,就拉着魏笙书的手,说: “来来来,魏公子就坐上老夫的车马,一起到老夫府上,让老夫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品尝一下咱们江南的特色好菜,也让老夫过过的棋瘾。” 于是,魏笙书就坐进了石进广的车驾,这车驾是由六匹清一色白马拉的,装饰得非常豪华。楚中天和钱牛儿也骑着马,跟在了车驾后面。石进广看着魏笙书说: “魏公子,咱们皇上前些日子又加封老夫为越国公,这会稽刚好就在老夫封地边上,所以,老夫平常也经常就在这边,建康城那边,只在皇上有事找老夫的时候,老夫才会过去……” 忽然,石进广突然想到一事,问: “魏公子,你们的景德帝当初为了挽回面子,特发了皇榜在你们大梁国征召奕道高手,说胜了咱们后楚国的高手,就会有重重的赏赐,不知道他现在封了你一个什么的官做做呀?” 魏笙书此时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在曲水流觞活动上频频为咱摇旗呐喊的尔芯时怎么突然不见了呢,难道他和石进广这个当朝太师不对付?虽然你是什么巡察使,可这石进广这个越国公兼太师,权势熏天,你能轻易得罪他吗? 第78章 来到越国公府 魏笙书听着石进光问他,赶紧收摄心神。 哼哼,不提这封赏还好,这个景德帝不仅没有一两银子的赏赐,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给咱封了一个七品芝麻官,这也算古往今来最抠门的皇帝了。不过,这话咱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虽然石进广不是大梁国的人,但咱怎知道他安的又是什么心呢? “石大人,晚辈适才一直还没机会同大人说,现在晚辈已是咱们大梁国太学博士,官居七品……” “什么,七品小小芝麻官?你们的这个景德帝也忒小气,给他挽回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才给你封了这么一个小官,魏公子,不瞒你说,当初与你们棋院那些棋博士的对弈,还是你们景德帝要求,才进行公开挂盘讲解的呢。” “石大人,晚辈年纪轻轻,一下子就被册封七品太学博士,那也算皇恩浩荡了……” “魏公子不必自谦,老夫读了你今日吟诵的几首诗文,景德帝把你安排到太学倒也是很好的选择,可惜就是品阶太低,要不,安排你到棋院担任首席也是很好的呀。” “惭愧惭愧,自从棋院那些博士输给了太师这边的高手,咱们陛下就把棋院给解散了……” “哈哈,砸了这些水博士的饭碗也好,这世上像南郭先生这样骗吃骗喝的人也真是太多了。” 两人在车上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越国公府。魏笙书一下车,只见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映入了眼帘,青赫色的院墙颇为雄伟,府邸正门的两侧矗立着两座高大的石狮,怒目圆睁,倒也显得有点惟妙惟肖。 魏笙书跟着石进广迈进侯府大门,两边连廊雕梁画柱,中间是一个颇大的花园,已是繁花绿叶正争春,与北方景色大有不同。石进广说: “魏公子,这座府邸听说有着大大的来历,传说曾是陶朱公范蠡归隐前所有,后来大部分时间归属皇家所有,咱们陛下对老夫宠爱有加,前些日子,便把这座府邸赐给了老夫。哎,陛下这么一赏赐倒不打紧,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对老夫红着眼睛,虎视眈眈,巴不得用口水把老夫淹死呢。” “石大人多虑了,大人乃是后楚国擎天巨柱,身系国家安危,又有谁的功绩能和大人相提并论呢,所以,陛下对大人的赏赐是名至实归,受之无愧啊。” 石进广带着魏笙书来到一个房间,闻着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了棋盘和棋子。石进广呵呵一笑,说: “魏公子,咱们在回来的路上,老夫已让人快马加鞭,到家做了布置,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夫可不想浪费这宝贵的光阴。” 哎,这真是一个棋痴,也不知道他这个太师平常公务在什么时间处理的,不过,今天咱要赢还是要输呢? 于是,两人便心无旁骛地开始了对弈,旁边自有婢女端茶伺候。 刚下了几手,想不到石进广这个家伙一年多不见,棋艺竟然也有长进,足见他身居高位,还能远离纸醉金迷,狠下苦功,这也真算难得。咱在前世的时候,好多棋手一旦出人头地,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花天酒地的生活,太太都换了好几个,后来,这些人的棋艺自然就成了明日黄花。看来一个人优秀都有他必然优秀的理由,这可是至理名言啊。 由于魏笙书无意一定要争个高下,落子轻松,而石进广今天也是为了享受奕道之乐,也是心情放松。所以,不到一个时辰,这局棋就结束了,石进广一数子,竟然还赢了两子。 虽然只是闭门切磋,两人并没有把胜负看的这么重,但这赢棋的感觉总是很不错的,特别是面对一个自己曾经输给他的高手,这心情当然更是愉悦。石进光说: “魏公子,怎么还是老夫侥幸赢了两子,是不是你故意让我的?” “石大人客气了,晚辈从头到尾都是全力投入,并不敢丝毫分心,这局棋晚辈输的心服口服,大人胜的理所当然,所以啊,晚辈赢大人的那局棋,我说真的实属侥幸,大人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这位太师人还真是不错,咱总要给他说说好话开心一下吧,万一今后咱真在江南开了商社分号,说不定还要指望他帮忙呢。 果然,石进广听了魏笙书的话,心中也是颇为受用,不过,他嘴上却说: “魏公子,你给了老夫面子,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自从上次老夫一帮人在你们大梁国铩羽而归,老夫后来可是还下了苦功的呢……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请魏公子尝尝老夫这边的好酒。” 一听到喝酒,魏笙书突然说: “大人,这次晚辈从江北来,带了一点好酒,虽然不是什么名酒,但大人可以尝尝,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好好好,老夫从来不喝江北那边的酒,今日就看在魏公子的份上,喝几口你说的好酒吧。” 于是,魏笙书就吩咐楚中天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取出一壶酒,拿到了石进广的跟前。 石进广心中顿有不屑,这个魏笙书怎么如此不懂事,拿了这么一点酒,还要请老夫一起品尝,这点酒给老夫当漱口水还不够呢。不过,他毕竟修养颇好,说: “呵呵,想不到魏公子还这么有心,不远千里还从大梁国带来了好酒,老夫倒要见识一下这是什么好酒了。” “这是稻康醉,可能酒劲会大了些,不知道大人是否适应。” “欸,咱们喝酒的人在乎的就是这酒味,如果一点劲道都没有,那还不如去喝水算了,来,斟酒。” 旁边伺候的婢女赶紧把酒倒上,石进广说: “魏公子,那老夫就先尝尝你的酒。” 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原以为这么喝很平常,可是他只感到胸中似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赶紧又喝了一口水,说: “咦,这酒如此猛烈,倒让老夫开眼界了。” 石进广放下酒杯,突然一拍大腿,说: “魏公子,老夫怎么忘了一事,请稍等。” 然后,他吩咐婢女说: “赶快请小姐过来,说大梁国有一个大大的才子在此。” 第79章 竟是女儿身 然后,石进广又回头笑着对魏笙书说: “魏公子,上回老夫与你说起过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怎么给我出考题了,咱和这位老太师就交谈过一次啊,说的最多还是和对弈有关,噢,对了,难道,难道又是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今天又要拉郎配啊?看来咱此生艳福不浅,不过,曹文君、范芳茹那边都还理出个头绪,咱总不能到处留情吧?看来要先装呆。 “石大人,是不是咱们后楚国的圣上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事吧?” “魏公子虽然棋下的好,但这记性看来也是不怎么样啊……上次,老夫对你说过小女至今仍待嫁闺中,你还记得吧。” “噢,对对对,晚辈惭愧惭愧……” “没事没事,今天老夫的小女恰好也在会稽,老夫已让人叫她出来相陪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厅堂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魏笙书抬头一看,眼睛不由得一亮。 只见这女子身材姣好,肤色细嫩,双眼如一汪清泉,明亮见底,脸庞白里透红,朱唇微微上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宇之间,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可以是却说不上来。 魏笙书愣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说: “你是……你是……” 石进广对那女子说: “芯儿,这位就是爹对你说过的魏笙书魏公子,不但棋艺精绝,其诗文造诣更是出类拔萃,快来认识一下。” 那女子来到魏笙书面前,施了一个万福,笑吟吟地说: “万公子,别来无恙?” 这一下,石进广感到惊愕了,他看了两个人一眼,说: “什么万公子,他是魏公子,难道……难道你们两个已经认识了?” 魏笙书对着女子示意了一下,说: “大人,他就是晚辈对你说过的尔公子。” 芯儿,石芯儿,尔芯时,原来如此,怪不得此人神通广大,原来她是当朝太师之女,咱当初真是小看了她。 石进广似乎恍然大悟,莞尔一笑,说: “噢,老夫明白了,魏公子你且慢慢饮酒,这个中缘由老夫慢慢与你说来。” 芯儿坐下后,斟上一杯酒,略带戏谑地对魏笙书说: “想不到魏公子这个老实人,我看其实也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小女子自觉得也是够义气了,可你在我面前从头至尾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啊。” 她这话虽有些道理,但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嘛。不过,这位芯儿小姐毕竟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咱绝不能怠慢。于是,魏笙书赶紧起身举起了酒杯,说: “惭愧惭愧,在下欠了小姐许多,此生不会忘记小姐对我的好……不过,小生心里一直有个谜团未解,小姐与尔公子虽为一人,为何声音却是如此不同呢?” 芯儿笑道: “哈哈哈,魏公子,你不知道的事可能多着呢。” 声音宛如这几天的尔芯时。 石进广笑着说: “魏公子,老夫的这个小女芯儿,从小心思机敏,文武兼修,很有一番抱负,可平日总恨自己是女儿身,有些事毕竟不便,所以,她有时会女扮男装,更兼她习得一门变声绝技,着了男装,她就以男声示人,所以,魏公子看不出来也属正常啊。来,咱们喝酒,魏公子的酒有劲道,喝了舒服。” “爹,这酒是魏公子带来的?怪不得,我只喝了一小口,就感到肚子里有一团火直扑喉咙,不过,虽然有些难受,但过后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魏公子,你们北方怎么能做出如此的好酒?” 哈哈,你们的酒只有10来度,咱的稻康醉将近60度,怎可同日而语,今天是请你们品鉴,今后咱们还要拓展这边的市场呢。 “芯儿小姐,实不相瞒,在下去年无意中得到一个高人的指点,做出了这个稻康醉,虽然价格不菲,但很多地方的人仍然过来抢购,销路好得很呢。” “嗯,据老夫看来,这种酒到咱们江南来,大家肯定会趋之若鹜,老夫就要买它几十坛存起来,慢慢喝。欸,魏公子,老夫遇见你一开心,都还未问这次你为何到江南来呢,啊,哈哈。” 于是,魏笙书首先把自己结识芯儿的经过说了,接着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以及想法也说了出来,还说自己被人谋害,差点丢了性命,幸亏芯儿出手解救的经过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石进广。 魏笙书说: “石大人,亏得芯儿小姐出手,她这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威风八面的巡察使,晚辈真是膜拜。” “魏公子,小女的巡察使一职说来话长。当年老夫进宫为皇子们授课,小女年岁尚幼,又是也跟着老夫进宫,坐在皇子们身边一起听课,一来二去,他跟这些皇子都熟了。 “由于小女天资聪颖,和皇子们一起读书的时候,特别有灵气,许多见解都让那几个皇子耳目一新。其中三皇子更是特别欣赏小女,私底下和小女结拜为义兄妹。 “后来,三皇子登基,成了咱们的武帝,小女也就成了他的御妹。武帝专门下旨册封小女为四品巡察使,她也不用坐班点卯,可以在咱们后楚国四处巡查,遇有不平之事,可以随时调动当地衙门,相机处置。你们这样相识,也是一场缘分啊。” 魏笙书的眼光掠过芯儿,只见她喝了一点酒的脸庞略有一丝红晕,比刚才更显得妩媚了几分,她的目光与魏笙书一碰撞,似乎有些慌乱,赶紧又看往别处去了。 嚯嚯,咱这辈子的艳福还真是不浅呢,早知道这位是小姐这么闭月羞花,那天也就不管范芳茹打岔,咱就答应石太师了,男人嘛,这个时代都允许三妻四妾的,咱享受一回齐人之福,也不算什么太出格吧。 “石大人说的是,晚辈那天也和芯儿小姐说了,百年修得同船渡,芯儿小姐与我有救命之恩,咱们前世的缘分肯定不止百年啊。” 石进广心中虽对魏笙书颇为欣赏,但在女儿面前,也不好主动向魏笙书提亲,于是就说: “魏公子,老夫还真是有些替你鸣不平,你那次把咱们后楚国的高手们都击败了,给你们的景德帝大大长了脸,他居然只封了你一个七品芝麻官,而且,你的诗文如此卓尔不凡,在咱们的后楚国,陛下肯定至少封你为三品国子监祭酒呢。” 第80章 无功却受禄 看来这位老头又要开始替后楚国招财引智了,把咱从大梁国拉过去,为他所用,哎,就可惜咱一个人分身无术,不然,在这边有芯儿这个善解人意、足智多谋的美女相陪,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 “大人过奖了,晚辈年岁太轻,虽然棋艺不错,也略通诗文,但如果要担任朝廷重臣,晚辈在朝廷政务方面历练不够,陛下册封晚辈七品太学博士,晚辈就已经感恩不尽了。” “魏公子,此言差矣,你说这天底下什么最容易?” 天底下什么最容易,咱的前世有人说是做官最容易,什么事都有人替他干现成,稿子有人帮他写,包包有人帮他拎,茶杯有人替他拿,甚至酒桌上喝酒都有“酒代”,这老头这么问,是不是也说做官最容易呢? “大人的这个问题有些高深,晚辈一时答不上来,请大人见谅。” “呵呵,老夫觉得这天底下之事啊,最容易的莫过于做官,魏公子想想看,那农夫稼穑,面朝黄土背朝天,夏日赤日炎炎,冬天北风呼啸,终年不得几天空闲,这收成还要靠天吃饭;而那些贩夫走卒,居无定所,每日里走街串巷,只为了那碎银几钱,若时运不济,经常是有了上顿而无下顿。 “而在衙门做官,不但旱涝保收,而且随从跟班一大堆,威风八面,而你只要懂得舞文弄墨即可,若稍微替百姓干了几件公道事,青天大老爷的美名就会传开。况且,魏公子诗文棋艺双绝,心思聪颖,也不用太多的历练,肯定能做一个大大的好官。” 魏笙书听他这么说,只好举杯敬酒,说: “石大人如此抬爱,晚辈真是受之有愧。” “欸,魏公子,老夫可不是哄你开心的,你若来咱们后楚国,老夫保举你马上出任国子监祭酒。还有,听说你的父兄在那边也不如意,你也可让他们悄悄地过来,咱们的陛下求贤若渴,你父亲这么战功赫赫的名将,封他一个太尉、司马,也不见得就是不可……” 我靠,祭酒、太尉、司马都是朝廷高官,这边的后楚国真是不拘一格抢人才啊,而且,他还把咱家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都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后楚国这么暗地里做了这么多的功课,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咱觉得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对付咱们大梁国,什么友好邻邦,一旦翻脸,那就是互为寇仇了。 他正想着怎么回答石进广的话,这时,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进来了,他正想开口,却见魏笙书有些面生,便凑在石进广的耳边说了几句。 魏笙书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转头看向芯儿,却见她也正脉脉含情地在看向他这边,他不由得心头一热。 怪不得那天她突然向咱问起什么痴情男女,后来又对咱所说的那句“在不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感触颇深,看来她真的对咱有心?可是,咱与她毕竟不是同属大梁国或者后楚国,她清楚纵有万般情意,也只能恨自己生不逢时。 芯儿和魏笙书四目相对,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时自视甚高,一般人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可是,自从那天她和魏笙书在江边邂逅之后,风度翩翩且才华横溢的魏笙书,便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能忘怀,以至于后来魏笙书被绑票之后,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解救,并且不惜亲自下场与钱牛儿搏杀。 在曲水流觞现场,她见自己父亲竟然和魏笙书相识,顿感意外。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魏笙书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所以,她就找借口离开了。此时,他又坐到了自己的眼前,她的这颗心自然都在他的身上了。 为了掩饰尴尬,她含笑举杯向魏笙书敬酒,说: “魏公子,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想不到公子如此才华横溢,来,小女子敬你一杯。” 两人对饮了一杯,魏笙书眼睛余光觉得石进广边听边看着自己点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只好又找话问芯儿: “敢问芯儿小姐,你身边的那位伴当,他也是女儿身?” “这个自然,小女子怎会让一个男人随随便便跟在自己身边?她叫丁仪如,从小跟着小女子一起学文习武,身手也是不错的。” 过了一会,那个人又急匆匆地出去了。石进广突然说: “魏公子,你是否想知道,老夫适才为何看着你点头吗?” “晚辈愿洗耳恭听。” “魏公子,老夫看你对老夫提的建议颇为犹豫,看来是不愿到咱们后楚国来啊,这个是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勉强。不过,老夫看你是个人才,今天要送你一份大大的功劳,如何?” “惭愧惭愧,晚辈这次来到江南,芯儿小姐出手相救,在下此生已是很难还这份情,大人又要送晚辈一份大大的功劳,晚辈怎能承受得起呢?” “欸,老夫这个人求贤若渴,魏公子既然是老夫看上的人,老夫帮你在大梁国地仕途上进一步,有何不可,况且,这份功劳,对老夫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这个老头这么热情,咱该怎么办?现在已经欠了他女儿一个天大的人情,如果这次又欠了他的人情,今后万一真的和他们刀兵相见,又该如何是好?但现在如果直接拒绝一个威势赫赫太师的好意,直接让人下不了台,咱又是不对的,罢罢罢,咱且走一看一步再说吧。 于是魏笙书起身对着石进广行了一个大礼,说: “晚辈感谢石大人的厚爱,大人的恩德,晚辈一定铭记于心。” “魏公子客气了,你知道适才这位对老夫说了什么吗?” “石大人如果方便说的话,晚辈愿闻其详。” “适才这位是京城来的兵部员外郎,他奉陛下之命,给老夫传递了一个信息,并且让老夫明天即刻赶赴京城,与陛下面商对应之策。” 后楚国的京城在建康城,离这边倒不是太远,不过,这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和咱又有什么关联呢? “魏公子,适才传来的信息与你们大梁国有着大大的关系,所以老夫说要送你一份大大的功劳。你知道吗,你们北方的那个柔然国,又要向你们动手了,三天前,他们的使者来到了京城,要见武帝陛下,要求联合咱们后楚国一起出兵,攻打你们大梁国,灭了你们的大梁国之后,平分你们大梁国的土地。对于这个消息,你感到震惊吗?” 原来,这个老头一直看着咱,看来他心里已经想着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然后再看看咱的态度,咱可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而且是个闲差,咱又能有什么作为呢?不过,咱在西北养的马匹可能真的可以用上了。 第81章 友好邻邦的算计 想到了自己在西北驯养的马匹,魏笙书顿时来了精神,说: “石大人,这可是事关咱们大梁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晚辈适才一听,心绪大乱,心里想着晚辈在大梁国朝廷那边不一定能说得上话,所以只好恳求太师从中斡旋,防患于未然,不让战火祸及大梁国的子民。” “魏公子不必担心,咱们大梁国与后楚国本来就是友好邻邦,怎么会相信蛮夷的离间挑拨之计,不过,你既为大梁国的官员,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对你应该是个大大的机会吧?” “这个自然,晚辈在大梁国虽然位卑言轻,但这样重大的消息,晚辈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什么途径,让陛下或者朝廷重臣知道这个消息。” “呵呵,这个是魏公子你的事,老夫要问你,作为咱们后楚国,该怎么答复柔然国的使者呢?” 这时,芯儿忍不住插话说: “爹,咱们后楚国既然和大梁国是友好邻邦,爹爹让陛下斥责柔然国使者一通,然后轰走他们便是。” 自己的心仪人儿便是大梁国的官员,她就免不了替大梁国说话了。 石进广看着魏笙书问: “魏公子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老头到底想干什么,咱刚才也是出言感谢了,他为什么又要这样问我,难道他有什么图谋?虽然这个老家伙口口声声说看重咱,但像他这样的大官,哪个不是影帝般的存在呢,他们嘴里说出的话,你有时还真分不出真假呢,咱先不管,咱先装呆吧。 “石大人,芯儿小姐所言极是,大人如果能够义正辞严地训斥柔然国使者一通,然后再轰他们走,此乃咱们大梁国万民之幸,晚辈这里替大梁国的百姓先叩谢石大人。” 说着,魏笙书作势就要对石进广行跪拜之礼,被石进广拉住了。 “魏公子,本来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次来咱们后楚国的乃是柔然国的国师,咱们后楚国是礼仪之邦,怎么可以随便训斥他们的国师呢?这样吧,你跟着老夫一起赴京城,到时你在老夫边上见机行事,如何?” 我靠,咱在大梁国都上不了朝堂,在这边,这个老头竟然让咱们参加他们的国事会见,并且和咱们大梁国有关,这到底真是好心,还是另有所图呢?不过,眼下咱也没什么路可以选择,只好见机行事吧。 “石大人,事关贵国与柔然国的军国大事,晚辈跟着大人是否方便,万一有人问起,大人如何说呢?” “魏公子,这个你尽可放心,万一有人问起,老夫自有一番说词,况且,在咱们后楚国,除了陛下,还有谁敢对老夫说三道四呢?” 三天后,魏笙书随着石进广回到了建康城,一路上两人说些棋理诗文,倒也是不甚寂寞。 石进广的车马来到了宫门前,他对魏笙书说: “魏公子,老夫先进宫面见陛下,有几件事要和陛下商量,今晚你且住在驿馆,老夫都替你安排好了,明天会有人接你进宫,如何?” “晚辈一切都听石大人安排。” 后楚国皇宫紫金殿,石进广对着武帝要行君臣之礼,却被武帝拉住了,说: “太师不必拘礼,朕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太师,你明白朕是因为什么吗?” “陛下即位以后,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放松,意在中原。现在柔然国使者邀请咱们后楚国共同出兵,这对咱们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陛下当然是龙颜大悦啊。” “知我者,太师也,想当初,大梁国的太宗帝为了一门心思对付柔然国,主动找先帝结盟,先帝宽厚仁慈,就和他们太宗帝折箭为誓,大梁国和后楚国永为友好之邦,可后来大梁国的一些做法却是让朕意难平。太师应该知道这是原因吧?” “老臣当然清楚,当初两国皇帝折箭为誓的时候,他们的太宗帝曾经答应每年向咱们岁贡粮米10万担,但仅仅过了两年,他们就提出因为闹了大洪灾,要求暂缓岁贡,后来,随着他们太宗帝和咱们的先帝陆续驾崩,岁贡一事再也无人提起了……” “对啊,虽然岁贡一事,两国并无留下书面契约文本,但是,既然双方皇帝都认可了此事,大梁国就要世世代代延续这岁贡,这不是10万担粮米的问题,这是事关咱们后楚国的颜面。如若他们仍然每年对咱们岁贡,咱们的百姓就会认为自己国家富强繁荣,从而咱们后楚国的每个子民,都会因为自己生而为后楚国民自豪,这对朝廷是大大有利的啊。” “陛下所言极是,10万担粮米是小事,可国家信誉是大事,大梁国的景德帝太不厚道。虽然,当初先帝也是因为咱们岭南兵变,有些后顾之忧,才与他们的太宗帝折箭为誓,可既然承诺过的事,他们大梁国总是应该遵守才是。” “所以,朕登基以来,表面上仍与大梁国交好,但心中总想着有个机会,灭了这个不守信用的大梁国,让咱们的后楚国一统中原,打造万里江山。” “陛下的宏图大志,老臣十分钦佩,可是这十多年以来,大梁国在他们景德帝的治理下,国家各个方面发展的很不错,老臣去年出使大梁国,也到民间走访,大家对他们朝廷还是称赞的多。如果,咱们主动与大梁国交恶,时机不对,如果到时弄个两败俱伤,不但江南生灵涂炭,与咱们后楚国的基业也是大大不利啊。” “太师说的对,所以,这些年朕的这口气一直忍在心里,现在好了,柔然国来人,给了咱们一个很好的机会,哈哈哈,看来朕入主中原,指日可待。” “陛下雄心勃勃,老臣很是景仰,但依老臣之见,咱们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最好先来个坐山观虎斗,等到大梁国精疲力竭之际,咱们再伺机而动,然后一击而中,到时普天之下,都将是陛下的国土了。” “太师言之有理,那据太师之见,咱们如何才能做到坐山观虎斗呢?” “陛下,这几天大梁国有个人刚好在咱们这边,咱们可以好好利用……” “此人是谁,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此人叫魏笙书,上次在大梁国,就是他在棋盘上胜过老夫,而且今年会稽兰亭的曲水流觞,他可谓大出风头,现场吟诵的诗文都可称字字珠玑,意境深远,能传诵千古呢。” “大梁国竟有如此 人才,那太师何不许以高官厚禄,把他留在咱们后楚国效力?” 第82章 柔然国师来了 石进广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 “陛下求贤若渴,老臣心中十分感佩。老臣也向这个魏公子抛出过橄榄枝,甚至提出要把芯儿许配他为妻,可他……哎……” “呃,朕的御妹才貌双全,咱们后楚国有多少王公贵族家的风流少年,都对御妹膜拜有加,这个魏笙书真是有眼无珠,哼,如果此等人才不为咱后楚国所用,将来必成后患,太师何不趁这个机会做掉他,也可减少将来大梁国对咱们的威胁。” “陛下高瞻远瞩,老臣远不能及,不过,老臣倒想借这次柔然国国师过来的机会,通过这个魏笙书,给大梁国和柔然国来个火上浇油,然后咱们在来个火中取栗,如此,陛下大业可成。” 接着,石进广慢慢地把自己的一系列想法全盘托出,武帝听后颇为兴奋,他用手猛拍龙椅,说: “太师此计大妙,如此连环计,朕谅大梁国景德帝也看不出来,咱们只要暗地里养兵蓄锐,到时来个白衣渡江,大事可成也。” 第二天,武帝在偏殿接见柔然国使团,根据石进广的建议,他没有让朝廷其他大臣参与,只请了石进广过来,至于魏笙书,则以石进广的特别助理的身份,轻轻松松地进了后楚国的皇宫。 柔然国原来是匈奴的支脉部落,80年前,这个部落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居墨单于,他不断地借着与各个部族的战争之机,扩大自己部落的势力,终于在60年前,他率部对匈奴大单于来个反戈一击,击杀了匈奴大单于及部众余人,并把其部落拆分,分别并入自己的部落,然后宣称自己担任大单于。 接着,又经过几次零星的战役,他终于统一了原来匈奴的地盘,占据了东至大海,西至青藏高原,北至贝加尔湖,南至蒙古高原的广大区域,并自称柔然帝国。 居墨单于去世后,他的儿子崖乎接任大单于,他觉得自己游牧民族靠天吃饭,因而人口繁衍缓慢,整个柔然国虽然地域广大,但人烟罕见,非常凋敝,离他心目中富强的强大帝国相去甚远,因此,他无时不刻都想着中原大地的肥沃繁华,做梦都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中原,享受繁华。 于是,崖乎单于开始厉兵秣马,开始了向南扩展的道路,也陆续占领了中原的一些地盘。大梁国建立后,柔然国还占据着定州、云州等20多个州郡。 后来,大梁国的景德帝重用基层行伍出身的魏金祥等将士,坚守营寨,和柔然国的骑兵打起了消耗战。然后伺机在云州边上的虎跳谷大破柔然国部队,莫多伦王子率领的多骑兵被消灭。此战过后,柔然国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出了定州、云州等州郡,回到草原,又过起了游牧的生活。 莫多伦王子接任单于后,对自己曾经的失败一直耿耿于怀,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狠狠歼灭大梁国几万人的部队,以报自己当年的一箭之仇。 可是,大梁国这十多年间,在景德帝的治理下,整个国家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国家实力得到明显的增强,在西北边疆也投入大量的银子,巩固了边防。莫多伦单于见此情形,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近几年以来,托老天爷的福,大草原上风调雨顺,柔然国人口繁衍较快,可是,这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靠游牧的方式,一旦遇上天灾,他们的粮食供应就会遇上困难,按照以往的思路,他们必须对中原农耕民族进行劫掠,生活才能维持。 去年底,大草原上遇上了猛烈的寒潮,冻死了许多牛马羊,柔然国是靠不多的粮食储备才挺过这个冬天的。今年开春后,牧草长势明显不好,看这样的光景,已经不可能再增加粮食和肉类的储备了,部落里很多人已经叫嚣着,必须趁夏秋季节,对大梁国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劫掠,才可能让柔然国的百姓渡过接下来的寒冬。 面对这群情汹汹,莫多伦单于及时作出了战略部署,一方面他借十多年前的那场失败,煽动百姓对大梁国的仇恨,另一方面,他让部落的将领们加强练兵,说准备要对大梁国进行一场大劫掠,以这样的方式来吊起大家的胃口。 可是,面对大梁国严密的边防,莫多伦单于也没有必胜的信心,所以,他要想尽办法壮大自己的力量,既然自己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那只好借助外部的力量。 根据眼下的形势,他把目光转到了后楚国。尽管他知道,后楚国和大梁国是友好邻邦,但是,他始终相信,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再好的朋友也可能反目成仇。于是,他派遣国师木卓珲一行来到了后楚国。 魏笙书站在石进广的后面,等待着武帝的驾临。他四周眺望着宫殿,虽然也是雕梁画栋,但他觉得这豪华程度却远远比不上大梁国的太极殿,去年赢了石进广之后,景德帝曾在太极殿召见过他。 特么,这座皇宫甚至比不上石进广的太师府,是不是这里皇帝老儿不会享受,还是他们这边内库缺银子,不过,据咱看来,这几年江南日渐富庶,绝对不会缺几两修皇宫的银子,看来这里的皇帝老儿把银子用到了其他地方。有这样节俭的皇帝,对大梁国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咱回去以后,一定要对丹宇说…… 魏笙书正在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门口一声大喊“圣上驾到”,他赶紧跪下磕头,大气也不敢出。然后,他又听到一声: “各位平身吧。” 他才起身,微微抬头一看,不远处坐在龙椅上的这位身着锦绣龙袍的皇帝年纪并不大,约莫30来岁,目光炯炯,颇有气势。 “太师,朕今天召你来,是为了一起召见柔然国的使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陛下,柔然国与我国多年未曾联络,怎么突然之间就过来了呢?” “朕也感到奇怪,几天前,看了他们的国书,才知道他们准备联合咱们后楚国一起出兵,灭掉大梁国以后,再平分大梁国国土,由于兹事体大,所以,朕今天请你这位老太师一起过来听听。” “老臣感谢陛下信任,待老臣稍后听听,看看他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再给陛下提建议吧。” “好,宣柔然国使臣进宫。” “宣柔然国使臣进宫……宣柔然国使臣进宫……” 随着宫人的传唤,柔然国使团一行五人走进了殿内,当先的柔然国师木卓珲约莫40多岁的年纪,鼻子高高的,古铜色脸上的眼睛特别深邃,江南暮春,气候开始转暖,可他仍身着一见薄薄的皮衣,看上去颇有点不合时宜。 第83章 断然拒绝 木卓珲一行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之礼,口中高喊: “柔然国使团叩见后楚国皇帝陛下!” “好,各位来宾平身,赐座。” 等木卓珲一行坐定,寒暄一番后,武帝问: “柔然国师,朕几天前看了你们的国书,你们的大单于怎么突然想到,要咱们后楚国与你们一起出兵大梁国呢,你可知道咱们后楚国和大梁国一直是友好邻邦?” 木卓珲看了石进广和魏笙书,欲言又止。武帝一见,对着石进广和魏笙书示意了一下,说: “这两位是我朝太师石进广大人和他的特别助理,并不是外人,尔等但说无妨。” “陛下,我等虽居西北荒蛮之地,也听说后楚国这些年在陛下的励精图治之下,国富兵强,天下百姓皆向往之,我们的莫多伦大单于也是十分艳羡,所以特派我等觐见陛下。而这大梁国一直无道无义无信,咱们两家共讨之,解救大梁国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乃顺应天道的义举,望陛下三思。” 什么什么,咱们大梁国百姓的生活水深火热,这个牛鼻子国师是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后楚国的武帝因此就信了他,那也是草包一枚,今后也不用怕后楚国对咱大梁国构成什么威胁。不过,他说咱大梁国无道无义无信,咱倒是很有兴趣听听。 果然,武帝问道: “柔然国师,你说大梁国无道无义无信,具体有什么依据吗?” “陛下可知,当今大梁国的景德帝并非太子,当初他们多王夺嫡,他并未得到他们太宗皇帝的青睐。可他暗地里买通宫人,提前得知了他们太宗帝驾崩的消息,布置御林军和京城京畿营封闭了皇宫,然后宣布即位,这是不是无道?” 武帝看了石进广一眼,两人微微一点头,并不言语。木桌珲接着说: “景德帝登基后,明知自己这个皇帝有些来路不正,所以,他即位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把他10来个皇子兄弟都拘禁到了宗人府,然后朝中与其他皇子比较接近的大臣被杀的杀,关的关,处罚最轻的也是被逼着告老还乡,这一场血雨腥风的始作俑者,他难道不是无义吗?” 我靠,看不出这个柔然国师这么乡巴佬的样子,咱大梁国的事知道的还不少,虽然他说的有些夸张,但总体上也是说到了要点。嗯,还有无信,咱们的景德帝是有些无信,咱的老爹浴血拼杀,让西北边陲有了这十余年的太平,他却借一起莫须有的事,把咱的老爹打入昭狱,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 “至于大梁国的无信之举,可能陛下也会有同感。当初,大梁国的部队被我们崖乎单于打的丢盔弃甲,为了稳定南部边陲,他们的太宗帝主动向贵朝文帝提出永结同好,并提出每年岁贡后楚国10万担稻米,可后来,我也听说他们故意没给贵朝上贡了。这个两国皇帝金口玉言,怎么可以朝令夕改,这难道不是无信吗?” 木卓珲这次出使后楚国,做了充分的准备,特别是关于无信的说法,刚好点到了武帝的痛点。武帝有些忍不住,忘了和石进广商量好的约定,说: “这个大梁国真是可恶,原来说好的岁贡,怎么出尔反尔,朕也是看在先帝曾经和他们太宗折剑为誓,结为友好邻邦的份上,不予追究罢了。” 木卓珲一听,看来有戏,赶紧说: “陛下雅量高致,我等万分钦服,可是,这等无道无义无信的国家,竟然占据中原膏腴之地,此乃滑天下之大稽,所谓衣冠土枭、沐猴而冠,天下可得而诛之。敝国莫多伦单于决心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出兵讨伐大梁国。为了能够除恶务尽,所以,莫多轮王子派遣我等拜见陛下,希望陛下共同起兵,一举拿下玄城。” 嚯嚯,想不到古代这些蛮夷竟把自己的侵略战争粉饰得如此正义凛然,这真令咱有些想不到,所谓师出有名,都是那些玩弄权谋政治家的操弄罢了。不过,这个石老头为何要让咱听到这些呢? 木卓珲见武帝不语,接着说: “陛下,敝国虽然远居西北草原,被中原那些自命不凡的伪君子斥为蛮夷,可是,咱们柔然国是最讲信用的,如果此次陛下能和敝国共起义兵,灭了大梁国,我们两家可以以黄河为界,共分大梁国国土。陛下如若不信,敝国的莫多伦王子愿意向草原的狼神发誓。” 向狼神发誓,是西北游牧民族最狠毒的誓言,对于这一点,武帝心里很清楚,可是,他知道今天这场接见只是一场游戏,所以,他看了看石进广,装作低头沉思状。石进广一看,知道自己该出场了,就说: “适才柔然国师所言,老夫听得很仔细,老夫有几点不同的意见。关于景德帝即位及后来对待同胞兄弟的一些做法,国师所言可能有些言过其实。前些日子,老夫听说景德帝给他们的这些兄弟,都新建了府邸,他们都上表感谢景德帝龙恩呢。 “所以,据老夫所看,这些都是大梁国的家事,如果,他们的百姓没有就此事举义兵,咱们两家贸然出兵,这道理上也就说不过去。这是其一。 “其二呢,咱们后楚国和大梁国是友好邻邦,虽然他们曾断绝了给咱们的岁贡,但咱们后楚国也是泱泱大邦,心胸开阔,把黎民苍生的安危放在首位。如果,仅仅就是因为这10万担粮米的岁贡,就兴师问罪,而致生灵涂炭,非咱们后楚国明君所为。 “其三,老夫去年也曾到了大梁国走了一遭,发现他们的百姓生活安居乐业,景德帝的朝廷在坊间口碑甚好,假如咱们现在出兵,他们的百姓必然视我等为寇仇,敌王所忾,我等断无取胜之机。 “所以,据以上三点,老夫不赞同联合你们柔然国共同出兵,请国师三思,并告知莫多伦单于,你们也要慎重为好。” 木卓珲还想多说,石进广脸色一沉,说: “国师休得多言,咱们后楚国信义为重,绝不乘人之危。” 第84章 离别之际 看着木卓珲一行讪讪离开后楚国的皇宫后,魏笙书也和石进广拜别了武帝。坐在车驾里,石进广说: “魏公子,柔然国的狼子野心,你现在总是亲眼所见了吧?” 魏笙书肃然起敬,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说: “晚辈感谢太师严词拒绝柔然国师,避免了咱们两家刀兵相见,而导致生灵涂炭,大师此举真是功德无量。” “欸,魏公子,老夫是爱屋及乌,你的才华,老夫甚是看重,所以,自然也对你们大梁国网开一面啦。不过,你们的景德帝故意停止了对咱们后楚国的岁贡,这真是说不过去啊,那个柔然国师说的还是有些道理啊。”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石老头,他也明明知道咱在大梁国也只是个七品闲差,怎么和咱说这些,难道让咱回去告诉景德帝这个老儿,把这曾经的岁贡恢复起来,但据咱分析,10万担粮米是小事,堂堂的大梁国竟然要向后楚国岁贡,这面子上是有些过不去啊。于是,他答道: “石大人,适才柔然国国师在宫中所言,晚辈也不知道真假,但咱们两国既为友好邻邦,什么事都是好说的,太师何不派出使团和咱家陛下说说?他也许是忘记了吧。” “哈哈,这10万担粮米,对咱们后楚国来说是小事一桩,假如为此事专门派出使团,倒显得咱们小气了。老夫的意思,你们的皇帝经常言而无信,魏公子一身才华,跟着这样的人,无异于明珠暗投啊。” 呵呵,这个石老头还是不死心,一心要咱改换门庭,都说21世纪最缺的是人才,其实哪个时代不缺人才呢?还真难为了这个石老头,这么纡尊降贵反复劝导咱,和他比比,咱大梁国朝廷的那些家伙,还真是尸位素餐呢。 “感谢太师如此看重晚辈,但晚辈既生在大梁国,便终生就是大梁国的子民,恕晚辈不能听从太师之命。” 魏笙书又起身致礼。石进广倒不生气,笑了笑,说: “魏公子如此忠心,老夫也不勉强。不过,据今天老夫对柔然国国师所言分析,他们很可能要对你们大梁国动手,你回去以后,要赶快给你家皇上提个醒,不然措手不及,被柔然国出其不意钻了空子,那就枉费了老夫的一片苦心啊。” “晚辈明白,晚辈虽然在大梁国位卑言轻,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重要消息报给陛下,让西北边防将士未雨绸缪,绝不让柔然国有可乘之机。另外,晚辈也要把太师今天仗义执言所为,禀告陛下,让他明白后楚国君臣,对维护与大梁国世代友好的一片苦心。” “如此甚好,魏公子冰雪聪明,老夫相信你肯定会把这些处理好。呃,今日公事已了,请公子到老夫家里,咱们再手谈几局,如何?” 魏笙书又在后楚国待了几天,除了陪着石进广下棋喝酒,也抽出空隙,联络了几家商号,分别谈妥了条件,分别在建康城和会稽郡这里先开出道刊商社的两家分号,凭着道刊商社的银票,这两家分号也是见票即兑。 终于到了要离开江南的日子,魏笙书先跟石进光道别: “石大人,这些日子晚辈在大人身边耳提面命,学会了不少人世间的一些道理,本来晚辈还想留下来,继续跟着大人悟道,怎奈关防期限将到,晚辈只好告辞。也请大人方便的时候,也到咱们那边盘桓一些日子,让晚辈再听听大人的教诲。” 石进广看上去也有些不舍,说: “魏公子,你风华正茂,加之才华横溢,将来一定前程远大,成为国家栋梁,老夫只希望你能在朝野之中,多多灌输与后楚国和睦相处的好处,咱们两家绝不可兵戈相见,以至于生灵涂炭啊。这回,老夫狠狠地驳斥了柔然国师,你也是看到的。” “石大人的嘱咐,晚辈一定铭记在心,大梁国和后楚国世代友好,也是两国百姓所愿,晚辈一定竭尽全力维护两国的友好关系。” “好好好,老夫囿于身份,不能送公子,就让小女芯儿送公子到江南码头吧。” 此时已是夏初季节,天上的日头已有些发烫,魏笙书和石芯儿坐在车内,丁仪如、楚中天和钱牛儿等几个人则骑马跟着。魏笙书见石芯儿坐在车里双眉低垂,却不言语,与几日前的谈笑风生大有不同,他略微有些尴尬,便说: “在下这次在江南盘桓了许久,给芯儿小姐添了许多麻烦,在下真有些过意不去……” 石芯儿却问: “魏公子,你说那个齐天大圣神通广大,会七十二变,能上天入地,却为何不能和紫霞仙子在一起呢?” 芯儿,你的心意咱也明白,你其实也是咱的白月光,但是,长江天堑对咱没什么,可是你毕竟是后楚国武帝的御妹,这个身份的鸿沟,咱只能望你兴叹。 “哎,因为这个齐天大圣神通广大,所以他会被佛祖安排给唐僧做徒弟,护送唐僧到西天取经。为了方便唐僧对他的管教,佛祖还专门给齐天大圣戴了特制的紧箍咒,这样他就身不由己了……” “这个可恶的佛祖,活生生地拆散一对神仙鸳鸯,如果我是齐天大圣,肯定要砍他百八十剑,方解心头之恨!” 那个时候,佛教还没有传入中土,所以,石芯儿也根本没把佛祖当回事。魏笙书看着她柳眉倒竖,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虽是身着男装,却掩饰不住美妙女子的模样,他心头不禁涌过一阵热流,说: “哎,有时这天上的神仙也主宰不了自己,真是可叹……” “不,不是神仙不能主宰自己,而是那神仙太在意自己的皮囊,如果真的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放弃呢。魏公子以为如何?” 魏笙书嗫嚅着答不上话。哎,咱的前世没有哪个女人多看咱几眼,而今生面对痴情红颜却患得患失,咱真不是个大丈夫。 第85章 突然遇险 魏笙书回到江北之后,和楚中天雇了车马直奔玄城。可他的眼前还是不断浮现石芯儿在江南码头和他分别的那一刻。 他们一行人到了码头,楚中天等几个人一起把一大堆东西搬上了船,魏笙书当然认得,这是那天送石芯儿和他过江的这艘船。石芯儿说: “魏公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公子此去虽然前程远大,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官场更比江湖险恶,望公子处处谨慎,不要轻易堕其术中。芯儿别无他求,只求公子一世平安。” 魏笙书见石芯儿双眼虽如一汪春水,但却带着一丝幽怨,他心里也感到一丝惨然,两人虽没有明言,但却感到都是心有灵犀。 他忍不住上前握住了石芯儿的双手,石芯儿虽感到害羞,但心中却颇为甜蜜,忸怩着没有把手抽回去。魏笙书注视着她的双眼,说: “芯儿,相见时难别亦难,万某一定谨记与你的击掌之事,永不负你!” “但愿公子能记住这诺言,芯儿欢喜得很。” 石芯儿喃喃细语,声音几不可闻。魏笙书心头一震,轻轻放手转身,缓缓离开了石芯儿,迈进了船内,再也不敢回头。 直到船行到江中,他才回首望去,却见石芯儿仍然矗立在江边,在风中衣袂飘飘…… 魏笙书回程路上恍恍惚惚,所幸楚中天经过江南之行后,现在颇为老练,所以,这一路上还算比较顺利。 这天,傍晚,他们正行进在山谷中,过了这个山谷,就到崖城,离京城就很近,而且都是路况较好的官道了。 车夫对这一带的地形倒是比较熟悉,他不慌不忙地吆喝着马匹,不紧不慢地走着,而楚中天则是骑马跟在后面。 突然,车夫一声吆喝,拉紧了缰绳,马匹“咴咴”几声惊叫后,停了下来。楚中天见状不对,赶紧纵马上前,问车夫怎么回事,车夫指了指前边的路。 楚中天定睛一看,只见路中间堆放了几条大木段,恰恰拦住了他们车马前行的道路。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却是安静的出奇。他走进马车,对魏笙书说: “公子,前面的路被拦住了,你看……” 魏笙书此时心不在焉,说: “这样的小事,你怎么也来问我,你们看着办吧?” 楚中天无奈,正待下马看个究竟,忽然听得一声: “哪里走,快拿命来!” 只见5、6个蒙面人从树林中纵跃而出,围住了他们。楚中天见形势危急,拔剑飞身下马,挡在了车前,大喝一声: “哪里来的毛贼,敢对朝廷命官如此无礼。” 那几个人也不说话,刀剑齐上,围住楚中天斗了起来。魏笙书掀开车帘一看,见楚中天虽然勇猛,但毕竟对方人多,他左抵右挡,显得颇为狼狈。 回过神来的魏笙书急得团团转,却听得楚中天大喊: “公子快走,公子快走。” 魏笙书赶紧跳下车,也顾不得斯文,抱头鼠窜往山谷外拼命跑去。还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噗”地摔倒在地。他挣扎着正想起身,一个人蒙面人已经追到他身边,挥剑向他心窝猛刺。 魏笙书眼睛一闭,心中想着“我命休矣”。可是,等了一会,他没感到自己的心窝透心凉,却感到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他睁眼一看,只见这个蒙面人胸前插着一柄长剑,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赶紧连滚带爬地跳了起来,看见钱牛儿和徐江闻带着几个人,飞奔而至。钱牛儿跑到他身旁,问: “公子,你没事吧?” “钱兄弟,吓死我也……” 钱牛儿见他没事,也不多说,从蒙面人身上拔出长剑,直扑楚中天那边而去。那几个蒙面人见状不对,其中一个人吹了一声口哨,他们立刻四散跑开了。 钱牛儿几个也不追赶,他们都聚拢在魏笙书身边。魏笙书问: “钱兄弟,我在梦中吗,你……你和徐校尉怎么来了?” 钱牛儿和徐江闻对视一笑,说: “魏公子,咱们的巡察使看你的船离开后,有些闷闷不乐,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让小的和徐校尉挑选了几个武艺精熟的兄弟,立刻过江,暗中护送你。 “这几天,咱们几个人骑马远远跟在公子的车马后面,适才楚兄弟喊着前面的道路被阻,小的就感到情况不妙。见那个蒙面人持剑正欲伤害公子,小的来不及阻挡,就飞剑一击,总算救了公子你,不然,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向巡查使交代呢。” 魏笙书心头一热,咱长这么大,也没见一个人对咱这么上心,想不到来到了大梁国的地界,还要后楚国的巡察使暗中派人保护自己,此生真是欠这位芯儿姑娘太多。现在有人三番五次要取了咱的性命,没有芯儿姑娘的心细如发,咱可就回不到玄城了,什么家资巨万,都与咱没啥关系了。 这时,楚中天忽然问道: “钱大哥,既然巡察使让你们保护公子,那为什么与咱们会合一起走,这路上也热闹些。” 魏笙书一笑,说: “中天兄弟,看来你的脑袋还没开窍,如果咱们的人一汇合,那今天他们来的不会这么5、6个人了。现在有人千方百计要取了我的性命,咱们一回江北,就已经有人盯住咱们了。” “公子,那此去京城还有200余里,万一他们在路上再有什么诡计,那咱们该如何应对呢?” “所以要兵行诡道,咱们刚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一下子还来不及商量,所以,咱们现在也不要在崖城歇息,连夜速回玄城。” 于是,一干众人迅速做了整理,准备连夜赶路。趁着间隙,钱牛儿来到魏笙书身边,递给他一个色泽艳丽的小小锦囊,说: “这是巡察使让小的带给你的。” 魏笙书一愣,点了点头,表示了谢意,接过了锦囊,迈上了车子。 他坐在车上摩挲着小小的锦囊,眼前不停地闪过石芯儿的模样,既有身为巡察使的淡定从容,又有身为女儿身的羞怯娇柔,心头不禁涌过一阵激情。 他仔细地看着锦囊,看着丝线细细密密,似乎是新的。他赶忙用牙齿咬断丝线,打开了锦囊,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笺,上面写着: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绵绵思君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这带着淡淡女儿香的纸笺,满含着石芯儿的倾诉,魏笙书心头不禁百感交集。 第86章 有了竞争对手 魏笙书刚一迈进道刊商社的大门,就听得程道刊一声惊呼: “笙……涓,不,就叫书兄吧,书兄,你总算回来了,我盼着你回来,可真是望穿秋水呢,哎,你回来就好,我干活也有了主心骨。” 嚯嚯,这个家伙真的这么眼巴巴盼咱回来?那他是不是要谋害自己的幕后黑手呢,按照一般的逻辑,这家伙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咱现在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吧,先听听他有什么急事。 “呃,道刊兄,我这一进门就看见你有些愁眉苦脸的,什么事让你这么揪心啊。” “哎,书兄,咱这些日子真是急死了,且听我细细说来。你离开玄城不久,城内的宫前街就开出了一家大大的诚意货栈,里面的货品也是应有尽有,货架摆设也一如咱们的货栈,而且,他们一开业,就是瞅着咱们同类的货品进行打折。 “由于他们那边人来人往很热闹,他们的东西又比咱们的有些便宜,所以咱们商社的生意一下子就清淡了。还有更可气的是,他还从咱们酒坊高价挖走了咱们一位酿酒的师傅,也做出了劲道威猛、口感颇好的美酒,取名‘稻花香’,而且价格比咱们的‘稻康醉’还便宜了两成,哎……” “嗯,这就让你这么急啦,道刊兄,你可是经商大才,要富可敌国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还有呢,涓书兄,那个诚意货栈也开起了麻将馆,还请了销魂楼的几个头牌,作为麻将馆的代言人,每天在那边招蜂引蝶,现在城里的那些公子哥都不到咱们这边玩了呢。前几天,文君小姐帮我拉了一个清单,咱们这半年时间里收入下降了不少,几乎是在做赔本的买卖。” “呃,还有吗?” “咱们这边人一少,商社门口的这条街来的人就少了,那些开铺面做买卖的,都纷纷关门大吉,要把他们的生意往诚意货栈边上靠,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咱们这条街的铺面就会门可罗雀,看样子最后只能闭街了。 “还有,由于咱们这边人流量少了,有些和咱们签了契约的购房户要反悔,说自己不买这边的房子了。虽然,这个契约不能更改,但闹得多了,咱们的人应付不过来,每天这么多人过来吵吵闹闹,对咱们的生意也不利啊。” 特么,怎么也有房闹了?看来这都是房价下跌引起的,如果不给他们退房,他们就会鸡蛋里挑骨头,找些鸡毛蒜皮的事与咱们闹,这看来是有些麻烦。解决这些房闹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重新让这边红火起来。 “另外,前些日子我到县衙门找范县令,要求把那些官府让咱们建房子的银子拨过来,可范县令说有几个皇亲国戚已经跑到户部,要求退了咱们这边的房子,户部就和工部一起把该给咱们的银子压下了……” “道刊兄,你刚才讲了这么多,你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了吗?” “涓书兄,我如果能想出办法,还会这么望穿秋水盼你回来?现在,我都愁死了,如果咱们和诚意货栈杀价,那咱们真是要大赔本了。” “那你有没有私底下去了解,这家诚意货栈的掌柜到底是谁?” “这个我也去问了,这家诚意货栈的掌柜就是金诚当铺的掌柜吴道义,他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富商啊。” 呃,这个吴道义当铺是祖传基业,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开货栈了呢,现在为了揽客户,这么低价销售,他肯定也赚不了钱的啊。不对,如果凭他一个人,肯定搞不了这么大的场面,他背后一定有人。 “道刊兄,你适才讲得这么多问题,据我看来,其实就是一件事,就是咱们用什么办法把曾经的客户抢回来,对吧?” 程道刊想了一会,期期艾艾地说: “我觉得也应该是吧,涓书兄,你想出什么办法了?” “道刊兄,你常讲的那句话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这么和他们杀价,咱们的成本盘算不过来呀。” 哼,既然诚意货栈要和咱卷,那咱就卷死他,无非是杀价,咱把前些日子赚的银子都贴进去,看你们敢不敢赔。不过,这么长期卷下去,咱也不利,看来咱要做个市场调查,把咱前世那个好玩好用的东东,再弄几个出来推向市场,这样又可以占据优势了。 魏笙书正想着,程道刊忽道: “涓书兄,前几日我正为诚意货栈的事苦恼,文君小姐看我闷闷不乐,满脸愁苦,她就问我为什么,我就把诚意货栈的事说了,她听了以后,第二天就给我写了一个东西,说用这个办法对付诚意货栈可能有效。可我看不懂她写的意思,要不,我叫她过来,让你听听她的想法?” 曹文君,半年不见,咱心里真还是有些想她呢,她有什么好主意呢? “道刊兄,她写了什么,你先拿给我看看吧。” 程道刊慢慢翻开一本账簿,从里面抽出几张纸笺,递给了魏笙书。 他看着纸上的娟秀小字,心里忽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看着看着,他猛地一拍桌子,说: “道刊兄,就这么干,来,准备笔墨,我要写一份咱们道刊商社最新的销售海报,我倒要看看这家诚意货栈它还有什么妙招。” 程道刊傻乎乎地看着他,问: “涓书兄,你这么快就看明白了,要不要让曹小姐过来,你再问问她?” “不用了,她写的东西和我想的基本差不多,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我把海报写好后,你马上让人多抄几份,晚上连夜到玄城街头张贴,这回,我倒要看看诚意货栈还有什么招。” 咱真不明白,这个曹文君何许人也,关于怎么对付诚意货栈的套路,咱还只想个大概,她怎么可以这么详尽的写出一个方案呢。不过,现在咱还来不及深究,先把这个诚意货栈干趴下再说吧,不然,咱的第一把火就要熄了。 第87章 私下密谋 却说半年前的一天,恕亲王澄如召集户部尚书刘宇涵、工部尚书张天桂以及吴国公曹师堂议事。这也是恕王党的常规活动,他们每逢个把月,几个人总要坐下来聊聊,对近期朝堂的情况做个分析,还有景德帝的想法做个揣摩,以便让自己的派系党羽能够步调一致,争取掌握主动。 近期以来丹宇的《民情邸报》屡获景德帝的肯定,让他们感到了危机。上回本来他们谋划着要借景德帝对各衙门官员进行考核调整的机会,趁机把诸良栋提拔到京兆少尹的位置。这事澄如也和管着吏部的澄阳达成了交易。 正当他们觉得此事天衣无缝的时候,可是,半路上偏偏杀出个丹宇,在《民情邸报》上把纪大发的事捅了出来,景德帝就让丹宇介入调查,最后还牵出了诸良栋。 见此情形,澄如和澄阳投鼠忌器,再也不敢擅动,最后,不但诸良栋没当上京兆少尹,就连玄城县令的这个位子,也被丹宇提名的范嘉言坐上去了,害的澄如虽然牙痒痒的,但却是一筹莫展。 曹师堂道: “殿下,而今看来礼郡王颇受陛下看重,我看咱们要找些他的把柄,在适当的时候抛出来,才能改变眼下不利的局面啊。” 澄如道: “吴国公,你说的这件事,本王看来大家都明白,可是,这个礼郡王的把柄着实难找,弄不好,咱们会引火烧身啊。你难道忘了,上回你推荐的这个诸良栋惹得咱们一团糟,如果不是诚郡王下手快,让人做掉了诸良栋,可能你的面上都不好看呢。” 曹师堂一听,顿时满脸臊红,说: “殿下,臣都是为了殿下你啊,你想想看,就凭着你一年两银子的干俸,这个亲王府上上下下的开支和朝中一些大臣的联络,这些银子根本不够填窟窿……” 曹师堂说的也是实话,自从太子去世以后,他卯着劲要把澄如推到太子之位,对朝堂上一些重要大臣他都极尽拉拢,这银子就要大把大把地花出去。而且,澄如喜欢看大戏,并且宠幸伶人,这花销也是大大的,一旦不够了,就找自己这个舅舅开口,所以,他也只能通过卖官鬻爵捞些银子。 眼见情形有些尴尬,刘宇涵说: “吴国公的话也有一些道理,殿下,咱们图谋大事,必须要有大笔的银两作为保障,虽然现在诚郡王管着兵部,但如果咱们有钱,到时亲王殿下需要用兵,你只要振臂一呼,雄兵百万,也只如探囊取物,举手之劳罢了。” 张天桂问: “刘大人,你可管着户部,这天下的银子都在你的口袋,这殿下需要银两的问题,你应该帮殿下筹划啊……” “张大人此言差矣,我管着户部不假,但这户部的每一笔开支都有用度安排,我如何挪用?即使想做个花账,一不小心被御史参了,这司隶台和大理寺就找上门来了。” “哎,刘大人每天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是没办法弄出来,这今后万一诚郡王、英郡王或者礼郡王入住大内,咱们可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张天桂的话有些阴阳怪气,可刘宇涵也不和他一般见识,说: “殿下,虽然朝廷规制不能违反,但臣以为咱们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不过,这个需要张大人的配合。” 曹师堂一听可以捞钱,兴头就上来了,说: “刘大人,咱们大家也不要分什么彼此,你有什么好的条陈建议,尽管说来便是,让殿下听个明白,也好及时做出决断,才能让咱们大家立于不败之地。说,快说。” “殿下,这次陛下不是要给他那些兄弟置地建府邸吗,这件事咱们户部预算安排了50万两银子,臣觉得这笔银子可以周转动用。” “对,这事交给了咱们工部,咱们和那个道刊商社签了契约,去买他们建的房子,这银子咱们动用一下问题不大。这些商家,咱们迟点给他,还怕他们反了不成?” 曹师堂听了,一时还不明白,就问: “刘大人,这工部张大人的银子虽然可以挪用一阵子,但最终还是要付给那个什么商社的,咱们能捞到什么呢?” “吴国公,这银子是可以生出小银子的,那个道刊商社不是存银子有利钱吗……” “刘大人,这点蝇头小利你怎么都看得这么重,本王觉得咱们要用这么一大笔银子也开一家货栈什么的,赚他一大笔,那咱们不是有钱了?” “殿下高见,这也是微臣想说的,微臣管着户部,张大人管着工部,而工部是朝廷用钱的大户,咱们今后照此办理,这银子不就长出来了吗?” 澄如一听,立刻眉飞色舞,呵呵,咱管户部工部这么久,为什么就想不到这些好事呢,太子之位虽然重要,但银子更重要,只要自己有了足够的银子,就可以暗地里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了,如果一旦宫中有变,自己就可以带着人马,控制大内,这龙椅不就坐定了吗。不过,这货栈让谁操盘才合适呢? 曹师堂看出了澄如的心思,说: “殿下,现在咱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做买卖咱们可不能赤膊上阵,得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不然,到时买卖做亏了,鸡飞蛋打,银子还不上,张大人可能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刘宇涵说: “吴国公所言极是,如果没有一个能干之人替咱们站在前台,这事还不一定办成呢。” 澄如看着刘宇涵的神色,就问: “看来刘大人成竹在胸,必有合适人选了,对吗?” “禀殿下,微臣倒是已有了一个人选,他家里基业传了三代,家资巨万,据说整条宫前街倒有三成的铺面都是他家的,如果,他肯出来跟咱们合作,大事可成矣。” “刘大人说的是金诚当铺的吴道义吧,他倒是颇为能干,在坊间口碑不错,只是他和诚郡王走得比较近,咱们能放心把这么多的家当交给他吗?” 曹师堂有些担心。 第88章 诚意货栈 “吴国公说的是,这个吴道义以前确实和诚郡王有些瓜葛,但因为上次那柄宝剑的事,诚郡王没有及时替他出头说话,被诸良栋当堂掌嘴二十,让他颜面尽失。后来,那个范嘉言接手这个案件后,诚郡王怕自己受牵连,就当了甩手掌柜,却让吴道义背锅,害得他赔了银子,又挨了板子。所以,现在听说这个吴道义已经彻底跟诚郡王那边翻脸。” 澄如听得仔细,说: “这个吴道义倒是个合适人选,刘大人有把握让他过来替咱们站台吗?” 刘宇涵哈哈一笑,说: “无利不起早,吴道义这些开当铺做买卖的,图的是一个‘利’字,这开货栈的本钱都是咱们出的,他就是出个面,就有红利可分,他何乐而不为呢?” “好,既是如此,咱们马上就干。请张大人的工部马上提出条陈,说安置陛下那些兄弟的府邸需要及早拨付用银子,本王批个字,刘大人马上拨款,先把这笔钱从户部转出来,然后再让工部以购买物资的名义,把钱转到咱们的货栈,这场好戏咱们就可以开张了。” 这天,金诚当铺的吴道义正在店铺里若有所思。他和魏笙书的这场官司让他颜面扫地,堂堂一个有头有脸的员外,竟然在公堂上被掌嘴,后来又输了官司,赔了银子不说,又挨了板子。他眼巴巴地盼着诚郡王能出来为他说上几句好话,可是他翘首企足,诚郡王却是没替他说上半句好话,他最好把这个口气生生咽进了肚子。 可是,他也深知自己做这么大的生意,官场没有人依仗的话,自己心里总是没底,有时候匹夫无罪,却怀璧其罪,万一有人盯上了自己的家财,到时候自己会有理说不清…… 正当吴道义胡思乱想的时候,朝奉推门进来,说有人指名道姓要找掌柜,吴道义就让朝奉把人带进来。 来人约莫40来岁,模样看上去比较干练,他不等吴道义开口,就说: “吴掌柜,今天我找你是来送给你发大财的机会……” 吴道义一听能发大财,立刻来了精神,不过,他毕竟是个老练的生意人,眼前这位素不相识之人说送发财机会给自己,八成可能是骗子。于是,他就说: “咱们做生意规规矩矩,从来不想发什么横财,你我素不相识,不要这么一大早就来逛我,你请回吧。” “且慢,吴掌柜,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吴国公府里管事的曹青川。” 吴道义毕竟也见过一些世面,吴国公可是当朝国舅,他不能轻易得罪,他就问: “既是如此,曹青川,你就说说这是什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吧。” 曹青川便把开货栈的事说了,他口齿伶俐,把吴道义方面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吴道义也被说的心动,自己不用出钱就能分银子,而且还可以和吴国公和恕亲王搭上关系,这天大的好事哪里去找啊,至于需要几间铺面,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于是,吴道义就说: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和吴国公他们几个碰个面吧。不过,这开货栈的买卖我也不在行,货源安排这方面该怎么办呢?” 曹青川说: “吴掌柜,这个你不要担心,咱们最近都派人在道刊货栈那边蹲着,他们的那些套路咱们都学会了,而且还挖了他们一个酿酒的师傅,也做一些好酒售卖。再说咱们这边人来人往很热闹,到时开张营业的时候,肯定顾客盈门。” 经过一阵子紧锣密鼓的筹备,诚意货栈终于开张了。由于他们把道刊货栈那套做法一模一样照抄照搬移植过来,并且他们对所有的货品进行了大幅度的打折,所以,诚意货栈一开张,立刻顾客盈门,甚至到了傍晚,货栈里的伙计都要央求客人改日再来,货栈才能打烊。 而此时,魏笙书刚好离开了玄城,前往江南对接分号的事。 看着诚意货栈生意红火,吴道义又学着开了一家麻将馆,为了招揽生意,他把京城有名的青楼“销魂楼”里的几位头牌都请到麻将馆,站在门口搔首弄姿,结果,京城里那些好玩的公子少爷都争先恐后的涌到诚意麻将馆,道刊商社的那家麻将馆生意顿时一落千丈。 恕亲王澄如见自己的买卖一炮打响,也大喜过望。这天,他又召集了刘宇涵、吴道义等几个人密谋,准备怎么样挤垮道刊商社,让自己的诚意货栈在京城一枝独秀。 首先,吴道义把开业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又说: “亲王殿下,虽然咱们的货栈客人来得很多,流水也做了很多,但基本上很多都是微利甚至赔本,如果长期这么下去,咱们只能赔本赚吆喝,白忙碌一场啊。” 吴道义毕竟是个生意人,对成本这块的核算很精细,另外,他内心也担心,万一真的赔了本,到时恕亲王让他背锅,他那个时候又是哑巴吃黄连,所以,他赶紧把问题提了出来。 “没事,咱们关键是要先打垮那家道刊货栈,只要把客人稳定在咱们这边,过些日子咱们的收入就上来了,而且现在也不用你吴掌柜出本钱,你担心什么?” 曹师堂赶紧给吴道义打气,他心里很希望这个货栈越开越大,这样恕亲王要笼络人心需要拿银子的话,也用不着自己想着法子卖官鬻爵,毕竟景德帝口口声声说要抓吏治清明,如果自己长此以往在河边走,说不定就会掉坑,到时候可能连自己的妹子都救不了了。 这时,刘宇涵却说: “吴国公曹大人此话虽有一定道理,但是,如果光靠咱们这样和道刊货栈耗着拖垮他,这太费时间,毕竟咱们的银子只能临时挪用,有时张大人那边的开支也需要周转……” “对对对,这些日子道刊商社那边好几次过来,要让咱把那个购买陛下皇亲府邸的银子要给他一些,玄城县令范嘉言也过来催了好几次,如果这是闹大了,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咱就麻烦了。” 澄如问刘宇涵: “那刘大人以为咱们该如何尽快让道刊货栈垮掉呢?” “臣前些日子偶然听说,这家道刊货栈之所以发展这么快,是他背后有一个高人在运筹帷幄,想必大家也知道一些。” “听说就是哪个靠下棋当了太学博士的魏笙书吧?” 曹师堂问道。刘宇涵说: “吴国公所言极是,这个魏笙书还是原来韩国公魏金祥的三儿子,不过现在咱们也不用去管这个落魄的韩国公,如果咱们除掉了这个魏笙书,那家道刊货栈则会不攻自破。” 这时,澄如一挥手中的折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 “刘大人,你就不用担心这个魏笙书了,听说他前阵子到了江南,现在都五个多月了,还没回来,说不定他留在后楚国当哪户人家女婿了呢。” 第89章 突发意外 刘宇涵看着澄如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恭维着说: “亲王殿下高瞻远瞩,微臣远不及矣。” 然后,他转头对吴道义说: “吴掌柜,你听到了吗,亲王殿下早早做了周密的安排,这个魏笙书可能真的回不来了,你回去以后,尽管放心优惠酬宾,这家道刊货栈,我看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吴道义听着澄如和刘宇涵的语气,似乎这魏笙书已是凶多吉少,他不禁喜上眉梢,对着澄如一拜,恭恭敬敬地说: “这个魏笙书实在可恶,上次小的被他害得好苦,此次殿下一举剪除,为小的报了一箭之仇,请殿下受小的一拜。” 曹师堂赶紧凑上一句,说: “吴掌柜,宫中的各位皇子,就数咱们这位恕亲王殿下最讲义气,你以后跟着亲王殿下干,尽可放心,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如果殿下今后入主大内,就给你封个公侯的帽子,你家的祖坟可就冒青烟了。” 张天桂见状也凑热闹,说: “真的到了那一天,咱们在座的都要加官进爵,把亲王殿下的江山打造的如同铁通一般。” 这伙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吹捧着澄如的时候,忽然,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刚想开口,却被澄如的一个眼色止住了。澄如对着大家示意了一下,带着这位黑衣人走到了隔壁。 不一会,刘宇涵几个人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摔破花瓶的声音,又听得澄如吼着: “没用的家伙,当初你对本王怎么夸下海口的?花了本王这么多银两,最后却让他毫发无损,你自己刎颈谢罪吧,哼!”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平常看上去温良恭俭、和颜悦色的恕亲王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间,这房内的气氛就有点紧张起来。 原来,澄如看着丹宇自处理了诸良栋的案件后,圣眷日浓,他就感到了一丝紧张,都说圣心如渊,天威难测,作为儿子他,也无法捉摸景德帝的内心。于是,他就私底下找了郭涛然。 而郭涛然前些日子正因为觉得景德帝有什么机密大事瞒着自己,心里便有些失落。他经常一心想着要看准未来能入主大内的接班人,然后建立比较亲密的关系,从而能让自己荣光得以延续。 而澄如作为唯一的亲王,平常礼贤下士,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能放下亲王的架子,私下时不时给郭涛然送些礼品,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郭涛然就渐渐的和澄如亲近起来。 郭涛然告诉澄如,景德帝现在对自己的朝臣都不大相信,他对朝野信息的掌握,很多都来自丹宇组织编写的《民情邸报》,这样,丹宇在景德帝心中的分量自然越来越重。 另外,郭涛然还告诉澄如,丹宇编写《民情邸报》的一些创意很可能来自太学的魏笙书,如果,能除掉魏笙书的话,丹宇便如失了左右手的废人,殊不可惧了。 有了这位来自大内总管的指点,澄如就暗中派人对魏笙书进行了盯梢,得知他在兵部办了关防,要到江南的信息以后,他就部署了在江南针对魏笙书的暗杀行动。 后来他又听说魏笙书从江南平安归来,他赶紧密令在途中截杀,可是,又一次失败了。见自己的一番精心策划都成了泡影,澄如如何不气。 几个人枯坐了一会,澄如终于回来了,虽然看上去一如往常的和蔼,可大家还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丝焦虑。澄如见大家都不吭声,便笑了笑,说: “刚才本王的一个属下过来,毛手毛脚的打坏了本王珍藏的一个花瓶,所以,本王厉声责骂了他,哎,这岁数不小的人,干什么事怎么还是如此不让人省心呢。” 大伙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正想告辞,忽然,王府的管家过来对曹师堂说: “曹大人,吴国公府的曹青川突然过来了,说有急事找大人。” 曹师堂看了澄如一眼,对管家说: “那就让他进来吧,如果没什么急事,青川也不会跑这边来的。” 不一会,曹青川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神情有点慌乱。曹师堂怕他乱说话丢了自己的脸,便说: “青川,不管什么事你都别急,先给亲王殿下见礼。” 曹青川匆匆跪下行了叩拜之礼,起身说: “大人,不好了,今天咱们货栈里很多客户,都往古地村道刊货栈那边跑了,早上我还听左邻右舍也有人说道刊货栈又有什么新路数,打折都要打到七成以下呢……” 他们都不大清楚道刊货栈已更名商社,还是货栈叫得顺口。吴道义一听急了,问: “曹兄弟,他们什么新路数是咋的,你清楚吗?” “吴掌柜,我一看情形不对,就拉着几个人问了一下,他们都说现在道刊货栈那边只要预存一些银子,打折力度就会更大,我一时还听不明白,就根据他们的提醒,在街头找到一张海报,看了果是如此……” “那海报说了什么?” 曹师堂急问。曹青川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曹师堂,说: “大人,你请看看吧,大概意思和我说的应该差不多。” 几个人赶忙围着海报看了起来。海报上说,从即日起,只要到道刊货栈预存白银10两,顾客可以享受所有货品七折优惠,如果货品本来就有打折的,那照样在打折的基础上再享受七折,这优惠力度可真不小。 吴掌柜一看,就急了,他现在基本微利经营,也只是部分货品打了八折,如果全场七折的话,那真是亏大发了。 澄如问刘宇涵: “刘大人,你是管银子的,你看出这个道刊货栈是什么路数吗?” 刘宇涵正愣在那里不吭气,他以为凭着这50万两银子的注入,让诚意货栈和道刊货栈打起了价格战,然后凭借诚意货栈的区位优势,慢慢挤垮道刊货栈。而且,他听说恕亲王已经着手除掉道刊货栈背后的魏笙书,他便觉得自己这方已经胜券在握。 可是,刚才看着澄如的神情,看来做掉魏笙书的计划已成泡影,现在道刊货栈又釜底抽薪来了这一出,万一这拨给工部的银子周转出了问题,景德帝那边如何交代就成了大问题,所以,他现在脑子里都在想着,怎么确保这50万两银子能够安全周转出来的方案。 第90章 预付制消费 看着顾客熙熙攘攘来到铺面存银子的场面,程道刊不仅咧嘴乐了,他想不到曹文君的这个点子这么管用,立刻就让他们的铺面恢复了昔日的辉煌。 不过,他还是感到有些隐忧,于是,他又急匆匆地找到了魏笙书,说: “书兄,曹文君的点子用上以后,咱们虽然顾客增加了许多,但打折力度这么大,总体上看来,咱们还是赚不了钱啊。” 魏笙书看见程道刊有点迂腐呆萌的样子,心想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背后会这么使坏的人啊,咱还是要把这道道和他说清楚,免得他信心不足。 “道刊兄,看把你急的,我问你,咱们道刊商社现在最能赚银子是哪一块的买卖?” 程道刊想了一会,说: “应该是建房子吧,咱们买地的价格这么低,建好房子卖出去的价格这么高,这里头赚头还是蛮大的。” “那我再来问你,这房子能卖出去,并且还能卖的价格高一些的关键之处在哪里?” “唔,那应该是这里要热闹,店铺要开的多多的,来往的人越多越好,这房子的价格就会卖的越高,上次咱们讨论的时候,你好像给我说过这个道理。” “对,咱们能赚钱的最关键的是要有人到咱们来,而这次咱们推出预存银子,可以享受更大的打折,就是让更多的人认准咱们道刊商社,成为商社固定客户,只有这样,咱们才能长盛不衰,把这个古地村弄成繁华的大都市。” 咱也不能怪程道刊榆木脑袋,这个曹文君的点子其实就是咱前世的预付制消费,抓住了人们贪小便宜的心理,把他们发展成商家的固定客户。这么做,咱不但可以筹集大量的银两,而且,由于顾客进行数额较大的交易时,银两的过秤也很麻烦,现在有了这个项目就很方便,双方记个账就可以了,大家可以节约不少的时间。 “不过,书兄,咱们这么做,虽然把这边的地搞热闹了,可以通过卖房子甚至买商铺赚钱,但从长远来说,也没有这么多人买房子啊。我看,咱们这么低价卖货,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嚯嚯,还真看不出程道刊1800年前的古人能看出这个门道,咱的前世可是很多专家、教授都看不清这个道理啊,他们建议把房地产作为支柱产业,几十年间,建了大量的房子,后来可好,房价一跌再跌,不但房地产老板亏钱,最后连累很多百姓负债累累,以至整个社会都陷入了危机。其实,这世上很多道理很简单,但被那些专家、教授一忽悠,这性质就变了。 “还有,书兄,咱们一推出这个预存银子享受打折,我估计那家诚意货栈也会有样学样,那咱们的客户又不是被他们抢走了吗?而且,咱们两家把货品价格压得这么低,大家都赚不了钱,这不是两败俱伤了吗?” “道刊兄,一步超前,步步领先,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都在理,咱们推出这个预存银子享受打折的活动,最核心的是培养了一批咱们道刊商社的固定客户,只要有了这批客户,咱们一定就能赚到银子,做买卖,有人这个买卖才能做成啊。” 咱记得咱的前世有一家来自美丽国的山姆会员店,他这家店看似每样商品都很便宜,但是他们会固定推出自己山姆品牌的产品,这里面的水分就大了去了,独家经营,赚多赚少都是自己说了算。 “书兄,我还是不明白你的道理,做买卖能赚钱的基本道理,就是要低进高出啊,咱们现在大部分货品都是平进平出,甚至平进低出,这怎么能赚钱啊?” “道刊兄,这个你放心,你还记得这个麻将和稻康醉刚上市那会儿吗,咱们赚了多少银子你总该清楚吧?” 程道刊愣了一会后,猛地一拍脑门,说: “我懂了,书兄,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弄一些别人没有的货品,这样,咱们的赚头就大了,是不是?” “嗯,是这个道理,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咱们这么做买卖,谁能做的过咱们呢?” “嗯,是这个道理,书兄,你又有什么宝贝可以上市啦?” “哈哈哈,咱这次到江南转了一圈,看到了一些咱们这边没有的东西,咱们只要通过江南分号把这些东西采购过来,再稍微做些加工,又可以赚大发了。所以啊,道刊兄,你就放胆子去干,咱们现在贴给顾客越多,今后咱们就能赚的更多。” 程道刊见魏笙书这么自信,心里也就有了底,他说: “书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和你说过的替那些皇亲建房子的银子,工部一直没给咱们拨下来,现在房子差不多都已经建好,下个月就可以住人了。按照咱们和工部的契约,衙门现在应该要付给咱们6成的银子了。” 这批房子总的价格是50万两银子,这欠了6成,那就是30万两,幸亏咱吸收了大量的存银,还可以挪用一下,不过,这个咱可是要付利钱的啊。工部为什么不把银子银子拨下来,是不是张天桂这个尚书要什么好处啊? “欸,道刊兄,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咱们和工部签的契约,玄城县衙门一起也参与的,你找范大人了吗?” “嗯,这事我也找过范大人,他也说工部这么欠着咱们银子不对,他自己也跑到工部催了几回,可是也没催下来,见到我,也只叹自己位卑言轻,说了不算数啊。” 看来,很有可能是工部这些尚书侍郎见有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们就会雁过拔毛,不拿点好处给他们,他们绝对是不会痛痛快快地把银子拨下来的。咱前世虽然是穷书生一枚,但官场的通病在网络上也看的多了,那些官老爷们伎俩就是如此,不然,他们凭几块钱的清水薪饷,这日子为啥过的这么滋润呢? “道刊兄,你明日拿着咱们商社的银票,到工部跑跑,见到那些管事的老爷,你不妨暗地里送他三五百两银子,我看,这银子才能拨下来。” 第91章 礼郡王的担忧 第二天,魏笙书来到太学点了卯。他将近半年时间没过来,所以,那些博士同事以及助教对他甚为客气,他和大家说了一番江南的风土人情后,看看到了中午饭点时间,正欲起身回家,一个年轻书办叫住了他,说: “魏博士,礼郡王殿下有过吩咐,说你回来后,他就要召见,属下建议你赶紧到礼郡王府上走一趟,你不在的时候,他还一直念念不忘呢。” 得,咱也要找他呢,咱虽然是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但朝廷里的动向还是要掌握的,特别是那个柔然国现在正挑动后楚国使坏,对咱们大梁国动手,这个消息还要依仗他报告给景德帝呢。魏笙书回府用了饭,让楚中天整理了几样从江南带回来的伴手礼,正欲起身前往礼郡王府,却见程道刊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说: “书兄,总算找到你了,嗨……” “道刊兄,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看样子又有什么事让你揪心了。” “正是如此,早上我去了工部,找了几个管事的郎中,按照你的吩咐,分别给他们三五百两银子,嗨,还真别说,这送了银子和没送银子,他们的态度真是大不相同……” 这还用你这个书呆子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衙门里的官老爷,看似威风无比,但一回家,还是得为柴米油盐操心,况且这些说了不算数郎中,也没什么油水,你送这么多银子给他们,都顶的上他们两年的饷银了,对他们来说那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如此说来,那咱们的银子应该很快就会拨下来了吧?” 程道刊一听,面色有些苦相,说: “可惜,这些郎中大人都是下面办事的,他们告诉我,说这银子已经从户部拨到工部。可是没有工部尚书张大人的签字,这银子是万万不能下拨的。他们说,咱们的契约一签订,其实他们就按照契约的约定,上了条陈让尚书张大人签字拨银子,可是,这条陈都上了好几回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啊,哎……” 得了,看来猫腻不在下面,不知道张天桂这个尚书大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如果让咱去给他送银子,也没有什么理由啊,看来,又要借助于礼郡王了,反正上次在古地村建皇亲府邸,这主意也是他说动这皇帝老儿的,今天,咱过去顺便就把这事给他说说吧。 “道刊兄,既是如此,还是我来想想法子吧,哦,对了,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事,你还可以放出风,就是今后在咱们商社存银子越多的,可以成为咱们商社的高级贵宾,可以享受更多的好处,这具体好处我一时还没想出来,你和曹文君商量商量吧。” 这个曹文君,你怎么会想出这个预付制消费这招的,那现在咱再给你出道题,看看你怎么设置那些高级贵宾的优惠。魏笙书到了礼郡王府上,丹宇看他进来,吩咐赶紧下人上茶伺候。两人寒暄了几句,丹宇笑眯眯地问道: “魏博士,你的江南之行都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让你大开眼界的?” 魏笙书将伴手礼交给下人,说: “殿下,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微臣看江南的珍珠磨成粉末,涂抹在脸部,可以养颜,所以就带了些过来,让殿下母妃试用试用,如何?” 丹宇不置可否。魏笙书接着说: “殿下,微臣此次去江南总体还是比较顺利,不过,微臣机缘巧合,遇上了去年在太极殿弈棋赢了的石进广,他是后楚国的太师,最近还被册封了越国公,威势十分显赫。 “不过,他对微臣倒是十分客气,把微臣带到他府上热情款待,又让微臣陪着他下棋,也着实难为他了。他还把微臣作为助理,带到了后楚国大殿上,让微臣目睹了后楚国皇帝的风采。不过,微臣在后楚国大殿上却听到了一件事关咱们大梁国国运的大事……” 咱虽然在后楚国遭遇暗杀,以及参加了他们的曲水流觞,但这些不必和礼郡王多说,咱还是挑关键的说吧。当丹宇听魏笙书把那天在后楚国皇宫大殿的所见所闻之后,他神色有些严峻,说: “本王前些日子进宫面见陛下,他也忽然对本王说起过柔然国狼子野心,本王心里还是不以为然,但适才魏博士所言,都是亲眼所见,看来咱们必须加强西北边疆的边防力量,未雨绸缪,才能万无一失啊。” 说到这里,丹宇看了魏笙书一眼,有若有所思地说: “不过,后楚国虽是咱们的友好邻邦,但如果咱们抽调大部分兵力到西北,他们会不会乘虚而入呢?本王有一事不解,后楚国的武帝接见柔然国的特使,为何要让你旁听呢?” “殿下英明,后楚国太师石进广大人说和微臣一见如故,他要送一份大功劳给微臣,所以,便让微臣以特别助理的身份,进入了后楚国的皇宫,得以亲眼所见了柔然国的阴谋诡计。 “不过……不过,适才殿下这么一问,微臣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们后楚国的武帝接见了柔然国使团之后,事后完全可以修书一封,把柔然国的阴谋,以及他们的态度告诉咱们陛下,这样才是一个友好邻邦正确的做法啊。” 丹宇沉思了一会,说: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变幻莫测,此事既是你亲眼所见,说明柔然国肯定会有所行动,这事我会瞅机会禀明陛下。” 然后,他笑着对魏笙书眨了眨眼,说: “当然,本王也会把魏博士的功劳大大褒奖一番,让陛下有机会给你升官,哈哈。” 得,这位主子今天心情不错,那个事就给他说一下吧。 “殿下,微臣还有一事,本觉得有瓜田李下之嫌,不敢禀告殿下,但是,这事……” “好了,魏博士,你只管直说便是,只要你如实说来,本王自会分辩。” 于是,魏笙书便把工部拖欠道刊商社银两的事说了,丹宇神色开始严峻。他最近在朝堂之上总是有意无意感到,恕亲王虽然面上对自己很客气,可背地里他的一些同伙却在诋毁自己,说自己编发的《民情邸报》是哗众取宠,蒙蔽圣上等等,虽然他问心无愧,但毕竟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 现在,恕亲王管着的工部无故拖欠的这批银两,这里面必有蹊跷,这可是专门替圣上那些兄弟购置府邸的专款,此事一旦经过《民情邸报》捅出来,就会朝野大哗,恕亲王肯定逃脱不了干系,可能也会受到惩戒,不过,自己会不会因此也落了个寡恩刻薄的形象呢? 第92章 突然有了好事 魏笙书回府之后,让程道刊稍安勿躁,自己则悄悄地关注着朝廷里的动态,他官职卑微,平常景德帝朝堂议事,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那天他把道刊商社的这件事禀告给丹宇之后,他以为丹宇会拍案而起,替道刊商社主持公道,可是,那天丹宇却很意外的不置可否,他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礼郡王府。 嘿,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和丹宇半年时间不见,这个家伙怎么也变得老奸巨猾了?咱知道他这个皇孙,其实心中也对大位虎视眈眈,无非装大尾巴狼的功夫比较好,别人一时看不出来罢了。 此事他为什么不表态呢?如果他借《民情邸报》把这件事捅出来,就可以狠狠地敲打一下恕亲王一伙,无形之中,他自己在朝堂之中的威信也会增加,甚至在景德帝这个皇帝老儿心里也可以加不少的分啊,他这次到底顾虑什么呢? 魏笙书心中正惴惴不安地揣测时,程道刊却又慌慌张张地找上了门,说: “书兄,有件事很急,你的给咱们拿拿主意。” “道刊兄,你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又是什么事这么急啊,即使工部欠着咱们50万两银子,商社周转应该还是没问题吧?” “不是银子的事,而是这件事我看不懂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过来向你讨个主意。” “什么事让咱们学富五车的儒商如此难以选择,我倒有兴趣听听了,来,先坐下来喝茶,你慢慢说。” 楚中天递上茶,就退到门外去了。 “书兄,是这么一回事,昨天我在商社铺子里盘账,突然来了一个叫曹青川的人,自称是吴国公府上的。我想这咱做买卖的也没和公侯府里有什么来往,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诈,我就随便不冷不淡地应付了几句。 “可是,他递上了吴国公的名刺,还说吴国公又一件好买卖要照顾我,对咱们商社有大大的好处。我想,咱们做买卖的讲究和气生财,如果他真是吴国公府上的人,咱们也不必要得罪他,于是,就跟着他到了吴国公府上。 “吴国公虽是第一次见我,但他对我十分客气,说了一会客套话,然后,他说介绍一个人让我认识。接着,幕后就走出了一个人。书兄,你猜,他是谁?” “道刊兄,你真以为我是料事如神的刘伯温啊……” “书兄,哪个刘伯温,他真能料事如神,比诸葛孔明还厉害?” 嘻嘻,竟然说漏嘴了,咱还是刘伯温的温州老乡呢,得,自圆其说吧。 “呃……这个刘伯温说起来他和诸葛孔明还真差不多,不过,他比较低调,嗯,比较低调,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的。对了,道刊兄,你也不要卖关子了,那个人到底谁啊。” “那个人胖胖的,见了我,就拱手致礼。我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那个人自我介绍说是吴道义……” “吴道义!金诚当铺的吴道义?” “对,就是他,当初你和他打官司的时候,我在堂下看见过他,所以有些面熟。” “他又有什么事找你呢?” “是啊,我也正在纳闷,吴国公就在边上说吴掌柜有件大好事找我,让我先听听,于是,我就听吴道义说了一番。” 这个吴道义是奸诈之徒,他既然能进吴国公的府邸,说明他的能耐不小。另外上次范嘉言坐堂审案的时候,他立刻改口承认了对咱的欺诈,不但挨了板子,还白白损失了1200两银子,从这点及时止损来看,他也是有一定格局的人。 一旦一个商人有银子又有格局,他必定会受官府的人看重,因为,任何时候,权力的拥有者都希望通过和金钱的联姻,来构建自己的金元帝国,毕竟,有时候随着风云变幻,权力拥有者难免会被边缘化,而金钱则在商品社会可以永远保鲜的。 而对商人来说,他也希望能有官府权力的加持,双方结盟成为利益共同体,他的经营就可以如虎添翼,积累更多的财富,然后又可以去追逐更高的权力影响力。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就是政治经济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历史规律。 那么,根据这条规律,这个吴道义现在代表着大梁国某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现在,浮上水面的虽然只有吴国公,但咱看来远不止如此,咱必须小心应对,两回针对咱的暗杀虽然侥幸躲过,但如果今后不严密防范,那可能就躲不过第三回了。 “那吴道义对你说了啥呢,让你拿不定主意?” “吴道义坐下来后,也对我开门见山,说自己是诚意货栈的掌柜,前些日子看着咱们道刊货栈买卖兴隆,他觉着自己宫前街区域位置好,开货栈肯定不错。于是,他也拿出一些银两,开了这家诚意货栈。 “他说自己开货栈之前,派人到咱们这边悄悄蹲点观察了许久,所以,他后来开出的货栈模式都和咱们一样,由于他们宫前街热闹,把咱们的买卖都抢走了……” “你说这些都还没说到点子上,他找你去难道就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书兄,你别心急嘛。说到生意上的事后,吴道义站起来向我郑重道歉,说自己这么做生意不地道,希望我不要往心里去。” “这个做买卖的,有时候同行就是冤家,他这么做虽不是很地道,但也没必要向咱们道歉啊,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是啊,我也站起来说,咱们做买卖讲究和气生财,只要大家有赚头,同行也可以成为朋友。不料,我这话一出口,那吴道义就说,他要和咱们道刊商社成为朋友,并邀请我入股他们诚意货栈。 “我一听登时傻了,这哪是我能决定的事啊,就对他说兹事体大,容我回来好好商量。这时,吴国公也在边上帮腔,说只要咱们道刊商社能和诚意货栈合作,工部拖欠咱们的银子,他可以出面帮助咱们去要。” 特么,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不对,吴国公他们肯定有什么图谋或者遇上了他们化解不开的难题,咱要不要答应他们呢? 第93章 暗中运作 魏笙书想得不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双方如果追寻合作要么利益共享,要么一方必须通过合作给对方让利,让自己走出困境。 却说丹宇听了魏笙书说的工部拖欠道刊商社工程建设的银子之后,他觉得也是对恕王党实行打击的有力武器,可后来一想,如果自己直接把这个消息呈报给景德帝,景德帝有可能认为自己别有用心,但他又不想放弃这么一个机会,他思索着通过什么途径抛出这个炸弹,然后,又能让自己毫发无损。 忽然,他想到了前不久,景德帝的六弟辅国将军高成找到自己的事。 由于兄弟阋墙,虽然景德帝后来把他的兄弟们放出了宗人府,但在爵位上分封很低,大部分只册封了镇国中尉或者辅国中尉这样低品阶的爵位,而这位高成由于年纪较小,各皇子夺嫡的时候,他只是个小跟班,所以,景德帝册封他为辅国将军,列为从二品。 而景德帝对自己的子孙册封则是丝毫都不吝惜,除了太子,还册封澄如为恕亲王,其余也都是郡王,就连皇孙丹宇也被册封为郡王,这些可都是一品以上的爵位,与高成他们这些兄弟不可同日而语。 由于皇太子澄忠待人宽厚谦和,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会带着自己的儿子丹宇到宗人府看望高成这些宗亲,因此,高成得以结识了丹宇,后来,他宗人府出来后,也曾到丹宇这边拜访过。要求给他们这些皇亲另建府邸,也是他叫得最响。 半个月前,高成找到了丹宇,一番寒暄过后,他说: “礼郡王殿下,咱们这几个老骨头一致推我出来到你这边走一趟,感谢礼郡王在陛下面前替咱们说了好话,也总让咱们几个老骨头有了安身之所……” “欸,这是哪里的话,辅国将军是小王的爷爷辈,咱们都是皇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些年,咱们大梁国在陛下的励精图治之下,政通人和,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你们这些老皇亲的起居,他也一直挂念在心,小王只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而已。所以呢,你们要感谢的话,就要感谢陛下的手足之情啊。” “呵呵,想不到礼郡王年岁轻轻,倒是很会做人,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这样,我也直说吧,这回来找你,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辅国将军但说无妨,只要小王能帮得上忙的,小王一定竭力而为。” “礼郡王,朝廷不是帮咱们在城郊那边建了府邸吗,我前些日子也去那边看了好几回,现在差不多已经建好了。这地方偏僻一点也就算了,就是能不能早点让咱们搬进去?不瞒你说,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今年就要大婚,到时还要请礼郡王喝喜酒呢。” “呃,这个……这个工部可是恕亲王管着呢,小王去找他们方便吗,辅国将军是否去找找恕亲王呢?” “礼郡王,咱们几个老骨头都认为你是好人,能帮咱们说话,那些什么恕亲王、诚郡王、英郡王,个个自以为是,哪里还把咱们几个老骨头放在眼里,此时也只有你帮咱们说话了,请你帮帮这个忙吧。” 丹宇想到了此节,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吩咐下人立刻备轿,他要拜访辅国将军。 到了辅国将军高成的家里,丹宇顿时感到了巨大的落差,作为皇亲,高成的院子极为逼仄,比普通那些有钱的员外家还不如,跟着丹宇过来的郡王府侍从也只能站在院子外面。 高成见丹宇大驾光临,吃惊不小,他赶紧把丹宇请进自家的小客厅落座,让自己的夫人奉上茶,然后说: “礼郡王,我这破房子你现在都看清楚了吧?可在这一帮老兄弟里边,我的情况还算好的呢。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其他收入,每年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朝廷的这几个干俸,这日子过的还比不上那些土财主。你看看,假如那边府邸不早点给我,我那二儿子新房都没地方腾挪呢。” 丹宇简略表示了一下同情,然后问: “辅国将军,真有些惭愧,小王这些日子有些忙,还没来得及替你们问府邸那件事,所以,今天特地到你这边来看看,到时候在陛下面前说话也更得体一些,如何?” “礼郡王真是有心,我等铭记在心。上次我从你那边回来后,也约了几个老兄弟又到城郊那边看了一下,这房子竟然已经全部建好。于是,咱们几个拉住他们一个管事的,问什么时候可以让咱们搬进去,他说只要朝廷给了银子,咱们就可以入住。礼郡王,敢情现在朝廷真的没钱了吗?” 丹宇一听,心中一喜,看来不用自己出手,只要来个乾坤大挪移,让这帮老家伙出头,自己就可以躲在后边看热闹,再伺机补刀,估计够这恕亲王喝一壶的了。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说: “朝廷是有朝廷的难处,不过,我上回在朝会上听说户部替各位老皇亲们建府邸,专门安排了50万两银子,这个也经过陛下首肯的,这怎么突然就会没有了呢?” 高成一听就怒了,涨红着脸说: “礼郡王,你说咱们窝囊不窝囊,都是咱们是陛下的手足兄弟,可陛下替咱们建府邸的银子都会让人吞了。不行,我得找陛下,虽然我不经常上朝,但这回我得找陛下好好说说了。” 丹宇见高成进了自己的局,心中虽喜,但面上仍不动声色,还装出点拨他的样子,说: “辅国将军,你从工地上听过来缺银子的事算不得真,这事不是玄城县令范嘉言找那家什么……什么道刊商社谈的吗,你们最好还是先找找范大人,探听一下情况再说。” 丹宇知道范嘉言做事铁面无私,恕亲王一伙即使有心收买他,他也绝对不会买账,而且,他很可能会仗义执言,把实情说出来,这样,多条渠道向景德帝说明事情的原委,就会更有说服力,这样,即使恕亲王他们有更多的说辞,也很难自圆其说了。 “礼郡王说的是,咱干事也不能鲁莽,咱们还是找范县令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呢,当初让朝廷帮咱们在那块地建府邸,也是他的主意呢。” 第94章 告了御状 过了几天,景德帝朝会结束,郭涛然正待喊“无事退朝”时,高成忽然喊: “万岁,臣有本要奏。” 景德帝与众大臣一看,感到有些惊愕,这个辅国将军今儿个怎么了,他平常很少参加朝会,也没有办什么差事,他有什么事好说呢,毕竟这是朝会,虽然他是景德帝的兄弟,他也不能造次。 景德帝问道: “辅国将军今天何事要奏?” “万岁,臣弟今天首先代表咱们一帮子兄弟感谢陛下皇恩浩荡,专门替咱们建了新的府邸,大家去那边看了新房子以后,都说陛下雅量高致,我等真乃三生有幸……” 景德帝一挥手,打断了高成的话。虽然他迫于压力赦免了他的兄弟,但朝堂之上,他也不愿听这些颂谀之词,就问: “好了,辅国将军,此乃朝会,你总不会就说这些吧?” “陛下明鉴,臣弟想说的确实不止这些。臣弟恳请陛下可否体谅臣弟的难处,让咱们早日迁进新居。” “此事早有定论,户部也已安排了公帑,自有工部去落实完成,此等小事难道也要朕亲自操办?” “此事对于陛下来说虽是小事,但对臣弟一家来说却是大事,臣弟不争气的二儿子过些日子就要完婚,还眼巴巴地等着这里的府邸呢……” 景德帝听出高成话语中的蹊跷,就说: “呃,看来你话里有话,你就不要这么藏着掖着了,怎么,你的府邸出什么问题了?” “哎,这该怎么说呢,臣弟因为急着要搬进新的府邸,那边也就多去了几次,这房子明明已经建好了,可我们却搬不进去,私底下一问,听说朝廷还欠着那边的银子……” 一听此言,澄如与刘宇涵、张天桂顿时色变,而丹宇则暗暗得意,听着高成继续说下去。 “我一听,也没办法,只好找了玄城县令范嘉言,当初让我们这帮人的府邸建那边就是他。他一听我们说起这件事,也是叫苦不迭,说他到工部、户部都催了好多次了,这银子却还没拨下来。所以,今天臣弟趁着朝会的机会,把这件事启奏陛下,恳请陛下过问。” 景德帝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本来给这些老兄弟建府邸,他就是要营造一种兄友弟恭的氛围,后来因为考虑在城里建府邸开支浩大,还是丹宇出了主意,才在城郊建了这些府邸,既省了银子,又替自己赢得了口碑,想起这件事的处置,他心中有时还颇为自得。 可是,高成的一番话,让景德帝对自己的治下的官员系统产生了质疑,这明明都是自己过问的事,下面竟然还有人故意打马虎眼,还是别有用心,把这件事拖了下来。这高成看来也是求告无门,今天才在朝堂之上告了御状。 景德帝本想拍案而起,可是想想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如此雷霆震怒有失体统,况且,也不能以为这样一件事就把承办官员一棍子打死,毕竟大梁国的很多事都还要依仗他们去落实的,他实在犯不着替自己这些不争气的兄弟掀起一场大风波。于是,他沉吟了一会,问: “恕亲王何在?” 澄如赶紧出列跪下,说: “父皇,儿臣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澄如,这户部和工部都是你替朕管着的,适才辅国将军说的这件事,退朝之后,你好好过问一下吧,处理好之后,给朕上个条陈。朕今儿个乏了,不想说的太多,退朝吧。” 郭涛然在边上一听,赶忙喊道: “退朝,恭送陛下起驾。” 澄如退朝之后,刚回到亲王府,刘宇涵和张天桂就跟着进了王府,不一会,吴国公曹师堂的轿子也到了王府。 几个人刚一落座,张天桂就迫不及待地对澄如说: “亲王殿下,这回可出大事了,你可替微臣想想办法啊,这50万两银子,弄不好,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然后,他又白了刘宇涵一眼,气呼呼地说: “刘大人,这个馊主意可是你出的,如果我因此被陛下查办了,你也逃不了干系。” “什么主意不主意的,咱户部的银子可是一分一厘都拨到你们工部去了,你自己管不好,怎么把气撒到我户部身上了?” 想不到刘宇涵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张天桂顿时气得不行,他身材比刘宇涵高大许多,此时也顾不得斯文,起身扯住刘宇涵的衣襟,说: “姓刘的,你既是如此说法,咱们今天就到陛下面前说个明白,大不了我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澄如一见自己手下的两位得力干将开始互相攻讦,心中大为不悦,脸色不禁沉了下来。边上的曹师堂见状不对,赶紧上前用手隔开了张天桂与刘雨涵,说: “两位大人息怒,这事还没糟到哪里去,陛下不是让亲王殿下过问吗,咱们现在首先要替殿下出点子,把这个关先过去。你们这一出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张天桂和刘宇涵悻悻坐下,一时默不作声。 澄如问曹师堂: “舅舅,现在咱们的诚意货栈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 曹师堂答道: “这个我可说不上来,不过,来这边之前,我已让青川去知会吴掌柜了,让他马上过来。” “好的,大家稍安勿躁,先喝杯茶吧,我已让冯公公安排宴膳了,等会咱们喝一杯。大家放心,只要本王在,总会替你们过了这一关。” 作为亲王,朝廷专门给澄如府上安排了内官,而郡王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这位冯公公跟随郭涛然多年,前些日子刚被安排到恕亲王府。 几个人正喝着茶,只见吴掌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张天桂赶紧问: “吴掌柜,咱们货栈里还有多少现银啊?” 吴道义不明就里,迟疑着答道: “大概有个5、6万两现银吧,怎么了,张大人?” “那如果筹集50万两银子,咱们货栈需要多少时间?” “哎,如果按照以前的趋势,咱们大概个把月就可以筹集50万两银子,但现在那边的道刊货栈搞了存银享受打折后,咱们买卖一落千丈,好多老客户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咱们的货现在都卖不出去,怎么筹集到银子?” 第95章 掌柜换了 一听吴道义这么说,澄如等几个人的脸都凝重起来。曹师堂忙问: “上回咱们不是议过吗,他们道刊货栈这么干,咱们也可以有样学样,像他们那样推出存银打折活动啊,这件事你去办了没有?” “那天我一回到货栈,立马让人抄写张贴了很多海报,说咱们诚意货栈也可以享受存银优惠,可是,就是没什么人过来,包括麻将馆,他们推出存银免费玩,现在那些玩家也都到那边去了。现在咱们货栈每日的流水也只有百把两银子,我担心这么下去,咱们好多货都要发霉变质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客户为什么不来咱们这边了呢?” 这时,刘宇涵已知道了大概,他摇头晃脑着说: “这京城就是这么多人,很多人既然已经在他们那边存了银子,而咱们的货品和他们也是差不多,那些人犯不着再拿银子存到咱们这边来,毕竟这10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这一招被他们一抢先,咱们跟着学就不灵验了……” 看着刘宇涵这么慢条斯理地分析,张天桂心里火冒三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刘大人,这买卖上的事,吴掌柜自会去做,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把银子筹集好,把那批皇亲的府邸交出去,不然,咱们无法交差,殿下也不好说话啊。” 然后,他又对吴道义说: “吴掌柜,那把你家当铺的银子盘出来,你可以拿出多少银子?” 吴道义一听就傻了,这是哪跟哪啊,本来就是说好我不要出钱,就可以拿分成的啊,怎么让我从当铺里拿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他实在舍不得再从当铺里拿钱,于是,他心一狠,说: “张大人,我家当铺里也没多少银子,虽然咱们家开了几十年的当铺,可赚的钱都购置了铺面,家里现银也没多少。” 张天桂登时急得团团转,曹师堂也是一筹莫展。澄如问刘宇涵: “刘大人,你还有其他什么法子吗,或者户部再拨一笔银子给工部,先把眼前这件事应付过去再说?” 刘宇涵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说: “殿下,这万万不可,给工部拨银子需要理由,如果没有理由,下面的侍郎、郎官问起来,我怎么解释啊?” “那你说怎么办?姓刘的,我张天桂如果出了事,你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刘宇涵低头沉思了一会,说: “殿下,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既然斗不过那家道刊货栈,那咱们就找他合作,反正那府邸也是他们建的,如果一旦合作成功,这不是什么都好办了?” 澄如问: “如果他们那边要价过高怎么办,毕竟他们自己实力雄厚,犯不着同咱们合作啊?” “只要他们同意合作,咱们都先答应他,只要签了合作契约,大家就成了一家人,今后万一有什么纠纷,还怕咱们这帮口衔天宪的朝廷命官治不了他不成?” 曹师堂一听,说: “妙啊,刘大人此计大妙,只要对方同意合作,咱们就可以将计就计,不要说这50万两银子没问题,以后,这家道刊货栈也可以咱们的了。”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就有吴道义出面找程道刊,于是,就有了程道刊急急忙忙来找魏笙书这一出。 魏笙书不知道这后面的弯弯绕绕,心想,咱把工部欠了道刊商社50万两银子的事告诉了丹宇,可丹宇也没怎么表态,眼下咱的靠山也只有丹宇,他如果都不帮咱说话,咱去讨要这银子就有些麻烦,何不先答应了吴国公和吴道义他们,先把银子要回来再说,现在货栈的存银也不是很多,万一有大量的客户上门要求提取银子,这还真有些麻烦。 于是,他对程道刊说: “道刊兄,咱们做买卖的讲究互利共赢,如果吴掌柜那边条件合适,你可以和他谈谈看啊,如果两家真的合作成功了,咱们的盘子就更大了,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 接着,魏笙书又对程道刊面授机宜,让他在谈判中把握。 过了几天,吴道义又把程道刊请到了吴国公府,寒暄了一番之后,吴道义问道: “程掌柜,上回关于咱们两家合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吴掌柜,上回你说合作的事,我回去以后也和家人商量了,如果你的条件合适,咱们可以试一试,你说说看,咱们怎么个合作法?” 吴道义和曹师堂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禁心中暗喜。吴道义说: “程掌柜,咱们这家诚意货栈前边和麻将馆共投了40多万两银子,你可以让人把账盘一下,如果你觉得合适,你可以投进来,咱们按比例分成便是,如果你投的多,这大掌柜就让你做,如何?” “嗯,掌柜谁来做,咱们可以商量,但是我有个想法,这诚意货栈今后卖的货品必须和咱们道刊商社那边有所区分,不然,咱自己左右手相斗,伤的都是自己,你说呢?” 现在诚意货栈已成了吴道义手中烫手的山芋,他巴不得早点脱离这趟浑水,就说: “程掌柜,你把道刊商社办的这么好,今后这个掌柜就由你来做,所以,咱们诚意货栈的买卖怎么做,自然都是你这个掌柜说了算,你爱怎么样都行。” “吴掌柜痛快,回头我会派几个伙计和账房先生那你那边盘一下,如果咱们都认可这个盘点结果,这事就可以定了。” 然后,程道刊转头对曹师堂说: “曹大人,上回说的工部这笔银子的事,你能否开始帮咱们斡旋呢?” 曹师堂哈哈一笑,说: “程掌柜,老夫既然答应了你,只要你们签约成功,你和吴掌柜就成了一家人,这件事老夫自然会帮你去运作,你可能有所不知,管着户部、工部的恕亲王,可是老夫的亲外甥呢。” “如此甚好,那这件事就有劳曹大人了,今后,大人有需要咱们道刊商社的事,你只管吩咐便是。” 过了几天,楚中天带着虎娃、曹文君以及几个伙计,对诚意货栈的账面和实物进行了盘点,提出把库存价格再压低7成,吴道义虽然肉痛,可也只得同意。就这样,程道刊拿出了25万两银子,成了诚意货栈的新掌柜。 第96章 来到雍城 丹宇一直等着澄如这边出笑话,可是,过去了一个多月,高成等几个皇亲都已经搬进了新的府邸,户部、工部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感到有些心疑,就把魏笙书叫到了王府,问: “魏博士,你上回说的这工部欠着你们的银子,后来,他们还给你们了吗?” “感谢殿下过问,半个多月以前,工部给咱们拨了30万两银子,说其余银两过些日子再拨给咱们道刊商社……” “那他们没说,为什么拖欠这么久的原因吗?” “没说,只听工部的郎官说恕亲王过问了这件事,这银子就拨下来了。” 咱当然不能说是吴国公背后斡旋运作,他是恕王党的人,恕亲王可是你礼郡王的对手,咱脚踩两条船可要小心为妙。 礼郡王一听,心里略感遗憾。过了一会,他忽然说: “魏博士,近日陛下又碰到一件烦心事,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殿下说来听听,微臣自当竭尽所能。” “你上回说的柔然国的事,我前些日子和陛下说了,他说自己也得到了这方面的信息,同时也已经在筹划怎么加强西北边防的事。他本来准备让几个藩王出兵出粮,可福王、乾王等几个藩王都上表说自己缺人缺粮,把陛下的旨意都不当回事。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藩王坐大以后,历来都会对中央朝廷产生威胁,八王之乱过去才不到一百年,这大梁国的太祖怎么不吸取这个教训呢?咱要翻翻书,好像这历史上削藩有成功的案例。 “殿下,这藩王虽是皇家血亲,但过了几代之后,这血亲关系渐渐疏远,他们都会从自身的利害关系出发,处理和朝廷的关系。况且,咱们大梁国的藩王权力及大,不但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开矿铸银,还可以豢养兵丁,这对朝廷是一个大大的威胁,这司马氏的八王之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魏博士所言极是,现在陛下也看到了这点,但一下子还想不出很好的办法,如果下旨强行收回这些藩王的封地,就会造成朝局混乱,给柔然国以可乘之机啊。” “殿下,微臣倒有一计,不知殿下可否有兴趣听听?” 丹宇眼睛一亮,说: “魏博士,本王找你来就是讨主意的,你说来就是,如果能替陛下解决了这个难题,本王一定向陛下好好举荐你。” 于是,魏笙书便把自己想法一一说了出来,丹宇听的眉飞色舞,拍着大腿兴奋地说: “此计大妙,明天我就向陛下说去。” 过了几日,宫中传出谕旨,说福王病重,朝廷派礼郡王丹宇为特使,前往雍城探望福王。同时,因为丹宇的举荐,魏笙书也进了这个使团。 这个使团成员有十余人,魏笙书还碰到了一个老熟人,原来棋院博士韩文轩,他现在是礼部七品郎中,这次也被选为使团成员。 由于丹宇是郡王,又是景德帝的钦差特使,所以,京畿营特别派了500名军士,作为使团卫队。这么一大帮子的人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向雍城进发。丹宇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他坐在车内颇为兴奋,路上所见对他来说都是很新鲜。 使团的车队还没到雍城,福王的世子高尹就在封地的官道上迎接车驾。高尹40多岁了,从辈份上还长着丹宇好几辈,不过,丹宇是礼郡王,还是景德帝的钦差特使,所以,高尹不敢怠慢。 一番礼仪之后,丹宇的使团跟着高尹进了雍城,王府里早已摆下酒宴,宴请丹宇一行。而500名军士也自有福王府里的官吏另行安排招待。 宴席一开始,高尹就举杯向丹宇致礼,说: “殿下,父王重病染身,不能亲自陪同殿下,特命臣向殿下告假,还请殿下恕罪。” 丹宇笑笑,说: “福王染病,圣上甚为挂念,所以才命本王特来此地探望,他既不方便出席酒宴,明日本王前去探望他老人家就是,世子不必自责。” “殿下雅量高致,臣等万分感恩,还望殿下今晚能够尽兴多喝几杯。” 丹宇也举起酒杯,对使团成员说: “世子殿下这么客气,咱们大家也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一路上大家也辛苦了,今天你们也要好好尽兴才是。” 酒至半酣,丹宇忽问: “世子殿下,你有几位兄弟啊?” 高尹一时不知丹宇此问的目的,就据实答道: “禀告郡王殿下,臣现在有16个兄弟,12位都已成年,其中有两个是臣的同胞弟弟。” “呃,据咱们大梁国的律例,以后这福王就应该是世子殿下传承喽,这次福王在给陛下的上表中,说自己可能很快就不久于人世,也说请皇上早日册封世子为新的福王,世子知道吗?” 现在福王已经病入膏肓,好长时间已经不省人事,他给景德帝的上表也是高尹和王府里的几个师爷商量着写的。他见丹宇这么问他,心想特使有可能就会宣布景德帝册封他为新福王的旨意,心中暗喜。但是,他的老爹毕竟一息尚存,他绝对不能有欣喜的神色,所以,他迟疑了一下,故作悲切地说: “父王的一片苦心,臣十分感激,臣已经邀请各地名医多人,给父王诊治,据这些名医说,父王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所以,臣不敢奢望圣上的册封。” 魏笙书在旁边听着,呵呵,这个世子大尾巴狼装的还挺像,心里名迫不及待地等着要接班,嘴上却说他老子的病就会好,过几天咱的方案一出来,你的如意算盘可能都要落空了,哼。 “世子殿下,本王还有一事要问,圣上准备要在西北边疆用兵,你们福王的领地庞大,你盘算一下,你能给朝廷出多少兵马钱粮?” 高尹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福王领地有着6郡21县,是所有藩王里面地域最大,人口最多的。不过,十余年前,景德帝对柔然国用兵的时候,他老爹也只派了几千老弱残兵应付了事,可是此刻自己面临册封的紧要关头,口头上还是要积极一些。于是,他说: “郡王殿下,柔然国离咱家封地不远,朝廷如需用兵用粮,咱们雍城一定竭尽心力,在所不辞!” 第97章 突然发难 第二天,丹宇在高尹的陪同下,探望了昏迷不醒中的福王,这位老福王已经七十多岁,看来将不久于人世。丹宇对着福王的几个妃子讲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就离开了。 然后,丹宇边走边感叹道: “人生如寄,岁月如驰,俯仰之间,福王老爷子已经垂垂老矣,纵有封地千里,家资巨万,他已无福消受。而本王看世人多为名利所累,奔波劳碌,身心疲惫。在本王看来,人生短暂,世人何苦为名利所累呢?” 魏笙书知道丹宇的用意,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哼,你说世人都看不穿名利,可你已经是郡王了,可还在暗地里和你几个叔叔较劲,甚至不惜撕破脸,想方设法谋取大位。因此,这些漂亮话好说,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就如孔老夫子,他为了追逐名利,也不惜游走于诸侯之间,惶惶如丧家之犬,圣人也不能免俗啊。 高尹却不知丹宇的用意,在旁边频频点头,说: “郡王殿下的这番话大有见地,臣听了受益匪浅,一个人不能耽于名利,才能不为世俗所扰,以宁静之心,平和之态,行走于天地之间,无愧于心。” “哈哈,本王随便说说,世子殿下不必当真。本王问你,你那些兄弟现在可都在雍城?” “父王病重,臣的兄弟都要轮流进府服侍照应,所以,大家最近都在雍城,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福王既然上表请求册封世子殿下为新的福王,那本王也要和你的这些兄弟们聊聊,皇恩浩荡,他们说不定有什么话要让本王带给陛下呢。” 高尹一听,心想看来远在京城的景德帝已有旨意,要册封自己为新的福王,这位礼郡王找自己的兄弟可能就是通个气,让大家心悦诚服。想到自己就要加冕藩王之位,高尹心情大好,说: “那臣让兄弟们明日过来,请郡王殿下见见他们,也让大家好好瞻仰一下殿下的风采,如何?” 丹宇用手对着魏笙书示意了一下,说: “世子殿下,这位魏博士,昨天你们已经见过了,你让府上的师爷把福王封地的郡县图表,府兵将官名册,钱粮赋税账目整理一下,交给这位魏博士,本王自有用处。” 高尹心里吃不准丹宇的用意,不过,他想丹宇既然作为钦差过来,当然有权力查看这些资料。他心里想着丹宇是不是根据这些资料和自己讨价还价,让自己的封地多出兵出粮,以支持朝廷对柔然国的用兵。 他正迟疑着要怎么回答时,丹宇又说: “世子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可不要对朝廷隐瞒什么哦。” 见丹宇要把欺君的罪名扣过来,高尹心虚了。他想眼下把这些资料给丹宇问题也不大,今后只要自己接受了册封,手里就会有兵有粮,朝廷毕竟不敢拿自己怎样,毕竟他们八位藩王同气连枝,朝廷也有所顾忌。 “郡王殿下,臣万万不敢欺瞒朝廷,稍后我就根据殿下的吩咐,把这些资料送给魏博士。” 两天后,福王的16个儿子,再加上高尹,都齐聚在议事大厅,聆听朝廷来的钦差特使、礼郡王丹宇的训话。而丹宇也带了魏笙书、韩文轩等几位使团成员。 看着下面鸦雀无声,丹宇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 “各位王子,前些日子,福王专门向圣上上了表,说自己病重,已经无法视事,要求朝廷册封高尹世子为新的福王,他自己愿意退位养病,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按照大梁国律例及做法,藩王的册封和汉代诸侯王的分封差不多,藩王离世或者退位,由嫡长子继承藩王之位,而其他王子则只能降低一级分封爵位,并且没有自己的封地,只能根据爵位领取不多的俸禄。 那些王子过了几代之后,他们的子孙爵位就很低,俸禄自然也是江河日下。比如汉代的刘备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却只能沦落为卖草鞋的底层草根。虽然这些大梁国藩王的其他儿子们有意见,但囿于朝廷律例和祖制,他们也是只能怨自己投错了娘胎。 丹宇这么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高尹以为这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岂知今天他有几个兄弟竟然开始了窃窃私语。他的大哥高艮说: “郡王殿下,按照朝廷律例,福王之位由世子继位,本来臣也不敢说什么,但臣也有一些想法,咱们这些兄弟和世子乃是同父所生,为什么今后的境况差别如此之大?大家都是皇族血统,圣上也应该替臣等考虑啊。” 高艮是福王侧妃所生,虽是高尹的哥哥,他也没有机会继承福王之位。这时,福王的六儿子高堪接上了口,他是高尹的同胞兄弟: “大哥所言极是,臣与世子乃同胞兄弟,今后却因齿岁不同,境况不可同日而语,臣这心里实在有些想不通,恳请殿下可否把臣等想法禀告圣上?皇恩浩荡,臣等也想雨露均沾……” 高艮和高堪这么一说,下面就热闹了起来,众位王子也叫嚷着朝廷对他们也要一视同仁,让他们享受领地的分封。 丹宇见状,看着魏笙书相视一笑,看来正如他们所料,一块肉骨头抛出去,这么多狼狗就会开始撕咬。而高艮和高堪事先已经在暗中得到了魏笙书的授意,抢先发了话。毕竟对这个不合理的祖制,他们内心的意见是很大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让他们把话说出来而已,所以,魏笙书和韩文轩私底下找他们的时候,双方一拍即合。 高尹见自己的众位兄弟闹得不可开交,而丹宇却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他突然感到一丝不妙,但是,他无法对自己的兄弟进行反驳。一个人好处独享,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如果此刻他一开口,就会立刻处于不利境地。他只好暗暗记住几个情绪激烈的兄弟,心想着等这个该死的礼郡王回去以后,再好好找他们算账。 第98章 妙手削藩 丹宇见福王的诸位王子都是群情激昂,要求也能享受到皇恩浩荡,给他们册封领地,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内收税,这可比他们从福王府领取干俸划算多了。 丹宇心中暗喜,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就回过头来问高尹: “世子殿下,你的诸位兄弟都要求对皇恩雨露均沾,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高尹见丹宇把这个球踢给了他,他顿时感到了愤怒,这摆明了要把自己这个地主的家财分了,可自己却一时无法辩驳。其实,丹宇正是听了魏笙书的建议后,他向景德帝提出了仿照汉武帝的“推恩令”,来稀释各个藩王影响力,从而达到加强中央朝廷的控制力。 丹宇的建议,一语点醒梦中人,解开了萦绕景德帝心中许久的忧虑。他就借着福王病重上表要求册封世子的机会,派丹宇作为特使来到了雍城,实施削藩。而且,福王作为影响力最大的藩王,如果他们这边能顺利实施这个计划,其他藩王都可以照此办理。可以说,今后大梁国能否削藩成功,关键就看今天丹宇和魏笙书等人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 “推恩令”作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大阳谋,它的核心内容就是诸侯王(藩王)除了世子之外的其他儿子,也可以像世子一样分割王国的一部分土地,成为列侯。这一措施直接改变了以往世子继承王国所有领土和权力的做法。 这样,势力较强诸侯王(藩王)领地被分化成若干个小国,每个小国都由诸侯王(藩王)的儿子治理,这就将原本中央朝廷与诸侯王(藩王)的矛盾,转化为诸侯王(藩王)儿子之间内部的矛盾。 “推恩令”的高明之处在于它巧妙地利用了人性的自私和贪婪,通过给予诸侯王(藩王)每个儿子封地和权力做法,削弱了诸王的实力。对于这项政策,诸侯王(藩王)在台面上不好拒绝,因为一旦拒绝,就可能导致诸侯王(藩王)的继承人与他的兄弟势同水火,这样就会被中央朝廷分化利用,然后被收回册封的领地。 这项政策还让皇帝赢得了宽厚仁政的好名声。不过,虽然汉武帝时代的推恩令很好地解决了诸侯王的问题,但是明代的建文帝却在削藩的时候,连抄书都不会抄,操之过急,从而造成同室操戈,最后他的皇位也被抢走,自己也葬身火海。 果然,面对这古往今来的第一大阳谋,高尹根本无法应对,他嘴唇嗫嚅了几下,说: “郡王殿下,臣的兄弟都是手足,如果都能得到朝廷的分封,那是最好不过。不过,福王的领地也只有这么几个郡,不够臣的兄弟分封啊。拜请郡王可否向陛下启奏,再赐一些土地给咱们福王,以便臣和兄弟们都能得到分封。” 魏笙书一听,呵呵,这个世子想得到美,他还要伸手向朝廷要土地,如果满足了他的要求,咱这就不是削藩,而是瓜分天下了,这样大梁国的国土都给这些藩王分封还不够。高尹刚说完,他就不等丹宇发话,就起身说: “世子此言差矣,既然本朝太祖帝把领地册封给福王,那福王的子孙如果要求皇恩雨露均沾,自然只在福王的领地内划分,世子适才所言再向圣上提出土地要求,岂不是有瓜分鼎峙之嫌疑?如果臣等把此话禀告陛下,世子如何解释?” 魏笙书把裂土封疆的大帽子扣下来,高尹顿时汗如雨下,这可是谋反重罪,如果真的追究起来,他一家子都要被灭族。于是,他赶紧跪倒在丹宇面前,口中直呼: “圣上英明,臣根本没有裂土封疆之意,臣都听钦差的。” 丹宇见火候已到,就说: “好,既然世子顾念兄弟手足情深,顾全大局,要求让浩荡皇恩能让各位王子共享,本王颇为欣慰。那现在本王宣布圣上旨意。韩博士,你来宣读圣旨。” 听得要宣读圣旨,高尹赶忙带着他的众位兄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韩文轩捧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 这次来雍城之前,丹宇向景德帝要了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一份,说自己要在雍城便宜行事。景德帝一向相信这位皇孙干事老到,并且他仿照汉武帝“推恩令”的做法,对福王的领地进行分封,也让景德帝大喜过望,所以,他就让丹宇带着盖了皇帝玉玺的空白圣旨上了路。 然后,魏笙书和韩文轩就根据高尹提供的福王封地的郡县图表,府兵将官名册,钱粮赋税账目等等资料数据,他们在驿馆里面闭门造车,连夜炮制了高尹及其他16位王子分封的方案,征得丹宇首肯之后,他们就把这个方案写进了圣旨,今天当堂进行了宣读。 根据旨意,高尹作为世子,获得了雍城、连城两个郡及福王的爵位,高艮和高堪各获得了一个郡,被册封为侯爷,而其他王子也获得了大小不等郡县的分封及爵位。听韩文轩捧着圣旨宣读完毕之后,丹宇又问: “各位王子,圣上虽居大内,但对各位皇亲却是关怀备至,他在大内运筹帷幄,亲自拟定了这个方案。刚才韩郎中已对方案进行了详细的宣读,各位王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此时,高尹胸中俨然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他这个福王的领地已经从原来的6郡21县,变成了现在的雍城、连城两个郡,整个地域缩小,钱粮赋税的收入也将大大减少,他对原来整个福王领地控制力也失去了。以前,他们几个藩王可以同气连枝,对朝廷的政令可以叫板,可现在这么丁点大地盘,控制不了多少人口,如果一旦有什么不轨行为,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由于这次事发突然,高尹根本无法调集兵马对丹宇下手,况且朝廷派来的500名禁军在王府内虎视眈眈,所以,他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忍在心底。 面对丹宇的惺惺作态,高尹有苦说不出,只好说: “陛下圣明,臣等世代沐浴皇恩,不胜惶恐,恭祝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根、高堪等王子均是喜不自胜,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也能得到领地的分封,虽然区域不大,但也成了一方地主,可以开府收取钱粮赋税,再也不用眼巴巴地等着王府的几个干俸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感激,跟着大声高呼: “陛下圣明,恭祝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99章 终于升官了 十多天后,皇宫勤政殿,景德帝听着丹宇这次在雍城分封福王诸王子的情况,他听得很仔细,不断对过程提出询问。当他听到丹宇说他先故意说起朝廷要对西北用兵的事,出其不意地让福王世子高尹提供了福王封地的郡县图表,府兵将官名册,钱粮赋税账目等等资料,然后根据这个资料,就在那边把福王的领地进行瓜分的情节,景德帝不禁频频点头,说: “丹宇,你真是朕的好皇孙,你在雍城如此操作,可谓环环相扣,让福王世子不得不乖乖听从你的安排,然后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替朝廷消除了这个大大的隐患,真是厥功至伟,朕要对你重重封赏。” 丹宇赶紧跪下谢恩,说: “陛下,孙儿此去雍城,太学博士魏笙书殚精竭虑,替孙儿想好了削藩操作的诸多细节,并且在福王世子稍有异议之时,果断驳斥,确保此次削藩策略的最终圆满完成。因此,孙儿斗胆恳请陛下也要对魏笙书有所封赏,这样,既可体现陛下的赏罚分明,也可替朝廷选拔可用之才。” 景德帝一听,呵呵一笑,说: “这次怎么又是这个魏笙书,如此说来此人善用谋略,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过,他年岁尚轻,你说给他什么封赏才合适呢?” 这回丹宇和魏笙书巧妙用计,让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大难题得到化解,他自然是喜出望外,因此,他对丹宇提出封赏魏笙书的提议自然也采纳了。 丹宇略一思索,说: “魏笙书学识渊博,继续留在太学,可以给孙儿继续当当顾问,这样孙儿替陛下办差也有一个很好的参谋,不过,他现在品阶太低,无法参加朝廷议事……” “好,朕知道了,魏笙书此等人才,应该让他在御前行走,也可以让朕听到他的一些真知灼见。你放心,过几天,朕自有安排。” 几天后,景德帝颁发谕旨,说丹宇在此次福王领地重新册封方法得当,让福王的诸多王子都能沐浴到浩荡皇恩,体现了朕的一片苦心,所以特册封丹宇为礼亲王。同时册封魏笙书为太学五品博士,赐御前行走。而韩文轩也被提拔为户部六品员外郎。 接了景德帝的谕旨之后,魏笙书拎着几样伴手礼来到了礼亲王丹宇府上,丹宇一见他过来,十分高兴,他爽快地说: “魏博士,这次留你继续在太学是本王的提议,虽然太学是个清水衙门,可本王不想你到了那些不是本王管的衙门,从而让本王失去一个好助手,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 “礼亲王殿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感激涕零,能有机会继续侍奉亲王殿下,真是微臣大大的荣幸啊。” “哈哈,魏博士,你不是外人,咱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客套了。嗯,对了,陛下让咱们继续一鼓作气,把那七家藩王的领地也照此办理,你觉得有问题吗?” “殿下,原来八家藩王中,福王暗中乃是领头之人,此次殿下在雍城雷霆万钧的手段,肯定会在其他藩王那里传开,他们岂敢冒犯殿下的英明。 “况且咱们这样的分封,唯有藩王的世子利益受损,其他诸王子则是有益无害,因此,这七家藩王没有什么理由反对朝廷这么做,所以,咱们只要根据他们的领地,做好地域划分,让圣上颁布谕旨就可以了。” “魏博士真的这么有信心,不怕其中个别藩王有什么幺蛾子?” 什么,丹宇这个家伙还不相信咱说的,这个“推恩令”的做法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大阳谋,它妙就妙在让朝廷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让诸位藩王的儿子都能雨露均沾,任何人只要对这样做法有异议,这就说明他想利益独享,自然会受到其他王子的攻讦。现在既然福王的领地已经这么顺利地拿下了,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这个丹宇也真是忒小心了。 “殿下只管放心便是,接下来去那七家藩王那边宣布圣上谕旨,臣觉得也用不着殿下亲自出马了,让朝廷派几名威望较高的臣子过去就是。” “好,本王这就听你的,明儿在陛下那边本王也就这么说了,魏博士,你这个‘推恩令’,让圣上解开了心头大患,他从此就不用担忧对西北用兵时,这些藩王不会出兵出钱粮了,嗨,魏博士此计真是妙用无穷啊。” “不敢不敢,这都是殿下决策英明,臣等只不过是根据殿下的安排做了一些事。而且,陛下也很圣明,册封殿下为亲王,臣私底下听说朝中那些重臣都对殿下看好呢……” 丹宇听魏笙书这么说,心里也是比较欢喜,但嘴上仍说: “魏博士,这别人说你好的,你听过笑笑就是,现在很多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如果本王一有什么不讨陛下欢心的地方,那些黑言诳语就会多起来,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性啊。” 呵呵,想不到这个礼亲王岁数不大,人情世故懂的还真不少,看来咱今后在他面前小心为妙,如果一味阿谀他还不一定看重呢。 “哦,对了,几天前,圣上对本王说柔然国派人送来了一封国书,他们的国师叫什么木……” “木卓珲,臣在后楚国的皇宫见过他。” “对,木卓珲,他要来拜见陛下。虽然两国已有十来年没有兵戈相见了,但毕竟双方还是颇为敌对的,也不知道他这回来安的什么心。嗯,魏博士,你觉得这个木卓珲此次过来的意图是什么呢?” “臣觉得这个木卓珲能言善道,他在后楚国武帝面前说了咱们圣上很多的不是,简直是如数家珍,臣看武帝都有些心动,幸亏石太师严厉驳斥,才让木卓珲悻悻而退。臣以为,柔然国亡我之心不死,殿下应禀告圣上早做准备才是。” “本王也对陛下说了,可陛下胸有成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先见见他再说……呃,对了,到时等陛下接见木卓珲时,本王要安排你旁听。” 第100章 后楚国的连环计 话分两头,却说那天柔然国使团一行被石进广太师义正词严一顿驳斥,木卓珲等几个人讨了一个老大没趣,只好悻悻然回到驿馆,准备返回柔然国。 当天晚间,木卓珲正在房中枯坐,他想着自己这次历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来到后楚国,竟然落了如此下场,他不禁长吁短叹。 柔然国与后楚国之间隔着幅员广大的大梁国,他们的使团当然不能直接经过大梁国过来。他只好带着大家转道西部的羌地,送了一批玉石和皮毛给羌王,好说歹说,才放他们的使团通过。 由于道路崎岖,他们使团的卫队将士有好几个都坠崖身亡,可谓代价惨重。他以为自己到了后楚国,可以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说动后楚国能够袭扰大梁国后方,配合他们柔然国的进攻。 岂料,双方对接下来,竟然被后楚国太师石进广一顿训斥轰了出来,怎能不令他心灰意冷,他明白,如果没有后楚国的配合,他们不可能和大梁国进行持久性的战争。 正当木卓珲心绪不定,他手下的助理须卜维突然推门进来,说: “大人,后楚国宫中来人了,他要见大人。” 木卓珲有两位出色的弟子,须卜维是一位,还有一位是乎陀,这次没有随团。他听说后楚国宫中突然来人,不禁一惊,然后却随即一笑,看来又有变数,他虽不知有什么变故,但他心里清楚他们柔然国的机会肯定来了。于是,他赶紧一边更衣,一边对须卜维说: “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等他们手忙脚乱地请来人坐下,还没上茶,来人便说: “国师大人,我乃宫中武帝身边近侍,姓苏……” “好好,苏大人好,苏大人好。” 木卓珲赶紧拱手。那人也不客气,站起身说: “国师大人,根据武帝谕旨,他要在明天再次接见国师大人,明天宫中会安排车马来接你们一行,请你们准时前往。” 木卓珲顿觉眼前一片光芒,看来莫多伦单于交代的事,明天会有戏了,他赶紧吩咐须卜维给姓苏的塞了20两银子,然后,他亲自又送苏姓近侍到了门口。 第二天一大早,木卓珲一行就被车驾接到宫中,也没等待多久,昨晚的那位苏姓近侍把他们带到了宫殿,只见武帝和太师石进广已在那边等候。 武帝见他们进来,立刻吩咐赐坐,然后笑着说: “国师一行昨夜休息可好?” 见武帝态度如此和蔼,木卓珲心也定了下来,说: “不瞒陛下,臣昨日从宫中离开之时,想着太师大人的一番话,心中非常惆怅,觉得昨晚应该是不眠之夜,但后来陛下派人给臣传了谕旨,臣心中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哈哈哈,国师真是爽快人,你这番大实话朕爱听。朕也和国师说实话,朕和石太师今天又找你过来,就是和你商讨怎么针对大梁国的事。” “陛下英明,臣代表莫多伦大单于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木卓珲起身,又恭恭敬敬地向武帝行了一个跪拜之礼。这时,石进广问道: “国师,你可否知道昨日老夫为什么说这番话,拒绝了你们的提议?” 木卓珲摇了摇头,石进广又问: “国师可否记得昨日老夫身后站的那位年轻人?” “嗯,我记得太师身后的那位年轻人眼里光华流转,气势颇为不俗,此人今后当为贵朝栋梁之材。” 石进广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国师慧眼识珠,与老夫所见略同,只可惜……哎……” “难道他宁居草野,不愿入朝为官?” “不是,不瞒你说,他乃大梁国太学七品博士,胸中满腹经纶,更兼棋艺出众,老夫一直想把他揽入咱们后楚国,为陛下所用,可惜,他不为所动,所以,老夫故此嗟叹。” “那太师为何还让他出席这么秘密的会见……难道……难道陛下另有深意?” 这时,武帝朗声道: “国师所见极是,朕正有一番考虑,朕要让大梁国措不及防。” 石进广接着说: “国师,此乃陛下安排的连环计,这位年轻人既是大梁国的太学博士,他回到大梁国之后,必定会把自己昨天宫中所见禀告给他们高层,而老夫的一番义正词严之词,必定会麻痹大梁国的朝廷上下。如果贵国一旦起兵,然后,咱们后楚国会乘其不备,发兵直捣玄城,如此,大事可成矣。” 木卓珲一听,抚掌大笑,说: “陛下远虑深谋,非臣等凡人所见,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皆乃石太师一手策划,朕只不过是从善如流,所以,朕今日又找国师来,就是要和你们好好谋划一下咱们行事的节奏。” “国师,昨日老夫所言,皆有深意,得罪之处,还望国师见谅。” “石太师,这是哪里的话,那大梁国侵我城池,屠我健儿,掳我妇女,我恨不得立刻报仇雪恨,即使肝脑涂地,也是无所畏惧,岂会因太师的一番话记恨太师?” “国师有如此胸襟,老夫真心佩服,为了表示对贵国出兵大梁国的支持,咱们陛下决定送你们10万担军粮,如何?” 木卓珲一听,心中不禁一阵翻江倒海。对他们柔然国来说,最缺的就是粮食,作为游牧民族,农耕是他们的短板,所以,一旦到了冬季,他们的粮食供应就捉襟见肘。如果他们要部署对大梁国进军,粮食一直是莫多伦单于和他担最心的问题。现在,石进广一开口就给了他们10万担军粮,怎么不令他感激涕零呢。 木卓珲又向武帝跪下,说: “陛下如此慷慨解囊,臣与单于铭记在心,咱们草原上的人拙嘴笨舌,不善言辞,唯有竭尽全力,狠狠歼灭大梁国的有生力量,才对得起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石进广又说: “咱们陛下考虑到你们路途遥远,已经替你们安排了20条大船,以及200名船工,将军粮运至与羌地交界的地方,你们再运回去吧。” 这又是一项大大的馈赠,运输军粮,路上人吃马喂,这么远的距离,一大半的粮食就要耗在路上,而石太师说可以派船运送,则大大节约了他们路上的消耗,这让木卓珲更加感动。 第101章 柔然来了国书 景德帝收到了盖着柔然国莫多伦单于大印的国书,心里陷入了沉思。 根据他的谕旨,大梁国虽然与柔然国处于敌对状态,但他仍然同意在部分城镇开放双方边贸,因为大梁国物产丰富,而柔然国除了皮毛、牛羊一类的初级产品,其他什么都缺,甚至连煮饭的锅都要到大梁国这边来买。因此,这边贸活动每年都能给大梁国朝廷带来很多白花花的银子。 同时,景德帝也让边关随时接受柔然国官方的信函,他想通过怀柔政策,维持双方的和平,毕竟一旦重开战火,苦的还是百姓。另外,柔然骑兵的冲击力让景德帝也心有余悸,万一边关失守,柔然铁骑很快就能直扑玄城,那高家王朝就会岌岌可危。 因此,柔然国的信使拿着国书来到定州城时,定州守将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将信使送到了京城。 不过,这份国书比较简单,就说柔然国将派出国师木卓珲一行要到大梁国来,与景德帝商讨双方通好事宜。 景德帝想了一会,随即召集亲王、郡王以及几个尚书开御前会议,商讨对策。景德帝让大家看了这份国书后,问: “诸位爱卿,咱们同柔然国已经罢兵近10年,此次他们突然要派使团过来,商讨两家重归于好,不知大家有何看法?” 澄欢一听,心开始盘算。这些日子,他和澄阳见到丹宇兵不血刃就妥善处理了藩王尾大不掉的问题,然后又被景德帝大大褒奖,并册封为亲王,这让他们兄弟俩大为郁闷,他们做梦都想扳回这不利局面。这次柔然国使团过来竟然要求双方修好,更让澄欢感到了危机,一旦双方重归于好,自己这个管着兵部的王爷就没什么事儿了,不行,无论如何得阻止这场和平谈判。于是,他说: “父皇,咱们以前和柔然国打了几十年的仗,双方都死了几十万的人,两国百姓已成为世仇。儿臣以为,此次柔然国突然要派使团过来,肯定不安好心,儿臣建议咱们可以先让边关放他们国师进来,然后拘禁他们,从而惹怒莫多伦单于,引诱他们来进攻。儿臣愿率一支精兵,大破柔然,替父皇解除心腹大患。” 澄欢此言一出,澄阳大声叫好: “父皇,三哥英勇,儿臣也愿随三哥一道,奔赴边关,定让那柔然鞑虏有来无回。” 虽然澄如明知澄欢乃纸上谈兵,他说自己愿意率兵出战,无非是因为他管着兵部,他当然希望有战事发生,从而增加兵部分量,因为一旦进入战时状态,什么事都要给战争让路,他这个管兵部的王爷自然会炙手可热。 由于澄如近来对丹宇颇为忌惮,所以,他此时不想得罪澄欢澄阳一伙,于是低下头做沉思状,没有说话。 这时,户部尚书刘宇涵说话了: “陛下,虽然诚郡王勇气可嘉,但战事一开,前线要征集部队,后方则要大力征集钱粮,现在国库虽然存折几百万两银子,可如果此战不能速战速决的话,这些银子远远不够应对长期战事。另外,那几个藩王领地虽然成功被拆分,但他们心中难免会有怨愤,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趁着朝廷与柔然国的战事伺机而动,朝廷不得不防啊。 “为此,臣建议而今之际,先让那柔然国师过来,听听他怎么说,咱们再下定论也不迟。” 见有人不附和他的意见,澄欢满脸的不高兴,说: “刘大人,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大梁国这些年在陛下的励精图治之下,政通人和,国力大大增强,若不趁此大好机会,灭了柔然国,难道还要养虎为患? “你说不能速战速决,那本王今日就在父皇面前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不破柔然国,儿臣原被褫夺郡王之位。如果本王在半年之内破了柔然国,你这个户部尚书也不要当了,如何?” 澄欢其实根本还没有想好击破柔然国的策略,但他知道一旦战端一开,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停下来的,只要战争还在进行,景德帝断然不会临阵换帅,把他这个管着兵部的王爷撤下来。况且,他也认为自己从小熟读兵书,自己大梁国的兵马数倍于柔然国,不相信就不能拿下柔然国,如果能在他手里击破柔然国,他在朝廷以及景德帝心中的威望就会大大增加,自己今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异军突起,入主大内。 景德帝见澄如和丹宇没说话,就点了他们的名,说: “澄如、丹宇,你们两位也说说看,咱们怎么答复柔然国?” 澄如心中早想好了方案,他不想得罪澄欢,就说: “父皇,三弟自幼熟读兵书,愿亲上战阵,此等勇略儿臣远远不如,可刘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此仗不能速战速决,而致旷日持久,咱们国力将会大大受损,如果一旦后楚国那边出现异动,后果不堪设想。惭愧,儿臣至今也未想好怎么应对之策,不过,儿臣突然想到父皇远见卓识,心中早已谋定万全之策,咱们做臣子的只要父皇的谕旨行事便是。” 听了澄如模棱两可的马屁话,景德帝不置可否,把头又转向了丹宇。丹宇起身说: “陛下,孙儿以为此事应该从长计议,孙子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既要伐谋,那首先得要知晓对方谋的是什么。 “此次柔然国师前来,说要和咱们重新交好,如果按照三叔的意见,贸然扣留他们,不是咱们大梁泱泱大国所为,于情于理都是咱们的不对。一旦陷入战端,必致百姓生灵涂炭,这肯定是陛下所不愿看到的。 “故此,孙儿建议礼迎柔然国师入境,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如果此次他们诚心与咱们交好,咱们又是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他们发现他们另有所图,可让他们看看咱们国家繁荣昌盛的胜景,对他们未尝不是一种震慑。” 第102章 使臣被刺 景德帝听了丹宇的分析,心中颇感欣慰,想不到自己这个孙儿岁数不大,却是思虑深远。他当然清楚澄欢的意见是带着满腹的私心,如果按照澄欢的意见,简直如同儿戏,无故挑起战端,不知又有多少儿郎战死沙场。 还有,澄欢老是标榜自己熟读兵书,他又哪里知道柔然骑兵的凶悍,如果不是十多年前,自己重用基层行伍出身的魏金祥等一批将领,采用防御作战,通过消磨柔然骑兵的锐气,再伺机设伏击破柔然骑兵,哪有后来这十来年的和平时光。 还有,澄如的态度也让他不满,模棱两可的意见,看似把朕吹捧得英明无比,实则把问题推给了朕,他安的是什么心,故意做老好人,以为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可,但你让朕不满意,今后你就休想入主大内,哼! 景德帝看着大家说的差不多了以后,说: “朕以为礼亲王所言甚慰朕心,咱们大梁国作为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么可以对一个要求和平的使团,采取扣留拘禁的措施呢。柔然国师此次前来,咱们更要向他展示咱们大梁国襟怀坦荡。 “他们如果真心与咱们交好,咱们不妨更加扩大边贸区域,让两国百姓更加便利,这于双方都是大有益处。如果,他们心怀叵测,另有所图,他看到咱们国富民强,说不定也会死了他们侵略之心,这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朕决定,立刻拟就国书,让他们信使带回去,欢迎柔然国师前来访问,到时,礼部还要派出侍郎以上的官员,迎接柔然使团,这具体就由澄阳去操办吧。” 半个月后,木卓珲带着使团来到了定州城,大梁国的礼部侍郎苏雨带着皇家卫队早已在这里等候,双方简单寒暄后,苏雨就请木卓珲坐上大梁国的车驾,准备一同前往玄城,可跟着木卓珲过来的200人卫队却被拦在了定州城外。 作为使团成员之一的须卜维急了,问苏雨: “苏大人,我朝太师前往贵国都城,须有好几日的路程,万一路上出了岔子,太师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 苏雨笑了笑,说: “须卜维大人,既然太师进了咱们大梁国的土地,太师与使团一行的安全责任,当然都由咱们大梁国负责喽,况且咱们大梁国民风淳朴,这十余年来更是路不拾遗,那会有什么盗贼敢来捋咱们皇家卫队的虎须?你们尽管宽心就是。” 须卜维还是不肯,说木卓珲太师德高望重,乃柔然国镇国之魂,绝不能因为此次大梁国之行出什么差错。可是,苏雨只说规矩就是这样,所有来大梁国客人的安全,都应该由他们负责。 正当双方争执不下,木卓珲从车驾里探出了头,对须卜维说: “那你就听是大人的吧,咱一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也不怕路上有什么波折。你看看苏大人带着的皇家卫队,个个都是气势轩昂,即使个把小蟊贼有什么企图,见到这样的场面,都已经逃之夭夭了,哪敢有什么非分之心呢。” 于是,木卓珲随身跟从的200人卫队,就留在了定州城外,使团10余人都换乘了大梁国的车马,踏上了前往玄城之路。 一路无话,几天后,车驾到了雍城,得到消息的高尹赶忙出城迎接。他现在已正式接任福王,虽然这个福王封地只有雍城、连城两个郡,威势与他祖上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他毕竟仍是朝廷藩王,朝廷重臣经过他的地盘,他必须尽地主之谊。 苏雨倒不客气,带着木卓珲一行来到福王府,高尹早已安排了丰盛的筵席。柔然国在大梁国派了细作,福王的领地被瓜分,木卓珲了如指掌。一番觥筹交错之后,木卓珲借着酒意对高尹说: “福王,听说现在你的许多封地都划给了你的兄弟们,钱粮赋税收入少了不少吧,本来咱们今年冬季要向福王你借些粮食过冬,可看来你今年的日子也不比往年噢。” 高尹虽然一直对朝廷拆分自己领地的做法耿耿于怀,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苏雨这样的朝廷重臣之前,他岂敢非议朝廷,就说: “国师有所不知,孤与兄弟们手足情深,本来囿于祖制,只能由孤接任福王,其他兄弟并无领地分封。孤以为大家都是王室血脉,如果厚此薄彼,大家难免伤了和气。此次朝廷审时度势,让孤与众位兄弟都能雨露均沾,此乃顺应天意之举,孤与众位兄弟都在心中赉谢天恩,大家其乐融融呢。” 木卓珲见高尹这番话滴水不漏,便讪讪而笑,说: “福王胸襟宽阔,但愿你将来必定洪福齐天。” 筵席结束后,苏雨安排使团一行入住了馆驿。 夜深人静,驿馆里也是一片沉静,负责警卫的皇家卫队官佐也打起了瞌睡。忽然间,几个黑影上下纵跃,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馆驿。不一会,他们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馆驿。 第二天,木卓珲还没起床,须卜维就惊慌失措地跑进了他的房间,说: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乎陀被人杀了!” 木卓珲一听,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跟着须卜维来到乎陀的房间,却闻得房间内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床上一片血泊,乎陀的脑袋已经不见了。 不一会,苏雨也慌慌张张地来了,木卓珲“哼”了一声,离去了。须卜维一脸的愤怒,问苏雨: “苏大人,这事你们怎么解释,这位乎陀担任可是咱们国师的弟子和得力助理,这馆驿是你们安排的,警卫也是你们大梁国皇家卫队的人,难道我们草原上的人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苏雨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只好说: “须卜维大人,本官已让雍城当地衙门的侦缉官吏介入,一定以最快的时间,缉拿凶手到案,以慰乎陀大人在天之灵。” “哼,这些马后炮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认为杀手的目的不是乎陀大人,他真正的目标就是国师大人,堂堂的大梁国皇家卫队数百人,竟然看不住一个小小的馆驿,我看其中必有阴谋。” 见须卜维步步紧逼,苏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是一个文官,和这些皇家卫队的官佐也没有什么交集,昨晚筵席以后,福王高尹给他安排了一位绝色女子,本是色中饿鬼的苏雨就留宿在福王府,享受在了温柔乡里。此时发生这么天大之事,他清楚自己已经难脱干系了。 为了减轻罪责,他下令让带领这支皇家卫队的京畿营谷校尉过来问话。岂知谷校尉竟然说,这地方治安不是他们京畿营负责的事,雍城的衙门应该负全部的责任。苏雨本想狠狠斥责,可是皇家卫队不是他的下属,他只好把这口气生生憋了回去。 不一会,高尹也赶来了,他也不和须卜维多说,拉着苏雨就跑到了木卓珲那边,路上口中直呼: “国师,小王护卫不周,罪该万死,请国师救我。” 第103章 杀手是谁 木卓珲一脸阴沉,过了许久,看着苏雨问到: “苏大人,几日前,你曾说你们大梁国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但怎么会有人跑到驿馆,刺杀了咱们乎陀大人的呢?” 苏雨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说不出话。 接着,木卓珲又对着高尹说: “还有福王,是不是你现在的封地小了,王府的卫士也不得力了,还是我昨日说起向你们借粮,你心怀不忿,故意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高尹一听,心里直打鼓。现在他很清楚朝廷还在找借口要收回藩王封地,前些日子,听说鲁北的齐王就是酒后随口说了几句牢骚话,不知怎的被朝廷知道了,很快朝廷就下了谕旨,把他贬为齐莫侯,把两个郡的封地都收归朝廷。 柔然国虽然和大梁国目前处于敌对关系,但是这次景德帝亲下谕旨,要沿路官府衙门,都要配合皇家卫队做好柔然国使团的保护工作。 此刻,柔然国重要使团成员竟然在自己的封地被杀,自己哪能逃脱干系,如果朝廷要找背锅的,自己肯定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说不定景德帝一怒之下,就要收回自己的封地,现在,他连抵抗的实力都已经没有了。 高尹这一路上跑来,他想只能祈求木卓珲不要在景德帝面前借机要挟,让景德帝雷霆震怒,他才有可能勉强应付过去。于是,他放低姿态,用乞求的语气对木卓珲说; “国师大人,这都是小王的不对,没有尽好守护之责,小王绝对不会因为国师说起借粮之事,就要谋害使臣,况且,国师如果真的要借粮食,小王也会尽力筹措的。” 乎陀是木卓珲的弟子兼得力助手,听到他被杀,木卓珲的内心伤痛之余也感到十分震惊。他稍微冷静了一下后分析,觉得不大可能是大梁国朝廷派人所为,因为,外国使团在己方国土被杀,大梁国从道义上就说不过去。 从现场来看,并没有物品翻动的痕迹,那么来人目的很明确,就是杀人。而且,杀手来无影去无踪,说明这次刺杀部署周密,应该是团队多人所为。可这杀手到底是谁呢? 如果不是大梁国朝廷干的,那也不可能是普通盗匪所为,普通盗匪不可能无缘无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杀外国使团的人。 会不会是福王手下的人,木卓珲一想到这,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现在这位福王高尹,领地被朝廷这么折腾几下,只剩下两个郡,他根本不可能再有政治上的企图,况且,这是在他的领地,他怎么敢出此下策呢? 虽然木卓珲一时无法猜测杀手是谁,还让他失去了一个得意弟子,但这次刺杀,他认为对柔然国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要借题发挥,或者向大梁国索取巨额赔偿,或是故意挑拨大梁国各方势力的矛盾,总之这是要靠自己如何把握。他见福王如此低声下气恳求,就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说: “哎,我这可怜的乎陀啊,如此年轻,本有一番大好前程,可竟遭毒手,我真是伤心欲绝啊。福王,这是你的领地,你是不是对你们大梁国朝廷拆分你的领地不满,而故意派人杀了乎陀?” 木卓珲故意把大帽子扣在了高尹的头上,高尹顿时汗如雨下,连声矢口否认: “不不不,乎陀乃国师大人的得意弟子,想不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小王也是心有戚戚。既然在小王的地域出事,小王责无旁贷,小王已在王府选派得力人手,和地方衙门一同开展侦缉,掘地三尺,也一定把凶手找出来。请国师相信,小王绝无谋害使臣之意。” “哎,虽然我这么说难免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这地是福王的地,这卫队是你们朝廷派的,此事总不成是你们朝廷做的,要给我这个老骨头一个下马威?” 苏雨赶紧说: “国师大人节哀,事发意外,皇家卫队护卫不严,回到京城之后,我一定禀告陛下,对他们重重惩处……” “好了,苏大人,这话也不要说的这么早,接下来还有几天的路程,我们一行的安全问题还要皇家卫队保障呢,你这么一说,他们如生了异心,我们岂不是凶险的很?” 苏雨讪讪无语,场面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木卓珲说: “须卜维,乎陀罹难,大家确实伤心,但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大事。这样吧,你安排三两个人留在这边,协助福王与他们衙门的人侦缉此事,其他人还是随我一起到玄城去吧。” 对于此次出使大梁国,木卓珲与莫多伦单于密谋了许久。 却说木卓珲上回从后楚国带了10万担粮食返回柔然国途中,经过羌地时,羌王骨登说自己也缺乏粮食,要求木卓珲给他们一部分粮食。本来此次借道羌地,木卓珲也给了羌王一些金银,现在看到羌王又要雁过拔毛,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后来,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要联络更多的支持去攻打大梁国吗,羌王手下的队伍虽然不多,但也不可小觑,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他们牵制大梁国。于是,他就痛快的答应给了羌王2万担粮食。大喜过望的羌王当即和木卓珲歃血为盟,约定双方遇上困难时互相救援。 见木卓珲出使后楚国带了这么多粮食回来,又听说后楚国答应同意和自己一起举兵,莫多伦单于大喜过望,立刻整训兵马,准备秋末出兵大梁国,因为,到了冬季,正是柔然国粮食却缺乏的时候,同时,冬季河流都结了冰,更有利于柔然骑兵的机动作战。 可是,木卓珲却劝住了莫多伦,说: “大单于,咱们整训兵马一日也不可松懈,但我以为咱们先礼后兵,不妨让我到大梁国走一趟,探听一下讯息。据咱们的细作报告,大梁国的太子死后,景德帝其他的几个皇子还有一个皇孙,都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如果消息确凿,这对咱们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于是,莫多伦单于派出信使,向大梁国递交了国书,促成了木卓珲的这次出使。 第104章 借题发挥 景德帝在太极殿接见木卓珲一行。亲王、郡王以及六部尚书等朝廷重臣一起参与接见,魏笙书因为被赐予了御前行走的身份,所以,他也跟着各位重臣走进了太极殿,不过,他的品阶太低,只能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木卓珲觐见景德帝时,不行跪拜之礼,仅仅单膝下跪行礼了事。景德帝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他修养颇高,所以就笑了笑,让宫人赐坐。 可是,礼部尚书徐德奎却忍不住了,他出列来到木卓珲跟前,厉声说: “大胆,尔等蛮夷,竟如此不知礼节,参拜我堂堂天朝天子,如何不行三拜九叩之礼?” 木卓珲心想,来得正好,咱这次就是要找你们碴子的,你竟然送上门来了,看咱怎么收拾你。他笑了笑,也不起身,说: “这位大人,我真是奇怪了,咱们柔然国并非你们大梁国的属国,我身为柔然国师,此次过来,代表咱们大单于过来与准备你们通好,双方平等友好协商,怎么要对你们的皇帝要行三拜九叩之礼?还有,你说你们大梁国乃天朝大国,你们可有广施恩泽于天下?” 徐德奎正要引经据典对木卓珲一番说教之时,景德帝却止住了他,他很明白,自己虽居中原,土地膏腴,人口稠密,但从地域广大程度来说,还比不上柔然国,况且,从立国的历史来说,柔然国也没有比自己的大梁国短。他说: “算了吧,徐大人,朕也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朕最关心的是国师此次过来要求双方同好,如果达成和议,对两国黎民百姓来说,那真是天大的盛世,你何必拘泥于什么这些礼节问题呢?” 木卓珲却是得理不饶人,他开始借题发挥,说: “说起这礼节问题,我倒要问问这位徐大人,咱们使团人员在你们大梁国被害,这是你们天朝大国的待客之道吗?你们的苏大人拍着胸脯对我保证,说你们大梁国民风淳朴,路不拾遗,一定把我们保护使团安全的卫队阻于你们国门之外,这又是如何解释呢?” 景德帝早已知道了柔然国使臣遇害的事,他心中颇为恼火,虽然两国还未通好,但人家在你们的国土上遇害,于情于理自己都说不过去。他曾悄悄地问了韩孝乎,可韩孝乎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刻,景德帝眼见木卓珲提起此事,便看了诚阳一眼,说: “英郡王,你向国师说说咱们对这件事的处理吧。” 澄阳管着礼部,此事发生后,他也脸上无光,根据景德帝的交代,他会同吏部、刑部、大理寺等部门,迅速拿出了应对方案,因为,大家都明白,景德帝接见使团的时候,这是绕不开的话题。他缓步来到木卓珲跟前,说: “国师,陛下得知你们使臣遇刺,非常震惊。现在,陛下已下令将随行的皇家卫队的校尉斩首示众,对福王高尹罚俸一年,还有迎接你们使团进京的礼部侍郎苏雨,陛下也已让他革职留用,品级从三品降至五品,这样处理,不知国师还满意吗?” 木卓珲想不到景德帝这么快就做出了这个决定,心中不禁也有些佩服,觉得这个大梁国的皇帝也不护短,说明他并非是一个昏庸的皇帝。不过,此事刚好给了自己借题发挥的机会,他绝对不可能这么痛快接受大梁国方面这样的处理。于是他说: “嗯,陛下行动果决,我等也是佩服,不过,我认为最关键的是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他们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你们清楚了吗?” 澄阳如何能回答得出这个问题,只好尴尬地讪笑着。木卓珲又揶揄着说: “如果,他们的刺杀对象是我,那我回去的路上就得小心喽,不知你们能派多少皇家卫队的人看着我呢。” 这时,景德帝不得不说话了: “国师,朕也不想骗你,你们使臣遇害之事,雍城方面确实还没有确切的说法,不过,朕答应你,朕会调动一切力量查清此事,这不但是给你们的交代,这个中缘由,也是朕想知道的。” “陛下既然这么说了,我等也很理解陛下的苦心,不过,我还是要问问,咱们使团的人,被人在贵国土地上杀害,你们是不是要做补偿呢?虽然,不论多少银子也不能让死者复活,但是,不知贵国有无这样的姿态,刚才这位徐大人还说贵国是天朝大国呢。” 景德帝听了,心中愠怒,但他一时也不好发作,毕竟己方理亏,于是,他就问木卓珲: “国师,人死不能复生,朕心中也是颇为不忍,不知你们要朕做怎样的补偿,国师不妨说说看。” 木卓珲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厚纸,缓缓张开,却是一张详尽的地图。他向着景德帝示意了一下,说: “陛下请看,这是定州郡区域图,定州城北靠呼罕河,河的北岸还有云武卫、云岚卫、云霁卫三座小城,都是定州郡所辖,而这三座小城之外的区域都是我们柔然国所有。而贵国为了守卫这三座小城,这些军需物资都要横跨呼罕河运输,非常不便。 “而咱们柔然国呢,只因为有这三座小城在,临河的牧场就少了一大块,牧民放牧也是颇为不便。刚才陛下问我贵国该怎么补偿乎陀意外身亡的事,我就斗胆向陛下提出,能否把这三座小城划归我们柔然国,乎陀的事,我们就不再提。如何?” 木卓珲提的三座小城,景德帝也很清楚,云武卫深入草原30余里,云岚卫和云霁卫南邻呼罕河,东西相聚也是30余里,这样一个三个小城互为犄角,等于在柔然国的地域扎进一枚楔子,如果柔然骑兵要越过呼罕河进攻定州,就不得不考虑他们背后三座小城里面大梁国部队的威胁。 当年,魏金祥攻破柔然骑兵,收复这片区域后,景德帝深知这个地方的战略意义,特让工部拨了数百万两银子修建了这三座小城,加固城防。现在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如果粮草充足,这三座小城的守兵至少可以抵御柔然国半年的进攻。因此,柔然国上下都视这三座小城为心腹之患,莫不想得之而后快。所以,木卓珲此刻就趁机向景德帝提了出来。 第105章 针锋相对 景德帝一听木卓珲提出了这个要求,心中忿怒,柔然蛮夷,朕给你脸,你还真不要脸,如此得寸进尺的要求你还怎么好意思提出来?不过,毕竟柔然国使臣在大梁国境内被杀,景德帝觉得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强词夺理,予以呵斥,所以,他只好强忍着,一时说不出话。 正当景德帝迟疑之时,一个人出列,对着木卓珲大声说: “柔然国师,你可知道咱们大梁国为了收复这三座边城,多少精壮健儿马革裹尸,倒在了呼罕河边,如今,你因为一个使臣在我们大梁国出了意外,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你难道不感到无耻吗?” 魏笙书在后面看得清楚,此人正是段友山,魏金祥的亲密战友,当年也曾和魏金祥一道马踏阴山,血拼柔然,他当然不愿意朝廷割弃自己的部队,曾经花了巨大代价才收回的这三座小城。正当大家以为木卓珲受了段友山的呵斥,会恼羞成怒,不料,他呵呵一笑,说: “你是段将军吧,你的威名我也有所闻,看来你的岁数长了,可脾气也一点都没小下去。我且问你,陛下适才问我要怎么补偿,我提出自己的想法,难道不可以吗?段将军,你既然说我无耻,那你说该怎么补偿我们使臣的生命呢?” 段友山刚才出列呵斥只是一时义愤,哪里考虑过怎么补偿的问题?听木卓珲这么问他,他倒一时说不出话了,不过,他毕竟世面见得多了,略一迟疑,便说: “国师,人生在世,终须一死,你们使臣遇上了意外,我等也是甚感痛心,照我的想法,一个是厚葬这位使臣,再对其家庭予以钱粮金银重重补偿,这也差不多了吧。” “呵呵,段将军此言差矣,你适才所言的补偿,仅仅是对使臣家庭的补偿,可他此次乃是奉了大单于之命出使贵国,王命在身,贵国难道不应该对我国进行补偿吗?况且,咱们这位乎陀到底是何人所杀,贵国都还没有给我们一个说法,这能说的过去吗?” 木卓珲此次出使,就是要探知大梁国的底线,乎陀意外被杀,他就坚持把这张牌打下去,要大梁国侦办凶手。根据潜伏在大梁国的细作给他提供的消息,现在大梁国内部几个王爷面和心不和,有人主和,有人主战,听说朝廷重臣也分别站队,他坚持把这个问题抛出去,就要看看今天朝堂上大梁国各方面的反应。 关于到底刺杀的凶手是谁,景德帝内心也很想知道。非常明显,这次刺杀绝非偶然,这摆明了就想让两国关系进一步恶化,然后再一次进入战争状态。从这点来看,景德帝想到了澄欢上次的那番话,他管着兵部,他是坚定的主战派,内心肯定非常希望战争扩大化。 可是,景德帝又清楚,澄欢和澄阳两个人平常素来交好,这次迎接柔然国使团,澄阳管着的礼部承担着重要的接待职责,现在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澄阳肯定逃脱不了干系,从这点来看,澄欢好像又不可能是背后的策划者。 景德帝对几位皇子和丹宇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心知肚明,因此,他面上说自己精力不济,让几个皇子和丹宇分别管了几个衙门,实则是通过让他们处理政务时展示出来的能力,为将来挑选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入住大内。 当然,接班人最大的要求就是要忠诚,要对自己绝对的忠诚,这样,自己最后才能安然撒手西去,否则,自己都难能保证可以善终。而对自己的绝对忠诚,就是要对自己的决策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就比如,礼待柔然国使团既然是他决定的事,大梁国上下就应该客客气气地接待使团,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现在,柔然国使臣这么一死,分明就是打了他的脸。现在面对木卓珲的逼问,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澄如出来说话了: “国师,这人死不能复生,陛下雅量高致,已同意给你们一定补偿,当然,这应该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如果你要得寸进尺,漫天要价,咱们大梁国虽是礼仪之邦,但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澄如略一停顿,话锋一转,说: “国师此次前来,是要求双方通好,如果国师一味纠缠于使臣发生意外的事,岂不是舍本逐末?因此,澄如建议关于使臣意外的补偿,交由咱们礼部尚书徐大人同你们使团的人共同商定,陛下日理万机,我等岂能让陛下陷于此等琐碎之事?” 木卓珲听了澄如的话,频频点头,故意说: “我在塞外也多曾听闻恕亲王贤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既然如此说了,我也给你一个面子,我的爱徒乎陀之死的补偿就先交你们礼部商议,咱们先来说正事吧。” 景德帝一听,赶紧说: “嗯,国师深明大义,来,你说吧,咱们两国通好,你们的大单于是怎么说的?” 木卓珲起身,恭恭敬敬地对景德帝说: “陛下也是知道的,咱们柔然国地处严寒之地,虽然幅员辽阔,却是土地贫瘠,根本不能农耕,子民都是靠游牧为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而贵国沃野千里,气候温和,加之陛下统御有方,贵国安居乐业,颇有一番欣欣向荣之气象,我这一路过来,也是很有感触。 “咱家莫多伦大单于对贵国的繁华也是非常艳羡,可是,这山川环境就决定了咱们柔然国的子民再怎么努力,也很难解决温饱难题,所以,一到了冬季缺粮的季节,难免出现对贵国的骚扰,我在这里向陛下致歉。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问题的根本是咱们的子民填不饱肚子所致,如果陛下能够体谅咱们柔然国子民的苦楚,每年给予一些救济,咱们绝不会再对你们有任何骚扰之事。” “哈哈哈,国师之言倒是有趣,朕是大梁国的皇上,牧养的是大梁国的百姓,而牧养柔然国子民并非朕力之所及。不过,朕倒很有兴趣听听,国师所要求的救济,具体是怎么一个给法呢?” 第106章 看似要求不高 木卓珲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 “都说中原陛下宽厚爱民,今天我真是领教了。既然陛下有心解救咱们柔然子民于贫苦之中,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陛下,去年咱们冬季我国天气异常严寒,牲畜死了将近一半,加上今年春季以来,草原雨水缺乏,牧民畜牧困难,所以,到了今年冬季,咱们很多百姓家里都会揭不开锅了。 “因此,我在此斗胆开口,陛下如果真的有意咱们两国永久通好,可否每年给我们粮食20万担?陛下如果答应了,我在这里保证,我们柔然骑兵永远不会对贵国边境实行袭扰……” 木卓珲这么一开口,朝堂之上就炸开了,群臣纷纷斥责他狮子大张口,这时户部尚书刘宇涵出列,对木卓珲说: “柔然国师,我乃大梁国户部尚书刘宇涵,你这一开口就向咱们要求粮食20万担,那你可知我们大梁国一年的粮食结余有多少吗?” “刘大人说笑了,我怎么知道你们粮食的收成情况,我说请陛下给我们柔然国20万担粮食,是因为咱们今年确实需要这么多粮食啊。” “哼,咱们大梁国这些年在圣上的英明神武统御下,托老天爷的福,风调雨顺。陛下每年春分时节都亲下农田做耕籍之礼,为天下百姓之表率。陛下平常还嘱咐各衙门兴修水利,劝农桑,薄赋役,即使这样,咱们国库余粮也不过10余万担。国师一开口,就要20万担,岂不让咱们大梁国子民辛辛苦苦耕作一年,还要饿肚子吗?” 澄如也说: “国师此言大谬,柔然百姓,非陛下子民,如果你们确实有难,陛下仁爱宽厚,或许可以给你们雪中送炭,救济一些粮食,而你要求给你20万担,两国才可以通好,这于礼根本说不过去。” “对,这分明是来敲诈,柔然蛮夷,实乃狼子野心。” “如此敲诈,根本不是要求两国通好,而是故意挑衅!” “哼,自不量力,不怕咱们大梁国天兵一到,到时连讨饶都来不及呢。” “……” 朝堂之上,大梁国的那些朝廷重臣纷纷斥责木卓珲,有几个武将出身的大臣情绪还挺激动,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和木卓珲单挑。 面对大梁国众大臣的指责和呵斥,木卓珲神色自若,他和莫多伦大单于早已议定,此次出使大梁国就是要挑动对方的怒火,从而让对方出现决策失误。 景德帝见朝堂众臣情绪激动,这么闹了一会,他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说: “众位爱卿稍安勿躁,咱们再听听柔然国师还有什么说。” 等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木卓珲挺了挺胸膛,说: “陛下,适才贵国大臣说我索要20万担粮食太多,对吧?” “正是如此,虽然圣上有好生之德,但你也不能贪心不足,趁机漫天要价。” 澄如态度坚决地说。 木卓珲哈哈一笑,说: “好,恕亲王的话我听明白了,你让我们有自知之明,对吧。好,那我就提个小小的要求,如何?” 澄如见木卓珲态度有所转变,心中暗喜,毕竟是他最后说的话。于是他说: “国师,你说吧,只要你的请求不过分,为了两国永久通好,百姓黎民世代不受战乱祸及,我想圣上宽厚爱人,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的。” “好,陛下,那我原来要求的20万担粮食就不说了,我现在的意思是这样的,我准备在贵国呆上两个月,你们第一天给我一粒麦子,第二天2粒,第三天4粒,第四天8粒……以此类推,一直到了两个月,我就拿着这些粮食打道回府,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魏笙书站在后排的角落里听得仔细,乖乖,这个木卓珲真是不可小觑,他原来狮子大开口要20万担粮食被大家斥责,现在他耍了这么一个诡计,看来事情要坏。 果然,景德帝听了以后,心情轻松,问刘宇涵: “刘大人,你是管钱粮的,国师适才提的这个要求,你看咱们能答应吗?” 刘宇涵虽是一个精明的人,他虽然觉得木卓珲可能有诈,可他一时还算不出来两个月后后到底需要多少粮食,他觉得按照这样的推算,最多也不过几十万粒麦子,大不了百把担粮食,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就说: “陛下,这点小小的存粮,应该……” 可是,还没等刘宇涵的话说完,人群中一个人大声叫道: “刘大人,万万不可!” 刘宇涵作为朝廷重臣,被打断了话,满脸的不高兴,问: “谁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圣上思绪,你给我站出来!” 魏笙书也不客气,从后排角落里挤出了人群,站到了木卓珲跟前。木卓珲一愣,说: “你是……你是……石太师的……” “嘻嘻,国师别来无恙?” 刘宇涵看见魏笙书年纪轻轻这么一个人,竟然打断他的话,肚子里的气不打一出来,他对着魏笙书喝道: “嘴上没毛的家伙,靠着下了几盘棋,才进了太学当了个不入流的小小博士,此等军国大事轮得到你来插嘴?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丹宇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出列,说: “刘大人,你先不要急着生气,你可以先听听魏博士他怎么说。” 然后,他又对景德帝说: “陛下,魏博士年纪虽轻,见识的确与众不同,咱们先让他说说他的意见,如何?” 景德帝也觉得木卓珲突然改口,其中必有蹊跷,就说: “刘大人,你就让他先说吧,如果说错了,朕再责罚他也不迟。” 魏笙书对着景德帝行了跪拜之礼,说了一声“圣上英明”后,笑嘻嘻地问刘宇涵: “刘大人,你可知按照国师这样的条件,两个月之后,咱们要给他是多少的粮食呢?” “哼,我粗粗算了一下,撑死了也不过几百担,咱们库里多的是。” “刘大人,此言差矣,如果按照国师的说法,咱们大梁国再有几百年的存粮,也不够给国师的。” “年轻人,你不要在圣上面前哗众取宠,今日你如果说错了,更是有辱咱们大梁国的体面,这后果你考虑了吗?” 第107章 步步为营 魏笙书哈哈一笑,说: “刘大人,这位国师谋略过人,你以为他的胃口就这么小吗?咱们不妨让太学或者你户部记账的人来推算一下,两个月之后,到底要给国师他们多少粮食,如何?” 虽然刘宇涵管了多年的户部,对数字也有个概念,但他也是是靠军功才当了尚书,哪里一下子看清木卓珲玩的道道。但魏笙书这么一说,他也醒悟过来,马上找人核算。 却说木卓珲一见魏笙书出现,就隐约感到大事不好,他曾听石进广说过这个魏笙书满腹经纶,见识过人。他刚才把这个难题抛出来,眼见大梁国的户部尚书差不多就已经答应了,却被魏笙书打了岔,心中顿时颇为不爽。 本来,他这个难题就是开始让人感觉要价不高,只要等到对方一答应,就悔之晚矣。如果今天景德帝只要答应了,就会掉入他设下的圈套,木卓珲更加可以和景德帝讨价还价了。 他知道一核算,他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不过,他仍不死心,他要祭出绝招,看魏笙书如何应对,如果在朝堂之上能难倒魏笙书,他又可以有话说了。 他清楚魏笙书诗书出众,而据他看来,诗书读得多了的人,就会容易沉溺于圣贤之书,不会更多的关注游戏这类的东西,怕自己玩物丧志。所以,木卓珲今天要拿出自己的法宝,这个法宝是他无意中偶然所得,平常从未在公众场合显示过,他相信魏笙书肯定会被自己难住。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魏笙书说: “魏博士,你这个年轻人忒小气,咱们两国通好,大梁国物产丰饶,陛下给我们资助这么点粮食,你怎么来打岔呢?” 魏笙书也笑了笑,说: “国师,你是柔然国朝廷的大大重臣,怎么拿这样小小的伎俩来蒙蔽圣上,你这么做实在和你的身份不相匹配啊。” “哼,终归是咱们使臣不明不白的在你们大梁国的地盘上被人杀了,这和你们自称礼仪之邦的形象相匹配吗?” 理屈词穷之下,木卓珲只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把使臣被杀这件事提了出来。 “咦,国师重提此话就更不像话了,你适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咱们恕亲王了吗,你又怎么反复纠缠呢?” 两个人在那里斗了一会嘴,却听得一个太学博士一声惊呼: “刘大人,柔然蛮夷果然居心叵测,他适才提的这个要求万万不可答应。” 朝堂上众人一惊,很多人都围在了这个太学博士身边。太学博士拿着毛笔,对着地上的一大堆纸指指点点,说: “各位大人请看,我才只测算了32天,就要1万多担大麦,后面每天倍增还不止,如果到了两个月之后,我估计都要几万万担还不够呢……” 大家一听,顿时哗然,刘宇涵也闹了个大红脸,他来到木卓珲跟前,声色俱厉地说: “柔然蛮夷,你此次前来我国的目的真是要联络两国通好吗?你这么心怀叵测地挖坑,置大梁国这满堂朝臣于何地,如果不看在圣上恢廓大度,我等早让你尸骨无存了。” 木卓珲倒是面不改色,说: “适才是陛下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如果这个要求提的过分了,你们不同意便是,刘大人如此口吐狂言,难道不怕你们大梁国斯文扫地吗?” 景德帝看见朝堂喧哗,就摆了摆手,刘宇涵虽然仍是忿忿不平,但他还是很识趣的退回到他的位置,魏笙书也退了回去。景德帝说: “想不到你们柔然国地处边陲,竟然有国师这样的人物,虽然朕差点着了你的道,但朕还是佩服你心思巧妙,你说你们缺粮,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你们担粮食吧。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感谢陛下宽宏大量,这担粮食可让咱们柔然国的许多家庭都能享受到陛下的恩泽,我在这里先替柔然国的百姓谢过了。” 木卓珲此时恭恭敬敬地对着景德帝行了跪拜之礼,然后又接着说: “陛下,适才朝中大臣都斥责我们乃柔然蛮夷,我等心中却不服气。我国虽处西域,囿于天时和地理,粮食耕种不及大梁国,其他很多地方,特别是官吏的才华见识方面,我倒认为大梁国与我国差距甚大……” 木卓珲的话还没说完,刚刚安静下来的朝堂之上又开始喧哗起来,虽然刚才差点掉进了木卓珲的坑,可大家总觉得此乃讨巧的雕虫小计,故而他们仍不以为然。要知道大梁国官员选拔虽然注重军功,但从景德帝开始,也选拔了一大批博学之士,木卓珲的这么一说,当然又犯了众怒。 这会,徐德奎这个礼部尚书又忍不住了,他上前质问木卓珲: “国师,你说咱们大梁国的官吏都是酒囊饭袋,那咱们可以比试一下,虽然我不能像曹子建那样七步成诗,但十步、二十步还是勉强可以的,这样吧,你先出个题目吧,我如果二十步吟诵不来一首诗,那我就向陛下辞去这个礼部尚书,回家再好好读书去。” 徐德奎乃饱学之士,此次迎接柔然使团是礼部的职责,却不成想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他心中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刚才又被木卓珲一阵得理不饶人的抢白,更是怒火中烧。一听木卓珲说大梁国的满朝官员都是才疏学浅之辈,他感到这木卓珲真是欺人太甚,于是也不等景德帝发话,他就怒气冲冲的出列了。 可是木卓珲嘻嘻一笑,一点也不急,说: “徐大人,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我说的博学多才不是吟诗作赋,作为一个官员来说,是要解决具体问题,怎样把方方面面都能处理得好,那才算有识之士。这一点,徐大人同意吗?” 徐德奎不知木卓珲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觉得他的话也有一些道理,便说: “嗯,既然为官,那就要造福百姓,要造福百姓,就要解决百姓的难题,把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能处理好,这点也算你讲的有些道理吧。” 第108章 遇上了难题 “好,徐大人见识卓越,我很佩服,可惜我不能留在大梁国问陛下讨个县令做做,不然我也可以在陛下面前露一手,省的被你们骂我柔然蛮夷了……” 没等木卓珲的话说完,徐德奎就打断了他的话,说: “国师,你既为柔然重臣,怎可到咱们大梁国为官?身为国师,朝堂之上,说话如此语无伦次,难免被人斥责柔然蛮夷了。说吧,如果不用吟诗赋对,你怎么来证明你的博学多识。” 对于这一点,木卓珲早就反复谋虑,如果吟诗赋对,他的水平无疑是班门弄斧,况且他也曾听石进广说过,大梁国有个魏笙书能随口赋得绝妙好辞,他哪里还敢以己之短博人之长,因此,他故意把话绕到自己的节奏上。他咧了咧嘴稍作迟疑,说: “嗯,好,徐大人既然这么说了,请你先看一物。” 说罢,他从袖带中取出了一件四四方方的物事,说: “徐大人请看,这个东西共有六面,每个面的颜色均是不同,分别是红黄蓝白黑绿,你看清楚了吗?” 魏笙书虽站在角落里,却也看的仔细,这个样子不是咱小时候经常玩的魔方吗?咱小时候玩的魔方都是木制的,可木卓珲这个魔方看上去却全是玉质,想必西北那边玉石很多,他这个国师要玩玉质魔方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德奎却不认得眼前之物,问木卓珲: “国师,朝堂之上,你带这个物件上来作甚?” “徐大人,我刚才说了,这个物件六个面,每个面有九个小方格,可以随时转换颜色,如果我略作改变,你能把这个物件恢复原状,那就可以证明你博学多识。” 魏笙书在下面一听,坏了,这个牛鼻子尚书肯定要坏事。 果然,徐德奎说: “这有何难,国师,就这么几个方格,我随便都可以搞定。” 木卓珲笑了笑,双手把魔方拨弄了几下,然后交给了徐德奎。 徐德奎赶紧开始了拨弄。可是,他刚才看似简单,到了自己的手里却是无从下手。徐德奎拨弄了好大一会,弄得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可连一个面的颜色都还没拼出来。不过,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所以,也是死鸭子嘴硬。他把魔方递还给木卓珲,说: “哼,你分明是在戏弄我,那你弄弄看,如果能把各个面的颜色回复原状,我就服了你。” “不,徐大人,不是服不服的问题,我说咱们为官处理政务,虽然纷繁复杂,其实有章可循,这个小小物件,却有六个面,五十四个方格,就譬如百姓的要求很多一样,假如我们能把他们的意见捋得清清爽爽,什么事就都好办了。” 木卓珲边对徐德奎说着,手里不停地拨弄,过了一会,魔方六个面的颜色泾渭分明。然后,他用略带哂笑的语气说: “徐大人,这不是成了吗,如果我们是蛮夷,你不是连蛮夷都不如吗,还敢自称礼仪之邦?” 徐德奎一张老脸气的通红,可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好讪讪地退了回去。 这时,一向好武的澄欢出来了,他平日里不爱读书,除了习武,也喜欢鼓捣那些小玩意。他见木卓珲随手把魔方拨弄了几下,徐德奎就无法复原,他在后面就有些手痒。他对木卓珲说: “国师,如果本王侥幸把这个物件的六个面鼓捣出来,你就承认你们是蛮夷喽?” “诚君王如果能在半个时辰内,把这个物件的六个面复原,我们就自认柔然蛮夷,对贵国俯首称臣,如何?不过,如果半个时辰内,诚君王如果不能把这六个面复原,你们又如何呢?” 这时,澄欢犹豫了一下,兹事体大,他岂敢轻言许诺。不过,他转口一笑,说: “国师,此乃小儿亵玩之物,咱们何必太过认真?如果本王侥幸能够复原,你还取笑咱们满朝文武吗?” “哈哈,我怎敢取笑,只不过你们有人斥责我等乃柔然蛮夷,我气不过,才拿出这个物件让你们自称博学多识的人见识一下。” 澄欢也不答话,取过魔方拨弄了起来。这个诚君王读书不咋地,可心思还是颇为精巧,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他竟然拼出了白色的一面。他有点得意的对木卓珲说: “国师,你看如何,我就随便弄弄,就已经弄好一面,这有何难哉?” 景德帝在上面也是有些欣喜,想不到自己平时沉默寡言的三儿子还真有一手,看来平时朕真是轻看了他。 澄如却是有些紧张,生怕澄阳抢了风头,早知道这么简单,自己为何不抢先试试呢? 不过,木卓珲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屑,说: “诚郡王,还有另外五个面呢,等你拼好了再高兴也来得及。” 澄欢继续拨弄着魔方,可他这才知道了难。这个1800年以后才有的玩具,看似简单,如果不懂得里面的诀窍,不管你有多聪明,却也是无可奈何。 魏笙书知道澄欢要糟,可他却仍是不动声色。咱就要在关键的时候再出来露一手,看来今天真要好好感谢这个柔然国师,给了咱用武之地。 澄欢鼓捣了许久,景德帝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大梁国满朝文武竟被柔然国的雕虫小技难住,颜面何在? 可是,澄欢终究没有把其他五个面复原,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国师,本王今天真的解不开这个难题,不过本王回去以后,一定也做一个这样的物件,相信本王很快就能破解这个难题。” 木卓珲也不理会澄欢,他高声对着大梁国的满朝文武说: “各位,还有哪位来试试,如果今日无人复原这个物件,你们还好意思称呼我等为柔然蛮夷吗?”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上去自取其辱。木卓珲边把魔方复原,边自言自语地说: “想不到大梁国泱泱大国,竟然无一人能解开其中奥秘,真是让人失望,嘿嘿。” 景德帝脸色发绿,却又不便发作,眼光在满朝文武的脸上掠过,希望有人能上前解开眼前这个难题,毕竟,这事关大梁国的颜面啊。 第109章 又建一功 正当木卓珲张狂之际,忽听得人群中有人说: “柔然蛮夷,休得张狂,此等雕虫小技,我大梁国黄毛小儿都能拨弄自如,有何难哉?” 景德帝转头一看,却见魏笙书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 木卓珲听魏笙书这么一个年轻人也是骂他“柔然蛮夷”,心中愠怒,他没好气地对魏笙书说: “哼,少年老成的魏大人,你不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问你,你如果无法破解,那谁才是蛮夷之人呢?” “当然是国师你啦,蛮夷就是蛮夷,你以为凭着自己能鼓捣这么小儿游戏玩物,就可以改变蛮夷之名,未免太那个……随意了吧?” “少废话,姓魏的,你以为凭着几句诗文,就可以哗众取宠,我可告诉你,在咱们柔然眼里,你这种死读书的家伙一文不值。” “哈哈,只因为你们柔然人不读书,才被人骂做蛮夷啊,你越这么说,倒是越像蛮夷了。” 木卓珲知道和魏笙书斗嘴,自己讨不了好。于是就指着魔方说: “你若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破解此物,再怎么骂我们柔然人,我都认了,如果你破解不了,你怎么办?” “哼,用不了一个时辰,我若半炷香功夫破解不了,我愿输了这项上人头。” 魏笙书此言一出,朝堂大哗,魏笙书竟然拿自己的命与木卓珲对赌,让众人感到有些不可理喻,毕竟赢了虽然可能会有一定的封赏,可他刚才已经立了功了呀,这次何苦又要出头呢,输了就要掉脑袋,这是两国之间的角力,可不是一般的游戏啊。 丹宇出列对景德帝说: “陛下,魏博士着实勇气可嘉,但为了此等游戏要立下生死状,未免让人感觉咱们大梁国过于儿戏,臣孙以为万万不可。” 可澄如却感到兴奋了,他早把魏笙书视为眼中钉,如果趁此次机会剪除魏笙书,一来丹宇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二来道刊商社也少了一个主心骨,自己就可以有机会吞并商社的资产了。于是,他上前对景德帝说: “父皇,魏博士拳拳爱国之心,令人倾佩,儿臣以为既然他这么说了,他肯定有必胜的把握,父皇可以答应让他试试,如果成了,壮了我大梁国威,朝廷应该对魏博士重重封赏。如果不成,那魏博士也是为国捐躯,朝廷要对他的家人大大抚恤。” 景德帝心中却不想因为游戏而让臣子殒命,如果这事上了史书,他就成了无道昏君了。于是,他问魏笙书: “魏笙书,朕再问你,你决意要拿自己的命与柔然国师对赌?” “陛下,臣虽无必胜把握,但臣实在看不得柔然蛮夷如此嚣张,臣身上别无所长,唯有一腔热血为国报效。” 还没等景德帝开口,澄如鼓掌而呼,说: “壮哉,我大梁国忠臣,只要有魏博士这样热血之人,何怕柔然蛮夷猖狂乎?” 景德帝见状,也不好多说了,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澄如赶紧回头对木卓珲说: “国师,我朝魏笙书博士愿与你性命相搏,赌自己能破解你此物件,那么,本王要问,国师如果输了的话,你是否也把你这条命留在咱们大梁国吗?” 木卓珲刚开始的时候,信心满满,可他的眼光和魏笙书一对视,却见对方眼中镇静自若,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里一阵发虚。 这个物件的玩法,他是在无意之中琢磨出来的,然后又加以研磨,才做了这个魔方,取名玉如意,意思只要精通这个玩法,遇事就能迎刃而解,便事事如意了。而且,他平常从来不拿这个玉如意示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关键时刻一鸣惊人。 可是,面对着魏笙书得淡定,木卓珲却有些不自信了。刚才就是魏笙书识破了他的伎俩,让他欺骗景德帝的布局化为泡影,现在,又是这个魏笙书又站了出来,并且以性命相博,难道他真的能破解我的玉如意?如果他真的破了此解,自己就要把这条命留在这里了,我可犯不着啊。 木卓珲想了一会,说: “魏博士以命相搏,我佩服你这个年轻人的勇气,这样吧,如果你能破了这个玉如意,我也绝不再提乎陀之死的事,一命抵一命,如何?” 乎陀不可能再死第二次,木卓珲拿死人赌活人的命,几近无赖,丹宇刚想反驳,澄如却说: “如此甚好,魏博士,你要加油啊,只要你替大梁国争了光,陛下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 说话之间,木卓珲已把魔方六面36个格子全部打乱,然后,他又拿过来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交给了魏笙书。 却见魏笙书微微一笑,双手快速拨弄了起来。他在前世的时候,由于家境贫寒,故此和同学们来往也不多,所以很多游戏只好一个人在家玩。这魔方是个便宜的玩具,他觉得玩魔方可以调节自己的读书疲劳,所以,他经常拿着魔方自娱自乐,很快就总结出一些诀窍。 看着魏笙书动作这么熟练,木卓珲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默默祈祷着。 可是,事与愿违,才过了半盏茶左右的功夫,魏笙书举起了木卓珲所说的玉如意向大家示意,只见这玉如意36个格子,红黄蓝白黑绿六种颜色,各成一面。他已经成功的破解了木卓珲的挑战。 木卓珲顿时面如死灰,他处心积虑今天在大梁国朝堂之上抛出这个难题,就是有意羞辱景德帝。他还想着魏笙书无法破解,如果大梁国有人向他求情,他也会顺水推舟放魏笙书一马,然后,再借机向景德帝索要粮食。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是魏笙书横空出世,让他的计划泡了汤,他怎么不心如死灰呢。不过,木卓珲的心理素质非常坚韧,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故意说: “好……好好好,魏博士果然是才思敏捷,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回在后楚国的朝堂之上,你站在石太师身边,我就觉得你气势轩昂,非常人可比。我也听石太师说他对你赞赏有加,他还说你这样的人才,到了后楚国那边,一定可以可以当个尚书宰相呢。” 木卓珲此话虽非虚言,但却故意夸大其词,明显带着挑拨的成分,意思说景德帝没有对魏笙书量才录用。所以,他这么一说,刚才朝堂之上有些兴奋的大臣们顿时神色一变。 而坐在龙椅上的景德帝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心想,什么,这木卓珲此话到底何意?他也知道魏笙书前不久刚去过后楚国,难道这个魏笙书真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还是他和眼前的木卓珲有什么勾结,木卓珲故意让他破了玉如意,然后又借后楚国石太师的话挤兑朕?还是木卓珲故意编造谎言,让朕对魏笙书治罪,从而让朕自毁长城…… 景德帝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却一时拿不定主意。终于,他迟疑了一会,笑着说: “国师,你除了这个玉如意,还有什么稀罕之物,今日都可拿出来,让咱们大梁国的诸位爱卿见识见识,如何?” 第110章 成了香馍馍 柔然国的使团离开之后,对于魏笙书的封赏问题,景德帝专门召集了几个儿子以及吏部尚书进行商议。 他首先问澄如: “老二,魏笙书在大殿之上,以性命作为赌注,勇气可嘉,你说该怎么封赏为好呢?” 澄如那天眼见魏笙书破了玉如意,替大梁国挣回了大大的面子,他在心里又开始使坏了。他现在越来越感到他最大的对手是丹宇,而这魏笙书又是丹宇的智囊,他上回献计兵不血刃的削藩,让丹宇得到了景德帝重重地封赏,从而与自己平起平坐,当上了亲王。 这次魏笙书又立了如此大功,如果不加以压制,那礼亲王派系的影响力就会更大,很多见风使舵的朝臣可能都要上了礼亲王的船。 不过,要赏赐魏笙书,也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话,他现在不能马上过河拆桥。于是,澄如略做沉思,说: “父皇,魏博士才智过人,又是勇气可嘉,按理说,这样的人才,父皇应该破格提拔才是。不过,儿臣那天在朝堂之上听那木卓珲的一番话,现在想来有些不对,他怎么会认识这个木卓珲,而木卓珲的诡计偏偏又是他能识破,这难道真是巧合还是他们有着什么勾连?如果真有什么勾连的话,父皇可不能不防啊。” 澄如的话说中了景德帝的心思,尽管木卓珲答应回去之后,说要向莫多伦大单于建议与大梁国通好,但景德帝却认为仍是不可掉以轻心,因为也是这个木卓珲曾经游说后楚国,两国要对大梁国南北夹击,虽然听说木卓珲受到了后楚国方面的斥责,但仍可看出柔然国君臣的居心叵测。 而这一次柔然国的一个使臣竟然在雍城被杀,这更让景德帝感到了扑朔迷离,在自家的地盘上,又是皇家卫队负责保护,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呢。他很清楚此次刺杀绝非偶然,而是有人要故意挑起大梁国与柔然国的纷争,到底谁是幕后黑手,雍城那边却仍是毫无讯息。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首先怀疑可能是澄欢等一些主战派,可是,负责迎接柔然使团的是礼部,而这礼部又是澄阳管着,澄阳素与澄欢交好,从这一点上来看,好像不可能是澄欢。 后来,他又想到了福王高尹,这个家伙可能对自己被削藩心怀不满,他就借机挑起与柔然国的冲突纷争,然后想着再浑水摸鱼,图谋不轨。可是,雍城是高尹的地盘,再怎么笨,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盘动手啊。 后来,景德帝又想到可能是柔然国的苦肉计,自己派人做掉乎陀,然后嫁祸于人。可是,听说这乎陀又是木卓珲的得力弟子,木卓珲这心难道就这么狠?况且,如果真是柔然国的苦肉计,这代价仅仅得到了担的粮食,这能说得过去吗? 虽然皇权无边,可景德帝又是内心也是感到无奈,他清楚自己听到的信息,都是已经经过粉饰的,可他却是没办法,表面上也只能装作接受。历代皇帝为什么称孤道寡,不是他真的喜欢孤独,而是他无人可以交心,所有人和他们说的都是带着一定的目的,稍有不慎,他们就成了那些下属的工具,就是亲生儿子也可能在利用你。 澄如说的话听上去虽有一定道理,但景德帝却不十分相信,这个魏笙书乃韩国公魏金祥之子,家境优渥,而且他的老爹杀了这么多的柔然国人,柔然国怎么还会收买他?而且,魏笙书江南之行的一些信息,丹宇也曾告诉过自己。不对,澄如这家伙这肚子里有坏水。不过,他没有驳斥澄如,而是看着澄欢几个人说: “嗯,澄如是这个想法,你们老三、老六,还有丹宇,你们有何建议?” 澄阳因为柔然国使臣被刺杀,他这个管着礼部的郡王感到好生没面子,所以,他看了一眼景德帝,沉默不语。而澄欢则是个急性子,那天他也曾摆弄了一下那个玉如意,知道个中难度,所以他对魏笙书有一些好感,就说: “父皇,那个魏博士给咱们大梁国挣回了好大的一个颜面,如果这次不重重封赏,则会冷了臣子们的心。还有,父皇难道没听那个柔然蛮夷说,魏博士这样的能耐,可以在后楚国出将入相呢。故此,儿臣建议父皇要对魏博士重重封赏,如果他一时没地方安排,兵部刚好缺一个侍郎,让他到兵部来,平常替儿臣出出主意也好。” 本来丹宇还在想着怎么反驳澄如的话,可他一听澄欢的话,就急了,赶紧说: “陛下,孙儿也同意要对魏博士重重赏赐,不过,适才三叔说让他到兵部去,这点孙儿不敢苟同,这魏博士从小学的都是四书五经,从没接触过兵事,如果安排他到兵部,非他所长,他的作用就要大打折扣。故此,孙儿建议可安排他任国子监祭酒,平常就是管着太学上的事,与他的出身非常符合。” 国子监祭酒虽然地位较高,但是一个闲散衙门,平常也没什么事,所以丹宇考虑把魏笙书安排到这么一个位置,等于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高级参谋,他才舍不得魏笙书这样的人才为澄欢所用呢。 澄如当然明白丹宇的心思,眼见自己要压制魏笙书的建议没有得到景德帝的首肯,于是,他就退而求其次,说: “父皇,三弟所言极是,眼下柔然国仍然对咱们虎视眈眈,魏博士虽未接触过兵事,但他出身将门,少不了受他父兄的熏陶,况且他才思敏捷,如果把他放到兵部,倒真是给三弟安排了一个很好的参谋人选。” 澄如一门心思就要把魏笙书与丹宇拆开。可是,景德帝犹豫了一会,看在丹宇期待的眼神,最后说: “呃,这个魏笙书这些日子既然被礼亲王调教的不错,那还是到国子监当祭酒吧,读书人如果去了兵部当侍郎,毕竟还是年纪轻轻的,那些赳赳武夫可能还不一定服气呢。” 第111章 柔然国发难 过了冬至,玄城的天气已经到了最寒冷的时候,虽然,这里还比不上西北那边的严寒,可是,时不时的一股寒流经过,就会带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让山川河流都覆盖在这白茫茫之中。很多人都已躲在家里烤火,艰难地捱着冬日的时光。因此,玄城街头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让人感到了冬日的萧瑟。 可是这天,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冬日的宁静,有好事的人探出窗户看了看,却见一个后背插着三面小红旗的兵士正在策马疾驰,他的方向是直奔皇宫。 按照大梁国传令兵的规矩,绿旗代表着边关捷报,黄旗代表边关战事胶着,而红旗则代表边关形势危急。一些稍懂这些常识的百姓,见状,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样背插这么三面小红旗的传令兵了,今年是怎么啦,这快到大过年了,那柔然蛮夷怎么突然发难呢?如果真是咱们大梁国败了,来年肯定要征兵,苦的又是百姓的孩子了。 天气严寒,景德帝已经放了个各衙门的假,传令兵到了兵部之后,兵部只有今天轮值的郎官苏宛仁。他接过贴着鸡毛的信函,心里有些毛骨悚然,赶紧让书办去请尚书赵友林大人。 经过赵友林的一番折腾,景德帝和几个皇子终于齐聚勤政殿,一起商讨西北边疆战事,苏宛仁作为兵部轮值郎官,也参与了旁听。 景德帝双眼浮肿,看上去有些气色不佳。前些日子,他感到自己浑身不得劲,走起路来都有些头晕眼花,让太医来诊治,几个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开了几副药让他服用。可他服了太医的药,也没什么效果,每天仍然感到四肢无力,所以,他就借口天气严寒,不再每日早朝,其实,也是他觉得自己龙体欠安,需要调理。 今天,他听说边疆有紧急鸡毛信,他也只好强撑病体,亲自召集议事。景德帝用手虚指了一下赵友林,说: “你先把情况先说说吧。” 赵友林拿着鸡毛信,说: “陛下,各位殿下,据边关行军司马、定州城守将朱如宋说,十二月初五至初七,是咱们和柔然国边境贸易固定会市的日子。初五这天,一些柔然士兵装扮成普通边民,混进了云武卫、云霁卫和云兰卫,夜间他们举火为号,突然发难,一举拿下了咱们三卫。 “第二天,朱将军下属兵士发现会市怎么突然没人了,感觉不对,就向朱将军报告。朱将军派出探子联络三卫,方知三卫6000将士已经全部罹难,他们的遗体被丢弃在卫城外边。探子还听说万边民也被他们掳掠到了草原。 “朱将军立刻关闭定州城门,然后向周边云州、朔州等地守军示警,让大家务必紧闭城门,防止柔然蛮夷偷袭,同时他派出信使,向陛下送了这封鸡毛信。” 澄欢听着,神色严峻,赵友林刚一说完,他就问: “赵大人,你不是一直严令让边关守将不得松懈的吗,柔然蛮夷的兵士怎么这么随便就混进了咱们的三卫?” 他这么问,等于是废话,大家都在后方,这封鸡毛信上的内容也仅仅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所以,赵友林也不好回答,只是说: “定州城离京城800里,信使日夜兼程送来了鸡毛信,至少已经过去了三天,现在也不知道定州城那边怎样了。” 澄如问道: “赵大人,咱们整个西北边疆的布防,你能说的上来吗?” “当然,咱们西北与柔然蛮夷交界共有2000余里,可供兵马通行的隘口共有20余个,咱们在西部设置了行军大营,修建了10余个城池,把住隘口。西部的这些城池以云州城为核心,共有将士余名,行军大营总管大将军是胡运超。东部也修建了10多座城池,以晏城为核心,共有将士余名,行军大营总管大将军是余蒙松。 “按照三王爷的部署,如果咱们紧收关隘,柔然人虽然善于骑射,面对这高城深堑,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强大的攻坚能力,况且朱如宋将军已经示警,我相信胡运超将军会迅速作出部署,估计柔然蛮夷不再会有可乘之机。” 丹宇问道: “赵大人,现在西北天寒地冻,本来可以阻隔柔然骑兵的河流均已冰冻,三卫落入柔然蛮夷之手后,蛮夷骑兵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如果他们对咱们的城池围而不攻,也不知道胡将军、朱将军的粮草能坚持到几时?” 澄如听丹宇问起粮草的事,赶紧回答: “礼亲王,按照圣上的旨意,户部下拨粮草的时候,这些边境的城池,咱们的粮草至少都能维持半年以上,现在已经过了冬至,离明年春分冰雪消融的日子也不过半年,胡将军、朱将军他们应该可以挺得过去……” “不,老二,咱们绝对不能这么认为,虽然咱们的军粮可以维持半年,可是,这城中数万百姓呢?如果平时没有战事,百姓可以出城耕种,现在,他们都被困在城中,何以维持生计?朕看不用半年,过不了两个月,城里必然出现饥荒,一旦出现饥荒,饥民就会闹事,民以食为天,你让胡将军、朱将军他们如何处置呢?” 澄欢一看机会来了,赶紧说: “父皇所言极是,柔然蛮夷狼子野心,前些日子他们还专门派了使团过来,请求两国通好,父皇还赏赐了担粮食给他们,可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屠我将士,掳我边民,不狠狠地给予反击,他们更会变本加厉,过不了许久,西北边疆都会成为他们地疆域了。” 旁边澄阳也赶紧附和,说: “父皇,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大梁国这么十几年以来,在父皇的励精图治之下,国富民强,户口增加了一倍以上,此时不对柔然蛮夷用兵,更待何时?况且,这次是他们违背两家通好的口头盟约,先侵占了咱们的三座卫城,理屈的应该是他们,如果咱们此时出兵,顺应天理,必能再次大破柔然蛮夷。” 第112章 决定讨虏 景德帝仍在沉思,他似乎拿不定主意。这时,澄欢又神情激昂地说: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愿率讨虏大军,亲赴西北边疆,不破柔然,誓不回京!” 景德帝不置可否,他看了一眼澄如,问: “老二,如果大军北上,粮草物资有没有问题?” 澄如心里不希望澄欢挂帅讨伐柔然,另外他还不清楚景德帝心里怎么想,圣心如渊,天威难测,刚才他说边城粮草问题不大,就被景德帝打断,让他好生没面子,所以,此刻他故作谨慎地说: “父皇,现在天气严寒,库房虽有粮草存着,但是战端一开,也不知明年收成如何,万一收成不好的话,后续的粮草就难以筹集,咱们用兵就有可能功亏一篑,毕竟至少要调集10万以上兵士,这人吃马喂的,开支巨大啊。所以,儿臣以为,要不要调集大军,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澄欢一听急了,没好气地说: “二哥,那你就让胡将军、朱将军被柔然蛮夷困在城里等死不成?将士,数十万边民百姓那,难道朝廷就这么随随便便放弃?而且,如果西北边疆落入敌手,柔然蛮夷的骑兵必定会长驱直入,咱们的京城也将无险可守。” “三弟,我不是要让胡将军、朱将军他们自生自灭,我的意思是,现在要赶快调拨粮草,运送至西北边城几位将军那边,让他们固守城池,和柔然蛮夷拼消耗。等到了明年冰雪消融,耗尽蛮夷的锐气后,再瞅准时机出战,杀他个几千骑兵,这样柔然蛮夷必然退兵,咱们再设法收回边城三卫,岂不更好?” “二哥,如果照你这样小打小闹,那柔然蛮夷根本不会伤筋动骨,到了第二年冬季,他们又会南下骚扰,咱们边民不堪其苦,这日子何时又是尽头呢?所以,我的意思就要趁此柔然蛮夷撕毁盟约无礼之际,一鼓作气,击破柔然,让边境永保太平。” 景德帝见两个儿子争执不下,就问赵友林: “赵爱卿,你以为该如何呢?” 赵友林心里偏向澄欢,况且如果大军一旦开拔,他这个兵部尚书掌握的钱粮就多了,自己就更有机会捞他一把,于是,他就说: “陛下,臣以为,此次柔然蛮夷辜负陛下致力两国永久和好的一片苦心,悍然撕毁盟约,如果不给予教训,则会让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说不定他们真的会逐步蚕食咱们西部边城,这样,陛下对西北边疆的一番苦心,就会付之东流。 “因此,而今之势,出兵必不可免。如果陛下能让诚郡王三王爷挂帅亲征,我边关将士必定群情振奋,大破柔然,指日可待。” “嗯,看来此次不出兵,便会助长柔然蛮夷的嚣张气焰。那朕再问你,诚郡王挂了帅,让谁担任辅佐他的大将呢,总不成让朕的三儿子亲自上阵厮杀吧?” “陛下,臣保举一人,他必定能够辅佐诚郡王三王爷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你说,此人是谁?” “陛下,臣要保举的是韩国公魏金祥魏大人。” 景德帝听着澄欢说要挂帅出征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魏金祥,这个老家伙曾经在西北苦心经营了十余年,既熟悉西北部队诸位将领的情况,又有对付柔然骑兵的经验,赵友林的举荐倒是与自己不谋而合,看来,此人是辅佐澄欢出兵西北的不二人选。这时澄如突然插话说: “父皇,这魏金祥曾经被大理寺打进过昭狱,让他出征西北,万一他有异心的话,咱们防不胜防啊,三弟,你说呢?” 澄欢也一直非常看重魏金祥,上回景德帝召集众人,商量对魏金祥的处置,他曾出言力保魏金祥,不过,这回他也一时看不准魏金祥心里是否仍存怨恨,所以,他对澄如的话不置可否。这时,景德帝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说: “目前形势,出兵讨伐柔然,箭在弦上,既然老三要求率兵亲征,勇气可嘉,朕心甚慰,这样吧,你们大家分头行事,老二马上筹集粮饷。老三和兵部赵爱卿立刻从各地抽调兵马,先在京师集中操练一段时间。老六呢,你马上到江南走一趟,告诉后楚国那边,咱们要在西北用兵,请他们资助一些粮饷,如果咱们这次大破柔然蛮夷,定会加倍奉还他们的资助……” 景德帝说的快了,刚略微停顿了一下,准备再说,可澄阳却在问了: “父皇,咱们对蛮夷用兵,贵在神速,并且也要做好保密,怎么还让儿臣到江南,寻求后楚国的资助,万一后楚国有异心的话,咱们岂不腹背受敌?而且前些日子,那木卓珲也曾到江南走了一遭,咱们不得不防啊。” “呵呵,老六,兵者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后楚国既然是咱们的友好邻邦,如果咱们刻意隐瞒这样大规模的用兵行动,他们就会认为咱们已经竭尽全力,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有所动作。而咱们这么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他们就会认为咱们一切尽可掌控,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你到了江南之后,武帝和石进广问你的话,你尽可都告诉他们。” 说到这里,景德帝有自言自语地说: “老六说的也是,后楚国那边确实不得不防,不过,朕自有考虑。还有,丹宇,你要关注民间动态,老二那边一开始征集粮饷,这民间的粮米价格就可能会有所波动,这快到大过年的,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孙儿明白,孙儿下属吏员经常会在民间及市场走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孙儿会立刻禀告陛下。” “嗯,现在就是这个领兵出征最关键的大将人选了,你们可能都不能说动魏金祥这次辅佐老三领兵出征,那就让朕对他说吧。来,涛然,你立刻派人传旨,恢复韩国公魏金祥及儿子的爵位、俸禄,让他立刻进京见我。” 苏宛仁旁听会议并做着记录,丝毫也不敢松懈。 第113章 韩国公府的碰面 接到景德帝的谕旨后,魏金祥全家来不及庆贺,就匆匆忙忙安排车马,准备立刻赶赴京城。 可他们全家正要启程的时候,一个姿色秀丽的姑娘来到他们家,要求求见魏金祥。由于彭城是他的老家,平常也有街坊过来串门,所以魏金祥又是以为是街坊来了,就让门房带人进来。 可是,魏金祥却不认识这个陌生女子,正当他要开口询问之时,那个姑娘却先开了口,说: “魏伯伯,小女叫苏琬琬,小女的兄长是兵部的苏宛仁,这次魏伯伯全家要回京城,可否让小女顺道搭上你们家里的车,到京城投奔我的兄长。小女先在这里叩谢了。” 说罢,苏琬琬施了一个万福,然后,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魏金祥。魏金祥迅速浏览了一下,得知苏宛仁乃兵部七品郎中,信中恳请韩国公路上照拂苏琬琬。 魏金祥一向待人客气,心想这苏宛仁是兵部郎中,说不定和自己女婿还是朋友,况且这车马宽敞,捎带上苏琬琬也没什么不便,于是就答应了苏琬琬上路了。 十余日之后,魏金祥一家的车马到了京城,早有他的一些故旧袍泽在城外等候。这几日,景德帝恢复韩国公爵位的谕旨已经传遍了京城,不乏有些趋炎附势之徒也混杂在人群之中,给魏金祥送来肉麻的问候。 “韩国公离开京城这些日子,怎么越发精神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次圣上再次重用韩国公,说明韩国公是咱们大梁国朝廷的擎天巨擘,真让我等仰慕,今后,只要韩国公有用得着咱们地方,咱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哎呀,韩国公轻车简从,身居高位还如此清廉,真是咱们的好楷模啊。” “……” 官场的这些套路,魏金祥看得多了,他也客气地与大家寒暄着,应付了一阵子之后,就跟着三儿子魏笙书回到了韩国公府。 魏夫人和几个女眷看着这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地府邸,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晚上,一家人总算吃上了团圆饭。魏笙书边吃边向大家介绍这一年多以来京城的一些情况,以及自己和程道刊开办道刊商社的一些做法,大家觉得颇为惊奇,想不到以前木讷胆小的老三竟然干出了大事业。特别是林怡诗和吴茗溪两妯娌,叫嚷着明天就要到货栈里挑选一些好看的布匹,她们要打扮得时尚一点。 魏金祥最感兴趣的还是朝廷大事,他问道: “书儿,你说那个柔然国师木什么来着,他怎么有如此心机,要联合后楚国对咱们实行南北夹击,还在咱们的朝堂之上戏弄了众朝臣,若不是你出头,圣上的脸面都有些挂不住了。” “爹爹怎么也知道了?” “如此事关咱们大梁国命运的大事,自然有人会对我说喽。” “爹爹虽远在彭城,京城消息还这么灵通,真是难得。那个柔然国师叫木卓珲,他在后楚国劝说武帝的时候,这番道理说得武帝竟然有些心动,还是靠后楚国的石太师深明大义,呵斥了他,才使他们不了了之。至于他在咱们朝堂之上的所作所为,无非靠着一些似是而非的小窍门,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不,咱们大梁国地处中原,文化源远流长,柔然国很多地方都是师从咱们,他们的计谋算计在咱们眼里,有时简直是小儿科,可这次木卓珲竟然能难倒满朝文武,今后与他们较量,绝对不可小觑啊。” 这时,魏笙勇插话道: “爹爹不要长人家志气,灭自家威风,对付柔然蛮夷,咱们开始只须固守城池,耗上一段时间后,待到他们人马疲乏,再行冲杀,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在西北边境呆过几年,深知骑兵的习性,加上席间喝了几两稻康醉,开始豪言壮语了。魏金祥却不理他,继续问魏笙书: “书儿,你说那个柔然使臣被刺杀,会是何人所为呢?” “哎,说起这事,陛下也是颇为恼火,500人的皇家卫队,竟然看不住驿馆,眼皮子底下使臣被刺杀,弄得咱们这边非常被动,陛下也只好和稀泥,还给了他们担军粮……现在这事都过去几个月了,雍城那边都还没什么讯息……” “柔然蛮夷,死了就死了,况且陛下还给了他们这么多粮食,这还有什么好继续追查的呢?” “武儿,你虽出身行伍,但不能因此就不动脑子。我且问你,柔然使臣在这么关键时候,在咱们的地盘上突然被刺杀说明什么?” 魏笙武一时答不上来。魏金祥继续说: “这说明咱们大梁国内部有人故意作祟,巴不得挑起与柔然国的事端,虽然咱们也不惧柔然蛮夷,但战端一开,生灵涂炭,又不知道有多少健儿将要战死沙场啊。” 一家人正说的热闹,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琬琬,你在这边吗?” 正与魏家人一起吃饭的苏琬琬向魏金祥和魏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到外间去了。她这一路上同魏家人同行同宿,已经非常熟悉,所以,魏金祥和夫人也没说什么。 这时,魏笙书也起身说: “爹、娘,哥哥嫂嫂,来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也要出去照应一下。” 刚才来的是范芳茹,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苏琬琬搭乘魏家的车马来到了京城,她不禁十分惊喜,就找上了门。她原来也曾在韩国公府住过一些日子,这里也是轻车熟路,所以,直接就进了府邸。 闺蜜见面,范芳茹抱着苏琬琬又跳又笑,亲热了一阵,刚想开始说几句贴心的话,却听的门口一个人边同魏笙书说着,边走了进来。苏琬琬一听这声音,赶紧冲到门口,拉住一个青年男子的手,端详了一会,颤抖着说: “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真想死妹妹了。” 然后,苏琬琬涕泪俱下,扑在苏宛仁怀里,哭的一阵稀里哗啦。范芳茹则悄悄注视着魏笙书,眼中波光流转,他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温热。 过了一会,苏宛仁拍着苏琬琬的后背,说: “妹妹,你总不能让你的朋友站在这里看你哭吧,来,大家坐下来聊聊吧,我和笙书兄也是好久没遇上了……” 第114章 恩威并用 几个人坐了下来,魏笙书赶紧让楚中天上茶,然后问苏宛仁: “想不到宛仁兄与苏小妹竟是亲兄妹,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啊?” “笙书兄,说来惭愧,我们兄妹是云州那一代人,十几年前,那边屡遭战乱,父母都惨死柔然蛮夷之手,我只好带着小妹到了彭城投靠表叔。后来彭城当地私塾师傅见我能读书,就写了一封信向谭师傅推荐,我才得以到了京城,我妹妹则留在了彭城那边……” “是啊是啊,我爹到了彭城做县令,我就认识琬琬了,琬琬手很巧,家务、女红做得可好呢。刚好咱们的麻将馆缺一个帮助我这个掌柜打理的人,琬琬最合适不过了。” 范芳茹还没同魏笙书这个幕后老板商量,直接行使掌柜的权力,替自己招兵买马了。魏笙书也不好说她,点头同意了。 “宛仁兄,你在兵部也有一阵子了,此次出兵与柔然蛮夷对垒,你有把握吗?” “哎,从兵员数量来说,咱们绝对远远多于柔然蛮夷,现在西部云州那边咱们有兵马,东部晏城那边,咱们也有兵马,这次诚郡王已让兵部从各地抽调十万大军,这样的兵力已经数倍于柔然蛮夷了……” 两人正说的对路,范芳茹可不高兴了,说: “你们这些男人,一遇上就讲什么军机大事,我和琬琬也不陪你们了,今晚,琬琬就到我家陪我了。” 说罢,她拉着苏琬琬离开了。 “如此说来,宛仁兄对这次远征柔然是充满信心喽?” “是的,咱们大梁国现在兵强马壮,又有诚郡王率部亲征,必定让那柔然蛮夷有去无回。笙书兄,这次辅佐诚郡王出征的是你爹爹,圣上钦点的,你知道了吗?” “当然知道了,这次圣上谕旨让我爹爹速速赶赴京城,就是为了这件事,不过,我总有些担心,现在西北那边天寒地冻的,柔然蛮夷的骑兵来去无踪,咱们不得不防啊。” “韩国公在西北戍边十余年,柔然蛮夷这些路数他都很清楚,我相信他自有办法应对的。” 第二天,魏金祥就被召到宫中,景德帝正在勤政殿等着他。 魏金祥亦步亦趋随着小黄门进来,对着景德帝正想躬身叩拜,景德帝赶紧扶住了他,说: “韩国公休要多礼,朕今天找你是要好好聊聊。来,涛然,赶快给韩国公赐坐看茶。” 魏金祥坐下以后,瞥了一下景德帝,想不到这一年多不见,这位皇帝竟然苍老了许多,两眼周边略带青色,眼袋鼓鼓的,眼神也没有以往那样犀利了。 景德帝看魏金祥看他,就哈哈一笑,说: “韩国公是不是觉得朕的气色有些倦怠?” “哪里哪里,陛下正当盛年,龙马精神,是我等莫大的福分。” “韩国公,你这话如果是前几日说,朕还不信,你今日这么说,朕倒是很相信。前几日,我那老二给我引见了一个道士,不但懂得天文地理,还会铸炼金丹,这金丹吃了让让人延年益寿,妙用无穷呢。昨天,朕吃了几粒,顿感精力充沛,不瞒你说,昨夜朕还翻了两回牌子呢。” 景德帝说得手舞足蹈,颇为兴奋。他见魏金祥没有搭话,就问: “韩国公,让你蹲了这么长时间诏狱,你在心里是不是觉得朕委屈了你?” “罪臣不敢,陛下这样处置必定有陛下的道理。” 魏金祥回答的如此不卑不亢,可这样的回答分明带着冷漠和排斥,让景德帝心里感到颇不是滋味。想当初他刚继承大统的时候,君臣两个简直无话不谈,现在却是明显有着隔阂。 景德帝清楚,当初以莫须有的罪名把魏金祥打入诏狱,是因为他担心魏金祥在朝中势力太强,他怕那一天万一突然发难,自己高家王朝说不定会断送在魏金祥手里。所以,他就找了一个借口,拿下了魏金祥,然后再让大理寺去调查魏金祥勾结朝臣的证据,可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后来就鸡蛋里挑骨头,找了一件小事处分了他。 通过处分魏金祥,景德帝巩固了一个帝王的权威,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其实有愧于魏金祥。这次他钦点魏金祥出山远征柔然,也是他希望一举击溃柔然,再重重封赏魏金祥,从而达到自己恩威并用目的。 当然,景德帝作为九五至尊的皇帝,他不可能会向魏金祥承认自己的不是。他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 “韩国公,其实那次把你打入诏狱,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魏金祥低着头说: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哎,你啊你,虽然你曾经大破柔然,战功赫赫,可你的脾气还是一根筋啊。罢了,朕还是让你看看吧。” 景德帝叫了一声: “涛然,你把那件物事拿给韩国公看看。” 不一会,郭涛然捧着一柄宝剑,来到了魏金祥跟前。 魏金祥接过宝剑一看,心里一惊,不错正是这柄宝剑!十余年前的那场景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甚至那个福王门客的说辞,至今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惊惶之下,魏金祥“噗”的一声,跪在了景德帝面前,颤抖着声音说: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重重责罚。” “哈哈哈,韩国公,朕如果有心要办你,你好几个脑袋都已经被朕砍掉了,甚至还会祸及你的家人。你知道吗?你下诏狱没多久,朕就得到了这柄宝剑,可是,朕拿着这柄宝剑思索良久,还是没有把这柄剑交给大理寺的葛雄飞,因为,朕一旦交给了他,那时真的可能连朕都保不了你了。” 景德帝言辞恳切,一点都不像一个帝王说话的神态,倒像一个看着兄弟恨铁不成钢的兄长。魏金祥心中惧怕,却又感到羞愧,吞吐着说: “陛下,臣以为自己对陛下一片忠心,此事也没造成什么后果,所以,臣就瞒下了此事,现在想来,臣真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第115章 率部出征 景德帝其实在胡诌。当初魏金祥的军中有左翎羽黑衣社的人潜伏,所以,他隐约知道了福王的人找过魏金祥,但苦于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所以,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前些日子,丹宇到雍城削藩,也有黑衣社的人安排在丹宇的使团里。由于宣布削藩决定后,福王的人立刻分崩离析,黑衣社的人就拿到了这柄宝剑,并知道了一些魏金祥的往事,说魏金祥对他一直忠心耿耿,景德帝才真正放下了对魏金祥的猜忌。 不过,今天这柄宝剑又成了他敲打对方的工具,故意引而不发,让魏金祥感到了他这个帝王仁德宽厚。 “韩国公,人孰能无过,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岂会轻易加罪于你,当初把你打入诏狱,也是迫于无奈。这次,朕又让你一家恢复原来的爵位,朝中一些大臣也颇有微词啊……” 魏金祥此刻已经完全信服了景德帝,他涕泪俱下,说: “陛下的一片苦心,罪臣万死也难报其一啊,今后,只要陛下一句话,罪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好,很好,朕就相信你,衣莫若新,人莫若旧。你且平身,听朕慢慢对你说来。” 魏金祥起身坐下,景德帝喝了一口茶,说: “爱卿,你可知道,前些天,柔然蛮夷用卑劣手段突袭咱们边城三卫,屠戮咱们军中健儿6000余名,掳掠边民余人。现在三卫落入敌手,呼罕河已经冰封,柔然骑兵随时可以侵袭我大梁疆土,定州城也岌岌可危,形势十分危急,你说该如何应对?” “怎么,边城三卫已被柔然蛮夷攻陷?” 魏金祥顿感痛心疾首。原本乎罕河北面并不是大梁国的疆域,十余年前,魏金祥趁着柔然大败遁入草原之际,率兵坚守在乎罕河北岸,然后从国内调集民工,费时两年多时间,建了这三座卫城,并搭建了一座浮桥,作为定州城的缓冲。 这三座卫城修的非常坚固,城墙的高度达到三丈有余,垛口、城楼、角楼、瓮城等架构全部按照有利防守进行设计,城内还按照驻军2000人的规模,修建了军营、粮库等设施,即使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至少可以防御半年以上的时间。并且,三座卫城遥相呼应,像插入柔然腹地的楔子,只要他们的存在,让柔然骑兵始终不敢大肆越过乎罕河,对定州城进行攻击。 魏金祥离开定州返回京城的时候,他反复交代定州行军大营的守将,一定要加强这三座卫城的防范,不能让柔然蛮夷有可乘之机。眼见自己花费了巨大心血的这三座卫城,竟然成了敌方的坚固堡垒,怎不令魏金祥心痛。 不过,他在景德帝面前也不敢捶胸顿足,只是连连叹气。景德帝也是一声长叹,说: “本来朕要严明军法,可此时正当柔然蛮夷士气正旺,要大举入侵咱们大梁国之际,所以,朕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先忍在心里。” “陛下,既然大错已经铸成,懊悔已是无用,现在只能严令定州城的胡运超固守城池,绝对不可出兵迎战,然后,咱们这边迅速安排粮草,调拨兵马,奔赴前线,等到了来年春季,冰雪消融,柔然蛮夷自然会不战而退。” “嗯,朕已800里加急,让定州城那边决不能轻举妄动,京城这边已让兵部在调集兵马,户部在征集粮草。这次将由老三澄欢挂帅,务必给柔然蛮夷致命一击,让他们五十年也不敢再犯我大梁国疆域。” “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心中万分钦服……” “好了好了,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了,说实话,虽然老三勇气可嘉,但朕心中却放心不下,所以,朕让你辅佐老三出征,你如果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回来,朝中悠悠之口自然不会再对你有什么非议了。” 现在,魏金祥已经无法推辞,只好说: “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臣一切都听陛下安排。” 景德帝一番软硬兼施,终于让魏金祥重新披挂上阵,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清楚,只要有魏金祥这位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坐镇,此次出征,大梁国必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魏金祥回府后,同家里人宣布了景德帝旨意,大家也没感到什么惊讶,因为,作为一名久历战阵的将军,皇上钦点你率部出征,报效皇家,也是你家族的荣耀。 魏夫人对魏笙勇和魏笙武说: “老大、老二,此次出征,你们一定要跟在你爹身边,绝对不让爹出任何差池,哎,你爹毕竟上了岁数,现在西北又是特别严寒的时刻,你爹的身子骨有些不如当年了。” 然后,她又对黑狗说: “还有,黑狗,你要好好服侍老爷,不管白天黑夜,不能离开老爷半步,明白吗?” 黑狗这些日子在彭城一直跟着魏笙勇兄弟俩习武,颇有进境,魏金祥看着他也是很是欢喜。听魏夫人这么说,魏金祥哈哈一笑,说: “也好,黑狗,你就在老夫身边做个亲兵侍卫吧,不过,你的这个名字得改一改,不然,老夫在大家面前唤着黑狗的时候,大家还真以为军中也养了一条狗呢。呃,这样吧,你是杨家村的人,要远征西北,就叫杨北征吧。” 魏金祥同大家说笑着,又来到魏笙书跟前,拍了拍这个三儿子的肩膀,说: “书儿,你三个兄弟,爹最担心的是你,你从小身子骨弱,不能舞刀弄枪,所以,爹让你进了书院,跟着谭师傅读书。却不曾想,你不但书读得好,还会触类旁通,学会了许多别人不会的技艺,爹心里真是高兴。 “现在,你这么年纪轻轻,就做了国子监祭酒,这可是一个三品高官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妒忌你。爹这次远赴西北,没有一年半载可能回不来,你在朝中要好自为之,特别是几个王爷那边,你都要不偏不倚,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啊。” 嚯嚯,老爹还真是以为咱都是靠他罩着似的,你哪里知道咱现在不但是礼亲王的亲信,还颇受景德帝看重,左右逢源,咱都能玩得转,你操哪门子心啊。咱倒担心你,而今的柔然国决不可小觑,特别是那个木卓珲,真能够你喝一壶的。 “爹,孩儿一定会牢记你的嘱托,不过,爹爹此去西北,一定要加倍小心,他们那个国师木卓珲着实不好对付啊。” 第116章 原来她也是 魏笙书的国子监祭酒已经当了好些日子了,不过,这个位子虽然品级很高,却没有多少繁忙事务,他有空就是陪着丹宇聊聊天,然后就在泡在道刊商社,指点程道刊捣鼓了一些新玩意,特别是珍珠粉、口脂、面脂等这些美容用品,倒是颇受那些爱时尚的女子喜欢。 制作这些美容用品的时候,魏笙书采用古法和后世的做法相结合,他把玫瑰、沉香木、丁香木等植物采取蒸馏的方式,提取香精,然后混合经过高温处理后的动物油脂,做出了这些美容用品,一时让玄城的时尚女郎趋之若鹜,道刊商社的流水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天傍晚,魏笙书又来到商社,碰巧程道刊有事出去了,他就一个人坐在那边边喝茶,边冥思。忽然,他听到旁边房里一阵轻轻的抽泣声,他大感意外,悄悄起身来到旁边的房门外,想听听到底是谁在哭泣。 他不听则已,一听心里猛然感到一阵震惊。他只听得房间里面一个女子在边哭泣,边自言自语: “三公子,不是小女子不欢喜你,小女子都是被逼的呀,呜呜呜,都是小女子的哥哥官迷心窍……现在,他们又逼着小女子嫁给那个该死的老头做妾,小女子还不如死了的好……” 听这声音像是曹文君,魏笙书就更加好奇了,虽然他和她接触不多,可他总感觉曹文君身上有着一些秘密,于是,他默不作声,又继续听着。 “哎,虽然我前世出身农家,家里也没什么钱,可我的日子过的很快活,自己喜欢谁,就可以多找谁玩,微信、邮件、qq什么的联系多方便……” 什么什么,难道这个曹文君也是和咱一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大梁国,怪不得她想出了那个预付制消费,还有,她记账的方式有好些后世的会计原理,咱怎么都没仔细去想呢,哎,真是大意了。 魏笙书这么想着,就推门进了房间,曹文君一见他进来,顿时像受惊的小兔一般,一时间手足无措。 过了一会,她红着脸轻声说: “万公子,你怎么突然来了?” 曹文君今日穿了月白衫月白裙,虽然清雅简淡,但剪裁得体的衫裙,腰间一条素色的腰带,勒得小蛮腰儿细细的,酥胸也就被衬托了出来,低眉垂眼的羞涩表情让魏笙书心里忍不住一阵冲动。 他上前握住了曹文君的手,轻声问道: “文君,你适才说什么来着?” 虽然当时的大梁国也不是特别讲究什么男女之大防,但及笄年华的大姑娘被俊俏的公子握着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赶紧挣脱了魏笙书的手,退后了一步,说: “我……我没说什么呀?” “我刚才明明听到你说什么微信、邮件什么的,这是什么呀?” “啊,难道公子都听到了……” 哈哈哈,看来这个曹文君乃我同道,怪不得咱看她特别有眼缘,咱要说几句标志性的话考考她。 “今年过节不送礼,送礼只送……” “……送礼只送脑白金……”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魏笙书顿时手舞足蹈,上前又拉着曹文君的手,说: “哈哈,你是哪里人,怎么也来大梁国了?” 曹文君这时也有些兴奋,渐渐已不似刚才的拘谨,嘴里咕叨了几句方言,魏笙书虽听不太清楚她说什么内容,但这语气实在太熟悉了,他大声说: “你是四川幺妹,对吗?” “是啊,我是四川成都的,万公子,你呢,你是哪里人呢?” “曹小姐,你不要问我,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过来的?” 曹文君此刻得知这位万公子也是和她一样,从后世穿越而来,心里顿时亲近了不少,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到这边已经一年多了。有一天晚上,我和闺蜜一起看完电影分别回家,我在经过一条城市绿道的时候,不知怎得,突然一脚踩空了,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窨井,然后就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枯井里,上面有几个人趴在井口,在哭天喊地的叫着‘文君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我一听就傻眼了,我的名字明明叫杨雪怡,他们难道在叫唤我吗? “我翻了翻身,感觉自己身上的牛仔衣变成了裙衫,脚上的时尚皮鞋也变成了布鞋。我正感到纳闷,井口的人大概发现我已经动弹,都不再哭了,慌不迭的直叫救人。 “不一会,一个大大的竹篮从井口放了下来,一个精壮的男子蹲在我身边,边对我说着‘妹子啊,你怎么不听爹爹的话呢’,边把我放进了大竹篮,上边的的人就把我拉了上去。” “如此说来,你就成了曹文君喽?” “是啊,他们把我送回了曹家。由于我内心惊慌,又感到莫名其妙,所以,刚到曹家那几天我也不怎么多说话。后来。过了一些日子,我才知道这位曹文君小姐原来订过婚约,她的未来夫君是韩国公的三公子魏笙书……” 啊哈,这天底下的事怎么会这么巧,咱这个万涓书来到大梁国成了魏笙书,而这个杨雪怡也来到这边成了曹文君,偏偏这个这个曹文君又和魏笙书有过婚约,真是无巧不成书,如果咱重新回到前世,真是可以大书特书,写一部情节曲折的小说了。 “那这位曹文君小姐怎么想不开,要投井自尽呢,难道他看不上魏家三公子?” “并非她看不上魏家三公子,而是他的父亲看到韩国公父子三人被打入诏狱,魏家三公子也被遣回原籍,觉得魏家从此永无出头之日。于是,她的父亲就写了一封休书给魏家,退了这门婚事。后来,曹文君知道了退婚的事,一心只想着和魏家三公子结为良缘的她,一时想不开,就投井自尽。所而我这位杨雪怡不知怎的就托身曹文君来到了这边。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万公子听懂了吗?” 第117章 她的身世 啊,想不到这位曹小姐竟然如此钟情于咱,为了咱甚至不惜投井自尽,咱真还是有些错怪她了,不过还好,这杨雪怡竟然托她的身子来到了大梁国,看来咱和她也真是这命中注定。 “唔,我大概听懂你的意思了,咱们都是来自1800年后的世界,也都接受过唯物主义的教育,都觉得人死如灯灭,哪里还有什么前尘往事。可是,今天我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却不得不相信这冥冥之中的天意了,哎……” 曹文君此时如逢知己,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魏笙书,身上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向他袭来。他顿时不敢稍动,柔声问道: “现在既然她非你,你非她,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可你今天为什么哭泣呢?” 曹文君忽地一下子脸又红了,她转身坐到记账的桌子后面,和魏笙书拉开了一些距离,低头说: “我既已成了曹文君,就只能听从曹家父兄的安排。他们曹家和当朝国舅曹师堂是远房亲戚,前些日子,曹师堂找到我的爹爹,说户部尚书刘宇涵不久前老婆死了,想找个填房。爹爹听了以后,就和哥哥曹文湖商量,说我这个有过婚约的人,今后很难再找到官宦之家的公子,莫不如趁这个机会嫁到刘家,也不失荣华富贵。我抵死不从,他们说要把我赶出家门。一想到自己无依无靠,忍不住就哭了。” “你的爹爹和哥哥真不是人,自己贪慕荣华富贵,先是退了魏家三公子的婚约,现在又逼着你嫁给老头子,哼,如果落到我的手里,必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魏笙书有些义愤填膺,忽然,他想到一事,又问曹文君: “听说那位被你退婚的魏家三公子,先是靠下棋当了太学博士,后来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机缘,现在年纪轻轻已经是国子监祭酒,前途无量,你的爹爹为什么不找那个什么国舅,重新把你们说合一下呢?” 曹文君脸色忽地一变,正色道: “万公子,亏你还是还是接受过1800年以后现代价值观教育的人,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就是这么贪图虚荣的人吗? 况且,此曹文君非彼曹文君,我与那魏家三公子并无纠葛,我为什么还要恢复那所谓的婚约呢?” “惭愧,曹小姐,你说的也是,那你想以后怎样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曹文君忽然变得忸怩起来,白皙的脸上一阵红晕一闪而过,轻声说: “万公子,如果你这边不嫌弃我的话,我想留在商社这边,这曹家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哈哈,看来这妞有些意思了,咱在大梁国还真艳福不浅啊。 “文君小姐如果要留在道刊商社,我正求之不得呢,嗯,我的马上安排安排,不然我这美貌的文君小姐无家可归,那可怎么办呢,你说呢?” 曹文君有些害羞的点点头。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万公子,那你是怎么来到大梁国的呀?” “哎,说来话长,咦,我再问你,上次的抽奖你为什么选了麻将呢?” “当初道刊货栈的产品促销的手法,我都似曾相识,我觉得这些压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想的出来的,而且,那时货栈推出麻将这个游戏用具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想,是不是有个人也和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呢?所以,那次抽奖我就选了麻将,并参加了那次麻将大赛,我并非是为了好玩,而是希望找到那个人。” 说到这里,曹文君的脸色又微微泛红。看着她低眉垂眼,欲语还休的样子,煞是可爱,魏笙书心中不禁一阵冲动,他轻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那个人的?” “其实……其实,他那时站在我后面,看着我打麻将,我心中就略知端倪。也就是因为那个人,当初程掌柜邀请我担任首席嘉宾,我就答应了,后来,我还帮着出了一些点子,就是希望那个人事情干的顺遂,心里开心些,可是……” “可是什么呢?” “可是……可是他和那个范姑娘……还有他从江南回来以后,经常坐在商社这边的房间里写着‘尔芯时’,以及‘石芯儿’……哎,还是别说了……” 得得得,看来咱在这位曹文君眼里成了花心大萝卜。不过,这三位美女确实令咱难以抉择,特别是那位远在江南的石芯儿,善解人意,且对咱怜爱有加,为了咱甚至奋不顾身直面刀剑,这份情意咱怎可忘却。还有范芳茹,虽是有些刁蛮,可这心里,明明已经把咱当做她的如意郎君,否则哪来这么多的醋意呢? 但是,咱的心里却对眼前这位曹文君更有知己之感,难道是亦或咱和她都来自同一个时代,对一些问题的看法有更多共同的理解吗?不,咱还是自己当初一见她,就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可以通过相处而再相知再相爱,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都说这种生理的本能冲动,才是对一个人真正的喜欢,咱这回是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了。 魏笙书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为了避免尴尬,他说: “文君,你的点子还真多,你还真帮了程掌柜的大忙呢。” “嘻嘻,麻将呢,我还没上小学,就已经会了,咱们成都人嘛,大家都好这一口。至于后来那个预付制消费,不要说1800年以后的那些大商场通过积分制培育固定客户,就是那些洗脚店、理发店、糕点店也是让大家预存,享受打折优惠,我不是依样画葫芦嘛。” “你还真客气,你说,咱们商社以后怎样做才能进一步发展呢?” 曹文君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问道: “万公子,这次你和程掌柜为什么要入股那家诚意货站呢,你知道他们背后是谁吗?” “嗯?我听说这诚意货栈的掌柜吴道义同吴国公关系匪浅,咱们替工部建了房子,这银子拿不到,是吴国公出面说可以亲自帮助咱们沟通,所以程掌柜才同意入股诚意货栈。不过,在盘他们库存的时候,程掌柜也狠狠压了他们一下,他们也没得到什么便宜。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呢?” “我家不是那个吴国公的远房亲戚嘛,我那哥哥挖空心思要做官,所以,平时有事没事,经常腆着脸到吴国公府上套近乎,前些日子,他听说吴道义,还有朝廷里一些大官商量着要把道刊商社据为己有呢。所以呀,万公子,我觉得咱们下一步首先还是要防着吴道义他们,古话不是说民不与官斗嘛。” “哈哈哈,文君,你多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笙书心中得意,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而且,他也觉得要和曹文君交交底。 第118章 闹上门来了 曹文君见魏笙书笑的有些诡异,忍不住问道: “万公子,程掌柜对我说过,你是他书院的同窗,你难道不怕吴国公他们?” “文君,咱们做生意自有做生意的规矩,只要咱们不卖禁货,王爷公侯什么的,我怎会理他?不过,我倒是担心一点,你让我给你安排住处,这问题不大,可是你的父兄找上门来,你怎么应对呢?” “这……这……” 曹文君开始只是一时冲动,但真碰到父兄赶上门来逼她嫁给刘宇涵,她却是束手无策了。 “哎,我真是命苦,如果他们真的逼得紧,那我还不如真的投井自尽,以死明志了。” 我靠,咱真是太感动了,你愿为咱不惜性命,咱怎会舍得呢,咱无论如何也要维护你的周全。 “文君,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既然如此看得起我,那你就留在商社里吧,我马上让程道刊他们给你安排住宿的地方……” “那……那爹爹和哥哥真的闹上门来,你可要小心在意啊,我那个哥哥的脾气可是有点爆呢。” 魏笙书看着曹文君急切的神情,心里突然有些暗暗得意,他对她眨了眨眼,说: “没事,我自有办法应对,咱们现在都是天涯沦落人,不过,这个秘密你可不要泄露噢。” 曹文君就这样在道刊商社这边住了下来,魏笙书和她打照面的时候,都是心有灵犀,宛如多年的知己。 过了几天,曹文湖真的找上了门,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商社。刘宇涵那边已经准备和他的妹妹成婚,他一想到自己将成为户部尚书的大舅子,立刻就有了底气。他刚一进门,就对着做买卖的伙计叫叫嚷嚷: “你们快叫掌柜的出来,不然,我要砸了你们的铺子!” 那些伙计何时见过这样刁蛮的人,赶紧一溜烟跑到后堂,拉着程道刊来到了前台。程道刊倒也客气,笑着对曹文湖说: “这位客官,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咱们有话好商量嘛,你有什么难题需要咱们帮你吗?来来来,你先坐下用茶,咱们边喝边聊。” 曹文湖却不说话,上前一把揪住程道刊的衣襟,面露凶相,恶狠狠地说: “你是这里的掌柜?我且问你,你这间铺子怎么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程道刊本是一介书生,现在被曹文湖揪住,顿时动弹不得,心中也有些害怕,怕惹火了这个凶神,会吃了眼前亏,就陪着笑脸说: “客官哪里的话,咱们铺子一向很讲规矩,怎会做贩卖人口的勾当,客官一定是弄错了吧?” “那我问你,我妹妹好好的到了这边做事,怎么好几日都没回家了,难道你们不是贩卖人口?” 程道刊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不过,魏笙书有交代,事关曹文君的事必须由他亲自处理,所以,此刻程道刊也不好多说,只说: “曹兄,你妹妹好好的,不过,此时说来话长……” “什么说来话长,我看你这个掌柜的油头滑脑,一双眼睛色眯眯的,是不是看见我妹妹貌美,就把她金屋藏娇了,我妹妹可是黄花大闺女,你坏了她的名节,我就一把火把这里烧成一片白地!”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娇斥: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谁在这里这么大胆撒野?” 曹文湖正欲回头看看是谁,却只见一个身影须臾来到他眼前,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只觉得自己右手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程道刊,然后又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他“噔噔噔”地退后好几步。他定住身形后,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曹文湖人高马大,又是行伍出身,身手自是不弱,觉得自己刚才是没注意才着了对方的道,现在看只是一个妙龄女子,心中更是忿怒,骂到: “哪来的野丫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不狠狠打你几记耳光,让你长点记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说罢,他摆好姿势,就要扑上来。 这个女子正是范芳茹,刚才碰巧来到商社这边,看见有人揪住程道刊的衣襟,不由分说就出了手。可是,她见对方没被自己打倒,倒也是有些让她意外,又见对方摆了的姿势颇有章法,她就来劲了,对曹文湖说: “呃,看来你还有两下子,那真是太好了,本姑娘到了京城后,还没好好打过架,今天正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长眼睛的家伙。来来来,有种到门口来,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的手段。” 说罢,她也不理曹文湖,一个纵身,跃到了商社门口的街上。曹文湖狠狠地剜了一眼程道刊,说: “待会我再来找你算账,哼。” 然后,他也转身来到了街上,深吸了一口气,坐臀挺腰,稳稳地摆好了一个架势。范芳茹也不理他,缓步走到他的跟前,似笑非笑地说: “嗯,这个挨打的架势不错,不高不低,刚好可以让我赏你几记耳光。” 曹文湖一听,哪里按捺得住胸中怒火,他又挥拳狠狠扑向了对方。可是,范芳茹却不和他硬碰,一个闪躲,来到了他的身后,然后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总算他皮糙肉厚,下盘还算稳健,这一脚只让他一个趔趄,却没有摔倒。 范芳茹也是一声喝彩,说: “嗯,不错,今天本姑娘总算遇上了一个对手,好,你再来吧。” 屁股上被踢了一脚的曹文湖好不气恼,他凝心聚神,慢慢地向范芳茹逼近,看看差不多了,又挥拳击向对方。可是,范芳茹只是在他身边游走,虽然他拳打脚踢,却没碰到对方身上的一个衣角。 不一会,屡屡没击中目标的曹文湖累得气喘吁吁,步伐也有些散乱,范芳茹瞅到他一个破绽,一脚狠狠地踢到了他的右后膝窝,这一下,曹文湖再也承受不起,右腿一软,单膝跪下。他正欲起身,可范芳茹没再给他机会,飞起右脚一记旋风腿,踢在了他的左脑门,他感到耳中“轰”地一声,便扑倒在地。 过了一盏茶时分,曹文湖终于悠悠醒转,他挣扎着想动弹,却发现自己已被捆的结结实实,旁边站了好些人。他心中恼怒,失手被一个姑娘打倒,更让他羞愧难当,他大声吼道: “你们这家黑店,快放了我,不然,我让吴国公抄了你们这家黑店!” 他虽然大声叫骂,那些人却不理会,只是嘻嘻哈哈地哄笑他。这时,他发现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赶紧在脑子里回忆着,不一会,他大声叫道: “魏大人,你怎么不认识我啦?” 来人正是魏笙书,他和曹文君订的是娃娃亲,曹文湖曾经见过小时候的他。可是此魏笙书非彼魏笙书,他对曹文湖怎么会在意,他正想找曹文君有事商量,听得有人唤他,就回首看了看曹文湖,问: “这位朋友是……” 眼见魏笙书明知故问,曹文湖也不好提起妹妹那门亲事,只好说: “魏大人,我是京城京畿营校尉曹文湖,你是魏笙书魏大人,你有一次同礼亲王从皇宫里出来,我见到过你。” 魏笙书一听是曹文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难缠的家伙果然找上门了。他正想问个究竟,忽听得身后一个人惊讶地“咦”了一声。 第119章 怎么是他 却说曹文君从房内看见曹文湖被捆得像粽子一般,她就想着怎样解围,然后又怎样让曹文湖今后不再过来纠缠,毕竟,从世俗的血缘来看,他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如果,曹文湖在道刊商社这里受到伤害,自己于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可是,正当她走出房间时,却听得曹文湖叫着“魏笙书魏大人”,自己心仪的万涓书万公子对这个称呼却也没有否认,不禁大吃一惊,所以,就“咦”了一声,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账房。 魏笙书听到这个声音,便也不理曹文湖,也急忙走进了账房,却见曹文君脸色带着一丝惊恐,又带着狐疑看着他。他对着曹文君笑了笑,问: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万公子,你怎么是那个……那个……魏笙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难道……难道你信不过我?” “呵呵,这事说起来有些话长,你有耐心听吗?” 曹文君迫不及待地说: “我当然有足够的耐心,有关你的事,我都愿意听,你……你快说吧。” “这事还得从曹家的那封退婚书说起,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这魏家三公子曾经和曹家小姐订了一门婚约,那封退婚书到了魏家以后,魏家的的两个媳妇义愤填膺……” 正当魏笙书要把自己的来历细细说给曹文君听时,猛地从外面闯进了一个人,叫嚷着说: “姓魏的,我替道刊商社与人好好的打了一架,可你这个当家的倒好,来了不仅不闻不问,一进门就马上围着姑娘家献殷勤,你这算哪门子的路数啊?” 魏笙书和曹文君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对于这个范芳茹,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说: “芳茹,来的是文君小姐的哥哥,我不是正和她商量着怎么办才好呀……” “什么怎么办,他来咱们铺子里无理取闹,还要动手打人,依我看啊,咱们好好揍他一顿,再送他去告官就是了。” “芳茹妹妹,万万不可,我哥哥确实做的不对,可他也是因为我,况且他还是京畿营校尉,如果送他去告官,恐怕他的这身盔甲都要穿不成了。” 可是,范芳茹心中对他们两个这样关着门说话心中不爽,所以,她就坚持不肯。无奈之下,魏笙书只好悄悄地对着后面进来的程道刊使了一个眼色,程道刊顿时会意,说: “范姑娘,咱们做买卖的讲究和气生财,况且这个曹大人也是一个官家,如果把他送到玄城县衙门,就给你爹爹出了一个难题,如果秉公处置,这个曹大人难免就会被罢官,你爹爹就会因此得罪吴国公,就为了这么芝麻大的小事,这也太划不来了吧?” 范芳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却对她的老爹有些忌惮,听程道刊这么一说,嘴上也没这么坚持了,嘴里咕哝了一会,没再说下去了。程道刊接着说: “依我看啊,既然这位曹大人已经出言恳求万公子,莫不如就让万公子出来卖个面子,问他究竟为了何事到咱们这边闹事,然后,再训斥他一顿,放了他就算了,如何?” 范芳茹看了一眼魏笙书,却不说话。魏笙书赶紧说: “道刊兄言之有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问问曹文湖将军,他为什么到这边发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他心知肚明,但面上也只得装作不知,嘴上还把曹文湖升为了将军。于是,几个伙计就带着曹文湖进来了,而曹文君则躲在了一边。魏笙书喝了一声: “你们怎可如此对待曹将军,还不快快替他松绑?” 曹文湖一被松绑,就对着魏笙书纳头便拜,说: “魏大人真是礼贤下士,对我一个小小的校尉竟然如此客气,曹某一定铭记于心。” 他虽在京畿营,品级却是一个不入流的校尉,而魏笙书现在是国子监祭酒,官居三品,并且还是礼亲王跟前的红人,自己想拍马都没机会的人。虽然魏笙书曾与自己家里有隙,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魏笙书赶紧出手相扶,说: “曹将军何必客气,咱们都是同朝为官,今天大家都是一场误会,你不必放在心里。不过,我倒有一个疑问,曹将军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今天为何用这样的方式来找这位程掌柜呢?” 这么一问,曹文湖一下子答不上来了,他本来完全可以好好的先来询问,可是,他觉得就要攀上户部尚书的高枝了,难免就是盛气凌人。但此刻面对品级只比户部尚书略低的魏笙书,他岂敢造次,只好说: “魏大人,我有个妹妹叫曹文君,自幼才貌双全,他先是被这里的麻将馆聘为首席嘉宾,后来又到这家铺子里做了账房先生,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我妹妹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家了,我问话的时候,难免就心急了些,还望掌柜的见谅。” 说着,他对着程道刊拱了拱手。魏笙书有意要打压一下曹文湖的气焰,就故意说: “曹将军,你可知道这位程掌柜,他可是吴国公府上的贵宾呢,你来往吴国公府怎么没有遇上他?” 此时,程道刊也摆出一副傲居的样子,曹文湖则是一脸愧色,不敢再多言语。魏笙书又问他: “曹将军,你为何这么着急来这边找你家妹子呢?” 曹文湖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吞吐着没说话,魏笙书明白他的意思,就说: “你们大家都散了吧,我和曹将军好好聊聊。” 于是大家一呼隆就走开了,范芳茹很想站在边上听听,可是,程道刊轻声对她说: “范姑娘,他们做官的聊天,咱们就不要打搅了,你来的正好,最近咱们这边新出了几样女子梳妆打扮的样品,你去看看吧。” 范芳茹期期艾艾的离开后,账房里只剩下魏笙书和曹文湖两人,曹文湖这时开口说了: “魏大人,我家妹妹岁数也不小了,几日前,有人上门来提亲,父亲对这门亲事很看重,所以急着想找妹子回家商量商量,所以,我就急匆匆的到这边来了。” 第120章 终于可以自己做主 “嗯,婚姻乃人生大事,曹姑娘是应该回家看看……” “不,我偏就不回去,哥哥,我且问你,你说的这门亲事,你们说的是哪户人家?” 忽然暗处有人打断了魏笙书的话。两人一惊,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曹文君慢慢地从木柜后面的暗处走了出来,原来她并未真的离去。 这时,曹文湖在妹妹面前又摆起了哥哥的架子,他拉下脸,说: “文君,你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多言,现在哥哥来找你,和你说一声,已经是很看重你了,哼!” “哥哥,你和爹爹如果真心对我好,为何去年退了我和魏家三公子的亲事?” 曹文湖一听,顿时一个激灵,你这个没脑子的,魏家三公子真身就在此,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他悄悄地瞥了魏笙书一眼,却见他神色自若,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就压低声音说: “去年那件事,都是爹爹作主,哥哥我真的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做梦都想当上将军,你怎么会把妹妹我的幸福放在心上,这次,你们商量着要把我嫁给那个什么刘宇涵当填房,摆明了,你们想攀上这束高枝。我可知道,那个刘宇涵都已经50多岁了,你说,我嫁给他哪能过的上几天的好日子?” 见曹文君言语犀利,曹文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说: “你说什么浑话,女大不中留,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留在家里?” “我留在家里怎么了,我又没有吃你们的白食。你回去告诉爹爹,如果他真觉得我这个女儿不中留,那他就把我赶出家来算了,我大不了一死了之,我又不是没死过,呜呜呜……” 曹文君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曹文湖在魏笙书面前又不能发作,只好低头对说: “魏大人,我妹子就是这么不懂事,让大人见笑了,去年那件事,还要望请大人海涵。” 哼,咱最看不起的就是趋炎附势之人,咱原来以为是你家妹子嫌弃魏家失势,原来都是你这个家伙捣鬼,咱要不给些颜色让你们这种一心想着攀龙附凤的家伙看看,咱就算白来大梁国一趟了。 于是,他冷着脸问曹文湖: “你把你家这么漂亮的妹子许给刘宇涵大人,刘大人何时会提拔你啊?” 曹文湖听出魏笙书的弦外之音,顿时一脸尴尬,悻悻地说: “惭愧,魏大人,妹妹的婚事还正在说和……”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眼睛向曹文君瞅了一眼,却见曹文君正痴痴地看着魏笙书,眼里满是情愫,他的心里顿时明白了。他的反应总还算迅速,他马上转换了思路,说: “妹妹说的很对,这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还是要尊重妹妹她自己的意见,如果她真对这门婚事不满意,那我回家和爹爹回复就是。” 眼前这位魏大人在朝中正是炙手可热,但去年他和父亲得知韩国公被打入诏狱之后,曹家就觉得魏家今后不可能会有出头之日,所以就不和曹文君商量,写了一封退婚书,最后闹得妹妹还投井自尽,幸亏是枯井,妹妹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可是,山不转水转,不说本来已经被打入诏狱的魏家父子官复原职,这次正领军出征柔然,就是那个书呆子的魏家三公子竟然也是如有神助,靠着弈棋进了太学,前些日子还在朝堂之上替圣上挣回了大大的面子,一下子就被擢升为国子监祭酒。 一想起这些,曹文湖就和他的父亲悔不当初,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也不能再舔着脸求魏家恢复婚约。前些日子,他们的远房亲戚吴国公曹师堂听说户部尚书刘宇涵夫人新丧,就要说和曹文君嫁给刘宇涵。 现在妹妹既然心属魏笙书,这未尝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况且这位魏大人风华正茂,坊间也有传说他很快就会平步青云,他们两个若能成了好事,自己这个大舅子肯定也会跟着沾光。于是,他咧嘴笑了笑,说: “妹妹,你如果真是不中意那门亲事,我回去拒绝了那媒人就是,爹爹怎会舍得把你这个宝贝女儿赶出家门呢,那次你投了井,家里的人都像丢了魂似的,还好,你没出什么大事。” 虽然曹文君对眼前的曹文湖根本没有兄妹之情,但在世俗的身份决定她也不能太过分,所以,她就说: “哥哥,你若和爹爹替我拒绝了这门亲事,我心里会记着你们的好,今后,我自己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做主。” “那是那是,妹妹从小才艺过人,哥哥和嫂嫂都盼着你找到一户好的婆家呢。” 曹文湖离去之后,魏笙书便把自己的来历和曹文君说了,曹文君听了嫣然一笑,说: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为了测试那位曹文君小姐,你还故意在我面前用了前世万涓书这个名字,那我问你,以后,我叫你魏公子还是万公子呢?” “既然今天大家都说开了,我就是魏笙书了。文君,你说咱们的前世全国有着14亿人,可偏偏就是咱们来到这大梁国,并且还相遇了,这个概率是多少啊?” 曹文君听着“吃吃”直笑,说: “也不知道这大梁国还有没有人和咱们一样,如果有这样的人,和你是朋友还好,如果是对手,那你就得小心了。” “说来好玩,我当初来的时候,有一袋土豆竟然也一起来了,我还靠着这土豆赚了第一笔钱,你呢,你有什么玩意跟着你一起过来呢?” “嘻嘻,我倒是没有什么跟着一起过来,不过,我前世大专学的是医用化学,我瞅着咱们这家商社今后还要鼓捣着弄一些新玩意出来,说实话,我们前世这么卷,大梁国还真不卷,只要咱们有了好货,真不愁没生意呢。” 其实,曹文君前世还出身在医药世家,她自幼跟着长辈苦读医书,已经颇有根底,就是临床经验还略微欠缺一些,所以,她也没对魏笙书提起这件事。 看着曹文君笑靥如花,激情萌动的魏笙书忍不住凑到她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曹文君一个惊颤,却也没有拒绝,回首看着魏笙书,眼中充满了爱意。 第121章 商社被查封 这天晚饭后,魏笙书正在家陪着魏夫人说话,现在,魏金祥带着笙勇、笙武出征西北,这府里只剩下魏笙书、魏夫人,以及他的两个嫂子,还有楚中天等几个下人。 魏夫人说: “书儿啊,你现在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你也要去说一门媳妇了,娘岁数也大了,总想着你能早日成家,可你好像一点也不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为娘吗?” “娘,现在柔然国和咱们战事正紧,朝廷还要防着江南的后楚国,虽然我这国子监祭酒不太忙,但礼亲王经常会找我议事,还有商社一大堆事,我还真没考虑成亲这件事呢……” “哎,事儿再多也不能耽误成亲啊,不然,咱们这一代代怎么能传下来呢……对了,你觉得芳茹姑娘怎么样?她从彭城跟着你一直到京城,还和你一起做事,模样也是挺俊的,他爹是四品京兆少尹、京城县令,我看这个姑娘和你很般配。” 啊哈,咱才刚过了二十,怎么就被逼婚,是不是咱中国的长辈从古到今就有给自己孩子逼婚的传统?这芳茹姑娘确实不错,咱那会在彭城的时候,确实也对她有些小动心,可她确实不是咱的菜啊。 咱好像也说过要对她好,看她对我也是一片痴情,如果咱拒绝了她,真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故出来,咱在心里自我评估,对她从内心真是还有点惧怕的,如果娶了她,那真是要成了朝廷里的惧内楷模了。 ”书儿,你在想什么呢,娘也知道,听说原来退了你亲事的那个曹文君姑娘也在你们商社做事,是吗?” 什么什么,娘怎么都知道了,看来这世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呃,这个曹姑娘蛮灵光,上回京城的麻将大赛,她得了第一名,而且,她记账算账是一把好手,所以,孩儿那个同窗掌柜就把她请过来了。娘,你怎么都知道了啊?” “哎,这个曹姑娘,她小的时候,娘倒是见过她一次,她的模样真是好看,你是不是还对她不舍?” “这个……娘……孩儿……” 魏笙书正支吾着说不出话,忽然,楚中天急匆匆地从门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说: “公子,不好了……” “中天,我一再对你说,遇上天大的事,你也不能慌张,心慌无主,忙中出乱,这道理你难道还不懂么?” “是……不是,公子,真的出大事了,我也是急死了,我也是刚从商社那边逃出来的……” “什么,你为何要逃,难道有谁要抓你?” 这时,魏夫人也在旁边问: “中天,是不是你这孩子诈了人家的钱财,还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告到官府了?” “夫人,不是中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商社那边出了大事,程掌柜、虎娃和几个伙计都已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 魏笙书一听,头皮顿时炸了,虽然他没有公开说这商社是他合伙开办的,但京城里衙门里的一些人隐隐约约也知道他同商社的程掌柜关系匪浅,所以,遇上一般什么顾客纠纷之类的事,衙门里的人都会看着他的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中天,你慢慢说,到底是哪个衙门里的人带走了程掌柜?” 楚中天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起了商社里今天发生的事。 原来,今天晌午时分,数十个穿着衙门公衣的人突然包围了商社,不由分说就用锁链扣住了程道刊、虎娃和铺子里的伙计,然后,他们冲进库房开始搜查。不一会,他们就扛着十来麻袋东西出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用刀对着麻袋刺了一下,里面漏出一些盐来。 那个头目也不听程道刊解释,大手一挥,喝道: “贩卖私盐,证据确凿,触犯王法,统统带走。” 于是,程道刊和店里的伙计,以及那数十袋盐都被带走了。 楚中天继续说: “小的刚巧因为程掌柜的吩咐,到外面采买一些东西,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那些衙门里的人正在带人,就不敢上前,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他们把程掌柜一帮人带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你为何现在才来报信?” “公子问的是,小的因为不知道是那个衙门来带人,所以,等那些衙门里的人带着人走的时候,小的就悄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一直看着他们进了衙门。” “那你看到他们进了那个衙门?是玄城县衙门吗?” “不是那个衙门,小的跟着他们经过宫前街,然后进了皇宫边上的几座房子,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什么‘侦辑局’的字样。” 楚中天曾在玄城县衙门挨过板子,又跟着魏笙书伴读几年,也算识了许多字,他讲的是“侦辑局”自然不会错。 “小的在侦辑局门口看了一会,想想这事肯定不小,所以赶紧跑到公子办差的地方,可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公子出来,才跑回家里来了。” “嗯,中午我感到人有些不适,就回来了,你看清那些盐了吗,咱们的仓库里怎么会有盐呢?” “小的看得很真切,白花花的从麻袋里漏出来,的的确确都是盐啊。” 魏夫人在旁边也急得直摇头,说: “书儿,你们那个程掌柜听说和你是书院的同窗,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他怎么会干这些买卖私盐的勾当呢,这十来麻袋的私盐,真的坐实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呀。” 魏笙书不相信程道刊会瞒着自己买卖私盐,虽然买卖私盐利润丰厚,但道刊商社这一年多生意兴隆,时不时有一些新玩意出来,这赚头都不小,程道刊何必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买卖私盐呢?这里面一定有鬼。 “中天,那铺子里的其他物件呢,也被衙门里的人搬走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前前后后的门窗都被衙门里贴了封条,这买卖是根本没法做了。” 魏笙书听了一跺脚,说: “哎,这要出大事,来,咱们马上去找范大人。” 第122章 百姓要闹事 第二天巳时,正是道刊商社每天开门营业的时间,往常这个时间点人不会很多,可是,今天的商社门口已经聚满了人,他们对着大门上的封条指指点点,渐渐鼓噪起来。 现在,京城很多人都把家里的积蓄存到道刊商社,以赚取利息,还有一些人则预存了一些银子,享受着商社更多的打折力度。可是,从昨天晌午开始,道刊商社被官府查封的消息就渐渐传遍了京城,大家都担心自己存在商社里的银子因此泡汤,所以,很多人都拖家带口来到这边,要求商社这边给他们一个说法。 可是,他们一直从巳时等到未时,却没有一个商社的人出来同他们说句话。人群中有几个脾气大的年轻人,已经吼着要把商社的门砸进去,可是,看着封条上红彤彤的官印,他们也没胆子敢动手。 正当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也没个主意,这时,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说,如何?依我看啊,大家再这么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既然商社这边没人出来给咱们说法,咱们还是到衙门去,让官府给咱们一个说法。” 大家顺着声音一看,有人认得这个人,就说: “刘员外说得对,当初咱也是看你在这边存了银子,才跟着你的,去去去,咱们到衙门讨说法去。” 刘员外是第一个把银子存到道刊商社的人,后来,他又继续存了几千两银子,可是算得上道刊商社的一个大客户。并且,刘员外在京城坊间也有一定的威望,所以,他这么一提议,好多人也鼓噪着去衙门。 正当这数百人要跟着刘员外到衙门去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响,只见数十名身穿盔甲的军士疾驰而至,大家慌不迭地让出一套通道,看看这些军士要干什么。 不一会,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一身戎装,站在了商社门口的台阶上,厉声说: “各位乡亲,本官乃京兆少尹兼玄城县令范嘉言,你们这么一大帮子人聚集在这里,已经触犯了大梁国的律令,现在,本官命令你们马上散开,违者,本官将依律处置!” 却说昨晚魏笙书匆匆忙忙的找到范嘉言,把道刊商社买卖私盐被衙门查封的事对范嘉言说了,范嘉言也感到十分纳闷,他沉思了一会,说: “魏大人,据下官看来,此事还真是有些蹊跷,一般买卖私盐的事,都是交给咱们县衙门来处置,这个侦辑局可是刑部直管的,如果这案子不是特别复杂,他们一般不会插手,如果只有10余袋私盐,他们怎么突然就插手了呢?” 魏笙书虽然当了朝廷的三品大员,但平常并不懂得这些衙门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听范嘉言这么一分析,心里的疑团就更大了,他感觉这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网络在操纵着。不过,由于他一时理不出个头绪,他只好说: “范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魏某那个同窗平常做事十分规矩,魏某相信这个侦辑局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这个程掌柜做事很有章法,下官看他八成不会干这种买卖私盐的勾当,这样吧,明儿有机会,下官可以到刑部帮他问问。” 作为京兆少尹兼玄城县令,范嘉言是四品官,同刑部侦辑局的郎官职级相当,并且作为京城县令,他完全可以过问此事。 “那就有劳范大人了,不过今日魏某过来还要和大人交交底,程掌柜可由侦辑局慢慢去查清原委,可商社里的事却是耽误不起。” “魏大人何出此言?” 于是,魏笙书就把道刊商社的一些经营模式说了,范嘉言虽久居官场,对这些生意上的道道一时听得也不很清楚,但他听说百姓有可能因此会闹事,他也有些心慌。天子脚下,弄不好这事就会通天,于是,第二天,他同京兆尹胡聪亚碰了头,也不派县衙门的衙役,直接调派了京畿营的数十名军士赶到了现场。 为了对社会层面人员的控制,根据大梁国律令,除了一些传统佳节,京城这边人员聚集百人以上都要到衙门报备,今天道刊商社门口已经聚集了近千人,所以,范嘉言这么一说,喧哗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时,刘员外上前对着范嘉言躬身行礼,然后说: “范大人,咱们这么多人不是故意聚众闹事,大家也没有什么约定,都是自发过来的……” “你们因为何事过来?” “大人,咱们都在这边的铺子里存了银子,现在这铺子被衙门查封了,所以,咱们都要来问问这银子还能拿回来吗?” 刘员外说到这里,下面有人就叫嚷起来: “咱们的银子都是血汗钱,大人要替咱们做主啊。” “大人,这家铺子开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被衙门封了呢,这是为何呀?” “大人,我存的银子不多,可下半年儿子要娶亲,这银子还急着用呢。” “大人,这家铺子掌柜的是不是骗子啊,故意串通衙门关了门,想讹咱们吧。” “……” 范嘉言听得如此聒噪,心中有些不耐烦,但是,他明白此事绝对不能强压,要做好疏导,于是,他又大声说: “今日你们人多嘴杂,本官听得也不仔细,这样吧,明日你们带上凭据到县衙门,本官让书办、衙役帮你们登记一下,今后也好给你们一个说法,大家先散了吧,如何?” 他这么一说,有些人准备散去,可是,又有人叫嚷: “范大人,既然这家铺子都向你们衙门里交过税,你们如果不把咱们讨回银子,咱们就到你们衙门里要去。” 范嘉言一听,心头顿时冒火,这家伙真是有些得寸进尺,如果不给些颜色看看,这些家伙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大事来。他略一思索,说: “好,适才有人说了要到衙门里拿银子,好,本官现在就答应你,来人!把刚才那位说话的,请到衙门里,让他同本官好好论理。” 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上前把那个喊话的人摁在了地上,众人见机不对,纷纷散去。 一场有可能酿成大事的纠纷,在范嘉言软硬兼施的手段下,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第123章 弹冠相庆 这几天,魏笙书坐在国子监的大堂上总是心不在焉,他一直对商社里买卖私盐的事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楚中天很清楚地看到有十余麻袋的盐从商社库房里拉出来,这又做如何解释呢。另外,范嘉言也到刑部做了打听,刑部侦辑局的反馈是人赃俱获,并且已经有人指证。 到底是谁指证呢?魏笙书感到有些蹊跷,忽然间,他想起了吴道义,当初程道刊说他背后就是吴国公,道刊商社入股诚意货栈的时候,他为什么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呢,咱可是也宰了他们一刀啊。 眼下,道刊商社被衙门查封,诚意货栈生意立刻兴隆了起来,虽然大股东是咱们这边,但此时咱又不能出面,程道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他们会不会对咱们耍花枪呢? 咱想想也是悲哀,原来咱以为自己可以凭着远超前人的知识,可以在大梁国随便吊打这些古人,可是,这玩阴的这些古人也不比后人差啊,眼下这个局咱一下子就还解不开。如果说动丹宇出面,但商社买卖私盐,证据确凿,咱如何开口呢? 正当魏笙书思虑不定,忽然,外面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黄门服饰的宫人对他喝道: “圣旨到,国子监祭酒魏笙书接旨!” 魏笙书慌不迭地跪下,只听那宫中黄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国子监祭酒勾结商户贩卖私盐,行为不轨,着由司隶台调查核实。钦此!” 什么什么?咱也要被牵进去了,皇帝老儿还下了圣旨,这事怎么通天了呢,如此说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商社偶然买卖私盐,而是有计划的预谋,要置咱于死地。咱这一进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咱真是要呜呼哀哉了。 正当魏笙书双手接过圣旨,还在犹豫之间,随着黄门一道来的身着公衣的汉子冷冷地对魏笙书说: “魏大人,卑职郑豪旻皇命在身,多有得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魏笙书一看,却是有些面熟,原来查办诸良栋的时候,就是郑豪旻带人查抄了诸良栋的家。不过,此人和咱也算不上什么交情,咱们还是先乖乖地配合他们吧。 很快,国子监祭酒魏笙书被司隶台调查的消息传遍了京城,有人惋惜,说魏大人才华出众,怎么会做贩卖私盐这种下作勾当。还有人则是弹冠相庆,当晚恕王府就张灯结彩,澄如正和他的同党饮酒狂欢。 吴道义举着酒杯,来到刘宇涵跟前,说: “刘大人此等妙计,道刊商社断无翻盘机会,小的要好好敬刘大人一杯。” 刘宇涵心中也是颇为得意,不过,他是一个非常精明之人,所以,他表面上不敢表功,赶紧说: “欸,吴掌柜,你怎么要敬我,我看啊,大家都要先敬亲王殿下才是,没有殿下的运筹帷幄,这道刊商社哪里这么容易搞定,他背后就是当今朝中红人魏笙书,而魏笙书的后面就是……” “刘大人,咱们刑部办案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什么公报私仇和敲山震虎的意思,这次牵涉到魏大人,本王也是有些不忍心,至于其他什么的,大家也不要妄加猜测啊。” 却说澄欢带着魏金祥等将帅,以及兵部等一众官员远征柔然国之后,景德帝就让澄如代管了刑部。 澄如管了刑部以后,其他事他都是听刑部尚书李自言的安排,却独独对道刊商社用了心。他与刘宇涵、张天桂,还有曹师堂等人几番商量之后,让吴道义用重金收买了道刊商社的一个伙计汪苟仁,使了栽赃之计,然后,立刻向刑部侦辑局报告,查封了道刊商社。 不过,那些惯于玩阴谋的人,他们表面却是表现地很仁慈,现在,澄如清楚魏笙书人赃俱获,已经在劫难逃,所以,他嘴上故意表示对他有些惋惜。至于魏笙书后面的那座靠山,他当然清楚,不过,时机不到,他绝不会轻易直接向丹宇发起挑战。 这时,工部尚书张天桂说: “吴掌柜,按照咱们大梁国的律例,你作为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首告,你可以拿到商社抄没资产的一半,作为朝廷给你的奖赏,你这回可是发大财了。” “哪里哪里,都是各位大人算计精准,还有刑部的侦辑局及时出动,才一举坐实了道刊商社贩卖私盐之罪。吴某心里清楚的很,这分给吴某的奖赏,各位大人要拿大头才是。” 曹师堂等人相视而笑。 刘宇涵问: “吴掌柜,这道刊商社有多少资产,你心里有数吗?” “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但按照这规模,总有3、50万两资产总是有的吧。” “哈哈,吴掌柜,你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你怎么还会看走眼了,道刊商社的资产,这说出来真要吓死你。” 澄如一挥折扇,说: “刑部的侦辑局还没有仔细查,但据他们向本王报告说,商社库房里的现银就有20多万两,还有工部张大人那边还欠了他们20万两,还有这么多库存货品,还有古地村那条街上的铺面,以及那些没卖掉房子和没收回的银两,商社的净资产不下100万两银子。” “啊,咱们大家这回真是要大发了,亲王殿下的年俸才两,咱们这些一品、二品大员的年俸也不过千两,而这次,咱们至少可以拿到50万两,哈哈。” 刘宇涵虽为户部尚书,每年经手的银子多了去了,但那毕竟是库银,是看得用不得,他盘算着这次道刊商社资产的抄没,他肯定多少能分一杯羹,不禁喜笑颜开。 这时,吴国公曹师堂问道: “殿下,眼下最关键的是要坐实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证据,刑部那边要严刑峻法,切不可让道刊商社这只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吴国公说得对,还有那个魏笙书最是可恶,现在,他既然已被牵连进此案,司隶台那边咱们也要盯紧,只要魏笙书的口供一坐实,大理寺对那边的判决,他肯定必死无疑。” 刘宇涵一直还对那次柔然国师来的时候,他在朝堂之上被魏笙书抢白一事耿耿于怀,他认定魏笙书将来肯定会对自己构成威胁,所以,巴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第124章 各方角力 澄如做梦也想做掉魏笙书。本来,程道刊被刑部侦辑局抓进去之后,他一直大呼自己冤枉,并坚持说他是商社的唯一掌柜,这不免让澄如心中有些失望。 于是,澄如让刑部对程道刊动了大刑,几番死去活来之后,程道刊终于屈打成招,并还供出魏笙书是道刊商社真正的幕后老板。 澄如虽然大喜过望,但他仍然保持冷静,他对刑部尚书李自言说魏笙书乃朝廷重臣,刑部不能直接查办,而是让李自言写了奏折,把这件事呈到了景德帝的跟前。 景德帝拿到李自言的奏折之后,就问澄如有什么意见,澄如则是添油加醋说魏笙书辜负了景德帝对他的厚爱,应该严惩。景德帝顿时龙颜震怒,立刻下旨让司隶台锁拿魏笙书,对他做进一步的调查。由于司隶台是景德帝紧紧抓在手里的特务机构,澄如怕自己直接过问会露了马脚,所以,刘宇涵提到要盯紧司隶台,澄如顿时默然无语。 张天桂也说: “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咱们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殿下绝不可有妇人之仁,魏笙书再有才华,都不是咱们道上的人,咱们过了这一村,不一定还会有下一店啊。” “张大人,老夫觉得此事殿下不宜亲自出面,那个司隶台令吴松鹤同老夫有些来往,还是老夫瞅个时间找找他,探探底细吧。” 曹师堂知道澄如的难处,故此开口替澄如解围。 “吴国公说的极是,这个魏笙书乃礼亲王那边的人,如果殿下亲自到司隶台过问,万一传到圣上的耳朵里,于殿下大大不利。我看这样,吴掌柜!” 刘宇涵边对曹师堂说,边叫吴道义: “吴掌柜,你立刻替吴国公准备100两黄金,听说那个吴松鹤也是贪财之人,吴国公可以先拿这些金子到他那边投石问路,如果他同意与咱们合作,咱们就许以重酬。殿下以为如何?” 澄如一听刘宇涵的话,抚掌大笑,说: “刘大人此计大妙,这事成了咱们还会缺银子吗?舅舅,不管那个吴松鹤要什么价,你都替本王答应下来。” 丹宇得知魏笙书被司隶台拘捕之后,顿时急得团团转,几经思虑之后,他也顾不上避嫌,急急忙忙走进皇宫,递牌子求见景德帝。 景德帝一直对这位皇孙颇为看重,时间虽已到了戌时,他还是接见了丹宇。丹宇对着景德帝行了君臣之礼后,说: “陛下,孙儿今日听说国子监祭酒魏大人突然被司隶台拘捕,心内如焚,不知他犯了何事?” “孙儿,朕也想问你,你一直在朕的面前说这个魏笙书如何如何德才兼备,可是,他怎么私底下开了商社,还偷偷贩卖私盐,这还是一个三品大员应该做的事吗?” 丹宇一听魏笙书竟然是因为贩卖私盐入狱,心中感到有些惊诧,同时也感觉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他略一沉思,说: “陛下,魏大人投资开设商铺之事,孙儿早已知晓,但这并还没有违反朝廷律例。只是孙儿感到奇怪,这家道刊商社这么大的规模,为何还要贩卖私盐呢?” “贩卖私盐获利高么,只要有利可图,那些奸商什么事干不出来?” “陛下,那道刊商社到底贩卖了多少私盐呢?” 景德帝拿起案上的奏折看了一眼,说: “那个掌柜的供了,这一年多里,这家商社共贩卖私盐10万余斤,那天刑部的人还在现场起获了1000余斤私盐,这些证据都已坐实了,刑部李大人的奏折里说的清清楚楚。” “陛下,这一年多贩卖私盐10万余斤,看来这阵仗还真不小,不过,孙儿有些不明白。” 景德帝也曾听说这个案件有些蹊跷,人证物证齐全,加上商社掌柜的也已经招供,所以,他也信了刑部尚书李自言的奏折,下旨拘捕了魏笙书。不过,听孙儿这么一说,他也有些兴趣,就说: “嗯,孙儿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朕很想听听。这贩卖私盐是死罪,可杀人不是割韭菜,脑袋掉了就长不出来了,朕不能不慎重啊。” “陛下,咱们京城离海边有千里之遥,如果这一年多贩卖私盐10万余斤,这肯定要经常来往运输,为什么就没有被沿路的关卡发现呢?这是其一。 “其二,这一年多卖了10万余斤私盐,咱们京城人口几何,咱们的盐官这一年多又卖了多少,总不成咱们京城的人每天把盐当饭吃吧? “这其三呢,道刊商社贩卖这么多私盐,运输的车马在哪里,存放的库房在哪里,刑部弄明白了没有?如果没有查清专门运输工具和存放的地方,仅凭掌柜的口供就定案,这未免有些草率。” 景德帝听丹宇这么一分析,觉得也是颇有道理,心里便沉思此事该如何解决。这时,丹宇又接着说: “陛下,魏大人乃朝廷重臣,既然现在刑部说此案牵涉到他,咱们更须慎重,因为魏大人才华横溢,那天在朝堂之上让柔然国师铩羽而归,替咱们大梁国挣回了颜面。如果魏大人真的罪不容诛,必须铁证如山。还有,他的父兄正在边关率兵抗击柔然……” 丹宇听到了魏金祥父子正在边关,这恰恰点到了景德帝的隐忧,虽然澄欢是这次出征柔然的统帅,但魏金祥如果有了异心,澄欢根本是无法驾驭的。于是他问丹宇: “孙儿,你说的不错,那朕问你,你说此案该如何是好呢?” “陛下,孙儿以为,此事魏笙书如果真的犯案,那也要明正典刑,所以,孙儿建议此案要三司会审,让魏笙书心服口服,也让天下官员和百姓看到陛下严明司法的决心。” 三司会审,就是影响特别重大的案件,由大理寺会同刑部、司隶台和刑部共同审理,如有必要,皇帝还可指定亲王或者郡王一起听审。不过,大梁国的律例虽然有这样的规定,但自太祖开始,大梁国从来还没有这样的案例。 景德帝犹豫了一下,说: “好,那朕就依你,在咱们大梁国从来就没有刑不上大夫之说。嗯,还有,涛然……” 郭涛然赶紧跪在了景德帝跟前,景德帝说: “传朕的旨意,国子监祭酒魏笙书牵涉贩卖私盐一案,案情重大,所有人犯要严加看管,同时必须确保人犯安全,如若出了差错,朕要诛他全家!” 景德帝明白,如果此案确有冤屈,一旦启动三司会审,就有可能会有人想杀人灭口,让此案成为无头公案,作为大梁国的最高统治者,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第125章 三司会审 十天后,大梁国立国以来的第一次三司会审在大理寺的公堂上进行。 为了这堂会审,大理寺卿葛雄飞颇费了一些心思。本来,大理寺也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审案,很多牵涉朝中高官的案件,都是景德帝那边定了调,然后在大理寺这边走个形式。可是,这次审查国子监祭酒魏笙书,他向景德帝请旨的时候,景德帝只让他要秉公处理,这就让葛雄飞有些犯难。 根据大梁国的规制,大理寺卿是从一品,而刑部尚书是正二品,司隶台令是从二品,要进行三司会审,他这个大理寺卿理所当然必须主持。可是,葛雄飞很清楚,相关人犯的调查取证都是刑部和司隶台那边负责,如果他们暗中做了手脚,这案件审错了,最后背锅的还是他。 因此,葛雄飞思来想去,既然景德帝没有旨意,那这次破天荒的三司会审,必须注重证据的核实,自己绝对不能替刑部和司隶台背锅。于是,他再次向景德帝请旨,要求派亲王坐堂监审。这回,景德帝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旨派恕亲王澄如和礼亲王丹宇监审。 三司会审,亲王监审,此案非同小可,大理寺内负责庶务的官吏忙前忙后,把大堂布置的庄重肃穆,居中是大理寺卿葛雄飞的案台,一左一右则分别是刑部尚书李自言和司隶台令吴松鹤,而两位亲王的案台则摆放在葛雄飞案台的后面,但把案台的高度调高了,亲王坐在这么高高的案台上,可以把整个大堂看得清清楚楚。 时辰到了巳时一刻,葛雄飞看着刑部、司隶台办案的官吏,以及堂上负责记录的书办都已经各就各位,他先向左右的李自言和吴松鹤点点头,然后,他又回头向澄如和丹宇示意了一下。澄如和丹宇相视一笑,澄如对葛雄飞说: “葛大人,既是三司会审,那就由你这位大理寺卿全权把握,本王和礼亲王只是旁听而已,你们按规矩办吧。” 于是,葛雄飞一拍惊堂木,喝道: “速带人犯上来!” 不一会,程道刊、虎娃以及道刊商社的几个伙计被带上了堂,跪在了葛雄飞的案前。他们都是锁链加身,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看来,他们在刑部吃了不少苦头。稍后,魏笙书也被司隶台的军校带上了堂,不过,由于他还是朝廷命官,所以身上没有锁链,葛雄飞也没有让他下跪。 葛雄飞问程道刊: “人犯程道刊,所犯何罪,你清楚吗?” 程道刊战战兢兢地答道: “小的因贩卖私盐,被刑部大人拘押。” “你是从何时开始贩卖私盐,至今已经卖了多少私盐?” “小的从去年开始贩卖私盐,至今已经卖了15万斤私盐,获利150两银子。” 随着葛雄飞的发问,程道刊把自己商社贩卖私盐的情况一五一十招供了,当然,他所有说的这些,都是刑部侦缉局负责稽查的推官编的故事,让他背熟了才在今天说的。程道刊还哆哆嗦嗦地说: “小的道刊商社都是由魏大人一力操持,才有了这么大的规模,咱们所有的买卖业务,魏大人都很清楚,包括这回贩卖私盐。” 魏笙书看了程道刊一眼,只见他的眼神充满羞愧和无助,眼神和魏笙书稍稍接触,脸上一红,又赶紧低下了头。 我靠,这回咱最好的搭档都要出卖自己了,看来他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咱也不能怨他,有谁能熬过刑部的大刑呢?不过,他这些被迫说的供词却是漏洞百出,咱真不知道刑部这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待会咱好好驳斥,看看他们这出欲加之罪的好戏怎么收场。 由于是大梁国破天荒的一次三司会审,今天,大理寺公堂外面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不时的交头接耳,对着大堂里的人犯指指点点。 葛雄飞转头对魏笙书说: “魏笙书,人犯的招供你都听明白了吧?” “嗯,听得明明白白。” “魏笙书,贩卖私盐乃是死罪,况且你参与贩卖了15万斤私盐,更是罪不容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葛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这道刊商社自开业以来,生意兴隆,每月获利都是数万两银子,这位程掌柜为何要贪图这区区150两银子的利润,费时一年多,冒着死罪去贩卖私盐呢?” 葛雄飞看着李自言,李自言心里一惊,不过,他当了多年的刑部官佐,大梁国的律例了然于胸。他沉下脸,说: “魏笙书,商人唯利是图,只要有利,他们就无孔不入,况且人犯对自己的招供签字画押,你休要用这等花言巧语来蒙骗两位亲王和各位大人。” “好,李大人,我且问你,咱们京城人口几何?” “京城人口二十万人左右,怎么,问这个干什么?” “好,两位亲王,诸位大人,适才这位程掌柜说自己一年时间贩卖私盐15万斤,摊到京城人头上,每人都摊到十一、二两,而据我所知,去年咱们大梁国盐官共卖了20万斤公盐,摊到京城人头,又是每人一斤左右……” 根据大梁国的规制, 当时的一斤是十六两。可是,还没等魏笙书说完,李自言一拍案台,喝道: “魏笙书,本官都不知道咱们京城一年卖了多少公盐,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如果是胡乱编造,混淆视听,你更要罪加一等!” 却说魏笙书被司隶台拘押之后,司隶台令吴松鹤亲自问话,可魏笙书一直矢口否认道刊商社有贩卖私盐的行为,吴松鹤无奈,又不能对他动刑,只得把他单独拘押在诏狱,等着刑部的证据齐备后,再好好同魏笙书对质。 一天傍晚,魏笙书正呆坐在诏狱里百无聊赖,郑豪旻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对两个看守的狱卒说: “你们听好了,圣上今日下了谕旨,一定要对人犯严加看管,并要确保他的安全,无关人员一律不准接近他。” 说好之后,郑豪旻背着手走到了魏笙书的监室前,忽然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个小纸团弹到魏笙书跟前,然后对他眨了眨眼,说: “姓魏的,你如主动坦白,或有机会从宽处理,你可想清楚了。 说罢,他就慢慢踱着步离开了。魏笙书赶紧把小纸团压在了屁股下,然后,等到夜间,两个负责看守的狱卒打起了瞌睡,他才悄悄地打开了小纸团,只见小纸团写着: “吴道义伙同汪苟仁首告,京城盐官一年20万斤。” 哈哈,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背后有人在帮咱呢,不过,咱也不管这郑豪旻是哪路神仙,咱且信了他这一会再说。 于是,魏笙书在大理寺的大堂上就把京城盐官一年销售公盐20万斤的数字,随口说了出来。 葛雄飞一听李自言质问,就说: “李大人,此事好办。” 他一转头,对着站在大堂的衙役喝道: “来人,速到京城盐官那里问问,去年咱们京城卖了多少公盐。” 第126章 唇枪舌剑 不多久,堂下衙役来报: “报告大人,根据盐官那边说,咱们大梁国京城去年一年共卖了20万斤公盐。” 魏笙书一听,内心不禁一阵轻松,看来那个郑豪旻不是哪方面下的圈套,还是真的帮咱啊。 而坐在葛雄飞后面的丹宇也是松了一口气,想不到魏笙书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但魏笙书对京城用盐情况这么清楚,却是明显高了自己一筹,他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魏笙书说: “葛大人,如此说来,咱们京城每个人每年要好几斤吃盐,恐怕真有人还把盐当米饭吃了,哎,盐吃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咱当然知道吃太多的盐会导致高血压,可是大梁国这些人根本不知血压为何物,咱可不能随便乱说。 魏笙书这么一说,堂上堂下开始有些喧哗,大家都在暗暗想在自己家一年要吃多少盐,很多人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肯定吃不了这么多的盐,于是,堂下一些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了。 坐在堂上的李自言却是非常难堪,他本非恕亲王一党,这次却因为要拍恕亲王的马屁,把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他心里暗骂刑部侦缉局那些办案的家伙,贩卖私盐吧,有几千斤就够得上杀头,何必弄了个15万斤,现在弄得自己都下不了台了。殊不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乃官场固有风气,刑部侦缉局这帮人身在官场,一心想巴结上司,所以,就把这个案件做大了。 李自言偷偷的瞥了澄如一眼,却见澄如脸色冷峻,拿着扇子做了一个砍杀的架势,他心里明白了,这出戏自己无论如何都只能唱下去了。 李自言再看了葛雄飞一眼,然后转头看着魏笙书,脸色一沉,说: “魏笙书,你休得妖言惑众,这京城盐官一年卖了20万斤盐是实情,但这道刊货栈贩卖私盐15万斤也是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李大人,那你家真的把盐当饭吃的吗,下官真是佩服之至。” “哼,这几斤盐价值能有几何,存放久了也不会发馊变臭,有些百姓人家多存放几斤又有何妨?你这么说,本官倒是认为你想故意混淆视听。” 接着,他又对着刑部的几个书办说: “你们把本案的证据都呈上来,让葛大人及吴大人看看,咱们刑部办案向来都是铁证如山。” 刑部书办把随身带着的几本案卷书证呈给了葛雄飞。葛雄飞略微翻看了一下,说: “李大人,本案有人出面首告,你让首告的人上来当面和道刊商社以及魏笙书对证,也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时,魏笙书又说: “葛大人,下官还有一事要问。” “呃……那你说吧。” 葛雄飞知道这魏笙书背后的靠山是礼亲王丹宇,今天丹宇又在大理寺监审,所以,葛雄飞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魏笙书转头问李自言: “李大人,刑部侦辑局指控说道刊商社一年多贩卖私盐10万斤,那下官且问你,这15万斤私盐数量不少,那这位程掌柜所贩私盐从哪里购进,又卖给了哪些人?” 本来这起案件就是栽赃,哪里来的上家和下家,但侦辑局为了此案脉络的完整,也编造了几个贩卖上家,以及花几两银子让几位地痞做了旁证,说他们曾在道刊商社买过盐。 李自言冷笑一声,喝道: “魏笙书,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道刊商社的私盐从江南交界的广陵一带购进,京城几位百姓也曾在道刊商社购买过私盐,这些都有书证的。” 魏笙书摇了摇头,说: “李大人,兹事体大,这弄不好下官都要陪着这位程掌柜掉脑袋,所以,下官认为既有人证,就必须拘押人证到场,否则这三司会审就有枉法裁判之嫌……” 可没等魏笙书说完,李自言就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姓魏的,道刊商社的人已经供出,你是他们的同伙,你之所以还没有镣铐加身,只不过是葛大人念你还是朝廷命官,你再狡辩,我和葛大人等几位就要请旨先罢免你的官衔,再对你大刑伺候,看你的嘴还硬不硬!” 这时,丹宇忽对澄如说: “三叔,你说,此案既有人证,为何不拘押人证到堂呢?这于咱大梁国的律例说得过去吗?” 澄如摇着扇子装呆,笑着不说话。可葛雄飞却感到情况有些不对,毕竟景德帝交待过他要秉公审理,况且这魏笙书在朝堂之上曾让柔然国师的挑战铩羽而归,说不定陛下正要通过此案看看自己的能力呢。 葛雄飞虽是一个书呆子,但书呆子有一个优点,就是一根筋认死理。于是,他对李自言说: “李大人,刑部既有人证,那让他们到堂指正一下,也让人犯心服口服,如何?” 李自言看着澄如一言不发,他心中暗骂,可是此时他也是无奈,只得说: “葛大人,那广陵带过来的贩卖私盐的盐枭,前几日突然在狱中暴毙,只留下这几页书证。至于京城到道刊商社购买过私盐的,可以有几位到堂。” 然后,他对刑部侦辑局的几个书办使了一个眼色。不一会,衙役带着三位有点流里流气的男子来到了大堂。葛雄飞喝道: “来者何人,速速跪下,报上姓名来!” 这三个男子一惊,赶紧跪了下来,分别说: “大人,小的叫杨豹。” “小的是贾彪。” “小的是黄庆。” “你们都到那道刊商社买过盐吗?” 杨豹答道: “是的,小的是三个月前,去那边买了两斤。” 贾彪和黄庆也点了点头。葛雄飞又问: “那你们明明知道道刊商社买卖私盐,触犯了咱们大梁国的律例,你们为何还要去购买,并且买了以后还不报官?”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黄庆晃着脑袋说: “这里私盐的价格一斤20文铜板,比盐官那边便宜,小的几个都是贫苦人家,所以心中只看着这边便宜,就到这边买了几斤……” 贾彪插话说: “小的觉得自己就买了几斤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想到报官。” 这时,魏笙书在旁问道: “你们三位既然都到过道刊商社,那我问你们,这道刊商社的盐是从柜台里直接取的,还是伙计到库房里拿给你们的?他们收银的柜台是怎么摆设的……” 第127章 首告登场 没等魏笙书说完,李自言猛地一拍案台,厉声说道: “姓魏的,这些百姓只卖几斤盐,你这些琐碎问题,他们怎会记得清楚,你这分明是讹言惑众,企图欲盖弥彰。” 杨豹等三人也是频频磕头,说: “小的就买几斤盐,旁的物事怎会记得这么清楚,请大人明鉴……” 葛雄飞看着杨豹等三人有些惊惶的眼神,又想起李自言说的那个突然暴毙的盐枭,心中开始疑惑,正当他又要发问的时候,坐在他下首,从案件开审未发一言的吴松鹤突然说: “葛大人,这些琐碎的事情问来问去,一时也难问明白,适才说此案有首告,不如带首告上堂,咱们大家听听就知道,此案证据是否充分,如何?” 吴松鹤收了曹师堂1000两黄金,便有心要置魏笙书于死地,他眼见证据对刑部不利,赶紧说启动首告对证程序,如果首告说得有依据,他就会在旁支持。由于吴松鹤这个司隶台专门从事暗中监视百官的活,葛雄飞心中也有些忌惮,就点头同意吴松鹤的建议,说: “嗯,既是如此,那刑部就把首告带上来吧。” 过了一会,吴道义和汪苟仁一前一后走上了大理寺的公堂。吴道义走在前面,抬着头,颇有些趾高气扬的兴头,而汪苟仁则是低头跟着,眼睛还时不时的瞟着程道刊和伙计,心中似乎有些胆怯。葛雄飞一拍惊堂木,喝道: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跪下!” 吴道义一听颇有些意外,心想自己出来首告道刊商社,应该对朝廷有功才是,怎么这大人还凶巴巴地让自己下跪。不过,他也不敢怠慢,迟疑着跪了下来,说: “小民京城诚意货栈的吴道义。” 汪苟仁也跟着说: “小的是道刊商社的汪苟仁。” “嗯,今天你们为何事而来?” 吴道义斜着眼看了看魏笙书,说: “大人,小人今日过来首告,告道刊商社贩卖私盐,前些日子,刑部侦辑局已在道刊商社抄出私盐,请大人明察。” 李自言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人证在此,等会再出示物证,那么,即使其他证据有什么不足,他也还可以坚持一口咬定道刊商社贩卖私盐一案成立。葛雄飞问道: “吴道义,你是怎么知晓这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 “大人,小的是金诚当铺掌柜,后来又开了一家诚意货栈。前些日子,看着道刊商社生意做得大,便有心找他们合作。后来,同他们商社的程掌柜几次商谈,他也同意入股诚意货栈,并且成了大股东。 “由于小的一心想学程掌柜做买卖的门道,便经常在道刊商社走动,有一次,偶然之间看见他们竟然偷偷地少量在买卖私盐。于是,小的就有心记在了心上。 “后来,道刊商社的伙计汪苟仁,因为在工钱结算的时候,与商社程掌柜有些纠纷,便把他们贩卖私盐的具体情况对小的说了。小的想不到他们贩卖私盐规模还挺大,严重触犯了咱们大梁国的律例。于是,小的便到刑部侦辑局告发,侦辑局也在商社查到10余袋私盐,人赃俱获。” “呃,如此说来,你吴掌柜作为此案的首告,此案若成立,根据咱们大梁国的律例,你将获得道刊商社抄没资产一半的奖赏,看来,你这个首告很及时啊。” 吴道义心中暗暗得意,但表面仍然不露声色,说: “大人,小的出来首告并非为了朝廷的奖赏,是因为他们道刊商社触犯了朝廷的律例,应该狠狠打击才是。” 葛雄飞也不理吴道义的巧言令色,转头看着汪苟仁,问: “汪苟仁,道刊商社贩卖私盐,你是具体直接参与的吗?” 汪苟仁不敢抬头,低着头小声说: “程掌柜贩卖私盐都是瞒着小的,所以,小的并没有具体直接参与。” “那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小的因为工钱结算的事,与程掌柜有隙,于是便在暗中偷看着他们的举动。在上个月的二十二这天的晚间,小的看着商社的伙计有些鬼鬼祟祟,便暗中跟着他们,来到一条河边。只见岸边靠着一条船,他们到了以后就开始从船上搬运东西下来。 “小的心中有些好奇,是什么物件,白天好好的不搬运,却在晚间搬运。便躲在大树后面听着他们说话,听了一会,原来他们是在搬运私盐。小的看着这么多私盐,想着他们犯了死罪,于是,小的就把此事告诉了吴掌柜……” “汪苟仁,晚间的事,你确实看得清楚吗?” “小的确实看得清楚,当时时辰正是亥时,天上月亮正好,小的绝对没有看错。” 葛雄飞又拍了惊堂木,喝道: “好,人犯程道刊,你贩卖私盐,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程道刊跪在那里浑身发抖,他连连磕头,说: “大人,看在小的坦白供述的份上,请大人对小的从宽处理,免小的一死啊,青天大老爷。” 这时,李自言开口又对葛雄飞说: “葛大人,据侦辑局的调查,这家道刊商社幕后都是魏笙书掌控,这个程道刊只是一个傀儡,咱们圣上经常提醒咱们要宽以待人,所以,我想可否对程道刊免于一死。而魏笙书作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应该明正典刑!” 葛雄飞转头看了看澄如和丹宇,却见澄如把弄着折扇,神色自若地说: “葛大人,今日此案既然是三司会审,就由你们几家司法衙门说了算,本王和礼亲王只是旁听,并不干涉具体案情,对吧,礼亲王?” 澄如看着大局已定,就故意反复强调自己只是旁听,逼着丹宇也不能开口。丹宇何尝不知澄如的心思,可是,他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办法替魏笙书开脱,只急得连连摇头。 葛雄飞回头一拍惊堂木,猛地一喝: “来人,国子监祭酒魏笙书参与私盐贩卖,证据确凿,现在马上给他带上镣铐!” 正当衙役拿着镣铐来到魏笙书身边,要给他带上之时,却见魏笙书对葛雄飞问道: “葛大人,我有几句话要问这位汪苟仁,可否?” 第128章 出了漏洞 葛雄飞虽是个书呆子,但他也知道魏笙书颇具才华,所以,心里也是对魏笙书有一丝恻隐之心。于是,他挥了挥手,先让衙役退下,说: “呃,魏笙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魏笙书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他来到汪苟仁跟前,问: “你说看到道刊商社伙计搬运私盐是什么时候?” “是上个月的二十二。” “是什么时辰?” “是亥时,晚间很晚了。” “既然很晚了,那你怎么看得如此清楚?” “因为那晚月亮很大,虽不是一轮圆月,但天上无云,十余丈外的物事都可以看清,所以,小的躲在大树后面看得很清楚。” 魏笙书又来到公堂负责记录的书办面前,问: “各位可把这位汪苟仁的供词记下来了。” 书办指了指案上的文牍,说: “都已记录在案。” 魏笙书一拍双手,大声说: “好,恕亲王、礼亲王,还有葛大人、李大人、吴大人想必都已听清楚了吧?”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犹豫着不说话,唯独李自言又是一拍案台,说: “魏笙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适才这个汪苟仁说得清清楚楚,咱们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清?” “好,既然李大人听清了,那下官来问你,上个月的二十二亥时,这天上有月光吗?” “这二十二又不是初一时候的弯月如钩,这天只要没有雨水,夜间天上当然月色正明。” 众人还不知道魏笙书玩什么把戏,但葛雄飞却意识到了什么。他伸出左手算计,然后突然一拍案台,说: “对,魏笙书说得对,上个月二十二那天的亥时,天上应该没有月光。” 魏笙书站在那里微微浅笑,可众人仍不明就里。葛雄飞叫道: “快传钦天监的人过来!” 丹宇见魏笙书神色轻松,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而澄如心里则开始有些紧张,他隐隐感觉汪苟仁这里可能出了篓子。过了一会,一个钦天监的郎中被带到了堂上。在大梁国,太史监的主要职责是观察星象气候与天文地理。葛雄飞也不说其他,直接问到: “钦天监的这位同僚,你说说,上个月二十二那天的亥时,京城一带天色有雨吗?” 钦天监的郎中不明所以,答道: “回大人,那天是否有雨水,下官一时说不上来,需要回去查找记录。” 魏笙书在旁紧接着问道: “那上个月二十二亥时,天上有没有月光呢?” 这时,那位郎中丝毫没有迟疑,说: “上个月二十二亥时,天上绝无月光。” 此言一出,堂上不禁大哗,而堂下一些人则抚掌而笑。李自言不禁有些尴尬,问钦天监的那位郎中: “郎中大人,你为何这么确定上个月二十二亥时这个时辰,天上没有月光呢?” “回各位大人,每个月的月光分为上弦月和下弦月,上弦月出现在上半月的上半夜,那个时候的亥时,只要没有雨水,天上都会有月光。而下弦月则出现在下半月的下半夜,二十二这天是下弦月,亥时的时候,天上哪来的月光?” 李自言一听此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感觉此事要穿帮。他略微回头看了澄如一眼,却见澄如的眼光似寒光一般盯着自己,他不禁不寒而栗。他清楚,既然踏上了恕亲王这条船,如果关键时刻出了岔子,他因此就要背锅,轻则罢官,重则掉脑袋。 魏笙书也把澄如和李自言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里。咱说尚书大人啊,都说假作真时真亦假,但是这假的东东,最容易在细节方面出现漏洞,因此,打假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细节上去寻找漏洞。可惜,你这位李大人,大梁国的律例虽然精通,但天文地理常识可能还缺了点,汪苟仁为了让自己的谎言更像真话,结果关键时刻穿了帮。 果然,那汪苟仁已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葛雄飞略懂天文常识,所以刚才他犹豫着说了一句‘二十二那天亥时天上没有月光’,现在经过钦天监郎官的确认,他的底气就更上来了。于是,他猛拍惊堂木,对着吴道义和汪苟仁喝道: “大胆恶徒,居心险恶,陷害东家,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可怜吴道义原以为攀上恕亲王这束高枝,因此就可以在商界如虎添翼,于是,他才不遗余力地按照曹师堂、刘宇涵等一干人的吩咐,编造了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故事,并由他出面首告,准备借此侵吞道刊商社的资产。 为了让栽赃更具有可靠性,他出面花了不少银子收买了道刊商社的伙计汪苟仁,以及杨豹、贾彪、黄庆三人,可结果竟然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让他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公堂上。葛雄飞先不理吴道义,问汪苟仁: “此次栽赃陷害谁是主谋?” 汪苟仁哆哆嗦嗦地说: “主谋是……是……这位吴掌柜。” “你们是在如何认识的,这具体经过又是怎么样策划预谋的?” “回大人,因为咱们程掌柜也是诚意货栈的大掌柜,吴掌柜则是诚意货栈的二掌柜,所以,小的与吴掌柜也有些面熟。 “几个月前,这位吴掌柜找到了小的,给了小的20两银子,让小的给他办一件事。小的一个月的工钱才3两银子,见了这20两银子就馋得不行,就问吴掌柜让小的办什么事。他说让小的暗中看看道刊商社这边有没有买卖违禁的货品,并说如有发现,他还会加倍酬谢小的。 “可是,小的暗中细细看了一个多月,这道刊商社都是合法经营,并无什么违禁之物买卖。可吴掌柜不依,说小的拿了他20两银子,必须替他从鸡蛋里也要挑出骨头。小的见此事难办,就想拒绝,可是他说银子已给小的用了一个多月,如拒绝就必须要退25两银子。 “都说人穷气短,小的家贫,这20两银子早已拿来还债,一时间哪里能凑不出25两银子来。还有,也是小的贪心,问了吴掌柜还不出银子该怎么办。于是,他就逼着小的编造了道刊商社贩卖私盐的说法。” 第129章 恼羞成怒 葛雄飞又问: “那道刊商社库房里10余袋的私盐,又是怎么一回事?” 汪苟仁指着摊在地上的吴道义,说:“大人,都是他,他说光诬告道刊商社贩卖私盐,不足以置道刊商社于死地,必须要有物证。于是,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弄了12包私盐,让小的有一天晚上当值的时候,悄悄地把私盐搬进了商社的库房。” 当初汪苟仁与吴道义商量栽赃的时候,脑子里还幻想着今后首告成功以后,怎么瓜分道刊商社的资产,现在,此事穿了帮,汪苟仁就要拼命替自己洗脱罪责。这种以利益为纽带的合作,根本不可能同患难,这就是人性。 此时,10余袋私盐作为物证被刑部的衙役送到了大堂,葛雄飞让汪苟仁辨认清点,汪苟仁仔细看了一会,说: “就是这批私盐,当初为了让栽赃弄得更逼真,小的还在每包私盐上写了‘道’字。” 汪苟仁边说还边给葛雄飞示意,他接着说: “大人请看,这12包私盐现在都还是原封不动,说明道刊商社真的没有买卖私盐啊。大人,小的今日所说句句是实,请大人开恩,饶小的一命啊。” “那吴道义还给了你什么好处?” 一直在旁不大吭声的吴松鹤忽然问道。 “吴掌柜……吴掌柜说,事成之后,他再给小的2000两银子,还说给小的当三掌柜。” 程道刊看着汪苟仁连连磕头,又见堂上堂下有些喧哗,他不禁喜极而泣,他虽然是熬不住刑部的大刑,才说这商社的幕后掌柜是魏笙书,但作为经常把“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挂在嘴上的读书人,他仍觉得自己对魏笙书有愧。 程道刊也不顾自己镣铐加身,以及受刑之后身上的伤痛,挣扎着扑到魏笙书跟前,抱着他的大腿,涕泪交加,说: “笙书兄,我真是软骨头啊,如果不是你熟知天文地理,揭穿了吴道义的伎俩,咱们可能只有在黄泉路上相见了。” 魏笙书赶紧扶起程道刊,说: “道刊兄,你受苦了,那刑部的厉害手段,这九死一生的,任谁能撑得住?” 这家伙这回真的被刑部折磨的够呛,看来咱那次江南之行的幕后黑手不会是他。 这时,葛雄飞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 “众人休得喧哗,人犯速归原位!吴道义,对于汪苟仁的供词,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吴道义此时如一摊烂泥一般,瘫在公堂的地上,听着葛雄飞的质问,吃力地抬起头,看着坐在案台上各位,满头大汗和涕泪交加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趾高气扬的影子? 吴道义的眼神缓缓地在大堂上扫过来,却见澄如的眼光如一道利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又转向了魏笙书,却见对方的眼里充满了鄙夷。 可是,吴道义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爬到魏笙书脚下,抱着对方的腿,哭喊着: “魏大人,小人真的知错了,求大人宽宏大量,放过小的这回,小的一定替大人修建生祠,世代永记大人的恩情啊。” 这家伙现在才知道勾结官府会惹祸上身了?这回咱不信就凭你一个买卖人,就可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你如果不说出那幕后的黑手,咱才不饶你呢,哼! 于是,魏笙书装出一副同情的神色,慢悠悠地说: “吴掌柜,今日此事,你已触犯了咱们大梁国的律例,我也救不了你了,不过,你如果把你栽赃陷害的预谋及经过,如实向各位大人坦白,你或许才有一线生机,你好好考虑吧。” 吴道义如何敢把同刘宇涵等一干众人,在背后策划栽赃的秘事说出来,他又把目光转向澄如,高喊: “恕亲王,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亲王来救救小的吧,小的一辈子永远铭记亲王的恩典!” 说罢,对着澄如连连磕头。吴道义此言一出,公堂上众人的眼光“倏”的齐聚在澄如的身上,澄如顿如如芒刺背,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的脸色闪过一阵红晕,随即恶狠狠地拉下脸,也不顾自己曾经再三强调,自己只是旁听三司会审的规矩,猛地把折扇拍到案台上,气急败坏地喝道: “大胆刁民,本王与你素不相识,哪里来的交情,你这厮分明是受了谁的指使,要来攀污本王。来人,将这刁民狠狠掌嘴20,让他说话的时候要长着脑子!” 澄如的话说得很清楚,可堂上的衙役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泥胎一般站在那边不挪窝。其实,这也怨不得这些衙役,今日的三司会审,大梁国立国还是头一遭,况且这恕亲王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旁听,所以,这些衙役也吃不准到底该怎么做,都愣在了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葛雄飞。 葛雄飞一见恕亲王发这么大的火,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尽管他是书生意气,但他毕竟年过五十,在官场历练了很久,所以,他无论如何不会让当朝的亲王当众难堪,于是,他对着那些衙役喝了一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亲王的谕旨难道没听到么?速速将这个刁民重重掌嘴20!” 这时,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才一哄而上,把吴道义拉了下去。不一会,满嘴是血的吴道义被衙役拖到了堂上,葛雄飞厉声喝道: “吴道义,你若不想皮肉受苦,你就快快从实招来,你是如何预谋策划这次栽赃陷害过程的!” 可是,吴道义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刚才被掌嘴之后口齿不清,他嘴巴咕哝着,众人却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葛雄飞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担心这个吴道义的背后真的可能会牵涉到恕亲王,如果这么当堂说出来,他这个大理寺卿就有些不好办了,毕竟大理寺也不能直接查办皇子啊。 于是,他又拍了拍惊堂木,说: “今日时辰不早,而这人犯吴道义又是突然神志不清,本官决定今日三司会审暂且退堂,将这吴道义和汪苟仁先送刑部拘押。道刊商社一干众人,及魏笙书大人当堂开释。” 正当众人将要起身离开之时,忽听得堂上一人说道: “葛大人,且慢!” 第130章 商社复业 众人一惊,葛雄飞回头一看,原来是丹宇。他赶紧问道: “礼亲王有何吩咐?” 丹宇神色严峻地问葛雄飞: “葛大人,本王问你,这道刊商社贩卖私盐一案,本来是吴道义出面首告,然后是刑部侦辑局查办的。现在经过今日的三司会审,吴道义和汪苟仁栽赃陷害他人证据已经坐实,这人犯岂可在关押到刑部牢房?” 丹宇的潜台词就是刑部的官吏肯定参与了构陷,那么吴道义和汪苟仁关押在刑部牢房,说不定就会被人杀人灭口。 葛雄飞回头看了李自言一眼。从汪苟仁的谎言被揭穿之后,李自言其实心里已经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一直想着怎么逃脱这次的罪责。因为这次事件,就是他根据澄如的暗示,然后授意侦辑局操弄的,如果此事一旦真相大白,他头上的官帽肯定会没了,而且极有可能因此而入狱。 他见葛雄飞的眼神里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可他却感觉是对他的嘲弄。他赶紧挺直身子,装着事不关己的神态说: “葛大人了,礼亲王说的很对,既然是刑部把这案子办错了,咱们刑部的人就要回避,相关人犯不能在拘押在刑部牢房,所以,这吴道义和汪苟仁拘押的地方,还请葛大人另行安排。” 李自言这么一说,倒把葛雄飞难住了,因为根据大梁国的规制,人犯都是由刑部关押,而大理寺下面并无牢房。不过,总算他反应迅速,他稍作沉思后,对吴松鹤说: “吴大人,你们司隶台下面有诏狱,可否先将这两位人犯关在诏狱,如何?” 吴松鹤一听,面露难色,说: “葛大人,不是下官不配合,你应该清楚吧,咱们诏狱只拘押衙门里作奸犯科的官吏,并无拘押普通人犯的先例啊。” 正当葛雄飞一脸难色,丹宇却说: “吴大人,此案栽赃陷害,不但针对道刊商社,还牵涉到朝中魏笙书魏大人,既是如此,此案的人犯就不普通,拘押在诏狱,本王认为没什么不妥。” 吴松鹤还在犹豫,丹宇又说了一句: “吴大人如果还是认为有何不妥,本王专门向圣上请旨,如何?” 吴松鹤这时才赶紧表态,说: “既然有礼亲王的谕旨,下官照办就是。不过,下官还是建议请葛大人早日审结此案,以免人犯在诏狱拘押久了,生出事端。” 葛雄飞答道: “嗯,吴大人言之有理,本官不日就会向圣上请旨,把当下的案情向圣上做个禀告,到时再根据圣上的旨意,抽调人手,尽快从速审结此案。” 可他话音刚落,魏笙书却突然问道: “葛大人,既然今日三司会审,明确是吴道义等人的栽赃陷害,那道刊商社接下来可以正常营业了吗?” 道刊商社已经闭门半个多月了,京城开始人心惶惶,因为很多人都在商社存了银子,如果再拖延下去,必定会引发一场灾难,咱和程道刊到时说不定会被那些百姓撕成碎片。咱也不管这个葛雄飞老儿,他今日必须得给一个说法。 想不到葛雄飞倒是痛快,对李自言说: “这商社是你刑部衙门查封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马上安排人手予以解封,玄城县衙门还递过来折子,说如果这道刊商社不尽快照常恢复买卖,京城会出大事呢。” 魏笙书陪着程道刊等一干众人回到商社,他同程道刊准备有好多话要说,特别是商社停业后,经常有老百姓闹上门来,要求退还预付消费的10两存银。也有百姓拿着已经到期的契约,来商社要求取回存银的本金及利钱。如果一旦出现挤兑,这天可就塌下来了,就是衙门把吴道义和汪苟仁碎尸万段,也挽救不了这个局面。 可是,他们刚坐下来没说几句,楚中天就来通报,说礼亲王有请魏大人速速到王府议事。无奈,魏笙书只得对程道刊说: “道刊兄,有些事解决的办法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我到王府去了以后,你不能闲着,你找曹文君曹小姐好好商量,说不定她有什么好办法。” 魏笙书急匆匆地赶到礼亲王府,丹宇见到他喜形于色,赶紧吩咐下人上茶,然后拉着他的手坐下,单刀直入地问道: “魏大人,你觉得今日大理寺三司会审的本案,难道就是吴道义为了贪图钱财,故意栽赃陷害,然后出面首告的吗?” 咱当然知道此案绝非这么简单,不然,今天澄如为什么在大理寺的公堂上恼羞成怒呢?还有,刑部不惜动用大刑,逼着程道刊出面指控咱也参与了贩卖私盐。此案幕后黑手的目标绝非商社的资产,而是要取咱魏某人项上的人头。 本来咱让程道刊入股诚意货栈,也想有两面讨好的意思,不想卷进夺嫡纷争,可是,这个恕亲王竟然如此下狠手陷害咱,那也怨不得咱无毒不丈夫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亲王殿下,如果没有背后有人指点,并且牵线运作,吴道义一介生意人,岂有这么大的能耐?据下官分析,肯定有高层势力,让刑部罗织道刊商社的罪状,而吴道义只不过是他们放在明处的一颗棋子而已。” “嗯,言之有理,魏大人觉得那高层势力会是谁呢?毕竟刑部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调动指使的。” 魏笙书看着丹宇微笑不语,丹宇似有所悟,说: “莫非是那……那恕亲王?” 魏笙书起身致礼,说: “亲王殿下目光如炬,一眼中的。今日恕亲王叱令衙役掌嘴吴道义的神态,想必殿下已看得清楚,他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会如此失态?就是吴道义说和他有交情,他只说法不容情就是,何必打得吴道义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呢?” “嗯,魏大人言之有理,这刑部本来是三叔澄欢管着,可三叔一个多月前,远赴西北征战,这刑部就归了二叔恕亲王去管,如此看来,他真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不过,他何必对一个做买卖的下如此狠手呢?” 第131章 分析大局 嚯嚯,眼前这个礼亲王到底是愚笨,还是故意装傻的大尾巴狼?他都明明清楚咱和这家道刊商社的关系,他为何还要如此明知故问呢?不过,他既然会装,咱也要装,在自己的上司面前,咱的见识必须不如他。 “殿下,恕亲王这一招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那这沛公又是谁呢?” 这家伙还在装,那咱也不客气了,必须把这个家伙扯进来。 “殿下,微臣不敢说。” “欸,魏大人,咱们虽有上下之分,但本王一直视你为莫逆之交,你说什么话不能说的?但说无妨,你即使说错了,本王也赦你无罪。” “感谢殿下厚爱,不是微臣搬弄是非,据微臣看来,这沛公非殿下莫属。” 魏笙书的猜测其实正是丹宇所想,但他仍故作惊愕,说: “魏大人何出此言?你的依据又是什么呢?” “殿下请想,自太子因病去世后,咱们大梁国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 “当然是我父王曾经的太子之位。皇储之位虚悬,各位皇子都在觊觎大位,朝中重臣因此也是分别站队,朝局甚是复杂啊。” “殿下所言极是,现在各位皇子各成体系,暗中相互攻讦,但是,如果直接兄弟反目,则会引起陛下极大厌恶,因为他那一代,就是这么过来的。虽然陛下最后入主大内,但他到了中年之后,心中必定有所悔悟,所以,后来他才提出为各位皇亲建造府邸,这表面上是各位皇亲宅邸拥挤,但根本上还是陛下觉得自己对这些兄弟有所亏欠啊。” “嗯,圣上宅心仁厚,本王年幼之时,曾被他接入宫中,多年来一直受他耳提面命,深感圣上对骨肉亲情的看重。如果各位皇叔之间因为夺嫡而公然互相责难,圣上必定不容。” “殿下看得透彻,本来恕亲王年岁稍长,又与太子是同胞兄弟,他在朝中也多有贤名,本来由他接了太子之位,也是顺理成章。可是,陛下为何迟迟没让他当上太子呢,殿下是否想过此中缘由?” “呃,这一点本王确实不知,魏大人有何见地,快说来让本王听听。” “微臣也有听说,这恕亲王的贤名,并非他有多能干,而是他遇上重大问题的时候,都是各方不得罪,这样,朝中大臣都认为他老成持重。可是,他这么做,却是触犯了陛下心中大忌啊。” “啊,竟然有此等说法?本王一直认为作为位高权重的王爷,总要有些城府和忍耐,可本王性格向来直爽,喜欢有事说事,二叔他这套本事本王还真学不来。可是,你魏大人竟然说这样不讨圣上喜欢,这也真的有些奇怪了。” “殿下再想,这太子今后继承大统理所当然,可是,他没入主大内之前,他最需要做的是什么呢?” “嗯……应该是按照圣上的旨意,协助圣上处理好朝政,这一来替圣上分忧解难,二来也可以提高自身处理政务的能力,让圣上更加信任。” “殿下真是一语中的,所以,恕亲王这么做,看似聪明,实则触犯了陛下。而殿下则不同了,处理政事都出于公心。特别是帮助陛下处置那些皇亲府邸建造,还有殿下上次兵不血刃,以凌厉手段,解决了萦绕在陛下心头之久的藩王做大问题,这些陛下都看在心里……” “魏大人的意思是说,如今本王二叔心中最忌的乃是本王,而不是三叔和六叔?” “正是如此,眼下殿下风头正劲,恕亲王心中自然要狠狠打压殿下。” “而魏大人你又是本王的得力助手,他想栽赃道刊商社贩卖私盐,除掉本王重要的肱骨之臣,对吧?” “不是微臣挑拨殿下叔侄之间的关系,从此次栽赃道刊商社的行径,以及刑部侦辑局这么卖力构陷来看,恕亲王就是这样的路径。况且,这吴道义在堂上还说同恕亲王有交情,这绝对不是什么颠三倒四之语。” 魏笙书的话让丹宇陷入了沉思,他表面上虽是性格豪爽,实则很有心机。他一方面通过卖力做事,赢得景德帝的欢喜,另一方面,他表面上也同各位皇叔保持客套,所以,他上次得知工部拖欠道刊商社银两的时候,他也不直接上奏景德帝,而是通过高成之手把那件事捅出来。 可是,这次澄如竟然对自己最为看重的助手魏笙书要赶尽杀绝,丹宇觉得自己必须还击,否则不但魏笙书可能会有异心,说不定自己都有可能会被势力逐步坐大的澄如清除。 想到了此节,丹宇一拍椅子靠手,神色严峻地说: “本王回想那柔然国师木卓珲与你在朝堂斗法,二叔表面上是嘉许你以命相搏的勇气,但本王看来,实则他想通过柔然国师之手剪除你。还有这次的栽赃陷害,更是毒辣。想不到本王的这位二叔心机如此凶险,如果不给他一些惩戒,将来势必会成为圣上的心腹之患,哼!” 嚯嚯,这家伙不说澄如对他威胁,而是说要成为皇帝老儿心腹之患,看来这家伙年岁虽小,心机可深着呢。咱在前世一无所长,就是那些杂书看得多,据咱看来,上下五千年的中华史,那些野心家就干两件事,一是挖空心思当皇帝,二是费尽心机确保皇位稳固。 想当皇帝则要不断培植壮大自己的势力,这些野心家平常夹着尾巴做人,装着礼贤下士,让更多的能人异士聚集在自己身边。咱替这家伙出了不少点子,在他眼里肯定是也算能人异士吧,否则他也不这么容易上套。不过,咱要先卖卖关子,先不说如何对付澄如,看看这家伙有什么手段。 果然,丹宇沉思了一会,问道: “魏大人,本王适才思虑许久,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惩戒本王的三叔一伙,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是啊,恕亲王在本朝树大根深,加之珍贵妃在宫中也颇有影响力,陛下有时也会听信与她,所以,如果直接与恕亲王对抗,殿下难免与他两败俱伤啊。” 丹宇听得魏笙书提起珍贵妃,心中不免有些伤感,这珍贵妃本是他的奶奶,原来他父亲澄忠太子在位时,这位珍妃奶奶对他倒是颇为亲热。可自从父亲去世后,他明显感到珍贵妃偏向了澄如这边,连带着对澄如的两个儿子也亲热起来。他不禁呐呐自语: “哎,最是无情帝王家,本王总想兼顾亲情,可很多时候都不如本王所愿啊……” 第132章 暗中飞来毒箭 魏笙书见时机成熟,说: “殿下如果真的下了决心,微臣倒有一些想法,不知殿下有否兴趣听听?” “说吧……说吧……” 丹宇似乎还有些犹豫。 “殿下,而今之计,只有通过陛下,让陛下知道恕亲王一伙的居心险恶,这样才能敲打他们,让他们有所收敛,甚至让他们的这个团伙分崩离析,不再对殿下有所威胁。而殿下还可以让人感觉自己置身事外。这样,殿下的大计必定是事半功倍。” “嗯,有道理,你继续说。” “殿下,陛下最忌讳的是皇子的结党营私,而眼下吴道义栽赃陷害道刊商社的案子,则是最能揭穿恕亲王结交朝廷重臣的证据。现在,那吴道义正拘押在司隶台的诏狱,如果顺着这条线索追根究底,恕亲王必定逃脱不了干系。到了那时,陛下肯定龙颜震怒,恕亲王还能讨什么好吗?” 丹宇听了,情绪有些高涨,他似乎感觉皇储之位那顶桂冠就要飘到自己的头上。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起身不停地踱着步,说: “好,就这么干,本王明儿就递牌子见圣上,把今日三司会审的情况禀告圣上,本王想,凭着圣上的英明神武,他必定会分析此案背后的奥秘,如此一来,本王那二叔的阴谋就会昭然若揭了。” “正是如此,殿下英明。” 魏笙书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就要起身告辞,因为他心中还牵挂着商社那边的琐事,可是,丹宇却拉着他,说: “魏大人,现在时辰不早,而且今日刚好是腊八,你就留在府里用腊八粥,再同本王喝上几杯,也算本王对你这几日关在诏狱受苦之后的抚慰吧。” 魏笙书陪着丹宇多喝了几杯,离开之时,王府的内侍要送他,可他却说自己的车马就在王府门口不远处,谢绝了内侍。 此时,已是夜色深沉,天空中挂着半轮冷月,路上空无一人。魏笙书抬头望了望,心中不禁有些庆幸。幸亏咱杂书读得多,也知道这上弦月和下弦月之分,不然,这回定要着了吴道义的毒计。不过,咱虽然懂得一些大梁国时代这些家伙所不知道的知识,但他们手段毒辣绝对不可小觑,有机会要和曹文君聊聊,看她有什么可以给咱助力的。 一想到曹文君,魏笙书的心头就有些发烫,有了一种迫不及待要拥抱的冲动。正当魏笙书晃荡着慢慢走向自己车马的时候,忽然,暗处飞来一支羽箭,正中魏笙书的左肩,他不禁一声惊呼,转身指点了几下羽箭飞来的方向,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守在车马旁边的楚中天见状,猛地一惊,几个纵跃,飞速扑向魏笙书手指的方向。他前前后后搜索了一会,却是影踪全无。无奈之下,他赶紧跑了回来,却见魏笙书已经被车夫抱到了车里,眼见人已是昏迷不醒。 楚中天也来不及多想,让车夫驾着马车向韩国公府疾驰,稍顷就到了府里。 楚中天一边抱着魏笙书飞奔进屋内,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一回头,却见魏夫人已经站在了身后,原来车夫已经大呼小叫,禀报了魏夫人。 魏夫人看着三儿子呼吸急促,脸色发青,性命似乎危在旦夕,她心里不禁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紧张地大喊: “来人,来人,快去请郎中,快去……” 可这夜色之中,一时间,哪里找得到郎中。正当魏夫人手足无措之际,两个儿媳也来了,可是,她们也很慌乱,絮絮叨叨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在此时,程道刊也冲了进来,对着昏迷不醒的魏笙书说: “笙书兄,你……你这是怎么啦?” 原来,程道刊根据魏笙书的交代,他同曹文君就商社明天重新营业后,针对可能会出现大批人到商社,要求退回购物预存的银两,以及存银到期兑付的问题,商量了好几套方案。可是,程道刊感到兹事体大,他和曹文君一时也吃不准,所以,他们两人就一起到了韩国公府,坐等魏笙书回来,三人再一起做个决断。 魏夫人见到曹文君,对曹家曾经悔了三儿子的婚约,魏夫人心中不免有些忿恨,但她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况且这个曹文君现在也在儿子的商社做事,所以,她也不说破,还客客气气地安排了他们吃了饭。而此曹文君非彼曹文君,她倒也没有感到多少尴尬。 跟在程道刊身后的曹文君见魏笙书病情危重,也不管旁边众人,一伸手,迅速扯开了魏笙书的衣服,只见箭矢插得很深,创口周边皮肤已经全是暗黑。曹文君虽然前世出身在中医世家,她后来读的也是医用化学,可是,她毕竟临床经验不多,看到眼前的状况,心中也有些慌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握住箭矢,猛地一用力,把箭矢拔了出来。她拿起箭矢嗅了一下,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她对魏夫人说: “这是一支毒箭,须快快给魏公子放血,不然,毒血一旦攻心,就来不及了。” 见曹文君动作颇有章法,神色坚毅,魏夫人的心略微有些安定,但一听说儿子会毒血攻心,又开始慌乱,哆嗦着说: “曹姑娘,就……就按你说的做,一定要让老身的三儿子平安啊。” 曹文君也不多说,吩咐众人拿来了利刃,她拿着利刃慢慢割开魏笙书的创口,然后,用力挤压,让创口周边的血缓缓流出。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魏笙书流出的血已从黑色变成暗红,曹文君才略微松了一口。接着,她又用冰水冲洗着魏笙书的创口,不一会,一大桶水就被她用罄,楚中天赶紧又提了一大桶,放在魏笙书身边。 过了许久,曹文君终于结束了冲洗,她拿过楚中天手中已经用沸水煮过的针线,小心翼翼的缝住魏笙书身上的创口,再用布匹包扎好。然后,回头对魏夫人说: “夫人,这箭矢用蛇毒浸泡过,所幸及时医治,小女子已把魏公子身上的蛇毒大部分清除,他应该已经无大碍,小女子马上和程掌柜到药铺找些祛毒的药材过来熬制,让魏公子服用。明早,小女子再去找几样草药,让魏公子外敷……” “曹姑娘,你一个人不够,老身让两个媳妇和虎娃、中天他们都要跟着你去吧。” “嗯……也好,现在大冷天的,这草药还真是难找呢。” 本来林怡诗和吴茗溪对曹家悔婚有一肚子的怨恨,可刚才见了曹文君临危不乱,把他们的小叔子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这怨恨顿时烟消云散,还不禁对她也有了一丝好感。 第133章 扑朔迷离 魏笙书遇刺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大梁国的朝野。三品高官、国子监祭酒竟然在礼亲王府边上被刺,这让京兆尹衙门顿时炸开了锅。京兆尹胡聪亚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知会京兆少尹、玄城县令范嘉言,两人急匆匆地赶到韩国公府。 可是,魏笙书仍在昏睡之中,他们只好安慰了一会魏夫人,然后把楚中天拉到一旁询问。楚中天说: “昨晚,魏大人在礼亲王府用好膳,小的就在王府不远处候着。亥时末尾时分,小的看见他从王府出来,慢慢朝小的车马这边过来,哪知快到车马边上的时候,一枝羽箭飞来,正中魏大人肩膀……” 胡聪亚迫不及待地说问: “羽箭是什么方向飞来的?现在羽箭在何处?” “羽箭从王府东面暗处飞来,小的马上赶过去找寻刺客,可是踪影全无,小的只好赶忙把魏大人送回韩国公府。” 说着,楚中天拿出了那支羽箭,递给了胡聪亚,接着说: “就是这支箭,上面还浸泡了蛇毒,所幸咱们府里有人懂得解毒之术,公子才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范嘉言在旁颇是心痛,他一直很欣赏魏笙书,而且,他也知道女儿心系魏笙书,所以,他在心底已经把魏笙书视为自己的准女婿,所以,他也不管上司在旁,打断楚中天的话问道: “现在魏大人确定没有性命之虞了吗?” “嗯,魏大人早上已经服用祛毒的药,一直腹泻不停,据咱们后来请过来的几位郎中说,魏大人腹泻是因为排毒,性命应无大碍,但需要修养几日。” 范嘉言心里松了一口气,而他身旁的胡聪亚则拿着那支羽箭默不作声。范嘉言情知不对,就拿过了那支羽箭,细细察看了起来,不一会,他脸色一变,也是不敢作声。过了许久,胡聪亚屏退楚中天,然后讪讪而笑,说: “范大人,这让咱们如何办是好?” 原来,这只羽箭的杆子上刻着“恕王”字样。根据大梁国的规制,所有军械都由兵部军械局统一定制,然后,再发放给军队。虽然各位王爷都有各自的卫队,但是,这些卫队的军械必须也得有军械局统一提供,王爷的卫队不准自行铸造。而且,根据景德帝的意见,王爷卫队的军械上,都必须刻制各个王爷的名号。既然这支羽箭上刻着“恕王”字样,那说明恕亲王的卫队对魏笙书遇刺逃不了干系。 胡聪亚原来也是京畿营出身,资历要浅于魏金祥与段友山,不过,他作为拥立景德帝入主大内的功臣之一,也是颇受景德帝信任。景德帝登基后,他就被擢拔为京兆少尹,后来很快就接任了京兆尹。 胡聪亚久在京畿重地为官,他对各位皇子之间暗中角力也是有所耳闻,但他是一个聪明人,虽然澄如、澄欢、澄阳几个明里暗里都向他套近乎,但他表面上一直是不偏不倚,与各位皇子保持着等距离的交往。因为,他很清楚景德帝猜忌心颇重,自己如果暗中结交皇子,弄不好就会有灭顶之灾。 可是,今天这支射在国子监祭酒这位朝中重臣身上的羽箭,真让胡聪亚犯了难。他知道现在礼亲王丹宇颇被景德帝看重,而魏笙书又是丹宇身边亲近之人。作为丹宇最大竞争对手的澄如,几次都曾要置魏笙书于死地,这在朝中已是公开的秘密,难道真的是澄如命人射出了这支羽箭? 听上司这么问他,范嘉言却不含糊,说: “胡大人,这支羽箭既是恕亲王府的卫队所有,那必须要找他们的卫队长过来问话,不然,咱们不好交代啊。” “范大人,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牵涉到皇子的事,万一有人要嫁祸恕亲王爷呢,毕竟王爷卫队经常跟着他们主子狩猎,这箭矢遗失也是正常的呀。” “大人所言也是,但下官以为还是要找恕王府的卫队长问问,如果大人怕恕亲王责难,不如先向圣上请旨,这样就会稳妥些。” “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马上递折子禀报圣上。” 于是,两人又交代了楚中天一番,然后离开韩国公府。刚走到门口,范嘉言与自己的女儿迎面相遇,只见范芳茹与几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些叶草。范芳茹拉着范嘉言,说: “爹爹,你此次一定要把刺客查出来,这些嫉恨魏公子的人手段真毒辣,上回还栽赃他一起贩卖私盐,这是分明要把他往死里弄啊。这凶手如果让女儿遇见,女儿必先取他性命。哼!” 范嘉言见女儿脸色凝重,满脸愁容一股迫切心情溢于言表。他只好拍了拍女儿的手,然后对着胡聪亚示意了一下,说: “放心,胡大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胡聪亚和范嘉言前脚刚走,丹宇也来到了韩国公府,看到昏迷不醒的魏笙书,心中也是颇为不忍。现在,他已经越来越感到恕亲王的步步紧逼,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能对景德帝直说,因为他知道景德帝最忌讳皇族之间,特别是儿孙之间的相互攻讦。 丹宇知道自己作为皇长孙,在景德帝心中有一定的分量,而他兵不血刃地对福王领地进行了削藩,他感觉景德帝对自己的封赏也是出于真心,于是,丹宇不知不觉之间对入主大内也有了一些想法。 他在内心也对自己在朝廷的势力进行过评估,他认为自己目前的实力,相比他的二叔恕亲王远为不如,因此,他就非常倚重足智多谋,且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的魏笙书。现在,魏笙书竟然在自家府邸门口遇刺,更让他感到了危机。 那晚,丹宇听了魏笙书的建议,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递牌子要求觐见景德帝,他要趁这次机会,说动景德帝对吴道义栽赃一案进行彻查,即使扳不倒恕亲王,也要狠狠敲打一下恕亲王的党羽。 可是,他在宫门口等了许久,郭涛然终于出来了,带着一丝的歉意对丹宇说: “圣上龙体倦怠,今日不想见人,他说改日再召见礼亲王殿下。” 丹宇在魏笙书的床边坐了一会,再三向楚中天询问了伤情,直到楚中天反复说自家公子不会有性命之忧,他才愀然不乐地离开了韩国公府。 第134章 暗流涌动 澄如得知魏笙书遇刺,并且生死未卜的消息时,他的内心是欣喜的,不过,他也有些纳罕。 这礼亲王的府邸与自己的恕亲王府邸相距不远,中间只隔了景德帝几个兄弟的老宅,自从这些人搬到古地村那边新府邸后,这些老宅就被宗人府收回,目前仍然闲置。 由于两座亲王府都有卫队保护,所以,这条街一直颇为有序,连打架斗殴的情况都甚少发生,更不要说什么什么刺杀的案件了。那么,有谁那么大胆,竟敢在京畿重地,亲王府邸门口谋杀朝廷重臣呢? 他思来想去,觉得因为是这次栽赃案件的翻盘,很多人或许因此要受牵连,那么,其中一些人可能会狗急跳墙,从而铤而走险,刺杀了魏笙书。 可是,他后来想想,隐隐觉得也有些不对,这次栽赃案件最大的幕后黑手是他,自己都没敢有胆量去安排人刺杀,又有谁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呢? 那天大理寺三司会审退堂之后,他也不敢再召集更多恕王党的人商议,而是他一个人悄悄地到了吴国公曹师堂的府上,做了一番安排,根据他们的计划,这次栽赃失败后,可能会面临追责倒查,他们要尽量控制这追责的范围。 这次魏笙书的遇刺,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他准备再找曹师堂商议,准备找一些丹宇的把柄,他相信,丹宇一旦没有魏笙书替他出谋划策,在朝中再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很快就会败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正当他要出门的时候,曹师堂就匆匆上了门,告诉他魏笙书性命已无大碍,目前正在府里休养。这好似当头一盆冷水,让澄如这几天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失望之余,他也只好同曹师堂坐了下来,分析此次到底什么人刺杀了魏笙书,两人说了一会,也没说出个头绪。 这时,王府的内侍领着一个宫中小黄门来宣读景德帝的谕旨,让澄如立刻进宫觐见。他赶紧让内侍塞给小黄门20两银子,问景德帝因为何事召见他,小黄门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澄如心里泛着小嘀咕,跟着小黄门来到了勤政殿,却见景德帝正在翻看文牍,脸上似乎有些不悦,郭涛然在一旁静静侍立。 澄如赶紧跪拜,说: “父皇万福金安,儿臣澄如叩见。” 景德帝也不叫澄如平身,只冷冷地问到: “你来了?” “儿臣接到父皇谕旨,心中欣喜,哪敢耽误,快临近过年了,这天气也是极冷,儿臣心中正牵挂父皇和母妃,刚好父皇的谕旨到了,儿臣正好有机会一睹父皇威仪,心里高兴着呢。” “哼,老二,你也不要这么假惺惺了,朕且问你,这支羽箭你认识吗?” 说罢,一支羽箭丢在了澄如跟前。他缓缓拿起羽箭,仔细观摩了一会,说: “父皇,这是儿臣王府卫队的羽箭,父皇从哪里得来的?” “好,你总算还认识这支羽箭,朕告诉你,这是魏笙书身上拔下来的羽箭,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 澄如一声惊呼,身上顿时涌过一阵冰冷的寒意,让他的身体不禁有些颤抖。前些日子,他还在一门心思地栽赃别人,想不到今天竟然也有人以其道还治其身,如今报应这么快就来到自己身上,怎不令他胆战心惊呢。 “父皇,这是栽赃,完全就是栽赃,这是有人心怀叵测,要扰乱咱们大梁国的大好江山那!” 情急之下,澄如的神态有些歇斯底里。 几天前,葛雄飞向景德帝禀报了三司会审的情况,让景德帝感到颇为震惊,想不到自己如此励精图治,堂堂大梁国的刑部竟然成了某些人的私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朝廷重臣行构陷栽赃之实,其背后必定牵涉重大的阴谋,而且肯定有高层的力量在暗中操弄。 一想到这些,景德帝感到自己后背一阵发凉,他知道,此事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可能还会掀起更大的风浪,自己甚至都有可能被风浪吞噬。 于是,他对葛雄飞大加勉励,让他尽快审结此案,并直接把情况报到自己这边。 可是,葛雄飞前脚刚走,京兆尹胡聪亚就递牌求见,说有紧急要事禀报。 本来京兆尹很少进宫直接求见,这让景德帝有些意外,考虑到这个胡聪亚是辅佐自己入主大内的老人,他就让郭涛让安排了接见。 想不到,胡聪亚一进宫,就递给了景德帝一支恕王府标志的羽箭,并说国子监祭酒魏笙书在礼亲王府门口不远处遇刺,身上中了这支羽箭。 本来,景德帝也不会怀疑澄如这么傻,如果他真是刺杀魏笙书幕后黑手的话,怎么会让人留下这样的证据呢。可是,国子监祭酒这样的朝廷重臣竟然会在京畿重地遇刺,这就让景德帝不寒而栗,他不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到底隐藏着多少杀手,如果此案不破,说不定哪天这只箭就会射向自己。 可是,当胡聪亚向景德帝请旨,要求对恕亲王府的卫队进行调查时,却被景德帝否决了。因为,他担心这样大张旗鼓地调查,可能会中了杀手企图搅乱大局的奸计。他只让胡聪亚从外围严密排查,并要求内紧外松,不得张扬。 本来,景德帝想让栽赃案与魏笙书遇刺案有个结果后,自己再根据情况,找几个皇子和丹宇,以及几个重臣谈谈,让大家务必各司其职,在与柔然国作战期间,确保后方稳定。 不料,今天一大早,葛雄飞禀报的消息让他大惊失色,说栽赃魏笙书一案的重要人证,吴道义和汪苟仁都在诏狱突然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后,景德帝瘫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能起身。 诏狱那,本来是关押朝廷重臣的地方,戒备森严,这么重要的人证怎么突然就死了?这让景德帝对身边所有的人产生了怀疑,特别是澄如,这个管着户部、工部、刑部,大权在手的儿子,现在很多的疑点集中在他的身上,如果他真是幕后凶手的话,自己今后怎会有安枕之日? 于是,他决定立刻召见澄如,他要听听这个儿子怎么解释,如果情况不对,他要采取果断的措施。 “老二,你说这是栽赃,那场三司会审的朝廷重臣贩卖私盐的案件,怎么也成了栽赃案呢?” “是是是,那金城当铺的掌柜串通道刊商社的伙计,栽赃构陷朝廷重臣,刑部侦缉局查办案件不仔细,竟然凭着一面之词,拘押了道刊商社的掌柜,并知会司隶台拘押了魏笙书魏大人,险些酿成冤案。儿臣管着刑部,实在是大大的失职,儿臣恳请父皇责罚。” 澄如早同曹师堂议定,一口咬定刑部办案不仔细,这样的话只能是失职,刑部官员的责罚就会相对较轻,到时候找几个底层直接办案的校尉、书办背锅,尽量让李自言这个刑部尚书逃脱罪责,从而让避免让恕王党受到打击。 第135章 动用家法 “哼,此案真的就是失职这么简单,你都了解的很清楚吗,难道你没有一起参与构陷栽赃?” 澄如一听此话,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什么什么,难道我的内部出现了问题,有人暗地里向老爹举报了我吗?他的脑海里迅速把栽赃案的知情人梳理了一遍,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刘宇涵、张天桂,还有曹师堂同自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至于李自言,他自己操弄了这起栽赃案,他也绝对不会到老爹面前自首。澄如默不作声,脸上竟留下了两行清泪,他似乎被蒙上了不白之冤。 “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景德帝猛地一拍案台。可是澄如只是用头叩地,并不言语。 “好,你既然不说话,那朕来问你,那个金城当铺的掌柜吴道义,你认识吗?” 澄如故作犹豫,吞吞吐吐地答道: “儿臣一直秉持父皇的谆谆教诲,很注意自己的交际范围,很少结交这种市井人物,所以,儿臣并不认识其人。” 澄如今天已从内线得知,吴道义同汪苟仁已在诏狱暴毙身亡,所以,他也是王八吞秤砣铁了心,来个抵死不认。 “听说此人经常在吴国公府走动,曹师堂也没和你提起这个人吗?” “呃……呃……舅舅有时会同儿臣讲起市井之事,但儿臣对这个……这个吴道义确实不知。” “哼,老二,朕看你平常议论什么事的时候,都说朕远虑深思,朕还以为你是一个敦厚诚实之人,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外宽内深,老谋深算的人。朕可告诉你,那个吴道义都在诏狱里供认了,你对栽赃一案逃脱不了干系。” 澄如一听此话,心里就有些安定了下来。想不到老爹要诓我,幸亏我棋高一着,早已经知道这吴道义已死,否则还真会被你讹诈了,你不要以为高坐龙椅无所不能,怎知道我都做了周密的安排呢。于是,他故作冤屈,连连用头叩地,说: “父皇,儿臣冤枉那,如果那个吴道义真的供认儿臣牵涉栽赃一案,儿臣愿同他当面对质,望父皇明察。” 景德帝也曾听韩孝乎黑衣社那边的禀报,说澄如同曹师堂、刘宇涵、张天桂等几个人走的很近,而吴道义有在吴国公府上出入,所以,他就故意说吴道义供认栽赃案牵涉到澄如,来试探他的反应。可是,他怎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已经抢先一步知道了吴道义的状况,就信誓旦旦地要求对质。 见澄如这样信誓旦旦的样子,景德帝心里也有些吃不准。于是,他继续说: “你倒巧舌如簧,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你一直以来就对魏笙书视为眼中钉,上回那柔然国师与他在朝堂斗智,你就撺掇魏笙书性命相搏,你分明是想借柔然国师之手,除掉他,是不是?” 景德帝的这番话,倒是说中了澄如的险恶用心,不过,对于这件事,他早已想好了托词,答道: “父皇,那日柔然国师的伎俩,满朝文武竟然无人能解,魏笙书魏大人挺身而出,并提出以命相搏,勇气可嘉。儿臣看他胸有成竹,才抢在前面,答应他与柔然国师赌命的请求。其实……其实,万一他真的输了,儿臣也会替他求情的,大不了再赏赐柔然国一些粮草罢了。” 虽然澄如的申辩看上去合乎情理,可他越是这么滴水不漏,就越让景德帝感到他心机叵测。景德帝猛地一跺脚,喝道: “澄如,你休得自作聪明,你平常在朝堂装得宅心忠厚,难道朕看不出你包藏祸心?今日你如果像平日一样唯唯诺诺倒好,可你却对答如流,你分明在心中早有应对。还有,你平常和刘宇涵、张天桂等几个人沆瀣一气,你以为朕真的不知?” 见澄如伏在地上不吭声,景德帝越说越气: “你哥哥澄忠不治,朕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今后可以托付之人,可你这些日子来的所作所为,着实令朕伤心,朕今日召你来,希望你有所悔改,可你竟还如此狡辩,说明你已执迷不悟。今日朕必须给你一些教训,让你长长记性。来人,拿家法来!” 景德帝一直视皇宫为自己的家,他专门让人准备了一根带刺的皮鞭,用作责罚皇子的器具。可是,他继位这么多年,可从来还没从宫中行过家法。所以,郭涛然听了,稍有犹豫,景德帝又是一声怒喝: “该死的阉人,你也不听朕的话了么?” 郭涛然慌不迭地从外面拿进一根三尺余长的皮鞭,一段是手柄,另一段则满是细细的钉子,一鞭下去,身上难免鲜血迸流。景德帝接过皮鞭后,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就狠狠的对着澄如的后背猛挥了下去。 虽然此时正值隆冬,澄如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裘 ,可他仍然感到后背火辣辣地疼,他咬紧牙关,伏在地上,一声不吭。 “好,你倒是硬气,可朕还要狠狠抽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朋党比周……明明是你对朕说贩卖私盐案件牵涉到了魏笙书,让朕下了谕旨拘押了他,可你现在竟然只说是刑部失职,朕看你就是背后的祸根,你是嫉妒丹宇,嫉妒他有魏笙书这个人才的辅助。可你知道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自己居心叵测,聚在你周边的还会有好人?” 景德帝骂一声,挥一鞭,十余下下来,也有些气喘吁吁,而澄如的棉裘上也有些斑斑血迹。正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扑在了澄如身上,说; “陛下,饶了澄如吧,再这么打下去,他会没命的。” 原来,郭涛然看着景德帝今日动了真怒,悄悄地让小黄门告诉了珍贵妃。珍贵妃一听说景德帝盛怒之下,要对澄如动家法,她就慌不迭地赶到了勤政殿,用身体护住了澄如。 景德帝见珍贵妃,长叹了一声,把鞭子丢在了一边,瘫坐在龙椅上喘着粗气。 珍贵妃见澄如脸色苍白,颈部、手上裸露之处已是鲜血直流,母子连心的她忍不住嚎哭起来。哭了一会,珍贵妃抽泣着对景德帝说: “陛下,澄忠没了,臣妃只有澄如一个儿子了,陛下若打死了他,臣妃怎么还能独自活下去呢,呜呜呜……” 景德帝想起自己登基前,朝廷风谲云诡,他身边好多人都是首鼠两端,而珍贵妃也跟着他担惊受怕过。现在,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替儿子苦苦哀求的可怜样,景德帝心一软,只好暂且作罢。 第136章 债转股 昏睡了几天以后,魏笙书终于悠悠醒转。朦胧之中,他看见一双汪汪春水的眼睛正看着他,脉脉含情中带着一丝焦急。他心中涌过一股暖意,挣扎着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说: “文君,想不到我此生还能再见你。” 曹文君脸上泛起一股红晕,犹豫了一下,挣脱了魏笙书的手,说: “公子,你没事了就好,魏夫人一直守在你身边,刚离开不久呢。” 魏笙书还想再说,魏夫人却从外面走了进来,说: “书儿,你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娘这颗心也放下了,你知道,这次你能躲过这个鬼门关,多亏了曹姑娘,她衣不解带,都守在你身边呢。” 魏笙书看着曹文君脸上略带倦容,就说: “文君,我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先休息一会吧。” 曹文君离开后,魏笙书在楚中天的服侍下,喝了稀粥。他感觉左肩创口疼痛,就问楚中天那晚的情况。楚中天说: “公子,那晚你中的是毒箭,幸亏曹姑娘那天正和程掌柜正在府上等着你,她又懂得医术,及时对你放了毒血,又清洗了伤口,你才没事。” 她不是说自己读的医药化工吗,怎么这么精通医术,这还真及时,说不定今后她可还成为咱的好助手呢。唉哟,咱好想让她同程道刊这个书呆子一起,想法子应付挤兑的,不知道这几天情况怎么样,不行,这是大事,咱可得过去看看。 “中天,我想到商社那边看看。” “哎,商社那边这几天可热闹了,公子还是暂且别去为好。” 啊,你说这么热闹,咱还怎能不去? 魏笙书正待起身,却感到脑袋一阵晕眩。楚中天扶住他,说: “公子,曹姑娘吩咐过的,你还要将息几天。” “那……那你说,商社那边怎么个热闹法,程掌柜他们应付的过来吗?” “程掌柜出来的第二天,商社门口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人,他们拿着字据,都要求咱们商社给他们退银子……” “哎呀,这么多银子咱们一下子能退的出来吗,后来怎么了?” 见魏笙书这么紧张,楚中天呵呵一笑,说: “公子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却说那天这么多人到了商社后,程道刊赶紧爬到一张桌子上,对着这些人喊着: “各位父老乡亲,这些日子不巧,咱们商社出了一点小事,所以好些日子都没开门营业,让各位担心了。今天各位这么一大早来,是对咱们商社的捧场……” 可是,那些百姓不听程道刊的这些客套话,都喊着要退还他们银子。由于范嘉言也派了一队衙役在维持秩序,所以,程道刊也不慌,说: “各位,咱们做买卖首先讲的是一个信用,大家存在咱们货栈的银子,根据契约规定,随时可退,各位请看,咱们店堂里的银子一垛一垛都在那里堆着呢。” 程道刊对着店堂里的一大堆银子示意了一下,继续接着说: “但是,我今天要告诉大家,你们如果急着退,可把一件好事都退没了,什么好事呢?就是咱们商社的几个掌柜商量,为了感谢各位对商社的厚爱,咱们商社要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咱们大门口贴着的布告……” 众人挤来挤去,哪里看得清布告,纷纷叫嚷起来: “看不见,咱们看不见,你就直接说吧。” “什么好买卖,你不是要骗咱们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咱不耐烦看什么布告。” “……” “好好好,我就直说了。咱们商社开了一年多,每天的流水都有上万两银子,这利润也是大大的。这些日子,咱们几个掌柜一合计,咱们商社都是在各位的捧场下发达起来的,所以,咱们也要让各位跟着咱们赚钱。 “那大家怎么个赚钱法呢,就是咱们商社准备拿出三成的股份,让各位来投资入股,所以啊,各位那些已经到期的存银,既可以选择到柜台上拿走,也可以选择入股咱们道刊商社……” 魏笙书一听到这里,激动地一拍大腿,说: “妙,真是妙,好一个债转股。” “公子,什么叫债转股?” “呃,就是原来咱们是欠人家银子,那些债主可以随时向咱们讨债,可入股咱们道刊商社后,他们就成了咱们的股东咱们就不用担心他们讨债了。” 魏笙书知道这肯定是曹文君的主意,心情顿时大好,所以,也就不厌其烦地对楚中天讲解起债转股的概念。然后,他又问道: “后来又怎样了呢?” “刚开始,大家对程掌柜让大家入股的话还不怎么相信,曹姑娘举着一个大纸牌也站到了程掌柜身边,对大家耐心说起了咱们商社赚钱的路数,好多人也是将信将疑。 “后来,那个第一个把银子存在咱们商社的刘员外,那天也是第一个说要入股咱们商社,并一下子要入股5000两银子。后来,好些人也跟着他同咱们商社签了契约入了股。那几天下来,咱们也没怎么退了多少银子,反倒因为让大家入股,还收进了好些银子呢。” 听着楚中天把商社的情况说了,魏笙书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嚯嚯,咱还真想不到这个明眸皓齿的曹姑娘既懂医术,还对现代金融的模式活学活用,说实话,咱一时之间还不一定能想的出来呢,今后,有她在咱身边,咱在大梁国应该会更加顺遂吧。还有,这个刘员外到底是何身份,每次都是关键时刻都是商社的托呢? 不过,虽然商社这边的难关已经暂时过去,可到底是谁在背后不断使坏呢,如果没有曹姑娘,这一箭就让咱下地狱去了。 “中天,这几日还有谁来过了?” “第二天,那范大人就陪着一个大人过来,看样子那个人还是范大人的上司,他们问了我那天晚上的情况,然后,还拿走了那支射在公子身上的羽箭。” “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们好好照顾公子。嗯,对了,范姑娘也来过,曹姑娘累了的时候,都是她陪着公子的。” 魏笙书一听,芳茹这个醋瓶子总不会打翻吧,不然,那文君姑娘就太难堪了。 第137章 推波助澜 魏笙书身体康复后,他没先去国子监,而是到礼亲王府拜见了丹宇。 丹宇见他已经神色如常,十分高兴,说: “魏大人,你这么快康复,真令本王高兴,这几日,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本王都没人商量呢,你来的正好,咱们今日好好促膝长谈,待会就留在府上用便膳。” “感谢亲王殿下厚爱,微臣这次自己不慎,还让亲王殿下挂念,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欸,魏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得知你那晚遇刺,本王已经狠狠责罚了王府送你的那位内侍,如果他一直送你到车上,或许那个刺客也不敢刺杀魏大人了。” “惭愧,亲王殿下责罚了那位内侍,倒让微臣对他无颜以对了。这几日,微臣一直在家中思虑冥想,其实,针对微臣的刺杀,肯定蓄谋已久,即使那日不成,改日还会重新图谋,防不胜防啊……” “哎,按照咱们大梁国规制,你这个三品国子监祭酒,不能配备专门的护卫,你说对你的刺杀防不胜防,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如此挂念微臣安危,微臣如何敢当。不过,请殿下不必多虑,现在微臣出行都自带了两名护卫,即使来个十数人倒是不惧,况且,京畿重地,寻常刺客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笙书出行都随身跟着楚中天和虎娃,他们两个跟着范芳茹习武一年多,武艺已经不弱,而且对他极为忠诚,所以,魏笙书也没对自身安全有太大的担心。 丹宇忽问: “魏大人,你说针对你的刺杀蓄谋已久,你以前难道遇到过刺杀?” “是的,微臣上回从后楚国回来,在快到崖城的山谷中就受到几个蒙面人的追杀,幸亏微臣在后楚国的几个朋友突然赶到,微臣才躲过一劫……” “这就有些奇怪了,你到后楚国怎么会有人知道呢,而且这个时间、地点、路线都很清楚,说明一直有人盯着你啊。” “殿下所言极是,微臣甚至在后楚国也受到追杀,那杀手供认,是受咱们大梁国的人花了5000两银子雇佣,看来微臣这个脑袋还是蛮值钱的……” “不,你那日说了栽赃案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本王这些日子越想越觉得这话讲的很对,那些杀手刺杀你,就是想断了本王手足,因为本王是他们谋取更大权力的障碍。” “正是如此,所以,微臣今日也建议殿下要加强自身的护卫,以免遭受不测。” “哼,本王料他们还没这个胆子……对了,你觉得那日在王府门口会是谁在刺杀你呢?” 哈哈,咱今天来,就是要给你烧火,这支箭上明明标志着“恕王”字样,但咱料定恕王没这么傻,派人刺杀咱,还傻乎乎地故意留下证据,这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今天咱偏偏咬定恕王,看你如何应对。 “微臣后来听说,那天射在微臣身上的那只羽箭有恕王府的标志,看来是恕王觉得自己那日的三司会审之后,栽赃案的幕后黑手会水落石出,所以他铤而走险,派人射杀了微臣……” “如果真是二叔指使,他为何会让杀手使用带有恕王府标记的羽箭呢?本王这几日一直在想,除了二叔他们恕王党,京城是不是还有一股势力呢?” “恕微臣不敢苟同殿下的意见,正是大家都以为暗中刺杀是大大的阴谋,幕后黑手肯定不想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他可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留下这只带有标志的羽箭,然后说是他人栽赃。只要刺客没被当场擒获,这无头公案如何一下子坐实?故此,微臣认为恕王一伙定是刺杀微臣的幕后黑手。” “魏大人如此说来也有道理,不过京兆尹胡聪亚拿着这只羽箭觐见了陛下,要求对恕王的卫队进行调查,可陛下也是认为幕后黑手肯定不会这么傻,就只让胡聪亚他们暗中做外围调查。可是,京城的几个衙门查来查去,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哎……” “殿下,适才所说最近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不知有些什么事啊?” “你魏大人在王府门口遇刺,刺客却是影踪全无,而是还留下了恕王府标记的羽箭,这是一件大事。还有,那栽赃案的重要人证,吴道义和汪苟仁,几日前却在诏狱暴毙而亡。另外,听说本王的那位二叔,被陛下动了家法,狠狠责打了一顿,幸得本王的贵妃奶奶搭救,才勉强保下了二叔。” 什么什么,如此重要的人证,竟然在戒备森严的招狱突然死了?这说明那黑手分明无孔不入,并且视大梁国的所有律例都为草芥,此案如果不再彻查,那皇帝老儿的权威何在? “殿下,吴道义和汪苟仁突然死在诏狱,这是大事啊,这回陛下一定龙颜震怒,要彻查此案了吧?” 丹宇叹了一口气,说: “没有,司隶台写了一份详细的折子,说吴道义悬梁自尽的时候,正值午夜,现场并无旁人,仵作勘察他的身上也无伤痕,所以,断定那吴道义是畏罪自杀。 “而汪苟仁则是吴道义死前的当晚,狱卒送了晚饭给他,可是他始终没有起来,狱卒见他一直躺在地上,以为他昏睡不醒,就进来推了他几下,哪知他的身体已经僵硬。后来,司隶台认为是这些日子正值隆冬,汪苟仁身体孱弱,耐不住严寒被冻馁而死。 “本王听宫里头的人说,陛下看了折子后,久久一言不发。后来,司隶台又上了折子,说对诏狱的典狱长已经重重处罚,陛下也没有多说,把这些折子都留中了。” 我靠,司隶台的折子分明避重就轻,什么自缢而死,冻馁而死,分明都是那幕后黑手想杀人灭口。咱的前世监狱里那些什么躲猫猫死、噩梦死、冲凉死、呼吸死等等,后来都是证明受到外力致死,看来这监狱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古已有之。不过,咱觉得这个皇帝老儿还是颇为精明的啊,这次如此明显的毁灭证据之举为何不查了呢? 第138章 迷上丹药 丹宇见魏笙书脸上出现失望之色,也端起一杯茶啜饮,胸中也有无奈之感。过了一会,魏笙书问道: “殿下,据微臣看来,陛下向来英明神武,这次栽赃牵涉这么广的事,怎么会容忍此事不了了之呢,或者他另有安排?” “难说,本王也听宫人说,陛下最近突然特别迷恋炼丹,还说这丹药吃了身心俱泰,妙不可言,甚至一个晚上都会翻好几回牌子,所以,他最近对朝廷的政事都有些不上心。” 我靠,这皇帝老儿竟然迷恋上了炼丹,看来想长生不老也是想疯了,你可知道这丹药里什么吗?这里面可都是砷、铅、汞等等之类的重金属,虽然这丹药吃了短时间有提神的作用,可这毒性却十分严重。咱知道那嘉靖和雍正的死都是因为这丹药,如果景德帝这老儿迷恋上了丹药,看来会命不久矣。 “本王还听说,这丹药乃龙虎山第八代张天师亲自所炼,现在宫中也设了丹炉,那第八代张天师的一个亲传弟子都在宫中。本王进宫的时候,陛下也曾赏赐几粒,可本王吞在嘴里,感到一股焦烟味,吃了也没什么感觉啊。” 咱知道这丹药有毒,该不该和这位皇孙直说呢?还是提醒一下吧,咱在大梁国如果没有他罩着,很可能随时就会被恕亲王灭掉呢,他的身体可不能出岔子。 “殿下,据微臣所知,这些道家丹药的成分都是取自山中矿石,很多成分并不适合咱们常人使用,殿下还是小心为好。殿下如有不适,还是服用药师所熬制药丸为宜。臣也听说,那张仲景的药丸则是精选丹参、川穹、艾叶、红花等名贵中草药熬制……” “哈哈,本王看在陛下的面子,就吃过几粒丹药,你看,陛下赏赐的丹药还都在这里呢。” 说罢,丹宇让下人取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地倒了几粒丹药放在桌上,说: “魏大人如有兴趣,本王现在就赏你几粒,如何?” 见魏笙书笑而不语,丹宇就把丹药放回了瓷瓶,又说:“这个张天师的亲传弟子,不但善炼丹药,听说还会扶乩、占卦、星象等术,现在颇得陛下欢心,有时陛下有什么不决之事,还经常问这个法师呢。” 哈哈,看来这个皇帝老儿真是走火入魔,这扶乩、占卦都无什么科学依据,如果作为一个皇帝竟然相信这一套,肯定就会被人利用。咱知道明代那个嘉靖皇帝,就是沉迷于扶乩之术,结果那个承担与上天沟通的道士蓝道行与朝臣合谋,嘉靖皇帝老儿的很多决策都是被他们忽悠,成了他们打击异己的工具,可嘉靖都还说是上天的旨意。 看来自诩神明英武的景德帝老儿很快就会日渐昏庸,不过,咱倒想知道,这个法师到底是通过谁的路数进宫的呢? “殿下,微臣冒昧问一句,这位张天师的亲传弟子是谁物色,再向陛下举荐后入宫的呢?” “嗯,这个本王也了解过,这个张天师的弟子叫丘道成,听说是二叔举荐,郭公公也做了多方了解。后来,圣上服用了他炼制的丹药效果不错,然后,他才在宫中设了丹炉的。” 啊哈,原来如此,一向自诩英明神武的皇帝老儿,这次没有下旨严查栽赃一案,是不是受了这个丘道成的蛊惑呢?咱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看来什么时候咱要对这个妖道要防着点。 却说那天景德帝对澄如进行了重重地责打之后,心里略微舒畅了一些,可是,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本来,他觉得自己让几个儿子和皇孙丹宇分别管着朝中各个衙门,互相制衡,自己再通过司隶台和黑衣社掌控信息,自己就可牢牢掌控着大梁国的局面。 可是,堂堂的刑部,竟然直接办理贩卖私盐一案,后来被查实是栽赃构陷之后,重要人证竟然无缘无故地在诏狱里死了,这让景德帝突然觉得自己一直被人蒙蔽,一怒之下责打了澄如之后想下旨严查。可是,他又担心他的旨意可能又会成为某些人打击异己的工具,所以,他开始犹豫了。 况且,西北边疆正在同柔然国作殊死决斗,他不想因为彻查这起栽赃案件造成朝局的混乱,但是,如果不彻查,那些作奸犯科的歹人会不会变本加厉呢?景德帝在心中久久犹豫不下,一直在唉声叹气。郭涛然见景德帝郁郁寡欢,就在他身旁轻轻地说: “陛下龙体安康,乃大梁子民之福,这些琐事不必纠缠于心,其实,奴才觉得……觉得……” 景德帝久居深宫,此时感觉身边无一可信任之人,就是后宫珍贵妃和茹贵妃,她们的说法也都是有意无意偏袒自己的儿子,根本无可取之处,这让景德帝更感到孤单。所以,现在景德帝渐渐对朝夕相处,且对他小心伺候的郭涛然信任加深。 “呃,涛然,你有话直说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郭涛然赶紧跪在了景德帝跟前,说: “奴才见陛下龙颜不悦,怕陛下怒气攻心,难免忧愤成疾,故此,奴才斗胆建议,陛下真的有什么难事不能决断,可以求问神灵,让洞察世间万物的神灵帮陛下做个决断。” “哈哈哈,涛然,你竟然相信这世上有鬼神?那朕问你,那神灵在哪里,朕又是如何去问,神灵又是怎么回答朕的?这些你想过了没有?” 郭涛然却是不慌不忙,说: “陛下当然不能亲自去问神灵,但是可以让那些修行高深的法师帮陛下去问问,或许能给陛下有可取之处。还望陛下三思。” 景德帝年轻的时候,也曾金戈铁马,上阵厮杀,手刃柔然蛮夷数人,勇力过人,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灵庇佑。可是,随着年岁增长,他渐渐也被玄学影响,心里鬼神之说不再那么排斥,特别是近年以来,他感到体力渐衰,一心想着长生不老,对玄学之说开始有了兴趣。 景德帝的这一切都被郭涛然看在眼里,所以,他就暗中和澄如商量,给景德帝物色了丘道成这个所谓法力高深的法师。 第139章 上天有灵 见景德帝神情犹豫,心中似在思索,郭涛然接着说: “陛下眼前就有那法力高深的大师,陛下可以试着问问。” “涛然,你说那丘真人吗?你如何知道他能同神灵沟通?” 见景德帝渐渐有了兴趣,郭涛然心中暗喜,说: “陛下,奴才小时候曾经听说一事,本来奴才也不相信,可是,很多人对这件事都言之凿凿,所以,奴才也就信了……” “呃,你这个狗奴才还听过什么故事,倒是有趣,朕今日也算有些闲暇,你就把这故事讲出来让朕听听,朕定然知道这事的真假,快说吧。” “陛下,当年诸葛武侯去世之后,蜀国国力逐渐衰微,而魏国则国力日渐强盛。后来,魏国派遣名将钟会攻打蜀国,部队在经过定军山夜宿的时候,忽然听到黑暗中传来阵阵喊杀声,魏兵赶紧布阵迎敌,可是,一直到天亮却不见敌方一兵一卒,如此折腾了一夜,部队都没有得到休息。 “第二天,钟会带着部队准备进军,忽然风雨大作,天昏地暗,又似有数不清的的敌军向他们冲杀而来。魏军慌忙退却,慌乱之中丢盔弃甲,还互相践踏,损伤了不少军士……” “涛然,你这个狗奴才,朕还以为什么好听的故事,你说的这件事,朕很早就听说了。” 景德帝不耐烦地打断了郭涛然的话,说: “后来,有高人指点钟会,让他到武侯祠祭拜。钟会照办,第二天就烟消云散,风平浪静,然后,魏军顺利攻入了成都,对吧?” “陛下真是见多识广,所言极是,不过……” “不过什么,你这个狗奴才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听景德帝口口声声骂自己狗奴才,郭涛然心里就更淡定了,因为,他知道主子这么骂自己,就是说明在心里同自己更加亲近。他说: “陛下,恕奴才直说,陛下可知那高人是何许人?” “呃……这个朕倒不知,这同后来魏军顺利进军有什么关系吗?” “陛下,这可关系大了。却说钟会的部队受到折损,一时无法进军。这时,他的部下有人提醒,说可能是部队行军嘈杂,惊动了神灵,故而神灵不悦,显灵阻碍。 “钟会问部下如何解此困局,部下让他到山中寻访,可能有高人可破此局。于是,钟会依计而行,在定军山一座道观中遇到一位道长,他就向道长求解。道长让他在纸上写了心中所想后,焚化了纸条。然后那位道长就做法与神灵进行了沟通,神灵说诸葛武侯担心魏军攻入蜀国后,会屠戮百姓,因此,他的魂魄显灵,阻碍了魏军的前进。 “钟会将军问有什么法子可解,神灵说请钟将军要去祭拜武侯祠。于是,钟将军就准备了猪牛羊三牲祭品,到定军山边上一座武侯祠祭拜诸葛武侯,并发誓保证不伤害蜀国百姓。祭拜之后,魏军果然顺利地进入了成都。 “当然,奴才也只是听了传说,今日看陛下烦闷,奴才说出来让陛下听听消遣而已,奴才相信,陛下见识卓越,一定自有主张。”景德帝听郭涛然吹捧自己自有主张,不禁哑然失笑。 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遇上自己无力解决的事,都会觉得冥冥之中有神灵的存在,景德帝虽然贵为天子,但他也是血肉凡胎,最近也为朝中之事烦恼,所以,他对郭涛然的这个故事有些相信。就问: “涛然,你说这个丘真人真有同神灵沟通的本事?” 郭涛然见景德帝已然上钩,心中大喜,说: “陛下,奴才也只是听说而已,但陛下已经服用过他炼制的丹药,陛下感觉如何呢?” 此话倒是问到了景德帝的心坎上,他最近服了丘道成炼制的丹药后,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彷佛回到壮年,有时兴之所至,也会连着翻好几次后宫妃子的牌,郭涛然看在眼里,此话自然一语中的。景德帝犹豫了一会,终于说: “嗯,也好,那朕写几个字,你拿去在丘真人面前焚化,让他问问神灵的意思吧。” “陛下,奴才觉得,为了表示虔诚,陛下还是带着奴才前往为好,万一天师的话是天机不可泄露的话,奴才知道了也不好。” 景德帝笑骂: “哈哈,想不到你这个狗奴才想的还真多,那朕就过去瞧瞧,来,伺候朕起驾吧。” 于是,景德帝坐着龙辇来到了宫中比较偏僻的西腾殿,丘道成就在此殿炼制丹药。 小道童见龙辇驾临,赶紧入殿通报,丘道成来到殿外迎接景德帝。景德帝见这丘道成约莫40多岁,目光慈和,举止淡定,身着八卦图案的青色宽袖道袍,左手拿着一根拂尘,颇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他见了景德帝也不下跪,只是躬身稽首,口中说: “贫道不知陛下圣驾光临,恕罪恕罪。” 景德帝见殿内烟雾缭绕,一股烟火烧烤之气正在空气中弥漫,知道丘道成正在炼制丹药,心中也是有些欢喜,说: “呵呵,好好,丘真人辛苦,不必多礼。” 来到殿内,丘道成赶紧请景德帝坐下,却见景德帝将一封信函交给郭涛然,说: “你根据道长的安排,焚化了吧,朕要听听神灵的意思。” 郭涛然接过信函,暗中对着丘道成使了一个眼色,说: “这是陛下写给上天神灵的信函,道长不可怠慢。” 于是,几个道童搬出一个较大的沙盘,丘道成在沙盘边盘腿坐定。郭涛然则拿着信函,对着丘道成点火焚化。 接着,却见丘道成慢慢解开头簪,一头乌发顿时散乱开来,然后,他闭着眼睛,左手握着手诀,右手则拿着一枝木笔在沙盘上涂画,口中念念有词。旁边的一个道童拿着纸笔,紧张地盯着丘道成手中的木棍。 约莫过了半盏茶工夫,却听得丘道成一声大喝,双眉紧蹙,昏倒在地。过了一会,丘道成悠悠醒转,两个道童扶着他起来,其中一个道童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了丘道成。丘道成接过纸张,看了一眼,然后躬身来到景德帝跟前,轻声说:“陛下请看,这是神灵的意思。” 第140章 天意的背后 景德帝接过纸张一看,却见纸上的字歪歪扭扭,他一时不解其意,就抬头看了看郭涛然,眼神中似乎在询问。郭涛然问丘道成: “丘真人,这是何意?” 丘道成答道: “上天神灵的意思是‘同仇敌忾,唯此为大’,贫道不敢篡改。” 景德帝本想在问,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郭涛然说: “嗯,丘真人辛苦了,传朕的谕旨,赏他白银千两,布帛10匹。” 景德帝说了此话后,正想起身回宫,却听丘道成对着他躬身稽首,说: “陛下,贫道乃方外之人,金银布帛非贫道所需,望请陛下把这些赏赐给需要的人吧。” 景德帝一愣,随即一笑,说: “呵呵,这倒也是,金银布帛乃常人所需,丘真人世外高人,这些俗物怎入真人法眼?嗯,那朕就封你天阳法师,好好替朕炼制丹药吧。” 景德帝坐上龙辇后,心里一直在揣摩“同仇敌忾,唯此为大”这八个字的意思。他在信函里写着“栽赃陷害、人证暴毙、同室操戈、为之奈何”十六个字,心里本意就是要向神灵问问,怎么处置这起可能牵涉多人的栽赃陷害一案,可是,神灵却是偏偏回复了这么八个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景德帝认为自己的写信函的时候并无旁人,连郭涛然都不知道他在纸上写了什么。而丘道成这么一番流程严谨的操作,已经让他心里坚定地认为这八个字就是神灵给他的正确提示,所以,他必须要按照神灵的意思去处理朝中的琐事。 他思索再三,觉得神灵提示他当前与柔然国正在进行殊死决战,他这个最高领导者必须要保持朝局的稳定,调动一切资源和手段,击败柔然国,这应该契合“同仇敌忾,唯此为大”的意思,这倒与自己这些日心中所想有些契合。 于是,景德帝回宫后,也就没有下旨追问魏笙书受到栽赃陷害的事,仅仅在刑部和司隶台上报的折子上朱批同意,自此,一桩通天大案就此了结。 得知这一消息后,澄如最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 却说那天三司会审之后,澄如一直担心自己罪行暴露,一边同郭涛然时时保持保持联系,同时他又让曹师堂出面找吴松鹤,务必要让吴道义和汪苟仁闭嘴。 总算吴松鹤曾经拿了曹师堂100两黄金,此时也是被拖下了水,曹师堂见到他之后,软硬兼施,吴松鹤只得让手下做掉了吴道义和汪苟仁,并分别上报是畏罪自缢身亡和冻馁而死。 然后,吴松鹤向景德帝递了折子请罪,说自己疏于管理。接着,他又让下面几个狱卒背锅,再给了他们几十两金子,堵了他们的嘴,勉强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当然,吴松鹤这回也不白干,给狱卒的金子自然都是曹师堂提供,他自己又拿了100两金子。 而当景德帝忿怒之下,重重责打澄如,却念着曹贵妃曾经与他的同苦与甘,心中对处置栽赃一案有了犹豫之时,郭涛然就把景德帝的这种状态偷偷地通报给了澄如。 澄如马上拉着曹师堂计议,经过一番揣摩,觉得按照景德帝的一贯做派,如此栽赃的通天大案他没有迅速及时下旨严查,说明他心中必定犹豫。于是,他们经过一番密谋之后,丘道成就粉墨登场了。 关于这个丘道成进攻炼丹的事,也是郭涛然把景德帝龙体欠安的消息透露给澄如,澄如与恕王党一伙人密谋之后,就派人到龙虎山找到第八代张天师,然后许以重酬,张天师就安排自己的亲传弟子丘道成进了宫。 由于张天师的道家丹药还有提神亢奋的成分,所以,景德帝服用之后,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他对这丘道成的信任成分自然增加不少。 心中郁闷的景德帝经过郭涛然的一番蛊惑,终于拿着信函要通过丘道成与神灵沟通,这就已经全面落入了澄如一伙设置的圈套。尽管景德帝认为自己信函的意思神鬼不知,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已被丘道成掌握,所以,经过丘道成一番装神弄鬼的扶乩仪式,让一向自诩英明神武的景德帝,还喜滋滋地真的以为得到了神灵的提示。 世人关于神灵的认知,一贯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一个人平时做事选择,都是按照自己的认知去干,他觉得自己的行为都是理所当然,对与错都无愧于心。 而一旦一个人得到过神灵提示后,他就会不得不按照神灵的提示去做,否则,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受到天谴,特别是一些事忤逆了神灵的意思,而碰巧在现实中也不怎么令他自己满意,他就会觉得这是神灵对他的责罚,以至于今后他对神灵的意思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而景德帝贵为天子,受命于天,他更觉得神灵的意思不敢违背,所以,他也不管这起栽赃案后面牵涉到的黑幕,以及可能会对大梁国造成的影响,他就按照按照神灵给他的的提示画了句号。殊不知,这神灵却是澄如等人一伙编造的鬼话,自此,一向要求自己要多渠道掌握信息的景德帝,渐渐不知不觉地被人圈禁在信息茧房。 本来丹宇还对景德帝望眼欲穿,觉得英明神勇的皇爷爷肯定会对栽赃构陷魏笙书一案下旨彻查,可是,左等右等,宫中再也没有关于此案的信息。后来,他也听说景德帝已对此案的处置有了御笔朱批,同意了刑部和司隶台对相关枉法人员的处置意见,他也只得仰天长叹,同时更让他感到了朝堂之上那张看不见的网,以及这张网后面强大的力量。 而魏笙书则对景德帝失去了信心之后,他觉得自己要不断积蓄壮大力量,这样才能免遭不法伤害。积蓄力量一个是政治上的,既然上了礼亲王这条船,他必须依托礼亲王丹宇,好好替他出谋划策,让他有朝一日登上最高的统治地位,这样自己就成了从龙之臣,前途不可限量。 另一方面,他还要把商社做得更大,积蓄财力,他相信,只要有商品交易,这银子一定能帮他实现目标,提供强大的助力。 第141章 边关战报 元宵刚过,京城还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之中,宫前街一带人群熙熙攘攘,商铺的店家都把货品摆在了门口,方便顾客挑选。而来往的百姓互相和熟人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大家都在享受着这一年之中难得的闲暇时光。 忽然,一骑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军士高喊: “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正在街上漫步的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骑士通过,有人还看了看骑士后背的小旗,赫然是三面小红旗,在阳光下显得特别显眼。大家心里一惊,看来边关战事凶多吉少,有些人更是因为有亲人出征,心里就开始了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平安归来。 景德帝听着郭涛然念的战报,猛然被战报的内容一惊,竟然瘫倒在龙椅上。过了一会,惊魂稍定的景德帝对郭涛然说: “速速召集几位王爷和尚书进宫议事,不得有误!” 当澄如、澄阳、丹宇等几个王爷,以及葛雄飞、刘宇涵、张天桂等几个尚书大臣匆匆忙忙地赶到勤政殿,却见只见景德帝一脸沉重的坐在龙椅上发愣。魏笙书因为父兄正在边关统兵,也被叫进了宫中。 景德帝对澄如说: “你对大家说说边关的战况吧。” 澄如离景德帝最近,他刚刚看过战报,也是一脸惨淡,说: “众位大人,边关败了,韩国公带着5万将士,深入敌境,陷入重围,至今10余天都已杳无音讯,看来凶多吉少。坐镇定州城的诚郡王心急如焚,故此向陛下禀报。” 什么什么,咱的爹爹与兄长竟然都陷入重围,10天没有音讯?柔然国靠什么包围5万将士,咱爹爹可是久经战阵,哪有这么容易被他们搞定的?此事一定有诈,或者爹爹受了蒙骗。 虽然魏笙书对澄如恨之入骨,但朝堂之上,他也只能生生的把这怒气憋在心底,表面丝毫不动声色。 这时,葛雄飞说: “陛下,这个时节正是边关最为严寒时刻,韩国公老成持重,突然贸然率部进攻,肯定他觉得战机稍纵即逝,所以才深入敌境。臣以为,柔然国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击败韩国公和他的5万将士。几日之后,边关定有捷报传来,陛下尽可宽心。” 景德帝听了此话,无动于衷,眼光木然地在众人脸上扫过。澄如赶紧说: “父皇,葛大人所言极是,韩国公乃谨慎之人,断不会贪功冒进,他既深入敌境,肯定自有他的道理。况且咱们这次在父皇亲自统筹之下,兵强马壮,粮草充足,柔然国岂敢以卵击石,还望父皇宽心。” 上回,景德帝受了郭涛然和丘道成的蛊惑,没有下旨彻查栽赃案件,澄如侥幸逃过一劫,所以,他现在更加谨慎,只挑景德帝喜欢听的话来说。 刘宇涵也附和: “陛下,这回咱们粮草充足,莫说十日,就是再长时间,柔然国能奈我何?” 景德帝还是没有言语,他的目光看向了兵部侍郎方向学,兵部尚书赵友林已经随部出征,现在兵部由方向学主持日常事务。方向学赶紧站了起来,说: “陛下,诚郡王一定是感到军情紧急,才会向陛下报了800里加急,微臣觉得现在诚郡王当务之急是要接应韩国公脱险归来。5万将士那,背后就是5万个家庭,咱们大梁国虽然幅员广阔,但也要体恤民力啊。” 澄阳也在心中担心此战落败,毕竟他同澄欢一向交好,两人在朝中可谓是休戚与共,他说: “父皇,三哥自幼熟读兵书,韩国公精熟柔然骑兵习性,儿臣以为父皇不必担心,过几日必有捷报来传。” 魏笙书听着,却不言语。 嚯嚯,咱都知道澄欢这个家伙志大才疏,平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这上阵厮杀,岂是平常儿戏?他若不懂兵法倒好,一切由咱爹爹可以做主,爹爹绝不会贪功冒进。这澄欢若是读了半拉子兵法,只会纸上谈兵,那就苦了爹爹他们了。不对,一定是前方战事已经不可收拾,澄欢这家伙才发了这个战报。 这时丹宇问道: “方大人,此次诚郡王出征后,平常可有邸报来往?” “殿下,来往邸报不多,都已禀告圣上。前面几份邸报只说进军顺利,咱们这次过去的将士都已进驻定州,当地府衙也很配合等等。” 丹宇又对景德帝说: “陛下,方大人适才所言极是,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韩国公及5万将士平安归来。孙儿以为,定州高城深池,又加上粮草充足,咱们不可图一战决胜,而是要同柔然拼长久的消耗,这样,咱们才能积小胜为大胜,最后拖垮柔然……” “礼亲王所言差矣,此次出征,陛下亲自调度,这10万将士军容整齐,士气高昂,无不想在战场上驰骋冲杀,杀敌夺帅,拼下赫赫军功。如果只让他们坚守,则会让士气受损,贻误战机。父皇,儿臣以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父皇相信,三哥定会捷报传来。” 丹宇还想再说,景德帝却突然问道: “魏笙书,你来说说看,眼下该如何应对为好?” 魏笙书想不到景德帝会点他,他愣了一下,答道: “陛下,这份800里加急战报,说明前方战况危机,虽然胜负难料,但微臣以为在这冰天雪地深入敌境,10余天未有讯息,这说明战况胶着,不容乐观。但臣等身在后方,一时间也是有心无力。故此,臣以为要让前方速速写一份详尽战报,陛下再做决断。” 魏笙书看似没有什么很好的意见,丹宇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澄欢一定是觉得战局不可挽回,所以才先写了一份简单战报,说韩国公深入敌境,久无讯息,实则是替自己开脱做好铺垫。一想到此节,丹宇心中开始有些焦灼,他想开口再说几句,可觉得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只好低头不语。 景德帝见大家沉默不语,他叹了一口气,说: “5万将士,5万我大梁国的健儿那,如果他们真的不能回来,那真是天都塌下来了。涛然,速速传旨,让诚郡王火速派人把前方战况细细报来!” 第142章 遇上小乞丐 魏笙书离开皇宫后,坐上车马上想着西北前线的战报,心里有些忧虑,他从前世穿越而来,虽和魏金祥父子三人并无血缘关系,但他也和他们短暂相处了一些日子,况且魏金祥对他也是很关爱,所以,他自然而然对他们有了亲近感,把自己当做了魏家的一份子。冰天雪地,孤军深入,10余天杳无音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中了那个奸诈的柔然国师木卓珲的奸计,后果就不堪设想…… 魏笙书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几声吆喝。他掀开帘子一看,却见几个店堂伙计模样的男子,正在追打一个小乞丐,口中还在不停地叫骂。只见那小乞丐左躲右闪,身形比较灵活,可是,毕竟架不住对方人多,他终于被一个伙计当胸扭住,其他几个人的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魏笙书见小乞丐可怜,怕他被打坏,就对骑马跟在车边的楚中天略一示意,楚中天从马上纵跃而下,上前轻轻松松地抢过了小乞丐。那几个伙计围着楚中天,诉说小乞丐经常到他们店里偷抢馒头,今天非要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魏笙书在车上听到,就从怀里丢出一块碎银,说: “各位,这块银子算赔你们的馒头,你们就放过他吧。” 几个伙计见魏笙书车马豪华,气度不凡,分明是一副高官模样,也就不敢再纠缠,对着小乞丐骂了几声就离开了。 楚中天带着小乞丐来到车前,魏笙书见他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珠子却是乌溜溜的,煞是精灵,心中便有几分喜欢。他对着小乞丐笑了笑,问道: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怎么到京城来了?” 哪知小乞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跺了跺脚,丝毫没对魏笙书表示谢意,而是说: “哼,这几个龟孙伙计欺人太甚,老子瞅机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魏笙书一听,心感奇怪,这小鬼到底是哪路神仙的孩子,口气怎么这么大。不过,他仍笑着问: “小兄弟,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你能打得过他们吗?再说,你拿人家馒头也不对啊。” 小乞丐白了魏笙书一眼,说: “看你模样,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大官,无非有一个好老爹,有什么稀罕。老子的老爹都没有教训老子,老子还轮到你教训,哼。” 楚中天见小乞丐对自家主人无礼,便欲出手教训他,可是,魏笙书一摆手,楚中天只好忍住了。 魏笙书说: “小兄弟,你的脾性,我倒是喜欢,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小乞丐眼睛一白,说: “交朋友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快拿银子给老子买吃的,老子便认了你这个朋友。” “对对对,有理有理,呐,这几两碎银子,你先拿去买些吃的吧。” 小乞丐见魏笙书如此爽气,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从他手里抢过银子,正欲跑开,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魏笙书急忙下车,蹲下身子,抱起小乞丐的脸一看,只见他双眉紧蹙,脸色苍白,已经昏迷不醒。魏笙书一愣,随即对楚中天说: “中天,咱们今日好事做到底,来,你抱他上车,咱们让曹姑娘看看。” 车夫赶紧调转马头,直奔古地村道刊商社而去。 曹文君听了楚中天说了刚才的情况,看着昏迷不醒的小乞丐,用手掰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又按住他手上的脉门观察了一会,然后对楚中天说: “这是冻饿而致身体虚弱,适才又被那些伙计追打了一番,神情紧张以致昏厥,你马上熬锅稀粥,让他吃了,应该就没事了。” 魏笙书听曹文君说这小乞丐并无大碍,也就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己今天也是干了一件善事。由于他心中有事,就叮嘱楚中天好生照看小乞丐后,然后离开了商社。 第二天一早,魏笙书又匆忙赶到商社,因为,昨晚他想了一夜,觉得西北战事吃紧,担心他们在雍城的分社受到战事影响,所以,他要和程道刊商量对策。 一到商社,他先问楚中天那个小乞丐的情况,楚中天说: “公子,昨晚小的给他喂了稀粥之后,就安顿他睡了,可是,一大早小的起来,却已不见他的踪影,小的担心商社货品有失,赶忙查看了一圈,啥都没少,小的才放心。” “哎,他怎么就走了呢,才吃了一顿稀粥,难道就不怕自己挨饿。” “他是小孩,可能也是不懂事吧,公子,咱们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哎,这西北一开仗,京城的乞丐就多了起来。” 正说着,程道刊也来了,他现在看到魏笙书,心里总还有些歉疚,忙殷勤地问: “笙书兄,这么一大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道刊兄,现在西北战事吃紧,咱们开在雍城的货栈,最近买卖正常吗?” “什么,西北战事吃紧?朝廷不是派了一个王爷,还有你的爹爹带了10万兵马出征了吗?量他几个柔然蛮夷,能挡得住咱们天兵吗?” 魏笙书对着他“嘘”了一声,搭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咱们进屋说。道刊兄,昨日西北战报过来,我爹爹带了5万将士,深入敌境,已经10余天没有音信了,我担心他们凶多吉少啊。” “啊,已经10余天没讯息了,这么冷的天,都冰天雪地的,他们吃什么呀,就是人能勉强熬得住,那马匹还不都饿坏了?” “是啊,我正担心着呢,你说,咱们西北那座马场会不会出事啊?” 程道刊犹豫了一下,说: “咱们的马场在云州,离定州还有百把里,只要定州城不失,那咱们的马场就没事。” “诶,道刊兄,你说咱们的那些马,现在可以上战场了吗?” 咱真不懂,虽然在书上看到那些将军金戈铁马,很是拉风,咱这骑马的技艺才学会不久呢。不过,咱知道,骑兵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是绝对的王者。这批马今后还真是咱的宝贝呢。 “上回我到云州去过一趟,咱们第一批买了5000匹小马驹,现在将近两岁了,估摸着还有一年半载就可以用的上了。你姐夫驯马倒有一套,经常亲自赶着马匹到草原上奔跑,所以,这些马虽然不能说每匹都是千里马,但都还是能跑的。” “道刊兄,我真担心咱们的马跑不过柔然国,毕竟他们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你看我,虽然骑马跑几步没问题,但战场上骑兵要一边驰骋,一边杀敌,这个我可就没办法了。 “还有一事,如今西北战事胶着,这粮食肯定会紧俏起来,你让西北货栈多多存储粮食,咱们也不想趁着国难发财,但万一户部粮草调剂不及,咱们也可让那些前线将士不饿肚子啊。” “笙书兄,这点你不必担心,前些日子,我让咱们江南分号多多采购粮食,估计会陆陆续续运到咱们江北来。你既如此担心西北局势,那我就到西北走一趟吧,也顺便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我那姐夫虽然会驯马,但他毕竟是做官出身,做买卖哪有你道刊兄这么在行?哈哈。” 第143章 边关惨败 西北的战报终于又来了。这次是兵部郎中苏宛仁亲自送来的,景德帝当即召集几个王爷和重臣听取苏宛仁的当面禀报。 苏宛仁一脸的风霜,神情木然地完成请安礼仪之后,他颤悠悠地说: “陛下,西北兵败,韩国公和他的5万将士已经全军覆没……” 魏笙书听了,心底猛地一震。什么什么,咱心里一直在担心,怎么5万人真的一下子就没了,那柔然国的骑兵虽然强悍,但咱那爹爹也不是吃素的,怎么这么快就落败了,而且都还没有人突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景德帝一听5万将士全军覆没,感到自己脑袋一阵晕眩,他勉强扶着龙椅的靠手,不让自己瘫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指着苏宛仁问到: “这消息确切吗?5万人那,柔然国有这么多的部队吗?韩国公身经百战,他难道看不出敌人的诡计?” 苏宛仁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份纸笺,说: “陛下,这是诚郡王请罪的折子,请陛下御览。” 郭涛然赶紧跑下来,接过纸笺,递给了景德帝。景德帝看了几眼,猛地往地上一丢,眼里精光一闪,厉声说道: “败军之将,竟还有托词,朕让这逆子气死了,哼!” 众人见景德帝龙颜震怒,都屏着呼吸不敢说话。过了许久,景德帝终于问苏宛仁: “你们是怎么知道韩国公已经阵亡的消息的?” “禀陛下,韩国公带兵出城追击柔然骑兵,10余天没有消息,诚郡王与尚书赵大人也是心急如焚,派了多批探子打探,却无韩国公队伍的确切消息。可就在臣离开前一天,忽然,定州城下传来一阵喧哗,大家以为柔然部队前来攻城,就擂起战鼓迎敌。 臣跟着诚郡王和赵大人等一起,也登上了城楼,却见城下有几个柔然骑兵在叫骂,手里还举着竹竿,竹竿上似乎有一个人头。 “一个柔然骑兵对城楼上的众人喊道‘兀那南蛮匹夫,你们可听仔细了,现在你们的韩国公人头在此,你们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咱们单于雄兵一到,定然血洗定州城’……” 朝堂众人听一世英勇的韩国公,竟然被柔然人枭首示众,不禁一阵唏嘘。虽然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但曾经大破柔然骑兵,一举收复云州、定州二十余城的魏金祥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大家顿有兔死狐悲之感。 啊?咱爹爹竟然真的死了,看来咱的那两位哥哥也是凶多吉少,这个讯息该如何向娘说呢?还有两个嫂子……两个多月之前,他们都还好好的,转眼间已是阴阳两隔,咱虽只是托身魏笙书的躯体,但在这大梁国本来就是一家人啊,可恶的柔然蛮夷,这仇咱记心里了,以后一定让你们加倍奉还! “朕心痛那,心痛……嗯,你继续说,后来怎么了?” “诚郡王和赵大人见状,也是脸色大变,他们严令将士严阵以待,不可中敌人奸计之后,就匆匆下了城楼,一番计议之后,决定坚守城池,然后,诚郡王写了折子,就派微臣速速赶赴京城,想听陛下最新的旨意。” “哼!听朕的旨意,这边关离京城几千里,朕如何知道那边的情形,朕又如何能做这个决断,这分明是要将朕的军。” 景德帝越说越气,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跺脚,指着苏宛仁骂道: “朕问你,你们为何不多听听韩国公的意思,朕就不相信韩国公会如此糊涂,孤军深入。你说,这次追击柔然骑兵,到底是谁的意思?” 苏宛仁见景德帝如此震怒,怎敢答话,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景德帝咆哮着,他心里为自己草率的让澄欢挂帅出征感到后悔。当初,他见自己的儿子勇气可嘉,觉得这军权应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高家人的手里,让澄欢到前线历练历练也好,所以,他还亲自说动魏金祥跟着出征,辅佐澄欢。 他以为,凭着魏金祥的沉稳老练,这次对柔然国的战事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如此败局,根本不是景德帝能够预料到的,他震怒,他咆哮,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他怒嚎了一阵子以后,突然感到力不从心,就往后瘫了下去。 澄如见状,赶紧起身,想上前扶住,可是,他又停住了,根据皇家的规制,除了皇宫内侍,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帝,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郭涛然赶紧上前扶住景德帝,然后轻声说道: “陛下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龙体事关大梁国国运,陛下万万保重龙体啊。” 景德帝靠在那边喘息了一会,神色才渐渐如常,他伸出右手,指着众位王爷和重臣,说: “你们都说说,下一步该如何?” 丹宇见状,问苏宛仁: “现在我军新败,那定州城能守得住吗?” “禀殿下,定州城高池深,加之还有数万将士,后勤粮草供应也还充足,目前应该能守得住。” “朕看未必,定州城池高厚,但敌军可以绕过定州城,向云州一带侵袭,我军新败,定然士气不振。朕着实担心前线啊,一旦云州被破,马上就是雍城,柔然骑兵可日行数百里,咱们大梁国大好江山可就遭殃了。” 景德帝这么一说,大家坐在那里忧心忡忡,可一时却想不出有效的应对之法,而且又见景德帝心情沮丧,万一说错,怕被景德帝责骂,所以,大家都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态,一言不发。 这时,魏笙书站了起来,说: “陛下虽然未临前线,却是一语中的,现在败局一时无法挽回,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要阻滞敌军骑兵绕过定州城,侵袭咱们后方。而从咱们大梁国云州、雍城一带的地形来看,却基本上是一马平川,而且,现在北方严寒,河流都刚好冰冻,极利敌军骑兵长途奔驰……” “嗯,这些朕都知道,朕想听听你有什么好办法,来阻滞敌军骑兵。” 哼,咱读了这么多的史书,虽然不能点石成金,但鼓捣敌军骑兵的办法总是有的,咱知道这马蹄铁是几百年后才开始推广的,既然现在那些马匹都是光脚的,咱可以用三角钉来对付它,这可是欧洲中世纪让骑兵闻风丧胆的破马神器。 “陛下,既然地形不利,那咱们就要靠人工办法改变不利。微臣以为,平原虽有利战马奔驰,但战马的马蹄遇上坚硬锐利之物呢,那马匹还能跑吗?因此,微臣建议速速打造一批三角铁钉,布设在敌军骑兵进军的必经之路,这样,敌军的骑兵就难以日行数百里了。” 魏笙书见景德帝和众人还不理解,他让宫人取过纸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然后指着图案对景德帝说: “陛下请看,这三角钉由四个等长的铁尖组成,随便抛在地上,都是三个铁尖在地,一个铁尖朝上,敌军战马一踏上这三角钉,必定受损严重,那还能跑的起来?故此,微臣建议兵部军械局速速打造三角钉,然后运往前方铺设,定可阻滞敌军骑兵奔驰,也让咱们大梁国国土子民不受蹂躏。” “好,想不到魏笙书你这个国子监祭酒还懂兵事,嗯,很好,方向学,你们兵部按照此图纸立刻操办,不得有误。” 景德帝又看着魏笙书,满脸悲怆地说: “你的父兄遭此不幸,朕也深感悲痛,你回去以后替朕好好安慰你娘,朕以后一定会血洗柔然国,替韩国公报仇雪恨。” 第144章 山庄议事 京城郊外龙湖山庄,南临迢河的支流龙云溪,北靠山势平缓地卧虎山,山庄墙高林深,看上去颇为隐秘,平常来往的人极少,特别是在这严寒季节,更显得有些萧瑟。 这天,一行百余人的的车驾来到了山庄,看样子,他们刚刚进行了狩猎,好几个骑士的马上都背负着野猪、獐子、山鸡什么的,收获颇丰。 一个外貌俊朗的青年男子,从一辆装饰颇为豪华的车上走了下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山庄,然后,这山庄的大门迅速又关上了。 这个青年男子是恕亲王澄如,他今天要同几个亲信在这里密谋朝廷大事。 这龙湖山庄原来是吴道义的产业,自从他在司隶台诏狱暴毙之后,他的遗孀和子女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他的资产就处于失管得状态。于是,吴国公曹师堂和刘宇涵等一干众人,就合谋说吴道义投资诚意货栈亏了大钱,逼着吴道义的遗孀和子女拿资产抵债。吴道义的遗孀和子女怎么斗得过朝廷高官,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把这龙湖山庄低价抵押给了曹师堂等人。 由于这里地势隐秘,曹师堂建议把这里作为恕王党议事的秘密据点,得到了澄如的同意。今天,澄如以围猎为名,来到了龙湖山庄,而曹师堂和刘宇涵则早已在这里等候。几个人在堂上坐定,下人赶紧奉茶伺候,曹师堂一挥手,几个下人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曹师堂说: “殿下这是第一次来吧,觉得此地如何?” “嗯,这里背山面水,倒是比较优雅,而且山庄墙高林密,是一个难得的隐秘去处,这吴道义还真替咱们选了一个好地方。” “是啊,殿下的亲王府邸地处繁华地带,人声嘈杂,咱们有时要到府邸见亲王也有些不便。而这里曲径通幽,人迹罕至,咱们在这里说说话也不必顾忌什么。还有一件,这里山上野味甚多,老夫专门安排了一个好厨子,咱们还可以在这里大快朵颐一番呢。哈哈……” 自从上次被景德帝责打的时候,听他老爹骂他和几个朝廷重臣沆瀣一气之后,澄如更比以前收敛了许多,他再也不敢大模大样地在王府大宴宾客,平常要联系几个死党也都是在暗地里进行。而曹师堂深知他的难处,得知这龙湖山庄是吴道义的产业之后,就逼着吴道义的遗孀把这山庄让了出来。 这时,刘宇涵也搭腔道: “殿下,这山庄不但地处隐秘,而且适才微臣看了一下,这里面十分宽敞,就是藏了几千精兵,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刘大人,此话有些过了,咱们大梁国的军队都有固定驻地,都有刑部统一调派,怎会想到藏到山庄里来,如果旁人听到,老夫和你都逃脱不了谋反的嫌疑啊。” 虽然房中只有他们三人,但曹师堂还是打住了刘宇涵的话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万一隔墙有耳,他们就会惹上大麻烦。 “哈哈,刘大人既然说到兵事,本王很想听听你对西北边疆的议论,来,你说说吧,不要有什么顾忌。” “殿下,此局难解啊,咱们不但丢了边城三卫,连韩国公父子三人及5万将士都全军覆没,这是圣上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惨败。眼下,朝廷众位大臣都是一片垂头丧气,大家都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说实话,微臣也看不清陛下下一步要怎么做。” “刘大人,老夫问你,现在朝廷的众位大臣有两种意见,你是支持哪一种意见呢?” 刘宇涵并不直接回答曹师堂的话,而是反问道: “吴国公,那你作为皇亲,你是倾向于哪一种论调呢?” 却说朝廷向众位大臣通报了西北的败局之后,景德帝又几次召集大家商讨下一步针对柔然国的作战方略,让大家畅所欲言。 以段友山为首的一帮武将的意见,他们认为对于柔然国这些反复无常的蛮夷,必须以牙还牙。既然柔然国屠戮了咱们大梁国5万将士,那咱们最少要杀他们10万,乃至20万人,才能替韩国公的5万英灵报仇。 而以礼部尚书徐德奎以及兵部侍郎方向学为首的一批官员则认为,如今部队新败,将士们对柔然骑兵难免存在畏惧心理,如果再对柔然国组织战役,取胜的机会不大。因此,他们的建议是提出议和,以时间换取空间,避免柔然骑兵长驱直入,蹂躏国土和子民。 景德帝虽然曾经说过要替韩国公报仇,可是,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增兵再战,还是派使团出使柔然国。他只是严令澄欢和赵友林在前线加强防卫,尽量不要让柔然骑兵南下。 曹师堂听得刘宇涵反问,毫不迟疑地说: “柔然蛮夷,言而无信,且阴险残暴,这次屠戮了咱们5万健儿,多少家庭是白发人去送黑发人,多少家庭又是夫妻永诀。前些日,老夫走在京城街头,看见好几户人家披麻戴孝,哀号连连,老夫闻之几欲落泪。因此对于柔然蛮夷,只有血债血还,才能让百姓子民看到朝廷的血性,他们因此而对朝廷更有信心。” “吴国公如此为民情怀,我很感叹,那你说说,如果再次出兵,这次让谁来挂帅合适呢,魏金祥都败在柔然蛮夷手下,那段友山他们难道有必胜的把握吗?” “刘大人,咱们大梁国人口比柔然国何止多十倍,而且这些年在圣上的励精图治之下,你们户部开源节流,国库充盈,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必定能大破柔然,一洗前耻。至于,你说让谁来挂帅的事,咱们可让朝臣公开举荐,请圣上择优选之,我不信咱们堂堂的大梁国选不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来。” 这时,澄如见他们争论不下,就说: “刘大人,据本王对父皇的观察,父皇必定要再次对柔然国用兵,眼下,他最大的心事,就是你适才所说让谁来挂帅的问题,这也是本王今日找你们来商量的原因。” 第145章 首鼠两端 刘宇涵一听澄如这话,笑了笑,说: “殿下,这也是微臣心中担心之事,虽然咱们现在国库充盈,但如果战事一败再败,兵部必定会再次征集兵员,这民间的生产和经济必定大受影响,如果拖了几年,再多的家底也经不起折腾啊。因此,再次出兵,由谁来挂帅,能否战而胜之,这真是关键之举啊。” “刘大人,上回诚郡王毛遂自荐,亲自领兵挂帅,他本来想通过对柔然国一战,歼灭柔然国有生力量,来提高他在陛下眼中的地位。而陛下之所以让韩国公一起出兵,据老夫观察,说明陛下对诚郡王没有绝对的看好,无非觉得他勇气可嘉,如果对柔然国战而胜之,则可以大展皇家雄风。 “可是,诚郡王大兵压境,竟然还损兵折将,这令陛下既感到伤心,又感到没了面子,所以,以后再战,诚郡王必定不堪大任。可是,上回有了诚郡王统兵的先例,这回必定也会选定一个王爷统兵,你说,这次咱们殿下要不要主动请缨,远征西北呢?” 刘宇涵一听,一时间低头无语,犹豫了一会,捻着下巴的胡须,迟疑着说: “兹事体大,微臣一时也看不准,对于殿下来说,这统兵有统兵的益处,留在京城也有留在京城的道理……” “刘大人,你是本王的肱骨之臣,本王还有一事同你说,听说父皇最近龙体欠安,精神时好时坏,所以,本王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向父皇主动请缨。但是,据宫人传出来的话,父皇这些日子特别狐疑,如果本王明明知道父皇要再次出兵,而无动于衷,父皇会不会怀疑本王有什么想法呢?” 刘宇涵沉默不语,他明白天威难测,圣心如渊,景德帝当初在众皇子夺嫡时,他并不被朝臣看好,而且,他平常在朝中根本看不出来和那些大臣亲近。可是,最后凭着暗中结交京畿营魏金祥、段友山等骨干,一举夺得大位,不禁让人感到他的心机深不可测。 景德帝登基后,广开言路,让大家畅所欲言,除积弊、废旧制、开新风,大梁国经历了一段蒸蒸日上的时期。可是,刘宇涵在内心总感觉这只是表面的一种状态,后来,他也隐隐约约听到景德帝特别宠幸的左翎羽这个五品郎官,可能在暗中窥探朝中重臣的言行举止,刘宇涵更感到景德帝暗中手段的可怕。 而且,皇帝作为一个最高的统治者,他对每一个人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他的宠妃和儿女也不例外。现在,西北战事吃紧,如果澄如出面主动请缨,会不会让景德帝怀疑他儿子要用兵自重呢? 况且这景德帝龙体欠安,如果澄如去了前线,万一景德帝突然驾崩,会不会让其他皇子或者丹宇抢了先机,入住大内呢? 尽管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最关键的还是要揣测到景德帝内心的想法,如果他希望通过这次战争来征服柔然国,那么澄如的主动请缨就会投其所好,只要把这一仗打好,澄如就极有可能获得太子这个储君之位,接班那就顺理成章。而自己和曹师堂等恕王党一伙人,自然就是从龙之臣,今后荣华富贵将不可限量。 经过一番沉思,刘宇涵问道: “假如殿下挂帅,对柔然国这一仗胜算如何?” 澄如心里正在盘算,一旁的曹师堂抢先说: “刘大人,咱们大梁国最能征善战的韩国公都已死在柔然蛮夷手中,还有谁能有把握一举击破柔然呢?不要看段友山那一批主战的丘八将军喊得响,真到了疆场,他们哪一个比得上韩国公?所以,老夫以为即使殿下挂帅,也难以一时取胜。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这是肺腑之言。” 澄如也说: “舅舅说得对,本王也要自己掂量一下自己,本王并无征战所长,哪有大破柔然蛮夷的通天本领?所以,本王认为对柔然一仗,无论谁来挂帅,最好的结局也将是一场持久之战。” “既是如此,微臣以为殿下不宜主动请战,还是静观其变……” “刘大人,如果本王都无所表态,父皇会不会认为本王消极避战,从而冷落了本王呢?” “正如殿下所言,接下来对柔然国的仗,是持久战,说不定三年、五年都不一定平定柔然,而适才殿下所说陛下龙体欠安,恕微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万一陛下大行……” 曹师堂听到此言,有些兴奋地说: “对,殿下,刘大人说得对,这仗说不定三年、五年都没有结果,这不确定的情况太多,老夫觉得咱们殿下就不要去掺和了,如何?” “舅舅,那父皇那边,本王总要有所表示吧?” “这好办,明天老夫就进宫见妹子,让他向陛下提出来,殿下想出征柔然,这样,陛下就会觉得殿下理解他的用心,让他对殿下另眼相看……” “吴国公,你既然让殿下不要掺和战事,那为何还要通过曹贵妃向陛下主动请缨呢,万一陛下真的让殿下挂帅,那今天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曹师堂“哈哈”一笑,脸上带着自得的神态说: “刘大人智者千虑,也总有不明白的地方吧?既然咱们都能猜测到陛下希望皇子和王爷主动请缨参战,那其他人一样也会揣摩圣意,肯定都会向陛下提出挂帅的请求。” “那吴国公的意思是……” “刘大人,有的事,需要表示姿态的,咱们殿下不能落后,但表示了姿态以后,这结果怎么争取,就要看咱们如何帮助殿下运作喽。” 刘宇涵略一思索,说: “嗯,我懂了,不过,吴国公这回要让谁挂着这个帅呢?” “眼下,据老夫看来,咱们殿下入主大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丹宇,特别是他兵不血刃消除了藩王坐大的隐忧,更是让陛下龙颜大悦,竟然直接册封他为亲王,这简直是打了诚郡王和英郡王的脸。所以,老夫这次要让他去,如果他在前线也打了败仗,咱们更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146章 举棋不定 夜色朦胧,景德帝正慢悠悠地在宫中踱步,两个小黄门高举灯笼,走在前头,景德帝身边两个小黄门则是提溜着灯笼,陪着他亦步亦趋。身后不远处,则是郭涛然和十余个宫人抬着的龙辇。 现在正是是二月时节,玄城晚间还是颇为寒冷,景德帝用过晚膳之后,郭涛然本来要劝主子在大殿内漫步,可景德帝却执意不肯,他一定要到室外走走,通过漫步来消消食,让肚腹感觉轻松一些,这是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的功课,景德帝贵为天子,也不例外。 这几天景德帝多次召集朝廷重臣讨论西北的用兵之策,由于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各种条陈建议倒是比较客观。景德帝几番思虑,觉得虽然首战西北告败,但从大梁国与柔然国的实力来看,柔然国远远不及,只要大梁国上下同欲,稳扎稳打,必定可以挫败柔然国。 经过争论,景德帝已从西北战事首战惨败的阴霾中走出来,他开始又对西北战事树立了信心。更让人高兴的是,澄如和澄阳两个儿子,还有丹宇都主动请缨,要求挂帅西北。特别是澄如,还特地让他母亲珍贵妃出面,劝说景德帝让他挂帅。 自从上次在宫中狠狠责打了澄如之后,景德帝以为他会记恨在心,可是澄如却一如既往,每天照例给景德帝请安,然后还言辞恳切地自责一番,偶然说到激动之处还会涕泪俱下。 景德帝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也在揣摩自己那天责打澄如是否冤屈了他。另外,景德帝也听韩孝乎说澄如最近收敛了许多,再也不同朝臣来往,这更让景德帝欣慰,觉得这个儿子经过他的一番管教,总算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这次皇子和皇孙的主动请缨,让景德帝龙颜大悦,这是一种姿态,体现了高家皇族勇武好战的传统,这种姿态,可以凝聚百姓子民的信心,让他这个最高统治者能够更好的驾驭天下。 尽管现在仍然是澄欢带着兵部尚书赵友林在定州挂帅,但景德帝与朝中重臣都心知肚明,这个只能纸上谈兵的澄欢必须马上换下来,否则,西北战事很难取得进展。 关于下部挂帅西北的人选,景德帝一直在心中掂量,他首先否决了澄阳。他清楚这个最小的儿子自幼在茹妃的宠爱之下,皇子最基本的弓马骑射,他也不怎么擅长,况且,他自幼长在深宫,根本不知民间疾苦,如果让他挂帅,那结局可能比诚欢更差。 而澄如,年岁稍长,正值壮年,性格历来沉稳干练,平常不露锋芒,对朝廷众臣都是客客气气去,甚至能做到不耻下问,虽然兵法非他所长,但如果让他挂帅,肯定会受到各方拥戴,如果辅以久经战阵的将佐,纵然不能大破柔然,但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丹宇,虽然年岁较轻,但少年老成,处事公允,并且颇有计谋,特别是上回的削藩,兵不血刃地化解了这个一直萦绕在景德帝心头地难题,更让景德帝刮目相看。还有是他身边的魏笙书,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也很有谋略,上回在朝堂之上的操弄,不但让柔然国师的奸计未能得逞,并且铩羽而归,大大长了大梁国的国威,这样的胆识非常人所能具备。 另外,上次他就仅仅画了一个图案,让兵部军械局依葫芦画瓢,打造了一批三角铁运往前线,竟然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但大大迟滞了柔然骑兵骑行速度,更让柔然国的战马受到损耗,一时不敢越过定州侵袭大梁国的后方。 景德帝心里隐隐感到丹宇有了魏笙书的辅佐,可能会奇计百出,一举奠定胜局。但是,景德帝内心担忧丹宇年岁尚轻,魏笙书也是年方弱冠,而边关诸将却是久经沙场,万一这些兵油子对他们不服,再临阵换将就会犯了大忌。所以,这些日子,关于挂帅西北的人选,景德帝一直举棋不定,但是,他也明白,已经不能拖了,如果再拖,万一澄欢再中了柔然国的诡计,那损失真的无法弥补了。 景德帝若有所思地慢慢走着,忽然一个趔趄,旁边两个小黄门赶紧扔了灯笼,扶住了他。郭涛然赶上前斥骂两个小黄门: “混账东西,怎么这么不长眼,让陛下受了惊吓?幸亏陛下机敏,否则,陛下的万金之体有恙,你们活得过今晚吗……” 两个小黄门战战兢兢地低头不敢言语,景德帝却摆摆手,说: “涛然,你不要太过严苛,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朕心中有事,才不小心的。” 郭涛然立刻说: “陛下白日里日理万机,到了晚间仍然惦记着国事,此等勤勉,应为天下人的楷模,可惜奴才见识短浅,不能替陛下分忧,真是没用!” “呵呵,家国天下,这大梁国就是朕的家,天下子民都是朕的家人,朕哪敢松懈啊……大家都以为一国之君指点江山,一呼百应,可谁又能知道这天子的难处呢。” “对对对,奴才也知道这当家的不容易,这百姓布衣,一家丁口最多也不过十余人,当个家已是倦怠不堪,咱们大梁国几千万百姓的家,陛下当家的辛苦又有谁能知晓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朕想问问你,假如在各位王爷中,挑选一名接替澄欢,你觉得谁更合适一些呢?” 虽然,大梁国立国之初,太祖帝严令宫人不得干政,可是景德帝在宫中是孤家寡人一枚,一时对这个问题拿不定主意,所以,就顺口问了出来。哪知郭涛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说: “陛下,太祖爷有旨意,咱们宫人不得干政,请陛下体谅奴才们的难处。” 景德帝一愣,随即又一笑,说: “你这个狗奴才,怎么在朕的面前提起祖宗家法来了,不过,你时时记着祖宗家法也好,省的朕生气责罚你。” “陛下,奴才虽不能帮陛下拿主意,但是,陛下忘了吗,咱们宫中不是还有高人吗,他一定会替陛下选定最合适的人选来。” 第147章 又来问神灵 景德帝眼睛一亮,随即明白,说: “嗯,丘真人,不错,这位丘真人精通扶乩之术,朕真的倒是可以让他替朕问问上天的意思。” 第二天,景德帝在郭涛然的陪同下,又来到了西腾殿。郭涛然递给丘道成一封信笺,说: “丘真人,陛下有事要同神灵沟通,你速速把陛下的旨意告祭神灵。” 丘道成不敢怠慢,赶紧吩咐几个道童开始准备法事物品。郭涛然点火焚烧了信笺之后,丘道成披头散发,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指指点点,右手则是挥舞着一柄木剑,闭着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丘道成忽地大叫一声,晕厥倒地。景德帝一惊,回头看了看郭涛然,郭涛然赶忙对他示意一切正常。稍倾,丘道成忽然醒转,闭着双眼,拿着木剑在沙盘上指指画画,然后,又大喝一声,晕倒在地。 景德帝不动声色的看着,似乎在若有所思。过了许久,丘道成再次醒转后,整理好道袍,上前递给郭涛然一张纸笺,郭涛然不敢浏览,赶紧呈给了景德帝。 景德帝一看,纸笺上写着“一寸丹心,开疆拓宇”八个字。 景德帝看着这八个字沉思良久,让郭涛然把纸笺焚化,然后坐上了龙辇,起驾回勤政殿。 景德帝对这八个字太熟悉了。那年,丹宇出生之时,太子澄忠拿着丹宇的生辰八字,奏请父皇给这个孙子赐名。此时,大梁国正与柔然国鏖战正酣,柔然骑兵的凶悍机动,让大梁国的人马折损不少,虽然魏金祥身先士卒,率众对抗,但战局仍不容乐观。 前线战事也让景德帝时刻牵挂,他对魏金祥的赤胆忠心颇为感慨,又希望自己初登大位不久,能一举击破柔然,开疆拓宇,建立赫赫武功,让后世人仰望。所以,他有时也会在纸上写着“一寸丹心,开疆拓宇”这几个字。 他见太子要求给长孙赐名,就随手写下了“丹宇”作为长孙的名字。 如今过了十七、八年,他又在丘道成这边见到了这八个字,不禁让他有些感慨。 他今天让郭涛然焚化的纸上写着澄如和丹宇的名字,想问问神灵,此次西北到底让谁挂帅更为合适。岂不料,神灵竟然直接回复了这八个字,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既是上天的意思,自己作为天子,就不能违反天意,顺天而行,必定一片光明。 景德帝躺在龙辇上思前想后,还没到勤政殿,他的心里就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景德帝一大早就举行朝会,召集众臣商定增兵西北的方略。他先开口说: “众位卿家,前几日,朕与诸位多次商议同柔然国的战事,虽然众位卿家各有不同意见,不管你们的意见如何,但大家都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朕心甚慰,咱们大梁国正是在众位卿家的一片赤诚之心中蒸蒸日上的……” 魏笙书在下面听着,也是颇为感慨。咱前世的杂书也看得多了,很多帝王刚愎自用,对那些不迎合自己的人和事,都要置之死地而后快,哪知这个1800年前的景德帝,虽然历史上也没留下什么很大的名声,可从他的这番话听来,也真是有些从善如流的格局,这不知比后世那些帝王强多少倍。 “这几日,朕也在不断想着怎么解决与柔然国的战事之事。朕在心中几番取舍,还是认为这个柔然蛮夷,咱们如果不狠狠给些教训,那咱们的西北边关将永无宁日,咱的边民也将长期受到他们烧杀劫掳,那朕于心何忍。故此,朕决定再对西北增兵5万,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景德帝的这番话,言辞恳切,虽然他坚持主战,但言辞之中却没对徐德奎、方向学等主和派提出批评,也令他们颇为感动,所以,景德帝这么一问,众臣众口一词,说: “陛下英明,臣等并无异议。” “好,既是如此,朕考虑到此番战事必定胶灼,柔然蛮夷诡计多端,故此,朕决定要挑选一位王爷远赴西北,众位卿家以为谁比较合适呢?” 景德帝此言一出,澄如、澄阳、丹宇赶紧出列,跪在景德帝跟前。 澄如、澄阳口中说: “父皇,儿臣愿赴西北,不破柔然,誓不还朝,恳请父皇恩准。” 丹宇也说: “圣上,孙儿虽然不才,但柔然蛮夷出尔反尔,掳我边民,屠我健儿,孙儿愿将一腔热血洒在西北边疆,恳请圣上恩准。” “哈哈哈,好好好,你们不愧为咱们高家的好子孙,你们这样的血性,朕心里甚是欣慰,平身吧。” 然后,景德帝又问道: “众位卿家都看到了吧?朕的儿孙个个都是充如此血性,有此好儿孙,那小小的柔然蛮夷焉能不破。诸位说说看,他们之中哪位挂帅西北更为合适呢?” 这时,曹师堂出列了,说: “陛下,恕亲王处事沉稳老练,深得朝中同僚爱戴,臣以为,此次出征西北,非恕亲王莫属。” 曹师堂这么一说,恕王党的刘宇涵、张天桂也纷纷开口举荐恕亲王,连刑部尚书李自言为了讨好澄如,也说恕亲王处事公允,并且能够不耻下问,此次出征,应该由澄如挂帅最为合适。 有这么几个重臣出面举荐澄如,其他一些平时善于见风使舵之徒,见状也赶紧附和。 见朝中重臣这么多人举荐澄如,澄阳却不动声色,他本来就无意此次出征,他之所以同澄如一同出列向景德帝请战,无非是表明一种姿态,现在见大家无人举荐他,他心中倒有些得意,自己不畏艰险的名分有了,却不用吃这份苦,何乐而不为呢? 而丹宇见状,心里则急了。心想,看来魏笙书讲的很对,如今恕王已在朝中形成势力,从今日情形看来,果然如此,看来今后无论如何要让陛下一下打压恕王党,否则大势已成,必定会对自己不利。他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辅国将军高成。 高成的目光同丹宇一碰,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上回咱还欠着这位皇孙一个面子,今天没人举荐他,他会感到难堪,咱虽然平常不问政事,但今天也开开口吧,顺便还了皇孙这个面子,也算是好事一桩。 于是,高成出列说: “皇兄,皇孙丹宇处事果断,富有计谋,且能体会皇兄的一片仁爱之心。譬如,上次福王病重,丹宇秉持圣意,让福王的诸位王子都能沐浴到皇恩,后来,臣弟也听说诸位福王的王子,都对丹宇这位皇孙交口称赞呢。故此,臣弟推举皇孙丹宇出征西北。” 高成许久没称呼皇兄臣弟了,今天却突然这么说,让景德帝感到一阵亲切。他也太希望有人出来举荐丹宇了,否则这个皇孙的面子上真有些过不去,如果只是自己一力主持让他挂帅西北,难免让朝臣感到自己有些武断,刚好,这个平常都不吭声的高成倒是解了这个围。 第148章 行军大司马 尽管朝中重臣一边倒地举荐澄如,但今天的景德帝心中却不认为澄如结党营私,相反他甚至还有些欣慰。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次出征西北不是一件好差事,毕竟刚经历过一场惨败,一个新的统帅想要一下子扭转战场形势是何其的艰难。就算是澄如私底下鼓动重臣举荐他,这也说明他真的不畏艰险,要实实在在的替朕分忧。 一想到这些,景德帝的心里就更加有了底气,都说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才是一个王朝最好的状态,如今,朕的儿孙要带头披挂上阵,岂不更说明咱大梁国运昌隆呢。不过,虽然举荐澄如的人多,但上天的意思可不能违背。 于是,景德帝就接过了高成的话,说: “适才众位卿家举荐恕亲王,朕很欣慰,不过,依朕看来,恕亲王的长处不在于兵事,而是在于政务,前线虽然重要,但后方政务更不能荒废啊,没有了后方的稳妥,前方怎么能够取得胜仗……” 景德帝这么一说,澄如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还担心这么多人举荐他,万一景德帝听从了众人的意见,真的要让他挂帅西北的话,这就让他适得其反了。现在,他听景德帝的话音,分明对他很是满意,看来这回欲擒故纵之计成效很好,连自己这个精明的老爹都被蒙混过去了。 景德帝继续说: “适才辅国将军举荐皇孙丹宇,朕也认为为他颇有见地。皇孙丹宇虽然年未弱冠,但智勇双全,多次替朕分忧。同样,朕也相信他此去能胜任西北征战。故此,朕决定册封丹宇为征讨大元帅,魏笙书为行军大司马,官阶为二品职衔,希望魏卿家不负朕望,辅佐朕的好皇孙丹宇首战旗开得胜。” 什么什么,咱还没开口请战呢,这皇帝老儿怎么就点了咱的名呢?不过,咱就是有些奇怪,分明有这么多人举荐澄如,为何这皇帝老儿就不让澄如这个家伙去,这皇帝老儿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呢?不过,他既然点了咱的名字,咱还是要谢恩的。 魏笙书赶紧出列跪拜,口中大喊: “臣魏笙书谢主隆恩,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行,魏卿家,朕不要你死后而已,你魏家两个儿子都没了,你一死,魏家岂不是无后了?朕要你得胜平安归来,朕要封你公侯。还有,速速传旨,让诚郡王立刻返京,边关事宜暂由兵部尚书赵友林主持。” 哈哈,这个皇帝老儿还真说了实话,咱这回辅佐丹宇出战西北,无论如何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咱这位老娘真的没法活了。不过,这次皇帝老儿还是下了大决心,也不管临阵换帅之大忌,把澄欢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拿下来了。 “臣魏笙书叩谢陛下恩典,臣一定辅佐礼亲王得胜平安归来。” 魏笙书叩谢后,丹宇也跪拜景德帝,表示自己不负圣上厚望,不破柔然誓不还。 景德帝又说: “各位卿家,此次决战柔然,朕要举全国之力,战而胜之,所以各位卿家不管你原先是主战还是主和,一定都要敌忾同仇,切不可再有二心。” 朝堂上众人赶紧跪下,直呼: “敌忾同仇,战而胜之,不破柔然,誓不收兵。” “好,朕还考虑到后方统筹粮草装备诸等物事的重要,朕决定加封澄如为亲王总理大臣,总理各个衙门事务,今后,朝廷政务都由澄如与众位卿家先拿出个条陈,再呈给朕御览。” 澄如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老爹会演这么一出,他感到朝堂上众人的目光“倏”地射向他,很多分明充满着谄媚和奉承,他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大大提高了。他赶紧上前跪拜,说: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一定殚精竭虑,替父皇分忧,举全国之力,击破柔然。” 特么,这个澄如到底使了什么招数,一下子让皇帝老儿这么宠信于他,上回,咱还听说他刚刚受过皇帝老儿的责打,怎么突然时来运转了?还有,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如果让他统筹后方粮草装备,这个仗还怎么打?不行,咱一定的想出个办法来。 澄如兴冲冲地退朝回府,一路上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他马上要迫不及待地找人分享这天大的喜事,而且,他还要好好谋划下一步的计划,虽然他可以总理各个衙门,但毕竟还不是太子,他要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积蓄力量,为今后入主大内打下坚实的基础。 不过,澄如也不敢大肆地邀请恕王党一伙人聚会,他只让下人悄悄地叫了曹师堂到他府上用膳,因为,他是舅舅,经常走动,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曹师堂一到王府坐定,就兴高采烈地说: “殿下,妙啊,当初咱们让丘道成这个牛鼻子老道进皇宫这步棋走对了,这几千两银子花出去也真太值得了。” “哈哈,舅舅,都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郭涛然这个阉人,本王就是平常对他略微客气一些,逢年过节的时候,给他一些小恩小惠,他这次竟然帮了本王这个大忙,今后,本王如果事成,要对他大大封赏。” 原来,澄如暗中对郭涛然讲了自己对挂帅西北的真实想法后,郭涛然便对景德帝的一举一动仔细观察。他在宫中看见景德帝若有所思,就揣摩到他肯定是因为让哪个王爷挂帅西北举棋不定,所以,那天景德帝突然就此事问他的时候,他故意说宫人不干政,让景德帝通过丘道成聆听上天的意思。 果然,景德帝在犹豫之后,就去让丘道成跟上天沟通,岂料,郭涛然早已准备好景德帝要的答案,让丘道成写了出来,这就是景德帝当年一直在纸上写画的“一寸丹心,开疆拓宇”。当初景德帝给丹宇赐名的时候,郭涛然也在边上,他自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一世英名的景德帝还真的以为这八个字是上天对他的谕示,于是,他在内心就选定了丹宇为出征西北的第一人选。 曹师堂也很高兴,尽管丹宇是他的外甥孙,但这个外甥孙太有主见,而且眼睛里也容不下沙子,假如他登上了大位,自己作奸犯科,贪赃枉法的行为就有可能受到惩处,所以,他憋着劲要把澄如推上来。但他眼见澄如这个兴奋劲,怕他会得意忘形,就说: “殿下,今日陛下虽然委任殿下为总理事务大臣,但是,殿下仍然还须谨慎,现在丹宇虽然出兵西北,远离京城,表面上是殿下赢得了先机,但丹宇手握重兵,咱们万一处置不慎,有可能会前功尽弃啊。” “嗯,舅舅言之有理,你说,本王下一步该如何利用担任总理事务大臣的先机,一举奠定胜局呢?” 曹师堂伸出三个手指,说: “殿下,老夫以为殿下必须对三个方面要盯紧,处置事务才能有的放矢,让这先手之利,最终成为必胜之势。” “好,舅舅有何高见,本王今日要洗耳恭听。” 第149章 被逼婚了 魏笙书退朝以后,回家就把景德帝委任他行军大司马的事告诉了魏夫人。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躺在床上以泪洗面的魏夫人一听,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魏笙书见她哭的伤心,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魏夫人哭着说: “老身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头子和两个儿子刚刚死在战场,小儿子如今又要上疆场,呜呜呜……不,也不都是老身前世造孽,肯定是老头子和两个儿子杀了太多的人,那些亡灵把他们拖到阴间去了,呜呜呜……不,老身这就进宫,让圣上收回成命,老身好歹也是三品诰命夫人,圣上一定会见老身的……” 魏笙书一惊,让皇帝老儿收回成命,都说皇帝老儿的话都是金口玉言,如果让他改变说辞,这岂不是要打他大大的耳光,万一他老羞成怒,这可如何是好,况且这恕亲王对着咱虎视眈眈,咱如果呆在京城还真是凶多吉少呢。 “娘,柔然蛮夷屠戮父兄,孩儿恨不得对这些蛮夷食肉寝皮,娘,孩儿虽然不是孔武有力,但这腔热血还是滚烫的。” “哎,你们男人为什么喜欢打打杀杀,书儿,你还嫌娘不够伤心么,你自幼攻读诗书,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上得了疆场,万一真的遇上柔然蛮夷,你连逃跑的机会都没呢,呜呜呜……” “娘,这次圣上委任孩儿为行军大司马,是专门跟在礼亲王爷身边,替他出主意的,所以啊,书儿不用亲自上战场同蛮夷拼杀的。娘,自古忠孝难两全,孩儿现在皇命在身,由不得孩儿啊。” 魏夫人还是一直哭,两个儿媳也在一边落泪。许久,魏夫人忽然转头对魏笙书说: “书儿,娘适才想了许久,如果让圣上收回皇命,看来已经不可能了,你既食君禄,必定要忠君之事,况且,咱们韩家也享尽皇恩,圣上让你出征,也是看得起咱们韩家,你就跟着那礼亲王去吧。不过……不过,有一事,你必须办了娘才放心。” “娘,有什么事要孩儿去做,你吩咐就是。” “书儿,你年已弱冠,可上回被曹家退婚以后,你的亲事至今未定,娘心中一直挂念,所以,你这次出征之前,你得答应娘,无论如何得把自己的婚事给办了。” 啊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娘的意思肯定让咱娶了芳茹,可是,芳茹虽好,但在咱眼里,那曹文君和石芯儿哪个不好呢?咱是不是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啊?如果在咱的前世,这样肯定不行,但在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的大梁国,咱能不能都把她们都……前世咱还没牵过女孩子得手,到了大梁国怎么有这么好的女人缘呢? 见魏笙书不语,魏夫人说: “书儿,娘也知道你对那个曹姑娘不错,这个曹姑娘上回也救了你,可他们曹家趋炎附势,当初你爹爹一打入诏狱,他们就悔婚,这样的人家你能和他们结亲吗?” 娘啊娘,此曹文君非彼曹文君,而且那个曹文君也为咱投井自尽过,坏就坏在他的哥哥曹文湖这个大官迷,不过,咱怎么能和你说清楚呢? 魏夫人见魏笙书犹豫不决,又说: “娘看芳茹姑娘对你一片真心,他爹也是四品京兆少尹,同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的爹爹与兄长都不在了,你就让娘做一回主吧。” 罢罢罢,看咱的娘也是一片苦心,咱当初也对芳茹动过心,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魏夫人也不等魏笙书回话,就打开黄历翻了起来。稍顷,她说: “书儿,三天后这个二月廿五日子不错,你就在这天办了婚事吧,这也不耽误你出征。” 魏夫人又转头对两个儿媳说: “诗儿、溪儿,你们两个速速准备聘礼,老身这回让段将军去向范大人保媒,把咱家的这件喜事办好。” 于是,魏夫人亲自登门,把魏笙书的事同段友山说了,段友山一听,沉思了一会,说: “嫂子,兄弟我出面替笙书侄儿保媒,倒是求之不得,我想那范嘉言必定也给兄弟几分薄面,可他正在戴孝期间,如果举办婚事,会不会被人骂为不孝之子呢?这点不知嫂子考虑过没有?” 魏夫人一惊,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倒没考虑这么多,就问段友山: “友山兄弟,你说的这点,老身情急之下也真没想到,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段友山寻思良久,说: “既然是圣上让笙书侄儿出征,那这个结也应该由圣上替侄儿解开,事急从权,陛下应该会恩准。这样吧,我马上递折子禀报圣上,这桩婚事何时办理就由他来定夺,如果他下旨就在这几天办,那悠悠之口咱们也就不必理他了。” 景德帝看了段友山的折子后,大喜,立刻下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军情紧急,朕特许二品行军大司马魏笙书在服孝期间完婚,并敕封新娘范芳茹为七品诰命夫人,以示嘉许。钦此” 有了景德帝的圣旨,二月廿五这天,坐着范芳茹的大花轿就进了韩国公府的大门。范芳茹本来就对魏笙书情有独钟,而范嘉言也很看重魏笙书,所以,这门婚事也就水到渠成。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苏琬琬和几个满脸喜色女子搀着披着红盖头的芳茹姑娘进了洞房。 洞房内的墙壁上挂着两个大红色的丝绸灯笼,红地毯一直从门口一直铺到床榻前。床榻上,两床红的的锦被叠放的整整齐齐,一个绣着龙凤呈祥的枕头放在锦被之上。 披着红盖头的芳茹坐在床榻上,心“扑腾扑腾”地跳着,尽管她生性豪迈,而此时也难免羞涩,静静的等待着他来揭起着红盖头。 可是,过了许久,仍不见他过来,范芳茹用手微微抬起盖头,却见她的夫君正愣愣地坐在窗前。她心中羞骂了一声: “真是书呆子。” 然后摸索着来到他的身边,说: “相公,奴家今生为你红袖添香,可好?” 魏笙书一惊,伸手缓缓地揭开了她的红盖头,却见她含羞带娇的眼神正深情地注视着他。他禁不住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搂住她软软的身子。 洞房花烛,满室皆春…… 第150章 责问败军之将 却说澄欢在定州城内接到景德帝的谕旨后,心里虽不情愿,但也只得无可奈何的同赵友林进行了交接,因为这次过来宣旨的,是辅国将军高成带了宫中内侍一同前来,澄欢看这阵势,分明是要把他拘押宗人府的样子,如果他敢违抗,很可能会罪加一等。 澄欢离开定州城后,路上不敢怠慢,跟着高成晓行夜宿,火速往玄城赶。 却说高成上回在朝会上对景德帝主动称呼“皇兄臣弟”,让景德帝忽然生了恻隐之心,他想想自己把这些兄弟拘押在宗人府多年,总觉得自己有些亏欠。于是,他就找了一个由头,说担任宗人府宗令的澄如如今是总理事务大臣,事务繁杂,对宗人府无暇兼顾。他下旨让高成担任了宗人府的宗正,协助澄如管理宗人府事务。 澄欢一到京城,景德帝早已召集几个王公以及葛雄飞、刘宇涵、张天桂还有方向学等重臣在勤政殿等候,新婚燕尔的魏笙书作为即将出征的行军大司马,也一起被召进宫中。 澄欢跟着一个小黄门来到勤政殿,他行走的时候,蹑手蹑脚,其神情同几个月前领兵出征时的志得意满大大不同。 他一见到景德帝,就凄凄惨惨地扑到在景德帝面前,口中大呼: “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景德帝坐在龙椅上不置可否,坐在下面的澄如赶紧说: “父皇,弟弟一路上披星戴月,才如此迅速地赶回京城,这天寒地冻的,定然受了不少苦累,儿臣拜请父皇给弟弟赐坐。” 景德帝“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可他身旁的郭涛然赶紧对小黄门说: “赶快让诚郡王入座。” 待澄欢坐定,景德帝问道: “老三,你说,韩国公和他的5万将士怎么会被柔然蛮夷包围全歼的?” 澄欢转头看了大殿中的众人,嗫嚅着说: “父皇,是儿臣的不对,儿臣到了定州城之后,一开始都是坚守不出。后来,儿臣看见柔然骑兵虽然奔驰迅速,但队伍行进却无章法,一连数天都是如此。一日,儿臣从城楼上望见在城下搦战的柔然蛮夷有些倦怠,而且人数也不甚多,觉得咱们要趁机打一个胜仗,就让韩国公整军出战。 “韩国公说柔然蛮夷诡计多端,不可轻易出城迎战,但儿臣求胜心切,就说‘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眼前的柔然骑兵也不过一千余人,咱们现在兵精粮足,不打一个胜仗,本王如何向父皇交代?魏将军无论如何要抓住此次机会,狠狠地打个大胜仗。’ “韩国公拗不过儿臣,只好同意亲自领兵出战,儿臣为了万无一失,确保胜利,就让兵部尚书赵大人调兵5万,让韩国公带兵出战。可是,当咱们的队伍一出城,柔然骑兵就四散而逃,儿臣在城楼上看见韩国公带兵追击,直至队伍消逝在漫漫雪地之中……” 魏笙书一听,特么澄欢你这个只会坐而论道的纨绔王爷,为什么一直搦战的柔然骑兵一见咱们的人出城迎战就四散而逃?这分明就是诱敌之计啊。不过,咱的爹爹久经战阵,难道也看不出这柔然蛮夷的道道? “后来呢?” 景德帝问道。 “后来,儿臣站在城头,亲自擂鼓助威,以为韩国公很快就会斩杀一批柔然蛮夷回来报捷,可是,儿臣在城楼上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却仍不见韩国公率部回城。 “儿臣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就让朱如宋将军火速派探子出去打探消息。可是,一连几天,韩国公和他的5万人马踪迹全无。直到五、六天之后,柔然蛮夷挑着韩国公的首级再来搦战,儿臣这才知道咱们的部队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混账东西,你出征前,朕一再让你多听韩国公的意见,你怎么还逼着他率部出战?朕还要你这个只会纸上谈兵,好大喜功的逆子何用?来人……” “等等,父皇,儿臣还有话说。” “哼!不学无术的混账东西,这么轻率的决定,就让朕损失了5万健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父皇,儿臣觉得此次败仗,也不都是儿臣的罪责,据边关的胡运超、朱如宋将军说,户部拨付给边关的粮食,很多都已霉变,韩国公之所以战败,可能与这霉变的粮食有关。” “什么?澄如,这是怎么回事?都说当兵吃粮,你们户部敢喝兵血?” 澄如也是一惊,问刘宇涵说: “刘大人,适才三弟所说是真的吗?” 刘宇涵不慌不忙,起身说: “陛下,诚郡王所言,臣不敢苟同,可能是边关将领为了推托此次失利的罪责,而故意说成是粮食的问题。臣主管户部,一直把征集拨付前线的粮草作为首要之事,所有启运前线的粮草均有专门库房,陛下可派人手前去核查,如有差池,臣愿自刎谢罪。” “哼!好,刘大人既然这么说,来人,速速派京畿营100名将士核查户部库房,朕在此地坐等,你们也不得离开!” 于是,众人都坐在那里,他们看景德帝龙颜不悦,大家也就不吭一声,低头无语。而郭涛然则让小黄门通知御膳房弄了一些点心,让大家吃了垫垫肚子。 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转暗,宫中亮起了灯笼,京兆尹胡聪亚这才匆匆忙忙地赶进宫来,觐见景德帝。 景德帝问道: “胡爱卿,你都看翔实了吗?” “禀陛下,臣带了100余人,把户部调拨前线的库房都看了个遍,也随机抽查了几百个装粮食的麻袋,每个麻袋里取出的粮食,臣也都抓了少许在嘴里咀嚼,发现都是上等的粮食,并无霉变。” 由于事发匆促,景德帝觉得胡聪亚不可能同刘宇涵有什么勾搭,所以,又拉下脸,问澄欢: “哼,没用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澄欢正嗫嚅着说不出话,忽然一个小黄门神情紧张的跑了进来,看着景德帝和郭涛然,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一时又不敢说。 第151章 库房失火 郭涛然一见,迅速看了一眼景德帝后,赶忙下来,拉着小黄门问怎么回事。小黄门在他耳边一阵耳语,郭涛然大惊失色,回身跪拜在景德帝跟前,说: “陛下,大事不好,适才兵部来报,军械局库房突然起火,火势很猛,一时还控制不住……” 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眼光都“倏”的看向方向学,眼下,兵部尚书赵友林正在边关督战,现在兵部的最高长官正是兵部侍郎方向学。 方向学此时也是面如土色,他起身跪在景德帝跟前,说: “陛下,臣有罪,臣要先去救火,请陛下恩准。” 景德帝此时也是不能责骂方向学,只好让他先去救火,然后又对郭涛然说: “传朕的旨意,诚郡王澄欢在边关刚愎自用,酿成大败,立刻着即拘押宗人府自省,任何人不得探望!” 离开皇宫的路上,魏笙书还想着澄欢所说的粮食霉变问题,以及兵部军械局库房起火的事。而今,咱即将作为行军大司马辅佐丹宇出征边关,如果这粮食真如澄欢说得这样,这仗还怎么打?虽说刚才胡聪亚说户部库房的粮食没问题,但咱看这澄欢虽然只会纸上谈兵,但平素为人还是耿直,他这么说不会是平白无故。 还有,咱这马上就要出征了,这军械局的库房怎么突然起火了呢?丹宇带着出征的5万将士的甲胄军械如果没有着落,总不成让将士穿着布衣,拿着烧火棍上前线吧…… 他正一边走,一边想着,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一回头,见是丹宇,他赶紧躬身施礼,问: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哈哈,魏大人,你现在是随着本王的行军司马,怎么撇下本王一个人先走了呢,是不是你新婚,要赶着回家陪新娘子?” 由于景德帝敕封范芳茹为七品诰命夫人,因此,朝中弄得动静颇大,而魏笙书又是新晋二品的行军大司马,仕途风头正劲,于是,很多官员都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丹宇贵为亲王,不方便出席,特送了一对小小的金猪当贺礼,因为魏笙书和范芳茹同龄,都属猪。 “哪里哪里,亲王见笑了,微臣正准备有几句话想同殿下唠叨,所以,想早点走在前面,去殿下的车马旁边等候呢。” “好,今天天色已晚,咱们都只在宫中用了一些点心,肚子都有点饿了,来,你就坐上本王的车,咱们边走边聊,晚上陪着本王喝上几杯。” 丹宇也不由分说,拉着魏笙书坐上了他的车,然后问道: “魏大人,有何见教?” “殿下,微臣对今日户部以及兵部军械局发生的事有些担心,这两件事都事关咱们出征西北的成败啊。” “呃,本王还没考虑这么细,魏大人不妨细细说来。” “殿下,先说军械局突然失火这件事,咱们的5万健儿这几天就要征调到位,这铠甲兵器,车驾马匹都要配备好,这些都要兵部军械局保障供给的,这一失火,微臣担心这保障可能就要受影响了……” “啊,圣上可只给咱们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啊,如果那铠甲兵器,车驾马匹都不能保障的话,部队如何出征?那柔然蛮夷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连你爹这么身经百战的老将都中了他们的诡计,如果咱们刚开始就军容不整,缺这缺那的,还没上阵,这锐气就折了几分。” “正是如此,现在那军械局的损失到底几何,咱们一时还不清楚,过了几天,咱们就要到他们那边交接军械器具,如果能完全交付,那就万幸,如若欠缺,咱们还需另外计议。” “嗯,明儿本王就派人知会兵部,让他们按照5万人的配备,先把咱们的军械器具准备好。还有,对了,魏大人,咱们都没统过兵,本王这个大元帅没有将军辅佐的话,这个仗怎么打?你是本王的行军大司马,领兵的将军人选你考虑了吗?” “殿下思虑极是,微臣以为这统兵之将不可随意,微臣以为段友山将军能征善战,殿下可否向圣上建议,这次就让他担任先锋大将,如何?” 几天前,段友山作为大媒人,在魏笙书的婚宴上坐了首席,魏笙书向他敬酒的时候,瞅机会把他拉到僻静处,说了让他随军出征的事。这段友山也是痛快人,听了魏笙书的话之后,立刻说韩国公是他的长兄和挚友,如今命丧柔然蛮夷之手,他恨不得要撕碎柔然单于。他拍着胸脯说边关那几个将领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让他当先锋,绝对可以镇得住。 “好,段将军生性勇猛,也是一步步从下面的校尉开始,凭着军功才升为大将军,由他担任先锋大将,本王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还有,你可让段将军再举荐一些将领,告诉他,只要咱们打了胜仗,本王保举他们个个都升官……” 正在此时,车驾渐渐慢了下来,丹宇一拍魏笙书的肩膀,说: “魏大人,到了本王的府邸了,咱们边用膳边说吧,本王不能饿坏本王的行军大司马哦,不然,以后就没人跟着本王干了,来,走吧。” 丹宇成了亲王,这用膳的规矩又繁琐了几分,先是一个小内监拿着银筷在每个盘子里都夹了菜,在一旁吃了,过了一会,侍者才恭请礼亲王入席。礼亲王拉着魏笙书入席,说: “呵呵,人人都想封王封侯,可他们都不知道这亲王的苦处,不说别的,就说这用膳,明明肚子饿了,还得等着,你说,这平民百姓哪有这些讲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惬意啊。” 我靠,这位礼亲王今儿个不是典型的凡尔赛吗?咱知道前世有好些个商业成功人士,都在公开场合说自己最讨厌的是钱,这到底是炫还是真话呢。咱以为,大家如果对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表示一屑不顾,都是赤裸裸的炫耀,不然,让眼前这个礼亲王降到郡王或者辅国将军试试?到那时他的神态肯定会生不如死了了。 “魏大人,你适才还说户部的那件事,也事关咱们出征西北,你有什么见地,快快说来让本王听听。” 第152章 后勤供应问题 “殿下,微臣先问一事,那诚郡王今日所说粮米霉变之事,殿下以为真假到底如何?” “呃,此事不是圣上当场让胡聪亚带着京畿营的人,查验了户部库房里的军粮,那些粮米可不是都好好的吗?” “所以,微臣虽然也一时看不清其中奥妙,但诚郡王在圣上面前如此指证,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还有,恕亲王一向对陛下颇为忌惮,栽赃陷害微臣就是明证,所以,微臣以为,此次殿下挂帅出征,粮草供应如果还是让户部办理,微臣觉得大大不妥……” 丹宇觉得魏笙书的话有些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自己在前方征战,后方粮草供应出了问题,这仗还怎么打?即使后来再让圣上砍了户部这些人的脑袋也不顶事,因为柔然此战,事关大梁国运,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蹙着眉头说: “魏大人此言颇有见地,不过,这前朝历代的征战,粮草都是户部保障供给,你若撇开户部,咱们前线的粮草从何而来?” “殿下说得是,这粮草后勤本来都应由户部保障,但这里其实有些弊端。户部粮草征集都从京城发运,离前线路途遥远,秋冬还好,春夏季节,天气潮湿,这粮草运送一路上又有雨水,到了前线难免霉变,这是其一。其二呢,押运粮草需要随行大批人马,这一路上人吃马喂的,到了前线,粮草往往只剩下五成,这消耗实在太大。还有,户部征粮要从全国调集,全国各地收成有时丰歉不均,那些歉收地方百姓必定不堪其苦,如若出现民变,这……” “嗯,这几个方面,咱们朝廷是必须要有所顾忌,但咱们如果撇开户部,这粮草的保障该如何是好呢?” “微臣以为,既然原来的规矩不管用,那咱们就另起炉灶,殿下以为如何?” “魏大人,据本王看来,只要有利于战事,另起炉灶嘛,也不是不可以,但咱们怎么干,本王心里要有个底,不然,撇开了户部,总不成让前方将士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殿下所虑极是,要想另起炉灶,咱们必定必先胸有成竹,如若不然,难免贻笑大方。此事微臣已在心中细细考虑,咱们不要户部供应粮草,但购买粮草的银子,户部不能缺了咱们的。微臣的意思是,户部只要按照咱们将士人头拨付银两,粮草咱们自己采买,必定事半功倍。另外,还可以防着恕亲王那伙人背地里可能使坏。” 咱还真不是吹,自从那天皇帝老儿让咱当这个行军大司马,咱就在心底想着这件事,既然这澄如一肚子坏水,他管着的户部还不会对你这个丹宇使坏,他巴不得要借柔然蛮夷之手,狠狠敲打你呢。 那回朝堂之上,他故意吹捧咱勇气可嘉,逼着咱同那个柔然国师以命相搏玩魔方,幸亏咱当时是胸有成竹,不然还真是要为国捐躯了呢。既然如此,咱还寄希望能一丝不苟的保证前线粮草的供应?咱甚至猜测,这澄欢的话说不定还有几分道理呢。不过,现在既然澄欢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提到了粮食霉变问题,倒给咱来了一个说服丹宇的理由。 咱这回怂恿丹宇踢开户部,不能死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现在大梁国连年丰收,民间粮食充足,只要有银子,哪里还买不到粮食?况且,咱的道刊商社在云州、雍州一带都有自己的分号,咱就让程道刊担任咱们的买办,咱前线打大胜仗,商社赚大把银子,两手都要硬。咱知道当年那左宗棠打老毛子就是胡雪岩给他当的买办,粮草供应不知比那户部要及时多少。 “自己采买,魏大人,你这想法本王怎么从没听说过呢,这能靠谱吗?” “殿下,这些年风调雨顺,民间粮价便宜,我那家商社现在不但在咱们大梁国全国各地可以采购到粮食,而且还可以通过江南分号调拨稻米,不管前线需要多少粮食,道刊商社都能完全保证,还可以帮助咱们送到前线……” “哈哈哈,行军司马大人,你不会借这场战事来替商社敛财吧,如果真要这么采买粮草,朝廷不知会有多少脏水要泼过来呢,这个……这个,还要从长计议。” “殿下,微臣既是担任行军大司马,首要之务就是要辅佐殿下打赢柔然之战,而不是一心想着敛财。古人有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微臣主要是担心恕亲王管着的户部在后方使坏水,才出此之策,还望殿下三思。” “嗯,本王也是相信你一心为公,不过,让你担任行军大司马,恰恰又让你参股的道刊商社负责咱们前线部队的粮草采购,这个在朝堂之上,本王如何说服众臣呢,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这悠悠之口连圣上都还堵不住呢。” “这个请殿下放心,只要说服圣上粮草有咱们自行采买,咱们可以把采买粮草的数量以及运送的要求公开,让普天之下的货栈都可以参与采买,咱们只选那价格最便宜、往前线运送时间最短的那家与咱们签订契约,这总让人无话可说了吧?” “嗯,好,公开择优,这倒真的可以服众,不然,谁不服谁也可以试试啊。” “殿下英明,从善如流,其实咱们前线部队很多物品都可以通过这么公开择优的方式,从民间采买,这样选购的物品必定质优价廉,还可以替朝廷省下不少银子呢。” 都说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通过这公开招标这好处大着呢。咱这回让程道刊当买办,通过公开招标获得,这又比那胡雪岩之流光明正大许多,咱这回也不赚那昧心钱,图个心安吧。 不过,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户部那帮刘宇涵为首的耗子们利益大大受损,肯定要出来阻挠,看来一番唇枪舌剑在所难免,咱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嗯,你所说的道理,本王也理解了一些,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魏大人还是辛苦一下,你详细替本王写个方案,到时候朝堂之上争论起来,本王也不至于穷于应付。” 第153章 事有蹊跷 却说澄如离开皇宫之后,就急匆匆赶往兵部军械局的库房。同时,他让人通知胡聪亚,叫胡聪亚也赶赴尹厚街的兵部军械局库房。现在澄如作为总理事务大臣,军械局库房突然起火,他责无旁贷,必须迅速赶往现场进行处置。 尹厚街是位于京兆尹衙门北面的一条大街,与宫前街十字交叉,澄如不一会就到了起火的地点,只见一批穿着铠甲的军士已经在火场外面做好了警戒。此时虽已天黑,但也有一些老百姓对着大火致指指点点。 澄如一出车轿,胡聪亚已在此等候,他上前扶住澄如,说: “殿下,属下防护不周,请殿下恕罪。” 澄如也不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警戒线,刚好一阵大风吹过,这大火“哔哔啵啵”烧的愈加猛烈,里面有许多人拎着水桶浇水扑火,可火势一下子却难以被扑灭。 澄如看得直跺脚,他虎着脸问胡聪亚: “这火烧了多久了,你安排救火的人手够吗……也不知道这库房里的物件损耗多少。” “禀殿下,属下听周边百姓说,这火大概是酉时末戌时初开始烧起来的,当时已经天黑。起火之时,属下当时正在城外巡视,一听火讯,立刻就赶到了这边。现在已安排了火政兵水龙队50余人上前救火。军械局的官吏书办也在里面抢运库房里的物件,这损耗一下子属下还难以说的上来。” 虽然兵部军械局的库房由兵部自行负责,但京兆尹衙门负责整个京畿重地安全之责,如果这大火造成的损失巨大,胡聪亚这个京兆尹难免也要承担救护不及的属地之责。 澄如眼见火势猛烈,那些救火的水龙队根本不能靠近大火,虽然一桶接着一桶的水泼过去,这火势仍见难以控制。他怒斥胡聪亚: “胡聪亚,本王看你这个京兆尹当的也有些年头了,这么大的火,就凭这50来人能扑灭吗,还不快快从速增加人手?这兵部军械局的库房重地,里面铠甲器具无数,如果焚毁了,你也要承担失职之责!” 胡聪亚一听,心中暗暗叫屈,这火势猛烈,旁边毗邻民宅,再多的人上去也是施展不开,但面对澄如的斥责,他也不敢顶嘴,只好躬身唯唯诺诺着说: “殿下指点的是,属下立刻再安排人手,定让这火势尽快灭下来。殿下万金之躯,这里离火场如此之近,这火势猛烈且难以把控,万一殿下有什么闪失,属下就成了千古罪人,万死也不能赎罪啊。殿下还是听属下一声劝,先到车驾上坐一会,这里属下一定处置好。” 胡聪亚好说歹说,把澄如请出了警戒圈,自己则大声吆喝着又带人冲了进去。 澄如一直忙乎到过了子时,看着火势渐渐被扑灭,他才回到府邸歇息。 第二天辰时,澄如梳洗完毕,正待在餐厅用膳,却见内侍带着曹师堂从外面走了进来,说: “殿下恕罪,吴国公曹大人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他说有重大之事要同殿下商议,所以……” “欸,没事,舅舅是自家人,莫不说本王已在用膳,就是在睡眠休息之时,他有事也是可以随时见本王的。” 澄如挥了挥手,打发内侍出去,然后问曹师堂: “舅舅,这么一大早过来想必有要事要同本王商议吧。本来本王每日都是卯时一刻起床,先操练一通拳法活络身子,昨日兵部军械局大火回来的晚,今日才起得迟了。舅舅用了早膳吗,没有的话,就一起陪着本王用膳吧。” 曹师堂也不客气,坐在了澄如下首,侍者赶紧给他摆上了餐具。曹师堂说: “殿下闻鸡起舞,倒是一个很好的习惯,这么常年坚持,比对殿下身体大有裨益,今后殿下一旦入主大内,想成为一代明君,还要靠龙体安康呢。” 曹师堂喝了一口小米粥,说: “唔,这亲王府的小米粥同我那边的就不一样,这滋味就好得多,看来也是我今日有口福,我要多喝几碗。” “哈哈,舅舅,你说这个做人嘛,每日山珍海味也会吃腻,这早膳还是小米粥用了养身。呃,舅舅今日这么早来,该不会是与昨日那把大火有关吧?” “殿下明鉴,我今日来正是与昨日那场大火有关。” “舅舅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殿下,实不相瞒,早上卯时时分,我正在房中高卧,却突然被一阵打门声惊醒……” “呃,是谁这么早惊扰了舅舅,这时节的卯时,天都还黑着呢。” “是啊,我正一肚子不高兴,见是曹青川,正待斥骂,他说朝中一位大人说有天大的事要急着见我,殿下可知是谁?” “呃……你适才说与昨日那场大火有关,那位大人必是兵部侍郎方向学吧?” “正是他。我匆忙洗漱,穿好衣裳,来到客房,却见那方向学正灰头土脸地坐在客房,一见我进来,就跪下来,喊着‘吴国公大人救救卑职’……” 澄如一惊,问: “莫不是昨日这场火与这个方向学有关?” 曹师堂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 “殿下,如今兵部尚书赵有林不在京城,方向学主持兵部事务,况且,兵部后勤及军械局这些本来都是他主管,这场火他怎能逃脱得了干系?所以,他这一大早就来求我,要我和殿下这位总理事务大臣说一声,能不能网开一面,留他一条生路?” 澄如一听此话,陷入了沉思。他对方向学了解不多,只知道此人出身行伍,一步一个台阶升到了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听说在兵部党羽势力颇大,有时赵有林都对他有些谦让。澄如为人精细,昨夜他回来一直在想,觉得这场火有些蹊跷,为什么偏偏就在甲胄军械要交付给出征部队之时发生这场大火呢?他心里有种预感,这场火是不是要消灭什么隐患。于是,他说: “舅舅,本王以为如果这场火只是一场意外,那么方向学也只是失职,朝廷对他的处分也不会太重,但如果万一是有人故意纵火,那本王如果对他宽大处理,本王在圣上面前也要脱不了干系啊。” “殿下说得是,这一点我倒可以担保,这次军械局失火绝对只是一场意外,殿下请放心。” 第154章 准备瞒天过海 曹师堂虽然嘴上向澄如打了包票,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却说方向学跪在了曹师堂跟前,曹师堂大吃一惊,自己虽然品级略高于方向学,但人家也是从三品的大员,自己如何当得如此大礼。他赶紧上前扶起方向学,说: “方大人,你有事只管说便是,只要老夫帮得上忙,老夫一定鼎力相助,你何必行如此大礼?” 方向学坐定之后,曹师堂挥了挥手,让曹青川退下,然后问道: “方大人这一大早来访,什么事这么紧要呢?” 方向学犹豫了一下,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曹师堂,说: “吴国公大人,这是五万两的银票,请大人先收下,卑职才敢说。” 曹师堂一听,吓了一跳,他这个吴国公一年的薪俸才2000两银子,这可是自己二十多年的薪俸啊,这个方向学到底有什么事求我呢?他略一犹豫,接过了银票,打着哈哈说: “哈哈哈,那家道刊商社还倒真是不错,自从推出了银票,大家花大把的银子也不用车马运送了,这也真是方便。方大人,你就如实说来吧,什么事这么为难?” 方向学起立躬身一礼,便慢慢开始了叙述。 原来方向学从基层行伍一路打拼升到兵部侍郎,他上任后不久,根据自己在部队的所见所闻,就渐渐地在兵部看出了门道,知道军械局是兵部油水最肥的部门。于是,他就一门心思想把军械局抓在自己手上。 但是,他这个兵部侍郎只是兵部尚书的副手,军械局被尚书大人牢牢抓在手上,他一时也插不了手。于是,他表面上只能韬光养晦,私底下拼命花大把大把花银子,同兵部郎中、主事这些官员打成一片,拉帮结派,建立自己的势力。 直到上任兵部尚书告老还乡之后,赵友林从边关将军调任兵部,方向学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就向赵友林提出要分管军械局,赵有林虽然知道军械局油水颇丰,但自己初来乍到,一是立足未稳,于是,就给了方向学几分面子,让他管了军械局。 方向学管了军械局之后,通过自己的一番运作,把军械局变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从中大肆贪婪。像兵士的铠甲,每领到户部报账20两银子,实则制作费只有不到8两银子,从这一项,方向学每年就可以捞几十万两银子。还有兵器箭矢等等,方向学通过他的党羽,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当然,方向学也懂得有钱大家赚道理,他每年都会很知趣地拿出几万两银子孝敬赵友林,所以两人这十余年来都是相安无事。 由于这十多年来并无战事,前线部队的军需物资用量减少,方向学和他的党羽们就玩起了花账,比如明明每年到户部报账3万领铠甲,而实际只制作了5000领左右,以此来套取户部的银子。 两个多月前,澄欢率10万将士出征,方向学绞尽脑汁,东拼西凑,总算把铠甲兵器给澄欢的部队配备齐全。可是,他做梦也料不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魏金祥和5万将士全军覆没,他担心朝廷重新选派大将再次征战柔然,自己库房物资严重短缺的事将暴露无遗,所以,他在景德帝召集大家讨论针对柔然的战略时,他提出了主和的意见。 可是,景德帝经过再三思虑之后,还是选派丹宇担任征讨柔然大元帅,魏笙书担任行军大司马,准备再次出征柔然。 方向学得知这个消息后,犹如冬日里的当头一盘冷水泼在他头上,让他凉到了骨子里,现在军械局库房里的铠甲军械不够装备5000人,如此一来,自己贪赃枉法之事眼看马上要暴露。 可是,他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他召集几个心腹党羽经过几次密谋之后,就在昨夜放了一把火,企图毁灭罪证。 曹师堂一听是方向学等人故意纵火,他拿着银票的手不禁抖了起来,贪赃枉法并且还纵火毁灭罪证,自己如果包庇他们,那也是死罪啊。可是,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贪欲还是占了上风。 想想自己为了推动澄如能成为皇储,在朝中大肆收买人心,这花费可不是一般,现在竟然有这么一大笔钱财送上门,他怎能不动心呢。 况且,他觉得自己是国舅,自己的外甥澄如眼下被景德帝任命为总理事务大臣,并且,澄如平常还同自己沆瀣一气。现在,朝廷的事务,都由澄如先提出意见,再禀报景德帝,如果能说动澄如一起参与,把故意纵火定为天干物燥而致失火,这事估计不会穿帮。 不过,他深知此事通天,而且他也觉得这方向学从中捞得好处无数,所以,他心想着还再怎么敲他一笔。 于是,曹师堂沉默了一会,抬手把银票还给方向学,故意推辞说: “方大人,你这事真的是捅破了天,这个忙老夫还真是帮不了,这银票你还是拿回去吧。” 方向学赶紧又跪在曹师堂跟前,口中直呼: “现在只有国公爷能救卑职,只要国公爷施以援手,让卑职逃脱升天,卑职以后一定马首是瞻,国公爷但有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有,今后这兵部的收益,卑职会做巧妙的安排,国公爷每次都可以拿大头。” 曹师堂心中暗骂,这家伙还真是贪财之辈,不榨不出油。他又假装推辞了一会,然后在方向学的再三恳求之下,装作无奈的样子,收下了银票。然后说: “方大人,老夫可以帮你去和恕亲王说说,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件事老夫不是能打包票的啊。” 就这样,曹师堂送走了方向学后,来不及用早膳,一番思索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到了恕王府。他见澄如这么问,他当然清楚绝对不能把这事情的真相告诉澄如,所以,他就对澄如打包票说是天干物燥造成失火。 “如果真的如舅舅所说是失火,那这事就还有斡旋的余地,就让本王慢慢想想办法吧。” “殿下,这方向学一直都在基层行伍和兵部打拼,据说在兵部人气颇旺,殿下如果帮了他这次忙,他今后一定对殿下惟命是听,这就又给殿下增加了得力干将,殿下在朝中的人气就可以更旺了啊。” 第155章 只得临时应急 在这5万大军已经征调完毕,正要出征柔然的关键时刻,兵部军械局的库房竟然突发大火,把库房里的军械装备烧了个干干净净,景德帝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他听了澄如关于起火原因和损失的禀报,龙颜大怒,立刻下旨让丹宇等相关人等进宫,一起商议下步的对策。 大家听了澄如的通报,不禁面面相觑,而方向学则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许久,丹宇问道: “二叔,这5万军士已经征集完毕,前方战事紧急,一刻也不能再拖,没有这铠甲军械,这仗还怎么打呢?” 段友山也叫嚷了起来: “陛下,柔然蛮夷的骑兵来去如风,咱们以往击溃他们,靠的都是以多胜少,还有粮草充足和军械齐备,慢慢拖死他们的。这战场上性命相搏岂是儿戏,如果没了铠甲军械,咱们的将士就成了待宰的羔羊,都要等着坐以待毙呢。” 丹宇向景德帝举荐段友山出任先锋大将,景德帝已经准奏,所以,今日段友山也参加了议事。 景德帝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怒火,听段友山这么一叫嚷,这火一下子就爆发了。他拍着龙椅,狠狠地剜了方向学一眼,吼道: “你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让朕现在如何用兵!” 方向学浑身颤抖着,不敢应答。过了一会,澄如起身跪在景德帝跟前,说: “父皇息怒,儿臣这几日都让司隶台带着京畿营调查,据司隶台吴松鹤大人禀报,由于近些日子天干物燥,才导致了这场大火。而且,起火那时,天色已晚,库房值守的人手不够,扑救不及,加上火借风势,这火救愈加猛烈,最终酿成如此局面。儿臣身为总理大臣,难逃罪责,请父皇责罚。” 嚯嚯,这个澄如又在帮方向学逃脱罪责来收买人心,可咱总觉得这火有些蹊跷,为什么早不烧,迟不烧,恰恰是在大军出征之时才烧起来,难不成这库房里真有这么多物事吗?不过,咱也先不说破,且看这皇帝老儿如何定断。 “好了好了,老二,现在朕也不想追究你什么罪责,你先说说,我的好皇孙马上要出征,将士没有铠甲军械该如何出征?” “父皇问的对,儿臣这几日也一直想着这件事,现在库房里的铠甲军械已经全然焚毁,就是马上召集工匠赶制,也得个把月。故此,儿臣斗胆建议,这次出征可否分批开拔……” “就是分批开拔,那将士也要铠甲军械的呀?朕问你。这急切之间,铠甲军械从哪里来?” “父皇,据儿臣所知,这兵部军械局的库房是总库房,京畿营及各地军营里也有临时的库房,儿臣建议先让各地临时库房里的军械铠甲立刻调到京城来,看看能装备多少兵马。如果实在不够,就让京畿营将士的铠甲军械先拿出来,反正他们也不用上前线,眼下先就急再说。这样如何?” 景德帝犹豫了一会,把目光转向了丹宇,问道: “朕的好皇孙,你以为如何呢?” 丹宇从未经历战阵,他如何答得出这个问题。于是,他转头问段友山: “段将军,适才恕亲王分批出征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段友山是个耿直汉子,虽然也是五十多岁了,但豪爽的性格一直没变,与他情同手足的魏金祥竟然死在了柔然人的手里,他早就恨得牙齿痒痒的。他略一思索,说: “既然兵部一下子无法替5万将士配备铠甲军械,那也只能分批出征了。末将以为上回诚郡王带的10万人虽然折损了5万,但加上边关原来队伍,仍然有10万以上的兵力。现在,末将觉得边关不是缺将士,而是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将士们的信心……” 可还没等段友山说完,澄如却接过了他的话: “父皇,段将军言之有理,儿臣恳请父皇亲送礼亲王和段将军一行出征,以壮行色,儿臣协调粮草马匹等物资,确保大军顺利进军西北。” 嚯嚯,今天真是太阳也从西边出来了,澄如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怎么不使坏了,不过,据咱看来,他这话表演的成分居多,他想在皇帝老儿面前塑造自己公而忘私,勤勤勉勉的总理大臣形象。 果然,景德帝一听,心里颇为高兴,说: “嗯,澄如说的对,朕要亲自登台拜帅,要让那将士看看朕英勇威武的好皇孙,也让大家看看咱们高家勇武豪迈的血性。” 这时,丹宇上前躬身致礼,说: “孙儿感谢圣上的一片苦心,不过孙儿还有话说。” “呃,丹宇,你现在是征讨大元帅,有关前方征战的想法,你只管说来便是。” “陛下,孙儿此次出征虽然要誓破柔然,但柔然蛮夷绝非短时可破,可能三年五年都有可能,所以,后方粮草消耗巨大……” “丹宇,这点你不用担心,你二叔这个总理事务大臣为全力以赴对前线做好粮草物资保障,朕也会时时过问,绝对不会让前线将士挨冻受饿的。”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孙儿想自办粮草供应,请陛下恩准。” 景德帝一愣,问道: “自办粮草供应?这个朕倒从没听说过,你说说看,这个是怎么个供应法?” “陛下,孙儿奏请让户部把按人头把每个将士每天需要的粮草,折算成银两,拨付给队伍,咱们在前线的队伍自行采购粮草……” “陛下,微臣以为礼亲王所说自办粮草供应万万不可。” 还没等丹宇说完,殿上一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丹宇转头一看,是户部尚书刘宇涵,这倒在他的意料之内。 于是,丹宇笑了笑,说: “刘大人,本王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知道这部队自办粮草供应不妥呢?” “殿下有所不知,正如殿下适才所说,咱们与柔然蛮夷战事一时难以战而胜之,可能会旷日持久,这样一来,粮草耗费必然巨大。如果让你们部队自办粮草,这么大的数量,谁家能保证这么稳定的供应呢,万一采购迟延,影响了战事,那就辜负了陛下的期待,这该如何是好啊?” 第156章 自办粮草之争 刘宇涵一直很仔细的听着刚才朝堂上的对话。兵部军械局的库房的一把大火,把库房里铠甲军械烧了个干干净净,他表面上虽然是颇为心痛,但内心却是暗暗欢喜,因为,他早就清楚兵部军械采购置办的环节油水巨大,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来个火上浇油,说兵部办事不力,唆弄景德帝把军械的采购置办大权划到户部。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丹宇却提出了要自办粮草供应,这岂不是要分割户部的肥肉,情急之下,他就立刻出言反驳了。说完之后,他还看了看澄如,澄如顿时会意。 于是,刘宇涵的话一说完,澄如也说: “父皇,按礼亲王的说法,这自办粮草供应看似有利于战事,但据儿臣看来,却大大不妥,不知今日当讲不当讲。” “嗯,老二怎么变得扭扭捏捏了,只要有利于前方战事,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澄如走到丹宇身边,看着他的这个侄子,装作言辞意切的说: “丹宇侄儿,为叔的许久没有称呼你侄子了,但今日还是要这么称呼你,因为咱们是一家人,不管这话有多不中你的意,但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为叔的都是为了你的好。你想想看,如果你们自办粮草供应,你们后勤军需人员需要大大增加,此消彼长,这前线作战的人就要少了,这一点,不知你考虑了没有?你是征讨大元帅,你要你的手下都能上阵杀敌,而不是还要专门派人征集粮草,这是其一。 “其二嘛,户部征调粮草,全国各地衙门根据户部指令征集,即使各地丰欠不均,但户部的指令各地必须完成,所以,你在前方只管领军作战,根本不用担心后方,为叔的一定会盯着户部替你做好保障。如果,你们自办粮草供应,万一哪里出了水灾旱灾的,你到哪里采购粮草呢? “至于其他嘛,咱们大梁国户部这么多年置办军用粮草,已成定例,如果一旦改变,这岂不违背祖制?而且,由户部办理粮草供应,这民夫、车马这些都是现成的,熟门熟路,你们一下子提出要自办,这些运输队伍你考虑了吗?还有,这一路上过去也可能有劫匪,这些不知你是否清楚呢?” 澄如当然不愿意把粮草供应这块大肥肉让出去,他很清楚,每100斤粮食,运到前线往往只有不到一半,户部就说路上运输队伍,押运部队也需要消耗,这一点固然不假,但其实刚刚启运的时候,粮草分量就不足,这差额自然是装进了户部的这些官吏的腰包,当然,他作为管着户部的亲王,他自是获利不菲。 魏笙书在下面听着,心想,咱如果继续与户部讲道理,无异于与虎谋皮,咱如果不刺激他们一下,他们才不会乖乖的交出这个权柄呢。咱看来要好好给皇帝老儿上上市场经济的基础课,让他明白市场无形之手的力量。 于是,等澄如说完之后,魏笙书就说: “陛下,恕亲王适才所言也是出于对朝廷的考虑,其心昭昭,日月可鉴,虽然祖宗家法不能都去改变,但是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有些规制其实还是可以改变的。譬如这皇粮国税,古时都是征集稻米实物,但稻米保存不易,往往各地征集完成再运送到京城,很多已经霉烂不堪,所以,后来改成折算银两征收,国库需要粮食,再拿银子去采购……” “魏大人,父皇英明神武,难道这些都不清楚吗?朝堂之上说这些,不是无稽之谈吗?” “哈哈,恕亲王莫急,礼亲王殿下提出自办粮草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让户部置办粮草,这一路上消耗先不说,京城到前线两千余里,这么大部队运送粮草到前线都要一个来月,很多粮草可能都会出现霉变。如果户部下拨银两,由部队自办粮草,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况且,这粮草霉变的事,本朝又不是没发生……” “大胆魏笙书,不要以为你担任了行军大司马就可以为所欲为,上回诚郡王所说粮草霉变的问题,圣上当场派人查看甄别,结果是纯属子虚乌有,你今日突然说这件事,到底居心何在?” 刘宇涵一听魏笙书提起粮草霉变问题,不知又挑动了他哪条神经,所以,他不等魏笙书说完,就出言斥责。 魏笙书一听,心里就乐了,哈哈,这个家伙看来进了咱的套了,咱今天就要激怒你,让皇帝老儿自己去甄别。 于是,他就回头了看了刘宇涵一眼,说: “刘大人,平日里看你颇有风度修养,今日为何这么气急败坏呢,我所说粮草霉变之事,又不是说诚郡王上回提的那件事,你怎么如此计较?我的意思是替前线部队采办粮草,责任重大,如果出现霉变或者不足,双方往往会扯皮纠缠。如果让前线部队自办,你户部少了不少麻烦,你何乐又不为呢?” “哼!你要自办就自办,咱户部以后就不管这摊子烂事了,不过,我可告诉你,粮草按部队人头供给,那运送损耗,咱户部不会多给你一两银子。” 情急之下,刘宇涵被逼的也没办法,因为他心虚了,上回供应澄欢大军的粮草,从京城库房出发的时候,都是好好的,但运送到雍城地界之后,他和福王高尹勾结,用部分霉变粮食进行了替代。一个人一旦做了亏心事,他总以为别人已经察觉到他的不端,因此,他一听魏笙书提到粮食霉变的问题,他赶紧要把自己撇清,情急之下就把置办粮草采购大权拱手相让了。 “好,刘大人深明大义,魏某这里先替礼亲王谢过了。” 魏笙书又转向澄如问道: “恕亲王殿下以为如何?” 澄如见刘雨涵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置可否,说: “魏大人,这一切都要听父皇圣裁。” 景德帝坐在龙椅上也听出了话外之音,他心里也隐隐知道这粮草采购其实牵涉到一场权力的争斗,不过,他也没精力管的这么细,他认为,作为君王,顺势而为,可以事半功倍,既然在前线领军的丹宇要自办粮草,户部也已经同意,自己顺水推舟就是了。于是,景德帝就说: “既然朕的皇孙领军出征,那朕就要多听听他的意思,既然他要自办粮草,朕就准了,户部按照部队人头拨付银两。不过,丹宇,还有魏笙书,朕的话说在前头,如果因为粮草供应的问题贻误战机,朕一定会对你们严惩不贷。” 丹宇和魏笙书赶紧叩谢天恩,然后,魏笙书又说: “陛下,臣还有一事,望陛下准奏。” 第157章 千头万绪 景德帝见是魏笙书启奏,点头应允,上回因为他献计在边关柔然骑兵入侵的必经之路,布置了三角钉,致使柔然骑兵不敢大规模袭扰大梁国的后方,所以,景德帝就对他颇为信任,委任他为行军大司马,辅佐自己的皇孙,既然他还有什么需要禀报,那肯定也有利于出征,景德帝自然要听听。 “陛下,此次前线部队自办粮草,微臣想通过民间商户合作,这样就不会减少前线部队的上阵征战人员,但是,由于商户这次是替前线采办军粮,责任重大,如果只是一个白丁布衣,没有职衔,粮草采办运送以及协调地方多有不变,因此,微臣建议要给替前线采办军粮的商户一个名份……” “魏大人,你们连咱们户部服务多年的正式官佐都看不上,怎么又要替那些白丁布衣的商户讨名份呢,这名分都可以随便给,那你把咱们大梁国的衙门官吏都看成什么啦?” 刘宇涵因为户部采办军粮的权利被剥夺,心中有气,所以就在边上冷嘲热讽。澄如看着景德帝的脸色,看出他对刘宇涵的话隐隐有些不悦,赶紧圆场,说: “刘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只要魏大人的建议有利于前线作战,咱们大家先听听也无妨。来,魏大人,你继续说吧。” “陛下,恕亲王,微臣也不是要替那些白丁布衣的商户讨要官职,而是实在因为有利于采办军粮和前线作战需要。不过,微臣只要朝廷给这个商户职衔名分,不拿朝廷俸禄,今后战事结束,官差办完,就收回这职衔名分,这样也不会影响朝廷吏部任命官员的规制,请陛下恩准。” “嗯,这个想法倒不是不可以,不过,朕很想知道,今后要同你们合作的商家,你们是怎么遴选的,万一,他没有这样的能力,贻误军机,魏笙书,你的父兄虽然已经在战场上捐躯,但朕照样还是饶不了你。” “微臣明白,军令如山,军中无戏言,微臣此次前去,一定辅佐礼亲王誓破柔然,不然绝不回京。关于商家的遴选,微臣准备在京城公开挑选,谁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耐,都可以向咱们报名。” 澄如眼见景德帝会同意,就出来做好人,赶紧对景德帝说: “父皇,魏大人既有如此决心,而且,他这个公开遴选的方法也不错,儿臣恳请父皇准奏,儿臣也期待丹宇侄儿这次定能凯旋归来。” 景德帝见澄如主动出来替魏笙书说话,心中颇为欢喜,他觉得经过自己的管教,这澄如也懂得一些与人和睦相处的道理了,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于是,他也痛快地答应了魏笙书的请求,说: “好,朕准了魏笙书的建议,这帮助征讨大军采办军粮的商户,授予七品采办专员之职,可以受征讨大元帅的委托协调地方。众位爱卿,你们其他还有什么要向朕奏请的吗?” 这时,段友山出列奏请: “陛下,末将承蒙皇恩担任先锋大将军,但裨将副官等等将佐也需配备,末将拟了一份名册,准备从全国各地选调一批勇猛威武的将官充实出征队伍,请陛下恩准。” “好,段将军,这份名单朕就不看了,既然朕让你们在前线冲锋陷阵,要选用哪些将官,当然就由你们说了算。来人,涛然……” “奴才在。” “你速速将段将军的这份名单递交吏部,让他们马上按照名单上的人选,分别予以任命军中职衔。” 见景德帝心情渐渐有些愉悦起来,澄如赶紧说: “父皇,儿臣也有话要说。” “嗯,说吧。” “儿臣以为,军械局库房此次大火,兵部各级官吏责任重大,应予重重责罚,但丹宇侄儿的大军急着要出征,铠甲军械还需急着从各地调配,兵部事务繁多,故此,儿臣建议对兵部侍郎方向学等一干官员,先革职留任,让他们速速准备铠甲军械等军需物资,今后,再视情予以责罚。请父皇恩准。” 景德帝对军械局库房失火一事本来极为忿怒,可是经过大家一番商议,5万将士还是可以分批出征,而且看着段友山和魏笙书情绪高涨,似乎胸有成竹,心中的怒火就有些散去。 他在心中又想想,如果立刻拘押方向学等兵部一干官员,这军需物资的征集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况且,澄如这个总理事务大臣已经开了口,景德帝觉得也该给他一点面子,于是就答应了,说: “嗯,方向学,既然澄如这个总理事务大臣都这么说了,朕此次就先不拘押你,你回去好好准备此次征讨大元帅出征队伍的一干物资,五天后,朕要在西郊阅兵场给朕的好皇孙登台授旗,以壮行色!” 监守自盗,暗中指使手下焚毁军械局库房的方向学一伙,在澄如的帮助下,终于逃过一劫,自此,他也成了恕王党的得力干将。 离开朝堂之后,魏笙书一直在想着下一步西北作战的方略。冷兵器时代,骑兵起的作用很大,有时候那些步兵阵型看似雄壮,但一旦在旷野之中受到柔然国训练有素的骑兵冲击,步兵阵型大概率会被冲散,然后就会陷入指挥混乱,从而被对方各个击破。 这次程道刊到西北之后,以每匹50两银子的高价收购了将近一万匹马,这倒对咱下一步与柔然骑兵对抗大大有利。 不过,如果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进行拼杀,那咱这个从1800年之后穿越到这大梁国的人又有何用?咱那些古代小说里关于战争场景倒是看了很多,可这些都是看着热闹,实则无用的书生之见。决定战争的因素虽然是人,但如果有几样领先当代的先进武器,那肯定可以对柔然骑兵进行降维打击,那什么样的先进武器最有杀伤力呢? 对,火药发明以后的热兵器对冷兵器可以进行绝对的碾压,当年的僧格林沁,在北京八里桥的3万精锐骑兵对阵8000英法联军,虽然满洲骑兵勇猛冲杀,但都无法靠近英法联军,最后,3万骑兵损耗殆尽,而英法联军才死了5个人。如果咱有了火药,那还怕什么柔然骑兵?啊哈,幸亏咱杂书看得多,知道可以用硝石、硫磺加上木炭可以制作简单的火药,咱就试试吧,说不定会有奇功呢。 还有,现在咱终于说服皇帝老儿让咱的部队自办粮草供应,通过公开遴选的话,这道刊商社如无意外,肯定可以成为此次征讨大军的后勤供应商,程道刊这个书呆子倒真成了买办,咱要把胡雪岩、盛宣怀这些大咖的事迹要说给他听听。当然,咱还要告诉程道刊,他成为官家买办以后,绝不能唯利是图,眼下要打赢柔然国才是关键,否则,咱就前功尽弃。 另外,部队的操练也是一个问题,虽然有段友山这个老将,但手下必须要有一支绝对听命于自己的精兵,这样才能够有今后同恕王党摊牌的实力,眼下咱的身边却无这样的将领,看来只能今后在部队中物色了…… 魏笙书坐在车马里想着,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韩国公府,他一掀开车帘,却见芳茹正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第158章 校场壮行 五天后的正午,京城西郊的阅兵场,旗幡招展,战马嘶鸣,高脚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来自大梁国全国各地的两万将士,分队列集聚在阅兵场上,他们都乘跨战马,个个身着重甲,分别由弓弩队、长枪队、马刀队、中军护卫队等队伍构成,井然有序的等待着景德帝的检阅。 丹宇身穿黄金锁子甲,红袄裙幅的战袍,盔顶红缨迎风突突乱颤,跨乘一匹纯白战马,显得英姿勃勃,在八名持枪护卫的护拥下,缓步走进阅兵场,场上顿时一片肃静,千百双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他。 魏笙书也身着亮银轻甲,披着一件紫色大氅,腰配一柄长剑,跨乘一匹枣红马,随着丹宇进入阅兵场。 在这五天里,魏笙书做了许多部署。 首先,他让虎娃带了一批人到京城郊外的盐碱地里挖硝石,又让曹文君组织商社制酒工坊里的伙计赶紧烧制木炭。就制作炸药而言,现在唯一缺的就是硫磺。 魏笙书知道,硫磺只能冶炼提纯,大梁国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但他也清楚自然界的火山灰里有着丰富硫磺,所以,他也通过商社的网络开始收购火山灰。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实验,炮制出一批土制火药,在关键时刻杀伤柔然骑兵。 接着,他让程道刊通知各地的商社分号大举收购粮食,并集中向西北方向运送,包括来自后楚国的大米也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西北的商社分号库房。 由于大梁国地处长江之北,且气候比较干燥,所以,他们的粮食主要是大麦和小米,而大米则是只有富豪人家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同时,他还让程道刊把库存的稻康醉也全部运送到西北,并嘱咐还要多多烧制,由于大梁国军中一般不得饮酒,程道刊心中有些诧异,但他现在对魏笙书是钦服有加,也就照办不误。 最让魏笙书烧脑的还是人员的问题。芳茹新婚燕尔,那天看着他一身戎装,好一副儒将模样,十分欢喜,便吵闹着也要跟着他一起上前线。可是,按照大梁国的规制,随军不得携带女眷。 几经思索之后,魏笙书只得答应了芳茹,并且约定不能随大军出征,只能随同程道刊商社粮草采办人员一起。但他也有一个条件,就是芳茹要求带着曹文君一起出发,两个女孩子路上一起也有个照应。 芳茹原来虽然有些小心眼,看见曹文君总会忍不住醋意,但和魏笙书成婚之后,她的气量倒是大了许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魏笙书的要求。不过,芳茹随即又说她的闺蜜苏琬琬从小出生在西北,对那边的地理环境也是比较熟悉,并且她的哥哥苏宛仁这次也随同出征,所以,芳茹提出也要带上苏琬琬,魏笙书想着再多一个也不多,也就同意了。 这几天,魏笙书还让曹文君帮他搜集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等一些册子,他抽空进行攻读,并且结合他所知历史上的那些大战役进行分析,临时抱佛脚,进行恶补,他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亲自上阵杀敌,但他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无论如何要在此次与柔然国的对决中取得胜利。 昨晚,魏笙书也向魏夫人做了告别,魏夫人眼中含泪,说: “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是书儿,你在外无论如何也得要保全好自己,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为娘的也不想活了。还有,娘也听说朝中有人对你嫉恨,你一定不可大意,让中天、虎娃时时跟着你,决不可大意啊。” 魏笙书也是颇为动容,再三向魏夫人保证,说自己已有一整套击破柔然骑兵的方略,一定很快就能平安归来。魏夫人泪水涟涟,对自己的三儿子充满了期许。 魏笙书的外貌穿着虽是颇有儒将之风,但他历经两世,哪里见过校场阅兵的大场面。只见这两万将士目光凌厉,刀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他的内心忍不住有些微微的紧张。他屏住呼吸,跟着丹宇,从刀枪剑戟的丛林中肃然而过,马靴铿铿,缓步走上了点将台。 稍顷,一阵战鼓雷鸣般的响过,一顶黄罗伞盖在数百名京畿营将士的护卫下,从远方冉冉飘来,原来是景德帝要亲自登台点将,为他的好皇孙丹宇壮行。 御驾亲至,阅兵场内的将官士卒纷纷下马跪倒迎接。景德帝身穿淡黄色龙袍,也不坐龙辇,策马来到点将台下,然后飞身下马,这不禁赢得了大家的阵阵喝彩。 他自幼熟习弓马,今天早上多服了几颗丹药,自我感觉精神充沛,就忍不住在众人面前秀了一手。他听得大家喝彩也是情不自禁,心中有点得意。 然后,他挺胸缓步拾阶而上,来到点将台正中央。丹宇、段友山和魏笙书赶紧下跪迎驾。跟在景德帝身后的郭涛然和四名小黄门,朱漆描金的托盘上奉着圣旨、令箭、印绶和天子尚方宝剑,点将台中央红地毯上皇陵盖面的龙书案、龙椅早已布置齐当。 景德帝缓步走至案台后坐定,高声说: “众位平身。” 只听得“哗啦啦”一片甲叶子响,两万将士齐刷刷地起身跨上了战马,呜咆的号角声和低沉的战鼓声整齐的响起,让景德帝忍不住一阵热血沸腾,彷佛回到那二十年前,他初登大位,为魏金祥出征壮行的场景。等到战鼓声罢,郭涛然来到景德帝身边,高呼: “征讨大元帅丹宇接旨!” 丹宇赶紧在龙书案前拜倒,口中大呼: “末将接旨。” 郭涛然取过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西北柔然蛮夷,屡次犯我大梁国,扰我百姓,屠我将士,以致民怨沸腾,朕今日决定出兵讨之。朕意,授礼亲王丹宇为征讨大元帅,特赐天子尚方宝剑,代朕指挥将士,攻城夺寨,誓破柔然。同时授骠骑将军段友山为先锋大将,国子监祭酒魏笙书为行军大司马。尔等三人即刻率部出征,不得迟缓。钦此。” 丹宇携段友山、魏笙书领旨谢恩。然后,丹宇转身高呼: “不破柔然,誓不回京!” 阅兵场两万将士也齐声高呼: “不破柔然,誓不回京!不破柔然,誓不回京!!” 随后,丹宇接过尚方宝剑,交由魏笙书捧着,奉了金印、令箭,命令大军开拔,两万将士浩浩荡荡,井然有序的离开了阅兵场。 第159章 误入山谷 五天后,大军行至离琅城一百余里的地方,由于天色已晚,丹宇下令埋锅造饭,就地歇息。 时至深夜,魏笙书正在自己的营帐对着灯火阅读兵书,脑子里想着魏金祥5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事。咱这位老爹治军甚严,即使中了柔然人的埋伏,他手下的部队绝对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那柔然蛮夷靠什么一举歼灭了5万人的大军呢?根据咱这几天的了解,柔然国常备军充其量也不到10万人,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柔然那边损失也不会轻啊,那他们为什么还有胆量到定州城外搦战呢…… 忽然,虎娃带了一个人进来,只见那人身着草原牧民的装束,可衣物已经污秽不堪,内衣袖口的黑色斑迹,似乎是在战场上冲杀留下的陈旧血渍。那人一见魏笙书,就拜倒在地,带着哭腔说: “公子爷,老爷死得好冤啊。” 魏笙书猛然一惊,指着那人说: “你是黑狗,不……杨征北,都说5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您怎么还活着?” 杨征北跪在地上,匍匐上前抱住魏笙书的腿,哭喊着: “今生能见公子,也是小的命不该绝,暂且苟活于世,是让小的要多杀几个柔然蛮夷,替老爷报仇。” “嗯,好,你且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此地的?” 这时,虎娃说: “征北兄弟是前方先锋小队的弟兄们送过来的,他们说他有重要的事要禀报行军大司马,先锋小队的弟兄们也不敢怠慢,所以,星夜就把他送到公子的营帐中了。” 根据段友山的安排,大军前方安排了一支百余人的先锋小队,跟大军保持着10余里的距离,万一遇上突发情况,先锋小队就会派人飞驰中军,让中军及时做好应对。 “嗯,虎娃,你看这征北面有菜色,看来也是饿坏了,你快到伙房给他弄点吃的过来。” 虎娃离开之后,魏笙书正色问杨征北道: “征北,当初爹爹出征之时,我让你时刻跟在爹爹身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杨征北一听此言,又扑的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 “公子,不是小的要独自苟活,是老爷让小的先离开的,他还让小的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公子,说公子身上肩负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让公子无论如何也要保重自己。” 魏笙书不禁大惊,啥啥啥,咱的身上有着惊天的大秘密,这咱就不懂了,老爹为什么只说了这么半句?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爹身在重围,让杨征北带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这秘密肯定是非同小可,看来只能以后回去问问老娘是否清楚了。 “噢,原来如此……那我来再问你,爹爹精通兵法且治军有方,你们这5万人怎么一下子就被柔然人消灭了呢,你把你所知道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也让我好好参详参详。” 于是,杨征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情况说了出来。 却说澄欢带着大军到了定州城之后,起初还是按照魏金祥的建议,坚守城池,绝不出战。可是,过了半个多月,澄欢每日在城楼上,看着城下搦战的柔然骑兵队伍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个人,他就让魏金祥无论如何要瞅准机会和柔然人干上一仗,争取以绝对优势兵力歼灭几百柔然士兵,长长己方队伍士气。魏金祥被逼无奈,只好找机会出战。 这天,柔然骑兵又来城下搦战,魏金祥看着他们有些松懈,且队伍人数也不过千余人,他就命令擂起战鼓,他亲自带着5万将士杀出城门。按照他的设想,大梁国的骑兵将以优势兵力,将对柔然骑兵进行合围,然后骑兵步兵协同,全歼这一千余人。 可是,当大梁国士兵一冲出城门,随着一声牛角号声,那些骑兵对着大梁国的部队射了几箭,就匆忙策马狂奔,企图逃逸。魏金祥令旗一挥,一直憋着气的大梁国的骑兵就蜂拥而上,拼命追赶。追了一会,眼看就要追上,却见柔然骑兵逃进了一条山谷。 魏金祥虽觉有些蹊跷,但自己毕竟兵强马壮,并且人数上又有绝对的优势,今天以多打少,不斩首几名柔然骑兵就贸然收兵,在澄欢面前也说不过去,于是,他就带头杀进了山谷。 可是,大家在山谷中追了一会,却都感到手脚笨拙,身体乏力,连胯下的战马也似乎有些跑不动了。 大家深感诧异,魏金祥命令鸣金收兵,准备集合队伍,缓缓撤出山谷。哪曾想,还没等大梁国的队伍收拢,山谷中又是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吹响,从山上的密林中杀出大批柔然骑兵,呼啸着向大梁国的队伍冲了过来。 大梁国的队伍按照平时训练的阵型,赶紧让弓弩手射杀柔然骑兵,可是,弓弩手的箭矢却突然丧失了准头,根本没对快速冲杀过来的柔然骑兵造成杀伤。稍倾,柔然骑兵就杀到了跟前,大家纷纷挥着刀剑与对方搏杀。 然而,大家感到今日手中的刀剑比平日重了许多,而且大家也感到身上的铠甲特别的笨重,与对方拼杀根本是力不从心。反观柔然骑兵,他们挥舞着大棒,身上也只穿着布袄,战马飞驰,身手灵敏,不一会,一大批的大梁国将士都已被对方的大棒砸倒在地,整个队形也被冲击的不成章法。 杨征北看着情形不对,就和几个中军护卫拼死保护着魏金祥且战且退,来到一处山坡上。魏金祥看着柔然骑兵个个凶悍异常,挥棒击杀大梁国将士毫不手软。 山下一阵阵惨叫声传来,魏金祥顿感心如刀绞,这毕竟都是他从京城带出来的健儿,向来爱兵如子的他此时几乎癫狂。他要挥剑指挥身边的中军卫队往山下冲杀,可是,看了看身边只有这不到两百人的队伍,上前冲杀无异于羊入虎口,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柔然人不停地屠戮自己的将士。 过了许久,天色渐暗,山谷里的惨叫声渐渐轻了,杨征北一帮人护着魏金祥趁着夜色逃出了山谷,然而,南归的道路已被柔然的士兵封锁,大家只好一路向北,进入了柔然国界,他们准备想办法再绕道回到大梁国内。 可是,他们一帮人在柔然国地界人生地不熟,怕被柔然部队发现,只好夜行日宿,所幸柔然草原广大,他们走了几天也没被人发觉,不幸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所带的粮草竟已部分霉变,于是,不多的的粮草很快就消耗殆尽。 这天,饥寒难捱的他们正聚集在一个小山包下,准备商量着怎么抢夺一批柔然牧民的粮食时,突然发现一大批柔然骑兵举着火把向他们围了过来,还有人不停地呼喊着: “国师有令,活捉南蛮的韩国公赏银千两,取得首级赏银500两……” 第160章 闻到狗肉香 魏金祥深知自己今日已难逃厄运,就把杨征北拉到身边,把陪伴自己多年的骏马与杨征北的坐骑调换,让他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脱离险境,并叫他转告魏笙书的身世事关一件秘密。杨征北仍然坚持要陪伴魏金祥,可魏金祥厉声斥骂,无奈之下,杨征北只好挥泪辞别。 魏金祥见杨征北消失在夜色之中后,他大喝一声,带着身边将士冲向柔然骑兵…… 而杨征北与魏金祥分别之后,趁着夜色到柔然牧民的营帐里偷了一件柔然牧民衣衫,然后策马向南狂奔。幸亏一个人目标不大,而且也是一身柔然牧民的行头,他总算绕行朔州,回到了大梁国境内。 “那你怎么不回到定州向诚郡王他们报告呢?” “公子,小的一路上过来,也听人说,老爷已经为国捐躯,小的本是老爷的贴身护卫,此时还怎敢回到定州城?万一那些长官上司迁怒于小的对老爷护卫不周,致使老爷遇难,小的可就再也见不到公子爷,老爷的那句话也就永远带不到了,小的又如何对得起老爷临别的嘱托呢?” 魏笙书长叹了一口气,说: “这5万人都没了,你杨征北一个人再有通天的本领,你又怎能维护爹爹的安危呢?我爹爹虽然罹难,但这根本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诚郡王他好大喜功……这个我也不去说他了,他现在已被圣上降为奉国将军,并圈禁在宗人府,也算受到了责罚。我来问你,你说一到那条山谷,你们为什么都会力不从心了呢?” “小的也不清楚,后来大家逃离那条山谷以后,又感到浑身有了力气,可在那山谷里,大家却怎么使不上劲,虽然咱们这边人多,还是被柔然骑兵冲散,大家只能分头对抗,包括长公子、二公子后来都和老爷散开了,估计……估计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啊哈,这条山谷莫不是有本书上说的磁铁谷,好像晋代有位将领就曾利用过磁铁的原理,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难道这条山谷也是这样的状况? “你说那柔然骑兵都是挥着大棒,这同他们平常挥舞着马刀有些不同啊,还有,你看见他们身上也没有铠甲装束,对吧?” “小的也是纳闷,那些在城外搦战的柔然骑兵都是挥舞着马刀,可那山谷里的伏兵却是挥舞着大棒,大棒虽然沉重,但总比不上马刀的锋利尖锐,一刀致命啊,而且,小的也远远看到他们的大棒,虽然粗大,但那些人挥舞的很轻松,小的也曾猜测这大棒不是铁质的,估计是木棒居多。至于铠甲装束,柔然蛮夷本来就少,小的也没怎么关注。” 魏笙书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对杨征北说: “呃,虎娃把吃的给你弄来了,你先去歇息,以后就在我的帐下继续做护卫亲兵吧。” 过了几天,部队开拔到雍城,福王高尹早在城外等候。丹宇的车驾一到,高尹立刻迎上前,拉着丹宇的手,说: “小王日盼夜盼,总算把殿下这位征讨大元帅盼来了,前些日子,听说咱们的韩国公都折在柔然蛮夷之手,小王都愁死了,怕蛮夷什么时候攻破定州城,继续南下呢。雍城离定州不过四百余里,肯定会被他们洗劫。现在殿下一到边关,凭着殿下出神入化的手段,一定很快就能大破柔然,凯旋而归。来,殿下先随小王到府中,小王替殿下洗尘。” 魏笙书在丹宇身旁,看着高尹的神色颇有些谄媚的意思,心里就有些在意。本来,他作为藩王,是和亲王可以平起平坐的,上回咱一起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啊。而且,咱和丹宇过来削藩,你心中怎么不对咱两个嫉恨呢?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高尹刚好就在定州城的后方,咱以后要对他防着点,对,他的有几个兄弟倒是可以利用。 丹宇倒不客气,与高尹一路寒暄着到福王府赴宴,一顿觥筹交错之后,就回到了军营安歇。 魏笙书正坐在帐中思索着魏金祥以多击少却又惨败的原因,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进来。他抬头一看,惊道: “殿下何故如此装束?” 来人正是丹宇,他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与往日里的雍容大气大为不同。他挥了挥袖子,问: “魏大人,本王走在路上,还有人会觉得咱是个王爷吗?” “殿下天姿英瑞,无论什么装束穿在殿下身上,都掩盖不住殿下王侯公爷的雍容之气。” “哈哈哈,你倒会说话,来,你也抓紧换身衣衫,跟着本王在雍城街头走走,本王今日要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啊哈,自幼长在深宫的亲王要体察民情,这真是好事,万一他今后有机会入主大内,倒是可以知道一些民间疾苦,天下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咱得好好陪着他,让他体会体会小民生计的艰难。 “殿下拳拳爱民之心,属下十分佩服,不过殿下现在身为征讨大元帅,个人安危不得不防,殿下稍等,属下去去就来。” 于是,魏笙书来到账外,对楚中天一番交代,然后折回账内换了一身装束,说: “殿下,属下这就陪着殿下在这雍城街头走走看看,体察一下咱们大梁国子民百姓的生活。” 两人相随,一起走出了大营,楚中天带着十余名持刀侍卫远远跟着,现在,楚中天已是行军大司马营中的侍卫队长。 由于天色已晚,很多商铺也已闭店,雍城街头的行人不多,丹宇正感到无趣,突然,他闻到了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他就回头问魏笙书: “你说,这是什么香味?咱闻到这香味,嘴里真有些馋了呢。” “哈哈,殿下既然有此雅兴,咱们一同去看看如何,如果真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咱们给些银子买些就是。” 两人顺着这香味,穿过了一条不宽的巷子,来到了一座祠堂后的背风之处,却见黑暗中有十余个人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火上烤着一具狼狗模样的物事。只见这具剥了皮的狼狗甚是肥壮,已经快要烤熟,不时有油脂滴在篝火上,发出“嗤嗤”声响,这香气就蔓延了开来。 魏笙书缓步走到篝火旁,抱拳致礼,说: “各位,赶早不如赶巧,闻到狗肉香,神仙也翻墙,在下闻得这香味过来,不知有没有口福让在下也尝尝这狗肉的滋味,你们说要多少银子,在下都给。” 篝火旁的几个人对视了一下,还没发话,魏笙书忽听得黑暗中有人“咦”了一声。 第161章 丐帮兄弟 这时,篝火旁一个大汉说: “既是如此有缘,这位兄台如不嫌弃我们脏污,那一起坐下来吃就是,咱们也不要你的银子。” 魏笙书回头示意丹宇一起过来,口中也不敢称呼“殿下”,只说: “来来来,既然这些朋友们这么客气,你也不必拘谨,咱们先一起烤烤火,等会尝尝这让神仙也嘴馋的烤狗肉。” 魏笙书见这帮人性格粗爽,便也有几分欢喜,捡了几根树枝丢进火堆,篝火一下子亮堂了许多。他扫了一眼篝火旁的众人,只见他们衣衫破烂,谈吐粗俗,也不知他们是干什么营生的。他正想开口询问,这时,篝火旁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对身旁的一个大汉说: “爹,孩儿认识他,上回就是他让人熬了粥……” 那个大汉一听,赶忙站起来,来到魏笙书身边,说: “兄弟仗义,救了我孩儿一命,请受再下一拜。” 说着就要伏身跪拜。魏笙书如何敢受如此大礼,他赶忙扶住这位大汉,说: “这位兄台,咱们素昧平生,在下不敢受礼。” 那个大汉对男孩招了招手,男孩跑到了魏笙书的跟前,魏笙书一看,忙问: “怎么是你?你的病好了吗?” 原来这个男孩正是上回魏笙书救的那个小乞丐。没等男孩答话,那个大汉说: “上回多亏了你这位兄弟,我孩儿才没在京城街头冻饿而死,如此大恩,怎么不能受我一拜?” 说罢,推开魏笙书,“扑”的跪在地上,对着他恭恭敬敬行了拜谢之礼。魏笙书赶忙拉着他起来,说: “在下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兄台何必如此客气。” 那位大汉正色说: “兄弟,现在这世道,大家多一事都不如少一事,特别是见到咱们这些穷人,大家唯恐避之不及,而你却对素昧平生的小乞丐施以援手,并帮他治疗,这样的大善人到哪里去找?如不嫌弃,咱们就交个朋友吧!” “好,在下正求之不得,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朗昆,乃西北定州人,只因忍受不了地主乡绅的盘剥,离家成了流丐,不过这几十年里也结识了一帮好兄弟,结成了丐帮。承蒙众位兄弟的厚爱,大家抬举我做了帮主。咱们丐帮在大河南北也有万把号人,江湖上的人多少也会给咱们丐帮一些面子。” “丐帮?在下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听说你们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乃世代帮主传承,威武刚猛,江湖上名声大得很呢!” 朗昆一听此言,却面露疑惑之色,说: “兄弟,咱在丐帮二十余年,却从来没听说什么降龙十八掌,虽然我们有几个丐帮的兄弟也会拳脚功夫,但也是粗浅得很,从不敢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啊哈,咱真是金庸的小说看多了,把小说家言当作了人间真实,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降龙十八掌,不过,他这丐帮既然有万把号人,在黄河南北颇有势力,咱何不乘机结纳,说不定将来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呢。 “惭愧,在下记错了。朗大哥,在下魏笙书,随朝廷征讨大军从京城而来,今日能认识丐帮的众位兄弟,真是高兴。” 由于礼亲王丹宇在旁,魏笙书一时也不便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 “啊,魏兄弟是朝廷大军上的人,那真是太好了,你们这回过来是不是要征伐柔然蛮夷?” “嗯,听说这次朝廷下了大决心,一定要击垮柔然,不然绝不收兵。”朗昆听了不禁连连击掌,说: “咱们定州那一带的百姓深受柔然蛮夷劫掠之苦,咱的两位哥哥都死在了柔然蛮夷手里,咱们这边很多百姓都和蛮夷有着深仇大恨啊。” 说着,他拉着那个小乞丐来到魏笙书跟前,说: “朗树,你岁数还小,跟着我在丐帮混没什么长进,我今日有缘结识这位魏兄弟,是朝廷大军的人,你就跟着这位叔叔混碗饭吃吧。” 然后,朗昆把他儿子的情况对魏笙书说了一通,央请魏笙书帮忙。原来,朗树从小长在丐帮,他的父亲是帮主,他就有些优越感,说话言语之间难免粗俗,“老子长”、“老子短”就经常挂在嘴上。上回他因为琐事朗昆受了朗昆责骂,一气之下离开丐帮和他父亲,一路乞讨来到了京城。有时候讨不到吃的,他就到那包子铺子里去偷。那天遇上魏笙书被救后,后来又不辞而别,离开了道刊商社。后来,他刚好遇上了找他的丐帮一伙人,大家把他带回到朗昆的身边。 魏笙书爽朗一笑,说: “朗树小兄弟甚为机敏,大哥既是如此相信小弟,小弟岂有不从之理?” “好,魏兄弟爽快,我这儿子有些不成器,那就拜托魏兄弟管教了,今后有用得着咱们丐帮的地方,魏兄弟随便吩咐便是。” 两人正说着,篝火旁一个人叫了起来,说: “朗大哥,别只光顾着说话,这狗肉应该也熟了,咱们请这两位兄弟喝上一杯吧。” 丹宇在旁听了,笑着说: “哈哈哈,求之不得,谢谢各位丐帮的弟兄们。” 回营后,魏笙书就把朗树交代给了楚中天,让他好生关照,还叫他有空要教朗树练武和读书识字。 第二天,大军就要开拔,高尹又来到丹宇车驾前,殷勤地对丹宇说: “殿下此去,我军必将以摧枯拉朽之势大破柔然蛮夷,小王在雍城静候殿下捷报。” 然后,他又对同乘一辆车驾的魏笙书说: “大司马年轻有为,计谋百出,定能辅佐殿下大破柔然,将来必是我大梁国肱骨栋梁之臣。” 魏笙书早对高尹这样过分的谄媚生了戒心,不过,他也不说破,敷衍了几句就启程了。 大军离开雍城后,骡马车轮将积雪路面践踏的泥泞不堪,队伍行军速度慢了下来。这时,随行的苏宛仁过来向魏笙书禀告,说这段路近日由于转运粮食、草料的车队来往络绎不绝,原本平整结实的夯土驿道已经破损严重,再经积雪压过,现在崎岖凹陷,湿滑难行。 魏笙书听说来了粮食转运车队,心中不由得一热,想着自己新婚燕尔的芳茹,和那秀外慧中的曹文君姑娘肯定也会随着车队过来了,他不禁有些心旌摇荡。不过,他很快就收摄心神,让苏宛仁吩咐大军不必太赶时间,缓慢前行就是。 魏笙书望着车窗外莽莽苍苍的大地,思绪翩翩,忽然,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62章 探究败因 只见那个人肩上扛着一个大包,似乎要急着赶路,由于大军过来,道路中间泥泞难行,他只好站在路边暂时歇息,等着大军及早过去。 魏笙书看着那人衣衫褴褛,日子过得似乎颇为艰难,心中便生恻隐之心,他向丹宇打了一声招呼,便跳下车驾,向那个人走去。 当他走到那个人跟前,那人一惊,赶紧丢下肩上的大包,双手抱拳拱手致礼,说: “想不到今日在此地能遇上恩公,实乃三生有幸。” 魏笙书呵呵一笑,说: “大勇大哥不必多礼,狗蛋和嫂子都还好吧。” 此人正是鬼见愁渡口的船工王大勇,他见魏笙书身着戎装,气势轩昂,与当年在鬼见愁渡口时的书生模样已是大不相同。他一时嗫嚅着不敢多说,魏笙书也看出一丝端倪,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大哥但说无妨,你如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王大勇便把家里的一些情况说了。 由于黄河每年都会封冻,他每年也只有半年多时间可以在河上摆渡赚钱,因为·鬼见愁渡口离雍城不远,所以,还有小半年时间,他只能靠进城打打短工,或者当挑夫赚几个铜板度日。所幸狗蛋后来身体恢复的比较好,自己也就没有后顾之忧,靠一身力气赚钱,虽然辛苦,但还勉强过得下去。 魏笙书看着王大勇勇武有力,忽然心念一动,说: “大哥如想从军,我到可以帮你的忙,虽然当兵要上战场拼杀,但总可以吃饱饭,每年还可以给家里里几两银子,你觉得如何呢?” 王大勇本无从军的意思,但见魏笙书现在分明是一个青年将军的模样,就有些心动。他是一个心思机敏的人,觉得魏笙书可能是他此生的贵人,他也不想错失这个机会,于是钢牙一咬,躬身说: “承蒙公子厚爱,那我今生就跟着公子鞍前马后,伺候公子好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你先回家去安顿一下家小,过几日可直接到定州城找我。” 说罢,他掏了掏袖袋,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银锭,说: “大哥,这里有块碎银子,你先拿回去让嫂子先用着吧。” 王大勇还想推辞,魏笙书说: “大哥就不必客气了,今后咱们都要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风雨同舟,你还这么拘泥干嘛?” 王大勇接过了银锭,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心中颇为感动,说: “兄弟,今后大哥这条命就是兄弟你的,你要我的命,随时就可要了去。我现在立刻回家,安顿好家小后,就到定州城找兄弟。” 又过了几日,大军终于快到云州城,一直坐镇定州的兵部尚书赵友林,早已得到了探报,他就临时把定州城的防务临时委托给行军司马朱如宋,自己则到云州城,带着行军大营总管大将军胡运超来到云州城外,迎接征讨大元帅丹宇一行。 魏笙书向赵友林和胡运超宣读了景德帝的旨意,他们当即表示说圣上安排礼亲王出任征讨大元帅乃众望所归,体现了圣上良苦用心,并说一定会不折不扣执行大元帅的统筹安排,不破柔然,决不收兵。 大家寒暄了几句之后,丹宇就在大帐中召集大家商议下一步针对柔然的对策。丹宇先问赵友林,他也不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道: “赵大人,上回韩国公魏大人为何会如此冒失,孤军深入而致全军覆灭呢?” 赵友林长叹了一口气,说: “大元帅,不是属下做事后诸葛亮,也不是属下背后要说诚郡王的坏话,实在是诚郡王好大喜功,属下和韩国公都拗不过他啊!至于说韩国公是孤军深入,那也有些言过其实,当时韩国公看见那柔然蛮夷骑兵整日搦战,已显疲态,况且那天也只有千余人,他带了5万人出城,准备围歼柔然骑兵,也算是老到之至。可惜,柔然蛮夷诡计多端,韩国公率部追击二十余里,最后中了埋伏,才至酿成惨败。” “赵大人,本王有一点不清楚,韩国公带的是5万大军那,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围困呢?都说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难道柔然蛮夷能有50万大军不成?就是退一步来说,要想击溃咱们韩国公麾下训练有素的5万大军,柔然蛮夷如果没有10万人,怎么可能击破咱们的部队呢?” 丹宇的问题一针见血,赵友林一时无法回答,过了许久才说: “说5万大军全军覆没,也是言过其实,后来也陆陆续续有几支零星队伍杀出柔然蛮夷的重围,又重新回到了定州城……” “他们还有多少人,赵大人详细询问了他们失利的原因了吗?” “还有三千余人吧,属下也细细询问了他们战场上的一些情况,可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头绪,只说他们是后军,眼看着韩国公的大部队进入了一条山谷,就被一支柔然骑兵分断了,然后,他们后来就没看到韩国公的大军出来。 “由于这支队伍没有得到韩国公撤退的指令,只得和柔然骑兵在山谷外拼杀。可是,咱们的队伍地形不利,他们一时无法杀进山谷,只得暂退到山谷外十余里处驻扎,然后派人到定州城来禀报。因为一时情况不明,诚郡王也不敢再派部队营救,以致酿成了惨败。哎,此战真是惨呐,属下从军二十年,咱们大梁国从没有经历这样的惨败啊。” 魏笙书听着,心想,看来你这个赵友林也是一个官场的老油子,身为兵部尚书,应当及时为主帅提出合理化的建议,可你倒好,一推六二五,把什么罪责都推到澄欢的头上,把自己则撇个干干净净。虽然他现在对丹宇这个征讨大元帅毕恭毕敬,但难保他今后也会如此落井下石,这种人咱一定要让他滚得远远的。 “现在定州城那边形势如何?” “哎,咱们刚刚经历惨败,营中将士难免士气不振,属下和胡将军还有朱将军,这些日子都是战战兢兢,才勉强力保城池不失,心里都是盼着亲王殿下、征讨大元帅早日到来。今日总算盼来了大元帅,属下的心才有些安定呢。” 哼,官场老油子加马屁精,魏笙书在心中暗骂。 第163章 行辕点将 大家议了一会,又讲到中军行辕的设置,赵友林说: “大元帅,中军行辕乃是部队的核心,必须确保安全,否则一旦有失,部队士气定会大受影响,故此,属下建议可将中军行辕设置在云州,离定州城也只有50余里,并且这里相对繁华,元帅与各位大人生活起居也方便一些。 “如果元帅要亲自到定州指挥战事,也只需一个多时辰就可抵达。上回诚郡王的中军行辕就设置在云州城,他也是来回定州、云州两地指挥作战的。现在,行辕内一应物事俱全,大元帅一到行辕,就可升帐视事。” 魏笙书一听,这个赵友林真是居心叵测,竟然给咱和丹宇来了这么一手,如果咱们呆在云州,那皇帝老儿派我们来做啥?一旦战局不利,咱和丹宇肯定会被扣上胆小畏战的帽子。不过,咱不能马上反驳,要先听听其他人怎么说。赵友林话音刚落,段友山就说了: “大元帅,赵大人所言极是,中军不可轻动,行辕还是设置在云州为宜。末将作为先锋大将,率先头部队进驻定州,察看柔然蛮夷虚实之后,再请大元帅亲到定州视事。” 这时,胡运超也说: “大元帅,定州城小,没有这么大的军营可供咱们大部队入驻,很多部队只能在野地里安营扎寨,现在塞外天寒地冻,野地营寨难以御寒,将士们万一出现手脚冻伤,士气难免受挫,所以,末将的意思,大元帅也应将中军行辕设置在云州为宜。” 丹宇血气方刚,他此次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到边关的,所以,他对中军行辕设置在云州的方案不以为然。他也不等魏笙书说话,就果断地否决了赵友林等几个人的建议,说: “赵大人,本帅此次出战边关,曾在圣上以及众将士面前说过,不破柔然,誓不还京,如果本帅的行辕设置在云州后方,那又如何察知前方战况?虽说云州离定州不远,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突发情况频仍,本帅如何及时做出判断? “所以,本帅决定,中军行辕就设在定州,如果军营不够,本帅也一起同将士们在野地里宿营。至于严寒的问题,魏大人,你立刻让那道刊商社帮助咱们多多购置火盆,本帅就不信,那柔然蛮夷那边会有这么多的军营。” 赵友林等见丹宇态度坚决,也就不敢再反驳。魏笙书心中喝了一声彩,说: “大元帅说的极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大元帅必须临阵部署,中军行辕设在云州后方多有不便。至于严寒问题,一个是咱们可以多多购置火盆,另外,属下这次让道刊商社运送了大批稻康醉过来,将士们手脚如有冻伤,可用道刊醉涂抹,很快就好。” “如此甚好,本帅再无后顾之忧。赵大人,胡将军,你们速速根据本帅的军令去办理,本帅明日要在定州的中军行辕升帐议事。” 第二天,大部队进驻定州城。昨夜这里刚下了一场大雪,只见茫茫苍苍,天地一片雪白,城外也是非常寂静,并无柔然国部队过来搦战。 三通鼓罢,全身戎装的将官们纷纷走进征讨大元帅的中军行辕,根据自己的职衔站定,稍顷,堂背后的幕帘掀开,身着黄金锁子甲,披着血红大氅的征讨大元帅、礼亲王丹宇,在行军大司马魏笙书的陪同下,从幕帘后走出。 然后,丹宇在大堂上案前坐定,开始点将视事。 昨天,朱如宋临时腾空了自己的行军司马营房,充作大元帅的中军行辕,这个大堂平常是朱如宋发号施令的公堂,今日涌进了边关五品以上的将官50余人,这里就稍显拥挤。 丹宇也不管这么多,他开始一一点将,他决定先通过这样的方式认识一下边关诸将。 “胡运超!” “末将在!” “朱如宋!” “末将在!” “施再彦!” “末将在!” “黄醇浩!” “末将在!”…… 随着一声声铿锵有力地回答,边关诸将一一出列见过大元帅。点将完毕后,丹宇说: “好,今日点将,本帅在堂上看得清楚,各位将军都是气势轩昂,英姿焕发,不愧是咱们大梁国虎贲忠勇之士。本帅受圣上谕旨,担任征讨大元帅,希望诸位精诚团结,同心协力,共克时艰,不破柔然,誓不罢兵。今后,本帅将令一出,令行禁止,各位毋有所怠,否则军令如山,休怪本帅翻脸无情……” 魏笙书在旁听了暗暗佩服,看不出这个乳臭未干的礼亲王倒是颇有章法,虽然他从未带过兵,但今日看他这么一板一眼,这个大元帅演的也挺像,咱真还要向他好好学着点呢。那皇帝老儿开口闭口都说他们高家男儿胆气过人,今日见这丹宇的表现,倒也不假。 众将听丹宇话毕,齐齐面向丹宇抱拳躬身致礼,口中直呼: “令行禁止,毋有所怠,不破柔然,誓不罢兵!” 根据大梁国军队的规制,元帅是皇帝战时临时敕封,以便协调作战。平常为了应对柔然的侵袭,在云州边关设置了行军大营总管,由胡运超担任大将军,职衔为三品,前方定州设置行军司马,管辖了八个大营名将士,职衔是四品。每个大营的主官为中郎将,职衔是五品,下面配置两名左右校尉,职衔是五品。 除了各大营,行军大营总部还配备了长史、参军、行军主簿等幕僚以及中军校尉多人,职衔为四品以下不等,所以,今日的点将大会,各大营的中郎将和左右校尉,以及五品以上的中军幕僚也都参加了。 丹宇挥了挥手,众将退回到原位,丹宇准备逐个听取各个大营中郎将的禀报,正在此时,一名中军校尉快速走进大堂,说: “禀报元帅,今日城外又有柔然蛮夷骑兵搦战,请元帅定夺。” 丹宇一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 “好,本帅正要见识一下柔然蛮夷,想不到他们又不请自到,着先锋段将军、行军大司马魏大人、行军总管胡将军,还有定州行军司马朱将军,随我登上城门谯楼,看看这柔然蛮夷的技俩。其余众将,速速回到自己的岗位,随时准备迎战!” 第164章 两军对垒 丹宇在众将的簇拥下,登上了定州城城门谯楼,他向远处望去,只见柔然骑兵分成数列,整整齐齐地站立在雪地里,他们手中挥舞着马刀,不停的呼喊喧哗着。更有几名骑兵策马来到城门护城河的边上,却不跨过冰冻的护城河,在那里高声叫喊: “城楼上的南蛮听着,你们主将有种的下来,和咱们柔然勇士一决雌雄,如果我们败了,我们立刻退回草原,如果你们败了,便向我们纳贡称臣……来呀,有种你们下来啊……” 定州城墙高达五丈,宽则两丈有余,谯楼处的城墙更有五丈多宽。三丈见方,高约两丈的谯楼矗立在中央,而谯楼下方正是定州城的北大门。 谯楼作为前敌指挥所,也配备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将士在旁护卫。这座谯楼外观古朴,砖石结构看上去异常坚固,朱红色的门窗上似有箭矢的痕迹,说明柔然国的队伍曾经对这里发起过攻击。 谯楼内还有几面巨大的战鼓,这是双方鏖战之时,己方大帅亲自擂鼓助威的地方,一旦战鼓擂响,所有将士都必须义无反顾的上前冲杀,直至击溃敌军。 丹宇走出谯楼,站在城垛后面观察着敌军动向,周围几个举着盾牌的将士将他团团围住,以防柔然骑兵的冷箭。 段友山武艺高强,向来勇猛善战,他听到柔然骑兵竟要求通过将帅一对一的方式,来决定战役的胜负,心中便按捺不住,上前对丹宇说: “大元帅,末将不才,既然敌人要求咱们和他一对一决定胜负,请让末将出城迎战,誓取敌人上将首级,以壮我军声威。” 丹宇听了此言,顿时哈哈大笑,说: “段将军英勇善战,勇气可嘉,不过那柔然蛮夷向来诡计多端,他们的这番喊话岂能当真?将军不要轻动,待本帅先斥骂他们一番。” 说罢,丹宇把头探出城垛,大声喊着: “下面的柔然蛮夷听着,吾乃大梁国征讨大元帅丹宇,你们的国师曾向我朝圣上跪地求和,为何却又如此不讲诚信,屠我健儿,掳我边民?本帅既已来到边关,你们还不快快投降,否则我们的大军必定扫平你们这些贼寇,不达王庭,誓不罢休!” 丹宇话音刚落,旁边的将士们也是一阵鼓噪: “柔然蛮夷,快快投降,大军一到,玉石俱焚……” 那几个靠近护城河的柔然骑兵看见丹宇如此年轻,就哄笑起来,大喊着: “兀那南蛮朝中无人,竟然派了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当元帅,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丹宇见柔然骑兵骂他乳臭未干,不禁大为恼怒,俊俏的脸庞有些泛红。段友山见状,张弓搭箭,看的仔细,猛地一箭,倏然直飞护城河边上笑骂的柔然骑兵,正中一匹马头,那马轰然倒地,骑在马上的骑兵也摔倒在雪地上。段友山在城楼上大喝: “柔然蛮夷听着,我们大梁国的征讨大元帅岂容你们鼠辈讥笑,今天老夫这箭不取你们性命,让你们先长长记性,今后若在如此放肆,老夫必定饶不过你们!” 柔然骑兵虽然凶悍,但也不是真的都不要命,几个人大喊着,策马跑开了,再也不敢靠近护城河,只在远处大声叫骂。丹宇在城楼上大声喊道: “柔然蛮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帅,本帅在这里等着,有种的,你们就列队过来,本帅定让你有去无回!” 魏笙书跟在丹宇身边看了一会,想着自己老爹贸然冲出城门追杀柔然骑兵,而被引诱最后全军覆没的场景,忽然想到了一条计策。回到中军行辕,魏笙书屏退左右,向丹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丹宇听得仔细,不时插话提问,最后猛地一拍案台,说: “好,大司马,这回就按照你的办法,咱们来个将计就计,本帅立刻下令,全军按照此计做好安排。” 过了几天,这天上午,魏笙书正陪着丹宇在中军行辕说话,忽地一个校尉来报: “大元帅,敌人来了大队人马,似乎有攻城之意,请大帅定夺。” 丹宇一听,立即披挂整齐,带着丹宇上了谯楼。这天阳光极好,城外的积雪已逐渐融化,只见远远的大批柔然骑兵簇拥着一面大旗,缓缓向定州城护城河靠近。丹宇立刻下令击起集合鼓,一通鼓罢,大梁国的士兵迅速上了城墙,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柔然骑兵的大部队并没有靠近护城河,而是在大梁国军队的弓弦射程之外停了下来。然后,一个骑兵举着一面小小的紫色三角旗来到护城河边,挥舞着三角旗大喊: “兀那城楼上的南蛮听着,今日我军主帅木卓珲国师亲临,要同你们元帅说话,你们休的施放冷箭!” 魏笙书一听来了老熟人加仇人,心里有点痒痒的,就对丹宇说: “大元帅,既然那个柔然国师要见元帅,咱们见见他也好,稍后属下驳斥他几句,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如何?” “说的对,他们国师要来见本帅,难道本帅怕了他不成?你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严阵以待,但绝不可放箭,本帅先要听听他怎么说。” 于是,魏笙书走出谯楼,对那柔然骑兵说: “我军大帅说了,虽然你们柔然国师言而无信,但大帅仍同意见见他,告诉你,我军绝不会放箭,你们也绝不可放箭,不然,我军必定加倍奉还!” 不一会,只见木卓珲一人一骑,带着一名中军幕僚样子的随从,跨过护城河,来到定州城下,挥着马鞭对着城楼上的丹宇说: “礼亲王,别来无恙?想不到今日咱们要在战场上兵戈相见,这个真不是老夫的本意啊。” “木卓珲,你听着,上回你出使咱们大梁国,要求两国通好。圣上对你在朝堂之上的冒犯,宽宏大量,并且礼遇有加,你走的时候,对你诚意满满,还赏赐5000担军粮,可你为何出尔反尔,夺我边城三卫,并屠戮我军将士?你以为咱们大梁国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哈哈哈,礼亲王此言差矣,当日老夫在朝堂之上,要求你家皇帝每年调拨10万担粮食给我们柔然国,可你们仅仅只给了5000担,这分明是在打发乞丐。而这三卫,本来就是在我们柔然地界,今日物归原主,有何不对?还有,你们大梁国竟然对我方使者暗下毒手,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诚意吗?礼亲王,老夫告诉你,你在边关再怎么努力,那大位也不是你的,而且,你今后可能也会功高震主,自取灭亡!” 木卓珲虽是满口胡言,但乍听却很在理,并且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指出乎陀在雍城被杀的旧事,他这么一说,就激起了柔然部队将士的忿怒,他们都挥舞着战刀鼓噪起来。 第165章 故技重施 魏笙书见丹宇一时无语,赶紧站到他的身边,说: “木卓珲,你这老儿,还认识本将吗?” 木卓珲见魏笙书一身戎装,英姿勃发,他是爱才之人,魏笙书虽是对手,但他也有几分喜欢,就笑着说: “哈哈哈,今天怎么都是遇见老熟人。魏大人,想不到你这个书生也随军出征,看来你们大梁国真是朝中无人。不过,老夫欣赏你的机变之才,如果你今日能弃暗投明,归降我们柔然国,老夫倒可向单于保举,赏你个王爷做做,如何?” “木卓珲老儿,你休想蛊惑本将,告诉你,本将现在是大元帅的随军司马,你那些伎俩,在本将眼里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你绝不可能在本将手里占到什么便宜!” “魏笙书,你怎么如此无理,老夫刚才对你客气,是因为老夫惜才。告诉你,你的老爹魏金祥戎马一生,也被我们柔然勇士诛杀,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书生,岂是我们柔然勇士的对手?有种的,你让你们的人下来,和我们柔然勇士拼杀一场,谁败谁就是孬种!” 木卓珲说罢,举着马鞭轻轻一挥,只见远远的那些柔然骑兵迅速移动,摆出一副冲杀的阵型,看上去颇为彪悍。 这时,丹宇上前靠在城垛上,指着木卓珲大声喝道: “柔然蛮夷,本帅今日就如你所愿,让我们大梁国的勇士们与你们公平的对战一场,谁敢退却,谁就是孬种!” 然后他回身对段友山说: “来啊,段将军,你带着你的勇士,开门杀敌吧,本帅亲自为你们擂鼓。” 说罢,丹宇走进谯楼,挽起袖子,开始擂起冲锋鼓。随着鼓声点点,段友山带着八个大营的骑兵,共约余人,冲出了城门,呼喊着直扑柔然骑兵大阵。 木卓珲早已回到阵中,今天,他只带了5000骑兵前来搦战,准备探探大梁国新元帅的的底细。他眼见大梁国的骑兵开门迎战,心中暗喜,想不到丹宇、魏笙书也是莽撞之徒,今天他要故技重施,狠狠地杀对方一个下马威。 他让身边的护卫挥动几下手中的三角旗,阵中就响起了低沉的号角。柔然骑兵一听到这号角的旋律,都调转马头,护卫着木卓珲的中军大旗往回奔走。 段友山见状大怒,挥舞着长枪,边追赶边大喊: “柔然蛮夷,个个都是孬种,说好的与我们杀个痛快,怎么都逃跑了?” 有几个跑在后面的骑兵回身大喊: “兀那南蛮,以多打少,算哪门子好汉,有本事过来和咱们草原上的勇士单挑。” 段友山心中愤恨,举起长枪,策马直追。这时,三营的中郎将何必任赶到段友山身边,扯住段友山坐骑的缰绳,说: “大将军,今日柔然蛮夷并未露出败相,就往回退走,咱们如果追上去,就怕其中有诈……” “少废话,大元帅在城楼上看着咱们呢,大家都快快跟着本将冲杀,为韩国公报仇!” 何必任上回随着魏金祥追击柔然骑兵,作为后队,他和3000余人被柔然部队堵在了山谷外面,侥幸逃脱,他见柔然骑兵故伎重演,所以,就上前劝说段友山。岂料段友山面目狰狞,对他厉声呵斥,而且谯楼上的战鼓依旧响个不停,何必任此时再也不敢造次,咬咬牙,带着本部将士跟着段友山追了上去。 旷野之上,数万匹战马在狂奔,战刀闪闪,尘土飞扬,大梁国的骑兵离柔然部队越来越近,有几个射手看得真切,就张弓搭箭,射杀了柔然部队后面的几个骑兵。大梁国的将士见状更是勇气倍增,个个拍马狠追,眼见就可以围歼这支5000来人的柔然骑兵队伍。 可是,柔然骑兵一个拐弯,忽然跑进了山谷,前面追杀的大梁国骑兵正要跟着跑进山谷,这时,段友山手中长枪挥舞了几下,队伍中立刻响起了敲锣的声音。擂鼓进攻,鸣金收兵,大梁国的骑兵一听到锣声,都停了下来,但仍都保持着战斗的阵型。 段友山大声喝道: “各位中郎将听着,每个大营立刻调集弓箭手守住山谷,见有敌人出没,立刻射杀,其余人等在马上待命,一旦有敌人逃脱弓箭手射击,你们立刻追杀,不得有误!” 大梁国将士立刻转换阵型,数千名弓箭手张弓搭箭,守在山谷入口,丝毫也不敢懈怠。过了一会,段友山忽然听得身后马蹄阵阵,他心中不禁一惊,难道柔然蛮夷真的在他身后安排了伏兵?如此一来,咱们的部队顿时要陷入两面作战的险境了。 不过,段友山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没有马上呼喊着转换阵型,而是一个人先调转马头,手握长枪,注视着后方。不一会,马蹄声越来越近,段友山也不敢怠慢,睁大双眼,看着这支队伍的旗帜。 不一会,他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原来,这支队伍的飘扬着他熟悉的大梁国的旗帜。他用长枪轻拍马屁股,策马迎了上去。只见当先一人身着银色锁子甲,满脸笑容的对他说: “段大将军,元帅怕柔然蛮夷有诈,特命我等过来增援。” “哈哈,笙书侄儿,大元帅也是忒看得起柔然蛮夷了,咱们两万多人还斗不过就这么几千号人?那本将真是枉为男儿身了。” 魏笙书指了指身后的车马,说: “段将军,大元帅不是怕咱们的人少,而是让我带来了大杀器,请你下令,立刻把这大杀器部署在山谷口,定让那柔然蛮夷有来无回。” 段友山顺着魏笙书的示意,看了看车马上的物事,立刻让中军幕僚下令做好部署。 原来,魏笙书运送过来的是特制的复合弓。大梁国时代骑兵的弓箭比较轻便简易,有效射程只有50多步。而特制的复合弓有效射程则达到了200步。但是,这种弓箭比较笨重,一个人无法拉开,只能依托马车固定,由两名将士共同使用,而且箭矢比普通弓箭的箭矢要长的多,200步以内可以轻松贯穿人体,杀伤力巨大。不过,这样的复合弓,大梁国也不多,今天调拨了200多把过来,也算是倾囊而出了。 第166章 被困神秘谷 却说木卓珲率部跑进山谷之后,立刻丢弃马刀,拿起早已堆放在一旁的大棒,摆好阵形,等着段友山大军的过来。他们还在这山谷里埋伏了2万骑兵,只要大梁国部队一中计,他们就会从暗处杀出,故伎重演,全歼敌军。 可是,木卓珲左等右等,却不见大梁国的军队追来,他心生诧异,就下令让部队稍作调整,然后命一名百夫长带着十余人到谷口一探究竟。 这位百夫长30余岁,平常作战勇猛,跟在木卓珲的中军随身护卫,也学了不少谋略。他奉命带了十余名骑兵,分散着缓缓走出山谷,准备看看敌军的动向。 可是,他们刚一走出山谷,忽听得一阵梆子响,木卓珲听得山谷外惨叫声传来。 不一会,几个人就拖着这名身上如同刺猬一般的百夫长,大喊着跑到木卓珲的跟前,气喘吁吁地说: “国师大人,敌人……敌人弓箭凶猛,咱们出不去啊。” 木卓珲看着这位百夫长虽然气绝,但死不瞑目,心中也是有些伤痛。虽然柔然民族彪悍勇猛,成年男子也都不畏死,但这位百夫长跟在木卓珲身边已有一些时间,见身边人一瞬间已是阴阳相隔,木卓珲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他用手合上百夫长的双眼,说: “草原上的勇士啊,你无愧于这片养育你的大地,你就放心的走吧,我们一定会把你的家人视同自己的兄弟姐妹,做草原的主人。” 在木卓珲身旁的须卜维见自己的老师有些情绪低落,就上前劝慰道: “先生,做人终须一死,这位草原的勇士死得其所,来日转世一定还是一名英雄,还请老师节哀。” 木卓珲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 “须卜维,你说的很对,做人终有一死,但老夫今日大意了,中了魏笙书这小子的奸计,也不知道咱们这两万多人今日要魂归何处了。” 须卜维一听,大惊失色。他赶紧屏退身旁众人,轻声问木卓珲: “老师何出此言?咱们今天虽没有全歼敌军,但咱们折损也不大,来日再找机会,和南蛮一决雌雄也不迟,老师何必叹气呢?” 木卓珲一听,顿时明白,自己作为三军主帅,不可轻易表露败相,于是就提振精神,说: “嗯,须卜维,你很有长进,老夫适才见跟在身边数年的百夫长逝去,心神有点乱。这样吧,你迅速传令,让埋伏的勇士们出来,大家合军一处,稍后再见机行事。” 然后,木卓珲让须卜维立刻召集左大将军呼塘、右大都尉木刃等首领,大家一起商议如何应对大梁国军队的封锁。根据柔然王庭的规制,大单于是最高领导人,大单于之下再设立左右贤王、左右大将、以及各军的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官衔,左为尊,右为次。 左贤王由太子担任,木卓珲是右贤王,由于他足智多谋,曾经辅佐过还曾经是王子的莫多伦大单于多年,大单于就另外授予他国师称号,这样,他在柔然国的地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次让他统兵袭扰大梁国,大单于也是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多夺几座城池,多掳掠大梁国的人口物资。 木卓珲起兵之初,也是不负众望,先是略施小计拿下了大梁国的边城三卫,拔出了扎在柔然国心口多年的楔子,一时间柔然国举国上下大举欢呼。 然后,他又利用安插在大梁国内部的奸细,得知澄欢急于求胜。于是他派了小股骑兵反复到定州城下搦战,而且装出军容不整,上下懈怠的样子,终于迷惑了大梁国方面,以至于久经沙场的魏金祥也忍不住亲自率兵出战,结果被引诱进了这条山谷,而致全军覆没。 对于这条山谷,木卓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这里对铁器有着吸力,他就多次带着人马过来演示,果然如此。虽然他也不懂其中奥妙,但他觉得这里是上天赐予他消灭大梁国部队的宝地,果然首战就大功告成。 前几日,他听搦战的将士说,大梁国又派了一位年轻的新元帅,于是,他就做了精心的部署,并且亲自前来,企图通过言语相激,诱使丹宇派部出战,他就可以故技重施,再次在这条山谷里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他想不到丹宇和魏笙书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派出先锋大将段友山追杀他们的骑兵,所以,他们也就轻车熟路地躲进了这条山谷,静等着敌军的进入。 可是,他们失望了,自己反倒被困在了这山谷之中。几个人在山谷中的一块巨石前坐定,木卓珲问大家有何脱身之计,木刃就叫嚷着说: “国师多虑了,大梁国的兵士孱弱不堪,咱们柔然勇士们的铁骑一冲,他们岂能阻挡?末将愿率本部充作先锋,为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木刃身材魁梧高大,不但是草原上的摔跤好手,而且马上武艺非凡,可以双手同时挥刀斩杀敌将,疆场厮杀,可谓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是,木卓珲也知道他性格耿直,所以,对他这样的建议也是不知可否,而是继续问其他人的意见。 呼塘也是一个柔然勇士,可是他比较精细,就说: “国师,那大梁国敌军没有随着咱们的队伍进入山谷,说不定他们知道了咱们的用意,所以,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在山谷外进行围困,况且他们强弓劲弩,咱们如果直接冲杀出去,岂不正中了他们的奸计?末将觉得还要从长计议。” 木卓珲看了呼塘一眼,说: “左大将军所言极是,可是咱们本来想对敌人诱而歼之,都没带辎重,甚至勇士们身边都没带几口吃的,大家还想着从敌人身上缴获粮草,如果被围此地时辰稍长,大家都会撑不住的。” 他用手指了指两边的山峦,继续说: “大家看看,现在虽已三月,但山头仍然白雪皑皑,一到夜间这里必定寒冷刺骨,咱们这么多人在哪里安身?如果现在马上冲杀出去,适才百夫长身上的箭矢你们想必都看到了吧?此等弓弩,岂是咱们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所以……” 木卓珲捋着下巴几根胡须,停顿着不说话。 第167章 几声巨响 木刃是个急性子,看着木卓珲不说话,心里急了,大声说: “国师,事已至此,咱们大家都听你的,只要你一开口,咱们一定奋力冲杀,多杀几个南蛮垫背,十几年后,咱们在草原上又是一条好汉!” 须卜维和呼塘也看着木卓珲说: “国师,南蛮奸计虽狠,但咱们也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凭着大人的计谋,咱们草原雄鹰一定能飞上蓝天,国师就发令吧,咱们都听你的。” “好,既是如此,须卜维,你迅速带人继续深入山谷,看看尽头有没有逃生之路,只要咱们离开此地,在那大草原上,再多的南蛮,咱也不怕。呼塘,你和木刃整顿人马,如果须卜维那边没有通道,到了夜间,咱们趁着夜色杀出,尽量减少折损,目标是先回到大营。” 夜幕渐渐降临,山谷中越发寒冷,柔然将士都眼巴巴地看着木卓珲中军的位置,等着他发出冲杀的号令,不管前方刀山火海,他们也将义无反顾。可是,木卓珲仍坐在巨石边一言不发,他在等,等着须卜维的讯息。 终于,须卜维回来了,只见他脸上突然有了几道血丝,不知是不是天寒造成的皮肤皲裂。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木卓珲跟前,说: “老师,我们几个探到山谷尽头,沿着河流似乎有一条小路,几个人虽然都摔了好几跤,但看样子可以走出这条山谷。不过,那条通道极为狭小险峻,只能容人爬着通过,而且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全部通过。请老师定夺。” “好,天无绝人之路,既是如此,须卜维,你带着5000人舍弃马匹,走那条小路,老夫带着大部队趁着夜色冲出山谷,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须卜维走后,木卓珲再次整点队伍,他准备派一个骑术高超的小兵,带着5000匹马冲在前头,诱使敌军射箭,然后,他再带着大部队杀出,尽量减少人员折损。 此时,时间已近子时,万籁俱寂,木卓珲正在做紧张的部署,忽然,他听到两旁的山顶上几声巨响,犹如惊雷闪过,那雪块与山石四下飞溅,柔然骑兵队伍里已是惨叫连连。他顿时惊呆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大嘴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在山谷外的大梁国的大营里,魏笙书听着这惊雷响起,忍不住起身抚掌而笑,大声叫道: “段将军,敌人马上就要冲出山谷,你让将士们大开杀戒,替我爹爹报仇!” 果不其然,不一会,山谷里的柔然骑兵冲了出来,不过,他们都是惊慌失措,他们也没有什么阵形。大梁国的将士们刚听得声音,强弓劲弩,万箭齐发。柔然骑兵队伍顿时出来马匹的嘶鸣和士兵的惨叫,看来很多人已然中箭。 魏笙书丝毫不手软,亲自擂着战鼓,指挥己方将士的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向敌军。 原来,魏笙书那天听了杨征北的叙述,结合柔然部队不用马刀,而用大棒的情况,经过分析,觉得魏金祥所部是被诱进带有磁性山谷而被消灭。 于是,他到了定州城后,就悄悄地派了杨征北带着几个人,再到这条山谷前前后后细细查看了一遍,然后决定来个将计就计。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丹宇一说,丹宇也是颇为兴奋,当即同意,当木卓珲再故技重施之时,让段友山派兵追击。 而魏笙书一边带着复合弓增援段友山,另一边则安排杨征北领着一帮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山谷外登上了山顶,然后把随身携带的用硝石、木炭以及硫磺混合在一起的布包埋在石块下面。 临近子时,杨征北等一帮人从山顶上看见柔然骑兵准备移动,就按照魏笙书教他的办法点燃了布包,想不到这个布包点燃后威力这么巨大,几声巨响之后,直接掀开了石块,并裹挟着积雪飞泻而下。 山谷中的柔然骑兵被惊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很多人已被石块击中,或被积雪覆盖。许多人还跳下马对着山神祈祷,恳求山神对他们在这条山谷中嗜杀的宽恕。 木卓珲也被吓得不轻,可他毕竟也是久经风浪,虽然他不知道这几声巨响到底是什么缘故,但他绝对不相信是山神对他们的惩罚,他已经猛然醒悟这肯定是魏笙书的手段。于是,他挥着马鞭,大喊着: “大家快快随我冲出山谷,南蛮挡我者死!” 可是,他们一冲出山谷,大梁国部队的箭矢就如雨点般的飞来,很多柔然骑兵纷纷中箭倒地,顿时哀嚎连连。木卓珲此时也已管不了这么多,拼命策马狂奔,总算他运气不错,加上他的坐骑踏雪神驹脚力强劲,他终于冲出了敌军的箭雨,一路疾驰,狼狈地逃回了大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随着疾风暴雨般的箭雨逐渐停歇,山谷口的马蹄声也渐渐远去,只听得一些人还在黑暗中哀嚎。段友山命令将士点上火把,缓慢靠近山谷,清扫战场。 魏笙书见将士们面目狰狞,知道他们都是极其憎恨柔然蛮夷,对于那些还在惨叫的蛮夷一定要彻底屠戮。他想想不对,就赶紧追上段友山,大喊着: “大元帅有令,擅杀俘虏者,军法从事!” 段友山虽然也想杀个痛快,但一听大元帅有令,他已然有些迟疑,继而一想魏笙书足智多谋,这场久违的大胜仗其实都是出自他的安排,心中也是颇为佩服,于是,他就挥舞着手中长枪,厉声喝道: “众将士听着,大元帅有令,不得擅杀俘虏,违者军法从事!” 段友山在边军中威望颇高,众将士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忿怒,默默地奉命行事。经过一番清理,今晚共射杀柔然骑兵7000余人,俘获了5000余人,这些人都是自己坐下的战马被射死,或射伤而被俘获的,而山谷外的大梁国将士无一伤亡。 魏笙书相信,这样一边倒的大胜仗,可以迅速提振士气,他也可以在将士们心目中迅速提高威望。令他更为高兴的是,他们还缴获战马5000余匹,这对他们真是大为宝贵,因为,他们实在太需要战马了,在定州,共有将士6万余人,可战马还不到3万匹,今天作战,骑兵可以说是已经倾巢出动。而且,他们的战马奔跑耐久力还不如柔然的马匹,有了这批战马的补充,他们又可以增加好几个大营的骑兵了。 第168章 俘虏的问题 当段友山和魏笙书率队押着俘虏、马匹回到定州城的时候,整个定州城沸腾了。近几年来,柔然蛮夷屡次袭扰大梁国的边民,大家都不堪其苦,今天见押着这么多蛮夷来到城里,很多百姓顿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因为他们曾有亲人被柔然蛮夷屠戮劫掠,他们今天围着这些俘虏,高喊着要求血债血偿。 魏笙书眼见群情汹汹,赶紧叱令将士把俘虏速速押送军营,然后下马抚慰百姓。百姓见他一身戎装,且和蔼可亲,有几个老人就跪倒在他跟前,涕泪俱下,诉说着柔然蛮夷的凶残: “大人,这些柔然蛮夷不是人,上回冲到小人住的寨子里,二话不说就杀了我的大儿子,见我媳妇在给孩子喂奶,就一枪捅向孩子,把孩子举在枪尖玩耍,呜呜呜……” “大人,那蛮夷杀了我家老公,还把他的脑袋挂在马身上,到处耀武扬威……” “大人,这些蛮夷去年杀了小的亲家一个村子里的人,还放火烧了房子,他们连几个月的孩子都不放过,大人,你一定要杀了他们啊……” …… 魏笙书听着,眼见群情激愤,知道这种民族仇恨他根本无法一时化解,他只好耍了一个花招,说: “各位乡亲父老,本将回营之后一定禀报大帅,今后要多多打几场胜场,替乡亲们报仇!” 回到大营中军行辕,丹宇早在大门外等候,魏笙书赶紧上前行了参拜之礼,说: “托大元帅的洪福,今日我军旗开得胜,杀敌7000余,俘虏5000余,还缴获完好无伤的战马5000余……” “哈哈哈,好,司马大人,本帅都已知晓了,你的将计就计之策真是大妙,比那周瑜骗曹操还要妙啊,这一仗柔然蛮夷定然胆寒,我军今后将所向披靡。来,本帅已在行辕备下庆功酒,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说罢,他拉着魏笙书的胳膊,走进了行辕大堂,只见段友山、赵友林、胡运超等几个将领已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定。丹宇举起一杯酒,说: “各位将军,今日段将军不畏箭矢,亲自上阵冲杀,才有如此大胜,来,本帅先敬你一杯。” 段友山赶紧起身,口中连称不敢,说: “大元帅,此战之所以能获胜,乃是因为大元帅指挥得当,奇计百出,让柔然蛮夷自陷迷局,最后自吞苦果啊。” “嗯,说的也对,柔然蛮夷企图故技重施,重温上回击破咱们韩国公的美梦,可他们怎知道咱们将计就计的妙处?不过,说起这一计,魏司马的筹划布局之功不可埋没,来来来,你们两人与本帅同饮此杯!” 赵友林等几位将领心中虽有失落,但他们都是官场的老油子,逢场作戏功夫绝对一流,赶紧齐刷刷地站起来,都在旁附和道: “此仗大胜,首推我大梁国国运昌隆,圣上洪福齐天,二乃大元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三乃段将军、魏司马身先士卒、处置得当,我等一起敬大元帅和两位一杯。” 于是,众人同饮了一杯后落座,丹宇问道: “各位将军,大家说说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一鼓作气,继续扩大战果呢?” 赵友林等几人还没有从上回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况且也觉得言多必失,故此都低头做沉思状,不急着言语表态。段友山初到边关,就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难免有些意气风发,就说: “大元帅,不是末将夸口,今日一战,柔然蛮夷已经元气大伤,只要让末将带上两万骑兵,深入敌境,本个月之内,定取那柔然国师首级献于帐下。” 丹宇笑吟吟地听着,不置可否,然后他把目光转向魏笙书,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啊哈,段友山这家伙今天还没喝高,怎么就开始信口开河了,你怎可知道今天的将计就计之策,虽然是木卓珲大意,但如果没有山顶上的那几声炮仗,让柔然蛮夷胆战心惊,从而举止失措,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击败的。要是说起骑兵战场上的厮杀,咱们的将士和他们还很有差距的呢,你说这么容易就能抓住木卓珲,那让咱怎么说话,难道给你当头一盆冷水不成? 魏笙书略一思索,说: “段将军率部直捣敌军大营的想法很好,总有一天,咱们大梁国的军队总要踏上草原,让柔然蛮夷跪在咱们脚下求饶。不过,末将以为,眼下还需有几件事需要先处理,方能让段将军在前方无后顾之忧。” “嗯,魏司马说来听听,咱们也不能被一场胜利冲昏了头脑,这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才不会噎着,这仗也要一场一场的打,才能积小胜为大胜啊。” 段友山本来有些头脑发热,听丹宇和魏笙书这么一说,也有些冷静下来,就坐在那里静静听着。 “这个第一件,就是边城三卫,现在还在柔然蛮夷手中,如果咱们大军深入敌境,他们难免在后方发动袭扰,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这绝不是什么芥癣之患,故此,要与敌军主力决战,必须先解决这边城三卫的问题。 “这第二件么,现在咱们俘虏了敌军5000余人,如果关押久了,咱们还要耗费粮食,不如……” “魏大司马,不如什么?依末将看来,不如将他们在百姓面前公开诛杀,也让那百姓出了那恶气,更让百姓钦服圣上击破柔然的决心。” 胡运超曾多次败于柔然骑兵之手,他也巴不得多多屠杀柔然蛮夷,出出自己胸中恶气,所以就忍不住打断了魏笙书的话。 “胡大人的愤慨之情,末将也是非常理解,不过这世上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今后咱们的将士难免也会力穷被俘,如果互相诛杀,这何时一个尽头呢?因此,末将以为,可将这批俘虏有条件释放……” 魏笙书此言一出,就听得众人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大家以为,如果不诛杀这批俘虏,那在他们身上打上印记,成为奴隶已是对他们最大的宽容,一听的魏笙书竟然要放了这批俘虏,都有些大惊失色。丹宇倒是镇定,说: “魏司马,没事,你继续说,如果你的方案对咱们有利,咱们也可试试。” 第169章 又有一计 魏笙书起身致谢,说: “感谢大元帅大量,末将以为,我军现在最缺的是战马,而一匹战马从马驹到成年,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柔然骑兵之所以能够在我大梁国领土上来去自如,也是因为他们的战马储备多,因此末将想让柔然蛮夷拿战马来换这些俘虏,这样此消彼长,将对我军作战大大有利。大元帅以为如何?” 丹宇一听可以用战俘可以调换这么多战马,眼睛不禁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魏笙书见状,赶紧问道: “大元帅心中是否还有疑虑,不妨明示,以让末将再好好参详。” “魏司马,能用战俘换取战马,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可你想过没有,这个双方交战,这战马固然重要,但是,最关键还是战士啊。如果咱们把这几千名俘虏都放了,这几千条精壮汉子马上又可以重新披挂上战场,咱们不是又给柔然蛮夷增添了有生力量了么?” 嚯嚯,看不出这个乳臭未干的大元帅想的倒多,这个问题咱倒一下子说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魏笙书正在犹豫,正在一旁认真听着的段友山忽然说: “大元帅,咱们倒不必担忧那些战俘重新披挂上战场,在柔然蛮夷眼里,每一个战士都是草原上的英雄,被敌人生俘简直是奇耻大辱,如果他们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必然会被其他人所不齿,将来他们怎么还会重新上战场呢?” 魏笙书一听,心中大喜,这个段老爷子,真是咱的好捧哏,这么节骨眼上补了一枪,不由得丹宇这小子听不进。 于是,他赶紧又补上了一句: “大元帅,咱们把这些俘虏放回去的时候,可以每个人送点劣质茶叶或者盐巴,让他们带回去,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会让他们的族人感到厌恶,但末将相信,他们绝对又舍不得丢弃这些东西,因为他们冒这么大风险,这些东西他们也在拼命抢啊,而这些,咱们大梁国又多的是。” 这时,朱如宋也说了: “大元帅,柔然蛮夷穷得很,他们肯定舍不得丢弃那些茶叶和盐巴的,大司马的这个计策,可以试试看,咱们将士缺的正是马匹呢。” 丹宇这时也渐渐听进了,就说: “嗯,如此甚好,不过,魏司马,你准备如何操办此事呢?” “末将准备在这些俘虏里挑选两名比较聪明的蛮夷,然后再修书一封,让他们带给木卓珲,不由得他不答应咱们的条件。” “好,此事本帅就委托魏司马你操办,还有,关于边城三卫的收复,不知诸位有什么考虑?” 赵友林心中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见丹宇发问,他再不说,这个兵部尚书的面子也挂不住了,所以他就赶紧说: “魏司马适才所言极是,要深入柔然腹地击垮他们,就必须收回这边城三卫。不过,这边城三卫易守难攻,咱们强攻的话,损耗就会很大,故此,属下建议咱们对三卫围而不攻,反正每座卫城里面最多也只有2000来人,咱们每座派5000人围住,守他个三五个月,城里粮草耗尽了,不怕他们不投降。” 一旦进入阵地战,大梁国兵力雄厚的优势就显现出来,赵友林的这番建议基于双方力量的对比做出判断,确实符合实际,所以,段友山等其他几个人也是大家赞成。丹宇就问魏笙书: “魏司马,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好建议,咱倒是有一个,咱知道前朝战国时期有个围魏救赵,后来的国共两党争雄时,经常进行围点打援,咱何不建议来个围点打援,再多歼灭敌方的有生力量呢? 于是,他就说: “末将也认为赵大人此计大妙,这样围困一些日子,咱们不会有太大的损耗。不过,属下倒是建议不要派这么多人,把这三卫围得如水桶一般。咱们可以表面上可以少派些人,阻断他们的物资运送即可。再悄悄安排大部队在暗中埋伏,等着柔然蛮夷过来营救,然后就伺机追杀他们的救援力量,此计如何?” 丹宇一听,立刻抚掌大笑,说: “魏司马此计大妙,昔日诸葛孔明‘攻其所必救’,陈仓之役诱杀了曹魏名将王双,今日咱们也来这一出,诱杀那木卓珲老儿,哈哈哈。” 丹宇说的高兴,接连喝了好几杯酒,说: “赵大人,你速速拟好军情邸报,把这场胜仗快快报给朝廷,也让圣上宽心,头功就报段将军与魏司马,你们几位也是大大的有功。来,大家再饮了此杯!” 大梁国这边大家觥筹交错,一片欢喜,而柔然国那边的木卓珲等人却是狼狈不堪。 那天晚上,大家护着他死命冲出大梁国的箭雨,回到大营一清点人数,跟着他的两万人,折损大半,回来不到8000人,而且还有很多人身上还带着箭伤。一到大营,他也来不及歇息,赶紧命令在大营中留守的多名将士做好戒备,防止大梁国军队的乘胜袭击。 一直守到第二天,总算还好,大梁国的军队没有杀过来,而负责警戒的军士向木卓珲报告,说跟着须卜维的5000人回来了,他心中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赶紧在大帐中坐定,等着须卜维向他禀报一路上的情况。可是,他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须卜维,他只好让侍卫去问。 这一问,木卓珲方知那天晚上,须卜维带头在雪地中探路,一不小心坠下山崖,由于山高路险,又是漆黑如墨,众人找寻了一会,见找不到他,也只好摸索着先回到了大营。一路上又有十余人与大部队失散,下落不明。 木卓珲一想此时野外冰天雪地,须卜维坠入山崖岂能还有命在?又想到乎陀跟着自己出使大梁国的时候,在驿站身首异处,自己的两个得意弟子都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他不禁一阵心酸,情不自禁的流出几滴眼泪。都说自古人生谁无死,但这两个得意弟子都死的这么冤屈,也让木卓珲感到十分的无奈和痛惜。 不过,现在既然和大梁国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杀,木卓珲作为柔然国的前线总指挥,容不得他有更多的时间去黯然伤神,这不,还沉浸在忧伤之中的木卓珲正呆坐在大帐之中时,侍卫来报,说有两名被大梁国俘虏的骑兵回到大营,并说带来了大梁国方面的信函,要求木卓珲亲阅。 木卓珲听了顿时一惊,他的眼前浮现了魏笙书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隐隐感到这可能又会是一场阴谋。 第170章 意料之外 木卓珲赶紧让人进来,不一会,两位军士垂头丧气地走进大帐,“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跟前。 木卓珲虽然心中恼怒,但他也没有大声呵斥,只是轻轻地问道: “你们都是草原上的勇士,怎么会被无用的南蛮人生擒的?” 这两位军士头如捣蒜,颤栗着说不出话。木卓珲虽然心情极差,但他也是一个修养颇高的人,他不想拿下人出气,更不想靠杀人立威,于是,就继续问: “哎,你们也不要怕,南蛮抓住你们以后,有没有折磨你们啊?” 这两位军士中有一位百夫长,也比较会说话,他说: “大人,那日晚上,小的随着大部队刚冲出山谷,坐骑就中箭,小的就被掀下马来,小的赶紧滚到一旁,以免被咱们骑兵马蹄所践踏,再准备瞅机会找匹马回大营,可是,不一会,眼见咱们的很多人都已冲出重围,小的还是没找到坐骑,就跟着往外跑了几步,就被几十个南蛮包围了……小的该死,没有多杀几个南蛮,就被他们摁倒在地了……” “好了,老夫知道你们被生擒也是万不得已,这些就不要说了,老夫问你那南蛮俘获你们之后,是怎么对你们的?” “他们俘获咱们的人之后,也没有打骂,有兄弟身上受了箭伤,他们还派医官包扎,然后也给了咱们吃的。后来,小的被他们找去见了一个他们姓魏的将军,他让小的带一封信给大人,所以,小的和这位兄弟就回来了。” 百夫长边说边从胸口掏出一封信笺,抖抖索嗦地递给了木卓珲。木卓珲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国师大人:想不到咱们又碰面了,可惜是在战场。咱们都要各为其主,国师也不要怨晚辈不给你情面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来而无往非礼也,几日前,我军生擒了你们柔然军士5000余人,我军大元帅宅心仁厚,他看在国师与晚辈曾经相识的份上,决定将这些军士全部送返,绝无虚言,你可派员到我方大营与我方接洽。 大梁国边关行军大司马魏笙书” 木卓珲反复看了几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这些南蛮不是要对我们食肉寝皮的吗,怎么又把我们的人放回来呢,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木卓珲心里一时也吃不准,他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两位军士,让他们好生休养,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了。接着,他让人迅速把左大将军乎塘和右大都尉木刃请到营帐,准备好好商议,还好,他们两个那天也冲出重围,就是木刃肩膀中了一箭,所幸不是特别严重。 当木卓珲把魏笙书的信笺内容说了以后,木刃就跳了起来,说: “什么,咱们竟然还有5000多人被他们生擒?咱们草原只有战死的勇士,从来没有投降的懦夫,这些兔崽子们怎么还好意思在这世上活着呢?国师,末将以为,咱们告诉南蛮什么行军司马魏笙书,有种的再光明正大的上战场上厮杀一番,至于这些人嘛,要杀要剐随他便,咱们不欢迎这些懦夫回来!” 木卓珲对木刃的话不置可否,他看着呼塘问道: “左大将军对此事有什么见解吗?” 呼塘比较精细,犹豫着问道: “末将也在心中想着此事,咱们和那南蛮世代为仇,势同水火,咱们上回拿下他们的边城三卫,幸存的5000余南蛮被咱们全部处死,还有围剿南蛮韩国公这一仗,咱们也是把那一万多南蛮俘虏都活埋了。按理说,他们对咱们视如寇仇,怎么他们这回要把咱们的人放回来呢?” “是啊,老夫看到此信函时,也觉得是不是看错了,可一直看了好几遍,也猜测不到南蛮这么做的目的,所以,老夫才请你们过来商议。” 木卓珲转向木刃,说: “适才大都尉所说也是一种应对办法,对,咱们草原上历来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不过,如果咱们就这么一口回绝,是不是显得咱们的无情呢?毕竟这些勇士都是经过他们父母含辛茹苦二十来年的养育,才长成这么一条精壮的汉子,咱们这样做岂不是把他们推向火坑? “还有,这件事最终还是瞒不住大家的,万一今后有人指出这件事,咱们三人又会被置于何地呢?这几千人,他们都有兄弟亲友在咱们的队伍里呢,这些人知道后,会不会指着咱们鼻子骂咱们几个呢?老夫骂倒是不怕,就怕最后会扰乱军心,误了大单于南征的大局啊。” 木刃一听木卓珲的话,猛然想到自己有个堂弟也随着自己出征,那晚还没回来,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如果自己这么绝情拒绝自己的人归来,万一自己的堂弟还活着,岂不是把他推上绝路?于是,他也低头不语。 呼塘说: “国师,既然咱们不知道南蛮唱的是哪一出,那不如派人过去和他们接洽一下,到时再做决定也不迟,如何?” “嗯,老夫思前想后,眼下也只能先这么做,我军新败,需要时间休整,咱们就复函和他们接洽,先拖几天,也有利于咱们重新排兵布阵。至于这出面接洽的人选,那就老夫亲往吧……” 木卓珲此言一出,呼塘和木刃异口同声的说道: “国师亲往,万万不可,万一那南蛮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咱们的大军不可一日无国师大人啊。” “哈哈哈……” 木卓珲忽然大笑,这笑声显得有些苍凉和无奈,又颇有些自嘲的意思。他接着说: “你们真是太抬举老夫了,即使老夫此去真的有什么意外,咱们莫多伦大单于是草原上高飞的雄鹰,一定会号召草原上的勇士直捣南蛮京城,替老夫报仇雪恨的。况且,那南蛮魏笙书诡计多端,老夫怕你们前去,又会上了他的大当,到时候,就悔之晚矣。老夫此意已决,尔等休得多言!” 于是,木卓珲就亲自拟定了回函,约好同大梁国方面接洽,还说为了表示诚意,木卓珲愿意亲自到定州城下。 第171章 讨价还价 第二天,木卓珲仅带了几个侍从幕僚来到了定州城下。今天,他与上回的气势已然完全不同,他一路上都在想着魏笙书是否还有下一步算计,所以显得思虑重重。 到了城下,一个侍从大声喊道: “城楼上的南蛮听着,柔然国师驾到!” 正坐在谯楼里等候多时的魏笙书听得小兵禀报,整了整铠甲,缓步走到城垛前,探头一看,见城下的木卓珲轻车简从,倒也是有点佩服。他说: “国师别来无恙,那一晚的箭雨感觉如何?” 木卓珲听得魏笙书上来就有讥笑的意思,心中就有些气血翻腾,那一晚这么多人的折损一直是他心头的疼痛。柔然国虽然幅员广阔,但是地广人稀,总共50多个部落才不到600万的人口。 柔然国的军队共有常备军10余万人,由各个部落青壮年征集,平常的粮草供给也由各个部落承担,莫多伦大单于的山戎部落人丁最为兴旺,贡献了一半的兵员。木卓珲的朴固部落也是较大的部落,有多人加入了柔然国的军队。 柔然军队南下劫掠大梁国所获得的财产人口,也是按照各个部落贡献的兵员进行分配。虽然,各个部落的兵员混合编入队伍,但木卓珲这次带的多人的队伍中有朴固部落的兵员5000多人,那晚部队冲出箭雨,逃回大营后,对队伍人数进行了清点,发现有1000多名的朴固部落的兵士下落不明。 尽管木卓珲嘴上说对各个部落的战士都是一视同仁,但他内心对自己子弟兵的折损异常心痛,很多战士的长辈甚至都是他的故交。虽说上了战场难免牺牲,但他们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了他,总希望这些战士能在战场上为家族、为部落增光添彩,而现在,这些子弟兵则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南蛮的箭雨之下,怎不会让他痛心疾首。 不过,他面对魏笙书的讥笑也是理解的,毕竟人家的父兄也死在了咱们柔然人的手里。木卓珲总算修养颇深,他冷笑着回应: “可惜了,魏大人,你们箭矢的准头稍稍差了一些,老夫就在你们的箭雨下冲了出来,还毫发无损呢。” “哈哈,木卓珲老儿,想不到你们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死鸭子嘴硬,你难道不对他们的死去感到痛心吗?” “哼,人总是难免一死,咱们柔然勇士身死疆场,无上光荣,他们的灵魂必定会得到草原狼神的庇佑,十八年以后,又会成为草原上的英雄。告诉你,魏笙书小儿,我们柔然国的勇士从来不会畏惧死亡,只会前仆后继,和你们南蛮血战到底!” “罢了罢了,木卓珲老儿,看来本将再说什么金玉良言,你这个榆木脑瓜也听不进,咱们进入正题吧。本将这边共俘获了你们柔然蛮夷5000余人,现在,咱们的大元帅宽宏仁厚,准备将这些人放回去,故此让你过来接洽。木卓珲老儿,你有什么话说?” “魏笙书,你们大梁国如果能让我们这些折了翅膀的雄鹰回到草原,今后,你们大梁国被我们柔然国俘获的将士也会同样办理,让他们回到大梁国。如何?” “木卓珲老儿,你这话说的有些轻巧,这人被我们抓了,就凭你这么一句话就轻易放了,这岂不成了儿戏?” 木卓珲一听,大概已经知道魏笙书下一步大概的意思了,看来自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过,他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就说: “魏笙书,你有话就直说吧,你要怎样,才可以让这些勇士重归草原?” “好,木卓珲老儿,算你爽快,那本将也就爽快一些,这些人可以回去,但你们必须要给我们战马,每两匹战马换一个人,童叟无欺,一手交马,一手放人,决不食言!” 木卓珲听到此言,感到自己胸中气血翻腾,忍不住就要咆哮,但是他仍然生生地忍住了。他十分清楚魏笙书这个条件的目的,大梁国虽然人口众多,但缺少马匹,特别更缺优良的骏马。而柔然国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家家户户都养马,所以,根本不缺优质骏马。 那天他为了用诱兵之计,让自己的骑兵跑的慢点,才给大梁国骑兵勉强跟着,如果真的放手奔驰,那些大梁国的骑兵早不知被他们柔然骑兵甩多远了。 因此,柔然国虽然兵力不多,为什么多次袭扰不怕大梁国报复,原因就是不怕大梁国的军队深入他们的草原腹地,因为大梁国的骑兵根本追不上他们,而最关键的是大梁国的战马远远不如柔然国的骏马。 木卓珲知道今天提出要人马互换,就是为了今后他们深入草原腹地做准备,可是,如果自己不答应又能怎样呢?毕竟自己的5000多人在对方的手里,说不定也有自己朴固部落的子弟兵。这分明不是谈判,这是明火执仗的勒索…… 魏笙书在城楼上见木卓珲还在犹豫,就又高声问道: “木卓珲老儿,你到底是答不答应,你如果不答应,那从明日开始,我们马上对这批人进行阉割,送他们到内地为奴!” 哈哈,木卓珲老儿肯定心疼自己的马匹,咱就故意这么说,如果因为他心疼马匹,而导致他们的战士被咱这边阉割,成了不男不女的废人,这事在草原上传开来,他们的家人岂会善罢甘休,那他这个统帅还能继续当下去吗? 果然,木卓珲涨红了脸,似乎在强忍着胸中怒气,说: “好,魏笙书小儿,算你狠,老夫答应你的条件,不过,这一万匹骏马征集需要一些时间,五日之后,咱们在此一手交人,一手交马,如何?” “哈哈,木卓珲老儿真会算计,如此说来,我们又要多承担五天的粮食了,不过,本将看在与你木卓珲老儿老相识的份上,就答应了你吧,五日之内,你必须把骏马征集到位。” 见谈好了条件,木卓珲气呼呼的掉转马头要返回,岂料,城楼上的魏笙书又喊道: “木卓珲老儿,你暂且不要走,本将还有话说!” 木卓珲回头问道: “魏笙书,你还要甩什么把戏?咱们草原上的人最讲信用,五日之内一定会征集好马匹。” 第172章 疑是鬼魂 魏笙书大笑,说: “木卓珲老儿,咱们大梁国的大元帅更讲情面,你们那天还有7000余人不幸死在咱们的箭雨之下,这些人的尸首呢,我们都收拾得好好的,你们要一起带回去吗?” 木卓珲一听,立刻下马躬身致礼,说: “魏大人,如果能让我们这些勇士魂归故里,老夫就先在这里谢过了。” 柔然民族历来讲究入土为安,虽然说战死疆场,也不定一都能运回草原安葬,但如果有机会,他们都要让他们的勇士埋在他们曾经出生的土地,所以,听着魏笙书这么说,木卓珲真的有些感激。 可是,魏笙书的下面的话,顿时又让木卓珲怒火中烧。魏笙书说: “木卓珲老儿,我们的大元帅这么讲情面,你总要有所表示吧?” “……你什么意思?” “哈哈,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们的人收拾这些尸首,给你们留下最后的体面,可我们费时费力,你就好意思这么运走吗?” 木卓珲也大概听懂了魏笙书的意思,说: “你就直说吧,你要怎么办?” “好,那本将就直说了,你们不是马匹多吗,这样吧,一具尸首调换一匹马,这样的要求不算高吧?” 木卓珲明知魏笙书是敲诈,可他却又是无可奈何,如果这些人死在战场,没有条件把遗体运回故土,那也罢了,可是,敌人竟然同意你把战士的遗体运回去,虽然开出了条件,但你总不能一口拒绝吧。 木卓珲心中暗骂魏笙书奸诈,他想讨价还价,毕竟这又要7000匹骏马,这可是不小的数字,每匹战马都要饲养三年才能成年,自己的马匹多,可也是那些牧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呀。 魏笙书见木卓珲还在犹豫,就又大声叫道: “木卓珲老儿,你如果心疼你的马匹,那本将明天就让人把这尸首点一把火烧了,也省得你们那马匹来换,如何?” 哈哈,咱就知道你们柔然人是讲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咱说一把火烧了,他们魂灵又将在何处轮回呢?你这木卓珲老儿,如此不痛快,逼得我只好说狠话了。 果然木卓珲一听此话,胸中恶气再也按捺不住,只感到自己嗓子一咸,一口热血竟然从腹中冒了上来,他想强行忍住,可是又怎能忍得住。他不由得“哇”的一声张开了嘴,只见一股鲜血直接喷射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白雪。 他感到自己简直受了奇耻大辱,他再也无法忍受,指着魏笙书骂道: “奸诈狠毒的魏笙书小儿,老夫谋划不周,上了你的当,以致酿成败局,今日又被你如此欺凌,这笔帐老夫记下了。你等着,总有一天,老夫要和你来个大清算!既然你还要马匹,那老夫答应你,你总该满意了吧?” “好,木卓珲老匹夫,本将等着,看你还有什么伎俩,总有一天,我们大梁国的铁蹄要踏平柔然王庭!” 木卓珲回到大营,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想想兹事体大,自己一时也不敢做主,他就伏在案前写好向莫多伦大单于禀告的书信,然后叫人让飞鹰把书信急速送至王庭。 柔然民族不但善于驯马养马,他们还擅长训练猎鹰,利用猎鹰传递情报信息。木卓珲的中军大帐离王庭1000余里,如果是用骏马传递,至少需要5、6个时辰,而让他们特别训练的海东青猎鹰,不到两个时辰,这信函就可以送到王庭。 发出信函后,时辰已是戌时,天色已暗。木卓珲觉得手脚乏力,可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是无法入眠。他让侍从点上灯火,拿出一部他已经翻了无数次的兵书看了起来。 这部书是他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单于击破大梁国一支部队后,其他人都在抢掠铠甲、粮草和布匹银两什么的,而他看到敌方大帐中的地上有这么一部书,他就拾起来带回了草原。 木卓珲天分不错,自己研读这部兵书时也是颇有心得,特别是结合平时实战分析,他的计谋和排兵布阵的能力得到了迅速的提高,老单于,也就是莫多伦大单于的父亲对他格外欣赏,一步步把他提拔到大将军。 他这几天一直在反思自己的失败原因,觉得自己太大意,依仗那神秘谷的地利优势,要复制曾经的辉煌,可是,那可恶的魏笙书却来了个将计就计,自己反而落进对方的陷阱,乃至酿成惨败。现在,敌方明显已处在上风,今后再用什么策略扳回局势,振奋军心呢? 木卓珲看着想着,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灯火闪了几下后,熄灭了。忽然,他看见两条黑影进入大帐,其中一人重新点上灯火,他一看,饶是他杀人无数,也禁不住毛骨悚然。他挣扎着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厉声喝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那两人见惊到木卓珲,“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说: “先生恕罪,弟子该死,弟子今日能重见先生,一时高兴,来不及通报先生,还望先生恕罪!” 木卓珲一拍自己的脸颊,顿时感到火辣辣地疼痛,方知不是梦境,心神才稍稍安定。 来的是木卓珲的两个得意弟子须卜维和乎陀。木卓珲指着乎陀问道: “你那日不是在雍城的驿站被……被贼人所害了吗?” 他又指着须卜维问道: “你那日不是坠落悬崖了吗,好几日不见你不回来,大家都说你已经罹难。可……” 须卜维赶紧说: “先生,那日夜里,弟子失足坠落悬崖,也以为今生再也不能见到先生,可是弟子命大,弟子在空中又被枯树羁绊了几下,才摔落在厚厚的雪地之上。由于天黑如墨,弟子孤身一人也不敢走动,直到第二天,弟子才发现自己摔落在一个雪坑之中,四面都被冰雪覆盖,极为光滑,弟子攀登了几次,都无法出来,只得暂时作罢。 “弟子在这雪地里捱了几天,靠着捡食松子才勉强活了下来。待到今日积雪有些融化,弟子才挣扎着爬了出来,拼命赶回大营。适才恰恰在账外碰到师兄,两人就急忙赶到先生的营帐里来了,不想惊到了先生。” 第173章 竟然复活 木卓珲见须卜维平安回来,心中也甚是欣慰。然后,他又看着乎陀问道: “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乎陀正欲回答,须卜维却抢着说: “先生,此事说来话长,那日先生要出使大梁国,弟子在大梁国京城布下的一个眼线,说现在的福王高尹因为自己的封地被景德帝下旨同他兄弟们瓜分,心怀不满。后来,听说高尹也知道了是大梁国的礼亲王丹宇献计,他就更对丹宇怀恨在心。弟子还通过眼线知道,而今大梁国皇储之争极为激烈,丹宇和澄如经常为此明争暗斗。所以,弟子就和师兄商量,伪造了师兄在雍城驿站遇害的现场……” “如此大事,那你们为何不告诉老夫,你们到底要将老夫置于何地?” 木卓珲想到在雍城驿站之中,对乎陀遇难现场并未细看,感到自己受了愚弄,心中仍似有不平之意。乎陀磕了一个头,说: “先生,师弟和弟子怕把实情告诉先生,怕先生心地至纯,难免在南蛮的朝堂之上,会被狡诈的南蛮看出破绽,故此,弟子两人都瞒着先生,弟子今日向草原上的狼神发誓,弟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柔然国的强盛,绝无二心。” 须卜维又在旁边抢着说: “先生后来在大梁国皇宫,把师兄遇害这件事对咱们大梁国的有利发挥到了极致,让南蛮皇帝哑口无言,不得不给了咱们5000担粮食,表示自己理亏,这大大长了咱们柔然国的志气。后来,弟子也听说,大梁国那边的各方势力,也因为这件事互相猜忌,现在,他们都还是面和心不和,这对咱们今后的战局也是有利的。” 木卓珲又问乎陀: “那你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一直在哪里呢,老夫这里的战事也很需要你来协助老夫的呀。” “先生恕罪,弟子考虑如果马上现身的话,万一传到那大梁国那边,倒显得咱们这边的不是了,所以,弟子觉得还是隐匿一些日子为好。不过,弟子也没闲着,这些日子一直在大梁国境内打探消息,发展眼线。” 木卓珲觉得乎陀的话也有些道理,心中怒气也渐渐下去了,他让两个弟子起身坐下,然后问道: “乎陀,那你这些日子打探到了什么一些消息啊?” “先生,那些不紧要的的消息弟子就不多说,现在弟子听说那景德帝已日渐昏庸,很多事情的决定都要通过求神问道,朝廷的大事都委托给了他的二儿子恕亲王澄如,而这个澄如素与丹宇不和,丹宇这次带队到这边来,他的粮草都是自办,根本不让澄如管的户部插手。 “还有,澄如得知福王高尹对丹宇怀恨在心,就极尽拉拢,听说上回户部运送粮草的车辆还在雍城停留了一些时间,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奥妙。弟子还听说,高尹私底下招募府兵,他本原来只能有名府兵,但他的铠甲军械听说积存了不少于几万人的规模。虽然弟子还没有细细分析,但总觉得这些对咱们也是大大有利。” “嗯,不错,咱们柔然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关键是在于团结,虽然咱们来自60多个部落,但一旦上了战场,就不分你我彼此,都是奋勇上前,而南蛮只会勾心斗角,自毁长城。如果,那澄如这么防着丹宇,不管丹宇今后与咱们决战是否胜败,他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先生所言极是,丹宇落败,他就是那澄欢的下场,要被关进他们的宗人府,如果他略有胜绩,风头一旦强过澄如,澄如肯定会在背后下杀手。故此,先生不要因为前几日不对的折损而太过伤心,咱们只要避其锋芒,拖他一些日子,大梁国内部必有争端,然后,咱们再见机行事,定能事半功倍。” “嗯,这些日子不见,乎陀的见识长进了不少,接下来就是春季了,大草原马上又是绿草茵茵,牛羊很快就可以繁殖,咱们的粮草问题就可以暂时得到缓解,咱们就先不要搦战,和他们耗着吧。” 这时,乎陀又说: “先生,弟子刚刚得到消息,听说敌军已经着手要收回云武、云岚和云霁三卫,他们采取的策略是围而不攻,而且围得会很松散,实则暗地里埋伏了精兵,只等着咱们的人给三卫的将士补充粮草,然后,再暗中杀出,企图消灭我们的部队。对于这一点,先生要及早拿主意才是啊。” 木卓珲一听,不禁又蹙起了眉头,当初为了消除这边城三卫的威胁,他做了周密部署,借着双方的互市之计,突然发难,才拿下了这三卫。现在敌军要围困这三卫,己方新败,根本没有力量增援三卫,一旦敌军真的要围上三五个月,那三卫里面的将士粮草怎么解决呢? “乎陀,你的这个消息很及时,如果咱们一旦派人解救三卫,那又会中了敌军的埋伏,不但据点里自己的队伍救不出来,还要折损更多的有生力量,如果和大梁国拼人力,咱们如何拼得过呢?马上给三卫的头领传讯,让他们无论如何坚守一段日子再说,老夫再想想办法吧。” 见木卓珲愁眉不展,须卜维说: “先生,弟子觉得敌军势大,又有魏笙书这个奸诈小人出谋划策,眼下,我军确实一时难以取胜。弟子以为,上回先生曾出使后楚国,约定共同举兵,让大梁国腹背受敌,咱们已与大梁国苦苦缠斗好几个月,可后楚国却按兵不动,这到底是为何呢?” “嗯。老夫也曾想到这件事,看来那后楚国也是首鼠两端,是要等着咱们这边同大梁国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啊。” “先生,弟子以为,不管后楚国安的是什么心思,咱们还要再派人过去找找他们的武帝和石太师,无论如何要逼着他们在大梁国的南面有所动作,这样对敌军就有所牵制了。” “嗯,老夫正有此意,须卜维,你跟老夫去过后楚国,见过石进广,这次,你就带几个人去找石太师,老夫这边有乎陀陪着老夫,你也不用担心。况且,魏笙书这奸诈小人不见得就真的能胜过老夫。” 第174章 山庄密谋 这天正午,玄城宫前街,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骏马上的传令兵后背插着三面绿色小旗,口中高呼: “边关大捷,边关大捷……” 宫前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见状赶紧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传令兵策马通过。这时,有好事的人就开始了议论: “哎呀,听说这次我朝挂帅的是那个礼亲王丹宇,他年未弱冠,刚一出征,就取得大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不,礼亲王年岁轻轻懂得什么,听说这次是老将段友山冲锋陷阵,才赢了这一仗,所以啊,这姜还是老的辣。” 说这话的是一个小老头,而他边上的一个粗壮汉子则不以为然,说: “老哥,你也不要倚老卖老,我怎么听说这次的行军大司马叫魏笙书的很有谋略,都说他能神机妙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三百年,那柔然蛮夷被他的妙计忽悠得东西南北都不分,所以,咱们这回就打了大胜仗。” “你们都不要瞎说了,难道你们都是在边关那边亲眼看到的?真是牛皮吹到天上去了,据咱老夫看来,是咱们圣上洪福齐天,这次打胜仗就是上天庇佑咱们大梁国的呢。” 大家一听到皇上洪福齐天,顿时都不敢驳辩了,谁敢吃了豹子胆,在这样的场合说皇上的不是?所以有几个人也言不由衷的跟着说: “对对对,皇上洪福齐全,上天庇佑咱大梁啊……” 澄如作为总理事务大臣,第一个看到了边关捷报,他起初感到一阵欢喜,毕竟自己大梁国的军队,以这么小的代价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柔然蛮夷定然感到胆寒,边关的危机可以暂时得到缓解。 可是,他略一思索,又感到了一丝危机,他眼前浮现了丹宇的形象,觉得他在咄咄逼人的看着自己,他顿时又感得好生压抑。他一边火速让人把捷报送到宫中,同时,他又让人马上叫曹师堂、刘宇涵、方向学等一干人到龙湖山庄,他要同自己的死党好好分析一下对策,因为,作为总理事务大臣,景德帝肯定会让他就此事迅速提出意见。 几个人坐下后,澄如也不和他们多寒暄,就直接通报了边关来的捷报。当他们听说丹宇的部队仅以十余人的伤亡,消灭柔然国7000多名骑兵,并还俘获了5000多人,不禁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印象里,即使是魏金祥在边关统兵的高光时刻,也都是靠着以多胜少,逐步消耗柔然国军队,伤亡基本保持着对等状态,但大梁国毕竟兵员众多,柔然国最终拼不过人员消耗,才导致了失败。而这一次,竟然代价如此之小,战绩如此之大,也难免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刘宇涵问: “殿下,上回魏金祥5万人都折在柔然蛮夷之手,这回礼亲王他们才只带了2万人,怎么能一下子消灭柔然蛮夷这么多人,这捷报该不是假的吧?” 曹师堂说: “丹宇这孩子是老夫的外孙,老夫对他很了解,他做事很实在,他绝对不会造假,而且,按照咱们大梁国律例,战报造假,一旦查实,便是死罪,他们既然敢如此上报,说明他们这一仗打的确实好。” 澄如问方向学: “方大人,你也是边关行伍出身,你觉得凭着咱们将士的战力和水准,以这么小的代价,歼灭这么多柔然蛮夷正常吗?” 方向学想了一会,说: “适才属下听殿下说的也很简略,只知道消灭了柔然蛮夷这么多人,可具体这个仗是怎么打的,属下一概不知,所以也无法作出判断,但属下认为吴国公所言有理,谎报军情乃是重罪,属下料礼亲王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澄如内心虽然感到有些酸溜溜,但表面上仍装作兴致高涨的样子,说: “想不到丹宇侄儿刚到边关,就取得如此大捷,真乃我大梁国栋梁啊,大家说说看,圣上如果问本王该怎么对丹宇进行赏赐,本王该怎么说好呢?” 今天来这里的人,他们心里的想法是一致的,虽然柔然蛮夷是大梁国的世仇,但他们内心却巴不得柔然国击败丹宇的队伍,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机会在景德帝面前对其进行攻讦,从而消灭澄如这个入主大内最大的竞争对手。 然而,事与愿违,丹宇在大家一直不大看好的情况下,首战却偏偏取得了大捷,这让他们顿时无语。 如果让景德帝对丹宇大加封赏,他们担心丹宇从此在景德帝心中的分量就更重,这样,澄如今后夺嫡的难度就会更大;如果他们对这样的大捷无动于衷,景德帝心中就有可能对恕王党这帮人有所猜忌,这也会造成对澄如的不利。 而澄如自从担任总理事务大臣之后,根据那天曹师堂的三点建议,通过眼线在宫中对景德帝的一举一动全面关注,并通过丘道成装神弄鬼,巧妙地进行忽悠。而在朝中,则对三品以上的重臣大肆拉拢。一段时间下来,他对景德帝的心思揣摩的清清楚楚,所以,现在景德帝对他比较依赖,很多事都由他做主,而朝臣也是见风使舵,朝会上大家都是看着他的颜色行事。 可是,澄如比较担忧的就是他对边关军队的控制,尽管曹师堂要他全面把控,可他始终无法把触角伸进部队,现在,丹宇这个征讨大元帅又取得了如此大捷,这就让他感到掌握部队的紧迫和重要。 曹师堂见众人都不说话,他就先开口了: “殿下,对于丹宇,老夫认为而今之计,只能是捧杀。” 澄如眼睛一亮,问: “舅舅,你说的捧杀是什么意思呢?” “殿下,丹宇取得如此大捷,对咱们大梁国是天大的喜讯,万一圣上问起,殿下必须对丹宇大加肯定,并奏请圣上重重封赏丹宇和他的属下,老夫相信,丹宇年岁尚轻,圣上这么重重封赏之下,他一定会飘飘然,然后殿下再密切注视着他的动态,一旦他有什么不得体之处,立刻报陛下圣裁。老夫就不相信,丹宇就会这么滴水不漏。” 这时,方向学也凑了上来,说: “殿下,属下在边关也有几个感情甚笃的兄弟,如果殿下相信属下,那属下可以暗中联络。还有,那赵友林……” 他看了一眼刘宇涵和张天桂,又把话止住了。不过,澄如心中已经会意,他拍了拍方向学的肩膀,说: “方大人,你何出此言?本王视你为肱股之臣,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负本王啊……” 第175章 以退为进 却说景德帝听郭涛然给他读好边关捷报之后,愣了一会,马上问道: “涛然,你有没有看错,这丹宇才到边关没多久,就怎么消灭了7000有余的柔然蛮夷,还生俘了5000多个?这真让朕感到好生意外啊。” 郭涛然赶紧又看了一遍,说: “陛下,奴才确实没有看错,礼亲王的战报里真的是这么写的。” 景德帝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他站了起来,在房内极速的地踱着步,过了一会,对郭涛然说: “你让澄如、澄阳、吴国公,还有葛雄飞、刘雨涵等几个尚书、侍郎明天进宫议事,朕要好好犒赏朕的好皇孙。” 第二天,澄如等几个早在勤政殿等候,澄阳不知就里,就问澄如: “二哥,听说丹宇在前线打了大胜仗,有这回事吗?” “是啊,真是大喜事啊,六弟,此乃父皇洪福齐天,上天佑我大梁国啊。” “哈哈哈……” 忽然殿外传来景德帝爽朗的笑声,众人赶紧站了起来,低眉垂眼,恭候景德帝的到来。景德帝进来在龙椅上坐定,说: “适才澄如说朕洪福齐天,上天佑我大梁国,朕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朕还是认为,有些事既有上天保佑的成分,但仍需大家的努力,谋事在人嘛。” 澄如赶紧说: “父皇所言极是,丹宇此次首战大捷,实在是靠着陛下运筹帷幄,并亲自在校场替他壮行,将士们因此士气大振,才能有这场大捷啊,所以,此战大捷的首功父皇当之不愧。” 景德帝指着其他几个人大臣问道: “边关大捷,你们都知道了么?” 殿中恕王党的几个人赶紧装呆,说: “臣等几个也听说边关大捷,但具体如何却不十分清楚。” “嗯,既是如此,涛然,你把边关战报念念吧,想必各位爱卿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好消息了。” 等到郭涛然把战报念好,葛雄飞就站了起来,说: “陛下,这是天大的喜事啊,礼亲王不负圣望,刚到边关不久,就取得如此大捷,真是咱们大梁国皇家人才辈出,这既是咱们黎民百姓的幸事,也是陛下的幸事啊。” 澄如听的此言虽然心中感到有些悻悻,但表面仍说: “父皇,葛大人所言极是,此次大捷既是咱们大梁国的幸事,也是陛下和咱高家的喜事,朝廷应该对前方将士大家犒赏,也要对丹宇、段友山、魏笙书等一干将帅重重封赏。” “好,澄如说的对,你是总理事务大臣,你先说说,该怎么奖赏好呢?” “儿臣昨晚看了战报之后,心里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总算也理出了一点头绪,今日说出来让各位大人议论一下,最后还是请父皇圣裁。儿臣以为,参加此战的每位士卒都要赏银,然后,从十夫长、百夫长、左右校尉等将校逐级增加赏银,另外有战功的,另行提拔,如何?” 景德帝一听,问道: “澄如,就这样吗,朕的好皇孙呢?” “父皇,丹宇作为征讨大元帅,理应重重封赏,不过,他已是亲王,按照咱们大梁国规制,爵位已无封赏空间,可儿臣思来想去,丹宇真乃咱们高家下一代少见的栋梁之才,儿臣觉得自己能力才华远不如他。今天六弟也在此,故此儿臣斗胆建议,父皇可否立丹宇为皇储,这样朝局明朗,儿臣和众位大臣一定会真心实意辅佐他。此言妥否,请父皇圣裁。” 澄如此言一出,殿内登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纷纷猜测澄如的真实用意。 澄阳心里开始暗骂,你这个老二,大尾巴狼装的倒挺像,这几日我也去宗人府看过三哥,他口口声声说说老二暗中给他使绊子,把霉变粮草送到前线,从而导致军心不稳,害得他首战就打败。可今日倒好,竟然主动让老爹立丹宇为储君,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啊。 不过,澄阳知道自己眼下在朝中势力远不如澄如,心想既然你姿态高,那咱今日就两头说好话,探探老爹的底,也让母妃那边在老爹面前给咱说好话也可把握火候。于是,澄阳就说: “父皇,二哥所言极是,大哥去世也有两年了,储君之位一直虚悬,这不利于朝局稳定,故此,儿臣也请父皇早日确定储君,以利朝局稳定。 “眼下丹宇抗击柔然,首战告捷,立下不世之功,实在是咱们高家的榜样。而二哥身为总理大臣,协助父皇处理朝政,也是深得朝臣爱戴。故此儿臣觉得二哥和丹宇都可担当储君之位。” 澄阳的这番话把自己排除于储君之外,葛雄飞听了颇为感动,说: “陛下,恕亲王和英郡王都是高风亮节,竞相推让,简直为历代皇家兄友弟恭之楷模,此乃陛下大幸,也乃我大梁国之幸啊。” 而景德帝听这两兄弟这样的口气,心中有些惊诧,这两小子怎么啦,平日里都要竞相争宠,今日怎么都这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有什么算计吧?而且那几个平常和澄如关系亲密的刘宇涵、张天桂这几个怎么都默不作声,难道他们不希望澄如被立为皇储吗?不过,朕现在暂且不管他,眼下还是先把封赏丹宇这件事议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于是,他就说: “老二、老六,你们两个不孝之子,朕现在春秋鼎盛,你们为什么要朕选立储君,是不是巴不得朕早死啊?以后,你们任何人不得妄议储君之事,此事朕心里自有分寸。 “今日朕找你们来,是为了商量如何犒赏边关将士,朕意澄如的意见不错,凡是参战将士均要论功行赏,至于朕的好皇孙嘛,赏他五年双俸,让他再接再厉,早日打垮柔然!” 澄如听景德帝这么一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赶紧说: “儿臣还建议,此次朝廷一定要安排德高望重的重臣为特使,去边关宣布父皇的旨意,让将士们沐浴皇恩。” “好,澄如,你说谁担任这特使好呢?” “儿臣以为,葛大人年高德勋,可为特使,辅国将军高成可为副使。” “好,准奏,其余使团成员就由总理事务大臣澄如安排选派。” 第176章 使团人员的安排 葛雄飞和高成一行带着景德帝的旨意,带着澄如安排的随行人员,踏上了边关之行。随行人员里有户部六品郎中王文涵和京畿营七品校尉曹文湖。经过曹师堂的斡旋,京兆尹胡聪亚出面推荐,曹文湖终于谋得了这个职衔。 关于使团人员的人选安排,澄如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却说那天在龙湖山庄,等众人散去之后,他让人追回了方向学,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大人,适才本王见你欲言又止,你是不是还有话同本王说?” 方向学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躬身道: “承蒙殿下援手,让属下逃过一劫,属下一直无以为报,今日见殿下担心边关的事,所以属下想助殿下一臂之力。” “好,那实在太好了,方大人,本王也不想怎么样,只要边关将士不让丹宇把他们统成一块,让他们明白自己永远是大梁国的将士就好,如果让边关将士成为某个人的私人武装,那对朝廷大大不利啊。” 澄如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方向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直言不讳地说: “现在咱们的尚书赵大人正在边关辅佐丹宇,从这次战报上来看,他的的战功远远不如段友山和魏笙书,他心里肯定会有所嫉恨。另外,这些年属下给了他不少好处,他不得不给属下几分面子,而且,他的脾性属下了解,只要谁的银子到位,他就会替谁卖命。” “嗯,那你想怎么做?” “此次边关大捷,朝廷肯定会派出使团前往边关,犒赏众位将士。属下准备通过使团的人给赵大人带一封信,让他在边关盯住丹宇还有那个魏笙书,一旦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让他报消息报过来,这样,殿下就可以对边关部队的情况有所掌握了。” “嗯,不错,不过,本王觉得丹宇和那魏笙书不会在赵大人面前过于放肆,所以,你还有其他手段吗?” “属下还有几个死党,他们是边军三营中郎将指挥使何必任,六营中郎将指挥使施再彦,还有五营左校尉茅初善,这几个将校同属下在边关出生入死,所以,属下也想通过使团和他们打招呼,让他们也注意丹宇和魏笙书的动态。另外,属下也会让赵大人对这几位特别关照,让他们抱成一团,关键时刻还可以对丹宇反戈一击,这样,殿下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好,方大人,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今后本王事成,你就是尚书郎。不过,你的书信是要写,但本王觉得这使团成员更要妥善安排,才能把你说的事办好。” “殿下所言极是,这几个人虽然都同属下深交,但他们之间并不知情,如果使团成员中有得力的人,在边关予以牵线斡旋,大事可成矣。” 澄如在房中不停地踱步,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一些人选,但他又不停地摇头,总是觉得不妥。过了一会,他说: “方大人,使团人选问题容本王再做安排,放心,这次本王一定会安排最信任的人前往,到时有人会到你府上请教的。” 离开龙湖山庄之后,澄如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吴国公府,曹师堂见到他,不禁颇为诧异,问: “殿下,咱们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啊,你怎么又急急忙忙找上门来,该又有什么事同老夫商量了吧?” “哈哈,舅舅所言极是,此事紧急,明日父皇可能会找本王商议,本王思来想去,还是同舅舅先交交底,心里才会舒坦一些。” 曹师堂听力此话,心中得意,赶紧说: “殿下但说无妨,老夫此生要为殿下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于是,澄如就把自己刚才同方向学交流的情况说了,曹师堂沉吟了一会,说: “这使团的特使嘛,老夫建议不要全派咱们的人,以免陛下和丹宇警觉,最好还是派与丹宇比较亲近的人,这样也会让他放松一些。” “嗯,有道理,本王也是这么想,本王看葛雄飞这个书呆子合适,他在朝中不偏不倚,丹宇不会对他排斥,副使嘛,辅国将军高成不错,上回他还在朝堂上推荐丹宇出任大元帅,他过去,丹宇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 “殿下考虑周全,这特使和副使,这两位确实合适,其他人选嘛,老夫推荐一位,曹文湖,殿下觉得如何?” “就是前些日子胡聪亚推荐担任京畿营七品校尉的曹文湖吧,他有什么来历?” “殿下可能有所不知,这个曹文湖,他有个妹妹曹文君在那个什么道刊商社做事,听说魏笙书颇为垂涎她的美色,前些日子,她也随着商社去了西北。如果让曹文湖进了使团,让他借机到西北找他妹妹聊聊,可能会知道一些魏笙书的底细,这对咱们大大有利啊。” “好,那就听舅舅的,就让曹文湖进使团,不过要交代他切切保持低调,绝不可嚣张,以免在魏笙书面前露了马脚。” “这个老夫自会交代他。殿下,其他人呢,毕竟要从中联络方向学所说的这些人,靠曹文湖肯定不行,这个人必须心思缜密,不能让人起了疑心才是。” “嗯,有个人,本王在心中思虑了许久,却一直下不了决心,因为上回本王有件事让他办砸了……” “此人是谁呢?” “他是户部六品郎中,曾经和魏笙书同为大儒谭旋初的弟子,谭旋初向本王举荐,本王就安排此人进了户部。刘宇涵大人说此人见识不错,本王也对他多了几分留意。后来,他也对本王多有巴结,本王就提拔他做了六品郎中,让他对方向学的死党从中斡旋,不知是否可行。” “殿下,老夫虽不认识此人,但觉得此人肯定可行。一个,他是谭旋初的弟子,刘大人说他见识手段绝非常人可比。而且,他对殿下多有巴结,说明他利欲熏心,这样的人干事会不择手段。另外,他还是魏笙书的同窗,他在军中走动,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所以,老夫建议殿下就让此人加入使团。” “嗯,也只能这样了,本王让方向学对这位王文涵先面授机宜吧。” 第177章 坐山观虎斗 却说须卜维带了几个人辞别木卓珲,取道羌地,再坐船顺流而下,来到了后楚国都城建康,然后,后楚国的接待人员就把他们带到了太师石进广的府上。 石进广作为当朝太师,他被武帝特许单独开府建衙,所以,如果没有武帝特别吩咐,他都在自己府上办公,处理政事。 石进广听说柔然有使臣过来,他心中略一揣测,便知他们来意。他也不急,让下人泡上好茶,把使臣带到客厅好生招待 ,自己则继续摆着棋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晃悠着来到了客厅。 正等得心焦的须卜维一见石进广进来,他也不多寒暄,开口就问: “太师大人,根据咱们两国上回的约定,我们共同起兵攻打大梁国,如今,我军早已在西北用兵,同大梁国战事激烈,太师这边一旦出兵,大梁国此时必定首尾不能相顾,咱们两家共分大梁国土将指日可待。” 石进广见须卜维这么心急,就呵呵一笑,说: “使臣不必心急,老夫适才有些急事耽误,让你久等了,你先喝几口咱们江南早茶,这茶是今年新春刚刚采摘的新茶,嫩得很呢。” 须卜维从小长在北国,是喝着牛羊马奶长大,虽然后来也喝过茶,但都是劣质粗茶,他听石进广这么说,也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口中淡淡的,也没什么特别滋味,不过,他也不能拂了石进广的面子,就说: “嗯,果然是好茶。” “使臣适才所说你们柔然国已经起兵,可否把具体战况同老夫说说,也让老夫做个判断,如何?” 须卜维心中暗骂石进广老奸巨猾,但表面上仍说: “好,石大人且听我慢慢道来。这回咱们国师木卓珲大人亲自领兵10万,很快就攻下了大梁国的边城三卫。大梁国闻讯,就派了诚郡王澄欢和韩国公魏金祥领兵10万增援定州,可是,被咱们国师略施小计,歼灭了他们5万人马,魏金祥也被我柔然勇士斩首。一时间,大梁国朝野上下俱皆胆寒。 “后来,他们只好临阵换帅,让他们的礼亲王丹宇挂帅领兵,来到边关与我们相持。这丹宇年未弱冠,怎会是咱们国师敌手,据我看来,用不了数月,大梁国边关的几座城池必定会被我军拿下,这对你们后楚国来说,将是大好时机啊。” 须卜维把己方的人马多说了一倍,其实,这次木卓珲总共的人马也不到5万人,而且,他们还刚刚折损了一万余人,已经很难再对大梁国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了。但是外交上总要把自己吹嘘的强大,才会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和支持,所以,他在石进广面前也就大言不惭。另外,由于后楚国地处南方,须卜维也不好称大梁国为南蛮。 石进广当然熟悉这些路数,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现在既然自己的皇帝要对大梁国有所图,那么这个柔然国也就可以和自己成为朋友。他很清楚柔然国军队的情况,知道木卓珲根本不可能调集10万大军攻打大梁国,而且,接下来很快就是夏季,柔然作为游牧民族,很多将士都要回到部落,趁着短暂的夏日抓紧放牧,这样才能保障他们冬日里勉强维持温饱。 石进广正在想着怎么回复须卜维,忽然,门外来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只见他挥着手中的羽扇,缓步走进了客厅。石进广一见,赶忙说: “芯儿,快见过柔然使臣须卜维大人。” 来人正是石芯儿,她向须卜维躬身致礼,须卜维也赶忙还礼,问道: “石大人,这位是?” “她是咱们后楚国四品观察使石芯儿,老夫的爱女。” 须卜维见石芯儿女扮男装,心里也有些嘀咕,不过,身在异乡,他不知道后楚国的风土人情,所以,嘴上自然不会多说。 这时,石进广问须卜维: “须卜维使臣,适才咱们说到哪里了?” “石大人,适才我说到大梁国损兵折将,他们只得临阵换帅,让他们乳臭未干礼亲王到边关统兵,还派了一个同样很年轻的书生魏笙书担任行军大司马,这样的将帅怎会是咱们木卓珲国师的敌手?所以,我这次过来,就是向太师禀告,希望后楚国抓住时机,趁机袭扰大梁国南方。如此,咱们攻入他们京城将指日可待。” 坐在石进广边上的石芯儿一听魏笙书也上了前线,心中便“咯噔”了一下,但她面上没有表露,只继续坐在边上静听。 石进广听到了魏笙书的名字,顿时也来了精神,说: “这个魏笙书,你们不要看他是一介书生,老夫和他曾见过几次面,觉得他还是很有谋略的,使臣回去以后,务必让你们的国师小心为上。” 须卜维一惊,想不到魏笙书的足智多谋,连后楚国的太师也知道,看来此人绝非浪得虚名,而且,他也不知道魏笙书怎么会看穿了他老师木卓珲的计谋,然后将计就计,大破己方的骑兵部队。他心中不禁对这场战事有些忧虑,不过,他嘴上仍然说: “太师不必多虑,战场厮杀,拼的是勇气,我们柔然勇士英勇无敌,策马扬鞭,都能以一当十,谅他魏笙书一个书呆子,根本不足为虑。” 石进广听须卜维仍然嘴犟,心中感到好笑,但他不说破,就说: “好,使臣勇气可嘉,老夫希望你们能够大破大梁国的部队,早日生擒丹宇和魏笙书。” “那请问太师,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兵呢?” “嗯,老夫也很想早日出兵,可是真不是时候,前些日子,咱们的水军队伍出现了瘟疫,战力大损,所以,一时还不能出兵。不过,为了表示咱们的你们的支持,老夫准备调集5万担军粮,还有装备3000人的铠甲军械,作为我国赠礼让你带回去,如何?” 须卜维见石进广婉拒了自己的要求,心中忿恨,但一听说可以得到5万担军粮的支持,以及3000人的铠甲军械,心中也有些高兴。粮食对他们真的太重要了,去年冬季,他们受到大梁国的铁钉阵的阻击,没有进入大梁国进行掳掠,就是靠着后楚国的10万担粮食才撑下去的。而铠甲军械更是他们心目中训练精兵的最重要物资。 于是,他恭恭敬敬对着石进广躬身致礼,说: “在下代表木卓珲国师感谢石大人的重礼,我们一定会在战场上击垮大梁国,也希望石大人这边的瘟疫得到缓解,早日出兵大梁国。” 石芯儿心中挂念魏笙书,但她也不能直接说。须卜维离开后,她就便问石进广: “爹,咱们这边明明没有瘟疫,你为何这么说呢?” “芯儿,我们现在要坐山观虎斗,要让他们两家拼个你死我活,咱们到时候再收渔翁之利,所以,我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然后送柔然国一些粮食,让他们跟大梁国拼得更狠一些,咱们才能事半功倍。” “那你说魏公子真的能统兵吗?” 石进广看着女儿笑而不语。 第178章 木卓珲的两难 须卜维回来后,木卓珲听说后楚国仍然还不肯出兵,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心中暗骂石进广这个南蛮更狡诈,但听说得到了5万斤军粮以及铠甲军械,心中也略感宽心,他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和大梁国部队进行持久战,那这军粮和铠甲军械真的来的太及时了。 可是,这些日子他正在为战事感到忧心,他有时甚至在心中质疑,自己这次能不能战胜敌人。 却说须卜维出使后楚国不久,莫多伦单于同意了用战马和大梁国换取战俘以及将士遗体的方案,并把一万多匹马调集并送到前线。然后,乎陀就带人驱赶着马匹来到大梁国定州城下。 大梁国这方倒也很守信用,清点了马匹以后,就把战俘以及遗体交还给了乎陀。 可是,这些战俘回营后,却在柔然国队伍中掀起了风波,因为,大梁国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点盐巴和茶叶,虽然也没多少,但偏偏这两样东西在柔然国属于紧俏物资,平常双方互市的时候,柔然的牧民都要用不少的皮毛去交换。 于是,其他将士见状不干了,他们有时冒着风险杀到大梁国境内掳掠,有时就为了一点盐巴和茶叶,可现在倒好,这些投降了敌人的家伙,不但在大梁国吃得好,还收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不令他们眼红? 其他将士责令那些战俘要把盐巴和茶叶交出来,可战俘们怎么会舍得?于是,双方就在营中起了冲突,后来经过弹压,把回来的战俘全部拘禁,才勉强平息了事件。 可是,针对这些战俘的处理,乎陀和右大都尉木刃发生了争执。 木刃说这些战俘都是懦夫,并且还收了南蛮的馈赠而有可能已被收买,因此,他认为这些人已不能留在营中,应该遣送回各自部落,再让各个部落征集青壮年过来顶替从军。 而乎陀则认为这些战俘都是经过实战训练,这次被俘也是出于无奈,他建议把这些战俘分别安排到不同的大营,然后鼓励他们杀敌立功,来洗刷他们曾经被俘的耻辱,这样就可以暂时缓解我军军力不足的问题。 虽然木卓珲内心倾向于乎陀的意见,可是由于两个人争执过于激烈,木卓珲又因为刚刚经历惨败,他的自信心就有些不足,最后,他只得采取折中的办法,让这些战俘暂时回到部落放牧,待秋后视情重新征集战士。 好不容易把战俘的事平息下去,可过不了几天,那云武、云岚、云霁三座卫城里6000将士,又开始让木卓珲感到揪心。 自从他得到眼线的消息,说魏笙书准备以三座卫城为诱饵,设伏攻击他们的援兵,于是,他就不敢派兵救援三卫,而且,还把自己的大营后撤了50里。为了了解敌军动态,木卓珲每天派出探子在敌军的营帐外游走。 可是,双方这么耗着,三座卫城里面的柔然守军却因为出现粮草紧张,而频频让飞鸽传讯,向木卓珲求救。现在,木卓珲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身处两难,每日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现在粮食倒是有了,可怎么送给那三座卫城里的将士呢? 须卜维把自己出使后楚国的经过说了,见木卓珲心事重重,可他一时也不清楚为什么。于是他瞅了一个空隙,拉着乎陀走出营帐,问乎陀先生为了何事担忧。 乎陀便对须卜维说起当前的两难境况,须卜维一时也想不出良策。正在此时,一位侍从正急匆匆走向木卓珲的大帐,他们就把他拦下了,问有什么急事。侍从挥着手上的纸片说: “云霁卫发来飞鸽传书,他们粮食的存量已不到三天,将士们军心有些动摇,现在守城的三营左都尉蒙尕又向国师报急。” 乎陀和须卜维面面相觑,稍倾,乎陀说: “那你把信函交给我们吧,我们来禀告国师。” 他们两人又来到木卓珲大帐,将蒙尕的信函交给了木卓珲,木卓珲看了一会,说: “哎,蒙尕是一员猛将,不到情不得已,他也不会这样逼着老夫啊。” 蒙尕在求救信中说这两天再不增援他们,他们守城的2000将士将出城与南蛮部队拼命,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 乎陀说: “蒙尕虽然勇猛,但他这么做无异于羊入虎口,现在那南蛮军队在城外以逸待劳,咱们的骑兵还没到南蛮大营跟前,就已经被南蛮射杀殆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须卜维脑子里忽然闪过后楚国的铠甲,可一想,如果没有战士,这铠甲又有何用?想到这些,他忽然有点茅塞顿开,赶紧说: “先生,弟子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木卓珲看了他一眼,说: “须卜维,你今日怎么啦,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先生,弟子以为,咱们能募集这么多草原上的勇士,殊为不易,如果,这三卫的守城将士最终都这样和南蛮部队拼命而捐躯,那这样的死去也真太无谓了,因为从人力来说,咱们远远比不过南蛮,我们的勇士只有多拼杀几名南蛮兵士,才能对得起养育他的大草原啊……” 木卓珲一听,问: “须卜维,你的意思是……” “先生,正因为我们草原勇士生命的宝贵,故此,弟子恳求先生放弃这三座城池,如果大单于因此而责难先生,弟子愿承担一切罪责……” “哈哈哈,须卜维,难道你的先生是这样的人吗?这几日,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南蛮对这三座卫城包围重重,咱们的人怎么回来呢?” “先生如果下了决心,弟子愿意前往敌营,找他们的元帅谈判,况且,咱们手中还有一物,或许还有些用处。” “呃,什么物事?” “魏金祥的首级。” 木卓珲一拍脑门,说: “对啊,老夫怎么想不到这点呢?乎陀,你赶紧去把魏金祥的首级装敛好,让须卜维带着去找敌酋说说看。” 第二天,须卜维带着几人来到云武卫的外围,大梁国围城部队的营帐外,现在这三座卫城周边都驻扎着大梁国的部队,他根本到不了定州城下。而云武卫离柔然大营最近,所以,须卜维和几个人就只能到这里,争取同敌方接洽。他们远远的在营帐外喊着: “兀那营中的南蛮听着,我们有一紧要物事要交给你们的魏笙书,快快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第179章 边城三卫的交易 围困云武卫城的是边军三营,以及部分新军,领军的则是指挥使中郎将何必任,他听得小兵报告说帐外有柔然蛮夷有物事要交给行军大司马,他也不敢怠慢,当即披挂整齐,带了几名身边的将士,骑马来到了大营大门。 他见须卜维等人远远地骑在马上,他心中担心敌军诡计,也就大声回应: “兀那柔然蛮夷,你先报上名来。” “我乃柔然国师帐下须卜维是也,你速速去报告你们的魏笙书,我等有重要物事要交给他。” “尔等蛮夷,你休想在本将面前甩阴谋诡计,既有物件要交我们的行军大司马,你过来便是,有胆量吗?” 须卜维在马上哈哈大笑,说: “南蛮休得猖狂,我们草原上的勇士岂惧你们南蛮?我可告诉你,我这件物事事关你们行军大司马魏笙书忠孝,你若误了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何必任心想对方可能真有什么事,就说: “好,你过来吧,我军绝对不会暗中偷袭。” 须卜维策马来到何必任跟前,提着手里的木匣子说: “此乃你们韩国公首级,我们国师念魏金祥一代名将,特命我等将他的首级送回,让他入土为安。” 何必任一听大惊,赶紧说: “好,你把韩国公的首级留下,我等自会禀报行军大司马。” “哼,没这么便宜,根据我们国师吩咐,定要我等面见魏笙书,否则,我等立刻返回。” 须卜维这么说,倒把何必任难住了,如果他派人到定州城请魏笙书,云武卫离定州城五十余里,快马疾驰来回也要好几个时辰,万一蛮夷中途变卦,岂不坏事?他转念一想,对方也就这么一个人,就让他前往定州城吧,也不怕他翻了天。于是,他喝道: “好,既是如此,你跟着本将一起前往定州城,其余人等留在此地等候,否则,不要怪本将下手无情。” 须卜维丝毫不惧,说: “好,我且跟着你去,如果一路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国师必定血洗定州城。” 于是,须卜维就跟着何必任上了路,为了稳妥起见,何必任还安排了十余人跟从保护。 来到定州城中军行辕,何必任赶紧入内禀告。魏笙书一听,顿时大为悲恸,也来不及和丹宇多说,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中军行辕门口,却见须卜维拿着一个木匣,神态傲居地站在那里。丹宇和段友山等几个将帅随后也跟着走出了中军行辕。 魏笙书忙问: “兀那蛮夷,我的爹爹在哪里?” 这时,须卜维突然改变了傲居的神情,躬身对魏笙书致礼,说: “禀报行军司马大人,贵方韩国公大人的遗体仍在我军大军中……” “什么,你这个奸诈无耻的蛮夷,我……我要杀了你!” 何必任一听,顿时感觉自己受了戏弄,让他在大元帅和行军司马面前好生没有面子,是啊,作为一个资历颇深的中郎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被敌人欺骗呢?气急败坏的何必任拔刀就要砍向须卜维,却被随后出来的丹宇喝住了。 丹宇指着须卜维问道: “两国外交不是儿戏,你这么戏弄本帅,本帅可以立即让人斩杀你,你也不能有怨言。本帅且来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须卜维恭恭敬敬地对着丹宇致礼,不慌不忙地说: “大元帅,我这么做确实有些唐突,不过咱们现在正在交战,所以,我们也信不过你们,才出此下策,还望大元帅见谅。” 魏笙书听出须卜维似有弦外之音,便问: “须卜维,咱们见过几次,也算老熟人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直说吧。” “好,大司马痛快,我们国师确实念韩国公魏金祥一代名将,有意将其遗体交还你方,让他入土为安。但是,你们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其实这个条件也对你方有利,就是我们准备将边城三卫归还你方……” 段友山还没等须卜维说完,就说: “边城三卫已是我们囊中之物,何须你们归还?我军再围上个十天八天,你们城里的人难道还有命在?” “段将军,你也休要张狂,我们柔然只有战死的勇士,绝不会有饿死的懦夫,大不了我们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你信不信?” 丹宇在旁见段友山和须卜维的嘴仗一时没有结果,就问道: “这三座卫城你们准备怎生归还?” “我方只要你们撤了包围,让我们的将士回来,你们收回城池便是,然后,我们自会把韩国公的遗体归还你们。” 丹宇一听,顿时涨红了脸,现在三座卫城里的柔然将士已成瓮中之鳖,只需假以时日,就可全部歼灭,可柔然却偏偏使出了这一招,让丹宇一时无法回答。如果断然拒绝,这可是战神韩国公的遗体啊,众将士说不定因此会暗中指责他不体恤下属,毕竟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可是,这一旦答应了,就失去了歼灭柔然有生力量的机会这可如何是好呢? 急切之间丹宇忽然想到了一个典故,古人千金买马骨,是要树立诚信的形象,那我今日以三城换遗骸,岂不是照样可以让将士们觉得我体恤下情,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元帅呢?几经权衡之后,丹宇终于做出了抉择,他指着须卜维说: “柔然蛮夷,实在无耻,但我大梁国对待自己的英雄可以放弃一切,你既然这么说,本帅就答应了你,你们先将韩国公的遗体交还,我们立刻会给你们留出一条通道,你带着你们的人滚蛋吧!” 魏笙书一听,跪在丹宇面前泣不成声,说: “感谢大元帅成全,属下感恩不尽,唯有跟着大元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段友山等一干众将,也跪下对着丹宇说: “大元帅情义无双,我等唯有马革裹尸,方能报答大元帅的恩情。” 丹宇心中暗喜,但表面上仍装作悲痛的样子,说: “本帅心疑已决,你等速速照本帅的意见办理,立刻迎回韩国公的遗体,本帅要为他和逝去的将士们举行隆重的葬礼。” 第180章 发现了一些问题 柔然国的部队撤出边城三卫之后,又把自己的大军往回撤了两百余里,根据木卓珲的计划,他们要对自己的队伍抓紧进行休整,争取在今年的冬季练出一支精兵,再和大梁国一争高下。 看着柔然国部队远遁,定州城及边城三卫的军民都十分高兴,欢呼雀跃进行庆祝,可是,魏笙书清楚,自己的将计就计虽然给了柔然木卓珲当头一棒,可柔然部队的主力还没有得到沉重的打击,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 他来到云武卫城的城楼,远远眺望着嫩芽初绿的的大草原,心中不禁思绪翩翩。咱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但在部队的威信却还没很好的树立起来,现在,咱要趁着柔然蛮夷远离之机,多多走访接触部队,争取发现一些可用之才,要为己所用。 不过,咱要聚合人手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整训部队,对,应该是要怎么调整队伍建制,这样,咱就可以通过丹宇拿着官帽,想必到时咱就会炙手可热,很多人自然都会聚拢在咱的手下。 魏笙书在几位校尉的簇拥下走下城楼,忽然看到远远的部队大营门口一帮人正围在那里,似乎在说着什么。他走近一看,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被枷号在营门,神色中充满着不屑。 他有些好奇,就问身边的校尉: “他犯了军营哪条律例,竟然被当众枷号?” 现在驻扎在云武卫城的是三营何必任部,今日胡运超召集边城三卫主官议事,何必任被叫到定州城去了,今天陪着魏笙书的是三营左校尉赵勇高,他赶紧上前问了几句,然后回来对魏笙书说: “禀行军司马大人,此人多次在营中说吃的不好,企图煽动将士们闹事,所以,被何将军下令枷号于此,希望我营将士应以此为戒。” 魏笙书一听,心念一动,上回澄欢曾经说过户部供给边关的粮食有霉变,咱今天要好好问问,都说要深入基层,咱前世没当过什么官,今世既然来到了大梁国,而且还被委以重任,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丹宇的信任啊。 于是,魏笙书也不管赵勇高说的话,径直走到那个被枷号的兵士跟前,问道: “这位大哥,你当兵几年了?” 那个兵士见魏笙书全身披挂,似是将军模样,而且营中的左校尉赵勇高在此人面前唯唯诺诺,心中明白此人地位非同小可。这个兵士原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所以他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就大声地对魏笙书说: “他娘的,都说当兵吃粮,俺在这苦寒之地当了三年兵,却没吃过一顿好的,上阵冲杀却都要俺们这些大头兵顶在前面。看你的官职也不小,你倒是来评评理啊。” 赵勇高见这个兵士无理,就呵斥道: “你这个童铁憨,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前面的是咱们圣上亲封的边关行军大司马,你如此冒犯,你还要命吗?” 童铁憨也不理赵勇高,继续对魏笙书说: “你是魏大人,那真是太好了,你是皇上身边过来的人,你以后回京问问皇帝,咱们当兵的就该这么命苦吗?” 赵勇高见童铁憨不理他,心中忿怒,抢过旁边军士手上的棍棒,就要往童铁憨身上招呼,魏笙书赶紧拦住了,然后继续问童铁憨: “铁憨,本将就是喜欢你这样性格耿直的人,现在本将再来问你,你敢说真话吗?” “俺死都不怕,还怕说什么真话?” “好,那本将问你,你们多少时间能吃上一顿肉?” 魏笙书知道定州严寒,平常要多吃肉类才能御寒,所以,他一上来就问了这句话。 童铁憨见魏笙书态度和蔼,他心中也有些敬重,就说: “将军真是问的太及时了,俺在军中三年,一年能吃几顿肉,俺闭着眼睛都能数得过来,大概一个月能吃上两顿吧,还有,不要说这个吃肉,俺们的粮食还经常吃到霉变的呢。” 啥啥啥,一个月才吃两顿肉,咱这次带过来的部队,后勤粮草供应都是道刊商社那边操办的,每个兵士两天都能吃上一顿肉,如果这童铁憨所说属实,那这三营的粮饷被谁侵吞了呢? 魏笙书看了周边几个看着童铁憨的兵士,他们看了赵勇高一眼,然后都低下了头,魏笙书心中便都已明白,于是,他笑了笑,对赵勇高说: “赵校尉,本将还有一些事要问童铁憨,想带此人回大营,你就行个方便,如何?” 赵勇高作为左校尉,负责的是军事作战和训练,平常后勤庶务都是右校尉郑元凯负责。他也是有听说兵士们吃的不好而心中有些微词,怎奈自己不管这一摊,所以,也不方便多问。今天他眼见魏笙书要插手此事,心中也有些高兴,于是就说: “魏大将军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你的兵,你要带童铁憨回中军大营,末将照办就是。” 于是,魏笙书就带着童铁憨回到了定州中军大营,然后,他就开始询问童铁憨: “童铁憨,你真的是一个月才吃两顿肉吗?” “小的绝无虚言。” 见到魏笙书营中威仪,童铁憨也开始有些恭敬。 “那粮食霉变怎么回事?难道大家都没意见吗?” “俺们吃的饭食也不是每天霉变的,三天里可能会有一天,这饭食就有些霉味,刚开始大家三天两头会叫嚷嚷,后来,何将军重重惩处了闹事的人,大家也就不敢多说了。” “那你今天怎么又敢说了呢?” “小的今天身子也有些不舒服,闻着这些带着霉味的饭食吃不下,却见厨子端着几盆小菜往何将军帐中送,心中一时不忿,就闹将起来,然后,就被何将军和郑校尉枷号了。” 哈哈哈,这个何必任自己搞特权,不和将士们打成一片,难免被人诟病,这虽不是大错,但如果真的是克扣军粮,中饱私囊,那就是罪不容诛了。 “嗯,那你还觉得营中有什么问题吗?” “魏大将军,小的冲锋勇猛,入伍不久就当了十夫长,照理说,俺这十夫长嘛,总要有十个小兵跟着俺吧,可俺这个小队却总只有六个小兵,这不知道是不是算正常?” 嚯嚯,吃空饷历来是各级军头们牟利的手段,这个三营何必任也曾是咱老爹的手下,他如果吃空饷,难道咱老爹管不了他吗?这事咱记下了,以后要瞅机会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借机对边兵好好整顿一番,把那些个不听话的官油子都要换下去。 他又问了一会,然后指着楚中天对童铁憨说: “你就暂且留在中军大营,这位楚校尉会把你安排好,你先下去吧。” 第181章 赏赐来了 葛雄飞和高成带着王文涵和曹文湖经过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边关,留守云州城内的胡运超赶紧出城迎接钦差特使一行。由于钦差要传达景德帝的旨意,胡运超当下也不敢怠慢,一边派骑手向前方通报,然后又亲自陪着葛雄飞等人上了路,往定州城而去。 等到钦差一行到了定州城,丹宇早已命人摆下香案,自己披挂整齐,带着段友山、赵友林、魏笙书等一干将领在城外迎候。葛雄飞等几个人一到,看这阵势,也来不及多寒暄,就让王文涵宣读景德帝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讨大元帅丹宇代朕出兵,讨伐柔然蛮夷,指挥三军将士首战告捷,大大长了大梁国的威风,应予重重封赏。朕意:礼亲王丹宇赏五年双俸,骠骑大将军段友山加封杞国公,行军大司马魏笙书承袭韩国公。朕另拨白银20万两,重赏参战的各位将士。朕望尔等再接再厉,早日攻破柔然,永葆大梁国边境安宁。钦此!” 丹宇跪地双手接过圣旨,口中大呼: “谢陛下隆恩,我等一定不负陛下重托,坚持不懈,不断积小胜为大胜,不破柔然,绝不罢兵。” 段友山、魏笙书等人也高呼: “臣等谢陛下隆恩,不破柔然,绝不罢兵!” 一番礼仪过后,葛雄飞拉着丹宇的手,说: “礼亲王,老夫真看不出啊,想不到殿下年纪轻轻,一到边关,就立下如此大功,你将来定是咱们大梁国的柱国之才啊。这回,京城一干重臣都对殿下刮目相看呢。” “哈哈哈,葛老大人过奖了,本王之所以能取胜,实乃圣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再加上三军将士戮力同心,奋勇向前,才有如此战绩啊。” “殿下居功不傲,实在令人感佩,老夫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殿下一定能彻底击破柔然,凯旋回京,到时,老夫一定拜请圣上亲到京城德胜门迎接殿下凯旋。” 丹宇知道葛雄飞乃是一枚书呆子,既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将来自己大胜回京,他必定会说动景德帝出城迎接,这对自己来说真是莫大的荣耀,风头上必定会盖过澄如、澄欢、澄阳等诸位王爷,说不定景德帝一高兴,就会立自己为储君呢。不过,丹宇心思机敏,所以,他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说: “葛老大人和辅国将军等特使一路风尘辛苦了,大家先到本王的中军行辕喝上几杯,尝尝这里的野味吧。” 由于柔然骑兵远遁,边城三卫已全部收回,前方的紧张形势得到了缓解,丹宇毕竟少年心性,这几日就带了魏笙书和几名侍卫出城捕猎。由于已是春季,草原牧草鲜嫩,黄羊、兔狲、旱獭等等倒是不少,丹宇一行的捕猎总是收获颇丰。他听说钦差要来,早早让人宰杀了几只黄羊,架在火上烧烤,准备款待钦差。 葛雄飞和高成也不客气,跟着丹宇来到了中军行辕,只见酒宴早已摆好,一阵阵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大家分宾主坐定,丹宇端起一碗酒,说: “本王想,今日这第一碗酒先敬圣上,他在京城殚精竭虑,运筹帷幄,才有今日咱们的首胜,来,葛老大人、诸位将军,大家先喝了这第一碗酒。” 王文涵和曹文湖来到边关之前,曾受到澄如的秘密召见,要他们暗中关注丹宇的动态,如果丹宇有什么非分越位之言,他们要暗中记下来。可是,他们见丹宇如此滴水不漏,心中也是暗暗佩服。几番觥筹交错之后,段友山说: “葛大人,适才大元帅还没来得及同诸位钦差说,前些日子,那边城三卫又重新回到了咱们大梁国的手中,现在,那柔然蛮夷早已远遁了呢。” “哎呀呀,这真的又是一件大喜事,圣上在京城知道了,肯定又会替大元帅记下一大功,老夫真担心圣上再也拿不出什么来奖赏啊。” “葛老大人,本王出征边关,原也不是为了什么奖赏,只求能替圣上宽心解忧。不过,说起这次奖赏,圣上竟然拿了20万两白银犒劳将士,真是让前方将士感到暖心啊。本王稍后要同段大将军、赵大人、魏司马等人商议,要让众位将士早些沐浴圣上的皇恩。” 宴席结束后,丹宇留下段友山和魏笙书,问他们怎么发放20万两白银。段友山刚刚被册封了杞国公,心中高兴,就说: “大元帅,咱们能取得如此大胜仗,都赖将士们拼命,依末将说,这些赏银咱们不拿,都赏给参战的百夫长以下的兵士吧。” 魏笙书也说: “段大将军所言极是,这些兵士戍边多年,出生入死却收入微薄,咱们难得打了这么一个胜仗,圣上这回拿了这么多赏赐,这些银子还是赏给他们吧。” 丹宇一听,面有喜色,说: “两位高风亮节,本帅真是欣慰,其实咱们这场胜仗根本还没有击垮柔然蛮夷的主力,今后仍然还有很多仗等着咱们,所以那些兵士的士气尤为重要。嗯,本帅决定,就按两位所说,把这20万两银子分头拨给那几个大营,都让那些中郎将以下的兵士们分了吧。” 段友山赶紧说: “大元帅吩咐,末将立刻照办,明日就按各营兵士人头,把这银子拨下去吧。” 魏笙书忽然心念一动,说:“段大将军,这20万两乃是圣上赏银,末将以为,这不仅仅就把这银子拨下去就了事,而是要让每个兵士亲手来领取,从而让大家感恩皇恩浩荡,这对提升士气肯定大有好处。” “魏司马,这参战的兵士少说也有几万人,如果一一发放,是不是太过繁琐了呢?” 段友山有些质疑。魏笙书说: “段大将军,末将来边关不久,正要多多结识前方将士,大将军如果觉得繁琐,末将愿意带着赏银,一一前往各营发放,不知妥否?” 由于前几天魏笙书从云武卫回来,对丹宇说起三营童铁憨的事,丹宇顿时明白了魏笙书要前往各营亲自发放赏银的目的,于是就说: “段大将军,魏司马所言也有道理,既是圣上赏赐,那咱们就要把圣上的关怀带到前方将士,他们一定会感激涕零,咱们鼓舞士气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此事就让魏司马去操办吧。” 第182章 同窗相聚 第二天,魏笙书正待前往各营发放赏银,还没出门,楚中天就来禀报,说王文涵大人前来拜访。魏笙书一听,猛地一拍脑门,然后对楚中天说快快有请。 王文涵进来后对魏笙书躬身致礼,他现在是户部六品郎中,而魏笙书却已是二品行军大司马,虽然他是京城来的钦差,但它也不敢怠慢,抢先就对魏笙书致礼。魏笙书赶紧上前拉着王文涵说: “文涵兄,咱们同窗多年,一直情同手足,现在又没有外人在此,你又何必多礼,来来来,先坐下茶叙。” 王文涵却用略带揶揄的语调说: “魏大人,咱们虽是同窗,但我也不可不讲礼数,你是二品大员,我这个小小的六品郎中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呢,岂敢无理。” 魏笙书不禁也是莞尔,他虽穿越而来,但也和他们曾经短暂同窗,所以,他一直视他们为挚友。四人之中,就数王文涵最喜欢议论朝政,还说自己有朝一日能施展抱负的话,一定要多干利国利民的好事,因此,魏笙书对他颇有好感。 一番礼罢,王文涵问起边关战事,魏笙书如实一一相告,王文涵听得眼睛都瞪大了,说: “想不到笙书兄谋虑深远,与当年文弱书生判若两人,真是虎父无犬子,让人刮目相看啊。” “文涵兄,现在虽然柔然蛮夷主力远遁,但他们毕竟还没有受到彻底地打击,咱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啊,我想在这段时间好好练兵,以后肯定和他们会有一场大决战,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 “笙书兄多虑了,凭着你的谋略,我看咱们大梁国这回大破柔然一定指日可待。” 寒暄了一番,王文涵突然转换了话题,问: “听说咱们同窗宛仁兄在军中,道刊兄也在云州,咱们四人好久未见,不知在这边关能否坐下来一叙,重温当年意气风发的豪情壮志?” 昨晚宴席之后,王文涵已同赵友林见了面,并呈上了方向学的亲笔书信。赵友林看完书信后,态度对王文涵亲热了许多,王文涵顺势说: “赵大人,现在京城的恕亲王已经担任了朝廷的总理事务大臣,陛下对他十分信任,事无巨细都委托他处置,而且,恕亲王待人热心诚恳,朝中重臣莫不以亲近他为荣。不过,恕亲王却对赵大人你颇为看重,只因不便书信来往,特让下官口头转达他对你的问候。”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相叙甚欢,王文涵从赵友林的口中知道了程道刊的道刊商社,正在操办军中粮草,而苏宛仁本来就和他多有联系,所以,他就对魏笙书说了这番话。当然,他这么说有着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更多了解掌握魏笙书在边关的动态,以便自己替澄如出谋划策时更能有的放矢。 “对对对,我这几日一直忙于军中事务,怎么没想到这点了,今日待我向大元帅告个假,等会叫上宛仁兄,咱们一起到云州欢叙一番。” 于是,魏笙书向丹宇告了假,又同赵友林打了招呼,带着苏宛仁回到自己的营帐,然后同王文涵一起,策马直奔云州。楚中天带着几名侍卫随行,由于朗树一直跟着楚中天,所以,他也跨上了楚中天的马匹,一起前往云州。郎树在楚中天的管教下,老实了许多,嘴上再也不敢“老子长,老子短”了。 不到一个时辰,几人就到了云州,魏笙书没有前往大营,而是跟着楚中天来到一处商铺,这是道刊商社云州分号,现在,程道刊和芳茹、曹文君都在这里落脚。正在柜台忙碌的程道刊见有几个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心中一惊,但定睛一看,不禁咧嘴笑了,原来是多年不见的同窗。 他来不及多打招呼,赶忙交待了手中的事务,领着几人走进了后院。魏笙书边走边问: “道刊兄,现在那些边兵的粮草是不是全部都由你这边供应了?” “是啊,前几天大营护军带了几个人,到了商社,说是奉大元帅的命令,与我们这边签订粮草供应的契约,现在,我们这边要负责边关近10万人的粮草供应。” 那天魏笙书从云武卫回到定州之后,就把边军粮草供应可能存在的问题告诉了丹宇,丹宇也感到十分震惊,说在这苦寒之地,军士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怎么在战场拼命。于是,他立刻下令,军中所有粮草立刻都由道刊商社供应,让护军立刻办理。 “你这么多的粮草供应,你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哈哈,笙书兄,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咱们有银子,这天底下的宝物都会蜂拥而至,更不要说粮草了。告诉你,现在来自江南的稻米很快就会大批过来,在这西北的苦寒之地,将士们也能吃上可口的江南好米,大家都要对你这位行军大司马山呼万岁呢。” 几个人经过后厅,再走过一条廊道,来到了一座宅院的后门,却见芳茹和苏琬琬从里边迎了出来。魏笙书赶紧说: “芳茹,今日来了几位好友,你马上让人准备一下,咱们晚上要一醉方休。” 程道刊赶紧说: “笙书兄,这些琐事怎敢劳烦诰命夫人,我自会让人安排的,咱们还是坐下来喝茶吧。” 芳茹却笑着说: “程掌柜又来笑话我了,在夫君面前我哪里敢自称什么诰命夫人,这庖厨琐事自然是咱们女人的活,你就陪着大家聊天吧。” 今天芳茹发髻高挽,插着一支精致的玉簪,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细布长裙,裙身绣着花草图案,裙摆处洒落着细腻的流苏,在微风中有些摇曳,看上去端庄温婉,活脱脱一个持家优雅少妇的模样,与往日大大咧咧的形象大有不同。站在芳茹身边的苏琬琬却扑向了苏宛仁,说: “哥,你在定州城,离咱这里这么近,你为何都不来看看我?” 大家见苏琬琬急迫的样子,都不禁哄笑起来。苏宛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妹子,哥哥现在是兵部郎中,随时要替大人排兵布阵提供方案,军务在身,哪里有一丝空闲?不信,你可以问问魏大人。” 魏笙书也说: “对对对,现在宛仁兄军务繁杂,特别是他们的尚书赵大人时常要找他问话,他哪里得空闲走动,况且,他真要到云州来,赵大人还不一定让他告假呢。” 苏琬琬这才嫣然而笑,跟着芳茹走向了内堂。 第183章 把酒言欢 魏笙书还同他的几位同窗聊的畅快,楚中天进来对他耳语说: “大人,晚宴已经备好,请各位宾客入席吧。” 魏笙书等几个来到餐厅,见大大的餐桌上有一只烤全羊,他颇感诧异,就问: “芳茹,就这么一会,你们怎么就弄出一只烤羊来?” 这时,他身后的程道刊赶忙说: “笙书兄,文涵兄,还有宛仁兄,你们是口福好,我见商社里的一大帮子人今日辛苦,早上专门让人宰了一只黄羊,想不到刚好让你们遇上了,嘿……” 四个人说笑着落座,楚中天站在一旁伺候,芳茹和苏琬琬自带着朗树到后堂用饭。魏笙书端起一杯酒,说: “各位,想当年咱们在谭先生门下,意气风发正少年,根本不懂愁滋味,真是惬意。来,为咱们以往情义先喝一杯。” 本来王文涵和苏宛仁心里还看不上魏笙书用小杯喝酒,岂料,他们一杯酒落肚,方知这酒劲猛烈。王文涵问: “笙书兄,这是什么酒啊,劲道如此猛烈?” “哈哈哈,这是稻康醉,说起来还和道刊兄有些渊源呢。” 王文涵身在京城,也曾听说程道刊的商社如今规模庞大,坊间传言简直是富可敌国,所以,他就顺着魏笙书的话吹捧程道刊: “想不到道刊兄另辟蹊径,赚下了一份庞大家业,真是好生令人羡慕,像我等在朝中做一个小小郎官,说起来是什么朝廷命官,可是,一年不到50多两的俸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头呢。” 程道刊为人忠厚,他赶紧说: “文涵兄过奖了,我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都是笙书兄运筹帷幄,要说我也只是个掌柜,他才是道刊商社的大东家呢。” 王文涵和苏宛仁赶紧向魏笙书敬酒,说: “笙书兄,想当年咱们四人同窗,你虽是韩国公的三公子,平常却丝毫没有官宦之家公子爷的傲气。现在你不但家资巨万,还年纪轻轻就担任了二品行军大司马的高官,昨日圣旨上又让你承袭韩国公,你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我等两人在朝中还要靠你多多提携呢。来,我们两个先干为敬。” 程道刊在旁也替他们帮腔,说: “笙书兄,咱们四人在书院的时候情同手足,还说过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的誓言。现在我也听说礼亲王兼征讨大元帅丹宇对你言听计从,你无论如何也要帮衬帮衬他们啊。” 然后,他又对王文涵两人说: “笙书兄主意很多的,这回,咱们道刊商社替大军置办粮草,他还亲口向圣上要求,封了我一个七品粮草采办专员呢,哈哈,我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了呢。他如果真的替你们想办法,你们升官就指日可待。” 啥啥啥,你这个程道刊今天怎么说话也不把门了,你这么说不是要把咱架到火上烤吗?都说居安思危,虽说我现在是丹宇跟前的大红人,可朝中恕亲王对丹宇虎视眈眈,也巴不得置咱于死地,上回还差点也连累了你这家伙,你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况且,大家都知道咱和王文涵、苏宛仁是同窗,如果我公开举荐,岂不是又给了恕亲王攻击咱的口实了吗? 于是,魏笙书转换话题,说: “道刊兄,两位同窗如今是户部和兵部的中坚力量,凭着他们的能力今后必定能大展宏图。现在,我最头疼的还是怎么进一步打击柔然蛮夷呢。” 苏宛仁作为随军的兵部郎中,对战事比较敏感,就问: “笙书兄,柔然蛮夷经此一战,已经元气大伤,据探子来报,他们的中军大营已经后撤两百余里,看来心中胆寒,你为何又感到头疼呢?” “宛仁兄,你在兵部已久,并且来边关也有些日子,你说,蛮夷就因为这次小小的失败就会偃旗息鼓吗?” 苏宛仁低头不语,似乎若有所思。王文涵问道: “那笙书兄以为如何呢?” “这次柔然蛮夷之所以被挫败,是他们的计策用的老了,上回咱爹爹兵败神秘谷,那木卓珲企图故技重施,被我来个将计就计,才有了我军首胜。可是,这一仗仅仅射杀蛮夷7000余人,他们的主力根本还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咱们绝对不可掉以轻心。我之所以头疼,是因为他们远遁大草原,而咱们的骑兵部队根本无法深入大草原追杀他们。一旦我军有所松懈,他们必定会卷土重来啊。” “嗯,笙书兄言之有理,咱们大军压境,而柔然蛮夷却避而不战,这时间一久,咱们的粮草供应消耗巨大,咱们拖不起啊……” 程道刊却忽然打断了苏宛仁的话,说: “宛仁兄,我现在是七品粮草采办专员,我可告诉你,只要朝廷拿得出银子,这粮草就不是问题。” 苏宛仁也不理他,却问魏笙书: “笙书兄,我从那日获胜的将士那里得知,听说那天神秘谷里突然电闪雷鸣,把山头的巨石和积雪都震下了山崖,埋伏在谷内的柔然蛮夷被震了个措手不及,让我们获得了有利战机,才有如此大胜,是吗?” “哈哈哈,那天我也听说可能是山神显灵,那飞石和积雪把柔然蛮夷砸了个七荤八素,让那木卓珲指挥失措,慌不择路冲出山谷,才被我军射杀这么多人。真乃天助我也。” 由于土制炸药是秘密武器,魏笙书不想这么早就解密。王文涵举起酒杯说: “此乃我大梁国国运昌隆,圣上洪福齐天,所以,连那不知名的山神都能在这关键时刻显灵,助了大元帅一臂之力,看来,咱们的胜利指日可待。” 四人觥筹交错,直至喝到半夜方才罢休。 第二天,魏笙书正要和王文涵、苏宛仁返回定州城,楚中天却靠在他身边耳语了一会,魏笙书哈哈大笑,对苏宛仁说: “想不到你的那位妹子如此讨人喜欢,连我营中的那个脾气乖戾的小公子都和她成了好朋友,真是难得,难得啊。” 原来,朗树昨日在后堂同芳茹、苏琬琬一起用餐,一来二去,他竟然同苏琬琬特别投缘,今日就提出来要留在云州城再逗留几日,准备跟着苏琬琬习练骑马。魏笙书想都没想,就立刻同意了。 第184章 发放赏银 魏笙书回到定州城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云武卫,今天,他要代表征讨大元帅丹宇把景德帝的赏赐分发给一线参战的将士。 他一行百余人一到到云武卫,驻扎在这里的三营中郎将何必任早已在城外等候。 魏笙书一下马,何必任赶紧上前躬身致礼,说: “魏将军,末将何必任参见行军司马大人。” “何将军不必客气,根据大元帅的军令,本将代表大元帅到你第三营犒赏将士们,你速速把你们的队伍集合,本将要把圣上的犒赏亲手交到他们手中。” “末将遵命。” 何必任挥了挥手,对身旁的一位校尉说: “你速速集合本部人马,请大司马检阅。” 见那个校尉匆匆一路小跑回营去了,魏笙书边走边对何必任说: “何将军,本将上回来过云武卫城,你们三营深入敌军腹地,位置十分紧要,大元帅心中一直牵挂,你们平常万万不可大意啊。” “大司马将军说的是,上回那柔然蛮夷就是借边境互市之机,派人假扮牧民,然后突然发难,才致边城三卫一夜之间易主。末将一定会牢记这血的教训,加强戒备,丝毫不敢放松,每日都是紧闭城门,只有咱们运粮草的车队到了,才开城门,所以,现在柔然蛮夷断无可乘之机。” “嗯,何将军久经沙场,定然不负大元帅的重托,只要这边城三卫牢牢控制在咱们手中,那柔然蛮夷再也不敢大肆深入我国境内烧杀劫掠。等到今后大破柔然之日,本将一定替你亲向大元帅请功。” 何必任从军多年,靠军功从一个大头兵一直升至中郎将,一路上可谓十分艰辛,如今已年过四十还是五品职衔,自觉仕途有些黯淡,有时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今日忽听魏笙书这么一说,况且他也知道此人眼下正是大元帅跟前的大红人,心中不禁心潮澎湃,赶紧躬身道: “大司马将军如此厚爱,末将牢记心中,不管今后末将如何,末将一定牢记将军大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一边说着,慢慢进入了大营,耳中听得几声鼓罢,三营的将士们已整整齐齐地列队,等候着行军大司马的检阅。 魏笙书在何必任的陪同下,缓步走上一个简陋的点将台,抖了抖肩膀,楚中天赶紧帮他解下大氅,露出一身亮闪闪的戎装铠甲。他走到台中央,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众位将士听着,咱们的礼亲王大元帅领兵出征首战告捷,远在京城的圣上万分欢喜,特下拨白银20万两,犒赏三军。礼亲王大元帅高风亮节,决定中郎将以上的将佐不领犒赏,而把银两犒赏给众位军士……” 魏笙书的话还没说完,台下的将士们已经高呼万岁。平常打仗,他们都是冲在前头,有了上头的奖赏,他们却只拿小头,如今这位大元帅和行军大司马却如此体恤下情,怎不令他们热血沸腾呢?魏笙书等得台下略微平静,接着说: “今日本将奉大元帅军令,到你们三营,亲手把圣上的赏银分发给诸位,望各位今后齐心协力,战场上奋勇向前,大元帅一定还会论功行赏。” 说罢,魏笙书用手对着他身后亮闪闪的银垛示意了一下,接着说: “各位将士,根据你们三营的名册,大元帅行辕的军需官已将银两备好,待会,你们的左校尉赵勇高会一一点名,你们按照次序来领取你们的赏银便是,本将就在这点将台上看着你们。” 魏笙书明知右校尉分管后勤军需,却偏偏点名让分管作战训练的赵勇高办理,他自有自己的考虑,他今天要好好看看这三营到底有没有童铁憨所说吃空饷的事。 而台下的将士们看着魏笙书身后的银垛,都在估摸着自己能领到多少,大家的神情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是啊,他们在边关一年还不到三两的饷银,而今天说不定能领到比自己一年饷银更多的银子,这也难怪他们这溢于言表的神色了。 赵勇高在台下听得魏笙书的安排,就急速的跑上了点将台,然后,就拿出三营的名册开始点名: “一部第一队,黄如虎,朱凯人,马不余,钱达意……你们几个出列上台领取圣上的赏银!” 魏笙书在一旁听得仔细,那朱勇高明明点了25人的名字,却只上台了15人领取赏银,他在心中便有些明白。不过,他神色如常,笑容可掬地看着大家依次领取赏银。然后,他装作不经意间地瞥了何必任一眼,却见他神色有些紧张,正用目光同点将台下的一个将官交流。 魏笙书顺着何必任的目光,看向那位将官,不错,就是他,老熟人郑元凯,三营的右校尉,自己在大营跟随丹宇进行作战部署的时候见过他。不过,魏笙书也不说破,仍然耐心地等着赵勇高一一点名完毕。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赵勇高才完成了三营全部将士的点名,大家也依次上台领取了赏银,不过,仍然有将近一小半的银两无人领取。 魏笙书笑着问身边的何必任: “何将军,你们三营的将士真是高风亮节,这圣上的赏银怎么还有这么多无人领取,这到底怎么啦?” 何必任一时说不出话,这时,点将台下面的郑元凯“咚咚咚”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点将台,对着魏笙书躬身致礼,然后说: “大司马,咱们云武卫处在抵御柔然满意的最前线,今日只集中了大部分将士,还有一些将士正在各自的哨位上巡逻,并没有过来,故此,属下建议可否将剩余的赏银交给属下,属下待到明日一定发放到位,不知可否?” 魏笙书笑笑: “郑校尉说的也是,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一旁的何必任一听,松了一口气,忙说: “大司马英明,属下一定会把圣上的赏银分发好,请大元帅和大司马放心……现在时候已经不早,属下请大司马到营中便餐,请一定给属下这个面子。” “哈哈哈,何将军,你这是哪里的话,本将见到了你的三营,当然要同你们三营的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啦。” 于是, 何必任等三人陪着魏笙书前往营中大帐用餐,可还没走进营帐,只见边上忽然闪出十余位全副武装的武士,魏笙书见状往后一闪,然后一声大喝: “给我拿下!” 第185章 惊弓之鸟 武士们迅速上前,一下子扑向了郑元凯。可怜的郑元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被死死地摁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哪里能动的了分毫。无奈之下,口中大喊: “大司马,属下到底犯了何罪,请大司马明示!” 魏笙书脸色阴沉,说: “郑元凯,今天本将不同你说这些,你到了中军行辕大元帅那里,自然会有人同你好好说!” 郑元凯还想多说,一个武士把一块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喝道: “休要多说,过一会有你说话的地方,那时,你再好好说罢。” 武士们也不理何必任,架起郑元凯,把他五花大绑地丢进一辆车里,然后很快就离开了三营的营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何必任同赵勇高。 魏笙书见状,咧了咧嘴,笑着说: “何将军,让你受惊了,来,咱们到你的营帐里,本将好好同你说说。” 却说那天魏笙书听了童铁憨的话,心中便对各营的情况开始留神。可是刚巧不巧,楚中天第二天就突然交给他一份匿名信,信中说三营的郑元凯勾结上司大吃空饷,克扣军粮,牟取不义之财。魏笙书见信中有些细节还比较详细,虽然一时查不出此信到底何人所写,但却偏偏及时给他提供了信息,他就想着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揪出郑元凯,让大家心服口服。 刚好景德帝犒赏边关将士20万两白银,他就借这个机会说自己要亲手把圣上的皇恩雨露传递到每一个将士。然后,他又将自己要借机查营官吃空饷的目的和丹宇做了沟通,丹宇深知将官吃空饷危害甚大,当场表态让魏笙书放手去查。 魏笙书今天一看三营竟然有一小半的赏银无人领取,而且,何必任还和郑元凯还私底下通过眼神交流,便知道了背后的玄妙。于是,他暗中布置的武士就出了手,把三营管着后勤物资的郑元凯当场抓捕。 三人来到帐中坐定,何必任还惊魂未定,魏笙书说: “何将军不必惊慌,那个郑元凯吃空饷,喝兵血,已有人向大元帅禀报,大元帅特命本将缉拿。据本将初步查明,所有罪责都是郑元凯一人,与你们二人无关。” 何必任唯唯诺诺,不敢多言,一旁的赵勇高却对魏笙书颇为钦佩,想不到何必任和郑元凯那天枷号童铁憨,企图压制大家的不满,可偏偏弄巧成拙,让魏笙书从细节中看出了端倪。不过,赵勇高倒是没有同郑元凯勾结吃空饷,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比较坦然。 送走魏笙书后,何必任心乱如麻,其实,这吃空饷、克扣军粮虽然是郑凯元的主意,但没他这个营官指挥使的首肯,郑元凯肯定不敢造次,况且,郑元凯把所得的大头都交给了自己,现在他已被缉拿,如果这个家伙为了推卸罪责,肯定会把三营吃空饷和克扣军粮的具体情况都会抖落出来,如此一来,魏笙书下一步就会缉拿自己了。 何必任如惊弓之鸟,越想越怕,几经思虑之后,他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到天黑,他找到赵勇高,把云武卫的防务都交待给对方,然后,自己带上几个卫兵,骑马直奔定州城而去。 两天前,来自京城钦差使团的京畿营曹文湖找到了何必任,并交给他兵部侍郎方向学的亲笔信,他看了以后,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方向学在信中交代他暗中注意丹宇和魏笙书的动态,如有不妥之处,可直接禀报方向学。同时方向学还说,这是恕亲王的交代,如果他这事办好了,今后恕亲王一旦入主大内,他将来必有飞黄腾达之日。 何必任原来是方向学担任西北行军总管时候的部将,受到方向学的关照颇多,一直对方向学的话言听计从,现在见跟着方向学还能搭上恕亲王这条船,怎不令他心潮澎湃。所以,他当场对曹文湖说自己一定会办好方大人交办的事,并让曹文湖转告方向学放心。 可是,这美好的日子还没开始,眼看自己吃空饷、克扣军粮的丑事就要露馅,怎不令他心急如焚呢?现在,他准备要找赵有林商量,看看怎么躲过这一劫。前些日子,他曾送赵有林3000两银子,赵友林没有丝毫推辞就笑纳了。拿人钱财,就有义务替人消灾,既然今天自己遇上了麻烦,赵友林这个兵部尚书就要出头替自己说话。 虽然定州城夜间不得闲人出入,但何必任说自己有重要军情禀报兵部尚书赵大人,守城的将士也不敢怠慢,就赶快让他进了城。 所幸赵友林平常没有住在中军行辕,而是另外找了一处居所,所以,何必任也不用再惊动中军大营将士而闹得鸡飞狗跳。 当他急匆匆赶到赵友林的住处,赵友林却还是醉醺醺的,因为,他刚刚结束了一场宴席,他在宴席上与王文涵和曹文湖几个喝的颇为开心。 可是,何必任把魏笙书到三营拘捕郑元凯的经过一说,赵友林不禁也是冒出一身冷汗,这醉意立刻就没了。 原来,赵友林身为兵部尚书,虽然这次亲自到边关辅佐大元帅,责任重大,可他却带头吃空饷、克扣军粮来中饱私囊。由于他心中有鬼,所以,当丹宇要把中军行辕设在定州城时,他就和胡云超出面劝阻。不是他们真正关心丹宇的安危,而是他们担心丹宇和前线兵士接触多了,怕自己一伙人吃空饷和克扣军粮的丑事因此露馅。 现在,魏笙书通过查办郑元凯撕开了大梁国将官吃空饷和克扣军粮丑事的一个口子,如果此事应对不当,他赵友林尽管是二品大员,位高权重,照样也逃脱不了被抄家查处的下场。 他详细地询问了三营吃空饷的具体数量和方法,然后问道: “何将军,你们真实发放饷银的册子现在何处?如果这本册子落在了魏笙书的手中,这就麻烦了。” 何必任哭丧着脸说: “赵大人,卑职适才过来的时候,也问了一下几个记事的,他们说魏笙书带走郑元凯的时候,就把三营赏银发放的册子全都抄走了。” “啊?这丹宇竟然不顾当前大敌当前,就要来查案吃空饷,这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第186章 军中蠹虫 却说魏笙书离开云武卫,回到大营之后,立刻让人把郑元凯带来问话。 这郑元凯约莫30多岁的年纪,虽然被五花大绑捆到行军大司马的营帐,却丝毫没有慌张,挺着胸站在魏笙书的案前不说话。 楚中天看见他如此嚣张,心中的无名之火就上来了。他一脚狠狠地踢在郑元凯的膝弯之处,郑元凯本来还想硬挺着,可是楚中天跟着芳茹学武功也有好些日子,武艺大有长进,因此,这一脚既准又狠。郑元凯再也支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魏笙书案前。 魏笙书问道: “大胆郑元凯,你知道本将为何拘捕你吗?” 郑元凯梗着脖子,说: “大司马,我从军多年,与柔然蛮夷拼杀,每次都是冲锋在前,想不到我没死在蛮夷的刀下,今日倒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哼,我死也不服。” “郑元凯,你休得强词夺理,本将没说你临阵脱逃,而是问你犯了何罪,你要从实招来,本将或许网开一面,禀报大元帅对你从宽处理。” 郑元凯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 “大司马,我从一个大头兵一步一步升到这个在你眼里小小的校尉,却也是凭着战功。不像有的人,一出生口里就含着金汤勺,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怎知道基层行伍的辛酸……” 魏笙书一听,“扑哧”的笑了,说: “你分明是在讥笑本将,可能心里也对大元帅愤恨不平,对吧?不过,本将可告诉你,本将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怎会轻易坐在这个位子?既然你不肯说,那本将问你,你们三营为何有这么多人来领取圣上的赏赐?” “此事我在军营不是说了吗,云武卫深入敌境,必须时刻提防着柔然蛮夷,还有一些兵士没来领取赏银也是正常的呀。” “你还在伶牙俐齿,看来你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让他瞧瞧这样东西!” 魏笙书话音刚落,旁边一个书办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郑元凯。郑元凯看了几眼,额头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然后低头无语。 魏笙书说: “本将再来问你,你们三营眼下共有多少将士?” 郑元凯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答道: “报告大司马,我们三营目前共有1756位将士……” “好,你终于说了实话,这些年,兵部都是按照你们三营满员2500人拨付的军饷,对吧?” 一听此话,郑元凯像泄了气的皮球,面如死灰,瘫坐在地,说: “大司马既然都已清楚,何必又来问我呢。” 原来,这张纸上正写了这些年三营领取饷银的总数,以及他们实际发放人数。郑元凯见吃空饷的罪责已被魏笙书洞察,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郑元凯,本将告诉你,大元帅对你吃空饷一事早已清楚,所以命令本将拘捕你。念你在边关服役多年,且在战场上也是奋勇杀敌,大元帅特地交代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坦白从实招来,他可能会对你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活路。” 郑元凯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听到魏笙书说竟然还有活路,立刻像一个落水之人遇上了救命稻草,赶紧说: “大司马,我一定说实话,一定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请大司马和大元帅留我一条活路,边关这么多年,我那苦命孩儿,我至今都还没见上一面呢。” 于是,郑元凯便一五一十地把吃空饷地具体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吃空饷来历已久,每当部队战场减员或者有兵士脱逃,营官不会立刻上报减员人数,然后再继续领取一段时间的饷银,这些饷银自然流入了营官指挥使和几个操办人的腰包。 郑元凯三年前走了西北行军大总管胡运超的门路,被擢拔至三营右校尉这个肥缺位子。他刚一上位,就有人告诉他吃空饷的诀窍,于是,他就和何必任沆瀣一气,大肆吞吃空饷,由于上头有胡运超罩着,所以,这么几年都是相安无事。 “郑元凯,你这么多年吃空饷套取银两是怎么分配的?” “大司马,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共套取银两将近两,何将军就拿了8000两,我只拿了不到1000两,还有我们也克扣了部分军粮,除了我和何将军留了大部分,还有一些分给了几个记账的军校……” “嗯?据本将所知,每位兵士的饷银也只有三两左右,你们怎么会套取了这么多?” “大司马可能有所不知,我们三营的缺额这么多人也不全是普通兵士,还有几个百夫长、十夫长也空缺,他们的饷银是要高一些的。” 魏笙书心中暗骂,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嗯,郑元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郑元凯迟疑了一会,说: “大司马,不是我说别人,其实在军中,营管和将军等领军人物,吃空饷和克扣军粮司空见惯,只不过我运气不好,被大司马识破罢了。” “嗯,你的意思是胡运超、朱如宋等几个将军都有吃空饷的可能了?” “正是如此,虽然他们不能像营官一样直接套取银两,但如果他们像大司马一样经常派人严格校对各营的人数,那营官怎么能够吞吃空饷?只能说他们都对此事心知肚明,只不过他们都拿了好处,才默认此事的存在。” 我靠,看来吃空饷真是一个制度性的问题,那书上都说,到了民国时期,那些个军阀都靠吃空饷中饱私囊,看来这个大梁国的军队也是不会独善其身,不过,如果咱就这么轻松放过,岂不失去了一个整顿队伍,培植亲信的大好时机?但如果一查到底,那有可能就会捅了马蜂窝,这仗还是要靠这些龟孙将军去打的呀。 魏笙书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一言不发。郑元凯以为魏笙书有了畏难情绪,就轻声说: “只要大司马放了我,我一定会暗地里联络其他大营的那些营官,让他们好好孝敬大司马……” 魏笙书顿时脸色一变,喝道: “大胆郑元凯,犯了重错,还不思悔改,企图贿赂本将。来人,将他剥去铠甲,暂且关在笼中,听候处置。” 定州城边关没有专门的监狱,只有简易的牢笼,看来这郑元凯有得好受了。 第187章 贪官的作用 当丹宇听了魏笙书的关于三营营官吞吃空饷,克扣军粮,套取银两的禀报后,勃然大怒,说: “魏司马,你说,这个三营营官吞吃空饷这么久,难道真的都没人知道?而且,三营是这样,边关其他还有30来个大营呢,是不是也存在吃空饷的情况,如果都是这样的话,这仗还怎么打?明明咱们派了十个大营人围攻蛮夷,可是上去了只有一万多人,我这个大元帅和你这个大司马再有通天本领,又有何用呢?查,坚决查,圣上赐了本帅尚方宝剑,本帅不惜用上几回,斩杀几个枉法之徒,还咱们大梁国军营一个清明!” 嚯嚯嚯,这个丹宇虽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终究还是一枚愣头青,你既然知道吃空饷在边关牵涉甚广,怎么还要大动干戈?虽然这些日子柔然蛮夷暂时退却,但咱们这边如果军心不稳,说不定蛮夷就会乘虚而入,你的下场就会同澄欢一样了,不行,咱还得劝劝他。 “大元帅的嫉恶如仇之心,属下十分佩服,属下也巴不得借着这个机会,一扫军中贪腐,还咱们大梁国军营一个清明世界。可是,正如大元帅目光如炬,这吞吃空饷绝不是三营一家啊,如果咱们大肆查处贪腐,会不会动摇军心呢?” “魏司马,此话怎讲,吞吃军饷、克扣军粮毕竟只有几个营官指挥使和军头,并不会牵涉众多兵士,查处他们怎么会动摇军心呢?况且,咱们把这军中空额清理出来,本帅还可以让圣上把这部分银两照常拨付,咱们再给兵士们提高饷银或者用作军功奖赏,岂不更好?” “大元帅说的是,咱们查处贪墨,其实也是为了广大将士,可是,咱们在军中没有信得过的心腹,军中一些信息不会如实的反馈上来,如果咱们这么一查,万一那些别有用心的营官指挥使或者军头,故意煽动兵士们闹事,咱们该如何处置呢?毕竟,大元帅的一片好心,也要靠那些营官军头们传递啊,如果他们颠倒黑白,蛊惑人心,这军营就会乱了。” 丹宇平日白皙的脸庞,这时涨得通红,他快速地在大帐中踱步,过了一会,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问道: “魏司马,那依你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置为好呢,总不能让这些营官指挥使和军头继续吞吃空饷和克扣军粮吧?” 魏笙书忽道: “大元帅,属下倒是以为因为这帮吃空饷的家伙的存在,咱们反倒更容易控制边关部队了。” 丹宇一惊,问: “啊,此话怎讲?” 哈哈哈,这个皇孙看来还是幼稚,咱可知道古代那些当权者大抵都是应该知道下属贪腐的,可他们却故意引而不发,让下属乖乖地替自己服务。就说那乾隆,他怎不知道和珅这个巨贪?无非是因为和珅有着贪腐行为,乾隆可以随时置他于死地,他只好跟着乾隆一条道走到黑,帮助乾隆干脏活累活。看来,咱要同这位皇孙讲讲那宇文泰养贪官杀贪官的故事。 “不知大元帅是否听过养贪官杀贪官的故事?” “贪官中饱私囊,败坏朝纲,理应除恶务尽,为何还要养着他们,魏司马,你的话本帅可是听不懂,本帅今天是和你说的是正事。” 魏笙书听得丹宇的语气中有些不高兴,赶紧起身致礼,正色道: “大元帅,属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本书上读到一个故事,大元帅有兴趣听听吗?” “如果同今天查办吞吃空饷的事有关,魏司马但说无妨。” “谢大元帅。古代有位皇帝,初登大统,决心励精图治,但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后来,他听说有位叫苏绰的人手段高明,简直有诸葛孔明之才。于是,那位皇帝就把苏绰找到宫中,问有什么好办法治理朝政。苏绰说‘用贪官,杀贪官,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那个皇帝一听就赶到奇怪了……” “哈哈,是啊,本帅也是感到奇怪,这贪官就该杀,为何还要用贪官呢?” “苏绰对哪个皇帝说‘陛下对下属最大的要求就是忠诚,下属忠心耿耿,陛下就会平安无事。可是,作为一个下属,如果陛下没有给他更大的利益,就难保他的忠诚,而这天底下官员很多,而财富相对不够,陛下就很难给予每个下属官员更多的财富,所以,陛下有时就会处在两难的境地。” 丹宇自幼长在深宫,自然深知皇帝把自身安全放在首要位置,所以,他也对魏笙书的故事有些认同,就耐心地继续听下去了。 “苏绰说‘陛下要让自己走出两难境地,就要赋予官员权力,让他们通过权力来获取利益,这样,那些官员必然感到欣喜。’ “可那皇帝又问了‘那些官员都得到了利益,那朕又有什么利益呢?’ “苏绰说‘那些官员之所以有利益,都是陛下给他们赋予了权力,他们手上有权力,才可以获取利益,所以,他们自然会对陛下绝对的忠诚。下属官员忠诚,陛下的江山便可以万世永固了。’ “那个皇帝听着觉得苏绰这番话颇有道理,可是,他又问‘如此说来,这贪官继续用着便是了,后来怎么又要杀了他们呢?’ “苏绰说‘这贪官既要用他,又要杀他,这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那皇帝听了以后顿时动容,站起来向苏绰请教。 “苏绰继续分析解释‘这普天之下没有不贪的官,这些贪官最怕因为自己不忠诚而失去权力。所以,只要那个贪官对陛下有所不满,陛下可以随时借查办贪腐的办法除掉他,这样陛下也消除了隐患,同时也因为查办贪官而赢得了民心,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嘛?’” 丹宇听到这里,也情不自禁地击掌而笑,说: “哈哈哈,这个苏绰言之有理,魏司马,也不知你从哪里看来的故事,你的这番话真让本帅茅塞顿开,看来本帅对三营营官吃空饷一事的处置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大元帅别心急,属下的这个故事还没说完呢。” 第188章 引而不发 魏笙书继续说: “苏绰又对那个皇帝说‘底下的官员贪腐,陛下一定要想办法知道,陛下既然知道,那些贪官必然感到惊恐,他们越惊恐,必然对陛下越忠诚,这就是陛下控制百官的帝王权术。如果不用贪官,那又从哪里查办贪官呢?所以,对贪官陛下可用就用,不用则随时查办舍弃,这样,他们必然战战兢兢,哪里还敢对陛下说什么不是啊? “‘如果陛下都用清官,天底下老百姓倒是感到很高兴了,可是,这就对陛下相当不利了。陛下想想,那些清官都是自命清高,一看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就会出言顶撞陛下,让步陛下颜面尽失。可对这些清官,陛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置,如果强行罢黜这些清官,则天底下老百姓都会骂陛下,一旦这样,这国家就会危急。所以,这清官是万万不可重用的。’ “那个皇帝听了这些,就对苏绰的话大为赞叹,可是苏绰又问那个皇帝‘假如陛下用的全部是贪官,老百姓民怨沸腾,那该怎么办呢?’ “皇帝一时回答不出来。苏绰说‘陛下只要下旨斥责这些贪官即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斥责他们贪婪无度,以致朝纲败坏。这样,普天之下都会以为陛下恨贪官爱清官,所以,大家都觉得败坏朝纲的罪魁祸首是贪官,国家出了什么问题,也是贪官。这样,陛下就顺应民意,找几个巨贪查办抄家,再处以极刑,百姓一定会拍手称快,觉得陛下是个难得的好皇帝。而陛下查办贪官之后,还可以用赃款补充国库,这一举多得,陛下何乐而不为呢?’这个皇帝听了苏绰的话,依计而行,果然天下大治。” 丹宇边听边在心中回味,等魏笙书说完,他就说: “魏司马,本帅明白你的意思了,咱们现在可以利用三营郑元凯吞吃空饷一事做些文章,一来警示那些营官指挥使和军头,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伺机抛出这桩案件,挑动兵士们对那些对咱们心中不服营官军头们的憎恨,然后咱们再用尚方宝剑除了他,对吗?” “大元帅心思机敏,属下十分钦服。现在钦差使团仍在定州,大元帅可请他们帮忙押解郑元凯进京,交由司隶台继续查办,这样,与郑元凯有勾连的营官指挥使和军头必定惶惶不可终日,肯定会向大元帅表示忠心。然后,大元帅可以让他们留下文书,具结悔过,这样,他们的把柄自然留在了大元帅的手中,还怕他们不乖乖的听大元帅的话?” 丹宇沉思了一会,忽道: “魏司马,本帅觉得还有不对,如果那郑元凯一旦到了京城司隶台的手中,这后面的进展就不受本帅控制了,万一,司隶台把此事禀报给圣上,圣上下旨查办,本帅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啊哈,想不到这个皇孙心思如此缜密,毕竟他这个大元帅还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源,他上头还有一个皇帝老儿镇着,他还不得不小心应对。 “大元帅所言极是,属下适才有些大意,没有考虑到此节,如此说来,这郑元凯必须留在咱们自己手中,等到有必要的时候,咱们再抛出来,如何?” “对,本帅就是这个意思,可先将此人押解到云州当地衙门单独关押,严加看管,然后,你这边可以放出风来,说郑元凯供出了很多同谋,然后说本帅以战事为重,只要到本帅这边坦白交代,本帅将既往不咎,如何?” “大元帅此计大妙,那些营官军头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必定会竞相向大元帅表示忠诚,这样,大元帅就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今后,咱们在军中进行布局,他们也不敢不同意了。” “好,此事就这么定。魏司马,你说咱们还要再军中进行布局,这是什么意思呢?” 魏笙书笑而不语,不一会,两人相视而笑。 “大元帅,虽然柔然蛮夷退却几百里,但他们的主力还远远没有受到打击,所以这退却还只是暂时的,属下想咱们最终要深入草原腹地,寻找蛮夷主力决战,只有彻底击溃柔然蛮夷主力,逼着他们的大单于向咱们圣上投降乞和,咱们的西北边关才能永保太平。” “对,咱们首战小胜,无非只是敲打了蛮夷一下,警告他们不可放肆,但是,他们经此一战,必定会龟缩在莽莽草原,咱们再想歼灭他们的主力就有些困难了。如果这么拖下去,即使咱们大梁国国库充盈,也经不起长久的折腾啊。” “大元帅,正因为柔然蛮夷故意避战,所以咱们要逼着他们与咱们决战,咱们才能一鼓作气,彻底击破柔然。” “魏司马,那你有什么好办法诱使蛮夷与咱们决战?” “来而无往非礼也,大元帅,属下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其人之身。” 丹宇登时眼睛一亮,说: “魏司马,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你的意思咱们也要派大部队深入敌境?” “派大部队兴师动众,而且路途遥远,一时也找不到敌军主力,劳师袭远,万一处置不当,咱们还有可能被蛮夷分头击破……” “那魏司马的意思……” “大元帅,属下的意思是组建一支人数不多的特种部队……” “什么是特种部队?” 丹宇一时不明白魏笙书的意思。 啊哈,咱怎么把前世20、21世纪的概念搬到这1800多年前的大梁国了?看来,咱得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能急。 “回大元帅,属下的意思是组建一支人数不多的精兵,深入敌境,对敌后进行骚扰,让蛮夷子民不堪其苦,那么蛮夷的大单于必定会在草原大肆围剿咱们的这支小部队,这样,他们就有可能会被这支小部队诱进咱们的伏击圈……因为这支部队使命有些有点特别,所以属下就称它为特种部队了。” “好,此计大妙,魏司马,此事就由你来操办,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本帅提出来。” 第189章 公开选拔 几天后,边关各个大营都张贴了布告,说大元帅要在军中挑选骁勇善战的兵士,组建一支精兵,长途奔袭柔然蛮夷。由于任务艰险,所以,这支部队的将士都按照中郎将薪饷的标准发放,希望各位弓马娴熟的将士们踊跃报名,大元帅中军行辕将会组成评判组公开择优选用。 这张布告一张贴,各个大营里的将士们就活跃了起来。中郎将的薪俸那,这人生能有几回搏,如果在这支部队能干上一年后平安归来,这辈子一家人就可以衣食无忧了,而且,布告里还说,如果奋勇杀敌立了战功,大元帅还会直接提拔。这样的优厚条件顿时让那些自认为有两把刷子的兵士们趋之若鹜,纷纷到各营左校尉帐中报名。 这是魏笙书得到丹宇支持授意培植亲信力量的第一步,他要组建一支能够真正掌握自己手里的精锐部队,虽然这支部队的规模可能只有30人左右,但个个是能以一当十弓马娴熟,武艺出众的死士,有了这些人,魏笙书自己在军中的腰杆就会硬起来。 很快就到了公开比试选拔的日子,这天上午,春风徐徐,定州城大元帅中军行辕门前的广场上旌旗招展,200余名通过各大营选拔的兵士已经在广场上列好队,等待着最后的笔试。而他们的外围,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士,还有数千名将士则整整齐齐地坐在广场外围,他们个个兴致勃勃,对即将进行的比试颇为期待。 几声鼓罢,身着黄金锁子甲的丹宇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了点将台,在台中央的的椅子上坐定。还在边关的葛雄飞等一班钦差特使,听说军中要公开选拔深入敌境的勇士,便推迟了回京城的时间,特地都留了下来,他们也想看看这难得的健儿争雄的场面,所以,葛雄飞和高成也上了点将台,在丹宇两边坐定。 其余的人便根据各自的职衔分别站立在两侧。看看时辰已到,丹宇对着魏笙书挥了挥手,一身戎装的魏笙书便大步走到前台,对着台下众将士大声说: “各位将士,奉大元帅军令,今日特在此举行校场比武,由于参加比试将士较多,所以,今日比试的项目只有一项,那就是跑马射箭,每位参与比试的将士共射三箭,成绩排名靠前的30名将士入选!” 魏笙书的话音刚落,台下的200来名参与比试的将士就开始活跃起来,他们大部分都是二十来岁的精壮小伙子,对普通将士来说,跑马射箭虽然有些难度,但毕竟他们这些人都经过实战熏陶,他们太想通过这样的场合展示一下自己,能让大元帅慧眼识英雄。所以,魏笙书一说完,他们就在台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关于这次比试的项目,魏笙书也是经过充分比对,虽然特种部队素质要求很高,但是,就目前而言,以小股部队的形式深入敌境,首先,马上功夫不能弱于柔然骑手,否则一旦深入草原就被柔然棋手轻易追上,这支特种部队就失去了意义。其次,还要精于骑射,能在策马狂奔的情况下百发百中,这样就可以给追击他们的柔然骑兵造成震慑,从而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老将段友山做了沟通,段友山也十分赞成,所以,这个公开选拔比试的项目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几通鼓罢,台前参与比试的将士分别散开,三名骑士跑马入场,他们手上都举着一个大大的靶子。 根据今天的规则,要求比试的的将士在自己策马奔驰的状况下,射中同样处在运动中的靶子,这样的难度可谓不小,毕竟,战场上敌人目标比靶子上的红心要大,这样的要求,对参与比试的将士将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关于组建这支深入敌后的精兵,丹宇事先也召集段友山、赵友林以及胡运超等几个人商量,段友山一听魏笙书的方案,登时立刻叫好,说咱们要想彻底击溃柔然蛮夷,绝对不能处于守势,待在自己的城池里等着敌人上门,非常有必要深入敌境进行骚扰,也让敌人的百姓子民尝尝遭受烧杀劫掠的滋味。 这几天心中一直对自己伙同下属吃空饷、克扣军粮而惴惴不安的赵友林和胡运超,当然没有心思对此事提出反对。他们还提议说这次圣上的赏赐还有部分无人领取,可以用作组建这支精兵的投入。丹宇对赵友林的伎俩当然心知肚明,他故意对他们说: “诸位将军,此次三营右校尉郑元凯大吃空饷、克扣军粮,已经招供并且签字画押,各种细节简直让本帅忿怒。圣上自己每日省吃俭用,把这么多的银两投入到边关前线,而这些蠹虫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其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咱们大梁国的律例,必须予以严惩。这个郑元凯还说,其他各营的将官也存在吞吃空饷的状况,希望诸位将军都要引以为戒。 “本帅对将官吃空饷的态度是明确的,只要你真心悔改,找魏司马这边认个错,本帅将既往不咎。但是,谁若心存侥幸,拒不悔改,本帅将请出御赐的尚方宝剑对其立地正法。还请赵大人和胡将军必须要把本帅的这个态度说出去。” 丹宇的这番话既让赵友林等几个人感到心惊肉跳,同时也让他们暂时松了一口气,毕竟丹宇没有趁热打铁,通过郑元凯的事顺藤摸瓜,把有过吞吃空饷劣迹的营官指挥使和军头们一网打尽,赵友林心中相信,只要先表面把丹宇这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应付过去,今后这件事就可能会不了了之。 前些日子,赵友林收到了方向学通过王文涵转交的信函时,他想不到方向学竟然加入了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恕亲王阵营,心里不禁闪过一阵醋意。不过,王文涵转交信函的时候对他说,恕亲王不便亲自给他写信,只要他在边关死死看住丹宇,不让丹宇在军中形成死党,今后,恕亲王一旦入主大内,必定会对他重重奖赏,这又让赵友林看到了希望,心想你这个丹宇看来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的,于是,他的心中也变得坦然起来。 赵友林看着广场上参与比试的将士们你来我往,跑马骑射好不热闹,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心想与柔然决战不是靠几个人做游戏,而是要靠大部队进行艰苦的拼杀,你丹宇和魏笙书选了这么几十号人又顶什么用呢? 第190章 大显身手 随着鼓声点点,参与比试的将士们陆续登场,对着那三个不断跑动的靶子张弓搭箭,广场上的叫好声不断,竟然有10来名将士的箭矢都射中了红心。 坐在点将台上的丹宇与身旁的葛雄飞以及高成指指点点,看来兴致颇高。 这时,挽着一张长弓的童铁憨策马登场。大梁国军营骑手的弓长度一般为三尺左右,而童铁憨这张弓少说也有五尺多。台上段友山、胡运超等好几位都是行家,他们虽然对童铁憨啧啧称赞,但心中却还有一丝怀疑,毕竟能拉满这张弓,手臂没有几百斤的力气是根本不可能的。 点将台是面南背北,那三位举着移动靶子的骑手在校场西侧跑动,参加比试的将士一般都在校场中央跑马骑射。而童铁憨上来以后,则策马来到校场东侧,这样,他离靶子的距离就增加了50余步,要射中红心的难度自然大了不少。 台上台下的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童铁憨,可他却是丝毫没有慌张,只见他取下长弓试着拉了几下,然后从他身后的箭囊中取出一支长箭。众人看得仔细,这长箭竟有三尺多,比寻常两尺的箭矢长了不少。 西侧的骑士举着靶子开始跑动,童铁憨双腿夹着马肚子,尽量控制身体不晃动,然后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支长箭正中红心。还没等到大家喝彩,又是“嗖嗖”两箭,均是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这时,校场上掌声雷动,喝彩声不断,众人对童铁憨出色的骑射本领都是赞叹不已,还有人喊着: “童铁憨,好样的,真是咱们三营的好男儿。” “童铁憨,今后发达了,不要忘了咱们兄弟啊。” “童铁憨,你什么时候练了这手,怎么平常都不见你亮相啊?” “……” 却说童铁憨被魏笙书带到中军问话以后,魏笙书怕他回去会受到何必任和郑元凯的报复,就把他留在了身边。 由于童铁憨出生在定州牧民之家,从小就开始骑马放牧,还喜欢舞枪弄棒,并对骑箭更是着迷,经常拖着弓箭狩猎鸟兽,每次都是收获颇丰。从军之后,他经过战场历练,骑射功夫更是见长,特别是他气力过人,寻常弓箭根本不趁手,所以,他自己专门打造了这把硬弓及长箭。 这回公开比试选拔,他向魏笙书征询意见,魏笙书听说他骑射功夫过人,不禁大喜过望,让他争取在比试大会要力拔头筹。 辅国将军高成从小也在皇宫练过骑射,但童铁憨的本领还是让他赞叹有加,他对丹宇说: “大元帅,与柔然蛮夷交战,最关键还是要看骑射功夫,老夫看咱们将士策马挥刀冲杀还马马虎虎,但策马骑射还是与蛮夷有些差距,毕竟策马奔驰,要双手脱开张弓射箭,丝毫不能取巧。今日看来,咱们也有几位将士骑射功夫过人,特别是这位用长弓的,真令老夫大开眼界。看来,大元帅击破柔然蛮夷,指日可待啊。” 段友山久经沙场,骑射本领也是一流,但他也对童铁憨的表现赞不绝口,说: “大元帅,不是末将谬赞,适才这位壮士骑射功夫绝对一流,咱们这支精兵可让他为首。今后深入敌后,冷箭射杀敌酋,必令蛮夷胆寒。” 魏笙书与童铁憨有过几次交谈,知道他做人耿直,且极讲义气,喜欢打抱不平,而且当了几年的十夫长,也有一定的指挥能力,他见段友山如此肯定,便也准备提拔童铁憨,因为今后此人必有大用。 正当他要开口赞赏之际,忽然,从他身后的卫士队伍中闪出一人,跪在台前,说: “大司马,小的见众位将士策马骑射,不禁有些手痒,也想过去射它几箭,不知可否?” 魏笙书一看,竟是虎娃,他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可还未等他开口应允,丹宇就说了: “今日比试,就是为了选拔可用之才,只要你对自己的骑射本事有信心,你下场便是,何须魏司马同意?来啊,擂鼓,让本帅看看你的本事与适才这位壮士相比如何?” 魏笙书见丹宇兴致这么高,也乐得顺水推舟,说: “虎娃,把你的拿手本事拿出来,也让大元帅开心开心。” 虎娃磕了一个头,几个跳跃,来到台下,飞身上马。他也不像童铁憨一样用长弓,而是取了一把普通弓箭,然后跑马奔向校场中央。 校场西侧的靶子已在快速移动,虎娃却没有张弓搭箭,而只是策马奔驰,忽然,他从马背钻到马腹,一个镫里藏身“嗖”的飞出一箭,众人看时,已中红心。还没等到大家喝彩,他已站在马背上,一个金鸡独立,又是一箭,也已中红心。这时,校场上开始不断有人喝彩鼓掌,大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怎么射出第三支箭。 两箭射毕,虎娃的马匹已跑到了校场上南侧警戒隔离线,他一拍马屁股,掉转马头,策马往北奔驰。只见他平躺在马背上,一手拉住弓弦,双脚固定弓臂,一个铁板桥,“嗖”的一箭,又是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这时,台上台下众人情绪激烈,丹宇和葛雄飞、高成等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为虎娃叫好。 魏笙书虽然不知道虎娃何时练了这等绝技,但他也为虎娃替自己长脸大大高兴,本来,他想让童铁憨担任这支特种小部队的头,可现在他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还没等魏笙书安排,丹宇已经在发号施令了: “来人,这位其实姓啥名谁……速速让适才这位骑士上来,本帅有话要问。” 魏笙书赶紧对着丹宇耳语了几句。不一会,虎娃上了台,丹宇问道: “虎娃,你好像并非出身牧民,为何你的骑射功夫如此了的?” “回大帅,小的从小在老家跟着一个马匪练了几年骑射,后来又跟着一位师傅练了内家功夫,现在,小的把这内家功夫用到骑射上,想不到今日三箭都能命中红心,也真是运气使然……” “什么运气使然,你这身骑射本领没有十年是练不出来的。眼下正是同柔然蛮夷征战之际,正缺尔等人才。从今日起,本帅提拔你骑射校尉,好好替本帅杀敌立功!” “谢大元帅!” 第191章 夫人闺蜜被俘 校场比试选拔结束后,魏笙书圈定了36位骑射本领出众的将士,禀报丹宇同意成立了一支特别小队,命名为敌后骁骑营,虎娃任骑射校尉指挥使,童铁憨为百夫长、副指挥使。 魏笙书对虎娃那天出众的骑射功夫感到颇为意外,就找他问话。虎娃说自己从小顽皮,曾在老家的时候,无意之间救了一个绿林出身的马匪。马匪见他身手敏捷且不怕苦,为了报答他相救之恩,就教了他一些骑射功夫。后来,虎娃又拜芳茹为师,习练内家功夫,内外兼修之下,骑射本领更见长进。 特别是他到了西北边关之后,更是抽空同营中弓马娴熟的将士较量比试,于是,骑射功夫日趋炉火纯青,与柔然骑兵的高手相比,也是丝毫不会逊色。 本来他无意功名,想继续呆在魏笙书身边担任护卫,可是,那天见童铁憨的表演赢得大家喝彩,所以,就一时手痒上场露了几手,想不到技惊四座,一举成名。 魏笙书听了颇为高兴,说: “虎娃,你既有如此技艺,如果不趁年轻时候大显身手,更待何时?如今大元帅破格提拔你为骑射校尉,你当为大元帅冲锋陷阵,多多斩杀柔然蛮夷才是。” “公子,小的刚刚从军不久,就要骁骑营指挥使,只怕将士们不服,万一辜负了大元帅的一番美意,如何是好?” “虎娃,这个你不必担心,敌后袭扰蛮夷,靠的就是骑射技艺与胆量,凭你那天校场上的功夫,谁敢与你争锋?现在,你的首要之事,就是与童铁憨要抓紧带队训练,争取尽快练就一支横扫大草原的精兵,在蛮夷腹地煽风点火,让他们不堪其扰,从而诱使他们最终落入我军的圈套。” 可是,虎娃仍是有些信心不足,魏笙书说: “罢了,这童铁憨当了几年的十夫长,战场上也同蛮夷拼杀过数次,如今,他是你的副手,遇上什么事,你同他好好商量便是。” 接着,魏笙书根据自己前世所了解特种兵训练的各种素质要求,对虎娃面授机宜,要求虎娃的这支敌后骁骑营每个人都要严格训练马上拼杀、野外生存、伪装侦察等等技巧,争取在三个月内练出成效。 “虎娃,现在你这支精兵,虽然大元帅寄予厚望,各方面都给了你们最大的支持,可是,现在军中也有一些人冷眼旁观,巴不得你这支队伍出征敌后铩羽而归乃至全军覆灭,这样他们就有了攻击大元帅与本将的口实。所以,你必须全力以赴,不能给大元帅丢脸,如果有了战功,本将对你们大力拔擢也有了说辞。” 两人正说着,忽然,楚中天突然跑进大帐,神色慌张地说: “大司马,大事不好,适才云州程掌柜那边差人来报,朗树朗公子昨日于苏琬琬小姐两人在城外跑马,彻夜未归。今日早上,云州城的谯楼窗户上插着一柄箭矢,上面附有书信,说朗公子与苏小姐现在已被蛮夷俘虏……” 魏笙书顿时大惊失色,说: “那柔然蛮夷不是已经远遁了吗,况且还有定州城与边城三卫挡在云州城之前,这蛮夷如何俘获他们的?” 朗树是丐帮帮主朗昆的公子,朗昆把他托付给魏笙书,魏笙书深感责任重大,所以一直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想不到出了这么大事,怎不令他心惊肉跳。而那苏琬琬更是芳茹闺蜜,万一她真的有失,被那柔然蛮夷劫持蹂躏,一向重情重义的芳茹岂不会悲痛万分? 楚中天递上一封纸笺,说: “大司马,这就是附在箭矢上的书信。” 魏笙书一看,上面写着: “魏笙书小儿: “来而无往非礼也,小徒草原狩猎,捕获南蛮雄雌各一,你若欲让他们留下命来,明日午时速拿5000担粮食来换,老夫自会派人在云武卫城外等候,一手交粮,一手放人。如有迟延,休怪老夫杀了他们祭旗。木卓珲。” 乖乖,原来木卓珲在搞绑票,不过还好,只要有价码,这事就好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会是大问题,只是这开价就是5000担粮食,这真让咱有些肉疼,这可是能让人吃上10来天的份量啊。前线营中可能一时凑不齐,现在只好回云州找程道刊这个粮草采办专员想办法了。 于是,魏笙书急忙向丹宇禀报了情况,然后带上楚中天、杨征北等几个卫士飞驰云州。他们来到云州道刊分号,只见这店铺里已经闹成一团,程道刊正拉着芳茹说着什么,曹文君也在一旁劝说着。 见魏笙书飞马而至,程道刊像遇见了大救星,赶紧迎了出来,说: “笙书兄,你来的正好,芳茹姑娘说自己等到夜间,要一个人去救苏姑娘,她可是皇上御口亲封的诰命夫人啊,这可如何使得?” 芳茹一见魏笙书,心中虽然暗喜,但嘴上却说: “我的好闺蜜被蛮夷拿了,你这领兵十万的大司马为何还不发兵去灭了蛮夷,救我的闺蜜出来?” “哎呀,我的姑奶奶,这茫茫草原,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他们……” “他们不是送来一封信,要让咱们在云武卫交粮换人么?你可以暗中埋伏,把他们一网打尽就是了。” 芳茹倒像一个元帅,指挥着魏笙书排兵布阵。 “这可万万使不得,如果那柔然蛮夷见了咱们的队伍,一刀杀了苏姑娘和郎公子,那该怎么办?我觉得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程道刊知道这两个人颇为紧要,如果按照芳茹的意见,弄不好蛮夷那边就会先撕票,所以,就出言劝阻。 魏笙书虽知道柔然方面也是为了粮食,不会轻易杀掉苏婉婉和郎树,但如果己方如果不给粮食,还要借机消灭柔然部队,那就难保柔然蛮夷来个一拍两散,杀了他们两人,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现在,他觉得也只能先筹集粮食,把他们换回来再说。 于是,他问程道刊: “咱们一下子拿出这么5000担粮食,不会影响咱们队伍的供应吧?” “这绝对没问题,现在还有好几批粮食正在运往云州的路上,过几天就会到了,只是……只是蛮夷这回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芳茹一听此话,心中火气就上来了,他呵斥程道刊: “人死不能复生,这粮食没了咱们还可以再买,无非是花几两银子嘛,如果,婉婉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们两个家伙没完!” 魏笙书心中却有疑惑,问程道刊: “咱们云州城城门紧闭,苏姑娘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笙书兄,我不是七品粮草采买专员嘛,中军行辕为了咱们采买粮草方便,特地给了商社几张出门路引,凭着路引,咱们商社的人可以随时进出城门。早上我看了一下柜台里,路引少了两张,估计是他们拿去了。” 第192章 缘分的问题 “如此说来,苏姑娘他们经常出入云州城喽?” “咱们出城散散心又怎么啦,闷在这城里有什么好玩?我前几天也和他们一起到城外跑了一会马,这郁闷之气一下子就消了不少呢。” “这云州虽不是最前线,但可能也有柔然蛮夷出没,你们怎可如此随意出门?道刊兄,这中军行辕给你的路引,是方便你们采办粮草,不让你们随意出城玩耍的。从今日起,道刊兄必须严管这路引,商社的人非必要不能出城……” “姓魏的,你前几日不是夸口,说柔然蛮夷远遁,怎么现在又说云州城有蛮夷出没,你这个大司马不是要保护好咱们良民百姓么,你这么说话还像一个将军,一个男人吗?” 芳茹一听不能随便出城,这刁蛮的脾气故态复萌,她心中虽爱魏笙书,但这嘴上又是忍不住讥讽自己的相公了。 魏笙书在众人面前被芳茹抢白,这脸就拉了下来,可又不能发作,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颇为难堪。一旁的曹文君赶紧说: “芳茹姐姐,眼下最紧要的事,是要把苏姑娘救回来,这能否进出城门的事,咱们以后再议,如何?”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这话题又转回到了如何营救苏婉婉和郎树身上。魏笙书说: “而今之计,咱们也只能先准备粮食,把他们两个换出来再说,今后咱们有机会再和蛮夷算总账。” “笙书兄,我虽没同蛮夷打过交道,但也曾听说他们狡诈且变化无常,万一,咱们给了他们粮食,他们不放人,那可如何?” “这倒问题不大,咱们把粮食运到云武卫城外,先让他们放人,如果他们真在意粮食,自然就会放人。上回我同他们做了几场交易,总体上,他们说话还是算数的,况且,杀了这两个人对他们来说意义也不是很大。” 魏笙书说到这里,回头对杨征北说: “你速到云武卫,既然蛮夷说要在那里交易,我料现在他们肯定有人已到城下。如果你见到他们的人,就说咱们粮食已在准备,明日午时这个时间不会耽误。” 杨征北领命而去,这时芳茹开始眉开眼笑,说: “相公,你今日难得回来,就留下来陪陪我吧,我先回去给你准备好吃的。” 旁边几个人看着他们夫妻忍着笑,芳茹起身离开了商铺,回宅院去了。程道刊见曹文君目含秋水看着魏笙书,心中便有些明白,眨着眼着对楚中天说: “楚校尉,我要去筹集粮食了,你也跟着过来帮我吧。” 楚中天岂不明白,起身就跟着程道刊出去了,铺子里就留下魏笙书与曹文君。魏笙书自从娶了芳茹,心中一直感到对曹文君有愧,这回难得两人独处,就问: “你……你都好吗?” 曹文君叹了一口气,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咱们前世有缘生在同一个时代,如今又一起来到了这大梁国,这缘分跨越了千年,你问我好不好,那我也来问你,你想我好吗?” “我当然想你好啦,你想我做什么你才会好呢?” 魏笙书看着曹文君,四目相对,他们互相在对方的眼神中都读到了爱意。曹文君脸带羞色,把目光看向了窗外,眼神中露出一丝忧郁,说: “缘分缘分,有时有缘却不一定有份,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在这里就会好。” 魏笙书心中一热,握住了曹文君的手,说: “我心里都是你,有时听大元帅训话时,眼前还会闪现你的身影呢。” 曹文君“噗嗤”一笑,抽回自己的手,说: “你该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大元帅吧,这样的话,你就会吓着他了。” “大元帅岁数虽然不大,但心中颇有计谋,他对我信任着呢,我巴不得帮他打了大胜仗,让他入主大内,下旨把你许给了我呢。” 曹文君“吃吃”只笑,说: “你倒想得美,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不怕自己闪了腰。” 两人边说边笑,爱意浓浓,曹文君忽然问: “你真的就把这么多粮食给了蛮夷?” “不给能行吗,苏姑娘可是芳茹的好闺蜜,她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会有好日子过吗?而且,那郎树他爹是丐帮帮主,他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我,我怎能让他受到伤害呢?” “这也是他们擅自出城,咎由自取,这可不能全怪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现在都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这回先把他们救回来,今后再让他们规矩一些吧。” “嗯,那也好,不过,我有一计,定会让那蛮夷吃不了兜着走。” 魏笙书不禁眼睛一亮,死死地看着曹文君俊美的脸庞。曹文君对着一番耳语,魏笙书频频点头,拍着身前的桌子说: “真是妙计,我怎么想不到呢?文君,你的聪慧真是不下那黄老邪的女儿呢。” “司马大人,你的嘴可真是甜,那蓉儿一定是你们男人的梦中情人吧?” 同曹文君聊了一会,魏笙书然后又找到楚中天,对他吩咐了一番,让他速速赶到云武卫。 魏笙书移步后堂,却见芳茹早已准备了一桌子吃的东西,什么肥羊嫩鸡,白肉春笋,这个时节能有的几乎都上了。魏笙书身在前线,虽是大司马,但平常吃的真没有这么讲究。他开着玩笑说: “芳茹,今天你弄了真多要撑死你的相公啊?” “书呆子,不让你多吃一些,你上阵怎么会有气力,你只管捡好吃的吃,能吃多少就多少吧。” 酒足饭饱,两人又在房内戏耍了一番,小别胜新婚,自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事毕,魏笙书望着芳茹红扑扑的脸蛋,带着玩笑的语气说: “今日看你,你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看来女人也需要咱男人的滋润啊。” 不料,他话没说完,就感到大腿上一阵火辣辣地疼,芳茹薄怒轻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 “那你的意思说我以前难看了,那你怎么为什么还要娶我啊?” 魏笙书连连讨饶,赶忙转换话题,说: “姑奶奶,你的手没轻没重,万一你相公经不起折腾,你就成没人疼的小寡妇了……哎呦,疼……说正经的,你那个闺蜜怎么会带郎公子出门跑马呢?” “这个郎公子那天和我们几个坐在后堂吃饭,他的性格精灵古怪,不知怎的就和婉婉特别说得来,他听说婉婉会骑马,就死活缠着她教,还正儿八经举杯敬了婉婉这位跑马的师傅。第二天,我让你姐夫选了几匹好马,让他们骑着玩,反正我也要玩嘛,所以,我们经常就拿了商社的路引,出城跑马,不过,我们从来连蛮夷的毛就没见到,这次他们怎么就会被蛮夷抓了呢?” 第193章 双方的交易 魏笙书想了一会,说: “蛮夷虽然被咱们挫败,但损失并不很大,他们这次远遁,就是为了保持实力,他们肯定还会卷土重来。因此,我估计他们会派零星的人马在边上走动,时刻关注着咱们这边的动态,苏姑娘和郎公子可能就遇上了这些刺探消息的蛮夷,才被抓了。” “这回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婉婉回来,不然,你以后就不要进这个家门了,我同你没完。” 说到苏婉婉,芳茹的性子又上来了,魏笙书回身搂着她,揶揄着说: “你把相公赶出来了,那你不就又要活守寡了,这可比当寡妇还难受啊,那寡妇门前还经常有人来走动呢。” 两个人又是一阵嬉闹。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魏笙书才磨磨蹭蹭地起来。洗漱完毕,正想用早餐,却见楚中天和杨征北已在门外等候。魏笙书忙问: “蛮夷那边有什么信息吗?” 楚中天说: “公子,一大早,就有几个蛮夷在咱们的云武卫城外转悠,属下立刻对他们喊话,说这5000担粮食,我们一时无法筹备,让他们宽限几天,他们回话过来,说坚决不同意,如果今日午时不到,就要先斩杀郎公子,说着,他们还带着郎公子出来。属下远远的在城上看到,郎公子被五花大绑,神情憔悴……” “那你没有根据我说的去做?” “后来属下就根据公子说的,告诉他们5000担一时筹集不齐,但可以先筹集1200担,以表示我方的诚意,其余3800担粮食保证三天后送到,他们才勉强同意了。然后,属下和三营的何必任将军一起,向他们交了1200担粮食,就匆忙赶回来了。” “好,我也马上赶回云武卫,对了,你这事还有告诉其他什么人吗?” “没有,就是需要在云武卫交换,所以,我同何将军说了此事。” “对,这事是要和他交个底,不然他会以为咱们心中有鬼,虽然此事我还没来得及向大元帅禀报,但最终我还是要和他说的。” 三天后的午时,魏笙书正坐在三营帐中同何必任寒暄,门外军士来报,说城外蛮夷在喊话。魏笙书一听,赶紧上了城楼,却见须卜维正策马走在城下。魏笙书见过此人,知他是木卓珲的弟子,诡计多端。不过,他也不管这些,就喊道: “兀那蛮夷,不敢真刀真枪在战场上同我们大梁国的勇士拼个你死我活,却干这下三滥的勾当,去抓女人和孩子,你们不感到羞耻吗?” 须卜维听了哈哈大笑,说: “魏笙书小儿,本来咱们草原勇士就是要同你们在战场上拼个高下,可是,你们南蛮诡计多端,就说这个敲竹杠的本事吧,我们也是向你们南蛮学的。上回,你拿我们草原勇士的遗体,讹诈了咱们5000多匹战马,我这回向你要5000担粮食,也不算多吧。” 说罢,他挥了挥手,不一会,几个柔然骑兵带着两匹马出来,只见苏婉婉和郎树五花大绑被捆在马上。苏婉婉花容失色,郎树则抬头看着魏笙书,心中似有期待。 “魏笙书小儿,这人咱们可都带来了,只要你们在交给我们3800担粮食,我立刻放人,决不食言。” “好,本将咱且信了你们这一回,这粮食我们也已经筹齐了,你们的人先后退二里地,让我们把粮食从城里运出来。” “哈哈,看来南蛮胆小如鼠,怕我们偷袭,告诉你,我这回来只带了不到500人,魏笙书小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尔等蛮夷出尔反尔,不得不防。” 须卜维的人后退之后,不一会,100多辆马车拉着装得满满的粮食从城里出来,然后停放在城门口,那些驾车的车夫也回到了城内。须卜维也怕有诈,他先带了几个人来到马车边上,用刀对着粮袋捅了几下,不错,都是货真价实的好粮食。 须卜维正想让人把苏婉婉和郎树放了,忽然,他看着这100多辆马车,心里又有了想法。须知他们柔然国根本没有制造完整马车的能力,就是他们大单于的车驾,也是在战场上缴获了大梁国的战车后,再装了篷布,才勉强改装成单于车驾。如果,这回能把这些运粮车带回,那肯定是奇功一件。于是,他对着城楼上的魏笙书说: “魏笙书小儿,你就好事做到底,这100多辆马车我们也收了,放心,这几匹马我们一定还给你们。” 眼前这100多辆齐整的马车,对须卜维当然是极大的诱惑,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道义,直接就要扣下这批马车。 魏笙书大怒,可苏婉婉和郎树还在对方手中,所以一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在城楼上大骂: “尔等蛮夷,如此强取豪夺,不讲信用,下回本将在战场上定对你们绝不轻饶!” “哈哈哈,魏大人,谢谢你的马车,下回我们若在战场上相遇,我一定先让你几个回合!” 毫不费力地抢到了这100多辆马车,须卜维说话都客气起来,他知道,今天他又立下了一件大功,他的老师木卓珲一定会对他大大褒扬。 不一会,苏婉婉和郎树也回到了城中,魏笙书赶紧上前问候他们,在柔然军中有没有受到欺负和虐待。郎树说: “这些柔然蛮夷倒没让老子饿着,就是马奶喝多了,可身上捆着绳子,想方便的话就有些麻烦。” 被关了几天,郎树又开始自称“老子”了,魏笙书沉下脸,说: “兔崽子,你知道我们这次用了多少粮食才把你们换回来的吗?你以后再这么放肆乱跑,我可不理你,你以后就留在草原,作蛮夷人奴才奴隶好了。中天,郎树今后如果不守军令,军棍伺候!” 然后,魏笙书又问苏婉婉: “苏姑娘,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苏婉婉双眼垂泪,向他施了一个万福,轻声说: “这回给将军添了大麻烦,婉婉万分过意不去,这里向将军赔罪了。” 魏笙书见她面容姣好,虽然在蛮夷营中呆了几天,却仍是一副楚楚动人的小女子模样,他心中不禁有些怜惜,为了调节气氛,故意说: “苏姑娘,蛮夷诡计多端,这次他们虽然为了粮食放了你们,可以后见你这么俊美的样子,说不定就让你留在那边做了蛮夷婆呢。” 苏婉婉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跟着杨征北他们几个卫士离开了。